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但武力值为零》 第1章 Ⅰ 扶摇门隐雾宗，夜半寅时。 叶凛再次从睡梦中被鸡鸣吵醒。 穿越到修仙界的第三天，这也是她第三次被这只半夜在她窗外打鸣的瘟鸡惊醒。 只是这次，她没有无能狂怒，也没有扔东西将鸡赶走。 因为就算赶走，这只鸡第二日也会作对一样寅时赶来，打着转儿在她窗下仰天长鸣。 叶凛冷静下来觉得，此事还是应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比如，杀了这只鸡。 眨了眨眼适应屋内黑暗后，她就着鸡鸣不作声，起身穿好衣裳，默默从柜子里取出白日专门去锻造司买的磨剑石。 取出佩剑，手掌紧贴剑柄，一下一下感受着利刃低鸣，随着剑刃越来越锋利，由内而外的兴奋感也开始在掌心蔓延。 轻手轻脚推开屋门，罪魁祸首的身影果然仍在她窗下徘徊渡步。 叶凛刻意不发出声响，也是因为这只瘟鸡每次都不将她叫醒决不罢休，但一听到她醒了的动静，就会立刻收声逃走，可恶至极。 清冷的月光朦胧倾洒下来，叶凛环顾一周发现四处无人，举剑过头顶，向鸡慢慢靠近。 听说鸡在夜里看不清东西，她对这次黎明杀鸡的计划信心满满。 但她不知道鸡的听觉要比人灵敏几倍，没等她举着剑进一步靠近，那只鸡就已经察觉到她的身影，开始战术性撤退。 简而言之就是，叶凛向前一步，它就后退一尺，也不乱叫，等到叶凛眼瞧追不上拿着剑乱砍之际，瘟鸡更是干脆拍拍翅膀腾空，从她院子出逃飞下了山去。 若是一般人追到这里恐怕会放弃，鸡都飞走了，还不如趁着夜色未亮，回去再补眠一觉。 但叶凛并不准备放弃，踮脚眺望着瘟鸡飞向的方位，确定是灵兽园后，气势汹汹地握剑追下山去。 赶到时，正巧碰到瘟鸡雄赳赳气昂昂准备进窝，她冲上去二话不说来了个瓮中捉鳖一剑劈下去，鸡血飞溅三尺高，大仇终于得报。 黎明杀鸡计划，成功。 随意将鸡头扔到一旁，叶凛犹豫片刻又走过去提起无头鸡肥硕的尸体，还挺沉。 这些天她一直吃辟谷丹，虽然不会觉得饿，但嘴里总是寡淡无味，她早就目测这只鸡不瘦，中午拿来炖个鸡汤滋补正好。 终于了结心头大患，叶凛松懈下来困意也随之上头，提着无头鸡尸晃晃悠悠回到屋子，又掀开被子钻进去。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她还有梦没做完呢。 穿越到这个人均修真的世界三天，叶凛总算适应了一睡觉就会梦到这副身体原主上辈子励志而又悲惨的一生回顾。 原主与她同名，身为凡人孤女，自从小生活在深山脚下，日子饥一顿饱一顿，虽过得清贫，她却从小就有登上扶摇仙山的远大志向。 七岁时，原主凭**凡胎登上扶摇山顶的仙门，震惊众人。 谁不知道扶摇山险峻难登，还有不少灵兽四窜，连修真之人都御剑行走避免踏入山中，凡人想凭着双脚爬上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九岁那年，在师尊收徒的大典之上，师尊宣布收自己捡来的散修叶寻声为徒之后，又当着师门众人之面，点了叶凛的名字。 此时扶摇门上下才知，这个每天都守在仙门面无表情扫地的凡人女孩，早已自通炼气期，摸到了筑基一层，对比他们这些五岁开蒙到现在十多岁还在炼气期游荡的仙门子弟，简直在用实力打脸。 可也就是这样一个奇女子，竟在大敌当前妖族入侵之际，当众背叛师门，使着师尊亲自教导她的剑术，将师尊重伤......最后被夺走了灵剑，落得了个身死灵散，灰飞烟灭的下场。 几乎无人知晓她为何要那样做，经历完此大梦般人生的叶凛也不知道。 她只能身临其境感觉到那把灵剑刺入身体，透着无边凉意，而她整个人如坠进刺骨寒冰，跌入阴魔地府......眼前自此漆黑一片。 再次醒来时，眼角划下的两行清泪顺着耳梢藏进发中，叶凛坐起身被窗外探进来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阳光照在身上，她却仍感觉不到温暖，起身披了件外袍，她又给自己的倒了杯凉茶，精神恍惚。 所以说，她现在穿到的还是原主在宗门当勤奋楷模的时期，如果她也按照原本剧情来，最后会死的很惨。 叶凛：“……” 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样，别人穿越都是攻略反派改变反派，怎么到她这里…… 她自己就是反派啊？ 蛰伏半生勤勤恳恳，其实一身反骨，见谁杀谁，最后被一剑穿心，魂飞魄散。 梦中的画面感犹如翻画，一页一页，都是场景。 她心中似乎有恨，有不甘，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不知者......无罪，想到这，叶凛默默在心里给原主上了炷香，既然没有在梦里道明黑化原因，她这一世不当反派了行不行。 放眼望去整个师门，师尊不见，师兄堕魔，师妹整日量产无用傀儡，只剩下师弟还在每日兢兢业业的练剑除妖，她不叛师门、不夺灵剑、不伤师尊，当个安分守己的二师姐不好吗？ 叶凛觉得可行，况且她前半生已经足够努力，从凡人奋斗成楷模，比起那几位卧龙凤雏般的人物，她更希望从此当一个背景板npc路人甲，安稳度过后半生。 想清楚后，叶凛顺手提起了放好血的无头鸡，准备将它拔毛洗净，料理炖汤。 当金黄的肉汤炖出扑鼻的香气，叶凛慰叹着这不比没滋味的辟谷丹强多了，心满意足喝了一大碗。 还趁热盛出一盅送给了住在隔壁的师弟，并道：“师弟天天练剑辛苦，快喝碗鸡汤补补。” 师弟闻人识不知为何今天也起晚了，衣领上的褶皱都未来得及展平，茫然接过叶凛送来的鸡汤，道了声谢，然后目送着师姐离开，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叶凛没在意，心想着这师弟果然是宗门唯一的正常人，修仙人大多自命清高，但他看起来还挺有礼貌。 嗯，下次有好东西还分享给他。 待她悠哉游哉回屋又喝了一碗，殊不知山下看管灵兽园的几个弟子已经对着孤零零的鸡头和石板上三尺高的鸡血乱成了一团。 “找到灵鸡的尸身了吗？” “没有，西园也没有，说不定是真让那杀鸡贼给拿走了。” “天杀的，咱们扶摇门不是有食肆吗？都是读过书的修炼之人，怎么会有无耻到灵鸡都杀！” “而且还杀的是闻人师兄的报晓鸡！” “快别提了，还好杀的不是叶师姐的，不然耽误了师姐寅时练剑我们有几条命都不够交代的......” ...... 弟子们凑在灵兽园前低语，正商量着怎么跟闻人识交代他的灵鸡被杀，尸体还只剩下鸡头之时，一个灵巧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几人身后。 嗓音轻灵，却有几分惑人心神的味道：“还无进展？不如让我来操控鸡的灵识，找到杀鸡凶手吧。” 众人倏然回首，这声音......没有错了，是他们隐雾宗的三师姐，花时宜。 说起隐雾宗的剑修，或许数不胜数，但擅长傀儡术的剑修，只有三师姐花时宜一人。 出身于傀儡术世家，花时宜天生灵力极高，却为了追求心中的那份对大师兄一见钟情的痴迷，甘愿放弃家族传承转而修剑的故事，早就在扶摇门人尽皆知。 只可惜两年前，大师兄无故失踪，到现在还没有下落，从那之后她也一直守候在宗门不忍离去，还创造出了无数大师兄模样的傀儡放在宗内各处睹物思人，简直是痴情一片。 虽是痴情女，但不得不承认，她操纵傀儡术的能力无人能敌。 “花师姐愿意帮忙，我们自然乐意至极！”弟子一听，连忙抱拳上前拜谢。 “那便说好，等找到凶手，这鸡的灵识也就归我了。” 花时宜并不想白帮忙，最近制造的傀儡越发多了起来，她控制着有些分身乏术。 说到底没有灵识的傀儡，只会做一些她设定好的事，根本就不灵动，还得是安上灵识的看着更有生机些。 她原本想下山捕猎一些动物的灵识，但妖兽的灵识天性恶毒，制作成傀儡恐怕会在宗门惹麻烦，普通动物的灵识又实在笨拙，配上大师兄那张脸，有些出戏。 花时宜早就觉得宗门里的报晓鸡开了灵智聪明得很，灵识操纵起来肯定也简单。 所以听说师弟的灵鸡被人杀的时候，她高兴极了，这鸡死得真是时候啊！括号，不是。 弟子们爽快同意：“当然，只要能找到杀鸡凶手给闻人师兄一个交代，花师姐尽管将那鸡的灵识带走。”再说他们平常人，要只鸡的灵识也没有用处。 花时宜点点头，事不宜迟便抬手捏了个决，开始收复鸡魂。 “汝之亡灵，枯木逢春，为吾所用，还之安宁......” 口中念念有词之际，地上的秽土逐渐幻化作人形，待咒语完毕，一个全新的，里面装了灵鸡神识的大师兄模样的傀儡，也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了，我将他放在这里等灵识融合，完全融合之后，他就会带你们去找杀鸡凶手。” 说罢花时宜拍了拍手，完事走人。 只剩下一众弟子对着骨碌碌转眼珠子后左右探头，越来越鸡模鸡样的“大师兄”傀儡，面面相觑。 最终在“大师兄”发出一声响亮的鸡啼后，灵识融合完毕。 弟子们也趁机蹑足附耳得出了一个结论—— 三师姐对大师兄的执念，果然还是恨意占得更多。 开文了！ 大家好，我是作者昭词，明明是透明人却再一次在作话写出了亲签的感觉，拖延症彻底把我治好之后，我终于开新文了（别怕，存稿很多） 第一次尝试微群像题材，搞笑文风，微抽象，有什么想起来我再补充，祝大家看文愉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Ⅰ 第2章 Ⅱ 这边，杀鸡凶手本人叶凛，还对自己误杀的其实是师弟的鸡和那只鸡已经变成傀儡的事毫无所知。 虽然今天起得有些晚，但闻人识依旧勤奋，挥剑达到一万次，才停下稍作休息。 乌黑的墨发高束脑后，少年鼻梁高而挺立，清晰的轮廓棱角分明，剑刃劈开风声飒飒作响，他挥剑的动作也十分利落。 叶凛才不承认她其实是为了欣赏这张脸，才顶着风从屋里搬出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看隔壁师弟练剑。 只是看他剑舞得轻盈如练，叶凛也禁不住手痒，回屋拿起佩剑照葫芦画瓢比划了几下。 别说一万次，不到十次她的手就酸了，不仅如此，昨晚杀鸡太用力震得她手腕隐隐作痛，这几下挥完，更疼了。 叶凛暗自纳闷，她现在不是楷模时期吗，金丹顶峰水准的剑修，怎么会连挥剑都挥不动几下，这不对劲。 难不成，她已经修为尽失？ 说起来，她好像现在也不会操控灵力，原主在她脑海里留下了勤奋的记忆，但是完全没有告诉她勤奋的方法，不会要等她自己领悟吧？ 那在这之前，她岂不是得想办法把已经不会使剑的秘密给瞒下去。 不远处休息的闻人识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异样，回屋后又出来，几步上前，递给她一只瓷瓶。 “师姐，这是隔壁丹修弟子新给我的，效果尚可。” 叶凛苦笑着接过瓷瓶，完了，根本瞒不住一点。 她只能胡诌：“多谢师弟，恐怕是前些日子练得太狠，才扭到的。” 闻人识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多问。 正当叶凛以为蒙混过关时，他却忽然伸手提起她身侧的佩剑，察看一番，露出古怪神色。 “师姐你的剑......” “我的剑......怎么了吗？” 叶凛看着师弟的脸色，又看了看剑，心道她昨晚杀完鸡明明擦过了，而且那鸡血又黏又臭，回来时她还生扛着困意跑去井边吭哧吭哧洗了半天才洗干净，应该没有痕迹了啊。 她终于知道小说里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高手们，为什么会同对手说你根本不配我拔剑了。 因为古代没有像样的清洁剂，沾上血的剑真的很难洗啊！ 兴许是感觉到她的不安，闻人识对上她眼神时，还带了些许安抚的语气：“无事，只是这里卷刃的豁口恐怕会使剑变钝，师姐不如换一把佩剑吧。” 叶凛盯着那张唇红齿白的少年面庞一时有些出神，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去，只机械回答着：“换，现在就换。” 然后她的剑就被师弟带走了，说是现在将旧的拿去锻造司就能换一把新的，他要去一趟，正好顺便帮她换了。 以旧换新嘛，她懂的。 只是这个以旧换新的活动，昨天她去锻造司的时候怎么没人同她说过？ 真是一群不仗义的人。 等闻人识走远，叶凛又倒出瓷瓶中的药草抹在手腕，带着清苦香气的凉意竟瞬间减轻了疼痛。 这种上好的伤药师弟竟然也只是谦虚着说效果尚可？或许是怕她知道真正价值不好意思用吧。 闻人师弟可真是个好人啊，叶凛由衷地心想。 ...... 山下灵兽园。 几个弟子仍然守在门口挠头等候。 直到有人眼瞧着太阳已经落山，才意识到好像距离事发已经过了一整天，他们可是早上就来了。 “花师姐不是说，等大师兄......不是，等这鸡的灵识与傀儡完全融合，他就能带我们去找凶手了吗？怎么还没有动静。” 另一个弟子托着腮接话：“是啊，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动了动了！他往灵兽园里面走了，难不成凶手一直藏在里面没敢出来？” “快跟上跟上！” 几人连忙跟上傀儡的步伐。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弟子停下脚步，低头，叹气：“算了，都别跟了。” 几人不解：“为啥啊？” “因为他吃粟谷去了……” 众弟子：“……” 不用看，光是他们脑补这傀儡顶着大师兄的脸去跟鸡抢谷吃的画面就...... 非礼勿视啊！！ 于是退到门口的几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只能等带有灵识的傀儡回到原地，才开始商议解决办法。 此时月上枝头，天色也暗了下来。 他们这种普通弟子也是可以吃辟谷丹缓解饥饿的，但晚上睡觉休息总归无可替代。 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因为不知道傀儡什么时候会去找凶手，只能选出人来轮班站岗。 有人同意轮班换岗，有人却不同意，表示已经在此守了一天，根本没有必要浪费休息时间，这只傀儡从一开始除了转眼珠子来回摆头和打鸣之外，就没打算离开灵兽园。 两方从争论，到吵得不可开交，中途还混杂了两声“大师兄”的啼叫，好不热闹。 但夜色不等人，暗得越来越深，远处几座峰的灯火都熄了，他们还没得出一个结果。 直到有人默默说了句： “话说，傀儡没有动静，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闻人师兄的灵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所杀的呢？” 它不知道杀自己的凶手是谁，那肯定也没地方找去。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同时沉默了片刻。 又过半晌，几人一拍即合，一齐离开了灵兽园。 鸡都不知道自己被谁杀的，那他们上哪找凶手去？ 早点回去洗洗睡下算了。 …… 当晚夜半寅时，鸡鸣准时在窗下响起。 叶凛从睡梦中再次被惊醒，意识到什么，她开始共情鸡每天也要为了叫她而早起，然后她也开始尖叫。 尖叫过后，鸡闻声离开，她再次提刀破门而出。 共情是永远不可能共情的，她想睡个安稳觉，吵醒她的鸡就必须死。 追到半路，却在半山腰处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特别像梦里的大师兄叶寻声。 又是傀儡？ 叶凛自从穿越来也去过宗门内不少地方，虽没有亲眼见过两年前就堕入魔道的大师兄叶寻声本人，但在宗门内倒是偶尔看到过一些“大师兄”。 比如锻造司站岗的，师尊洞府门前扫地的，还有路边浇花的人都是大师兄模样的傀儡。 可那实在太容易辨认了。 傀儡就是傀儡，不仅面无表情，做事情时的动作也非常僵硬，秽土做的假人，跟真人完全无法比拟。 眼前这个却不太一样，虽远远看上去脚步有些虚浮，比起那些傀儡……要生动灵活得多。 或许是真回来了，喝醉或者受伤了也说不定。 心想着，叶凛也顾不得追鸡，连忙快步上前想确认那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大师兄。 闻人识则是被叶凛的尖叫声吵醒的，原本还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事，连忙草草披上外袍起身。 一出门便撞见她手握新的佩剑，正匍匐前进追杀报晓鸡。 再联想起今日在她剑上看到的豁口，闻人识洞若观火。 是个剑修都知道，只有不会操控灵力的新手蛮力用剑，才会将剑使得卷刃留下豁口。 若是让他人知道这种只会出现在炼气期新手的问题出现在了金丹顶峰时期的师姐身上，恐怕必会惹人怀疑。 所以他今日编了个由头将叶凛的剑要走，半路扔下悬崖毁尸灭迹，回头又将自己的佩剑给了她。 但既然师姐如此想要杀掉报晓鸡，那他也只能默默跟在身后，以防有人看到她。 “大师兄？” 距离几步之遥时，叶凛迟疑喊道。 “大师兄”未答，依旧一颤一颤着身子走路，还不时左右摆头四顾，十分古怪。 这样子不像她见过的那些僵硬傀儡，可属实也不像个正常人。 叶凛也觉得他姿态奇怪，但怎么也没能将大师兄，傀儡，和鸡的灵识，这三样东西都设想到同一处去。 她没认出这是昨夜死在她手的那只鸡，鸡却见她手拿着剑不断上前，死去的记忆乍然苏醒。 没错了，这就是昨天杀它的凶手，是她，就是她！ 闻人识的灵鸡认出凶手，脚下的步伐也不虚浮了，突然便开始加速奔跑。 惊得叶凛下意识节节后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师兄”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怒视着她...... 叶凛不解。 在她的记忆里，她和叶寻声好像没仇恨啊。 “大师……”兄？ 结果未等她说完，“大师兄”就骤然发出了一声怨气十足的鸡鸣。 叶凛眼前一黑。 黎明杀鸡不眨眼，午夜鸡魂找上门。 这鸡魂还上的是大师兄的身来找她报仇。 报应，这是报应啊！ 于是等闻人识赶到时，只看到本就睡眠不足的叶凛心力交瘁，生生被“大师兄”这一声愤怒交加的鸡叫给吓晕了过去。 ...... 霜降前后，晨风凛冽，少年只穿了件单衣出门，有人碰巧遇到他时，他的手中正攥着叶凛的灵鸡。 “师弟今日怎么有空来灵兽园......你在做什么？” 少年闻声回头，看清来人是谁后，温和笑了笑道：“是三师姐啊，我在帮二师姐喂鸡。”他说着，手下的力道却收紧。 花时宜眼睁睁看着原本还挣扎的灵鸡直翻白眼，张了张嘴有些话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算了，她还是等等再说吧。 于是她耐心在站一旁等鸡彻底咽气，才平静陈述： “师弟，我看见你杀了二师姐的灵鸡。” 闻人识再度回眸，意味不明。 他既然敢做，自然也不怕人看到。 “所以三师姐是想......?” 花时宜开门见山：“所以如果想让我装作没看到，就把这只鸡的灵识送给我吧......桀桀桀” 闻人识：“......” 最后那个笑声，是什么意思？ 第3章 Ⅲ “花时宜师姐提了假书说要闭关修炼，闻人识师兄他......” 小剑童战战兢兢向师尊复命，话到最后，声音几乎小到察不可闻。 “闻人识怎么了？” 望沧师尊不明所以，拂袖一挥，茶案上的玉盏中瞬间盛满弥漫着白雾的香茗。 小剑童见师尊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继续说道：“闻人师兄没发生什么事，弟子没寻到他人，只是看到了些......” 他觉得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得先跟师尊说一下，他不是望沧师尊的亲传弟子，省的万一后面死得不明不白，都没人知道原因。 望沧师尊握紧手中的茶盏，面无表情示意他但说无妨。 外出也有一段时间了，昨日回来座下亲传弟子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看他也就罢了。 今日命人去召集他们来议事，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来。 有什么事呢？ 无非是颜面挂不住而已，现如今还能有什么事是会比这更糟的。 ”弟子今早去寻闻人师兄，但无人回应，走近看到屋门大敞着就往里探了两眼，就看见屋里无论是墙上还是天花板上都贴满了......” “贴满了什么？” “贴满了叶凛师姐的画像。” 望沧师尊：“......” 这件事确实比不上没人来议事糟，但他更觉得颜面挂不住了是怎么回事。 捏了捏眉心，望沧只觉得忽然有些疲惫：“罢了，此事本尊知晓了，你莫要传出去，特别是不能让你叶凛师姐知道，明白吗？” 小剑童点头如捣蒜，他怕的就是叶凛，又怎么可能自己上门找死告诉她。 他只是害怕他作为为数不多的发现这个秘密的人，被叶师姐一个不高兴给灭了口而已。 “那叶凛又是怎么回事？” 望沧继续问道。 平日里议事总是叶凛来得最早，她今日迟迟没来才是最反常。 说起这件事来，小剑童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敢去叫她吗？ 叶凛是什么人，全扶摇门上下情绪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人，大家都知道叶师姐非同常人的奋斗史，也都知道她很少与人打交道。 往日她是不需要叫的，总是自己早早就来了，但他听说叶凛今日就没出过门，路过的弟子见门窗紧闭，像是还没起床。 所以，谁敢去叫她？ 小剑童一时陷入两难，他不想招惹叶凛，更不敢违抗师尊之命。 脑中快速闪过剑修弟子还跟他说过觉得叶凛可能是练剑过多剑气攻心所以心情烦躁的猜测，刚想开口，却又忽然想起师尊那个......不能被人提起的大弟子的事。 不妥，不能那样说。 于是踌躇半刻，他闭了闭眼道：“听闻，叶师姐的报晓鸡好像失踪了，叶师姐伤心过度精神不佳，今日一直没有出门，所以弟子就斗胆没去打扰......” 此话一出，望沧茫然一瞬，但下刻立即就信了，因为叶凛从来就没有因称病请过假。 虽然她已经开始服用辟谷丹，能避开五谷病症，但既是人又怎么会没有精神波动。 师尊又想到叶凛整日练剑根本没有朋友这件事，顿时更加理解了她或许真的会因报晓鸡的丢失而伤心过度。 “嗯，那今日就算了。” 小剑童如释重负，心想着总算是蒙混了过去。 ...... 破晓醒来时发现身旁守着的人是闻人师弟，叶凛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安心。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来，她对闻人识的印象不错。 又或许是......她对那个还没有见过的大师兄，打心底觉得恐怖之极。 无论如何，被一只鸡模鸡样的人吓晕，叶凛已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世上最惨穿越人了。 闻人识倒是坐在榻边一副十分冷静的模样。 见她醒来，温声关怀：“师姐醒了，方才医修来瞧过，说只是因为精神变动落差太大导致气血供给不足才昏迷的，喝碗安神汤就好了。” 叶凛：“……” 她无话可说，她这一看就是惊恐过度吓晕的吧。 精神变动落差太大导致气血供给不足。 不愧是医修，好专业的术语。 闻人识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还有哪里不舒服。 “师姐觉得如何，可是哪里不适？要不我再请医修来瞧瞧。” “不不不！不用了，我觉得哪里都没有不适。”说着，叶凛连忙坐起身表示自己很好。 她已经丢不起第二次人了！ 而且，比起知道自己是因为精神变动落差太大导致气血供给不足才昏迷的，她更想知道—— “对了，大师......鸡，兄为何会变成那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邪灵附体？堕魔之后又堕成了鸡妖？ 好可怕啊。 闻人师弟不愧是明知上面师兄师姐没有一个人靠谱的还能雷打不动天天起来练剑的丝毫不受影响的正常人。 就算面临她被大师鸡吓晕，也能镇定自若的为她解释：“那只“大师兄”，哦不，那并不是真正的大师兄，那只是大师兄模样的傀儡，被三师姐在体内装了鸡的灵识而已。” 叶凛眨眨眼，恍然大悟：“哦，原来只是装了鸡的灵识的傀儡啊。” 内心却大喊：什么鬼啊！ 闻人识对她微笑点头：“是的，准确来说，只是装了鸡的灵识的大师兄模样的傀儡而已。” 叶凛也回对他点头干笑：“哈哈，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呢哈哈哈。” 内心却几近抓狂：没什么好怕的个鬼！ 只是装了鸡的灵识的大师兄模样的傀儡而已个鬼啊！ 你自己再说一遍听听，那是个能用[而已]来形容的正常东西吗？ 尽管如此，叶凛仍保持面上笑意盈盈。 算了，她质问师弟也没有用，毕竟错的不是他，而是这个邪恶的世界。 他能保持一颗平常心没有像上辈子的原主一样黑化已经很好了，很努力了。 可怜的小师弟，她万分表示同情。 不知她内心所想的闻人识自然一无所知，只是见叶凛似乎精神恢复得还不错，催促她喝完安神汤后，就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了。 叶凛与小师弟摆摆手告别，抬头望着天花板放空。 回忆起这几天的遭遇，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以后的修真人生，好像没什么希望了。 这样想来，上辈子选择当反派的原主，或许真有什么不得不做的苦衷也说不定。 至于从她有的记忆里开始就早就堕落魔道的原天才大师兄......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三师妹花时宜。 叶凛对她痴情于大师兄叶寻声，喜欢量产傀儡，也不是没有耳闻，但制造出那样的鬼畜傀儡...... 未免太抽象了吧！ 虽然也未曾谋面，但叶凛已经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离她远点。 可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叶凛刚立完誓，三师妹就来敲她的房门。 女修的嗓音十分清脆，伴随着敲门的咚咚声：“二师姐，是我，花时宜，你好些了吗？醒了吗？我是来......” 后面的话叶凛没有听清，因为下一秒她就毫不犹豫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用听起来闷闷且没有精神的声音回道：“还没醒，师妹下次再来吧。” 果然古话说的没错，不能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 花时宜闻言有些失望：“师姐还没醒，好吧，那我就下次再......” 说到一半又忽然意识到什么，回头加重了敲门的力度。 焦急道：“我是来道歉的啊师姐！别不见我！我知道错了，哪怕只让我进去道完歉再走也不迟——” 事已至此，秉持着就算以后离她远点也不能现在就断了同门情谊的态度，叶凛只好扶着脑袋下去开门。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开门迎接她的，除了一袭妃色罗裙，貌美如花的小师妹之外，还有昨晚将她吓晕过去的罪魁祸首。 鸡模鸡样的傀儡，而且还是两个。 为什么会有两个！？ 来不及想该做出什么反应，叶凛只觉得眼前一黑又一黑，幸好花时宜连忙上前扶住她，这才避免了医修再来一次。 半晌，叶凛神情恹恹又躺回床上，默默听花时宜解释： “对不住啊师姐，昨夜的事师弟都同我说了。” “此事全怪我，怪我第一次操纵有灵识的傀儡没有经验......” “当时我就想着，平日做的傀儡表情太僵硬，完全不像大师兄，所以想试试把灵识放进去......结果不仅没有抓到杀了师弟灵鸡的凶手，还误吓到了师姐。” 叶凛听到前半句就有些喘不上气。 “......真亏你能想得出来这种办法。” 把鸡的灵识放进人模样的傀儡身体里，鸡就会自己去捉凶这种邪门想法，怎么可能会实现啊！ 那可是鸡，就算是灵鸡也终是鸡，哪有那种聪明头脑。 花时宜垂眉瘪嘴：“我真的知道错了。” 话落，空气突然安静了片刻。 直到叶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劲。 “等等，你刚刚说的那只无故被人断头斩的鸡是谁的？” 花时宜：“闻人师弟的啊。” ...... 叶凛沉默不语。 所以，其实这一切都起因于她错杀了师弟的报晓鸡才遭了报应，是自食其果。 怀着愧疚的心情，她接受下花时宜的道歉并说：“也并不都是师妹你的错，生而为人我挺抱歉的。” 花时宜：啊？ 尽管没懂师姐的意思，她还是觉得师姐肯定没有完全原谅她，打包票说等自己驯化好这两只鸡的灵识，一定带他们再次登门道歉。 叶凛连忙阻拦：“不用了！我最近对鸡......有点过敏。“ 花时宜：啊？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已经不知该再说点什么缓解尴尬之时，闻人识前来敲响了房门。 进门一见花时宜也在，又与叶凛对视一眼，顿时了然她的窘迫。 一句：“三师姐原来在此处，师尊说有事找你。” 把她顺利支走。 叶凛如获大赦，禁不住上前拍了拍师弟的肩膀。 认真道：“师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啊。” 闻人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Ⅲ 第4章 Ⅳ 等花时宜带着两只“大师兄”来到师尊洞府时，望沧师尊也被这两只抽象鸡吓了一跳，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沉思半晌才道：“你现在已经能将灵识放入傀儡中了？” 花时宜明显也有些激动：“回禀师尊，徒儿当时也不过是心血来潮一试，没想到竟真成功了！” 师尊听着自己这个明明是剑修，却天天量产傀儡的徒弟说自己不过随便试试就成功了也有些想吐血。 要知道普通的傀儡师可能倾尽半生都达不到这种能将活的灵魂塞入傀儡的能力。 在她这里却只不过是心血来潮一试就成功的事，这要是被隔壁那个年过半百才能捏造人形傀儡的傀儡术师尊老头知道，不得活活气。 “看来你的能力提升很快，不错，但以后不要再试了。” 花时宜：“多谢师尊夸奖......’” 等等，师尊后半句说了什么？ “咳，本尊是说，以后不要用你大师兄模样的傀儡来试了。” 这以后要是满宗门都是这种动物模动物样的大弟子...... 他就真的不想再回来了，他不如趁早在外面找个地方无声无息的仙逝得了。 这样也就不用听到别的仙门背地里嘲笑他收的徒弟里全都是非人哉，简直师门不幸！人生耻辱！ 花时宜若有所思地走了。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并不是因为她不理解师尊的意思。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师尊说，她只会捏造一种傀儡，那就是大师兄模样的傀儡，其它的她一概不会。 回到叶凛屋里时，花时宜将与师尊的对话又重新叙述了一遍。 叶凛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甚至透过窗户纸还能看到蹲守在门外左右摆头的两只傀儡。 虽然她现在更想问师妹为什么又回来了，但...... 算了，来都来了。 “或许师妹你真的应该将那两只鸡的灵识，安到鸡模样的傀儡身上去。” 听完后，叶凛也适当提议道。 花时宜：“......我不会捏别的傀儡。” 叶凛：“？什么叫不会捏别的傀儡。” 花时宜闻言，默默垂下头，开始盯着脚尖看。 “我只会捏大师兄模样的傀儡，其它样子的就算是只苍蝇蚊子这种小东西，也完全不会......” 叶凛吃惊：“......真的假的。” 花时宜：“......真的。” 然后她们俩就非常默契的同时保持了沉默，直到坐在一旁的闻人识忽然开口： “三师姐不是生于傀儡术师家吗？灵力应当足够支撑制造别样的傀儡才对吧。” 师弟的问题简直一针见血，叶凛听闻也将目光也重新落在花时宜脸上。 灵力这种东西是修仙的基础，每个人多少不一定，如果原主是后天努力修炼型，那花时宜一定是天赋选手，血脉上就到了传承。 花时宜一看瞒不住，这才抠着手指解释原委。 她自从第一次见到叶寻声起就决定了，此生不会嫁给别人，更不会制造出除了叶寻声模样之外的任何傀儡。 这是她为追求叶寻声的极致，目标就是做出世界上最逼真最像的,叶寻声的傀儡！ 见她慷慨陈词，叶凛也受到感染：“我懂了师妹，你这就是所谓的集中一点登峰造极，对吧！” “对对！师姐果然懂我！” 闻人识也懂了。 “所以三师姐其实不是做不出别的傀儡，只是不想做对吧。” 花时宜立刻低下头继续抠手指：“话也不能这么说......” ......得这么直接。 虽然不知道明明完全不熟的三师妹为什么会找她讨论这种事，叶凛还是做出一副师姐的样子上前拍了拍花时宜的手。 “没关系嘛，顺遂自己的心意而活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是叶凛一直以来的人生信念，特别是从穿越来，她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反派是完全没有兴趣的，更没有那个毅力，反而隐隐约约觉得这辈子已经完了呢。 反正师妹喜欢捏什么样的傀儡也和她没关系不是吗？ 花时宜闻声哽咽：“师姐好懂我呜呜，那你肯定不会介意和我组队吧......” 尽管她一开始的目的并不是来找二师姐的，但听到师姐如此知音的言论，她也心有戚戚焉！ 她和叶师姐不熟，早就听闻二师姐只专心于练剑，从不愿与旁人多说一句话，所以她自进了师尊门下也刻意与师姐保持着能少见面就少见面的距离，但没想到实际上师姐竟然是这样的。 好可靠啊。 叶凛想也没想就答：“当然不介意啦。” 话落才愣了一下。 “什么组队？” 花时宜：“师姐忘了？就是后日的试炼组队啊，扶摇门三年一次的众弟子灵力试炼。” 见叶凛一脸茫然，花时宜还以为她是在后悔答应与她组队的事，连忙继续补充详情： “听说这次试炼安排在我族的地界里，场地在那座名为八岐山的地方，那里曾住过一只妖力很强的八岐蛇妖，被我族族人灭杀后取出灵识，制造成了试炼用的傀儡，威力虽不足以前十分之一，却让那地方成了不少宗门争先恐后想要去试炼的宝地。” 叶凛宕机了一刻，回忆起梦中稀碎的记忆碎片，扶摇门三年一次的灵力试炼...... 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怎么样了，叶凛试图拼凑当时的画面，却只想起结束时的场景，她夺了魁首，但身边没有一个队友。 也就是说上辈子原主没有跟任何人组队，也赢了。 这么强悍的实力...... 为什么她现在一点也没有感受到。 趁着叶凛发呆，花时宜又将目标转移到了从刚才开始就只说过一句话的闻人识身上。 “闻人师弟有何打算？那八岐大蛇虽然实力削弱了不少，但一个人打肯定是特别费力的，不如就加入我和师姐一起，我们三人组队的话，定能所向披靡......” 如上所知，三师妹花时宜虽是大小姐出身，但毫无大小姐架子，还是个名副其实的话痨。 也不知道是被花时宜描述的八岐大蛇有多凶狠给惊到了，还是他自己也觉得一个人有些危险，闻人识竟然没说什么就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眼神瞟过叶凛，想起什么又补充道： “师姐若是也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加入。” 叶凛自然没有拒绝，最近天天看小师弟练剑就知道，他的灵力肯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如此想来，上辈子原主自己一个人都能赢，现在他们三个人一起，还怕胜算不手拿把掐吗？ 所以现在只需要考虑怎么样才算赢就好。 “所以这次的试炼，是怎样分出输赢的呢？”叶凛打断还在碎碎念的花时宜问。 花时宜：“没有输赢一说，只要在八岐山无虞待够五日并在五日之内杀掉八岐妖蛇的傀儡，取了它的灵核，就算魁首。” “八岐山灵力充沛，里面还有不少未能驯化的灵兽和药草，只要能待够五日就有参与奖励，就算不夺得魁首也不虚此行。” 叶凛听完觉得更安心了。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既然是在师妹你们族的后山，到时候若是打不过，也能依仗你的关系......开开后门什么的吧。” 此话一出，闻人识的脸上都不自觉出现了龟裂的神情。 花时宜：“啊这......” 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二师姐！ 还以为花时宜是不方便直说，叶凛重复了两句我懂我懂此事不能外传，就略过了这个话题。 于是等三人约好明日一起去采买试炼能用到的东西，花时宜就带着她的两只“大师兄”傀儡，笑逐颜开地离开了叶凛的屋子。 屋中只剩下她和闻人识二人。 若是放在前两日，叶凛是不会觉得尴尬的。 但现在，她一看到闻人师弟的脸，就会羞愧想起她误杀了人家的报晓鸡，害得师弟一连好几日迟起。 更糟的是，她还炖成汤给师弟送了回去。 她不太想活了。 但不说出真相，她也于心难安。 “那个，师弟……”纠结半天，叶凛还是决定开口。 只是她犹豫的神情到了闻人识眼中则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师姐可哪里还有不适？我这就去找医修......” “不不！不必再找医修了，我现在很好！”为表示她真的已经恢复，叶凛差点站起来蹦哒两下。 闻人识点点头，起身也准备离开。 “既然师姐无碍，我也就先回去了。” “不，你还不能走。”叶凛连忙上前阻拦。 明日要和三师妹一起去采买，后日就要前往试炼之地，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机会开口，总不能拖到试炼回来吧。 闻人识：“？” 虽然不解，但还是停下脚步。 故而两人同时开口： “师姐不想我走吗？” “我还有事要说！” 这次轮到叶凛：“？” 师弟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暧昧。 算了，她想说的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我想说，就是可能有一个误会，前日我不是给师弟你送了鸡汤，那鸡汤的原材料其实是......其实是......” 完了，怎么也说不出口，那鸡汤的原料其实是你的报晓鸡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特别是对上师弟那双含着光点的眸子，叶凛更开不了口了，再说师弟会相信那真的是个误会吗？ “就是说啊，那件事......”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又开口，肚子却忽然传来“咕噜”一声。 闻人识似懂非懂。 “要一起去食肆吗？师姐。” “......走吧。” 第5章 Ⅴ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从食肆回来的路上，叶凛饱腹感满满，精神状态却十分萎靡。 还是没能将误会说出口...... 但不得不说，食肆的玉露桂花糖糕到底是什么神仙点心，太好吃了吧！ 金橘水团的味道也不错，盏蒸羊耙软不失嚼劲，她穿越前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做法。 而这些也都师弟帮她在食肆后厨特意点的膳食，是需要花灵石的。 回想起方才师弟毫不犹豫报出菜名的神情，看来他倒是很了解她的口味，不对，应该是原主的口味，只不过她现在也恰好很喜欢。 这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本来师弟就住在她隔壁，了解她的一些喜好习惯，就算不刻意去记日久天长也会知晓一些。 只是这样一来，叶凛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 反推过来，她这几日完全和原主不同的行为作风，岂不是也都尽收在师弟眼底，一个人的说话风格和行事习惯不可能一日而变，会不会她已经彻底暴露...... 还需得试探一番才是。 “师弟。”于是叶凛忽然停下脚步。 闻人识疑问回头，静静看着她的目光中倒是什么破绽都看不出。 她会心一笑道：“方才的点心味道真心不错，好怀念啊，自从服用辟谷丹以来，上次我们一起吃饭已经过了许久了呢。” 怎样，她以这样看似不轻易其实蓄谋的试探。 闻人识听了她的话，眉眼确实变柔和不少。 “嗯，上一次和师姐用饭，还是在婆娑雾山一起吃的烤血蜥蜴，确实已经过了三年多了。”他回忆着说道，看起来依旧是一副风平浪静的神情。 叶凛呆滞：？ 在什么山？吃的什么？ 啊？ 她的记忆里可对这完全没有印象，他不会在反诈她吧。 但只消化了半刻，叶凛就从呆滞中清醒过来，呵，就这点程度怎么可能真的诈得她失措。 所以她干脆摸着后脑勺，装作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三年前太久，我还真的有点记不清了。” 反正她只要说忘了，他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吧。 却怎么样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作弊打感情牌。 “师姐记不清也无事，我记得就好。” 叶凛：“......” 你记得那么清是要干嘛，你暗恋我吗？ 但她还是隐约觉得，师弟不可能迟钝到什么都看不出。 “如果我说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呢？” 按理来说，像普通的穿越和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她这句话其实应该在穿越的中后期再对主角团说才对，可叶凛现在就决定说出口。 其一是因为据梦境所知，她穿越而来的时期，应该是原主修为在宗门中几乎无人能敌的时刻，可她暗自挥剑好几天，根本不知道怎么用身上的灵力，这要是一旦跟人打起来，很明显就会被人识破。 其二就是住在她隔壁的师弟，如果说原主上辈子是反派，那与之相反的最后将她一箭穿心的师弟，就是妥妥的正道之光啊。 她暗猜他的实力定然不如他现在所展现的那样，说不定是在偷偷隐忍着什么，不过管他隐忍什么呢，从现在他对她的态度来说，应该还跟她没有什么深仇大怨。 那她就不如试探性亮些底牌谋取师弟的信任，人心都是肉长的，至少从现在开始与他搞好关系的话，最后他也不至于再无情给她心口开上一刀了吧。 况且她猜测师弟心里已经有所怀疑，她不如就将错就错，打他一个趁人之危，啊不对，是措手不及。 只是这次，师弟闻言却没有回头，在她前面又走了良久才回答。 “师姐就是师姐，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不会是别人。” 叶凛不明白闻人识的意思，心道可她就是别人啊，是与原主完完全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所以这也就代表师弟有过怀疑，却并不觉得哪里不妥吧。 “那我换一种问法，师弟是觉得我以前的样子好呢，还是现在好一些。” 只是没想到叶凛会这样直接说出口，脊背一僵，他停下脚步伫立在原地。 再回眸时眉眼带笑，目光温和到让叶凛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师姐为何这样想，我的想法很重要吗？” 紧接着又道：“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师姐倒不如一切都顺从自己内心就好。” 这始料不及的回答，让叶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回事，她好像完全看不透闻人识在想什么，他的每一句回答都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到底看出来了吗？还是没有？ 顺从自己的内心，意思是现在就让她做自己就好的意思吗？ 对了，那灵鸡的事也不能再拖...... “不过是只灵鸡而已，师姐不要放在心上。” 听叶凛忐忑解释完事情原委，闻人识也是非常简洁的表示理解和并不觉得生气。 情绪稳定到叶凛都觉得这个人是不是早年是在山下村里杀鱼的，已经杀到没有什么事能影响他情绪的境界了。 上山当剑修也不过是觉得一直杀鱼太无聊了而已，当剑修不仅能杀妖，说不定遇到紧急事态还能杀杀人杀杀魔，比杀鱼刺激多了。 但事实告诉她并不是，按照记忆里的碎片来看，这个小师弟好像还是她三年前外出任务时，随手捡回来的。 说到三年前，刚才他提起过三年前什么事来着...... 不过还未等她回忆起，二人的屋子也已经近在眼前。 叶凛这一路上心事重重，连不知不觉已经走回来了都没察觉到，还是师弟先向她告别，她才从失神中反应过来发现周身的天色都暗了。 远处各个山峰的灯火与晚星辉映，倒是她从来没注意到的昳丽景色。 “晚安师姐，明天不会再有报晓鸡惊扰，等朝阳升起我会来叫你。” 说完，闻人识就走了。 留下叶凛独自站在房门口若有所思，总觉得“明天不会再有报晓鸡惊扰”这句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秒。 话说起来，三师妹到底从哪弄来的第二个灵识，不会是她昨晚斩杀未遂的那只......吧。 难道是师弟...... 但怀疑刚从脑海中冒出来，叶凛就摇摇头将其打散。 边自言自语边回屋关上房门。 “怎么会是师弟干的呢，我当时晕过去还是师弟发现的，总不可能是他清晨去请医修的路上，还随道去杀鸡了吧。” 说他有十年杀鱼经验当然是开玩笑的，师弟可是个好人呢。 ...... 扶摇门是叶凛所在宗门的总称，门内除了剑宗之外也在各峰上存在着其它修士，例如丹修、符修、法修等还有必不可少的医修。 众弟子平日里除了待在山上修炼，偶尔也会下山去山脚下的万里镇采买日常所需。 但众所周知，并不是每一个能够上山修炼的弟子身后都有着像花时宜这样名门的家世支持，也没有像大师兄叶寻声和叶凛这般能够被师尊收为亲传弟子的运气。 大多数人的日常不仅得专心于修炼，还得下山到镇上来摆摊，用学会的三脚猫技能变现卖灵石，养活自己。 所以山下的万里镇也随着扶摇门的日渐壮大，变成了不少修士弟子门休沐日的聚集地。 可随着摆摊人越来越多，大家也发现不是所有修仙弟子卖的东西都能保证品质，有些人为了赚灵石什么卖假丹药，写错字符，算卦吹得天花乱坠这种事都干得出来，简直丧心病狂。 所以采买时擦亮眼睛，也是一项必备技能。 第二日清晨，伴随着花时宜如上解释着山下万里镇的情况，三人也终于来到了镇内集市。 放眼望去，人流涌动，简直将集道堵得水泄不通，叫卖声与讨价还价的争执此起彼伏，来来往往到处都是穿着扶摇门纹绣道袍的弟子，普通的寻常百姓几乎少得可怜。 面对乱嚷嚷的闹市，花时宜也终于露出了属于大小姐想要购物却因为人太多无处下手的烦恼神色。 “该想到要早点来的，明日扶摇门众弟子都会一同前往试炼之地，今日大家都来采买了。” 叶凛根本不知道需要买什么，除去花时宜这个傀儡师之外，她和师弟都是剑修吧，拿剑去不就行了吗？ 就算买了符师的符回来，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吧。 于是叶凛干脆提议：“要么算了，我们还是回去睡一觉，为明日开始的试炼养足精神......” 然后就对上了花时宜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外加上周围路人不时探来的惊奇目光。 人群中有人注意到他们师姐弟三人，忍不住交头接耳。 “那是剑宗的二师姐叶凛吧。”一采买的弟子道。 “看样子真是哎，叶师姐也会下山采买？我还以为她一心修剑，看不上我们这些别门修士做的破铜烂铁呢。”一面前摆了堆法器，布帛左面写着“只制精品”右边写着“童叟无欺”的炼器弟子顺着接话。 谁知这话不仅传到叶凛耳中，还被刚刚买完他法器的路人甲也听到了。 回过头质问道：“你刚刚亲口说了你自己做的都是破铜烂铁了吧。” 炼器弟子：“没有说过。” 路人甲：“绝对说了吧！退钱！！” 第6章 Ⅵ 二人争吵起来，眼见着集市更加嘈杂，叶凛一行人也快步离开了此处。 “所以我们需要买点什么呢？”叶凛好奇发问。 她还是第一次要参加试炼这种大场面，如方才采买的弟子所言，她以前也没有来过万里镇的集市吧，原主靠实力就能吊打一切，根本不需要道具加持。 花时宜停在成衣铺门口。 “要在山里面待够五日，肯定是要先买些换洗的衣裳啦！”说完，她一股脑带着兴奋冲进店里。 进去时是一个人进去的，出来时却是众星捧月般被店家围着送了出来，看着两手空空，但储物戒应该是差不多塞满了。 不仅如此，终于有些世家大小姐样子的三师妹，出来还不忘记他们俩，转身对店家说：“这两位是我的师姐和师弟，也给他们安排几套合身的，账就记在我头上。” 果然财大气粗。 叶凛还不忘偷偷向师弟请教：“这些法衣在猎妖兽的时候，真的有什么作用吗？” 闻人识知无不言：“有些作用，不过也看不同的属性，若是战甲的话有的可以增强防御力，洞察力，有的还内置回春术，可以加快伤口愈合。” “还有这等作用？那岂不是多穿几件......”就无敌了。 这还打什么打。 闻人识摇摇头正色道：“也没有那么容易，有强效力量的法衣并不常见，能制出的法修也少之又少，就算是能够抵挡毒性这样简单的，在市面上也几乎一件难求。” “那三师妹不要钱一样疯狂买的这些都有什么......功效?” 闻人识指了指成衣店门口的促销木牌给她看。 只见上面用发着光的彩字加粗写着： [店内售卖法衣类别：增加飘逸感型；散发璀璨光芒型；散发花香型......] 类别确实多到让人眼花缭乱，但真的有用的一条也没有。 “不过这个能增强夜间视力型的，应该有用处吧。”叶凛盯了半天，终于算是找出一条能看的。 闻人识顺着她的目光所向看过去，有些吃惊的附和道：“增强夜间视力是不错的功效，听说那八岐山整日雾气笼罩，夜里的视线确实会大受影响。” 但继续往下看，他就又恢复了平常神色，因为在增强夜间视力型下面还有一个括弧，写着： 副作用是自身也会荧光。 同样也才看到这个注释的叶凛：“......” 就算傻子也知道，在危险的山林夜晚自身荧光有多危险，简直是活靶子好吧。 所以总之还是根本就没什么用。 趁着花时宜又冲进别的店铺，叶凛和闻人识默默跟在后面，也随处瞧了瞧各式各样的摊位。 显然闻人师弟也没怎么来过集市，两人看光景一样到处转了转，最后在名曰：“剑修必不能错过的十件好物”摊子前停驻了脚步。 摊主一看二人后背都背着剑，剑修的身份一目了然，当然，不是剑修也不可能对他的摊位感兴趣。 “二位看起来眼生，看样子不是扶摇门新收弟子，但也第一次来吧。” 师姐弟俩如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你们运气不错，碰上了作为前退役剑修老师哥的我，这次给你们带来的全都是干货，来来来从头看——” 说着，看起来约莫只有二十出头的老师哥，指向最左侧的一叠写着‘浮’字的符纸道：“这是最基础的，你们应该不会不清楚吧。” 二人与摊主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这是“浮”字符箓啊！难道你们没用过？往常一到考核，有不少要考御剑飞行的剑修都来找我拿货呢，把这东西......你们看好了——” 说着，摊主兴致勃勃拿起一张符纸，贴在剑上。 低声默念了几句，便见那符纸化作齑粉随风飘散，紧接着下一刻，佩剑竟然腾空而起，任摊主指挥它往哪飞，剑就自己向哪去，简直神奇。 摊主：“厉害不？” 叶凛和闻人识点头：“厉害！” 摊主：“买不买？” 叶凛和闻人识摇头：“不买。” 摊主：“......没事，不买这个没关系，这说明你们已经不太需要这个了而已，我这里还有别的，再比如说这个——” ...... 结果介绍了半天，二人头摇得赛拨浪鼓也没买上一件东西，眼瞧着干货都要见底了，摊主老师哥也没有放弃，从箱子里掏来掏去，终于掏出一团觉得满意的东西。 在二人面前展示道：“这个你们肯定需要，这个东西啊，没有一个剑修是不需要的。” 叶凛凑上前盯着那团像长靴形状的布料，仔细端详才敢猜测着断言:“这......不会是鞋套吧?” 摊主眼中放光芒:“这位女修士果然识货，只是这东西不叫鞋套，叫避尘罩，专门御剑飞行的时候套在靴子上，防止佩剑留下鞋印的，保持剑面整洁好物，再也不用吭哧吭哧拿刷子洗剑了!” 叶凛:“!!多少灵石!” 摊主:“十双只要十灵石!” 闻人识欲言又止:“师姐……” 叶凛毫不犹豫:“拿下!” 将包好的避尘罩放进储物戒，叶凛心情大好，与又在市集上逛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闻人识方才好像有话要说。 闻人识：“……已经没什么了，当时只是想告诉师姐，那避尘罩市集门口也有卖的，而且卖十灵石二十双。” 叶凛肉疼：“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请及时告诉我。” 穿越过来没多久，叶凛就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所以据她所知，她现在虽然没有穷到买不起东西，但也完全达不到像三师妹那样挥金如土。 况且现在的积蓄也都是以前原主出去做任务的报酬所得，她今后该如何谋生……还任重而道远呢。 好，决定了，今天不会再花一枚灵石。 不过半刻钟后—— “多谢惠顾！预祝修士明日试炼夺得魁首，独占鳌头！” “承蒙惠临，祝修士鹏程万里，早日飞升！” “感谢光顾！小道每逢休沐都在此处摆摊，修士不如直接花十枚灵石在我这里办张鱼符，下次来直接给你打八八折！” 叶凛听着心动，八八折虽少，但长久以往下来也能省下不少钱。 咬咬牙：“那就办一张吧！” 结果一摸口袋，只剩下了八个灵石，遂转头看向到现在还两手空空的师弟：“等我回去就还给你。” 闻人识沉默片刻，默默奉上了自己的钱袋。 于是，等到三人约好的汇合之时，叶凛已经倒欠了闻人识上百个灵石。 花时宜远远看到二人，挥着手小跑而来：“师姐快看我刚刚买的剑穗。” 说完她从储物戒拿出来展示，带着镂空铃铛的穗子在剑鞘旁随风作响，比光秃秃一把素剑华丽多了。 “好看，很适合你。”叶凛衷心夸道。 心里却纳闷，她一个傀儡师买剑穗干什么。 哦，差点忘了，三师妹也是个剑修来着。 远山夕阳垂暮，三人汇合之后准备上山。 快走出集市，花时宜又忽然想起一事：“方才买法衣的时候店家送了次算卦体验券，今日不用就过期了，不如我们去测算一番再走？” 依照券上写的地址，他们找到一头戴木簪身穿道袍的女卦师。 左邻右舍摊子的法器堆积如山也无人问价，只有她面前空无一物，却还得排队。 叶凛不信这个，但毕竟是在修真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趁花时宜去后面排队，叶凛挤在人群中凑上前窥探，只瞧女卦师布幡上写着： 卜凶问吉，财运康健，姻缘求官，运势流年...... 好像真有点东西。 继续看下去—— 明日天气，转世命运，孩子生父，前任回头...... 什么鬼东西。 刚想转头劝师妹别测了，女卦师却突然抬头与她对上了目光。 那口忽然亮出的白牙让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卦师就笑着叫住她：“叶凛师姐!好久不见了。” 叶凛：？ 这女卦师认识自己？ 面前排队的人络绎不绝，女卦师应付着有些忙，一时也没有注意叶凛茫然的神色，甚至从身后拿出一木凳，让叶凛等她忙完这一阵再跟她叙旧。 叶凛当然是不想叙旧的，因为她对这个卦师完全没有印象。 但回头一看师妹期待兮兮的神色，还是坐了下来，静等旁观女卦师给路人卜卦。 女卦师道行深不深这无从得知，不过恰逢明日试炼，倒是有不少弟子心里没底临时抱佛脚却又来不及，只能来卜一卦碰碰运气，或者求个化解危机的法子。 眼前这位看起来满是愁容的修士，便问的是明日试炼能否顺利通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我只想问问您，我是否能在这场试炼中活下来。”修士面若死灰，简直没等卜算就已经面露死相。 这得是多么的绝望。 “你是修什么的啊？”趁着卦师起卦，叶凛忍不住开口问道。 修士双眼无神扭头看向她，冷笑一声道：“在下筑基期灵植师，没错，就是去年扶摇门刚新开的一派，专门培育灵植，升级贼快但毫无用处的一派。” 叶凛朝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第7章 Ⅶ 虽然不太懂灵植师是做什么的，但既然是去年刚开设的一派，也就是说灵植修的弟子们也都才入门一年不到吧，根本没学到什么就遇上了三年一次的全弟子试炼，无自保能力也无攻击力，好惨一门派。 几句话落，卦师也已经算完，盯着眼前情况不太妙的龟甲，女卦师忽然幽幽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卦有五不算，其一便是不算生死，所以能否活下来，我不能给你解答。” 灵植师一脸“果然是专业的”表情，点了点头。 女卦师继续道：“卦不可算尽，畏天道之无常，虽不能直说卦象，但我可以暗里提点你一句。” 话到此处，灵植师和叶凛同时屏神凝听，然后便听女卦师说了句歇后语：“残灯碰上羊角风——” 灵植师：“下半句是......?” “一吹就灭。” 灵植师：“......” 沉默片刻，他才缓缓起身，对着女卦师傅做楫道谢。 “多谢半仙指点。” 遂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叶凛：“......” 这个卦师脑子有问题吧！一吹就灭算哪门子的暗中提点，这是诅咒吧，是诅咒啊。 还有那个灵植师脑子也有问题，都不生气的吗？ 但不等叶凛吐槽，又一位挺着大肚子的红衣女子坐了下来。 女卦师此刻还在低头摆弄自己的龟甲，就算是没抬头看，也感受到了面前的肚子。 习以为常道：“不算孩子性别，生男生女一样好，儿女都是传后人。” 没想到这卦师意外地还挺有职业操守，尊重男女平等。 红衣孕妇却摆了摆手，探身指着肚子小声道：“不是啦胡半仙，我是给这孩子算算生父的，上次我来带了五个人来，你都说不是，这次我又带了几个来，劳烦您给看看，孩子父亲是不是在这其中之一。” 被称为胡半仙的女卦师一脸风轻云淡问道：“哦，这次的几位在哪？” 孕妇在人群中一一为她指出。 得到的却依旧是胡半仙的摇头：“很遗憾，这里面也没有。” 孕妇也只能念叨着回去再找找看，有些失望的离开。 叶凛被这番对话惊得哑口无言。 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样的......你也帮她算，不怕遭了天谴吗？” 而且还完全一副早就算习惯了的样子。 胡半仙这才解释道：“叶师姐误会了，方才那女修是百花谷的人，那里可是出了名的女尊之地，通常生下的孩子根本无人关心是谁的，像那女修一般执着于找到生父的人反而是少数，所以我要是给她算出来反而是做了好事一桩呢！” 这真的算做好事吗？ 叶凛不知道，但她总算明白这个修真世界完全不能用之前现代唯物主义那套，而且还不能在意太多的事，要真去认真计较的话说不定会头疼，所以还是略过好了。 “但其实是好事还是坏事也没差啦，我根本不在意那个。”胡半仙对她挤眼一笑。 又补充道：“我只是喜欢算卦而已。” 叶凛：“......” 这个卦师，果然脑子有点问题。 幸好排到三师妹时并没有出什么意外，花时宜本想算自己与大师兄的姻缘，还没来得及问就被胡半仙算出了身上背着两条未散的阴魂。 无奈之下，花时宜只能亮出自己是傀儡师的身份，并展示那两只装有鸡魂的傀儡。 谁知胡半仙当即就摆手说算不了傀儡师的姻缘，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等小师妹一脸失望的来到身边，叶凛也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起身将木凳悄悄放在胡半仙身后。 小声对师弟道:“走吧，是时候该回去了。" 她可不想真在这里等胡知薇算完后面那一长排的人，然后跟她叙旧。 闻人识也在一旁默默点头。 谁知刚走几步就被胡半仙发现了，也不知道她究竟为何要那么执着，竟当场卷起布幡，收摊儿不干了都要来追他们。 “叶凛师姐请留步!” 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凛充耳不闻，加快脚下的步伐，忽然对着师弟没话找话:“今晚还是一起去食肆吃宵夜吧，师弟。” 闻人识迟疑着应下，眼神却不自觉向后瞟了一眼。 “叶凛师姐，等等我……明事关明日试炼，我也想加入你们的队伍……" 声音逐渐气喘吁吁。 叶凛继续充耳不闻，怎么可能让那个卦师加入啊。 她记忆里根本对这卦师没印象不说,就算脑子有点问题，那也是个卦师，要是哪里露馅看出来她不是以前的叶凛，肯定会完蛋的吧。 又转头看向貌美如花的花时宜:“三师妹也一起来吧，反正也不知道是否能活着从试炼中回来，今晚就丰盛吃一顿断头饭也不算白活……” 花时宜原本还想答应，听到后半句脸色却开始有些泛白。 还有,后面那个还在狂奔的卦师就这样不管她真的好吗? 事已至此，抱着龟甲和布幡追在身后的胡半仙也不再甘心被忽视，铆足力气于人群中大喊道:“其实我已经全都算出来了!叶师姐想隐瞒的秘密是……” 叶凛自然不知道这脑子有问题的半仙真看出了什么,但无论是什么现在不能让她在人群中喊出来才是最要紧的事。 于是下一刻她就狂奔回去捂住女卦师的嘴，连人带布幡拖进了巷子里。 无人知道她们二人交涉了什么，等再回到师妹和师弟身边，除了身边多了个人之外，叶凛原本略带惊慌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花时宜正想问她没事吧。 就听叶凛一本正经的开口:“我仔细想了一下,我们的队伍确实缺了一个能够冲锋陷阵的卦师，你们觉得呢?” 话虽如此，却在话毕将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好吧,完全不像没事的样子，但师姐既然都这样说了…… 花时宜和闻人识也表示没有意见。 “好，那就将你作为前锋加进来吧，胡……”叶凛只听人喊她胡半仙，不知道她叫什么。 胡半仙抱着布幡接道：“……我叫胡知薇，知道的知，蔷薇的薇，还有，很明显我是个卦师，不能做先锋。” 哪有派卦师做小队先锋的？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但胡知薇下意识以为叶凛是在说笑的，也没抓住这点计较。 可谁知等到第二日进入八岐山后…… 面对即将奔涌而来的毒蝎狂潮之时，叶凛竟真毫不犹豫躲到了她的身后。 还暗自戳了戳胡知薇的后背道：“喂，说好了你来当先锋的吧，再不上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毒蝎如潮水般密密麻麻自对面山丘袭来，虽说它们移动速度极快，但距离贴脸靠近还有段距离，若是现在开始逃跑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但让她这个平日里举着上面还写着“卜凶问吉，财运康健，姻缘求官，运势流年......”的布幡，除了会看龟甲给人算算时运，根本就没有自保能力的卦师冲上前去挡住它们的话。 这种事就算不用算也知道，此行一去不复返，必死无疑。 所以胡知薇毫不犹豫又退后一步躲在了叶凛背后。 推辞道：“不不不，就算是先锋......这次的数量也太多了，没有剑的话根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八级浮屠，这种大场面还是叶师姐略施小计来解决吧。” 胡知薇没有现在就逃跑也是有原因的，扶摇门内谁不知道叶凛的实力仅次当年失踪的叶寻声。 她这次特意要加入叶凛的队伍也是提前算准了叶凛会赢得这场试炼。 本来以为要接近这个传闻中根本不近人情的叶师姐要花上些功夫的，却没想到这么简单。 还有，叶凛好像和传闻中的那个冷若冰霜的叶师姐完全不一样。 但现在也没有时间多想，毕竟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既然叶凛的小队最后肯定会赢，她也就不会丧命在此。 说不定她下一秒就舞起一记秋风扫落叶的招式把毒蝎群全都灭了也说不定。 因为她已经看到叶凛手伏在剑上，已经有几分无所畏惧的气势了。 叶凛确实将手扶在了剑鞘上，紧接着将系在剑与肩上的绳子勒紧，为的是防止没有系结实途中再掉落这个问题。 这把剑还是师弟给她的，她已经欠闻人识上百灵石，要是再弄丢这把剑，她说不定还要面对更加还不起的债务，所以这种事情还是能避免就避免好了。 做好一切准备后，叶凛这才十分认真地对比她还矮半个头的胡知薇说：“这样，一会儿我数三二一，你向西，我向东，听天由命看毒蝎追谁，到时候死也是公平的，谁也怪不了谁。” 胡知薇：？ “三” “二” 没等到喊一，叶凛就很不仗义的飞驰而去，留在原地发愣的胡知薇又反应了半天才发现毒蛛群已经杀到了跟前。 “救——命——啊——！” 半刻钟后，被蝎群追赶的胡知薇在丛林中发出了惊为天人的尖叫。 至于为什么她会和叶凛一起碰上毒蝎狂潮，还得从试炼一开始说起。 第8章 Ⅷ 扶摇门三年一次的全弟子修炼考核，规模之大，参加人数是扶摇门所有弟子，所以为了保证弟子们能够齐数、安全的到达试炼场地，扶摇门也开启了仙山遗留下的传送仙阵，进行集体传送。 而全弟子试炼之所以三年才举行一次，也是因为想要启动遗留下的传送仙阵需要三年时间的灵力缓冲。 此次试炼的目的地便是傀儡世族花家后山的一处试炼场，也是降伏了上古名妖八岐蛇妖之地——八岐山。 八岐山占地广阔，地势低平，加上周身群山环绕，满山林野终年缭绕瘴雾，乃是阴邪之物汇聚群生之处，但毕竟是傀儡世族花家的后山，他们时常也会派人来探察，以防有真能威胁到世人的强大妖邪诞生。 结果就是强大的妖邪倒是没有，毒物暗灵却越来越多，它们大多成群，生长速度也飞快，一直安排人手去绞杀又浪费人力财力。 花家就干脆召集一众族人想办法，首先将八歧山夷平是不可能的，八岐妖兽虽然已死，但它的灵识还在山上护佑周遭众山的安宁，其次...... 是没有其次的。 花家当初人除了这个办法就再也没想出过别的主意，眼见着每年为了绞杀山上一茬死了又生出的毒物，家底都快亏空，已经有不少人抽着烟斗蹲在家门口叹气。 暗自埋怨族长道：早知道还不如别杀那只八岐大蛇呢！ 当然，这也是后话，毕竟当时不剿灭八岐大蛇的话，傀儡世族花家现在还存不存在于世还不一定呢。 一筹莫展之下，当年的花家也算是黔驴技穷，四处张贴附带灵力的告示悬赏能够解决八岐山毒灾之人。 而悬赏的酬劳更是丧心病狂到一分钱也没有，而是——“解决难题者可亲眼目睹花家大小姐妙姿一面。”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花家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绞杀毒物，还只是想炫耀一下大小姐貌美如花。 “我的美貌确实吸引了不少人来跃跃欲试，但他们无非都是上去大杀了一通，之后发现根本杀不尽还差点搭进去性命，就纷纷撒手不管了。” 花时宜如实解释着八岐山成为试炼之地的原因，却对叶凛一开始提出的“八岐山上到底有什么危险？”这个问题，还没开始解答一分一毫。 但她就算没有正面回答，叶凛也抓住了重点：“所以说，此次试炼最大的困难就是毒物很多，而且将其全部无法赶尽杀绝。” 明明能用一句话总结的事情，却被三师妹在传送阵中高谈阔论讲了一个时辰。 比起叶凛言简意骇的总结，胡知薇显然更对花时宜讲的事情更感兴趣。 “然后呢？最后此事是如何解决的？”她追问道。 要不然说每一个说书的人都是需要听众才能将故事讲得尽兴，看花时宜雪白的面颊逐渐染上绯意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才是她最想要说的部分。 少女一脸怀春，眼眸中闪着星点，满是憧憬道：“然后的事情......” 以下为花时宜的第一人称自述环节： 那是在一个夜黑风高但风轻云淡的无星之夜，我，集得天独厚宠爱于一身的上古傀儡世家花家族长的独女，花时宜。 正独自坐在奢华昳丽的闺房享用花香扑鼻的顶世香茗，没错，那茶正是赫赫有名的舒城兰花...... “形容词太多了吧，这件事真的需要以这样周详的细节开始讲起吗？”叶凛插嘴吐槽道。 然而花时宜正在兴头，并没有在意，又继续道： 沁人心脾的花茶香催得人昏昏欲睡，我虽然贵为集得天独厚宠爱于一身的上古傀儡世家花家族长的独女。 本应该衣食无忧不为繁琐嘈杂的尘世所担忧才是，但一想到八岐山如今在遭受成千上万的毒物蔓延肆虐，我族族民愁眉不展，天下百姓们将为此流离失所，便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然享受一切，更没办法做到天一黑就欣然入寝。 当然，睡不着的主要的原因其实是我从小就有那种喝了茶就睡不太着觉的怪病...... 叶凛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扶额，这一句话的槽点实在太多，她已经不知道从何吐起。 幸好花时宜是个无所事事成天只知道制作傀儡的大小姐，不然要是成为小说作者的话，恐怕总有一天会因为太过于故意水字数而被读者喷到封笔吧。 算了，这种情况下与其问说起话来啰里啰唆个没完的三师妹，问师弟才应该靠谱一些。 于是叶凛心想着，戳了戳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看风景的师弟闻人识。 扶摇门遗留下的传送仙阵与阵修弟子画地为牢就能立刻移动的传送阵不同，而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仙力移动。 所有弟子都在仙阵上集合之后，各门派仙尊掌门施法用灵力催动仙阵腾空而起，飞往目的地八岐山，结束时也会这样回来。 所以来回路途都飞在云端之上，也能俯瞰到不少风景。 “师弟，为了避免搞错，我还是想再问一下，我们是要在躲避毒物的前提下活下去五日，并打败八岐妖蛇的灵识傀儡就算赢对吧。” 师弟无比可靠的点了点头认同：“是的师姐。” “那我就放心了，多谢你，师弟。” 叶凛安心很多，还是那句话，上辈子原主一个人都能夺得魁首，她这次甚至都多了这么多的队友，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放眼队伍里，最没用的就是胡知薇那个卦师，大不了到时候趁着雾气偷偷扔下她这个拖油瓶就是了。 “不过，听说这次的规则有稍微的变动。”师弟又回头突然补充道。 “因为听说八岐山毒物都是成群结队出现，与往年试炼会单独遇到妖兽的情况不同，所以除非是独行者，不然此次试炼的输赢都是以小队为单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抛下队友的行为更是会遭到在八岐山多加两日的惩罚。” 叶凛听闻，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等到仙阵到达了八岐山脚下，也没有人知道她在闷头想些什么。 这次参与试炼的弟子总共二百七十八人，门派涉猎阵修，符修，法修，剑修......等，尽管如此，大家也都没有职业歧视十分平等友好的挤在同一座仙阵上。 叶凛的往事在扶摇门颇有名气，不免就有人认出了她，并投以不敢上前搭话，却掩盖不住的炽热的目光。 其中有一道视线便十分执着，几次挪动脚步想要上前，却又因为仙阵太挤不好移动，而且见叶凛正在与同门交谈也不好上前打扰。 好不容易等到叶凛陷入沉思，此人也觉得找到了合适的机会。 刚想上前一步，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闻人识就侧身完完全全挡住了叶师姐的身影。 并回眸向他投了一道意味不明的眼神。 看来，他就是故意的。 ...... “所以说啊，我的右手受伤了，完全拿不动剑，这次根本就没有几分胜算，花时宜师妹的话，她就只是会不停地制作毫无用处的傀儡而已，如果说用加了很多毫无用处的形容词来讲故事这也算一项技能的话，那也是对这场试炼毫无用处。” 刚到达八岐山脚下，叶凛便甩着缠了绷带的右手如实对胡知薇进行劝退。 组队的成员需要以记名形式报备在试炼名单，也就说只要在他们小组成员后面加上胡知薇的名字，那么在这场试炼当中，就不能将她作为可以在雾中偷偷丢掉的存在了。 而是一个真实的，没有战力的，拖油瓶的存在。 叶凛不甘心如此，虽然她原本对夺得魁首并不是很在意，但听说前三名都有灵石赏金之后，就完全不觉得输赢无所谓了。 如果真的有可能赢的话，谁也不会平白无故跟灵石过不去。 “可是，不还有闻人师弟在......”胡知薇并没有那么好骗，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又怎么可能说撒手就撒手。 花时宜也有些黯然神伤。 “师姐你刚刚说了三个毫无用处对吧，提到我连续说了三个毫无用处哎，我们是同门啊......我在你心里就是毫无用处的吗？” “是啊，闻人师弟算是主力，但他就算再强也没办法凭借一己之力同时救三个人吧，人也就只有一双手而已，所以你还是抱着你的布幡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好了。” 叶凛说着，暂时忽略了花时宜的哭诉，并开始对胡知薇直接下逐客令。 胡知薇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愣在原地干瞪了半天眼才强调道：“我也是有手有脚的，危险来的时候也会跑啊,而且我根本就......” 她欲言又止，剩下半句话并没有完全说完。 “跑得再快你也是人，只有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山里千百条腿的毒蜈蚣，随便煽动翅膀能将人脸蜇的面目全非的巨蜂，还不如趁现在找实力更强的队伍加入，才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毒蜈蚣和巨蜂自然是叶凛编的，她又没去过八岐山。 结果谁知她这一段话并没有将胡知薇吓得花容失色。 反而...... 站在身后的花时宜偷偷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师姐，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能将人蛰的面目全非的巨蜂也太可怕了，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打败八岐蛇妖呢，或者要不干脆我们弃权吧，太可怕了。” 叶凛:“......” 不，这种情况下，你才是最不应该害怕的吧。 这不是你家的后山吗?有什么妖兽毒草，你应该知道的最清楚才对啊...... 第9章 Ⅸ 于是在一阵鸡飞狗跳的争吵声中，扶摇门三年一次的全弟子试炼大会，就此拉开了帷幕。 “好了......我看看下一个队伍的名字是——“叶寻声的同门小队”。 “请去领取追踪符贴在衣物内侧，如若碰到性命之危，或忍受不住艰苦环境而想要自愿放弃试炼资格，就往追踪符内输入灵力，山下等候的众师尊和掌门会立即去救你们。那么，现在，祝你们逢凶化吉，一举夺得魁首！” 守在试炼之地门口的白胡子老头如是对每一个队伍都说着同样的话，然后将他们送了进去。 没有甩掉胡知薇这个拖油瓶，叶凛内心还是有些不爽的，毕竟她特意将右手缠上绷带，也是为了在此次试炼中躲避与毒物的正面交锋。 以一句她受伤了所以拿不动剑这个理由，来安心当队里的唯一躺平的人。 但现在不止有她，还多了个没受伤都没啥用的卦师，这样下去，灵石会离她越来越远...... 只是现在，随着周身的空气越来越湿冷，叶凛禁不住抱着胳膊搓了搓。 不久前似乎刚下过雨，高耸入云的常青树层层叠叠，枝叶交错之间却一丝光照都没有渗透进来，沿着蜿蜒的山径深入而行，雾色便慢慢蔓延开来，而这才不过数百步的距离，已经与刚入山时的景象截然不同。 最让人心慌的是，明明上一支队伍就在他们不久前才进去，现在却半丝声响都没有了，耳边只剩下头顶不时传来的鸟鸣，以及脚下踩到的枯枝烂叶，发出的咔擦声。 越往里走雾气越大，这林底常年不透光，空气的味道都泛着霉气，时常有露水恰好滴进衣领，冰得几人都忍不住打激灵。 叶凛继续搓着胳膊，脚下慢了下来。 “先停一下吧，从刚才开始，我就感觉情况有点糟糕......” 现在可是冬天，山上的温度要比山下还冷上些，他们手中又没有地图根本就不知道该去那里找什么八岐蛇妖，这样漫无目的走下去，别说五天了，今晚就有可能冻死。 已经将怀中布幡当作围巾披在身上的胡知薇也十分赞同先停下这个提议。 并接话道：“我也从刚才就觉得有些糟糕，为什么我们小队的名字要叫作“叶寻声的同门小队” 呢？只有你们三个是叶寻声的同门吧，那我呢？这个队伍的名字一点都没有体现我的存在啊。” “这个名字是花时宜写的，你不如去问她，不过你本来就没什么作用，队名里没有你的存在也很正常吧。” 叶凛毫不在意地回答着，说完又走向三师妹，想问她借一件厚点的披风。 花时宜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从口袋里掏半天却无果。 “真是糟糕，忘带的那枚灵戒里偏偏装的是换洗衣裳......” 所以说昨天那一通的乱买也毫无用处是吗？ 叶凛是很想这样问没错，但又看了一眼师妹焦头烂额找东西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 最后还是闻人识脱下外袍递了过来。 “不用了，师弟你也会冷啊。” 叶凛盯着现在只穿了白色里衣的师弟，总有一种非礼勿视的感觉，有些人穿着点衣服，却比不穿还要让人...... 好了，现在总归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将外袍又还给闻人识并让他赶紧穿好，叶凛又提出他们现在不应该胡乱探路，应该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当做晚上休息的据点才是。 只是现在就剩下了一个问题——在这茫茫大雾中，该如何寻找据点。 “这很简单，关键时刻能排得上用场的东西我还是带了。” 叶凛正想问是什么东西。 就见花时宜从装傀儡的灵戒里掏出那两只大师兄模样的鸡魂傀儡。 叶凛：不，只有这东西是最没必要的吧。 要两只带有报晓鸡灵识的傀儡来试炼境地干什么啊！吵醒沉睡中的八岐蛇妖吗？ “我们在原地等待，让他们一只去找住处，一只去找蛇妖，再回来带我们去就好了。”花时宜是这样打算的。 且未等叶凛质疑鸡是否真的能找到回来的路时，三师妹已经以一种谁也听不懂的语言派两只傀儡走了。 “方才那傀儡里装的是活的灵识吧！不愧是集得天独厚宠爱于一身的上古傀儡世家花家族长的独女，傀儡术如此炉火纯青。” 胡知薇对于那两只活灵活现的傀儡的出现很是震惊，完全不像昨天明明见过的时候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叶凛一脸嫌弃的望过去，心道这卦师不仅也没用，还是个马屁精。 但别无出路，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迷雾森林中的能见度也越来越模糊，就这样一直等到约莫傍晚十分，傀儡也没有一丝回来的迹象，几人终于等不下去了。 闻人识难得开口：“哪怕能知晓方位也好，来此处之前我看了八岐山的山图，位东有条流向外山的溪流，应当是毒物很少会去的地方。” 而且有干净水源的话，做什么也都会方便许多。 “是啊，我的龟甲也弄脏了，要是有地方清洗一下就太好了。”这个声音不用想就是从地上坐着的身影传来的。 某位姓胡的卦师从一个时辰前就嚷嚷着自己站不住了腿好酸，但地上都是枯枝烂叶十分恶心，她最后咬了咬牙，拿出龟甲垫着坐在了地上。 花时宜也冻得直打哆嗦，她一直在盯着胡知薇出神，只觉得她那布幡虽然看起来有些破旧，但裹在身上一定还是很有作用的，要是能想办法抢过来...... 胡知薇又怎么会没感受到那道炽热而不怀好意的目光，连忙又拢了拢，将布幡上明日和生父二词交叠拼凑在一起，看起来也有几分诡异。 大家都感受到林中越来越冷，不知道这样下去到晚上得多么难熬。 夺布幡计划落空的花时宜也无比失落，搓搓冻僵的手又吹了吹，下一步甚至想直接拿出追踪符就此弃权。 但为了灵石，叶凛还是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没错，这个明明是在自己家后山却第一个就坚持不下去想弃权的人就是三师妹。 “胡半仙既然是卦师，真的不能占卜一下我们现在所在的方向吗？” 闻人识话虽少，但每一次都能使人醍醐灌顶。 是啊，他们这个剑修队伍里有个卦师在呢，卦师不是应该上知天文下至地理，通晓玄学熟悉命理......吗？ 还有龟甲不是她靠着吃饭的东西吗？也亏她舍得将那东西垫在屁股下面坐着。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胡知薇轻轻咽了下口水。 解释道：“古之有言，说这个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馀成岁......” 叶凛：“......喂，不要突然背起千字文来糊弄人啊，好歹念一些我们听不懂的东西......” 背诵戛然而止，对视一眼，胡知薇干脆直接摊牌：“算不了。” “你作为一个卦师，连方位都算不了？” 胡知薇觉得委屈：“谁说过卦师就一定要会掐算方位了？而且其实我也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卦师，平时也都是靠天生的预感才知道一些事情......哎，你们别走啊——” “虽然不能掐算方位，但我有感应灾祸的能力，可以卜算即将发生的危险，别忽然就转头就扔下我啊，我们是队友不是吗？我现在就算，现在就算还不行吗——” 胡知薇在身后这样可怜的喊着，走在前面的三人却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花时宜走在最前面，却仍不忘记发牢骚。 “桀桀桀......她刚刚说了她连当卦师都不合格对吧，师姐当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啦！为什么要把这种人也加进来，到底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把柄落在她手上。” 叶凛也忽然觉得太阳穴有些跳痛，先抛开三师妹这不符合身份的奸笑不说。 亏她还以为胡知薇真的算出她是鸠占鹊巢穿越来的，才二话不说答应了她的请求。 谁会知道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半吊子呢？ “我当初说了呀，是她非要当作前锋我才同意她加进来的，不然谁去做前锋呢，师妹你去吗？” 花时宜听闻一脸的不可思议，“我......比较擅长的是傀儡术，做前锋怎么合适呢？反而名扬在外的师姐你和师弟才是做前锋最好的选择。” “但三师妹你也是个剑修吧，不会用剑的剑修可不算是个好剑修......” 一旁的闻人识也不知道该如何插手劝和，毕竟以前也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状况。 除了他和二师姐住在隔壁能偶尔碰面之外，他与两年前就下落不明的大师兄叶寻声还有在扶摇山上独自拥有一整座峰为住处的三师姐花时宜基本上都很少碰面。 师尊常年在外仙游，年均能见三面是罕事，一面也见不到是常事，师尊不在的时候大家也都各自修炼，所以算上大师兄，他们四人虽为同门，但关系却并不算热切。 但忽然熟络到能吵起来拌嘴...... 也有些让人适应不过来。 而不会用剑这点似乎是花时宜的逆鳞，被人豁然揭起，她也一时失去了理智。 “扶摇门人人皆传言师姐为人冷漠无情，但剑术卓越，怎么偏偏遇上试炼就受伤拿不起剑了呢？还是说......谣言就只是谣言而已。” 明明之前一直唯恐露陷，但真正遭到质疑之时，叶凛却突然冷静了下来。 “传言还说三师妹广结善缘，颇受欢迎，知己满天下呢，听说过我冷漠无情的传言却偏偏还找我来组队......” 叶凛故意说到一半顿了顿，伴随着花时宜逐渐苍白起来的脸色和‘不要说下去了’的呢喃中，又缓缓开口： “三师妹你......其实根本就没有朋友吧。” 仔细想想就知道了，花时宜今年十五岁，十二岁入师门之时，正逢三年前的众弟子试炼，那时叶寻声还未堕魔，她肯定是与他同组的。 这都又过三年，此次试炼场地还在她家后山，危险程度她肯定比谁都知道，所以不得不找人组队才行。 但又能找谁呢，她整日做些大师兄模样的傀儡堆的满仙门都是，大家肯定都不敢靠近她...... 所以她能找的，也只有同门。 恐怕上辈子花时宜也来找过原主，但被原主想自己做独行者拒绝了，那她后来肯定是找了师弟作伴，叶凛是这样猜测的。 尽力阻止的话还是被说出了口，花时宜的精神有些崩坏，神情也从癫狂恢复到了诡异的冷静。 “我.....我怎么可能会没有朋友......师弟你不要相信师姐胡说八道，我可是世族的大小姐，怎么会没有朋友呢？” 要是真不在意自己没有朋友，也不会慌张成这个样子。 说到底三师妹本就是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少女，有如此反应倒也很正常。 于是叶凛继续补刀：“看来三师妹不仅没有朋友，还非常害怕别人知道自己没有朋友这件事。” 常言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三师妹非要戳穿她假装受伤，破坏她平躺当个背景板，她也只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花时宜也终于忍受不住精神折磨，败下阵来。 “呜呜呜......不要再说了二师姐，我向你道歉，那种话我不会再说了，所以你也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呜呜。” 叶凛念叨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过去将师妹扶起。 半刻钟后，两人以雷霆万钧之神速握手言和，并缔结了更深的羁绊，惊煞一旁的闻人识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就在此时，被他们遗忘在身后的胡知薇骤然大喊： “西南方位，有一群毒物正朝我们而来，速度......这速度不像是爬虫，反而像是会飞的东西！大家快跑——” 第10章 Ⅹ 空气安静了一瞬，随后又恢复如常，他们现在已经不相信胡知薇的话了。 傍晚时分，夜幕降临在八岐山。 点起火把照明后，三人又继续向前探路。 花时宜这次跟在最后面。 又发出怪笑道：“......桀桀桀，你们听到了吗？她刚刚竟然说西南方位有毒虫飞来哎，真是好笑，明明是个连方位都不会算的卦师，还说什么西南东南的，谁会相信啊！” 不知道是不是变得熟悉了，花时宜无论是说话还是笑声都变得不再拘束。 不，不如说是逐渐已经放飞自我。 明明是一开始还是看起来十分乖巧可爱的师妹...... 不过她早该料到的，叶凛心想，早该在知道花时宜造出那么多抽象傀儡的时候，就该知道她绝对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世家大小姐。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至少师妹已经发过誓不会再说出她装作受伤这个秘密，已经可以看作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至于师弟...... 叶凛更不担心，师弟是个好人嘛，也是个唯一的正常人，要是他做出被刺那种事，她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现在的情况也很简单，她不必再伪装，一切都在慢慢变好，未来也能看得见曙光！ 特别是听师弟说，哪怕没有打败蛇妖能存活五日也是有灵石可拿这一点，叶凛觉得暖暖的，很贴心。 但下一刻，她就不觉得了。 因为身侧突然“嗖”地一声飞奔过去了什么东西，因为速度太快，略过只留下了道虚影。 但就算速度再快，三人定睛一看也能认出那是一个人飞快跑了过去，在身后扬起的布幡上还清晰飘着“孩子”和“回头”二词，是胡知薇没错。 “喂，就算想要跟上来也跑过头了吧。”叶凛对着她的背影搭腔道。 她也知道想甩掉这个人没那么简单。 远处越来越小的身影也在此刻发出尖叫般的回应：“是毒虫——毒虫已经追上来了啊啊啊！！” 恰逢一阵寒风袭来，吹动常青树簌簌作响，不得不说这听起来确实很像毒虫在煽动翅膀的响动，但风一停，声音也随之消失殆尽。 四周的气氛仍和方才一样阴暗潮湿，蒙蒙薄雾随着夜色的暗淡变得厚重，但也仅仅是雾变浓了点而已，除此之外，哪里有什么毒虫袭来的影子。 “哇啊啊！是蛾子，好大一只！师弟快帮我砍死它，好恶心，哎哎，等它飞起来时候再砍，不要弄到我衣服上。” 正当叶凛若无其事准备继续向前走之时，身后的花时宜又叫嚷起来。 闻人识当即手起剑落，将蛾子斩成了两半。 蛾子尸体“啪嗒”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十分清晰，叶凛低头用火把将地面照亮，仔细看了一眼。 约莫有一只苹果大小，肥嘟嘟的肚子，翅膀上满是粉末绒毛，乍一看还有点可爱，但注意到脸就不行了，因为除了恐怖之外，它还有一根异常尖细的针，像蚊子一样。 “还真是只非同寻常的大蛾子。”叶凛发出了震撼的声音。 让这样的蛾子吸上一口血，恐怕会被吸干吧。 “是啊，我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还好只有这一只，要是一群的话，我们肯定就......”完蛋了。 未等花时宜说完，叶凛就上前捂住她的嘴。 虽说这是在一个真实的修真世界，而不是搞笑小说里，但她还是觉得，花时宜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接下来可能会出事的宣言，恐怕接下来会出大事。 比如说真的来了一群这样大的蛾子追着要吸干他们的血什么的...... 然后成群结队的毒蛾子就真的蜂拥追来了。 毫不含糊的说，是真的密密麻麻一大群，而且煽动起翅膀的声音和刚才落叶的声响完全一模一样。 这不得不让人心生怀疑，刚才的声音......是不是根本就是这群蛾子在作祟。 “还愣着干什么呢，跑啊！” 不知何时又赶回来的胡知薇连忙惊喊道，余下三人这才反应过来紧追其上。 身后蛾子紧追不舍，小队四人也不要命般在山中窜逃，只是一路上连一个其它队的弟子都没遇到，未免有些邪门。 八岐山是大，但也没大到二百多人进山却一个都碰不到的地步，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现在顾不上想这个，还是先逃命要紧。 而且比起这点，她更在意的是—— “你这个临阵脱逃的逃兵怎么又跑回来了，不是逃了吗？” 抽出空隙，叶凛对着身旁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胡知薇问道。 胡知薇也回望过去，虽然汗珠都顺着发梢滴下来，神情却依旧认真严谨：“你在说什么胡话啊叶师姐，我们不是队友吗？队友就应该不抛弃不放弃，同心协力沆瀣一气才对！” 先抛开沆瀣一气好像是个贬义词不谈，刚刚他们才一起抛弃过她，她竟然还能一脸不介意说出这种话来，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该不会是害怕逃太远了，到时候找不到我们会合吧？” 话落，胡知薇严谨认真的面庞果然出现一丝龟裂。 果然是这样啊，你这个半吊子卦师。 “先别管她怎么样了二师姐，重要的是为什么这群蛾子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样下去我们会累死的。” 短短一会儿，花时宜也已经跑得满头大汗，一副马上要累趴下的样子。 "这些蛾子恐怕是被火光吸引来的，大家快把火把熄灭。” 回头砍死了几只靠近的蛾子，闻人师弟突然提醒道。 将火把扑灭之后，身后簌簌的翅膀声居然真少了许多，又一鼓作气跑了一会儿，几乎就完全听不到声音了。 “呼......终于甩掉了，飞蛾扑火嘛，蛾子就喜欢追逐光，方才跑得太着急都忘了，还是师弟有常识。”说着，叶凛上前拍了拍师弟肩膀。 “没有......只是这点小事......” 熄灭了火把，没有了光源，也没有人在漆黑中看到闻人识这话，是低头摸着鼻梁说的。 花时宜也倚着石头发起牢骚：“真是累死，这辈子不想再这样拼命的跑了，不过这里有很多的石头，也就代表着我们已经离开那片潮湿的沼泽地了吧。” 她一说完，叶凛这才发现周边多了不少形状怪异的巨石，有的甚至同人一般高，冷风还是凉飕飕的，但完全没有了潮湿的感觉。 “难得三师妹你观察的这样仔细。” “什么叫难得啦，这好歹也是我族的后山哎，知道这种情况不是很正常吗？再依赖依赖我也是没问题的。”花时宜属于一夸就得意忘形的类型。 这个时候你也好意思说你族的后山，那进山时说自己根本没来过这里，所以更开不了后门的人又是谁啊？ 虽然想这样吐槽，但叶凛实在懒得听她再发牢骚，就没有说出口。 还不如静下心来，享受一下这难得的片刻安宁，现在已经入夜，一会还得忙活起来找安全的地方安营扎寨才是。 “不过还好我们不用再回去那片沼泽了，我刚刚在逃命时看了一下，发现我们来路地上踩的那些根本就不是枯枝烂叶，全都是蛾子的尸体。因为死了太久，尸体都干瘪发硬了，所以踩上去才咔嚓.....咔嚓......” 花时宜又忽然想起来一些事，非常细节地描述着。 让剩下三个也亲身踩过的人，听起来觉得又恶心又恐怖。 只有叶凛听起来觉得有另外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纠正道：“你还是不要再说那种，还好不用再回去的宣言了。” 一语成谶什么的最可怕了。 “啊啊啊——！！” 花时宜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蹲在地上不知道鬼鬼祟祟在干什么的胡知薇倒是先发出了嚎叫声。 “喂，你的反射弧也太慢了，蛾子尸体大家都踩过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踩过，虽然只有我提前穿了避尘罩这种好东西。”叶凛边说着，边抬起靴子上的鞋套炫耀。 “不是蛾子尸体的事，是我的龟甲丢了......” “哦哦，那种东西丢了就丢了吧，反而是二师姐！你有这样好的东西竟然一直藏着噎着！”花时宜羡慕地抗议道。 “什么叫那种东西啊？我可是个卦师，龟甲丢了还怎么营生啊，不行，我现在必须要回去找回来才行！” 叶凛听完她信誓旦旦的决定，已经平躺在身后石头上。 摆出最祥和的表情，答应道：“好吧，那你就自己回去找吧，作为队友我们会老老实实在这里等你，哪里都不会去的。” 此话一出，胡知薇当场就泄了气。 她自己一个人当然不敢回去，别说是那群活的吸血蛾子，地上的尸体也很恶心。 “我们是队友吧叶师姐，大家要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对吧......算我求求你们，无论如何就陪我回去走一趟吧......” “你也好意思说啊，刚才飞一样跑在最前面的又是哪个有难就跑的逃兵啊？” 胡知薇见乞求不起作用，干脆又另想办法：“反正这里也待不了太久的，我预感一会儿还会有毒虫会袭来的。” 让人一时听不出她这到底是预言还是诅咒。 这是在八岐山，哪里冒出什么毒物都很正常，特别是刚刚她确实算对了有会飞的毒虫...... “我陪你去找好吧，本小姐陪你去，真是的，这地方本来就阴森森的，还是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吵架上了！” 花时宜竟然会挺身而出，倒还真是让人挺意外的。 二人皆是一副壮烈的神情就这样徒步又迈向黑暗，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们是什么要去杀场忠心报国的战士，但其实只是回去找东西而已。 “师姐，真的不用跟上她们吗？” 师弟看看没有尽头的黑暗，又看看躺在石头上好像已经安逸到睡着了的叶凛，担心的问道。 “不用担心啦，反正她们很快就会回来，虽然不知道方才还怕得要死的师妹为什么会突然想不开，但要是真没有准备，她也不会甘愿去陪那个卦师去送死吧。” 那个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的半吊子卦师，一会儿说自己不会算卦，一会儿又将灾祸算得那么准确。 拿着龟甲装模做样，分明毫不珍惜的坐在屁股底下当凳子，现在又大喊大叫着说是自己营生的东西，真是懒得管她。 叶凛讨厌胡知薇也是有原因的，首先自己被她诈了一番不得已让她加入小队就已经够不爽了，更让人生气的是胡知薇半路上为了讨好她还替她算了一卦。 然后摇头晃脑的说：“这卦象真的是我见过最烂的一次了叶凛师姐，有血光之灾啊！” 一会儿又改口道：“哎？血光之灾怎么又突然没了，奇怪......” 谨言慎行应该是卦师的基本职业素养吧，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真想堵上她的嘴。 和师弟没聊几句，来时的路上果不其然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尖叫声，还有些急促。 叶凛这才坐起来摊开双手，一副早就知道会这样的神情道：“看吧，她们两个都吓坏了，一会儿回来说不定都要缩在我们怀里大哭着求安慰呢。” 闻人识已经信服，但缩在他们怀里哭着求安慰什么的...... “......不，这对我来说就算了。”他接受不了。 摊开的双手还没来得及放下，眼前又飞快略过去一道虚影，夜风拂起发梢在空中飘荡一瞬，又悄然落下。 又是胡知薇。 紧接着是三师妹。 二人视若无睹一般径直跑了过去，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和师弟。 将吹乱的发丝别在脑后，叶凛也从石头上跳了下来。 朝远处身影提醒道：“喂......又跑过头了，没看到我们就在这里吗？作为一个卦师五感差劲成这样，你当年到底是怎么进入扶摇门的啊，作弊了吗？开挂了吗？走后门了吗？” 远处越来越小的身影也在此刻又发出梅开二度的尖叫：“是蛾子——蛾子又追上来了啊啊！！！” 叶凛闻声猛然回头，甚至来不及拔剑，那群密密麻麻的蛾子已然贴面而来。 遂，叶凛卒。 -全剧·终- 谢谢大家观看我，叶凛，也就是世上最惨穿越女悲惨的一生。 如果想继续去看三师妹的一生，就去找那本《我一心向师兄》去吧，如果想看胡知薇的一生的话......不好意思，查无此书。 叶凛：回顾这短暂的一路，有乌龙，有误会，有冲动，但也有和解，有危险，也有队友，我觉得很美满，很幸福，但是差评，下次不会再来...... 正当叶凛已经想好死后感言时，散发着月银色光芒的剑气幻化成一道长弧，自蛾子群中劈开，划破了夜色长空。 他剑气如虹，速度如电光雷影，剑气所及之处无时不有蛾子的尸体灰飞烟灭，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中，如万点寒星倾洒飘零。 见她还在发呆，闻人师弟才开口提醒道： “师姐快走，这里就交给我吧。” 第11章 X｜ “然后你就毫无留恋的扔下闻人师弟逃走了？” 胡知薇简直被叶凛的无情程度给惊讶到了。 “不然呢？就算我留下矫情的喊要走一起走，也完全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留在那里才碍事。还有，闻人师弟也不是你叫的吧，你和我们又不是同门，不要套近乎。” 当时想都没想拔腿就跑的叶凛，不知闷头跑了多久，竟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奇迹般又与胡知薇会合了。 “花时宜呢？她刚刚不是和你一起逃的吗？说到底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那群蛾子是怎么一回事。”分明都甩开很远了。 谁知胡知薇一听先急得跳脚。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只是能预感有毒虫而已，罪魁祸首反而是你师妹，谁叫她穿了有夜视能力的法衣，龟甲的确靠她的夜视能力很快就找到了，但谁知道夜视打开就关不掉，她浑身一直在发光，就这样把伏在树上睡觉的蛾子都引来了。” 叶凛：“......” 夜视法衣...... 叶凛回想起和师弟在法衣店看到的说明，陷入了傻子就在身边的沉默。 “那她现在人呢？” 胡知薇：“刚刚还和我一起在这里，但她突然说有只傀儡在呼唤她，就匆匆忙忙走了，我留在这里是感觉跟上她或许还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别用那种看人渣一样的眼光看我好吗？嗯？叶师姐？你好歹听人把话说完再扭头走吧。” 叶凛仿若未闻，扭头向森林深处走去。 花时宜又不是师弟，没有那么厉害的自保能力，自己一个人在这林子里乱走太危险了，还是赶紧找到她吧。 胡知薇话没有说完十分难受，又跟在后面继续念叨。 “好歹我还把布幡借给她披了，那可是上等天灵蚕丝织成的佳品，有钱也买不到的......这里的树林还是很黑，你不要走那么快，我跟不上的......我真的会跟不上的！” 尽管在身后这样喊着，胡知薇还是牢牢跟在身后。 直到她们难得幸运在路上遇到了别的小队，总算是不用怀疑人是不是都弃权光了这个问题。 在人前晃了晃绑着绷带的手臂，叶凛甚至还收获了一波同情慰问。 问了一番，他们都没有看到过花时宜的身影，并且也遇到了叶凛小队一样的遭遇——之前在路上没有遇到过别的小队。 “叶师姐这个送给你，我们小队丹修做的治骨丹药，对跌打损伤的恢复作用还是不错的。” 叶凛眨眨眼，默默摊开手心。 “这怎么好意思收，多谢。” “叶师姐，这......是我买到的质量不错的轻身符，可以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变得身轻如燕，如果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啊，还有这等好东西，多谢。” “叶师姐这是我想送你的一点心意......” ...... 没过一会儿，叶凛的怀里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慰问品”，且无一例外，都是剑修弟子送的。 一旁无人在意的胡知薇十分眼红。 叶凛这个名字在扶摇门很有名，有名到扶摇门各门派都知道剑修门的这个二师姐是不能随随便便招惹的厉害角色，但具体怎样厉害，又有多强，那只有围观过剑修每年擂台赛的人，才能亲身被震撼到五体投地的地步。 但胡知薇没看过，她是卦师，门派的山峰距离剑修最远，她所知道的传闻也不过是别人说给她听的。 而她和叶凛的交情，也只是她曾在路上偶遇过叶凛，喊了她一声叶凛师姐而已，但她分明记得当时的叶凛冷冰冰的，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或许人也都是会变的吧，胡知薇心想。 这时那群忙着送礼的其中一个少年剑修也才刚注意到这个抱着龟甲壳的怪人。 “这位修士原来是叶凛师姐的队友吗？幸会。” 胡知薇：“不幸会，我站在这里好久了，想算一卦吗？” 少年剑修还没反应过来，与他一起的队友见状连忙将他拉到一旁。 用其实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攀在少年耳畔道：“你疯啦？你没看出来那是一个卦师吗？随随便便跟她说话小心她讹你灵石！” 胡知薇：“......” 是了，要说在万里阵摆摊，来找她算卦最少的就是剑修，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听说他们一个个都穷的要命，比画符纸花钱如流水的符修还要穷。 听说他们只要有一分钱，也都会花到保养那把破铜烂铁的剑上，坚信我命由剑不由天的歪门邪理，所以他们觉得卦师就是专门坑蒙拐骗的。 唯二来找她算过的剑修，第一位是因为剑丢了，想让她算算剑丢在哪里，第二位就是花时宜，找她算的是姻缘。 谁能想到花时宜还是个会操控生魂的傀儡师呢？这样的人命线乱，算不准的，所以胡知薇没有犹豫就拒绝了。 不过她的同门确实有不少人在打着旗号坑蒙拐骗啦，这一点胡知薇没办法否认，但哪怕就一次机会也好，她想为卦师这个职业正名。 就用她最擅长的......预测灾祸的能力。 “不，这一卦我可以免费算给你们。” “真的吗？不愧是叶凛师姐的队友，如此不拘小节，还请让我为刚才的失礼而......” 道歉二字还没说完，就见胡知薇十分认真地掐着手指道：“继续留在这里的话，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你们就会被毒蝎追得满地找牙。” 话音刚落，这一小队的人都吓得作鸟兽般四散而逃，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原地就只剩下了胡知薇和叶凛二人。 “逃跑也没有用，我都感觉到了，原来如此……你们烧了毒蝎王的老巢，无论跑到哪里都会被追上的……” 趁她低声念叨之际，叶凛已经抱着一堆慰问品晃到了她面前。 “好端端的忽然吓唬他们做什么？我还想让他们一起帮忙找找师妹呢。” “没有吓唬他们，毒蝎群真的往这边来了，你看——” 叶凛据她指的方向看去，一片漆黑。 虽然看不到，可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在树林中十分清晰。 叶凛：“......照你这么说，那群毒蝎会绕过我们去追烧了它们老巢的仇人吗？” 胡知薇：“或许......不会。” ...... 与胡知薇兵分两路逃跑之后，叶凛屏住呼吸又埋头跑了一会儿，回头发现身后身无一物，心里暗幸道自己赌对了。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运气好。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小队四人好像全都分散开了，希望他们都不要过早弃权，特别是胡知薇。 夜色好像越发深了，叶凛抬头看天，也不知是雾气还是今夜无月，天空如树林深处一样都望不到尽头，灰蒙蒙一片。 正不知下一步该何去何从，不远的地方忽然闪烁起微弱的光芒，散发着红橘色的微亮，越看越像是火把的烟火，从开始的星子大小，到一点点似豆，一跳一跳向她而来。 或许又是别的小队，叶凛正想着要不也点燃火把上前去打声招呼，通讯符却突然从胸口飘了出来，于半空中闪了丝银光，紧接着颤动起来，像是在提醒她赶紧连接。 叶凛停顿片刻，将指尖按了上去。 三师妹解释过这东西的用法，想要连接身在异处的人与之联系的话，就拿出来念一句“天地通灵，聚散相依。”然后在心中默想要与谁联系就成了。 被连接的人想要接起此符也很简单，点一下就可以。 除了靠意念选择与谁联系之外，这简直就是现代的手机嘛，如此方便的东西没想到在修真界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存在的。 而且听说这通讯符很稀有，一张要五百灵石，还经常售空，这种金贵的东西叶凛是不可能买的，师弟也没有有钱到这种地步，所以三师妹花时宜给的。 但她一掷千金也不过有几张而已，进山时以防外一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张。 说起来有这样方便的东西在，叶凛可不是忘记了才没有用它直接连接师妹问她在哪，而是觉得与其浪费在找说不定好好的在与傀儡玩的师妹身上，还不如保留着，等出山的时候拿去万里镇翻倍卖掉。 “喂，听得到吗？” “师姐？喂？” 闻人识在对面喊的话，通过通讯符很清楚地传达了过来。 “喂？听得到，原来是师弟啊。” “听得到就好师姐，这通讯符只有半盏茶的时限，我长话短说，师姐一会儿按照我说的方式将通讯符横撕两道，再竖撕两道，踩到脚下不要动，我这里就能知道师姐的位置，我这就御剑去找你。” “不，师弟，你先等一下......” 突然要把这种随便倒卖一下就价值千金的东西撕碎踩在脚下...... 太让人心疼了吧！ 况且这种通讯符只能连接和被接通一次就会失效，她现在已经没了再接通的机会，若是直接撕碎，那剩下那次连接的机会也没有了。 她现在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一时间不会合也应该也无事，而且不远处的火光也越来越明显。 “实际上是这样的师弟，与其浪费掉通讯符不如我们约定在一处地方会合好了，就河边怎么样？我这边也正好也碰到了别的小队，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们的火把光都举得非常高，还一跳一跳十分活跃，看起来可能是一队强壮的高个儿体修。” 似乎是在脑补高个的强壮体修，通讯符对面的师弟短暂沉默了一下。 “一跳一跳......很高的火光？”他重复道。 第12章 xII 看来并不是在脑补高个的强壮肌□□修。 “不对，师姐你仔细看“它们”之间的距离是不是都约莫相同，而且肉眼来见散发的是像火焰一样橘红色的光芒。”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师弟那边的声音突然有些急迫。 距离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叶凛盯着瞧了瞧，认同回道：“好像......确实相同，只是这有什么不对劲？或许人家小队是需要时刻保持队形的也说不定，不像我们，都四散在天涯海角了。对了，你刚刚说肉眼可见又是什么意思？” 话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闻人师弟又沉默了半刻，正当叶凛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浪费通话时间时，闻人识也终于开口。 语气凝重道：“师姐，你冷静些听我说，那些像拿着火把的东西或许体修，不过没有亲眼而见我也不能确定，但对于分辨人鬼，我族有一特殊的秘法，咬破手指在眼前半空写出天地人三字，然后将这血抹在眼皮上再去看那些火试试，不行的话......” “不行就怎样？喂，喂？” 通讯符的灵光在关键时刻暗了下去，急得叶凛对着符纸又唤了几声，但连接已断，再喊几声也无人应答。 对了，她还有一次连接的机会，她只要连接师弟问清楚不就好了。 这种情况下也顾不上卖钱什么的了。 【灵力正在冷却中——请十二时辰后再试——】 连接时，通讯符中却先传来了这样一道陌生的女子声音，像是提前录好的一样。 叶凛：“.....” ***的冷却中啊！不要真的太像现代中那个需要充电的东西好不好。 不过她也很疑惑，师弟为什么要说分辨人鬼的秘法，难不成那火光不是人而是...... 算了，姑且先试试那个法子再说。 ...... 这一边，闻人识正对着通讯符说：“不行的话师姐就立刻撕碎符纸等我过去吧。”的时候，符纸也正巧暗淡无光。 也不知道师姐听到后半句了没有，闻人识有些担忧。 但暗下去的符纸也迟迟没有显现师姐的位置，也许代表着是他猜错了也不一定。 比起他以为的山鬼，高个的强壮肌□□修也是另一种危险...... 可既不想师姐有危险，又不希望是那群体修，鱼和熊掌不能兼得，闻人识心烦意乱地来回尝试再次用通讯符连接。 却也只听到那句： 【灵力正在冷却中——请十二时辰后再试——】 直到通讯符闪着红光忽地飞向远处引路，闻人识急忙御剑追了上去。 停下时也不过倏尔，闻人识没想到与师姐的距离比他预想中要近得多，在同一条山路上，近到不过才百丈远。 若是方才连接通讯符声音再大些，说不定都能相互听到回声。 随着符纸在叶凛身侧又转了一圈，光芒暗淡后，也化作了齑粉消失不见。 看来追踪用光了它里面余留下的唯一一丝灵力，用尽后都不足以支撑符纸的原型了。 此时抱头蹲在树后尽力隐藏着身影的叶凛，见到闻人识赶来就如见到救命稻草般欲哭无泪。 “师弟......鬼......那竟然真是群鬼！” 闻人识回头一看，那群举着火把热热闹闹正顺路而来的，还真是一群如他猜测的东西。 “只是.....师姐怎么能看到，师姐也有见鬼之眼吗？” 他还以为只有他一族之人才能看到这些。 叶凛抬起头，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但说话的力气还是有的。 指着那群还在不断前行的火把道： “能见到个鬼啊！正因为看不到，所以才发现它们是鬼的啊！” 正因为她用了师弟说的法子没发现什么异样，所以等“它们”走近时才看清—— 跳动的火把之下，居然空无人影。 - 古谚有云：百鬼夜行，山鬼夜巡。 师弟是这样解释的。 只是现在是冬天，百鬼夜行的日子一般是在夏末七月半，所以只剩下了山鬼夜巡这一个结果，现在又正好是在临近午夜之时，阴气极重的八岐山上。 这样的山上有山鬼再正常不过了，但...... 据师弟皱眉所言，山鬼也不是随随便便挑哪天晚上都会出来巡山的。 “今晚当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晚上，山鬼恐怕是被一股脑冲上山试炼的弟子们给惊扰到了吧，所以才出来的。”叶凛十分肯定地接话道。 “或许不是这个原因，山鬼都是人死后魂魄不愿离去为了守山才变成那样的，说是守山，但其实灵力甚微，一般修士都看不到它们，弟子们上山也对它们构不成什么威胁，看他们要去的方向，或许是因为我......” 闻人识解释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说到最后几乎都变成了听不清的呢喃。 叶凛没有听清，也顾不上听闻人识继续解释，眼瞧着那群看不见人影的火把正朝着她躲避的方向而来，连忙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一抬头，只见闻人识一脸凝重。 叶凛暗道不好，连师弟都对付不了的话，他们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它们会一直追赶到我们跑得精疲力竭累死吗？”叶凛扯住闻人识的衣袖，试探性问道。 闻人识笃定：“这倒不会。” 叶凛：“那它们会扑上来撕咬，不把我们也变成山鬼的话誓不罢休吗？” 闻人识：“......也不会。” 这两种程度都不会的话......叶凛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我知道了，它们一定是最恶毒那种，能够附身到人的身上，然后扮成我们去找人借钱大吃大喝，等心满意足离开时，幽幽转醒但其实对发生过什么毫无所知的我们，已经被迫背上了这辈子都还不完的债务，变成了人人口中都喊打的老赖。” 闻人识愣了一下。 “啊……不会的师姐，我们不会变成老赖。” 不过，师姐真的觉得变成老赖才是最惨的吗？应该是什么被夺走性命，或受重伤这种才不太妙吧。 “还有，那些灵石不用还也可以的师姐，都说了不用放在心上。” 叶凛也在某些事上非常坚守自己的原则。 “不行，如果那样的话我真的会变成老赖。” 闻人识正要说没人会说师姐是老赖，那群山鬼却已经来到面前。 而他们还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御和应对措施。 “这群火把是要怎样？他们不动了......师弟，他们为什么不动了？接下来要攻击我们了吗？趁他们还没发动攻击，我们就像你刚刚来的时候那样御剑飞走吧，就这样一鼓作气甩掉他们。” 叶凛说着，继续像拉面一样扯着师弟的袖子，这已经成了她在恐惧中的无意识动作。 好在闻人识也总保持着非寻常人的冷静，并没有阻止师姐手下的动作。 并安抚她道：“他们不会攻击上来的师姐，也不会做别的事，只是今夜会一直跟着我们，就像巡逻的兵士那样一直跟着提防我们做出烧山这种坏事而已。” “只是会做这种事？”叶凛忍不住重复。 闻人识肯定道：“只是会做这种事。所以，我的外袍好像快要碎掉了师姐......” 叶凛这才反应过来松开手。 长长的外袍袖子落在地上，另一边却短得不像样。 那你倒是早点说啊，不然也不用为了这种事浪费那张通讯符了。 叶凛很想这样说，但刚要开口，就见师弟对着空气解释道：“你们搞错了，这是我的同门师姐。” 叶凛：？ 她分明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 所以师弟真的能看到山鬼？她也有些好奇这些山鬼是在说什么。 “它们在说什么？”她问。 师弟却忽然眼神躲闪，将头别到一旁：“没...没什么，他们只是在说他们以前是花家的祖辈。” “真是在说这个的话，那你脸红什么？” 由于这些山鬼正举着火把，师弟的脸色简直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在叶凛无论如何也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的央求下，闻人识咬破手指在空中写下天地人，然后将血抹在了她的眼皮上。 “可以睁开眼睛了，师姐。” 随着闻人识的提醒，叶凛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也不知是不是滴上了血的缘故，感觉周身的空气都变了味道，分明她自己刚刚这样做的所有毫无变化。 火把的燃烧声仍劈里啪啦在耳边徘徊，但在睁开眼的那一刻，却由正常的火光变成了碧色鬼火，在夜色中幽幽跳动，有些骇人。 [咳咳，注意形象，这姑娘也能看见我们了。] 耳边传来山鬼说话的声音，此声应当是位年迈老者模样的吧。 叶凛顺着声音望去，结果满眼十多个都是老爷爷和老奶奶形态的山鬼。 它们的身形呈半透明状，没有脚，清一色都是花白胡子与头发满脸皱纹的的模样，见她看过来，就朝她笑眯眯回以礼貌。 这样看来不仅不诡异，甚至让人还觉得这群山鬼面相有些慈祥是怎么一回事。 第13章 XIII [姑娘和公子想必都认识我们花家的人吧，能闻得到你身上有我们花家的气息呢。] 明明都变成山鬼了，嗅觉却依旧非常灵敏的一个山鬼爷爷说道。 叶凛点点头，解释道花时宜正是他们同门，也是这次一起进入八岐山试练的小队队友。 [哦——是十六代嫡孙家的女儿啊，那个从小就喜欢对动物自言自语的可怜孩子。] [哎？是那个总是和自己制作的傀儡一起玩的可怜孩子吗？她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都到了试炼的年纪......] [是那个啦，我们花家难得漂亮得不像话的可怜孩子，我死的时候她才七岁来着？我还见过她坐在湖边自己一个人玩成语接龙。] 几个老山鬼自顾自讨论起来。 好像听到了不该听的话的叶凛和闻人识：“......” 原来师妹真的从小就没有朋友，好可怜。 [既然是同门的话，你们二人也是傀儡师咯？虽然是这位公子身上的气息惊醒我们的，本来还以是什么血魔族的妖魔擅自闯山，但是虚惊一场真是太好了。别看我们已经变成了山鬼，活着时也都是研究了一辈子傀儡术的花家元老，相遇既是有缘，不如指点你们一二？毕竟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花家傀儡术更加精湛的傀儡术了。] 一群山鬼中，不知是哪个老山鬼忽然提议道。 他这一句话包含内容又多又长，叶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像山鬼醒来都是因为师弟的话，但比起这个，好像应该先否认他们不是傀儡师。 闻人识：“不，我们是剑修。” [那我们十六代嫡孙家的女儿......] 叶凛：“现在也是个剑修。” 准确来说，还是个不会用剑的剑修。 “啪嗒”一声，不知是哪个山鬼听完后，将火把扔在了地上。 然后跺着毫无实影的脚大叫道：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紧接着有无数山鬼也做了同样的事。 趁他们还在忙着叫骂不肖子孙，欺师灭祖什么的，叶凛赶紧拉着闻人识想离开这是非之地。 “趁他们还没问师妹现在能做出什么傀儡这个问题之前，我们还是先走吧。”叶凛提议道。 如果让他们知道，他们几代单传的这个嫡女现在都在做些什么傀儡，这帮老山鬼或许也不是做不出来一气之下拿鬼火烧山这种事。 那样的话试炼也会被迫中止，今天也白白被毒虫追赶几遭了。 师弟也表示赞同，但又解释道他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这群山鬼追上的，因为能看见山鬼的人都会被视为有危险的存在，要被盯守一整夜才行。 “好吧，这样的话那我们从现在开始就当听不到他们说话吧，最要紧的事，是找到师妹和那个卦师会合，然后找到休息的据点。” 这样看来，他们从一进八岐山到现在根本毫无进展，休息的据点没找到，大家还都分散开了，而这样的日子还要再熬四天，真是让人想想就身心俱疲。 夜里的山路依然崎岖难走，虽然身后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觉他们不见了然后追上来的山鬼，但有这个能够以一敌百的师弟在身边，叶凛总觉得安心了许多。 放松下来，就会让人忍不住多想一些事情。 比如......她今天一天的行为和语言，完全都忘记模仿原主了。 那个原本高冷的叶凛，花时宜和胡知薇都没察觉出来，可能是因为她们与原主本来就不熟。 但师弟这里...... 该怎么解释她当时没有挥剑帮他，转身就跑了这件事呢？ 一个谎言总是需要无数的谎去圆，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实话实说好了。 “师弟，其实我失忆了，忘掉了很多的事，我总是能感觉到头疼，但有些事情能想起来，有些事情却完全想不起来比如说怎么用剑技，怎么用灵力这些记忆，就像忽然从脑子里被抹去了一样。你能理解吗？” 闻人识闻言，一时微怔。 但还是下一刻就十分信任地点头道：“我能理解，师姐。” 他回答太快，反而让叶凛觉得自己还是没解释清楚。 “不，你或许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是我还是我，做出与以前大相径庭的事，完全不是因为上辈子死太惨而重生了灵魂变成了另一个人来收拾残局，只是因为失忆了而已，我现在说得够清楚了吗？” 话落，闻人识立刻回道明白她的意思。 可师弟越是这样毫无怀疑就相信了她的话，叶凛越是觉得自己还是漏洞百出。 直到闻人识说：“我都知道的，师姐一定是那次摔到了头，毕竟手臂都伤成那样。” “那次？我什么时候摔到头了？”这次轮到叶凛呆滞。 “就是前几日不久啊，师姐你独自下山去杀妖，回来时伤得很重倒在地上，这件事你也忘记了？不过医修当时确实说过你摔到了头或许会失忆......不过后来见师姐醒了还认得我就以为没事呢。” 这又是怎样歪打正着的展开啊？ 叶凛一脸懵逼。 不过这样也就解释通为什么从她醒来师弟就什么都没怀疑过，还告诉她做自己就好这种话。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有师弟相信她也就放心了。 身后山鬼们也不知何时又跟了上来，用老爷爷老奶奶的声音，却说着八卦到不行的话。 [我就说他们两个果然是道侣吧，当着我们这些老东西的面不好意思，跑到这暗处偷偷牵起手来了。] 与其说是牵着手，倒不如说是她单方面在攥着师弟的手腕，都怪刚刚解释时太紧张，从拉着师弟离开就忘记松手了。 叶凛赶紧松开手，低声跟师弟解释道。 “无......无事的，师姐不必特意解释这种小事。”闻人识却难得有点失落。 叶凛看着他侧过去脸不知在躲藏什么，心道师弟好像对被误会这种事特别的害羞。 [或许因为他还是个处男吧。] 下一刻，一个老爷爷山鬼的声音，响彻林间。 [这小公子绝对是个处男啊！牵个手就羞成这样，想当年老夫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满地跑了，哪还脸红过！] 叶凛：“......” 闻人识：“......” [没办法啦，他们剑修大多是修无情道的吧，修真界最晚婚的一派，明明到最后都会破功，却非要在年轻的时候念叨什么“大道无情，众生平等”之类的鬼话，有几个能做到的？依老夫看，找几个合欢宗弟子扔进去，保准老老实实上道。] [等等，这样一来我们十六代嫡孙家的那个可怜孩子，岂不是也会晚婚？真是家门不幸，亏老妇还以为能在过第二百岁生日前听到十七代降生的喜讯呢。] “啪嗒”一声，不知是哪个山鬼听完后，将火把扔在了地上。 然后跺着毫无实影的脚大叫道：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紧接着有无数山鬼也做了同样的事。 叶凛：“......” 闻人识：“......” 他们花家人就算死了变成山鬼也这么奇怪的吗？ 不过既然知道八岐山上毒物蔓延，阴气极重，却还把老祖宗的坟都埋在这里的行为，也够让人匪夷所思就是了。 依照山鬼所指出的方向，前面应该就离河边不远了，队友使用追踪符的话其它人也能感应到，到现在还没有反应也就说明其它两个人现在都安全吧。 但耳边一直萦绕着山鬼叽叽喳喳的吵架也不是办法，叶凛还想晚上睡个好觉，明天再打起精神来继续探索呢。 “真的没办法送走他们吗？” 同样被吵得头疼的师弟：“......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有些麻烦，需得知道这些花家祖辈的坟墓在哪里，然后去供奉些吃食，他们就没办法跟上来了。” 一听还要去坟墓那种地方，叶凛一下子就泄了气。 “算了，还是当听不见忍一忍好了。” 只能这样。 不仅如此，他们两个人也已经没有了说话的**。 发完脾气又继续跟上来的山鬼们倒是没听见他们的话，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跟了一会儿，这群闲来无事都会在坟头打五禽戏消磨时间的老爷爷老奶奶们已经感到了无聊。 [他们就准备这么干巴巴的并肩走到什么时候？难到想让我们这群加起来都要有几千岁的老骨头，就这样无所事事跟一晚上然后什么都不做吗？] [是啊，不理我们就罢了，好歹做点什么有趣的事啊！旁边的那颗巨大的常青松怎么样？就算你们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忽然躲进去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也不会偷窥和说出去什么的哦！] 这群为老不尊的老山鬼...... “师弟，就算是费力一点，我们还是把他们送回去吧，毕竟是师妹的祖辈们呢。” 闻人识顶着一张红透如虾子的脸也点头同意。 “就这样做吧师姐。” 再这样听下去，他真的会忍不住先找个石头缝隙先钻进去也说不定。 第14章 XIV 将储物戒中所有的干粮都拿出来供奉在一座座坟墓前，一个个举着火把的山鬼也都回到了各自的坟墓里归位。 离开时叶凛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总觉得惹上这没有恶意的山鬼甚至比被毒虫追得到处跑还要让人心累。 “肚子有点饿了呢，我们快点去河边吧师弟，说不定趁现在还能捉到鱼什么的烤烤来吃。” 叶凛走在前面提议道。 跟在身后的师弟却露出愧疚的神情。 “都怪我师姐，要不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叶凛就打断他：“那点小事就不必再提，储物戒的空间就那么小一丁点，没带很多干粮也是正常的事，都怪这次试炼不准带辟谷丹，干粮总会吃完，我们也必须要去打猎弄点吃的。” 不对，他不是要说这个的。 但知道真相的话，师姐会讨厌他吧...... 纠结了一会儿，闻人识还是没能说出口。 来到河边时，果然在这里已经驻扎了不少小队，大家都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看来今天都没有什么收获。 来自不同门派的修士难得齐聚一堂，体修在河边清洗身上的污泥，药修在用河水淘米煮饭，符修拿雷电符在徒手电鱼。 丹修们好像没听说不准带辟谷丹这个消息，一点干粮也没有带，进山时所以的食补类丹药又都被没收，现在正拿着丹药跟别的门派换吃的。 “轮到我们出场了师弟！让我们剑修来给他们展示一手，一剑三鱼！”说着，叶凛拔出佩剑，快准狠扎进了湍急的河水中。 碍着有伤的原因，她使的左手，却出乎意外地握起剑来十分轻巧。 剑影划破河面，再提起来时，上面竟真挂了条摆动尾巴的黑鱼。 四周的目光一时都汇聚过来。 “哇——” 拿着雷电符在尝试电鱼的符修弟子，发出惊叹。 “剑修都这么牛逼的吗？我当时还想选剑修，结果我妈死活不同意说太费钱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这话夸得叶凛一时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又想起自己的负债，“不，当剑修确实挺费钱的......” “但是装起逼来真的很帅啊！” 叶凛挠了挠后脑勺，“确实是很帅没错啦，但每次砍完东西清洗剑上的纹路也是件麻烦事。” 符修弟子的眼睛已经熠熠闪光：“这也没关系，如果我学了这招的话肯定会大受女孩子欢迎就是了！” 叶凛：“呃......” 也就在这时，一身穿与这符修弟子同样式道袍的少女急匆匆从人群中挤出来，眼泪汪汪，口中还大喊着师弟师弟什么的。 一个箭步冲上来，老母鸡护鸡仔一般的架势张开双臂，挡在叶凛面前：“要逼迫我师弟改修剑修，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走过去！” 叶凛连连摆手：“不不，你或许误会了，我没有想逼迫你师弟当剑......”修。 而且踩着她尸体走过去......残害同门会被赶下山的，她可不想无家可归。 谁知那符修弟子却忽然被什么上身了似的，低头作出一副委曲求全的神色。 “师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对面那位修士可是剑修大名鼎鼎的叶凛女魔头，如果我转为剑修能够平息她一时兴起的怒火而让她放过我们符修一派的话，就算万般艰苦，我也去就是了。” 嗯？方才还崇拜得要命现在却称之她为一时兴起想强行别人转道的女魔头。 事实分明不是这样吧，明明是他想受女孩子欢迎才想跟她学这招而已。 但在面对传言中不近人情的女魔头和天天与自己一起修炼的师弟之间，女符修自然毫不犹豫选择相信自己师弟的话。 只是听说对面这人是当年单杀妖兽，赫赫有名的叶凛，她作为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符修，还是有些惶恐不安。 脚下微微打颤，但为了保护师弟，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女修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就......就算你是女魔头叶凛又......又怎么样，强......强迫别门弟子修剑，本来就是不道德之事，七师弟我们走，不要管她，大师姐二师姐三师姐四师姐五师姐八师妹还在等我们呢。” 然后她就拉着自己的七师弟飞一样跑开了。 七师弟……除了她之外上面还有五个师姐，所以这个女符修是六师姐，下面还有个八师妹。 这都团宠小师弟了，那人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不够受女孩子欢迎吗？ 留下在人群中继续受目光洗礼的叶凛：“……你们盯着我看做什么？从我扎鱼开始就在这里看，不帮忙解释一下也就算了，也是一副同仇敌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话落，路人这才纷纷散去。 符修也是一群怪人，这个世界真是够了。 幸好来到闻人识搭的火堆前，火边已经串了不少烤好的鱼等她来吃。 师弟仍在扎鱼。 他一剑三鱼的身手确实很好，有时候甚至能一剑四鱼。 叶凛正想同闻人识说不必再抓了，这么多已经够吃了时，一双手忽然伸过来拿走她眼前烤得焦黄冒油的几条，然后风卷残云般将鱼消灭，又将手伸了过来。 这人一身淡青色道袍，袖口还绣着太极，发间的木簪簪得歪歪扭扭，不少碎发散落在颈间，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至少是熟人，不是什么来偷鱼吃的小贼。 是胡知薇。 但她不断进食也不见吃饱的样子，就这样把她当作偷鱼贼也不会有什么违和感就是了。 师弟恐怕也是看到她这副饿鬼样子，才不停地在抓鱼吧。 “那么大群毒蝎追你，你竟然能没事躲过去，是运气好碰到贵人相助了吗？” 叶凛说着，拍拍石头上的灰尘，坐下也拿起一条烤鱼来吃。 肉质清甜而不腥，只可惜没撒佐料，没什么味道，不过在这荒山野外有东西吃就不错了，她也不挑剔。 胡知薇却将这没什么滋味的鱼吃得很香，口中的还没咽下去又迫不及待咬下一口，可刚烤出来的鱼又特别烫，这导致她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 “没......于遇呃人，恣肆偶车圣八来......” “你还是咽下去再说话吧。”鬼能听得懂她在说些什么。 胡知薇这才难得停顿了一下，用力将口中鱼肉咽下去道：“我说我没有遇到贵人，我是死了又重生了来着。” 叶凛听着，面无表情点点头。 吐了一口鱼刺，“继续吃吧，左手那条要凉了。” “叶师姐，我说的是真的，你不震惊吗？我以前跟别人说的时候，虽然他们都不信，但至少也都对我说的话很震惊。” 叶凛：“嗯嗯，我相信你，毕竟我也是死了又重生了。” 呵，这个没有正常人的修真界，她已习惯。 无言地对视后，胡知薇终于叹了口气，小声嘟哝：“算了，不信就算了......” 显然她认为叶凛是故意在说胡话。 叶凛也是这样想的。 但她现在更关注胡知薇的胃简直像个无底洞，无论师弟一连抓到多少鱼来，她都能在鱼烤熟的那刻拿起来将其扫荡一空。 这人到底是个什么？饿死鬼投胎的吗？ “喂，你别吃了，好歹给闻人识和花时宜留一点吧，河里的鱼也不是抓不尽的，一会儿等他们来该饿肚子了，还有你们一派不应该心系生灵，不杀生的吗？你这样吃下去罪孽也太深重了吧。” 胡知薇闻言，仍旧吃个不停。 这次倒是咽下去再开的口：“首先我是卦师，不是和尚，不用戒荤，也不用怕杀生之罪，其次因果轮回的报应对我不起作用，最后，师弟和花时宜的话他们两个早就吃饱了，就在你想劝那个符修为剑修的时候。” 叶凛想反驳她根本就没劝那个符修转剑修，但下一刻顺着胡知薇望向身后不远处的目光望去，果然坐着三师妹花时宜的身影。 看来她也早就来了河边。 这么说来，倒是她和师弟才是最晚到的，都怪那群老山鬼！ 花时宜此刻正带着一只鸡魂师兄傀儡，在与不远处小队交谈着什么。 “她在做什么呢......” 也不怕傀儡吓到人。 胡知薇不紧不慢吐了口鱼刺。 “哦，她说她的傀儡也到该吃饭的时间了，正到处问别的小队有没有人带粟谷呢。” 叶凛：“......”脑补叶寻声那张清心寡欲的脸吃粟谷的样子。 神**傀儡也需要吃饭！ 扶摇门的传声符会在每夜午时播报当日山上剩余的试炼弟子人数，为防止声音过大惊醒毒物，传音符就像只灵活而勤快的鸟，会亲自飞到每个小队身边播报详情。 而昨日过后，二百七十八个试炼弟子，竟只剩下了不到二百人。 可见这山上危机四伏，还没听说有人遇上八岐蛇妖的傀儡，就已经是这般惨状。 时过午夜，众人吃饱喝足后也都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小队休息。 四人围坐在火堆旁，听非要讲自己是如何逃生的花时宜，讲她与胡知薇分头行动之后的故事。 以下为花时宜的第一人称自述环节： 那片密林昏昏暗暗，诡异莫测，四周还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鸣叽叽喳喳，而我，集得天独厚宠爱于一身的上古傀儡世家花家族长的独女，花时宜，感受到不远处傀儡的呼唤，我离开...... “和我们讲故事就不用再自我介绍了吧。”叶凛吐槽道。 而且还是那么繁琐又冗长的前缀。 其实整件事简而言之就是，花时宜放出去的那两只鸡傀儡，其中这一只竟然聪明到跟踪在别的小队身后成功找到了河边的路，并回来接她了。 然后直到刚才才知道，是那个小队里有个带了不少种子的灵植师，这只鸡傀儡是闻着味道才一直跟着的。 灵植师还是曾经找胡知薇占卜过的运气差到极点的那位。 这只傀儡和花时宜没有跟着他一起灵验“一吹就灭”的预言，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后来听得最投入的胡知薇都听到一半睡着了，每个小队都派出一人一起结伴在四周看看有没有毒物，师弟起身说他去。 叶凛打着哈欠实在扛不住花时宜的絮絮叨叨，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守上半夜，等困了就喊胡知薇起来守下半夜。 “那师姐你呢？” “我是小队队长，只有休息好才能保持状态再进行明天的探险指挥。” 说完，叶凛就名正言顺睡下了。 ...... 与此同时，魔界，无尽夜焰塔。 “现在是白昼，暗夜魔君呢？” 无尽夜焰塔顶端的魔尊大殿内，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女孩的模样约莫六岁，踮脚望向高大的圆窗外，也只不过能看清天空的景象。 魔界终年见不得阳光，若要分清白昼黑夜，只能靠观察天上是否有月来判断。 女孩从不会熬夜，作息很规律。因为只有白昼才能见到暗夜魔君，这是她从两年前睁开眼苏醒，就知道的第一件事。 “圣禀魔尊殿下，边域又抓到几个密谋叛逃出魔界的余孽，暗夜魔君正在哀歌炼狱中审讯他们。” “呵，区区杂碎也敢占用暗夜魔君......哦不，也敢叛逃，不过既然他们想要叛逃，就惩罚他们，给些盘缠食物把他们送出魔界吧！” “尊主殿下......这.......这样的惩罚真的合适吗？” 倒不如说，都说是叛逃余孽，送出魔界还给他们盘缠食物，这真的叫惩罚吗？ 少女没有望着窗外没有回头，只是仰起雪白而高昂的天鹅颈，对着身后的使魔轻轻侧目。 银白的长发在月光下散发出清辉，血色的眸子里不带一丝感情，她冷漠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让人为之倾倒，这高贵而又优雅的血脉，使得她哪怕看起来年幼，都无比瑰丽。 不过是随意的威压，就已经足以让使魔站不住脚步，扑通跪地，静听少女的言说。 “你在质疑本尊？你的意思是，不该给他们盘缠和食物吗？” “鄙下不敢......” “不敢就好，不然他们在走的路上饿死了又没钱买吃的，肯定又要做坏事，本尊这是在为魔界积德，明白就快去吧。” 使魔不敢再多少一句，鞠礼就要去办。 离开时，走到门口又被尊主喊了住。 只听少女轻咳一声，低声道： “传完命令，就叫暗夜魔君快上来陪我......快上来面见本尊。” “是，尊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