《祖姑奶奶无所不能》 第1章 第 1 章 八月十五中秋夜,明月高挂。顾府内外灯火通明,热闹非凡。今日不仅是中秋佳节更是顾府老太爷的七十大寿。 阖府上下忙前忙后,都在为盛大的晚宴做准备。故而没人注意到,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悄然潜入了肃穆庄严的祠堂。 顾府深处的祠堂里供奉着一尊精美的女仙雕塑。乃是百年前延请顶尖匠人进行雕刻。通体以黄金包裹,稀世夜明珠和翡翠点缀在发髻间,精美绝伦,价值连城。 但令人不解的是,如此贵重的宝物,顾府却未深藏,而是明摆于祠堂正中。更让人奇怪的是,多年来也不见宵小觊觎。祠堂守卫才几人,却始终安然无恙,仿佛有先人保护。 为此小贼处心积虑,进入顾府为仆,暗中蹲点观察多日。恰逢今日老太爷大寿,部分守卫被调到前院帮忙。仅剩两名还被小贼提前下了药,此时昏死过去。 小贼为自己进入如此顺利而感到自豪,推开祠堂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然而,当他真的来到雕塑面前时,却被震惊到了。 他本以为不过是个尺余高的摆件,岂料竟是如此庞然大物!整整八尺高,栩栩如生。伸手想探虚实,没想到这雕塑竟似实心般沉重无比,纹丝不动,根本就搬不了!难道要空手而归?不行!那岂不是白走一趟!小贼心有不甘,目光逡巡,最后死死盯着雕塑那精妙绝伦的头颅,他有一个想法。 顾府前院依旧人声鼎沸,笙歌未歇。当空的玉轮不知何时被夜云遮住。 旭日初升,将夜晚的凉意驱散。宿醉的保家仙夜照昏昏沉沉地从梦中醒来。昨日乃是顾太爷的寿诞,供奉给她的祭品格外丰盛,尤其是那几坛香甜的果酒。她酒量向来浅薄,奈何酒香实在勾魂摄魄。想着是果酒应当不烈,一个忍不住竟将那几坛全喝掉了,不曾想后劲上来直接醉的昏天黑地。 夜照下意识抬手要去揉发胀的额角,却摸了个空。 “哎呀!就不该多喝的!这酒劲真大,感觉脑袋都空落落的。”她迷迷糊糊地嘀咕着,忽然觉得不对!猛地一个激灵,灵体瞬间从雕塑躯壳中出来。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石化,她那尊贵精美、栩栩如生的黄金头颅,不见了!!脖颈处只留下了参差不齐,极其醒目的锯痕! 哈?! 身为顾家世代供奉的保家仙,她数百年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顾家就这样看护她的金身的?!在她醉酒酣睡之时,就这样被锯了脑袋带走了!!! “岂有此理!!!!”夜照的灵体在空荡荡的祠堂里爆发出愤怒的咆哮,关上的窗户被震开,祠堂的门轰然倒下,压在倒地的守卫身上。夜照气鼓鼓的飘出去,她要找顾太爷好好说道说道!!! 此时,正睡在柔软床上的顾府三少爷顾栖迟,陷入一场流连忘返的美梦。梦里,清波荡漾的画舫之上,一位婀娜多姿的乐妓斜抱琵琶,清音袅袅。而他正端坐在画舫中央,左手擎着酒杯,将佳酿一饮而尽。右手挥握着狼毫,笔走龙蛇地写下“偷得浮生半日闲。” 完毕,十分豪迈地将笔一掷,顿时四周响起才子的喝彩。 “妙啊!顾兄这句神采飞扬啊!” “能得顾兄这张墨宝,实乃三生有幸!” “顾兄的字,堪称当世绝唱!尽显风骨!” “哈哈哈哈,谬赞,谬赞了!”顾栖迟起身,故作矜持地摆手,嘴角却压不住地往上扬,内心早已乐开花。听见有些人将他字捧做稀世珍宝,还有的人甚至开始出价,他更是飘飘然,低头憋笑。 嘴上推辞着“哪里哪里”,可那份得意都要溢出画舫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欲要发表一番关于书法修炼的心得之时,画舫珠帘忽然被一只纤纤玉手掀开。一位身穿鹅黄色罗裙的女子款款而来,如流云般的裙摆拂过缀着珍珠的绣鞋,顾栖迟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衣裙上蹁跹的蝴蝶向上移动。然后——他的笑容瞬间僵住。 本该是珠翠云鬓,倾城面容的位置,竟是空空如也! 随即一道空灵带着无限怒火的声音炸响:“我头呢?!你们这群不肖子孙!!是干什么吃的啊!竟然让人偷走我头!!!” 顾栖迟大脑“嗡”地一声彻底宕机,浑身发毛。下一秒,画舫里传来他惊吓到变调的尖叫声:“啊啊啊啊啊啊!!!鬼啊!!!!!啊啊啊啊啊!” 那无头的女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然后又听见她说:“先不要叫了!身为受我庇佑的顾家子孙,替你们的祖姑奶奶我!找回头,是不是天经地义啊?!” 夜照也是无奈,按理说她应该是在顾太爷的梦里的,奈何老爷子觉少,她到时人早醒了。她又恐自己这副尊容能直接把老人家吓得驾鹤归西去,只好就近‘拜访’还在睡得醉生梦死的三少爷了。 顾栖迟死死捂着眼睛,抖如筛糠,哆哆嗦嗦挤出几个字:“祖……祖姑奶奶……哦……应该……应该的……但是……”想起刚刚那场景。内心的恐惧终究压倒理智,猛地松开手放在两颊,再次爆发撕心裂肺地嚎叫:“啊啊啊啊啊啊!!无头鬼啊!!!啊啊啊啊!!!”然后开始四处乱窜。 “吵死了!!”夜照忍无可忍,抬起手来,凭空变出棍子,快如闪电朝着暴走的顾栖迟的后脑勺敲了下去。 终于清净了! 夜照窝着一肚子的火从顾栖迟的梦出来,琢磨着这会还有那个倒霉玩意在睡觉,忽然听见一声压抑的低吼“你做梦!” 嗯?!她寻声看去,哟!这不是顾家二小子顾栖远的屋子吗?当即身影一闪,出现在他床边。 只见顾栖远紧闭双目,眉头紧锁。看似做噩梦,但也不见醒来。夜照嘀咕着真不愧是兄弟,睡得和死猪一样!随即化作一道流光,进入了他的梦境。 眼前景象骤变,一间富丽堂皇却压抑的屋子,打开的箱子满是珠宝,桌子上摆着几盘刺眼的金锭。两名彪形大汉正将一个被麻绳捆着的俊美少年强行拉拽到桌边。 对面坐着一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他抬起手拍了两下,身后便走出一位绝色美人。 “顾栖远。”中年男子声音冰冷,眼里带着算计说道:“黄金、珠宝、美人,唾手可得。只要你告诉我那张图纸在哪里。” 顾栖远面无表情,眼神如寒冰利刃,脸上尽是决然,声音斩钉截铁:“我说了,你——做梦!” “敬酒不吃吃罚酒!”中年人猛地拍案而起,快步绕到顾栖远身侧,俯身凑近:“若非看你聪明绝顶,相貌英俊,小女对你芳心明许,年纪轻轻便能绘制出那等精妙的防城图。”他伸出手,带着侮辱性地轻拍着顾栖远的脸,眼神狠戾道:“我早该把你关进暗无天日的地牢!,永世不见天光!” “哼!”顾栖远不屑地扭开头。视线恰好扫向门口,一个顶着空荡荡脖颈的无头女子正站在那里。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有点熟悉。更奇怪的是,分明没有头颅,他却感觉到对方正用一种诧异的‘目光’打量着屋子。 夜照简直无语凝噎,好家伙!这歹徒是在放狠话还是夸孙子呢?!她才飘近,刚要开口,就听见顾栖远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哼!省省吧,别以为弄个无头鬼出来就能吓唬我?” “我是你祖奶奶!!!”夜照怒吼着,梦境空间开始了轻微震荡。 “搬出我亲娘都没用,”顾栖远面色毫无波澜,但语气更加起劲地说道:“我管你是谁!!”他倒是不怕鬼,但这玩意儿杵在这里实在是破坏他宁死不屈的氛围。 “小崽子!老娘我可是你顾家世代供奉的保家仙!!我的头被偷了!!还不赶紧起来给我找去?!!搁着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夜照气得灵体发颤,抬手就敲他头。 顾栖远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她,这身装扮倒确实与祠堂供奉的女仙塑像一致,但是…… “谁允许你闯进我梦境的?”他的声音依旧冰冷,继续说:“滚出去!”他的梦他做主,而且他清楚记得祠堂里祖奶奶的金身明明完好无损。 “???不肖子孙!不肖子孙!!!”夜照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灵力不受控制的爆发。整个梦境空间开始剧烈晃动,房屋里的物件叮当作响,紧接着“嘭!”的一声。顾栖远的身上的衣服,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化作千万碎片飘落,露出底下线条分明、肌理流畅的壮硕胸膛。 顾栖远低头,平静地扫了一眼自己骤然暴露在外的胸肌,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极度嫌弃和“果然如此”的眼神,看向夜照空空如也的‘头’。毫无波澜的声音说道:“您老都一把年纪了,行事还如此孟浪。连头都没了,也看不见什么吧?能否尊重一下后辈的**?不要一声不吭就擅闯梦境,还……”他顿了一下,在斟酌用词,最后吐出八字:“为老不尊,带坏子孙。” “我哪样了啊?!我头没了,不代表我灵体‘看’不见啊!!!”夜照气的灵体光芒四射起来,恶狠狠地说:“你们什么样子我没见过!长大了,翅膀硬了!连祖奶奶都嫌弃了!!”她一点也不想在这个能把神仙气疯的破梦里了!不等顾栖远再吐出半个字,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语!太无语了!! 夜照被顾栖远气的灵体鼓胀犹如河豚,从那个糟心的破梦里出来。她悬在半空,看着灯火逐渐熄灭的顾府,只觉得前途灰暗无望,自己脑袋丢了,这群不肖子孙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她头没了啊! 正在她悲伤之时,突然听见底下两个丫鬟的对话: “大少爷是喝了多少呀?鼾声如雷的,现在也不见醒来。” “谁知道啊!宴席上就属他喝得最欢。” 哎?!顾栖鸣!夜照精神一振,这小子对她向来毕恭毕敬的,不像那两混账!!虽然,他每次恭敬之后总是许一些乱七八糟的愿望。但眼下实在是没得挑了!思考一番,夜照心一横,立马化作一道白光瞬间没入顾栖鸣的梦镜。 进入之后,夜照看着眼前的景象,一言难尽。 这里是顾府的祠堂,但却被放大了无数倍,辽阔得能跑马放纸鸢。正中央,她那做八尺高的金身已然翻倍了。巍然矗立,金光灿烂,简直要闪瞎眼。塑像前还有一个巨大的香炉,里面插着三根八尺长,水桶粗的巨香。更离谱的是,香炉之下是由金元宝形成的金色海洋,几乎淹没了半个祠堂。 海洋的边缘,一个小小的蒲团上跪坐着双手合十的顾栖鸣,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要不是听见他那如蚊子般,带着无限憧憬的念叨:“祖奶奶保佑……保佑我发大财……发大财……”她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呢。 “顾栖鸣。”夜照飘到他的头顶叫喊了一声,岂料在这空旷得离谱的祠堂里激荡起层层回音:“顾栖鸣~栖鸣~鸣~鸣~”震得夜照“脑袋”嗡嗡作响。 “天啊!祖宗显灵了!!”顾栖鸣十分激动,叫喊的声音都变了调。却更加死死闭紧了眼睛,双手合十得更加虔诚,嘴里更加卖力的祈祷着:“保佑我发大财!保佑我发大财!发大财!” “……”夜照真的很想翻白眼,此时有头的话。 她没好气地说道:“那就努力做生意!”自己头都不见了,还保佑他!那谁来保佑自己!!! “啊?”顾栖鸣一听要努力,顿时立马改说:“哦,不!我想进入官场!进入朝廷!” “那就寒窗苦读,定能金榜提名!”夜照倒悬下来,把自己那无头的脖颈对着顾栖鸣紧闭的眼皮。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着我!” “那祖奶奶能不能给我考题答案!”顾栖鸣立马顺杆爬,眼皮依旧焊死,不见点松动。 “泄题是要遭天谴的!!!你能不能睁开你眼睛啊!!!”夜照怒吼着,瞬时间,暴动的灵力如无形的巨手扑打在地上的元宝,翻腾汹涌。霎那间,化作一片滔天巨浪。 “哇啊啊啊啊啊啊~”顾栖鸣惊叫着,他跪坐蒲团被金元宝组成的浪花高高抛起。 “不行啊!祖姑奶奶!我太兴奋了!而且老话不是看见精怪太激动,精怪就会消失!!”随着波浪,顾栖鸣犹如叶子般,在这片海洋里沉沉浮浮,忽远忽近,欢快的声音也飘忽不定的。 夜照要是有脸,此刻定是面无表情,眼里却是杀气腾腾。她“嗖”地一下冲在浪尖尖上的顾栖鸣面前,咬牙切齿道:“我是保家仙!是仙!和哪些精怪不一样!!!” “真的吗?!”顾栖鸣激动大声询问,却依旧顽强地闭着眼睛,然后充满狂喜地说:“那我更不能睁眼了!我还没准备好! 万一激动过头我直接晕过去了怎么办?我还没许愿成功呢!哈啊啊啊啊!我好紧张!好激动!祖奶奶跟我说话了!!” 看着在这金海里漂流,虔诚祈祷、死活不肯睁眼的顾家老大,在想想那两个,一个胆小如鼠,一个闷骚毒舌。 此时夜照发着微光的灵体直接熄灭,一股前所未有深沉的绝望迎面而来,生生要将她淹没。 完了,顾家彻底完了!生了三个傻子啊!!!! “偷得浮生半日闲”是唐代诗人李涉的名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夜照颓废地躺在翻涌的‘钱海’里,任由浪托着她起伏。耳边不断传来顾栖鸣喋喋不休的魔音:“祖姑奶奶,你怎么不说话呀?我的愿望还能成真吗?您可是这天上地下最最最厉害的保家仙!无所不能!” 此刻这些廉价的彩虹屁对夜照来说毫无作用,反而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无所不能?!我头都被锯走了!”一想到这里,夜照就火冒三丈,灵体又开始膨胀起来。 “不可能!”顾栖鸣的声音突然拔高,充满自信地继续说道:“您可是我最崇拜的神仙!百年来金身在此都安然无恙!!而且您庇佑顾家百年,深藏功与名!真要是被偷头了……”他顿了顿,思考了一下,语气变得无比坚定:“我顾家上下定会拼了命,不择手段也要给您寻回来!”未了,还不忘补上一句:“到时候,您可别忘实现我的愿望啊!” “好!!!”夜照猛地起身,她百年来如此恪尽职守,顾家是该给她回报了! 顾栖鸣兴奋得声音发颤问道:“真的?!祖姑奶奶您答应了?!”眼皮依旧焊死。 “一言为定!”夜照破釜沉舟的声音彻响祠堂,随即双手向上一抬,两手之间涌出无数灵力,厉声喝道:“顾栖迟!顾栖远!听我号令,速入此梦!” 随即,祠堂里狂风大作,将满地的元宝吹得漫天飞舞。空中随着惊雷的炸响,出现几道刺目的闪电! “哇!祖姑奶奶!您太神了!!”顾栖鸣在这狂风之中激动大喊。 祠堂上方,两个巨大的白色旋涡凭空出现。在风雷骤停之时,旋涡如同下饺子般,“噗通噗通”掉出两个人来。分别是,抱着画卷惊魂未定的顾栖迟和快速稳住身形,衣衫完整的顾栖远。 “这……这是哪儿?”顾栖迟背对着夜照的方向,看向祠堂开着的大门,哪里是一片虚无的空白。 “麻烦你,身子转过来。”顾栖远在落地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诡异的门外,就立刻做出了明确的决定——转身。他目光扫过跪在蒲团上不知道在激动什么的大哥,最后定格在飘浮于空中,脖颈空荡的夜照身上。他面无表情,眉头微微蹙起,正欲开口质问之时,就听见 “啊啊啊啊啊!无头鬼啊!!!又是那个无头鬼啊!!!”顾栖迟的尖叫声比他人更快一步,瞬间打破了祠堂暂时的宁静。他丢开画卷,捂着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开始乱窜。 听到这个熟悉的,能把鬼吓一跳的尖叫,终于让顾栖鸣掀开他那紧闭的眼皮。他先是皱眉看向抱头鼠窜的三弟,语重心长的说道:“老三,你鬼叫什么啊!这是祖姑显灵!你别把祖姑吓着了!”然后,他带着无比虔诚和崇拜的目光顺着自己抬着手的方向,仰头一看。 看见上方飘着的是一个无头女子,他先是语塞,随即恍然大悟般拍手道:“哦!我明白了!祖姑奶奶!您是在考验我!您放心!就算您没头,在我心里,您依旧光芒万丈!我对您的恭敬,绝不会因外貌而减损!”好家伙,他连理由都想好了。 “够了!”夜照带着雷霆之怒吼道,试图把这混乱的场面压住,又说着:“我找你们来,是因为” “我知道,我脱!不必拿他们两个威胁我!”顾栖远冰冷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夜照,他抬起手来,开始解开自己外袍的扣子,动作干净利落,衣服已然敞开,仿佛在完成一项任务。 “脱你个头!给我穿回去!!”夜照怒吼震得整个梦境开始晃荡,那金元宝又开始飘了起来。 “您老不是想看这个吗?”顾栖远停下动作,满是不解的眼神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果然如此’的嫌弃。 “啊?”捂着眼睛顾栖迟停下了乱窜的脚步,悄悄张开指缝从里看过去。 “祖姑奶奶您想看啊?!早说嘛!我可以脱掉!只要您高兴!”顾栖鸣眼睛一亮,对自己发现讨好老祖宗的爱好而感到开心,作势就要脱衣。 “真的是够了!!”夜照忍无可忍,狂暴的灵力如同无形的枷锁把三人死死困住,动不得说不了。这滑稽的模样就如同三尊雕像一般,只剩眼珠子还能在转动。 呼!世界终于安静了! 夜照飘到被定住的三人面前,眯着眼严肃地开口道:“都给我听清楚了!昨日寿宴,有小贼潜入祠堂,锯走了我的头!到至今无人发察觉!太令我失望了!!”她无头的身影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严。 “你们三个,立刻给我醒来!去禀告顾太爷!动用顾家所有人脉,把我的头找回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胁道:“否则!哼!我离家出走!不做顾家保家仙!还夜夜入顾家全族梦境!搅得你们鸡犬不宁,噩梦缠身!让你们倒霉!!” 完罢,大手一挥!发出“轰隆”巨响。金身直倒下来,四周墙面开始坍塌,梦境瞬间分崩离析,刺目的白光乍现,开始吞噬一切! 然后,三人在同一时刻从各自房间的床上醒来,随即猛地弹坐在床。心脏狂跳,梦中无头祖姑的怒吼和威胁言犹在耳,无比真实。 三人惊魂未定,甚至还没来得及琢磨那梦境是真的是假,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不好了!不好了!”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一个丫鬟惊恐万分的大喊道:“不好了!出大事了!!咱们祖姑奶奶的头……金身的头!不见了!” 顾氏祠堂,昨夜被迷晕的两名守卫瘫坐在祠堂的座椅上,府中大夫正在施针救治。顾老爷子不顾自身形象,抱着金身塑像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哭喊:“姑姑啊!都是这群不肖子孙的错!竟让您在团圆佳节丢了头哇!!!真是大不孝啊!!!” “爷爷!您先起来。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顾家二小姐顾萱静风风火火地冲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白面馒头。 她早起才梳洗完毕,正在厨房寻些吃食,便听闻丫鬟明月惊恐的叫喊。她随手抓起馒头狂奔而来,正撞见自己爷爷这般模样。急忙上前将人扶起,顺手把手里馒头塞进老爷子的手里,推着他坐在祠堂的椅子上说道:“眼下最主要的是,看看周遭有什么线索,好抓贼人!” 顾老爷子下意识咬了一口馒头,悲从心中来,边嚼边哭喊:“是我对不起姑姑啊!”再咬了一口,捶胸顿足:“不肖子孙啊!”咽下之间,竟还抽空问了一句:“小二啊!这馒头不错,哪里来的呀?挺香的。” “哦!这个是厨”顾萱静话音未落,就被一阵逐渐变近,叫的直让人脑子疼的急促重叠叫喊声打断:“爷爷爷爷爷爷!” 只见顾氏三兄弟穿着里衣,如旋风般直扑祠堂,又因太过着急,齐齐被门槛绊倒。 顾栖鸣一马当先,借这前冲之力一个滑跪,精准地来到金像面前。顾栖远则是在摔倒之际快速扶住门框,迅速稳住身子,抬眼看向金身。顾栖迟就倒霉了,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直哼哼。 “我的祖姑奶奶哎!都是我顾家的错!真的让您把丢头了啊!”顾栖鸣快速进入状态,似哭丧般捶胸顿足。这一下,激得顾老爷子又悲伤起来,起身又去抱着金身的脚,也开始嚎啕:“姑姑哎!都怪他们!都是这群不肖子孙的错!” “还真的没头了?!”顾栖远快步走过去,看着那残留着参差不齐锯痕的脖颈,他瞬间想起自己在梦里对祖姑奶奶的种种不敬,只觉得浑身发冷。一个离谱的补救想法在脑子里乍现,夜深人静的时,单独脱给祖姑奶奶赔罪? 紧随他们而来的夜照,在恰好听见顾栖远的心声时踉跄一下,头疼!她真的不稀罕看啊! “有……有没有人扶我起来呀?”顾栖迟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因为摔的太彻底了,他感觉自己浑身都疼。夜照从顾栖迟身上跨过去,没好气地随手一抬,顾栖迟顿时觉得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托起,本想走过去扶他的仆从一愣,以为是三少爷起来了,便退了回去。顾栖迟却心知肚明,这是祖姑奶奶扶起的他,瞬间像只炸毛的猫,对着空气大喊大叫:“啊啊啊啊啊!祖姑奶奶!祖姑奶奶就在这里!!!” “在哪呢?!在哪呢?!”顾老爷子和顾栖鸣同时转头,急切地四处张望。夜照下意识抬手扶额,却扑了个空。她内心悲愤交加地想:苍天啊!真的是有其爷必有其孙啊! “三弟,休要胡言乱语!”顾萱静颇为无奈,顿时直接的一头两个大。爷爷和大哥本就信得很,三弟胆小还爱咋呼,二弟看似面无表情其实已经不知神游何方去了。心急如焚,大姐什么时候下朝啊! “好了!安静!”一个清冷而极具威严声音骤响,瞬时间将祠堂的所有嘈杂之声压下。 众人闻声寻去,正是穿着官服的顾家大小姐顾萱宁。她挺拔如松柏,面容沉着冷静,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她的手边牵着一个扎着双丫髻、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她是顾家的最小女儿顾萱萤。 此时,小丫头睁着大眼睛看向祠堂,跪在地上的哭得喷嚏眼泪满是一脸的爷爷和大哥哥,抬起肉乎乎的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蛋,奶声奶气地说道:“爷爷羞羞!大哥哥羞羞!这么大了还哭鼻子!羞羞羞!” 夜照站在祠堂的中央,她望向逆着光走来的顾萱宁,那阳光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金边。在这混乱绝望之时,犹如一道光刺破阴云,直射在她的身上。 她感觉到了!救星!她夜照的救星终于来了!她有救了!!!! 第3章 第 3 章 “阿萤!不可以笑话长辈。”顾萱静弯腰捏了捏阿莹的鼻子,眼中带笑说:“虽然是实话。” “咳咳咳!”顾老爷子被自己小孙女点破,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了几声。一旁的顾栖鸣毫不在乎,满脑子都是找到姑奶奶的头,他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好叭~”阿萤小嘴一撇,小大人似的摆出无奈的表情。那可爱的小模样惹的顾萱静心都化了,牵着她走向椅子。 顾萱宁抬脚向前,一个眼神示意,仆从立刻将顾老爷子扶起来。低眼扫过还在跪着的顾栖鸣,抬起脚来。 “别别别!姐!那啥,我自己起!我自己起!”顾栖鸣急忙闪躲,摆着手语无伦次的说:“别踢我!别踢我!” 顾萱宁嗤笑一声,开口说道:“快滚,挡道了。” “好嘞!姐!”顾栖鸣如获大赦,一个骨碌麻利起身。 顾萱宁伸出修长的手指,仔细抚摸金像满是锯痕的脖颈。“能把金像的头锯开,这锯子想来最锋利不过。”她转头看着王管家,声音清冷,“王管家,整个京师能打造最锋利的刀具农器的铺子,有几家?” 不愧是做官的人,一来就切中要害!夜照激动得想立马现身,但是一想到自己空荡荡脖颈,又怕吓坏小阿萤,也怕顾老爷子激动晕过去,想想还是算了。 “快!去把负责采买的人找来!”王管家即刻吩咐手下去叫人。 “天爷啊!我的祖姑奶奶哎!!!”顾家二老爷顾砚修一路哀嚎着进入祠堂。路过倒地的门框时还不忘扶起来,十分心疼地抚摸着:“哎呦喂!这可是上好的楠木啊!”随即又想起自己的到此来的目的,又急忙撒手丢下门框,双手夸张的一摊,哭天抢地:“我可怜的姑奶奶啊!您怎么就遭此劫了啊!” “爹,”顾萱静看着自家老爹那如丢失万两黄金般痛心疾首的模样,很是疑惑“您什么时候,这么虔诚啊?” 顾砚修转过头,老泪纵横的说道:“那脑袋不光是金的!上面的翡翠、夜明珠,都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丢的不只是头啊!是金山银山啊!!!” 哼!果然!她就知道,她这个侄孙怎么可能会为她哭!夜照在心里吐槽,气不过抬脚就踹了过去。 顾砚修哎呀一声,正想看是谁,就瞧见顾老爷手里拿着鞋朝他扑来。 “你这个孽障!你姑奶□□都丢了!你还想那些!” “哎呦!爹!别打了!啊啊啊!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顾砚修抱头鼠窜,绕着祠堂的柱子打转。他爹下手向来是不知轻重的,他现在老了,身体不似年轻的时候好,还是能躲着点就躲着点。 “哈哈哈!爹爹又挨打咯!”阿萤拍着手欢快地笑着,身边的众人见怪不怪,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场面。 “谁是第一个发现的?”顾萱宁询问着王管家。 “回大小姐,是大老爷。”王管家急忙回答。 “嗯?!那我爹呢?”顾萱宁话音未落,就听见窗户那边传来人声“这儿!我在这儿!”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大老爷顾砚章正吭哧吭哧地想翻窗进来。但又因自己大肚便便翻不了,卡在窗棂上,急得满头大汗,只好叫身后的守卫:“快,推一把!用力!” “大伯,”阿萤歪着小脑袋,对着艰难翻窗进来的伯父很是不解的询问:“您为什么不从门口进来呀?是不想吗?” 顾砚章面对小侄女的提问,以及自己女儿投来的,仿佛看傻子的眼神。脸上迅速升温,一边被守卫费力推进来,一边擦汗辩解道:“呃,这不是想门窗开成这样,说不定有贼人留下的线索!对!线索!” “哦?”顾萱宁挑眉,明显不信。又开口问她爹,“那找到了吗?”她可不认为小贼是从窗户翻出去的。 “哎嘿嘿!你猜怎么着!”顾砚章激动地将怀里的掏出一物,高举起来。“还真让我找到了!”他想寻着窗户翻过去看看这些杂草丛生的小径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没想到还真从草堆里摸出了这个!! 刹那之间,祠堂安静下来,掺和顾爷子与顾砚修混战的夜照也停了下,众人目光聚焦他的手。那是一把沾了泥土的锯子,在天光之下,金光闪闪的。顾萱宁快步走了过去,结果锯子查看,锯齿之间残留着星星点点的金色粉末! “难道真的是翻窗出去?”顾萱宁蹙眉,守卫都倒地不起了,还背着一个金身头像还去翻窗,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老大,你说一下,今早的情况。”顾老爷子气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穿好鞋询问道。 “今早我洗漱完,本想逛园子来着。不知为何忽然感觉一股风从祠堂方向刮来”顾砚章想起来,心有余悸,想来怕是姑奶奶的怒吼,“我过去一瞧,就看见阿招阿元躺在地上,还被门压着。我还当是喝醉了!走进祠堂一看,天塌了!姑奶奶的头没了,窗户大开着!我立马断定那贼人肯定是翻窗逃走了,这才喊了人!” 不可能!这个门窗是她弄的!可不能被顾砚章带偏了!夜照慌忙地飘到顾栖鸣的身旁,抬手拍了他的头。 “哎呀!”顾栖鸣捂头尖叫了一声,引来众人侧目。只见他转身,瞪大双眼问道:“谁?!谁打我头!”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身后连个鬼影都没有!”顾砚章嫌弃地看着自己儿子,觉得他有点傻。 “大哥!会不会是祖姑奶奶啊!”顾栖迟顿时想起自己刚刚被扶起来的经历。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顾栖鸣猛地双手一拍,恍然大悟:“对!我想起来了!爷爷!祖姑奶奶给我托梦了!” “什么?!!!”顾老爷子拍桌而起,不可置信:“不可能!姑母不给我托梦!给你!凭什么!!!”他越说越悲伤,自己日日供奉,无比虔敬。自己有好吃的都想着姑母,怎么就给这个小子托梦去了!他不服! “那个,爷爷。”顾栖迟弱弱举手,轻声说道:“祖姑奶奶也给我托梦了。” “还有我。”顾栖远面无表情地紧随其后。 顾老爷子如遭雷轰,捂着心口跌坐回去,声音颤抖地开始叫喊:“姑母啊!为什么!不给侄儿我托梦啊!为什么啊!”那神情似心爱之物被抢一般。 夜照现在真的很想开口说话,她想托梦的啊!自己无头的样子把那顾栖迟都吓得要魂飞魄散似的。要是真的去见了顾老爷子,立马都不用托梦了!而且最主要的难道不是,他醒了嘛!是她夜照不想吗!是她没法啊! “爹,消消气。”顾砚修赶紧给他爹顺背,“说不定姑奶奶怕吓着您老人家呢?”接过顾砚章递过来的茶给老爷子。 “是呀爷爷!你是没见着,祖姑奶奶那没头的恐怖模样,太吓人了!看一眼魂都要没了!”顾栖迟一想到就觉得浑身发冷,他觉得这么恐怖的画面,爷爷不合适看到。 “没错,三弟说的对!”顾萱静连忙附和着。 小阿萤晃着短腿,看着哥哥们还穿着里衣,奶声奶气地说道:“可能是因为哥哥们太懒了!太阳晒屁股啦,还在睡觉,所以祖姑奶奶只能找他们啦!” 哎哟简直是一个小机灵!夜照真的想捏捏小阿萤的小脸,夸上一句“真聪明!” 听了这众人的劝说,顾老爷子觉得很有道理!姑母是心疼她!怕吓着他!定是瞧他早起了,只能找那三个懒虫!顿时豁然开朗起来:“姑母还是最疼我的!” 安抚好了老爷子,顾萱宁锐利的目光在自己三个弟弟身上扫过,寻思一番,最后目光落在顾栖远身上,开口问道:“栖远,祖姑奶奶梦中说了什么?” 突然被点名的顾栖远立刻挺直腰板,想了一下,言简意赅道:“祖姑奶奶说,找不回她的头,她就离家出走,不庇佑顾家了。” 怎么就记得离家出走啊!让顾家倒霉!!夜照叉着腰真的想大声说。 “祖姑奶奶为我们顾家操劳百年!找回她的头很重要的!刻不容缓!”顾栖鸣激动万分地说着,然后突然顿悟般摸着后脑勺,眼里放光说道:“祖姑奶奶打我头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是的,一定是,肯定是觉得哪里不对,所以祖姑奶奶才会打我的头!”顾栖鸣为自己想通了祖姑奶奶的意思而兴奋不已。 顾萱宁向来不信鬼神,但三个弟弟同时都梦见祖姑奶奶也是有点玄乎。她杏眼微眯,于是,“既然如此,那就请祖姑奶奶显身一见。” “哎呀!怎么大侄女你也”顾砚修刚想劝阻。 “好呀!”一道空灵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将他的话语打断。 随即,祠堂的半空中出现白色光点,如通夏夜流萤,迅速汇聚,形成一个耀眼夺目的巨大光轮。 “唰”地一下,顾栖迟立马捂住妹妹的眼睛,自己也紧闭双眼,抖着嗓喊道:“二姐!快!给我捂眼睛!”顾萱静愣了一下,然后立马跑过去给半蹲着的弟弟捂住。 顾砚修觉得身后万丈光芒,炽热灼人,吓得他不敢回头,盯着顾萱宁的方向不敢动弹。 顾萱宁有一言不发,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光,她倒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显灵。 顾栖远又开始神游天外,他在想,那自己洗澡岂不是不安全? 顾老爷子和顾栖鸣倒是高兴得浑身颤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兴奋光芒。 顾砚章倒是胆大,好奇地凑近光轮。伸手探入其中,只觉得暖和无比,惊喜地回头对着顾萱宁说:“宁儿!要是冬日有了这个,咱们家就不用烧炭了!省钱!” “咳咳,好了别摸了!要散了!”耳边传来声音,顾砚章“哎呦”一声赶紧收手后退。这时阿萤扒开哥哥的手,好奇地看去。 只见光芒消散,一位鹅黄罗裙,身子妙曼的女子含笑而立。气质除尘,面容绝美。与祠堂的金身一模一样! “啊啊啊啊!姑母!是姑母啊!这面容,这发髻,这珠宝!真的是姑母!”顾老爷子激动大叫,原地蹦跶着,活似三岁小娃。 顾栖鸣疾步过去,惊讶的说:“哎?!祖姑奶奶,原来您能变出头来的啊!” 顾萱静这才放心地把手撤了,紧闭眼的顾栖迟才敢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望去,真的是有头! 夜照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顾萱宁的身上,两人相望,她朱唇亲启:“门窗是我震开的,我醒之时,只有门是打开的。” 顾萱宁不为所动,冷静反问:“你怎么证明,你就是我祖姑奶奶?” 夜照狡黠一笑,说道:“小宁儿,你五岁那年初夏,四月十五晌午,睡迷糊了,把巴豆当糖喂给顾栖鸣吃了。”笑意加深继续道:“他可是足足拉了好几个时辰!你害怕地跑来求我呢!要不是我,怕是要把茅房坐穿!” 像是看不见顾栖鸣投来的幽怨目光,顾萱宁当机立断:“好了!您就是祖姑奶奶!”这种陈年糗事还能说得这么详细,也就只有本尊了! 第4章 第 4 章 “那祖姑奶奶,可否还记得昨晚的事?”顾萱宁目光扫过祭台上那几个空了的酒坛,这果酒的后劲上来极其的烈。 夜照顺着她的视线转头望去,落在祭台上,顿时心虚说道:“啊!那个,这不是没想过这酒上后劲这么大嘛!它实在是醇香扑鼻!我忍不住,哎嘿嘿!” “不对呀!”顾老爷子皱着眉打断道:“我知晓姑母酒量不行,我特地吩咐了下人不要供酒的啊!” “嗯?!那这酒是哪里来的呀?”顾萱静问的话也正是众人想说的。按道理顾老爷子都发话了,怎么还会人敢不听从? “嗯?这是,这是哪儿?”谈话之间,瘫坐在椅子上的守卫阿元在大夫的施针下醒了过来,一脸迷茫地环顾四周。“噗通”一声,另一位守卫阿昭跪在地上,拉扯着阿元也跪了下来。声音发颤:“老太爷、小姐!都是小的们失职!竟被人下了药!” “起来说话。”顾萱宁见人醒了,开门见山询问道:“还记得谁给你们送来的酒食?” 两人知晓自己犯了大错,不敢起身。在脑海里不断寻找那个送食的人,阿招抬起头来急忙说:“是前不久新来的厨房仆从,小人记得嘴角……嘴角长了一个痦子!” “王管家。”顾萱宁唤了一声,站在一旁的王管家立马会意:“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去排查一下新仆里少了谁!”即刻快步走出了祠堂。 几乎同时,之前被唤去的仆役领着负责采买的管事来进了祠堂,“大小姐,采买管事到了。” 采买管事毕恭毕敬行礼问好:“拜见老太爷,各位老爷,小姐,少爷。” 顾萱宁朝她爹示意了一下,顾砚章立刻拿出锯子,递给采买管事说道:“快,看看这个锯子。” 采买管事双手接过,拿着锯子仔细端详,又掂量分量,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启禀老爷,此锯从材质上看来,是上等的精铁,做功也是极其精致细密。放眼整个京师,只有城东的赵记和城北的打铁李这两家铺子能够打造!” “明月,去请画师来。”在顾萱静话落的第一时间,站在她身旁的明月立马前去。 顾萱宁对着采买的管事说道:“去告诉王管家,明月带着画师来,尽快把人的画像画出来。拿着去寻问!” 也不等管事回话,顾萱宁抬手挥了挥,管事明白领着任务下去。顾萱静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大姐,我们要报官吗?” 一听到报官,围绕在夜照身后假模假样踱步思考,但目光紧锁在上等发饰的顾砚修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噌”地从夜照身侧窜出来:“不行!我不同意!!”说罢后退到金身前张开双手做出保护样,高声说道:“这头被偷了!一报官不完了!岂不是昭告金身很容易被盗,再有贼人来怎么办啊!!” “爹!你不要闹了!”顾萱静瞧她爹那活似护崽的母鸡模样,只觉得脑袋疼。 顾砚修侧身夸张地抖着手落在金手处。 “看看!这手!”随即又把掌心朝下放在手腕处,做出锯子拉扯的动作,声音变调说道:“头都能被锯掉,难保不会来锯着金手?!这可是黄金啊!就一小块,可以买多少米粮牲畜啊!!”他在那捶胸顿足,悲伤的模样活似要割他肉般。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这话气得夜照柳眉倒竖,抬手过去就敲他头。“满脑子尽想这些身外之物!” 顾砚修抱头鼠窜,连连求饶:“哎呀!姑奶奶哎!我都老大不小了!您还打我!” “在老身面前,尔等皆是小娃娃!”夜照那管他什么年纪,这里她最大!! “爹!”顾萱静不认同,她正想要与她爹解释,话还未出口,身后传来了爽利的女声:“你的意见不重要,官我已经报了!” 来人正是顾砚修的妻子柳静姝,她快步走进祠堂来到夜照身边,行礼道:“姑奶奶好,恍惚之间,已过了几十年了。姑奶奶还是风采依然!我却已见老态了!” 听着柳静姝的话语,夜照回想起当初在顾府瞧见那个抱着大白鹅吓唬顾砚修的活泼少女,又瞧着面前丰腴貌美之人,嗔怪道:“你瞎说什么胡话!你哪里老呀!我瞧着你越来越有魅力!就和当年你埋下的女儿红一样,时间越久味道越醇厚!” “哎呀!姑奶奶这话甚得我心!我也是这般认为!可真是便宜了这老东西!”说着柳静姝伸出玉手掐起了顾砚修胳膊里侧的软肉,惹得顾砚修连连求饶。 夜照笑着看这两夫妻的没有,想来是自己想多了,当年能抱着大鹅啄人的少女怎么可能会因为容貌而觉得悲伤呢。 一直歪着小脑袋听大人们商谈的阿萤,觉得甚是神奇,瞪大眼睛思索片刻,不解地开口问:“祖姑奶奶那么厉害!爷爷都头发都发白了!您还是和天上的仙女一样!” 这话似炎炎夏日的一股凉风,直吹进夜照的心坎,她连连摆手:“没有啦,没有啦!哈哈哈哈”嘴角根本压不住,她决定了,这小丫头日后有什么祈愿,定会实现她! “那为什么不知道金身头在哪里呀?”这句话一出,倒是提醒了顾栖鸣,他祖姑奶奶在他眼里可是上天入地的呀!他那双清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夜照说:“对呀!您老可是保家仙!快!感应感应金像的头在哪里!我们直接杀过去!” 夜照挥手,把还在哪里嗷嗷叫地顾砚修嘴巴封住!先是白了一眼顾栖鸣,无奈的叹气道:“我要是能立马找到,我还托梦给你?让你们去寻!”她揉着额角,一脸头疼道:“那小贼不知道用了什法子,让我能只能感应到还没出城。我试着开金像的眼睛,嚯!一片漆黑!他恐是把我宝贝脑袋包着呢!一丝光也不见!” “那如此一来,二婶报官是对的!”顾萱宁继续道:“如今满城皆知,那盗贼定是不敢抛头露面。想要离开京师也是要过了城门官兵的检查!!” “而且,人心不足蛇吞象!谁不想发财!对比起会严加死守的顾家,何不如直接去抢他的!到时候终究会落得两败俱伤的!”顾萱静接过话,嘴角微微上扬,挑着眉毛看向顾萱宁。顾萱宁此时也是嘴角含笑,点了点头。 “啪啪啪啪”夜照鼓起掌来,她一脸满是对这两姐妹的赞赏,继而转头看向那三个小子。 一个顾栖迟满眼崇拜疯狂点头。一个顾栖鸣虚空抚摸着根本没有的胡子说:“说的好!我就知道,有我们三个在,定能让祖姑奶奶找回头!祖姑奶奶也定能会实现我愿望的!是不是祖姑奶奶!” 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夜照连忙摆手! 顾栖远脸上带笑,眼里带着算计开口道:“姐姐们是聪明绝顶!大哥你是”故作停顿,看见顾栖鸣清嗓等夸。然后立马收起笑,话锋一转:“臭不要脸!” “哈哈哈哈!二哥哥总是能戳中要害!嘿嘿嘿!”阿萤捂着嘴巴笑着,随即这个小机灵鬼跑过去小大人似的拍了拍顾栖鸣安慰道:“大哥哥,没事的!人都有缺点的!” 顾栖鸣倒是没生气,假意嘟着嘴蹲下来捏着阿萤的小脸说:“幸好还有阿萤安慰我呀!” “哎呀!儿子,你真讨厌!”柳静姝用力拍了顾砚修的背好一巴掌,转而说道:“大嫂在铺子上,我已经叫人去通知了,也派人去当铺守着,等着贼人前去典当好抓拿!这事啊!现在就等着结果啦!” 听到这话,顾栖鸣脚底似抹油一般,“嗖”地就跑出去了,只听见他那渐行渐远的声音:“那我要前去守着!祖姑奶奶说了!我要找到她的头,定让我入朝为官!” “哎!哎!”夜照伸着手想叫住。奈何顾栖鸣人高腿长的,跑得飞快,转眼就只剩那衣角。瞧着也叫不住,夜照颇为无奈:“阿玄,你看看你教的孙子!毛毛躁躁的!和当年你偷厨房的糕点一模一样!” 还在乐呵呵悠哉看戏的顾老爷子突然被点名,手指僵硬的停在半空,一脸错愕:“我?!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怎么和你没关系!你看看你儿子!”夜照转头看着对她啊啊啊啊乱比划的顾砚修,又看着顾老爷子说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光比划不说话!你说话呀!” 众人看着顾砚修,还是在哪里瞎比划,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顾老爷子看得窝火,一巴掌朝他头拍过去!吼道:“小兔崽子!装神弄鬼!你哑了!有话快说!” 顾砚修心里苦啊!他被姑奶奶封住了嘴巴!他没在瞎比划,他只是想让姑奶奶给他解了啊! “你看,又傻了一个!还有你们两!”夜照点了点顾栖远和顾栖迟,语重心长地说道:“就不能像你们姐姐学习学习吗?还这样吊儿郎当,胆小怕事的,以后谁会嫁你们呀!” “我!我那不是胆小,我只是,只是怕鬼而已!而且,而且”夜照看着顾栖迟,在等着他的而且。望着夜照的眼睛,顾栖迟脸都憋红了也没而且出个东西来。最后还得是顾栖远啊! 那面瘫的脸上,勾起一丝冷笑,慢悠悠道:“而且,谁规定一定要娶?我们哥俩,也是可以嫁人的!” “那,那你们爹娘同意吗?”夜照是没想到来有这一出。 顾砚章听完不恼反而大笑起来,很欣慰的拍着顾栖远的肩道:“侄儿说的好!姑奶奶,我觉得挺好的!省的祸害顾……咳,是省的人家姑娘思念爹娘,操心劳神的!我愿意让他们嫁!”顾砚章一想有这好事,就忍不住嘿嘿笑。 夜照只觉得两眼一黑,踉跄扶门,她看不见顾家未来! 阿萤倒是满开心的,蹦蹦跳跳的拍手说道:“ 好呀!好呀!到时候我穿着最好看的衣裳,给背哥哥们做送嫁童子!” “好好好!到时候让你给哥哥们做送嫁童子!”柳静姝抱起阿萤想让夜照一起吃早饭来着。 谁料这时,一个面色惨白、慌乱无比的丫鬟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气喘吁吁说:“不好了不好了!府中的水井出现了一颗头!!” 夜照大喊: “什么!!!”她头还没找到,怎么又出现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