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恶毒嫡姐争宠后,王爷爱惨了》 第19章 时机到了 她很满意,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往往是从怜惜开始的。 “今日的早膳看来一时半会是来不了了,我听说长姐院里的牡丹个个都在争奇斗艳,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小桃无奈,自己的二小姐哟,连口饭都吃不上了,竟然还有心思赏花! 姜菀宁携着小桃慢悠悠地向花园里走去,这里的牡丹竞相开放,在阳光的照射下明媚又张扬,和她那个嫡姐一样,张狂得很! “二小姐当心!” 姜菀宁正看着那只百年牡丹出神,小桃的一声惊呼让她回过神来,可是已经晚了。 她刚转过身来,就见一个端着热汤的婢女迎面撞来,她来不及躲闪,尽管已经尽最大努力地后撤几步,但是还是有一部分汤汁溅在了她的衣裙上迅速蔓延开来。 素白的裙裾瞬间晕开大片的污渍,脸上未愈的指痕在苍白的脸色中更加明显。 “怎么回事?” 男人凛冽的声音赫然响起,刚才姜元姝正给他讲着芙蓉莲子汤的妙处,还撒着娇说莲子都是她亲自剥的,等会可一定得好好尝尝,谁知道下一秒就听到了牡丹花园这边的动静。 一身玄色锦袍的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了院中,他的目光扫过对面略显狼狈的姜菀宁,视线最后却定格在她脸上那影影绰绰的指痕上。 他面色一沉,眸中翻涌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姜元姝跟着快步走来,见到是姜菀宁面上闪过一抹凌厉,不过看到她在王爷面前出丑,她又忍不住得意,可她面上却露出一副担忧的模样,故作关切地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 “无妨,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姜菀宁故意垂眸不对上赫连烬那探究的视线,柔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嗫嚅道:“只是不小心打扰了姐姐和姐夫的雅兴,是妹妹的不是。” 也不知道赫连烬听进去了没有,他大步向前,周身散发着寒气。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姜元姝心里咯噔一声,她下意识望向嬷嬷,嬷嬷也不解地摇摇头。 明明是她亲眼看着二小姐上的药,而且她脸上的伤现在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姜菀宁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半张脸,声音细若蚊蝇。 “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 胡说!这明明是被打的。赫连烬不知怎的,心中又升起一股无明火,面对这个妻妹他有些怒其不争,他下意识觉得对方不应该是这种违心迎合之人。 “当真?” 男人的语气又加重了几分,见男人执着要刨根问底,姜菀宁只得抬眸看向他。她睫毛轻颤,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氤氲雾气。 “姐夫不信我说的话?可这伤在我身上,难道我不应该是最清楚这伤是怎么来的么?” 不远处的姜元姝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这个贱人会当着王爷的面告状,好在她还是个懂事的。 “王爷莫要为了这点小事动气,妹妹素来莽撞……” 赫连烬一句话也没说,审视的目光落在开口的姜元姝身上,她话都没敢说完。 再转过身来时,姜菀宁眸中的雾气不在,只是咬着下唇,模样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 “既如此,赶紧去换身衣裳吧。” 这就是不再追究的意思,赫连烬背起的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袖中青筋暴起。 见鬼了,看到姜菀宁泫然欲泣的模样,他竟然将她的脸带入了昨夜与他缠绵的人儿身上,甚至一想到这,他全身的血液就往一处涌。 “多谢姐夫。” 姜菀宁没有逗留,直接起身离开,姜元姝见此事揭过想继续回去用早膳,但下一秒男人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姜菀宁带着小桃快步走到一个拐角停下,看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以及姜元姝快要气歪的嘴脸,唇角大大勾起。 “小桃,时机到了。” “二小姐,您这招可真妙!王妃那张脸气得都变相了。” 说罢,小桃忍不住捂住嘴偷笑。 “妙什么?” 姜菀宁轻咳几声,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红晕。 “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而已。”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痕,刚才还柔柔弱弱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好戏才刚刚开始。” 另一边,赫连烬回到书房,手中的茶盏被他重重地砸在案上,滚烫的茶水四溅,他昨日写好的几个大字在纸上晕开大片的墨渍。想到姜菀宁闪躲的眼神,明明心里委屈却还是一副强撑的柔弱模样,还有她今日穿的那身衣裳,加上昨夜里她的月下伤怀,再想起王妃刚才的刻意遮掩,他屏息深吸了一口气。 “连赢。” 他冷声唤道:“去查清楚,昨夜王妃院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连赢下意识应是,可紧接着就意识到了不对。 王爷这是怀疑上了王妃?为了姜家二小姐?王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见连赢还不动身,赫连烬的语气变得更加冷冽。 “这事很难?” 连赢不敢再多待,立刻退下去查。 而此时被丢在花园的姜元姝在赫连烬离去后,脸色阴沉的可怕,她愤愤地扯下手边盛开的牡丹,扔到地上,似乎这样也还不觉得解气,于是又用脚狠狠碾踏。 要知道平日里她可最喜这大红色的牡丹了,看着地上的枯枝败叶,她心中对姜菀宁的怨恨又增添了几分。 嬷嬷见状,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轻声安慰道:“王妃莫要动气,二小姐不过是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罢了,王爷这次不也没说什么,王爷的心里还是有您的。” 这话听得姜元姝心里熨帖了些。 “等那小贱人诞下麟儿之时,就是她的没命之日!” “对了王妃,老奴好不容易打听到了那神医的位置,您看......” 姜元姝听到这个好消息恨不得立刻就想把人带来,还是在嬷嬷的提醒下,她才在兴奋中冷静下来。 “神医毕竟是外男,咱们得想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他请来。” 是了,她才刚嫁给王爷不久,还是个新妇,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对她名声不利,可能想个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呢? 第20章 神医入府 有了!姜菀宁不就是个最好的借口! “若是这个神医真的如同传言那么厉害能治百病,那困扰我的隐疾......这样,我也就不用靠姜菀宁了,也能牢牢坐稳王妃的位置了。” 巨大的惊喜充斥着她,刚才的不愉快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 “王妃,恕老奴多嘴,王妃的隐疾能治好是再好不过,不过二小姐现在说不定肚子里已经有了王爷的种,子嗣上自然是越多越好,而且世子出生的越早,您的位置就越稳。” “哼,倒是便宜那个姜菀宁了,不过一个必死之人,我也就不跟她计较那么多了。” 姜元姝喜滋滋回到自己院子,还不等她派人去寻赫连烬,男人就沉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走来。 见到男人去而复返,姜元姝很是惊喜,一心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并没有注意到男人那张难看的脸。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是在王府,只要他有心要查,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刚听到姜菀宁昨夜挨了姜元姝一巴掌,他心中的怒火蹭一下就上来了,下意识就往这边来了,但当他见到姜元姝那一身华美的衣裙时才猛地醒神。 眼前一番浓妆正满眼笑意的望着他的才是他的王妃,他刚才他竟然为了她的庶妹想要质问他的正妃,这不光有违悖论,甚至都要违背赫连家的家训了。 “王爷来得正好,妾身正好要派人请您来告诉您个好消息。” 听到好消息三个字,赫连烬突然心头一跳,什么好消息,该不会是她...... 还不等他继续想下去,姜元姝出声继续往下说道:“妾身听说有一位四处游历的神医近日到了咱们这里,妾身想着妹妹脸上的伤虽是小伤但毕竟是在脸上,加上妹妹她自小不在父亲母亲身边长大,身子骨瞧着甚是柔弱,妾身也想借此机会请那神医为妹妹好好调养调养。” 姜元姝的一番话听起来倒是挺情真意切,让赫连烬忍不住想起自己母妃在世时,同样记挂家中的姐妹兄弟,还时常教导他,手足之情不可磨灭。 想到这里,男人那淡漠的眸子也增添了几分柔和。 “还是王妃考虑的周到,既如此,那这件事就劳烦王妃了。” 姜元姝笑着应下,这一瞬间两人竟真的像是一对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可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没有半刻钟,就被姜元姝自己给打破了。 “王爷,您这两天来妾身这里的次数比先前多了些,妾身心中很是欢喜,王爷以后能不能多多来看看妾身,妾身想您得紧。” 姜元姝一边说一边往赫连烬的身旁靠,双手更是牢牢抓住男人有力的臂膀来回摇晃着撒娇,臂膀上不时传来的柔软触感,让男人头皮一阵发麻。 嬷嬷告诉她,姜菀宁在床上胆子大得很,王爷很是受用,于是她便想趁着男人心情正好时,大胆表露自己,只是预想到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男人的脸色似乎也变得有些一言难尽。 此时的赫连烬也有些不解,夜里的女子虽然胆大奔放,但却带着一股莫名的诱惑,简直让人沉溺其中,欲罢不能,可到了白天,眼前的女子虽也奔放,但总让人觉得她大胆的露骨,甚至露骨到让他感到有些许不适。 他不动声色地从姜元姝的怀中把自己的胳膊抽离出来,只留下了一句公务繁忙,就像要逃离什么一般行色匆匆地离开。 一旁的连赢见赫连烬神色有些不对,立刻跟上,心中也忍不住感慨:王妃的胆子可真大! “连赢,立刻备水!” 连赢一愣,说了声“是”,随即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段时间自从王爷娶了王妃让他差点忘了男人以前是从不近女色的,可王妃又不是外人。 赫连烬承认当姜元姝凑上来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似乎像是有无数个小虫子在啃噬他,心底里更是涌出了一丝对她的反感,但是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因为他想到了前几次二人的缠绵,向来不近女色的他,大白天的竟然就升起了一抹空虚,内心更是在叫嚣不已。 连赢伺候王爷沐浴的时候,发现他的脸色很是难看,同样身为男人的他,一眼就看出了王爷的欲求不满,可王妃当时不就近在眼前,莫非王爷是想姜二小姐...... 想到这里,连赢立刻把这个念头甩出脑海外,王爷可不能犯糊涂啊! 而此时的赫连烬在沐浴中也渐渐冷静下来,正当他准备出浴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姜菀宁那娇柔的声音。 “姐夫可在房中?” “二小姐,王爷他现在不方便见客。” “没事,我找姐夫也没什么事,就是来谢谢姐夫派人送去的药膏和布料,这是我做的一点点心,劳请您转交给姐夫。” 姜菀宁与守在门口侍卫的交谈声一字不落的传到了男人的耳朵里,姜菀宁刚刚开口时,他的身体便是一僵,理智可以被控制,但是身体上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姜菀宁刚走出赫连烬的院子门口,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虽然她没有见到赫连烬的人,但房间里传来的几缕幽幽依兰香可骗不了人,想到自己刚才听到里面传来的隐隐水声,她也忍不住想到夜里男人那高大伟岸的身姿,明明在床上像一头饿狼般的男人,下了床却是格外的克制理智,观察得细致入微,这种极致的反差让她的心跳加快了几拍。 姜菀宁,你娘亲还在等着你!她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把那些有的没的想法抛之脑后。 “二小姐,奴婢听说王妃刚才与王爷提议请神医入府为您调理,王爷心情不错,送了王妃一套足金头面,现在全府上下都在传,王爷疼惜王妃,王妃贤良淑德,疼爱幼妹,不愧是姜家嫡女,皇家亲赐的王妃。” 合着搞了半天,全成了姜元姝的好了,想到这里,小桃是又气又心疼。 看着气鼓鼓的快要成一个包的小桃,姜菀宁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21章 不一定保住这胎 小桃瞪大了眼睛,顾不上规矩的伸手放到了姜菀宁的额头上试探。 “二小姐,您该不会是昨晚受凉发了高热烧糊涂了吧?不对呀,这也不烫。” “我的好小桃,我没事,我知道你气不过,但是希望越大失望才越大不是吗?” 想到二小姐的吩咐,小桃只能用来日方长来安慰自己。 很快,神医便如姜元姝的心意被请到了王府,人才刚到,她就迫不及待地将人请到了自己的寝殿。 “神医,烦请您帮我们二小姐看看。” 怕传出去对自己不利,姜元姝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是神医又不瞎,一路走来就属这个院子最大,再加上这寝殿里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地位,怎么可能是王妃的庶妹所待之地。 不过神医并未揭穿,而是规规矩矩上前隔着帘子为姜元姝试脉,帘子后面的姜元姝莫名的有些紧张,若是连神医都没办法的话......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手腕处,等神医把完脉后,她急忙问道:“神医,我这身子......可还有治愈的可能?” 隔着薄纱她看到神医捋了捋胡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只见神医神色凝重地说道:“二小姐的病并非药石无医,只是在治疗的过程中十分痛苦,加上所需药材花费极高,且希望渺茫,稍有不慎......” 一听到自己的身子还有治愈的可能,姜元姝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只要能治好,诊金你不用担心,你要是真的能把我治好,黄金白两,不,千两万两都不成问题!” 她可是姜家的嫡女,嫁的又是本国的唯一异姓王,赫连烬本就不是小气的人,聘礼只多不少,为了给她撑场面,姜家几乎掏空了家底,而且她要是真能为王爷生下个一男半女,以后的日子...... 神医点点头,开始埋头写方子。 “二小姐切记,治疗的过程中不管多痛苦药是万万不能断的,否则就会功亏一篑,这是其一,其二,二小姐在痊愈前,切不可与人同房。” 神医叮嘱完便要退下,这时候姜元姝给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轻轻颔首,引着神医道:“王府已为神医备好住所,接下来的日子就全仰仗神医了,府中还有位小姐前段时间落了水,人虽无大碍,但还是劳烦神医帮忙看看以求心安,王妃到时候肯定忘不了神医的好。” 神医故作姿态,还把嬷嬷吓了一跳,以为神医不会答应。 “王爷是大齐的功臣,王妃定然也不会差到哪里,既然是王妃开口,那老朽自然还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嬷嬷只当神医是真心夸赞自家王妃,笑盈盈的带着人来到了偏院,这是一早她就和王妃商量好的,无论如何都要带着神医给姜菀宁瞧瞧。 一到偏院,嬷嬷不由分说地就闯进房间作势要把姜菀宁拉出来,还是小桃死死护在姜菀宁的身前。 “嬷嬷这是要做什么?” “二小姐,得罪了,王妃担心您的身子特意请来神医,您可千万不要辜负了王妃的好意。” 姜菀宁知道自己躲不过,便吩咐小桃去找扇屏风。 “神医,这位小姐的身子如何,可对受孕有碍?” “小姐不似落水之症,不过从小定然是过得不好是以身子骨才会变成这样,不过不用担心,你所担心之事不会发生,不过......” 嬷嬷听对受孕无碍松了一口气,但神医的一句不过让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不过什么?” “不过我摸着这位小姐的脉象有些虚浮,若是继续呆在潮湿阴冷的环境,即使将来有孕,那胎儿也不一定能保住。” 嬷嬷听得咯噔一声,立刻去向姜元姝回话,姜元姝冷着脸沉思片刻道:“嬷嬷,你派人收拾间合适的房间给她。” 姜菀宁伫立在焕然一新的房间,指尖轻轻拂过崭新的桌椅床幔,目光流转之间尽然一副全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小桃在一旁兴奋的说道:“二小姐,咱们终于不用待在那又冷又潮湿的柴房了!” 她倒是没什么,可二小姐怎么能比这王府的下人还不如。 姜菀宁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里却透着几分冷冽。 “这算什么,不过是跟她们讨要点利息而已,欠我的,我会让他们一点不留的还回来!” 在嬷嬷的安排下,姜菀宁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到新的房间,半路上,她故意露出一角赫连烬送来的布料,嬷嬷果然眼尖地发现了端倪。 “二小姐,等一下。” 姜菀宁低着头,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她就知道这个老虔婆定会上当。 只是她抬起头来时,立刻切换成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样,两只眼睛里全是无辜。 嬷嬷可不会被她这副模样所迷惑,她拉长一张脸,边说边去拉扯对方的东西。 “二小姐,您收拾的匆忙,可千万不要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不然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嬷嬷,你要干什么!那是二小姐的东西,谁让你私自动的!” 小桃一见嬷嬷动起手来,也上前阻拦,姜菀宁这个时候也开口道:“嬷嬷明察,这里全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您就算是长姐的陪嫁嬷嬷,也不能如此待我。” 听到这话的嬷嬷那双浑浊的老眼微微一眯,不对!若是平常她要检查,姜菀宁怎么会推三阻四,更不敢和她叫板,更何况刚才她的眼神还有些躲闪! 说时迟那时快,嬷嬷一个箭步上前就要争夺姜菀宁怀里的包袱,这时候小桃高声喊道:“嬷嬷,光天化日之下,您这是要干什么?” “贱蹄子,你喊什么!” 还不等嬷嬷要用眼神去警告小桃,就听到后面一阵急切的声音响起。 “大胆!何人敢在王府内大声喧哗!” 众人听到声音抬头一看,脸色皆是一变,瞬间跪倒一片,姜菀宁也是赶紧行礼,只因赫连烬下朝归来,身上的朝服都没来得及换。 第22章 药谋暗涌 嬷嬷在心中暗自叫苦,她怎么这么倒霉,怎么此次都能碰到王爷,而且王爷前几次来王妃的院子时,不都是换好了衣服才来,为了不让王爷碰到姜菀宁,她特意挑选的这个时辰,怎么...... 赫连烬在人群中一眼就锁定了那个不知因何而有些瑟缩的女子,此时的她如同一只被吓坏的兔子,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看上去很是破旧的包袱。 男人忍不住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他平日里对女子之事不甚了解,但是她身上的衣裙似乎是几年前的款式了,姜家似乎还没有落魄到连衣裙都做不起的地步吧? 他上前一步准备一探究竟,姜菀宁踉跄了一下,手中的包袱掉落,里面的物件散落一地,细数下来,也不过几件。 其中最为值钱的就是前几日他命人送来的布料了。 看到这一幕,赫连烬的眉头紧锁,而一旁的嬷嬷看到那几匹价值不菲的布料,两只眼睛都要冒光了! “王爷,老奴是来帮二小姐搬东西的,不过二小姐收拾东西的时候一直在遮遮掩掩,原来没想到是私拿了王妃的布料。” 嬷嬷恭敬地回完赫连烬的话,又转过头来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道:“二小姐,你若是想做衣裳,尽管跟王妃说一声,咱们王妃定然把顶好的衣裙给您,您何必偷偷摸摸地让人误会。” 嬷嬷一番话意有所指,姜菀宁抬起一层雾气的眸子轻轻朝着赫连烬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不是这样的。” “嬷嬷,你确定这几匹料子是王妃的?” 连赢看着赫连烬黑成锅底的脸,暗道这刁奴竟还不长记性,只希望待会她还能这么嘴硬。 嬷嬷斩钉截铁道:“是,老奴催不会认错。” “呵,好一个不会认错,本王竟不知这太后赏赐的连云锦什么时候到了姜府。” 什么,这竟然是宫里才会有的连云锦? “老奴,老奴……” 嬷嬷这下慌了,不过这时姜元姝匆匆赶来打破了这僵局。 “这些不懂事的奴才怎么惹王爷生气了,还不赶紧下去,省得在这里碍着王爷的眼!” 嬷嬷等人一听,如蒙大赦正准备借此退下,却听一道柔柔的声音道:“刚才嬷嬷大概是眼花了,错把姐夫送的布料看成姐姐的了,幸亏有王爷为妹妹解释,不然我恐怕……” 话虽没有说完,但后果可想而知,她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名声坏了,那将来…… “王妃,本王看你身边这个嬷嬷品行不端,三番两次闹事,不宜在你跟前伺候。” 这是要发落她的意思?姜元姝一听急了,嬷嬷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大事未成之前怎么能先断了左膀右臂。 “王爷,嬷嬷可是妾身的奶嬷嬷,再说了,嬷嬷向来行事稳重,这两次在王爷面前却频频出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蹊跷。” 赫连烬也不傻,他母亲在世时,后宅里被她打理得一片祥和安宁,他知道当家主母得有些铁血手腕,是以他不插手管家之事。 只不过这次若不是他恰好路过,这奴才就要栽赃到姜菀宁头上,坏了她的名声,实在可恶! 见男人一句话都没说,眼神却时不时落在姜菀宁身上,姜元姝心中虽然忿忿不平,但她还是带上一张笑脸,亲切地拉过姜菀宁的手。 “菀宁,姐姐才刚大婚不久,这几日没顾得上你,没想到你只带了几件旧衣,来人,把我前几日新做的琉璃美人裙给菀宁拿来。” 如此赫连烬的脸色才好看了些,想到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搬东西,他下意识往姜菀宁身后望去,这不是柴房的位置? 姜菀宁什么时候被接进王府的他不清楚,只想着两人既然是姐妹,那王妃定然会安排妥当,看来事情并非如此。 他的目光落在身形单薄的姜菀宁身上,想起王妃请神医为她调养,心中疑云更甚。 不过赫连烬沉默片刻,终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深深看了姜菀宁一眼,便大步离去。 连赢跟在他身后,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紊乱,步伐也有些凌乱,心中暗暗叫苦,不过他不敢多说什么,生怕会引起别的事端,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着。 而赫连烬一口气走了许久,才把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他每次见到姜菀宁心中那股空虚似乎就会被慢慢填满,而只要一不见她,那种空虚的感觉又会慢慢涌上心头。 赫连烬,你可真是出息,她可是你的妻妹呐!为了不让这种异样影响到自己,赫连烬回到书房便埋头处理公务。 而姜菀宁看着赫连烬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很难拔除了。 姜元姝此时看到姜菀宁那张脸,就气得恨不得撕碎她,但她现在还得指望她的肚子争气点,只能罚她抄书。 “贱人!你几次三番在王爷面前露脸,就是故意要引起王爷的注意是不是?” 姜元姝还记得上次的教训,不敢再打她,却是用手死死掐住姜菀宁的下巴,不多时,对方的脸上就出现了一道红痕。 可胜雪的肌肤可真滑嫩,姜元姝的眼里划过一丝嫉妒,也不知道这死丫头是怎么长的,被磋磨了这么多年竟然和她那个风骚娘亲一样,天生的狐狸精! “长姐饶命,要不是嬷嬷非要与我拉扯,又怎么正巧惊扰了王爷。” 姜元姝虽也觉得事情太过巧合,但是也没想到哪里出了差错,再说就算姜菀宁是故意的,她又怎么会知道赫连烬会来。 “哼!既然你说你没有这个心思,但我瞧着你最近不太安分,太后的寿辰快到了,从今日开始,白日里你便在偏殿手抄佛经,为太后祈福。” 她现在打骂不得她,还不能想个别的法子治她了么? 一连几日,姜菀宁果然乖乖抄写佛经,姜元姝对此很是满意,但她在服用神医的药方时,除了每次都要被痛苦折磨半日之久外,身子不仅没有好转,甚至还越来越虚弱。 原本娇艳的面容变得苍白,就连厚厚的脂粉都遮不住她的憔悴,赫连烬偶尔过来待个一时半刻,也提醒她不要太过操劳。 第23章 收敛锋芒 她很是受用,不过随着精神越来越差,她的心中又惊又恐。 “来人,立刻把那神医给我带来!” 神医刚到,姜元姝便把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对方的脚边,不过因为没多少力道,她的愤怒都显得有几分滑稽。 她才不管这些,厉声质问道:“你不是说我的病有治愈的可能,怎么我日日按你的方子用药,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虚弱?你莫不是在故意欺骗本王妃!” 此时的姜元姝急红了眼,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脱口而出。 不过神医似乎并没有因为姜元姝身份的转变如何,反而是不慌不忙地捋着胡须道:“王妃息怒。您这病症落得又急又凶,且损耗的厉害,治疗本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您现在有这样的反应,恰好说明这药方对您的病症起到了一定的疗效。” “今日就算王妃不找我,我也正要向王妃禀告,我近日正在针对您的身子研究便携药丸,只是制作过程颇为复杂,也需要王妃全力配合,既然王妃不相信我,看来这药丸也不必了。” 说完还冷哼一声,神医不愧是神医,就算知道了姜元姝是神医,也没因此改变自己的脾气。 姜元姝一听,顿时慌了神,她好不容易才有了点希望,怎么能因此彻底断送自己的未来? 嬷嬷看出她的心思,立刻对着神医赔不是。 “神医莫怪,王妃也是治病心切,语气上难免冲了些,您是神医,自然不会和病人一般见识,更何况您若是真能把王妃的隐疾治好,好处自然是少不了您的。” 嬷嬷可是都打听过了,这神医在王府里的这段日子,顿顿都要山珍海味,过得很是奢靡,那规格都要赶上王爷了。 嬷嬷心里虽然鄙夷不屑,但是想到神医的神通,倒也觉得这样才好,就怕他什么都不贪图。 可神医不做声,一直盯着薄纱后的姜元姝,似乎她不表态,他就不会答应。 无奈之下,姜元姝挥挥手,嬷嬷从她的嫁妆箱子里拿出来百两银子。 “神医,刚才是本王妃心急了些,多有得罪,还望神医能尽快制作药丸。” 神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 而此时的姜菀宁正在卧房里和小桃想办法如何将自己的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传到那人手中。 姜菀宁倚在床边,望着窗外摇曳的花枝在月光的辉映下映在窗上的影子,轻声道:“小桃,此事须得想个万全之策,你自己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姜元姝是个锱铢必较,心狠手辣之人,前两次她在我手里吃了亏,现在定然盯着你我不放松,若是被她抓到,定会迁怒于你!” 那些东西虽然重要,但是也比不上一条人命重要。 小桃听姜菀宁这么说,神色也变得沉重起来。 “二小姐,不如我们联系一下府外的人,让他们想办法混进王府?” 姜菀宁摇摇头道:“不妥,此法太过冒险,别说姜元姝了,就是赫连烬那关也难过。” 要是因为此事打破了她在赫连烬心中的形象,只怕她的目的难以实现。 “那可怎么办?不然还是让奴婢试一试吧?” 姜菀宁没应小桃,她的指尖摩挲着香炉边缘,釉面温凉的触感使她的眸色越来越深。 小桃见二小姐没理会自己,便知这是不同意,只能说点别的。 “二小姐可真聪慧,奴婢就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就像上次二小姐就猜到王爷会过来,所以才让奴婢大声喊叫以引来王爷。” 姜菀宁哭笑不得,她哪里有那本事,一切不过是事在人为罢了。 小桃没等到姜菀宁的回应,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人正对着香炉出神。 她本欲退下,可突然想到二小姐从不会无缘无故发呆。 “二小姐是想把那东西研成粉末藏在香炉里?可这香炉每日都有专门的婆媳打扫……” “何须如此麻烦。” 姜菀宁忽然莞尔一笑,葱白般的手指微微一勾,小桃见状立刻凑上前去,只见二小姐用指尖敲了敲香炉的底座。 “小桃你听。” 姜菀宁手下传来的声音并不像瓷实的釉器该发出来的声音。 “这香炉的底座也是有暗格的,一般并不知晓,想当年这可是娘亲和我的秘密。” 提到母亲,姜菀宁总是伤怀的,虽然她也不知娘亲是怎么知道的,只记得当时她和娘亲在姜家举步维艰,娘亲为了哄她,告诉她这个秘密,现在竟派上用场了。 “姜元姝素爱熏香,每日的卯时三刻,嬷嬷定会为她换香、清炉,我们只需要在寅时末刻,将包好的东西趁机塞进这夹层……”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只是…… “二小姐,咱们如今被拘在这偏殿里抄写佛经,如何才能接触到王妃的香炉?” “你忘了她说过,太后的寿辰在即,她身为王妃自然是得送上一份大礼,可太后娘娘是大齐最尊贵的女人,要什么没有?是以她才故意罚我抄佛经,为的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在姜元姝罚她抄写佛经的那一刻她就想到了这种可能。 “正好佛经抄完了,明日卯时初我便亲自给姜元姝送去。” 姜菀宁的指腹划过自己写过的佛经,上面全用的簪花小楷,其实她最擅长的是瘦金体。 墨香或者药香在她的指尖蔓延,让她的思绪忍不住飘到在尼姑庵的那些年头。 而小桃听完恍然大悟,眼里满是钦佩。 “二小姐这招实在是高,王妃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东西竟是她自己运送的。” 姜菀宁的万千思绪被小桃拉了回来,她颔首,目光落在窗棂上不知道何时落下的小雏鸟身上。 “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与此同时,王妃的寝殿内,姜元姝正对着铜镜擦拭脂粉。镜中的人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两侧的脸颊也因为多日的憔悴往下凹陷,看着倒不像个人样了。 “啊!” 她尖叫一声,把手中的脂粉盒猛地砸向妆台,等着伺候的婢女呼啦跪了一地。 第24章 羞辱老奴 “那个贱丫头最近很是安分,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一想到自己的脸变成这副模样,而与自己长相有些相似的姜菀宁面容姣好,肌肤更是吹弹可破,她就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去划花她的脸! “王妃放心,她每日除了抄经就是喝药,连院门都没有踏出半步,就算真的想耍什么花招,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嬷嬷见姜菀宁气消了一点,顺势送上了一杯温热的参茶,目光也放在她日渐消瘦的脸庞上,满眼的心疼。 “但是王妃您,这几日气色越发不好,不如老奴还是去催催那神医,实在不行……” 嬷嬷想说实在不行就不治了,反正姜菀宁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就是王妃的孩子。 “实在不行如何?嬷嬷,自从我毁了身子后,看了多少名医,这可是唯一一个说我还有希望的神医,我绝不能半途而废!” 嬷嬷见姜元姝如此执着,那双浑浊的老眼也湿润了几分,王妃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不过嬷嬷你说得对,是时候催催这个神医了。” 姜元姝的眼底闪过狠厉。 “派人盯着他,传我令,三日内他若是还拿不出药丸,就把他关进水牢!” 反正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难保他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永远地闭上嘴! 夜半三更,神医独自药房踱步,自王妃派人过来后,他便像是着魔了一般,三天!三天后他要是再拿不出药丸,王妃定不会放过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逃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当初他就不该鬼迷心窍地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为了银两竟惹上了一身的麻烦,还有那人不是说只要他乖乖照做即可,现如今他有难,那人怎么就没踪影了? 就当他正不知所措之时,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夜莺的啼叫。 他有些急切地走到窗边,果然瞧见窗棂上有几片翠绿的竹叶。 是那人!他激动地来到案桌前,在案头那半开的医书中,抽出一样薄如蝉翼的空白字条,提笔快速写了几个字:“速制药丸,三日为期”。 写完他又回到窗边塞到底下的缝里,怀着忐忑的心情入眠。 第二日一大早,神医顶着两只乌青的眼睛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到昨夜的窗边查看。 他拿起字条放入水中浸湿,又小心翼翼地捏起它凑近烛火,此时湿漉漉的字条上竟神奇的浮现几个大字。 “解于炉底。” 炉底? 卯时一刻,姜菀宁带着佛经走出偏殿,一刻钟后她来到了倒香炉的必经之地。 没过多久,姜元姝院子里的侍女果然抱着香炉走来,她自然地往前走着,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不知怎的,那侍女突然一个腿软,香炉竟然直直朝着姜菀宁砸去。 一瞬间,那侍女脸都吓白了,好在姜菀宁眼疾手快地接过了香炉,不然她可就完了。 “多谢二小姐了。” 那侍女嘴上虽说着谢,但眼神里却透露着一抹对姜菀宁的鄙夷。 小桃立时不干了。 “香桃,你一个侍女怎么跟二小姐说话的?” 两人很快推搡在一块,还是姜菀宁率先开口阻止。 “好了,这里是王府,不是姜家,你们两个这个样子传出来也不怕人议论姜家没规矩!” 一句话同时震住两个人,那个叫香桃的从姜菀宁手中接过香炉,匆匆行了一礼离开。 就当她准备清理炉灰的时候,肚子突然传来一阵难耐的疼痛。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小侍女再也忍不住,待人跑走后,一旁的树后出来了个人。 待姜菀宁来到姜元姝这里时,对方正在用药,闻到熟悉的药味,她微微挑眉。 “你来做什么?” “姐姐吩咐的佛经妹妹已经抄完了,特意送来给姐姐过目。” 姜元姝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土包子抄得还挺快,在她的示意下,嬷嬷把佛经呈上来。 “没想到你还会写簪花小楷?” 姜元姝本以为她能抄完也就算了,没想到还写了一手好字,只是…… 她眼神犀利地盯着面前的姜菀宁,莫非她一直在藏拙? 听着姜元姝语气不对,姜菀宁立刻跪下回道:“妹妹不敢隐瞒,在尼姑庵时,妹妹动不动就会被那里的姑子罚抄,一开始她们嫌我的字丑,后来被打得多了便也练出来了。” 对于这个解释,姜元姝很是受用,眼里的高傲和得意丝毫不加掩饰。 “起来吧,回去好好养着,过几天我会让神医为你把脉。” 上次神医说时日太短,看不出她有没有身孕,再过几天应该就能知道了吧! 姜菀宁乖巧称是,退下的时候正好迎面碰到了神医。 神医的手里拿着个小瓷瓶,身后姜元姝的声音传来。 “神医,药可制成了?” 想到他从炉底的暗格中取出瓷瓶时,随之弹出的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三个字:“双刃剑”。 神医点头,把瓷瓶奉上,姜元姝迫不及待的就要服用,一旁的嬷嬷却是有些担心。 “王妃,不如先让老奴试试?” 姜元姝迟疑了。 “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妃一而再地用这种方式羞辱老朽,是怕老朽会害了你不成?” 姜元姝一咬牙,甩开嬷嬷的手,捏起药丸就送入了口中,随着温水送下的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小腹腾起股股暖意,多日来的痛苦也如潮水般褪去。 “王妃,您的脸……” 嬷嬷惊讶出声,姜元姝下意识望向镜子,只见镜中的她脸色泛起正常红晕,气色明显好了不少。 “不愧是神医,重重有赏!” 与此同时,赫连烬正立在偏殿外,晨曦的光芒将他的朝服染成金色。自从上次见过姜菀宁被人刁难,每次下朝后他便有意无意地从这里多绕两步,可从未再见过那淡漠出尘的女子。 他想起姜菀宁送来的糕点里混杂着淡淡竹香,就像她一样好闻,他明明不喜这些甜食,却想着她的脸一口一口吃完。 第25章 糟糕,如此不巧 他猛地回神,右手在袖中紧紧攥成拳头,却也止不住心底如浪涛翻涌的荒唐念头。 “王爷?” 连赢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王妃派人传话过来,想请您今日过去共用晚膳,说是新来的厨子做的蟹粉狮子头乃是一绝……” 蟹粉狮子头是他最爱吃的一道菜,原因无他,只因那是母妃的拿手好菜。 想到王妃对他的情意,他无法拒绝。 “先去军营。” 在转身的那一刻,去往偏殿的拐角处似乎有一抹熟悉的绿影闪过。 赫连烬急忙回身望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过墙角的梅枝上露出了半截绿色的发带。 他鬼使神差的过去,刚靠近那边那魂牵梦绕的清洌竹香就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腔中。 他不动声色地把发带收入袖中。 “王爷,怎么了?” “没事,走吧。” 而仅和他一墙之隔的姜菀宁看着摇曳的树枝,听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轻声低吟道:“姜元姝,你今日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晚膳时,姜元姝特意换了件水红襦裙,领口处用金线绣着一朵并蒂莲花。她亲自给赫连烬布菜,指尖有意无意蹭过他的手背,却见他盯着那道蟹黄狮子头出神。 “王爷可是有什么心事?” 她凑近时,身上的沉水香混着药味扑来,那水红襦裙的绑带也时不时地擦过他的脸庞。 “王妃,你可有绿色的衣裙?” 姜元姝不知赫连烬怎的会问起她的衣裙,还以为她喜欢绿色,可她偏爱红色,衣柜里的衣裙也都是各种不同的红。 不过她自以为风情万种地勾唇一笑道:“原来王爷喜欢人家穿绿色的衣裙,下次妾身单独穿给您看好不好?” 不知怎的,面前的王妃比起之前面容上虽更加迤逦了些,但他却忽然想起上午在偏殿处捡到的绿飘带。 再面对美艳的王妃时,他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侧身子,这细微的动作让姜元姝脸色一僵,不过很快就换上了柔笑。 “王爷这几日操劳肯定累了,妾身让人备了安神汤,喝完早些歇着吧。” 安神汤送到嘴边时,赫连烬忽然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似乎是上次在姜家曾闻到过的。 他抬眸望着面前的姜元姝,只见她红唇轻咬,脸颊泛红,眼神里带着期待地看着他。 他一饮而下,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黏腻,嬷嬷喜滋滋地退下把空间留给二人,姜元姝突然捂住腹部,表情很是痛苦。 剧烈的绞痛从小腹蔓延至全身经络,她踉跄地起身,疼痛让她变得十分清醒,而赫连烬的眼神却是渐渐迷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赫连烬越是靠近她,她就越是疼痛难耐,眼看着赫连烬的喘气声越来越粗,她扭头瞥见了床榻上自己身下的血迹。 该死!原来是来月事了!早不来晚不来,悄悄这个时候来! “王爷,妾身去换身衣服给您个惊喜,您可要等着妾身哦。” 她黑着一张脸往外走去,嬷嬷见她出来,还有些不解。 “今夜又要便宜那小贱人了!” 要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她让嬷嬷在饭菜里加了点料,也不至于又把那贱人送到王爷的床上。 “你们几个去把姜菀宁叫来,嬷嬷你陪我去换身衣服。” 可寝殿内的赫连烬越等越觉得身上有股火无处安放,他又想起竹香和那抹绿色,不由自主地往偏殿的方向走去。 夜深,姜菀宁倚在窗边,姜元姝院子里的丫头来请她过去,还不等跟人走到门口,就跌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赫连烬踉跄着身子踏入偏殿时,月光下那脆生生的绿色让他顾不上其他,只想着一把把人揽入怀中。 此时檐角的铜铃正被夜风拉扯出细碎的响,一下一下撞击在男人的心上,姜菀宁感受着布料下那颗跳动着心,她也忍不住心跳加快。 “小丫头,你让我好找。” 赫连烬喉间发出沙哑的低唤,听得人莫名一颤,旁边的侍女顶着羞红的脸,正欲提醒姜菀宁还是快些带着王爷去王妃院里,却见男人突然把女子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娇呼,让本就不甚清醒的男人脑子里一直崩着的那根弦断了。 晨间在墙角捡到的绿发带还藏在袖中,不过却比不上怀中人的鲜活。 姜菀宁今日穿了件月白镶绿边的纱裙,领口处绣着几簇翠竹,因着被男人抱着的缘故,流苏在她的细腰间晃动着。 男人低头,正好对上了姜菀宁那双饱含情欲的眸子。 此时的他只想把人狠狠嵌入怀中,几步来到房中,等不及把人放下,姜菀宁只觉一个天旋地转,面前就出现了一张俊美的脸。 男人单手扣住她的腰肢,姜菀宁整个人都被他抵在窗边的案几上,砚台被碰倒,墨汁在地板上成片地晕开,散发出阵阵墨香。 他的指尖滚烫,另一只大手似乎是嫌她身上的薄纱碍事,没什么耐心地直接用力一扯…… 侍女见状急忙回去禀告,姜元姝听到动情的王爷气地狠狠拍桌。 “贱人贱人!” 此时的姜元姝光听侍女描述就能想象到赫连烬动情时的模样,她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心中似乎是有万只蚂蚁在啃噬着她,让她又痛又痒。 “王妃,还是您自己的身子要紧,只希望今夜能一举得男,也就不枉费王妃花了这么多心思。” 听到这话,姜元姝心里的那口气总算顺畅了一些。 “去把神医请来。” 她也用了那催情药,虽说因为疼痛清醒了不少,但毕竟没有得到疏解,整个人都有些坐立难安。 神医很快就到,只是这次在把完脉后神色却是十分凝重。 “神医?” “王妃,老朽三令五申告诉过您,治疗过程中要清心寡欲,不可动情欲,您不光动了情欲,您还用了……哎!” 听到神医叹气,姜元姝一下子慌了。 “可有补救之法?” 神医捋着胡须来回踱步,看得姜元姝很是心烦,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听他的下文。 第26章 妹妹她胆小 “王妃,老朽还有最后一法子,不过挽救之法所用药材极为罕见……” 一听到还有的挽救,西瓜都不能等神医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道:“神医,你只需要把所需的药材列在清单上,我自会命人寻来。” 神医很快就写完了字条,嬷嬷拿过来,她大致扫了一眼,她不通医术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但这些可是自己的救命符! “你为何总不跟本王说话?” 男人低头蹭过姜菀宁的耳畔,声音里带着一丝指责,但多半更像是受了委屈。 姜菀宁是故意的,男人骨子里都是带着劣行的,见人不回话,狠狠用力,似乎是在惩罚她的不专心。 此时的姜菀宁脸上一层薄汗,白里透红的小脸不仅没有让人更加怜惜,反而勾得人想凌虐。 她微微仰头,那张殷红的小嘴准确无误地落在男人性感的薄唇上。 偏殿的烛火被风吹得明灭不定,姜菀宁身上的竹香混着墨香在空气中缠绕,她的指尖划过男人的肩头,留了一排指印。 更漏敲过三更,窗棂上的树影被月光拉得老长,屋内的二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外面传来有规律的敲击声,姜菀宁知道这是嬷嬷在提醒她该结束了。 她微微侧头看着窗外,原来天快亮了。 等房内的声音终于归于平静后,姜菀宁叫了水,她正欲离开时,男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青葱手腕。 “干什么去?” 男人因刚才的翻云覆雨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有磁性,听得让人耳尖蓦地一红。 她压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轻轻拍了拍男人的手臂,男人这次是真累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等姜菀宁出来时,就看到嬷嬷狠狠瞪着她。 “二小姐切莫贪欢!” 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这次姜菀宁没说什么,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 姜菀宁把整个身子都没在浴桶里,小桃看着二小姐身上的斑驳痕迹,尤其是在看到私密处时,脸上臊得一阵羞红。 不过看到姜菀宁那疲惫的神情时,小桃还是忍不住怪上了赫连烬。 “传闻王爷不近女色,怎的这么粗鲁地对待二小姐。” 姜菀宁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不挺好的。” 赫连烬越是在床事上霸道,不就越能证明她的魅力极大,让一向不近女色的赫连烬都失了控,不过她还得再努力些。 晨光熹微,床榻上的男人缓缓醒来,此时的赫连烬只觉得头痛欲裂。 怀里温热的触感正提醒着他昨夜的疯狂,怀中的人正蜷着身子,发间的竹香混着淡淡药味钻进鼻腔,让他下意识收紧手臂,唇角也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 可当他垂眸看到那张带着娇羞的脸时,猛地僵住—眼前的人穿的虽也是件绿色寝衣,但他明明记得领口处的绣花并非荷中叶。 “王爷醒了?” 姜元姝察觉到他的动静,抬眸时眼尾还带着未褪的红,她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在男人裸露的胸膛上画着圈,心中涌现出无尽的悔意。 自从嫁给赫连烬后,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虽然脸冷了些,但是哪里都不比三皇子差,当初她怎么就…… “这是什么地方?” 不等她想完,男人猛地坐起环顾起四周。 “王爷,昨夜妾身换好衣服回来时,您喝了两杯酒,非要拉着妾身来偏殿……” 女人故作娇媚的声音让人没有继续探索的欲望,可提到昨夜,偏殿,男人皱眉扶着额头,记忆里闪过零碎的片段。 滚烫的吻、指尖的柔还有男抹迫人心弦的绿。可是怀中人虽身着绿衣,但身上的竹香已是极淡,脸上精致的妆容更显刻意。 男人使劲甩甩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些,但是下一秒却是愣在原地。 这里是偏殿!若是他没有记错,前段日子姜菀宁才刚搬来偏殿,房间就在隔壁,那昨夜的动静…… 想到昨夜闹腾的动静可能被姜菀宁听了个遍,这个念头让他猛地站起身,衣裳都顾不得好好穿。 但他的衣袍扫过床沿时,一片碎布粘在他的脚踝上,那是片绿色的纱,边缘还留着许多褶皱,像是只被揉碎的蝶。 姜元姝怎么也没想到姜菀宁退下得太早,这边还留下了痕迹。 她急忙起身扶住赫连烬,声音中带着关切道:“王爷神色怎的如此慌张,可是忘了今日休沐?” 赫连烬这才停下了动作,他刚才这是想干什么?竟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和姜菀宁解释,姜元姝是他的妻,这里是他的王府,他与姜元姝在哪里欢好,都和姜菀宁没关系。 荒唐!刚才的一瞬间,他的心里竟然升起一股心虚,可他到底在心虚什么? 平复好了情绪,赫连烬才转过身对着姜元姝道:“这段日子你管家辛苦了,正好今日本王休沐,不知王妃可愿陪我一同前往郊外踏青?” 听到王爷邀约,姜元姝喜不自胜,急忙应下。 当两人一同踏出偏殿时,正好迎面撞见了一身素衣的姜菀宁。 “姐夫,姐姐。” 她微微欠身打了个招呼,姜元姝见到她的那一刻虽有些不悦,但今日她心情好,也就不和她计较了。 “妹妹大好的年华,怎么穿得这样素?姐姐前几日不是从命人送了几套衣裙给你,怎么不见你穿?” 姜元姝越说越觉得这小贱蹄子是故意的,但姜菀宁却不疾不徐解释道:“姐姐送来的衣裙自然是好的,但妹妹平日里在府内足不出门,何必浪费了那衣裙。” 也是,从小在尼姑庵里长大的,见到好东西自然是舍不得用的。 可一旁的赫连烬闻言眉头一皱,平日里他军务繁忙,虽说是成了亲可在军务上那是一刻也不敢懈怠。 如今听姜菀宁这么一说,他的生活似乎是无趣了些。 “正好今日我与你嫡姐要去踏青,你可愿一同前往?” 姜元姝下意识的黑脸,打算警告姜菀宁一番,她好不容易才等到只有二人腻歪在一起的机会,带上这个贱蹄子算怎么回事? “王爷妹妹她胆小……” 第27章 娶了个什么东西 “姐夫,我真的可以一起么?” 姐妹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停下。 赫连烬看着眼前的两人,忽然觉得脑门突突直跳。 姜菀宁腕间那抹绿刺激着他的理智,可姜元姝身上的绿却像团迷雾,将他的思绪搅乱。 “既如此,不如大家一块去吧。” 随着男人的话音落下,这件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等人离开后,姜元姝抬手就要给对方一巴掌,却被一旁的嬷嬷眼疾手快的挡住。 嬷嬷冲着姜元姝摇摇头,示意不可以,她只觉得委屈极了。 “二小姐,王爷那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才愿意带你一同出府,赶紧回去换身衣服,省得给王妃丢脸。” 姜菀宁低眉称是,嬷嬷扶着王妃回去。 “嬷嬷,王爷该不会真的对这个小贱蹄子动心吧?你看她那狐媚样子……” “王妃莫要担心,王爷每次和二小姐欢好都是我们亲自安排的,再加上还有老奴一直守着,不会有事的。” “哼,废物,她那肚子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而此时回到房中的姜菀宁,把姜元姝碰过的东西全都扔了。 “二小姐,王爷他……” 话说了一半,小桃顿了顿,最终还是没继续说下去。 “怎么不说了?” “没什么的,二小姐。” “你是不是想说王爷他怎么突然约姜元姝去踏青,该不会是弄巧成拙让他对姜元姝动了心?” 小桃正是有这样的担心,不然那个冷心冷面的男人怎么会…… 姜菀宁一看到小桃这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傻小桃,赫连烬他只不过是要尽到一个男人对妻子该尽的义务而已,他越是对姜元姝这样,就越能证明他并非心悦她。” 小桃听不明白,但直觉二小姐说得有道理。 “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我要让赫连烬看一看,他到底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郊外,此时草长莺飞正是踏青的好时节,他们到的时候,郊外已经有不少世家公子小姐在了。 他们看到王府的马车纷纷避让,姜元姝喜欢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眼神中也带着一丝轻蔑。 这一切被赫连烬看在眼里,他深沉的眸子闪过了一丝不知明的情绪。 他从小失去双亲,在太后的庇护下才得以长大,所以他太清楚这种上位者蔑视下位者的神色了。 不是说姜家嫡女自小知书达理,待人温和有礼,是京中小姐之首,现如今怎…… 再看看姜菀宁,一路走来,不管是碰到沿街乞讨的乞丐还是身份尊贵的贵胄,她都是只瞥一眼,随后一直垂着眸。 同样是姜尚书的女儿,差别怎么如此之大?哪怕他知道嫡庶有别,但也不是没见过其他家的嫡子庶子如何自处。 就当他思索着要不要派连赢打听一下姜菀宁在姜家的事情时,连赢小声对他说道:“王爷,前面是齐小王爷的马车。” 齐淯之?他也来了? 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打声招呼,赫连烬下了马车,果然就看到了那道永远手持一把象牙柄白扇的男子。 “齐小王爷。” “摄政王?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赫连烬对方很是惊讶,说罢便往他身后瞧去。 恰好此时的姜菀宁正在下车,一双绣着精致竹叶嵌着珍珠的软锻绣鞋率先映入眼帘,琉璃彩衣在阳光的照耀下,如流云般倾泻而下。 虽只有仓皇一瞥,但齐淯之却听到了自己心跳如雷的声音。 在看清楚那女子身后标志着摄政王府的马车时,他如同被人当头浇了盆冷水。 她,她就是赫连烬新娶的妻子? 象牙白柄白扇在齐淯之的手中被他轻轻摇着,他笑着朝赫连烬道贺。 “赫连大哥,恭喜恭喜啊!你新婚时我正在外游历,不曾亲自送上祝福,正好在这里向你道贺了。” “早就听闻嫂夫人国色天香,艳若桃李,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嫂夫人与赫连大哥当真是天作之合!” 他虽是这样说着,但是目光却落在远处姜菀宁的身上。 赫连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道坚韧的身影落在他眸中,让他的心竟也开始柔软。 “不过嫂夫人看起来比传闻中好像要更小一些……” 赫连烬听到这里,便发觉这小齐王爷恐怕是错把姜菀宁当成了姜元姝,刚要开口解释,可当看到对面的男人眼中丝毫不加遮掩的惊艳欣赏之意时,他鬼使神差地没再开口。 就当两人寒暄之际,今日刻意盛装打扮的姜元姝朝着两人走来。 只见她一袭正红色云锦裙铺陈在地,裙边上用金丝绣着层层叠叠的牡丹,每片花瓣上缀着的珍珠随着她的走动发出细碎的光芒。 领口处更是夸张地镶着三道翡翠璎珞,随着她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的发髻好好梳起,是当下最流行的入云髻,一左一右插着赤金凤凰钗,耳垂上是一对鸽血红宝石耳坠,与她刻意涂得艳红的嘴唇相映,将原本秀丽的面容衬得有些俗气。 手腕上更是套着各式各样的玉镯,虽每只都做工精细,品质不凡,但像她这样堆砌在一起,反倒是失去了玉镯的灵气,只让人觉得奢华,毫无美感可言。 她款款来到二人面前,规规矩矩行礼,赫连烬见她这样,眉头拧做一团。 “赫连大哥,这位才是嫂夫人?” 齐淯之虽然不识得姜元姝,姜元姝可是认识他,大齐最不着调的闲散王爷,先皇最小的小儿子。 不过关于这个小王爷的传言可并不怎么中听,齐淯之生的唇红齿白,貌若潘安,是所谓的男生女相。 虽说是老皇帝最小的儿子,但他却是整日里流连各种风雪之地,说得好听点叫动不动就四处游历,实际上就是去到处撒欢。 所以当听他这么说,姜元姝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什么意思? “那边那位是?” 齐淯之指向刚才姜菀宁所在的位置,却发现人早就已经不在原地,姜元姝望过去,摄政王府来的女眷除了她不就剩下姜菀宁了么?莫非齐淯之说的是她? 第28章 腻得发狂 “若是妾身没猜错,齐小王爷说的应该是我那个庶妹吧?” 齐淯之没想到刚才那惊鸿一瞥的人竟是赫连烬的妻妹,那刚才…… “可能是,都怪我在赫连大哥和嫂夫人新婚之时没能赶来亲自喝一杯喜酒,下次我做东,到时肯定自罚三杯!” “赫连大哥和嫂夫人感情真好,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两位了。” 说罢齐淯之就转身离开,只是在转过身去时,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立刻变成了一脸探究。 赫连烬,妻妹,有点意思。 赫连烬心中莫名有些烦躁,冷着脸派人将姜菀宁叫来,他则带着众人继续前行。 马车不能进来,众人只得步行,一路上姜元姝都紧紧挽着赫连烬的手臂,他虽然在她靠上来的时候下意识想要躲开,不过他的理智尚存,不应在外面拂了王妃的面子。 “王爷,妾身小时候就羡慕画本子里出入成双的夫妻,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和心爱之人漫步在美景之中,今日王爷可是帮我实现了心愿。” 姜元姝故作刻意撒娇的黏腻声音听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姜菀宁听得都有些反胃。 姜元姝时不时说些俏皮话,赫连烬虽然应着,但心思没落在她身上,反而总是忍不住有意无意地把目光落在姜菀宁身上。 来到一处风景秀丽的草地,众人停下。姜元姝趁赫连烬不注意,走到姜菀宁身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小贱人,别以为你引得王爷多看你几眼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若再敢勾引王爷,我便回去向父亲提议,把你娘的东西全都扔了,让你娘永生永世都入不了姜家的坟!” 说完她得意地瞥了姜菀宁一眼,如她所愿,姜菀宁身子一僵,眼里很快就蓄满了泪水。 她垂着眸,眼角闪过一丝寒芒,却温顺地点了点头,赫连烬回来后,她主动提出想自己一个人逛逛。 赫连烬下意识拒绝道:“不行,这毕竟是在郊外,治安不比城中,更何况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妥。” 姜元姝一听,心里虽然气得直发颤,但还是在一旁假意关心道:“妹妹难得出来,想自己逛逛也是可以理解的,王爷公务繁忙,平日里难得清闲,不如就随了妹妹的意。” 见赫连烬还是不松口,姜元姝又追着说道:“若王爷实在不放心,不如多派两个人手跟着妹妹?” 嬷嬷也在一旁附和,赫连烬盯着姜菀宁,她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一双倔强的眸子望着他,很快他便败下阵来。 姜元姝见姜菀宁离开,心中暗喜,算她识相!她娇笑着拉着赫连烬在草地坐下,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点心,轻声道:“王爷,这是妾身亲手做的点心,您尝尝好不好吃。” 赫连烬望着点心,突然想起上次他不过命人送了个药膏给她,她便做了糕点作为回礼,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让原本甜腻的糕点变得不再发腻,反而让一股清香停在口腔,确实是做到了唇齿留香。 就连那糕点的模样都分外有趣,不似寻常形状,而是做成了小鸭,小狗等形状。 赫连烬嘴角噙笑,再看向手中的鲜花酥,但是显得平常了些。 他随意尝了一口,只觉得这鲜花酥甜得齁人,腻得发狂。 只一口,赫连烬就不吃了,想到上次的糕点,他下意识寻找起姜菀宁的身影。 第二十九章美人陷局 姜元姝心中的嫉恨如野草般疯长,可想到她还不能杀了姜菀宁,只能强压怒火在心中盘算着如何给她个教训! 这是她看到不远处有几个纨绔子弟正在嬉笑打闹,还时不时往姑娘堆里靠,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她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刻心领神会,没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赫连烬寻找一圈未果,有些落寞,河风一吹他瞬间清醒过来,他刚才在干什么?他向来以理智自持,不管是女色还是金银,他都不为所动,可最近他却好似总被什么牵制住了心神。 想到这里,他狠狠捏住拳头,在心中告诫自己,切莫做出更多糊涂混账事! 很快就到了午时,姜元姝提议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就在附近的酒楼用膳,正好还可以欣赏美景。 姜菀宁听到这个提议也有些心动,她从小在尼姑庵长大,吃尽了苦头,后来虽然被接了回去,但是接着就跟着姜元姝入了王府,她从来没在外面吃过什么。 赫连烬本觉得不方便,可当看到姜菀宁眼中闪过的期待,他改变了主意。 几人来到大厅,这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待用过午膳后,姜元姝又提议在酒楼稍作歇息。 考虑到姜菀宁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赫连烬让老板单独给她安排了一间房,只是底下的房间都满了,单独的只能上楼。 “其他的房间都满了?只有顶楼还有房?” “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这几日出来踏青的多,很多客人都是提前定好了的。” 赫连烬没有再为难老板,但一旁的姜元姝可就有些不满了,但因着在赫连烬面前,她故作善解人意道:“既然只剩一间房了,那便让妹妹去休息吧。” 看着姜元姝惺惺作态,姜菀宁顺势而为,一脸不好意思道:“这怎么能行,那我就在这里多谢姐姐,姐夫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的,但人已经往楼上去了,姜元姝望着她离去的背景,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姜菀宁刚走进房间,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顿时浑身酸软无力,她使劲咬破了舌尖,吐出一口血水。 在疼痛的刺激下,她的神色清明了些。 可她身后的小桃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此时的她早就迷糊了。 姜菀宁没耽误,迅速拿起房间内的茶水往她脸上泼去,同时往两人的嘴里塞了个小药丸。 吃下药丸后,晕头转向的小桃慢慢清醒过来。 “二小姐。” “嘘!” 姜菀宁一边捂住她的嘴,一边做出噤声的手势。 第29章 妾身惶恐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交谈声。 “听说这里有个美人,还是个骚浪贱货,兄弟们,咱们可千万不能错过!” “没错,刚才我看了一眼,那容貌,那身段,啧……” “她可是大户人家的庶女,玩起来肯定带劲,走,咱们也去乐呵乐呵!”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小桃脸色苍白,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在姜菀宁的手背上。 而此时的姜菀宁浑身散发着冷意,她没想到姜元姝竟会这么阴狠歹毒,在杀她之前还要找人凌辱她! 她当机立断,带着小桃悄悄走到窗边。此时外面没什么人,她咬咬牙,拉着小桃直接翻窗而出。 在翻出去的瞬间,她朝着里面玉手一挥,脸上带着一抹算计的笑容。 两人落地时很是狼狈,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不敢耽误一口气跑到后院,主仆二人心有余悸地靠在墙边大喘。 “二小姐,咱们赶紧去找王爷,让王爷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小桃满是愤恨的说着,姜菀宁却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不,我有更好的主意。” 姜菀宁拉着小桃躲在暗处,心中恨意翻涌,她轻抚着被窗沿磨破的手腕,勾起一抹冷笑。 姜元姝,你既然迫不及待要对她下这样的狠手,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姜元姝和赫连烬在大厅休息,见嬷嬷点头,她很是兴奋。 “王爷,刚才我听着顶上好像有什么动静,有些担心妹妹,不如您陪我一起上去看看吧?” 赫连烬刚才满脑子里都是自己最近的荒唐行径,没听到什么动静,如今听到对方这么说,只犹豫了片刻。 姜元姝随着男人上楼,心中是克制不住的兴奋,只要王爷亲眼见到那贱人的浪荡模样,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多看她一眼了! 随着两人离那房间越来越近,里面的声音听得就越来越清楚,粗重的喘息声混杂着声声低喃,让赫连烬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姜元姝更是迫不及待了,不过怎么回事,这几人是不是太猴急了?明明说好只是要吓唬吓唬姜菀宁,不动真格的,不然如何保证血脉是王爷的。 赫连烬几个大步来到房门前,用力一踹,房门大开。 而姜元姝也急忙跟上前正准备大喊来人,却被一个浑身散发着臭味的男人扑了过来。 “啊!” 她尖叫一声,说来也巧,赫连烬踹开房门之时,便看到扑过来一道人影,他下意识躲闪,没找到姜元姝紧接着跟来,这不就…… “滚开!给我滚开!” 那男人神智似乎有些不清,扑过来就抓着姜元姝不放松,还要去扯她的衣服,嘴里也不干不净。 “是你!就是你!骚货!” 嬷嬷也在一旁拉扯男人,奈何男女力气天差地别,好在赫连烬及时出手,一脚就把男人踹飞。 看清楚屋内屋外几人的脸,赫连烬脸都黑成锅底了。 “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明日我会亲自向陛下上奏你们的爹,教子无方,不堪大用!” 这时几人才彻底清醒起来,看到摄政王的那张脸比看见了鬼还可怕。 “饶命!摄政王饶命,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王妃,摄政王饶命啊!” “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姜元姝哭喊着要杀了他们,赫连烬急忙把人扶起,默默安慰。 浑身颤抖的姜元姝被扶起,赫连烬的目光如同啐了冰的利刃,直直地剜向地上的几个纨绔。 那几个公子哥吓得清醒过来,不过很快也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们是来找那个庶女的,怎么就成了这样? 赫连烬沉默不语,姜元姝逐渐冷静下来,她刚才在王爷面前怎么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该死!王爷该不会觉得她心狠手辣吧? 赫连烬看着地上的人,屋内的凌乱陈设以及狼狈的姜元姝,唯独不见姜菀宁。 “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姜元姝这也才想起来,那个该死的姜菀宁死哪里去了?她怎么不在? “王爷,妾身……妾身好害怕!” 姜元姝娇弱地依偎在赫连烬怀中,可赫连烬一个眼色都没有给她,而是不动声色地把人扶到一旁坐下。 “此事处处透露着蹊跷,天子脚下还有人如此大胆!” 说罢,他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一圈,落到姜元姝脸上时,她有些慌乱躲闪。 不多时,那几个纨绔的爹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 “摄政王,这一切肯定都是误会!” “是啊王爷,小儿虽然顽劣,但还不至于会昏头到如此地步。” 赫连烬也正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没下决断。 “大夫可来了?” 赫连烬话音刚落,被带来的大夫紧忙上前。 “看看这几个人有没有中药?” 大夫上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姜元姝有些慌张地看向嬷嬷,嬷嬷轻轻摇摇头。 “启禀王爷,未在几位公子体内发现药物,但是这房间里……” 大夫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众人都能听出来他的意思。 赫连烬阴沉着一张脸,姜元姝担心会再查出些什么,急忙说道:“王爷,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会是被什么贼人给掳走了吧?” 姜菀宁不见踪影,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她一边说一边装作用帕子轻拭眼角的泪,眼底却是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姜菀宁没被这几个人吓唬又能如何,这样传出去照样毁了名声! 赫连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得好似能看穿她的心思,在刚出事的时候,他就已经让连赢去找人了。 就在这时,连赢急匆匆赶来,在赫连烬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赫连烬的神色微松。 他低声吩咐道:“你先悄悄把人带回府中,切记不要声张。” 随后又沉声对众人说道:“此时本王会彻查到底!” 赫连烬转身离去,还不忘了带上姜元姝,一路上姜元姝都忐忑不已。 另一边的姜菀宁被连赢悄悄带回府中,她一刻没敢耽误先给小桃查看了伤势,确认无碍后,自己又马不停蹄来到神医这里。 第30章 王爷嫌弃我了? 神医见到来人吃了一惊,不过他不敢多说,只是等姜菀宁再出来的时候,脚上多了个厚厚的纱布。 看着脚上厚厚的纱布,姜菀宁满脸的算计,她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 姜元姝回到府中,冲进自己的院子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了嬷嬷一人。 “嬷嬷,你说王爷该不会会查出什么来吧?” 此时的她很是慌张,嬷嬷拍着她的手安抚道:“王妃莫要紧张,今日之事老奴做得干干净净,不管王爷怎么查都不会查到王妃的头上,刚才我听府中的下人说,二小姐早就回来了,只是受了些伤。” “为今之计,还是得有个孩子傍身!” “是,等我为王爷生下世子,就再也无人能撼动我的地位!” 思及此,她命嬷嬷拿来纸笔,修书一封传回家中。 赫连烬回府后直奔偏殿,得知姜菀宁去了神医那里,他更加坐不住了,莫非她…… 遏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脚步也在偏殿门口生生止住。 他去看她,不合适。 “连赢,可能看出二小姐如何?伤的可重?” 看着男人停下脚步,连赢悬着的那颗心可算是落下,刚才他都在思考到时候王爷不听劝的话,他是冒死劝人还是趁机把人敲晕带走。 好在他的理智还在,幸好幸好。 “二小姐回来后什么都没说,看那样子应该是无碍。”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 自这件事后,赫连烬下朝只去姜元姝房中坐坐,片刻后就离开,姜元姝想和他多说几句话都不得空。 “嬷嬷,你说王爷是不是嫌弃我了?” 想到那几个纨绔姜元姝恨不得现在就抽他们的筋扒他们的皮! “王妃别胡思乱想,王妃和那个歹人又没发生什么,而且当时王爷就在旁边看着,姜家那边倒是回信了。” “好,快拿来给我看看。” 另一边,赫连烬如同往常一般从偏殿经过,本以为又和往常一样,没想到在一簇簇的牡丹花丛中,姜菀宁一袭素色襦裙,竟衬得人比花娇。 赫连烬一连几日没见到人,心中的担忧瞬间到达了顶峰,他缓缓几步上前,没曾想姜菀宁在瞥见他的瞬间,微微踉跄了几步。 赫连烬眼疾手快的一个箭步冲上前正欲扶住对方的时候,却见姜菀宁自己堪堪稳住了身形并抬起纤细的胳膊阻止了他上前的动作。 “姐夫。” 看到对方明显的拒绝,赫连烬一僵,是啊,他刚才想干什么?要不是姜菀宁阻止了他…… 可不知怎的,见对方如此避嫌,赫连烬心中莫名烦躁,但是在看到她脚腕上的那刺眼的白时,他又忍不住担心。 “前几日出门踏青时,你……” 赫连烬是想问她发生了什么,但是随即想到女子脸皮薄,肯定不能这样问,正当他准备换一种措辞时,就看到姜菀宁脸色煞白,甚至还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那双沉寂的眸子,此时更加讳莫如深。 “那日究竟怎么回事?” 赫连烬尽量放轻自己的语气,生怕会吓到对方,姜菀宁垂着脑袋直摇头。 赫连烬又上前一步,本来二人间的距离就不远,这下更显亲密了。 姜菀宁已是退无可退,可当她再抬眸时,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却像一汪小池。 见她这副模样,赫连烬藏在袖下的双手紧握,青筋暴起。 “姐夫,那日在酒楼,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为了躲避那些人,我和小桃只能翻墙逃跑,途中不慎崴了脚。” 姜菀宁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她轻轻的抽噎一声,咬了咬唇才又说道:“我和那些人真的没什么,我不敢喊人也不敢告诉别人,就只能偷偷躲起来,直到姐夫的人来找到了我,把我带回府中。” 此时的姜菀宁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声音轻柔婉转,委屈中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让人听了忍不住怜惜。 “我信你。” 这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赫连烬自己都有些震惊,他向来理智,酒楼之事本就疑点重重,哪怕调查了几天那几个纨绔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大夫从那房间的陈设中发现了一点药末,具有一定的催情作用,可那几人身上又丝毫没有留下痕迹,整件事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可当他听到姜菀宁的解释,看着她柔弱的模样,理智虽然告诉他绝不能轻信表面,可是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阵阵涟漪。 “真的么?” 姜菀宁又惊又喜地带着期盼望过来的时候,赫连烬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猛地撞击了一下。 “真的,不过以后可莫要再如此莽撞,若遇到了什么难事,你尽管告诉本王。” 赫连烬的语气随便依旧清冷,可眼底的那抹关切怎么也藏不住。姜菀宁表面犹豫,心中暗喜。 “多谢姐夫,不过还是算了,我怕姐姐那边会误会。” 提到姜元姝,赫连烬的眉宇间突然多了抹烦躁。 而这次,姜菀宁不等他回话就福了福身退下。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赫连烬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他的心中,姜元姝和姜菀宁两人之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迷雾。 姜元姝得知两人单独相处了有一刻钟,心中嫉妒的发狂,手中攥着的手帕几乎要被她给绞碎。 想到近日来王爷对她的疏离,她再也坐不住了,猛地起身把桌上的茶盏全都扫到了地上,瓷片迸溅的脆响吓得丫鬟们全都跪倒在地。 “去!给我把那个小贱人带过来!” 不多时,姜菀宁迈着细碎的步子来到姜元姝面前,她才刚站定,就被对方随手扔过来的茶盏砸了个正着。 茶盏里是滚烫的热水,此时浇在姜菀宁的身上立刻把她的衣衫浸湿,她都能感觉到肩膀处火辣辣的痛楚。 姜元姝上下打量着她,尽管被茶水溅湿稍显狼狈,可也衬得她更加娇弱。 姜元姝满眼阴鸷地望着她道:“好妹妹,你最近倒是越发会勾人了,在王爷面前故意装可怜是不是!” 第31章 别装了 姜菀宁不火也不恼,倒显得是姜元姝有些无理取闹了。 “姐姐这话从何说起?” “还在跟我装蒜!王爷单独与你在花园待了一刻钟,如果不是你勾引,王爷怎么会!” “王爷不过是向妹妹询问在酒楼一事的线索,若是因此让姐姐误会,妹妹甘愿受罚。” 说话间,姜菀宁刻意掩唇轻咳两声,眉宇间是遮掩不住的疲倦。 听到是询问酒楼一事,姜元姝的火焰一下子就熄灭了大半。 “酒楼一事,你都和王爷说了什么?” 听出姜元姝声线中的紧张,姜菀宁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勾唇一笑,再开口时若是一副无辜模样。 “没说什么,当日我察觉不对就先行离开,至于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姜元姝本就提着一颗心,想到现如今她还得向姜菀宁打探,就愈发刺挠。 她冷哼一声道:“虽说是王爷问你线索,可终归是你不安分,既如此那便好好反省。” “王府的夏衣还未备齐,从今日起你便去绣房跟着掌事好好磨磨性子,将这十套衣衫亲自绣完。” 说罢,随手扔出旁边的绣样,上面皆是繁复的缠枝牡丹花样,针脚要求细密如发。 姜菀宁乖顺地从地上捡起绣样,温顺道:“妹妹遵命。” 退下时,整个人都恍惚了几分,姜元姝看到她这模样就烦。 可等她退下后,嬷嬷眼神意味深长道:“王妃,您可看出什么端倪?” “端倪?她不一直都是这副狐媚样?” 嬷嬷凑近几步,压低声音道:“老奴瞧着,二小姐近日在王府养得面色红润,可这眉眼间是遮挡不住的疲惫,这疲倦中又有些几分异样的娇弱。” “老奴见过不少有孕的妇人,二小姐这副模样,和她们倒是有些相似……” 什么?难不成姜菀宁有孕了? 姜元姝先是一惊,后又压制不住她上扬的嘴角。 “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嬷嬷,你想办法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姜元姝是打从心底里高兴,姜菀宁若是争气为她生下一世子,那她离见阎王也不远了。 一下子解决两个心头大患,姜元姝高兴得很,以至于赫连烬过来的时候,她都抑制不住的兴奋。 赫连烬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常,只是他向来不怎么插手内院之事,再说如果姜元姝想要告诉他,肯定早就说了。 “半月后是太后的寿辰,太后派人传来话来,让我们入宫参加寿宴。” 往年都是他独自一人进宫,今年有了新妇,自然是得携着新妇一起,就算太后不说,他也会把人带去。 “王爷,妾身听说太后娘娘喜欢礼佛,一早就亲自抄写了一卷佛经,不知妾身可还需要再准备些什么?” “王妃有心了,太后得知你的这份心意肯定很感动,其他的本王自会准备,若是王妃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安排。” 赫连烬告诉姜元姝,无非是让她心中有数,进宫后要谨言慎行,可姜元姝直接误会,待男人离开后,她吩咐嬷嬷道:“你让人重新画一幅绣样,让那小贱人亲自为我缝制,十天以内我就要看到成衣。” 嬷嬷很快就明白过来,王妃这是想穿在太后寿宴上。 而此时的姜菀宁正在看着那十张复杂绣样,小桃在一旁愤愤道:“王妃这就是故意在为难人!” “小桃,你过来。” 姜菀宁把小桃叫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把小桃听得一愣一愣的。 “二小姐,这也行?” 姜菀宁但笑不语,怎么不行?虽然说这传闻中赫连烬不近女色,但是在床上不照样如同一头饿狼一般。 再加上如今这段时日,这男人也一直没干那档子事,这刚开荤的男人啊,可是比狼还要可怕的。 次日晚上,绣房内烛火摇曳,姜菀宁的指尖缠绕着金丝银线。 一旁的掌事困得的直磕头,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来自己干的可都是苦差事,要不是王妃的吩咐,她才不给自己找罪受。 “不是老奴多嘴,二小姐这针法实在是有些……” 说到这里,掌事不再继续,只是意味深长的瞧着姜菀宁,姜菀宁也默默地低下了头。 “我知道是我给掌事添麻烦了,可我自己号一直被养在外面,从未接触过女红……” 见自家二小姐如此难过,小桃在一旁看不下去了。 “二小姐,您都已经绣了三个时辰了,还是歇歇吧。” 还不等姜菀宁拒绝,掌事倒是先开口了。 “二小姐,大概王妃还没有跟您说清楚,这十套衣服可是要在太后寿辰上送给太后及各位有头有脸的娘娘们的,容不得出一点岔子。” 听到这话主仆两个人的脸色都白了。 “什么?本王怎么从未听说过此事?” 这话正巧被外面的赫连烬听见,听到姜菀宁被为难,也顾不上其他的,直接推门而入。 掌事看到赫连烬的那一刻脸色一僵,随后紧接着跪在男人的面前。 “王爷,这一切都是王妃的吩咐,奴婢也只是按吩咐做事。” 掌事毕竟是王府里的老人了,虽说知道正头主子是王妃,但是也知道在必要的时候把自己摘干净。 “你先起来。” 男人望着眼前的姜菀宁,烛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绣架上投下细碎的纹路,像是一只被困在金丝牢笼里的鸟儿。 “这是?” 男人捡起图纸,墨香混合着药草香扑面而来,姜菀宁急忙行礼。 “这是姐姐给我的图纸,让我比着这上面的样式做出衣裳,姐姐说我绣工粗浅,还得再历练历练。” 姜菀宁垂眸,睫毛轻颤,如同在话筒中舞动的蝶儿。 就算赫连烬是一个大男人,但是看着这图纸上复杂的样式,眉头也是一皱。 尤其是在看到那上面写着十日完工的批注,觉得十分讽刺。 “就算是在太后的寿辰上送出的礼物,也不该由你一人完成,王府里有掌事,有嬷嬷,再不济还有王妃,哪里轮得到你? 赫连烬的戾气很重,说出来的话也比平常重了几分。 第32章 对王爷不满 那掌事见识不好,正准备偷偷去禀告姜元姝的时候,却被赫连烬一个眼神给呵斥住。 “你身为掌事不仅不帮衬着府里的主子,还刻意为难,既如此,你就不要再做这个掌事了。” 掌事也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按照吩咐做事,就遭受了这无妄之灾,呼喊着饶命,但为时已晚。 第二日,姜元姝还在自己的院子里高兴的用着早膳时,嬷嬷一脸兴高采烈地急步走来道:“王妃,王爷一下朝就去了书房,现在要召见您呢!” 自从姜元姝嫁进王府之后,就有人告诉她王爷的书房一般人轻易不能靠近,就连她都不可以。 这不仅是破例,而且还是第一次男人主动找她,怎么能让人不高兴呢? “嬷嬷,你看我这样子去见王爷可好?需不需要再梳妆打扮一番?” “哎我的王妃哟,您这样已经是美若天仙了,而且老奴瞧着王爷似乎还挺着急的…… “那快,快扶我过去!” 等姜元姝疾步走到书房时,额角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停下脚步,轻唤了几声“王爷”。 正在沉思的男人听到几声刻意压低嗓音温柔的呼唤,一双深沉的眸子抬起,只见眼前的姜元姝穿着新制的茜纱红裙,银线绣的并蒂莲随着她行礼而轻轻颤动。 温暖的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纱裙上,竟亮得晃眼。 “听闻你让姜二小姐独自一人在十天内赶制十套寿宴华服?” 男人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上的羊脂玉扳指,话语里听不出喜怒。 京中谁人不知姜家嫡女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自幼就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可想到这近乎虐待的要求,与传闻中的温婉贤淑简直是判若两人。 这也让他忍不住想到床第之上,她虽不言语,但动作神情是那样勾得人欲罢不能,可眼前的人却总是美则美矣,毫无灵动之气。 姜元姝听得心头一紧,她脸上来不及褪下的笑容一下子僵住,王爷头一次主动找她,竟和那贱人有关! 她面上故作委屈道:“是何人在王爷面前嚼舌根子,倒是让王爷误会了妾身。” “王爷有所不知,我那妹妹因命格不好,自小就被送到了尼姑庵,被接回来后规矩礼数十分生疏,妾身想着让她跟在妾身身边好好学学持家之道,也好早日寻得良配。” 一听到寻得良配四个字,赫连烬的心头一慌,她已是到了要婚配的年纪? 还不等他细想,姜元姝脸上便掉下大滴大滴的泪珠,看上去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她脸上的脂粉太厚太白,因着她的轻泣,流下了两道白沟。 赫连烬沉默片刻,才又开口道:“罢了,既然你是好意,那本王也不会多说,只是莫要累坏了她,本王可不想在太后寿宴上听到王妃苛待庶妹的谣言。” 男人嘴上说着不会多说,明里暗里都在提醒着姜元姝,这让她再怎么安排姜菀宁? “王妃可还有其他的事?” 这是下逐客令了,姜元姝扯起一抹牵强的笑,行礼退下,指尖掐进掌心几乎要把指甲折断。 姜菀宁不过是个庶女,她凭什么能得到赫连烬的关怀?莫非王爷真的对她动了情,这可怎么了得! 回去后,姜元姝就又摔了一套汝窑茶盏,嬷嬷立刻派人打扫,并不准她们宣扬出去。 “王妃,老奴知道您心里不痛快,可若是此时传到王爷的耳中,还会以为王妃对王爷有所不满……” 嬷嬷终究在高门大户里伺候了一辈子的下人,知道其中的糟心,所以她才斗胆劝了几句。 “不满?本王妃不过是气那个贱人好手段罢了,怎么对王爷不满!” 可嬷嬷的提醒也却是被她听进了心里,这些日子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牵制住了般,老是在王爷的面前有损形象。 “嬷嬷,那贱人现在在干什么?” 此时的姜菀宁早早就来到了绣房,自从昨夜的掌事被赫连烬以雷霆手段处置后,众人都提心吊胆的,生怕王爷会罚到自己身上。 可她们没等到王爷的消息,倒是先被王妃打了板子,理由竟是办事不力,罚一个月月银加每人五板子以儆效尤。 是以姜菀宁过来的时候,人人哀声怨道,但是在看到她的那瞬间,立刻噤声。 姜菀宁没理会众人眼神里的异样,她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开始绣制,小桃在一旁伺候着,心中暗叹二小姐的足智多谋。 想到昨晚过来为二小姐撑腰的王爷,也不枉费她和二小姐辛苦了半天,把偏殿通往绣房的路上做了点小“记号”。 也不知道二小姐是怎么做到的,那东西白天一点都看不出来,夜里却能像萤火虫般发出微弱的亮光。 赫连烬就是被一路引着才来到绣房,听到两人的对话,才…… “小桃,你将这叫缝制好的衣裙送到姐姐那里,看看是否能行。” 说完姜菀宁就赶着就缝制下一件了,周围的绣娘们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姜家二小姐看来也是个苦命人,这大家族里折磨人的手段,比寻常人家还要磨人。 但是她们谁都不敢为姜菀宁说话,当小桃把绣服送到的时候,姜元姝看到就想起书房内赫连烬虽说不过问,到最后那句苛待庶妹的警告一直在萦绕在她心头。 想到这里,姜元姝猛地起身,繁复的裙摆扫过妆台,一支玉簪“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望着地上的碎片,姜元姝忽然笑了起来。 只不过那笑并不达眼底,面上更是像覆了层冰膜一般。 “嬷嬷,把今年太后赏赐的新茶给二小姐送过去,再告诉她,剩下的九套她不用做了,交给府里的绣娘即可。” 小桃兴高采烈地快步回去告诉姜菀宁这个好消息,二小姐真是料事如神,说她只需忍耐昨日,今日姜元姝就不会让她继续做这个活计了。 嬷嬷闻言愣了愣,随即了然地福身行礼道:“王妃大度,二小姐知道后肯定会感念您的好。” 第33章 受尽屈辱 在嬷嬷眼里看来,一个从小被放弃的庶女,能够为嫡女做些什么,那是她的荣幸。 “大度?” 姜元姝一边冷哼一边抚平自己袖口的褶皱,声音却轻得像一片羽毛道:“不过是做给想看的人看罢了。” 她的指尖划过镜中自己那张精致却没什么生气的脸庞,想起今早在书房时,赫连烬提起姜菀宁时透露出来的极淡的关切。 那就像是一根刺,扎得她显些失了章法。 此刻的赫连烬立于窗前,风吹动了他墨色的衣摆,案上的宣纸被吹起了一角,未干的墨迹隐约能瞧出一个没写完的“菀”字。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眼前又浮现出她昨夜在绣房里被欺负时的倔强身影。 “王爷,该用膳了,是派人传到书房还是去王妃那边?” 连赢一时间有些拿不准,平日里王爷一天之中至少要去王妃那边用一餐,可今日看二人之间如此这般,恐怕是…… 赫连烬没有回头,也没有吩咐什么,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倦怠。 “连赢,你说本王昨日为姜二小姐出头,是不是有些逾矩了?” 连赢的身形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逾矩?为了那位姜二小姐,从不插手后宅之事的王爷不仅昨儿夜里斥责了府里的老人,还特意在书房召见了王妃。 这哪里是逾矩,分明是…… 想到之前的发现,连赢不敢再深想,只垂着脑袋有些翁气地说道:“王爷一向体恤,更何况二小姐还是王妃的妹妹,来者是客,您出手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 赫连烬这才转过身来,一双眸子晦暗不明。 “她可是本王的妻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那语气里充满了复杂的意味,连赢从未见王爷如此过,而赫连烬像是在告诫自己,又像是在暗示自己驱散一些荒唐的念头。 连赢低着头心里跟明镜一样,看来王爷这次是要栽在姜家二小姐手里了,只是想到王妃,他就止不住的头疼…… 他斟酌了半天才回道:“王妃毕竟才刚入府,上头又没有公婆帮忙照拂,一时之间考虑不周,王爷提点得当,也是为了王府和睦。”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也让赫连烬想到了母妃在世时与父亲的相敬如宾,两人一直是他的楷模,他也立志以后也要像父亲那样对待母妃,一生一世一双人,可…… “也罢,今日就在这里用膳吧,你去库房挑点女子喜欢的东西送给王妃。” 连赢如蒙大赦,生怕赫连烬反悔般赶紧退了下去。书房内又回归平静,赫连烬这次走到案前,拿起那张未写完的宣纸攥成一个团,随即丢了出去。 与此同时,姜元姝的寝殿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人呢?可带来了?” 姜元姝斜靠在软榻上,手里随意拨弄着一串佛珠,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一般。 “回王妃,人已经在外候着了。” “好,让她进来吧。” 姜菀宁进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件粉色的襦裙,倒是衬得她杨柳细腰,盈盈一握的腰肢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她规规矩矩的行礼。 “见过姐姐,不知姐姐找我来所为何事?” 姜元姝并未让她起身,她便只能跪着,视线扫过对方,当看到她手上斑斑驳驳的红痕时,心头的那团郁气总算消散了一些。 姜菀宁那双手原本是纤细白嫩的,此刻因着指腹和手心上密密麻麻的针眼,瞧着比之前红肿了不少。 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红点,姜元姝紧抿着的唇角微微有些松动,脸上是明晃晃的笑意。 她走到姜菀宁的身前,作势要把人给扶起来,姜菀宁随着她的动作起身,却不料对方突然推了她一把,直接摔倒在地。 尾骨又疼又麻的痛意席卷全身,姜元姝又附近凑近姜菀宁,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低语道:“妹妹可知今日王爷为了你特意召我去书房亲自开口为你撑腰,你和你那个狐媚子娘还真是一模一样,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听到姜元姝还敢提她的娘亲,并且极尽羞辱,她恨!可她知道现在还不能表现出来,她只能在宽大的衣袖下狠狠握住自己的双手,压制她满腔的恨意。 “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当年你那个下贱娘亲争不过我母亲,你也休想和我抢王爷!”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如同毒蛇一般钻进姜菀宁的心里,她垂眸掩盖住眼中翻涌的恨意,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生生把喉间的血腥味压下,面上还是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自知身份低微,从不敢和姐姐争抢什么,我与姐夫不过才几面之缘,怎么可能让王爷挂心。” “不敢?” 姜元姝冷笑一声道:“量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既如此这绣活你也别做了,但规矩总是要学的,明日起你便来我院里,好好跟嬷嬷学学!” 最后那个“学学”咬字极重,这哪里是学规矩,分明是想把姜菀宁拘在她眼皮子底下。 姜菀宁心里很清楚,但是面上很是恭敬道:“是,多谢姐姐指点。” “下去吧。” 姜元姝挥了挥手,语气里的随意就像是随便打发了只小猫小狗。 月上中天,清辉透过窗棂洒进偏殿,姜菀宁坐在窗边,摊开自己的双手,上面的针眼已然不再红肿,她使劲一擦,所有的痕迹都变得模糊起来。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做给姜元姝看的。 她想起姜元姝眼中的怨毒,又想起昨夜赫连烬为她出头时眼里带着的戾气…… 那个男人,在床底之间那么霸道而炽热,下了床又是那么冷静而克制,竟然为了她一个庶女,去斥责掌事,还惊动了王妃,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本是她最愿意看到的结果,可此时她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又想到刚才姜元姝对娘亲的辱骂,眼神中多了一抹坚定。 “娘亲,你放心,女儿决不会白白便宜了那些伤害您的人!” 第34章 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庶女就是庶女,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以为她会耍什么花招呢,不是还是被她拿捏在手心。 “对了,神医正好还在府里,不如就让他来给你把把脉,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姜菀宁一愣,现在?把脉?这可是姜元姝的寝殿,神医过来以后在哪里把脉? 正经人家的姑娘夫人把脉都是要隔着屏风,或者隔着帘子,姜元姝怎么可能会让给她,这分明是羞辱! 小桃在一旁急得红了眼,正当她想偷偷溜出去找王爷来帮忙的时候,嬷嬷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怎么?妹妹不愿意,倒是姐姐的不是了,也罢也罢,要是让王爷知道了,恐怕又要以为我在强迫你。” 姜元姝嘴上虽是这样说着,但是语气里充满了阴阳怪气,眼神里写满了威胁。 还不等姜菀宁说什么,又听姜元姝道:“今日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说罢便让人把神医带来,姜元姝倒是在帘子后面,只是可怜了姜菀宁直面神医。 神医见到人时也没有多惊讶,她温顺地来到神医面前坐下,任由神医诊脉。 想到帘子后姜元姝得意的嘴脸,她在心中冷笑:姜元姝,你就尽情的得意吧,很快你就要笑不出来了。 没多过久,嬷嬷冲着姜元姝点了点头像,姜元姝点头回应。 “妹妹来了许久还没用早膳吧,你先去厨房找点吃的,一个时辰后再来不迟。” 姜菀宁福了福身,退出寝殿。一踏出房门,她紧绷的身体立刻放松,没有在姜元姝面前的谨小慎微。 她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姜元姝,你又上钩了!她轻轻抚了抚鬓边的簪子,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转身摇曳生姿地离去。 寝殿内,姜菀宁才刚走,姜元姝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神医。 “神医,你刚才可看出什么端倪?” 自从上次嬷嬷说了那番话后,她就一直在怀疑姜菀宁有了身孕,本以为一切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可王爷…… 要不然她也不会如此着急地找来神医求一个心安。 “回王妃,从脉象来看,但是有些喜脉的征兆,只是时日尚浅,还没有一月,不能十分确定。” 听到神医的话,姜元姝更满意了,她一直半信半疑这人的医术,没想到对方都能摸出二人结合的日子,于是在她的心中有了一杆秤。 而听到姜菀宁可能有喜的话,她的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嬷嬷,你立刻修书一封送回姜府,告诉母亲不必担忧了。” 喜悦过后,姜元姝又想到了自己的身子,自从上次好转不少后,她每每想起王爷的情动,内心就像是有蚂蚁在爬般心痒难耐。 “神医,自从服用药丸后,本王妃觉得身子比以前好转不少,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恢复?” 神医又为姜元姝把脉,只是神色越来越凝重。 “敢问王妃,十日前是否在来葵水前欲与王爷同房?” 这本是私密的话题,可为了自己的身子,姜元姝也只能仓皇点头。 “这就对了,王妃您服用药丸虽有疗效,但是不宜过多,是药三分毒,您若是想治好顽疾,起码一年内不得同房,否则对您的身子那是大大的不利。” 什么!姜元姝顿时如遭雷击,笑容都凝固在脸上,眼中是浓浓的失望与不甘! 第三十五章绣帕迷情 神医退下后,嬷嬷瞧着神情恍惚的姜元姝安慰着。 “王妃,不过是一年不能同房而已,咱们现在已经有了小世子,不过是再等一年,到时王妃的身子好了,那才是真正的好事!” 姜元姝点点头,如今之计就是让那贱人平安生下孩儿。 “从今日起你亲自照料姜菀宁,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出一点差错!” 另一边,姜菀宁闲来无事在王府中漫步,正巧看到一个十分违和的纸团从下人那里掉落,可能是因为纸团太轻,那洒扫的下人并未察觉。 望着下人过来的方向,她心中一动,趁着没人注意,赶紧让小桃把纸团捡来。 小桃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她的话做了。 纸团到手,她展开一看,那未写完的菀字映入眼帘,她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原来赫连烬私下里也会为她心乱如麻,可是为什么没写完?为什么要扔掉? 她同样看出了男人的理智,他在克制,在挣扎。 既然如此,她偏要让赫连烬放下他的理智,挣出这个牢笼! 今日是十五,男人肯定会到姜元姝这里过夜,她将纸团收好,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果然,下午姜元姝派人传话,让她规矩地待在偏殿,于是不得外出,她乖巧应下,转头却是从枕边拿起自己的一方手帕交给小桃。 日落西山,夕阳透过书房的门窗增添了一抹祥和。 “王爷,王妃还在等着您呢。” 虽说王府不用遵守宫里的规矩,但是自老将军起,每逢初一十五其他节日,将军即使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陪夫人。 这种不成文的规矩自然也遗留到了赫连烬这里,他揉了揉眉心,好一会儿才起身。 暮春的风裹挟着淡淡花香,墨色衣袍在风中沙沙作响,腰间的玉佩也随着男人的步伐轻晃。 他踩着稳重的步伐向姜元姝的正殿走去,却在转角处被一缕极为熟悉的竹香勾住了脚步。 一方素白的娟帕正静静躺在不远处的青石阶上,他微微挑眉,俯身拾起。在碰到娟帕的一瞬间,脑海中的一些记忆被唤醒。 这帕子的触感让他想到了夜里他手下那滑腻无骨的细腻手感,这些日子他刻意不去想,可没想到仅仅是一方娟帕就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手中的帕子质地轻柔,上面的几片竹叶用翠色丝线细细勾勒,金线绣的竹节栩栩如生。 虽不华丽,却也透着几分雅致,更暗含几分娇俏,更神奇的是,帕子上萦绕着他记忆中的清洌竹香,这般独特的味道…… 他忍不住将娟帕凑近鼻尖,闭目轻嗅,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床上那个媚骨天成的身影,还有就是……姜菀宁…… 第35章 心底的谜 想到这里,他猛地睁开眼神。 疯了!真是疯了! “小姐,您别着急,那帕子肯定不会丢的。” “不行,我得尽快找回,否则……” 在男人微微出神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刚才的静谧。 是姜菀宁的声音,赫连烬下意识将手中的帕子捏紧,抬眼望去,只见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在花丛中奔走,耳边的铃兰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摇晃,几缕碎发被风吹散,贴在她因急切和走动而变得绯红的脸颊上。 那双总是带着怯意的杏眼,在看到他手中的绣帕时蓦地瞪大,如同受惊的白兔。 “姐……姐夫?” 姜菀宁猛地刹住脚步,身形有些不稳,险些摔倒,好在小桃即使把她扶住。 她慌忙行礼,耳尖泛起一抹动人的绯红,双手因紧张而绞着裙带。 随即像下定了某种决心道:“姐夫,你手中的那抹绣帕是我的,可不可以还给我?” 像是怕对方会多想,立刻解释道:“这帕子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毕竟是女子的贴身之物,若是传出去被人误会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尾声传进男人的耳朵里,竟像是带了勾子一般。 赫连烬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和低垂的眉眼,捏着手帕的手又紧了紧,沉声问道:“即是贴身之物,为何会遗落在此?” 他目光如鹰隼般尖锐,紧紧盯着对面女子的脸庞,仿佛只要她说谎,他立刻便能戳穿。 姜菀宁咬着下唇,神情有些挣扎,脸色也愈加苍白,心中却在感叹,这男人不愧果真是杀伐果断,城府深沉。 “求王爷不要再为难二小姐了,小二姐今日一早被王妃叫过去学规矩,回来的时候有些疲惫,一不留神这才把手帕丢了。” 一旁的小桃立刻跪下恳求着男人,男人听完并未多言,只是手上的动作轻了几分。 他向前一步,周身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在大齐,手帕可作男女定情之物,如此重要的物件,你怎这般不小心?” 他竟然知道这是定情之物?不是说他不近女色?不过这样更好了,省下她费口舌了。 姜菀宁被逼得后退半步,后面便是高大的花丛了。她只得仰望着男人英俊的面容,正当男人准备继续追问时,姜菀宁却忽然从他的手中抢过手帕。 谁也没料想到姜菀宁如此胆大,显然出乎男人的意料。 而姜菀宁在抢过手帕时,她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男人的手心,这股痒一直蔓延到了心里。 而抢到手帕的姜菀宁一个如同蝴蝶飞舞般的丝滑转身,就脱离了男人的视线,她娇着着回过来,俏生生地冲着他喊了句:“谢谢姐夫,姐夫你真好。” 等姜菀宁的身影都看不到了,赫连烬才回过神来,他抬着的手缓缓落下轻握成半拳,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和那缕清洌的竹香。 他望着空荡荡的小路,原本要去见姜元姝的他突然不知为何有些不想去了,手中的淡淡香气,如同一个解不开的谜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三日后,太后的寿宴将至,姜元姝满心欢喜地坐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赫连烬身为唯一一个异性王,早就在宫中等候,见到摄政王府的马车他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 “早就听闻姜家大小姐才貌双绝,端庄大方,只可惜摄政王还是太低调了,今日咱们也终于可以一饱眼福了。” 赫连烬的同僚们看到摄政王府的马上都露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就算是摄政王府的马车也只能到宫门口,只见雕花檀木马车缓缓停稳,鎏金的车帘被一双染着大红丹蔻的手轻轻掀起,茜色的流光裙摆如同翻涌的晚霞倾泻而下,脚踩着红珊瑚翘头鞋。 鹅黄软绸的披风上是孔雀羽毛织就的重瓣牡丹,边缘镶嵌着珍珠璎珞,极尽奢华。 她的鬓边是一支赤金的孔雀步摇,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本该是顾盼生辉的样貌却因眉宇间的算计与疲惫折损了美感。 见她这幅模样,在众人络绎不绝的称赞声中,赫连烬微微蹙起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是以没人发现他的异样,他想起今日晨间特意叮嘱过她,不可打扮太过艳丽。 “王爷,妾身到了。” 姜元姝娇羞的依偎在赫连烬的身旁,满心欢喜地陪着对方一同入宫贺寿。 宫宴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间太后坐在那个最高的位置上,满眼慈祥的望着众人,目光落在赫连烬身旁的姜元姝身上是,停留片刻。 “烬儿,你和元姝大婚也有些时日了,不知道哀家能不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赫连烬是什么情况太后最清楚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才格外关注对方的子嗣一事。 这话问得姜元姝身体一僵,太后怎么好端端的问起来这个,如今姜菀宁那边还不是十分确定,她也不敢在太后面前大放厥词。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时,只听身旁的男人开口道:“回太后,子嗣一事微臣现在还未想过,缘分到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这番话让姜元姝心中宽慰不少,可就在此时,外面一道男子的声音打断了这个温馨的局面。 “儿臣拜见母后,祝母后身体安康,福泽百年,不知道儿臣是否来迟了?” 这道熟悉的声音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棋子,在姜元姝的心中激起千层浪。 怎么回事?三皇子怎么会来参加寿宴,不是说三皇子和太后的关系向来不合,前不久更是借口处理边关杂事而离京…… “不迟不迟,你来得正好,寿宴才刚刚开始。” 太后虽然这样说,但是明眼人都能听出太后的情绪骤然冷了几分。 姜元姝有些惊讶又有些慌乱的抬头看了三皇子一眼,两人的眼神正好对上。 三皇子齐睿之在见到姜元姝的那一刻,嘴上噙着一抹邪笑,目光也带着几分嘲弄。 这让姜元姝有些坐立难安,生怕对方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好在他只是装作不认识她。 第36章 欲火猜忌 “摄政王身边这位容貌昳的女子,想必就是摄政王妃了吧,早就听闻王妃最为端庄大体,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摄政王好福气啊!” 不知怎的,赫连烬总觉得对方的话似乎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但想到储位之争,也没放在心上。 “三皇子谬赞了。” 这一晚上,赫连烬察觉到自己身旁的女子自三皇子出现后一直心不在焉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王妃可还好?” “王爷,妾身无事,只是觉得这里有些闷,想去透透气。” 赫连烬沉思片刻开口道:“去吧,皇宫不比王府,千万不要乱走。” 姜元姝小声应着,寿宴并没有因为三皇子的到来而冷场,热闹声中无人注意到三皇子也离席了。 姜元姝在宫人的指引着来到后花园透气,她心中满是焦躁和不安,突然她猛地抓住嬷嬷的手。 “嬷嬷,他,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该不会是听到消息故意来给我难堪的?你说王爷,王爷他会不会已经开始怀疑……” 嬷嬷也是慌了神,不过她还是紧紧回握住对方的手道:“王妃莫急,三皇子若是真的给您难堪,对他自己也无益,至于王爷那边,新婚夜咱们做得天衣无缝,只等二小姐……” 说到这里嬷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才又继续道:“无人会再成为王妃的威胁。” “是,你说得对,那三皇子若是敢胡说八道,大不了我就跟他鱼死网破!” 想到自己怀着身子去找三皇子讨要说法,让他负责,他只是轻蔑一笑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一个尚书家的嫡女而已,即使怀了本皇子的骨肉又如何?你信不信只要本皇子一句话,你就毁了。” “更何况皇家贵胄,若本皇子要了你,那本皇子不就完了,所以识趣点!” 至今她都忘不了对方当时眼神里的狠辣,三皇子不肯对她负责,眼看着纸包不住火了,她只能向父母求助,这才落得个无法生育的下场…… 想到这里她满眼的愤恨,要不是三皇子她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她和王爷肯定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啧,果真是最毒妇人心,本皇子竟不知当时与本皇子缠绵悱恻的姜家大小姐还有这样心狠手辣的怪心肠呢!” 原本磁性好听的声音此刻落在姜元姝耳朵里如同魔鬼低吟,她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嬷嬷正想上前护着姜元姝,却被对方带来的人捂着嘴拉了下去。 “你,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在皇宫里,你不要乱来。” “刚才不是还要跟本皇子同归于尽,怎么现在却……” 三皇子一边说着一边靠近姜元姝,趁她不备一下子把人拉入自己怀中,一手捂住对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另一只不安分地在女人身上游走起来。 “不得不说,你这具身子还是那么诱人。” 男人的气息喷洒在女人的耳朵,惹得她一个颤抖,自从嫁给赫连烬后她便没有再和男人如此亲密接触过,更别提这个男人还那么了解她的身子。 后花园的墨色浓得化不开,三皇子的男子气息萦绕在姜元姝的颈间,他的指尖一路挑逗着她的曲线,直到落在她的腰间。 熟悉的感觉瞬间击溃了她长期以来的一直崩着的身体,记忆里那些疯狂的画面冲击着她的神经,身体的渴望也如同泄洪一般喷涌而出。 她的身体甚至都忘了反抗,伴随着男人的动作,她的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几分。 “滚开!” 她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显得没什么气势,反而像是刻意的勾引。三皇子低笑一声,手下一个用力把人搂得更紧。 “怎么,如今攀上了摄政王就把本皇子给忘了,想当初在别院的时候,是谁每次都哭喊着……” “住嘴!” 不等男人把话说完,姜元姝猛地抬头捂住了他的嘴。 “是你毁了我!要不是你……呜呜……” 话都没说完,三皇子那带着侵略意味的唇就吻了上来,他刚才在寿宴上饮了酒,配上他霸道的掠夺,竟让姜元姝有些醉。 就在她几乎要沉醉于此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赫连烬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还有寿宴之上太后提到的子嗣,如同一盆凉水泼在她的脸上。 她现在是摄政王妃,这是她好不容易才算计来的,虽然直到现在赫连烬都没碰过她,但是比起三皇子,赫连烬简直不要好太多。 “你给我滚!” 理智回笼,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抱着她的男人。 “当初是你不想负责任,你我之间早已恩断义绝,你若是再敢胡来,我就要喊人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三皇子竟真的没再有什么动作,待呼吸平稳了后道:“小元姝,以后想我了随时来找我。” 等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假山后面,嬷嬷才敢冲出来一把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姜元姝。 “嬷嬷,赶紧替我整理衣裙和妆容,再不回去王爷恐怕要起疑了。” 她强作镇定地走回宴席,而赫连烬在她离席后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他端着酒杯,望着后花园的方向,不受控制地想起另一个女子的身影。 他每次遇到她,她似乎总是在被欺负,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她眼中看到了光亮,那是一种散发着强大生命力的光亮。 可周围此起彼伏的贺寿声也在提醒着他的身份,想到这里他甩甩头,企图甩掉这不合时宜的念头,胸口却觉得发闷,不知不觉间一杯又一杯的酒水下肚。 周围的同僚难得见摄政王如此模样,还只当是为太后贺寿高兴,也借此机会上前敬酒,赫连烬来者不拒,直到姜元姝回来时瞧见了反手撑着脑袋的王爷。 “王爷?王爷?” 得知赫连烬是醉了,姜元姝才放下心来,醉了也好。 寿宴结束,赫连烬在连赢的搀扶下离席,直到回到摄政王府时,男人已经醉到认不清人了。 他下了马车,脚步有些虚浮,却还是一把抓住了身旁的姜元姝。 “什么?王爷您说什么?” 第37章 切不可狐媚侍主 他低声呢喃着什么,姜元姝听不真切,下一秒男人带着酒气的唇急切地在她这里寻找着什么。 姜元姝心中一紧,三皇子带来的悸动还未消散,如今如此炽热的赫连烬更是带动了她体内的火,只是可惜…… “王爷,您喝醉了,妾身扶您回房歇息。” 好在赫连烬喝醉了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并没有做出别的动作,路上姜元姝亲自搀扶着男人,让其他人都退下,更是朝着嬷嬷使眼色。 嬷嬷飞快奔向偏殿,不由分说地就把快要睡下的姜菀宁拉了起来。 “二小姐,王爷醉了,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切记不可狐媚侍主!” 姜菀宁此时昏昏欲睡,脑子还有些发懵,这男人不是千杯不醉? 之前若不是大婚被太多人灌酒,酒中又被下了料,她肯定早就暴露了,怎么这次…… 还不等她细想,嬷嬷一路拉着她狂奔就到了姜元姝的院子。 她才刚站稳,姜元姝就把怀中的男人推到了她身上,随后咬牙切齿道:“今夜把王爷给我伺候好!” 姜菀宁闻到男人身上浓烈的酒气,下意识有些担心,可当她与姜元姝擦肩而过是,却敏锐地闻到对方身上飘来的一股陌生的,带着淡淡龙涎香的男子气味。 那绝非是赫连烬身上带着的冷松香气,而且龙涎香……她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带着男人回了寝殿。 门被关上的那瞬间,男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压抑太久的欲望一旦释放,就如同决堤的洪水。 更何况他闻到了自己魂牵梦绕的淡淡竹香,这一夜他满脑子只有占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把这段时间的挣扎和烦躁全都释放出来。 今夜都不需要姜菀宁做些什么,男人就凶猛地可怕,辗转缠绵,姜菀宁从开始的迎合到最后的求饶,全都成为了刺激男人的良药。 直到最后姜菀宁已经到了极限,迷迷糊糊中只能任由男人折腾。 她心想,下次可不能这样,否则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殿外的夜色越来越深,房内的烛火明明灭灭,此时的姜元姝就坐在隔壁的房内,双手紧紧攥着帕子,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失去了血色。 隔壁传来的每一声都像是一根针扎在她的心上,看到这样的姜元姝,嬷嬷心疼道:“王妃,您这又是何苦呢,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 “不,你不懂!” 此时的姜元姝心乱如麻,一边是她的丈夫,权势滔天却始终对她有些疏离的男人,一边是害了她一辈子至今还不肯放过她的三皇子,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与欲望在她的体内撕扯,让她静不下心来。 听着隔壁动情的声音,她忍不住想到花园里三皇子那个霸道的吻,身体忍不住发烫,内心也更加空虚。 一想到隔壁的姜菀宁正在享受着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的心里就涌出一抹强烈的不甘。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微亮,寝殿内的动静停了,一夜没合眼的姜元姝赤着一双眼睛让人把姜菀宁带来。 姜菀宁被带到她面前的时候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颈间布满的刺眼的红痕一直向下延伸,直到隐没在心口处被薄衫遮挡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人搀扶,恐怕她连路都走不成,尽管如此,她的脸色却红润得令人嫉妒,本就不俗的容貌在男人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动人。 姜元姝的目光像是锐利的刀子,一寸一寸划过她身上的痕迹,本就赤红着的眼睛里充满了嫉妒,看上去十分骇人。 “说!昨晚王爷都是怎么对你的,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一晚上的折磨让姜元姝的心理接近扭曲。 姜菀宁实在没有力气,刚应付完了男人还要来应付姜元姝,着实有些应付不来。 还不等她开口,姜元姝已经等不及了,误会她故意不说,只听她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向上一抬,迫使姜菀宁抬着头仰望着她。 “现在在我面前装什么清纯,昨晚在床上你不是很会伺候男人么?” 姜菀宁被她捏得生疼,眼泪都出来了。 “长姐,昨夜王爷喝醉了,刚进门就把我压在床上……” 在姜元姝的逼迫下,姜菀宁陆陆续续口述昨晚的情形,这次的姜元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连一个细节都不肯放过,就连赫连烬的动作语气都得让她模仿出来。 随着姜菀宁的描述,姜元姝的气息也跟着急促起来,忍不住在脑海中想象那些画面都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她越是这样,心中的那抹空虚便越大,直到烧得她浑身难受却又无处发泄。 “够了!” 姜元姝再也受不了了,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疯狂。 “好一个狐媚子,来人,给我把她拖下去,关进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给她饭吃,也不准给她水喝!” 嬷嬷本想劝阻两句,姜菀宁极为可能有了身孕,可她看到姜元姝快要癫狂的模样,最终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而在寝殿内的男人醒来时已是午时,宿醉醒来后,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姜元姝得到消息,立刻体贴地端着一碗醒酒汤来到赫连烬身前。 “王爷您醒了,昨夜您喝醉了,可要把妾身担心坏了。” 赫连烬忍着头痛看向姜元姝,入目便是脖颈间触目惊心的红痕,昨夜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他还记得自己有多么的疯狂。 想到这里,他的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些。 “昨夜辛苦王妃了,待会本王命厨房为你多做些滋补的药膳。” 像是为了补偿姜元姝,男人又说道:“本王听连赢说过两日江南有名的杂耍团会来京城,不知王妃可有兴趣?” “妾身多谢王爷,妾身什么也不要就想王爷能够永远在妾身身边。” 说罢姜元姝一头钻进赫连烬的怀里,她想明白了,还是眼前的男人更值得她搏一把。 姜元姝身上的桂花头油争前恐后地钻进男人的鼻腔,他记得昨夜他隐约闻到了枕边女子的栀子花香。 奇怪,那种不是一人的怪异感又来了。 第38章 柴房惊变 柴房内,霉味混合着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姜菀宁蜷缩在干巴巴的稻草堆上,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思绪却在疯狂地乱窜。 她回想起昨夜与姜元姝擦肩而过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龙涎香。 龙涎香珍贵异常,可不是什么人都随随便便能用的,再加上姜元姝婚前失贞却不得不想办法嫁给赫连烬,一个大胆又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渐渐成型…… 不过还没等她细想,一阵眩晕袭来,昨夜喝醉了的男人折腾的厉害,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加上结束后直接被姜元姝关在了柴房,又累又饿,身体早就承受不住。 姜菀宁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耳边也传来嗡嗡鸣声,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暗道不好,早知道就给自己服下一颗护心丸了。 小桃守在柴房外,听到里面一直没什么动静,担忧喊道:“二小姐!二小姐,你怎么样了?” 可是里面根本没有回应,小桃着急只能透过门缝向里张望,结果却瞧见自家二小姐倒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这一刻,小桃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哭求着看门的婆子把门打开,可那两个婆子压根不为所动。 “咱们可是按王妃的命令做事,你一个小丫头有多远赶紧滚多远!” 这两个婆子可是得了令,千万不能让里面的二小姐过得太舒服,这才刚把人关进去就要放出来,那她们两个的面子往哪里放? 着急如焚的小桃见这两个婆子是铁了心的为难,只能一咬牙一跺脚往王爷那边去了。 王爷对二小姐还不错,可能不会对此坐视不理,这样想着小桃脚下的步子就更快了,嘴上也没停过。 “王爷,王爷,求求您救救二小姐,救救二小姐吧!” 然而还不等小桃跑到姜元姝的院子,就被她身边的嬷嬷给拦了下来。 “放肆!青天白日的你就在王府里大喊大叫,要是打扰了王爷王妃,我老婆子让你好看!” 嬷嬷就是看到里面那两人的关系有些回暖,这才有眼力见地退出来,把空间留给小两口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却正巧碰到小桃又喊又叫的,要是惊扰了王爷…… 想到这里嬷嬷眼睛一眯,随后又狠狠地瞪着小桃,好似她要是再喊,就要吃了她一般。 “嬷嬷救命,我家二小姐在柴房晕过去了,求嬷嬷救命啊!” 小桃只要一想到自家小姐正在受苦,也顾不上什么了,一个劲在地上给嬷嬷磕头。 “什么?” 嬷嬷眉头一皱,看小桃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就知道此事不假,想到姜菀宁的身子,她心中也有慌乱。 她深知,要是姜菀宁真的有了身孕,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犹豫了片刻,她望了一眼后面的院子,才压低声音道:“你们几个在这伺候着,剩下的几个跟我走!” 小桃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嬷嬷也不敢再耽搁,等带着下人来到柴房的时候,那两个婆子还在闲谈。 嬷嬷顾不上教训她们,只让她们把门打开,门开口果然是已经昏过去的姜菀宁。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二小姐抬回去!” 嬷嬷路上还在思虑着此事该不该禀告给姜元姝时,猛地就听到了王爷的声音。 “那边发生了何事?怎的如此吵嚷?” 赫连烬下意识的就要往这边过来,好在姜元姝的反应极快,她一个侧步上前,一把拉住了男人的胳膊。 赫连烬一个猝不及防竟让姜元姝得逞了,她的柔软正来回蹭着他的胳膊,让他忍不住要抽离,自然也就顾不上这边的动静。 “不过是妾身吩咐他们清理一下柴房而已,没什么事,王爷不是刚才还说公务繁忙,这点小事就不必劳烦王爷了。” 赫连烬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既然后宅内院他早已交给王妃,也好再多说什么。 “王妃的事还有下人在,你也不必事事亲为,多故意身子。” 听到赫连烬的关心姜元姝也没有往日那般开心激动,她心里有些乱,只想着赶紧让人离开。 在她不动声色岔开的话题中,男人终于离开,嬷嬷听到王爷走远才松了口气。 只是等她回头吩咐人继续抬的时候,却发现姜菀宁的身下竟渗出了一滩血迹。 嬷嬷大骇,就在这时,满身怒火的姜元姝气冲冲过来,对着小桃就是一巴掌。 “贱人,没看到王爷刚才在此,在这里吵嚷着什么!” 小桃的脸登时就红肿起来,可见姜元姝刚才力道之大,不过在嬷嬷的提醒下她才看到姜菀宁身下的血迹。 她一个踉跄,脸上的血色瞬间全无。 “叫大夫,不!赶紧把神医带来,让神医给看看……”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翁的一声,眼里全是惊恐和慌乱,完了,都完了! 要是姜菀宁肚子里真的有了孩子,那岂不是她亲手害了这个属于她的世子? 想到这里,她死死抓住嬷嬷的身子摇晃起来。 “嬷嬷,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嬷嬷被她摇晃得差点散架,但她可是磕磕巴巴说道:“王妃莫急,二小姐她还年轻,身子骨也强健,不会有事的。” 神医很快就过来为姜菀宁施针,在神医的手下,姜菀宁的血色恢复了几分,不过人还是昏迷着。 把人都打发走后,姜元姝这才急忙开口问道:“神医如何,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么?” 神医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一脸茫然道:“王妃,二小姐并未有孕,何谈孩子保没保住一说?” 什么?这一下主仆二人都惊了。 “那二小姐怎么会见红?” 到底还得是嬷嬷经验丰富,神医听到这话一脸无奈。 “二小姐并非见红,不过是来了小日子罢了,不过二小姐体质寒凉,要想有孕还是少去阴冷潮湿的地方为好。” 等神医离开后,姜元姝心里又气又急。 “这没用的东西!都得了王爷多少次的宠幸了,怎么肚皮就是一点动静没有,这下好了,还得再等……” 第39章 子嗣风波 一想到还得让姜菀宁与王爷产生肌肤之亲,姜元姝心中那抹看不见的火苗又要燃烧起来。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地跑来禀告。 “王妃,宫里来人了。” 听到是宫里来人,姜元姝立刻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恭敬地来到门口候着。 待姜元姝离开后,姜菀宁悠悠醒来,其实在神医为她下针的那一刻她就醒了,听到宫里来人,她微微挑眉,看来宫里有人按捺不住了。 很快太后身边的嬷嬷就来了。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奴婢来给您送礼来了。” 嬷嬷刚看到姜元姝就笑着把人扶起,听到是送礼,姜元姝两眼一亮,可在看清楚嬷嬷手中的那尊送子观音时,脸色蓦地一僵。 姜元姝捏着手帕,手指来回搅动,几乎要把帕子绞碎。 嬷嬷把那尊鎏金的观音摆在了堂屋最最显眼的位置,面相慈祥的观音像此刻却像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口。 “王妃?太后身边的嬷嬷还等着回话呢。” 姜元姝身旁的嬷嬷见她走神,赶紧提醒道。 姜元姝深吸一口气,勉强扯上一抹笑,回道:“劳烦嬷嬷回去回禀太后,妾身多谢太后教诲。” 嬷嬷侧了侧身,没受这个礼,语气虽然不失恭敬,却也透露着不容置疑。 “王妃,太后还有几句话让老奴转交给您,太后说了,赫连家如今人丁单薄,向来不近女色的王爷既然愿意接纳王妃,自然就是认可了王妃,还望王妃尽早为赫连家绵延香火,这样太后也就宽心了。” 姜元姝只觉得这些话如同刀子一样在剜她的心,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是,元姝明白。” 等宫里的嬷嬷走后,姜元姝再也维持不了这虚假的笑容,她沉着一张脸,又准备抓起桌上的茶盏往地上摔。 还是她身旁的嬷嬷冲上前死死拦住了她。 “王妃不可,宫里的人还没走远,您可万万不能担上大不敬的罪名啊!” 摔又摔不了,姜菀宁如今还昏迷着,姜元姝心里的那股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气死我了!我要是能生我能不想生!” 姜元姝气得浑身发抖,是她不想生么?要不是,要不是…… “嬷嬷,你立刻给母亲修书一封,她肯定有办法!” 此刻的姜元姝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自己母亲身上。 姜母陈氏在尚书府收到女儿的书信,在看完内容后直接拍案而起。 “姜菀宁那小贱人竟然如此无用,看来姝儿还是太年轻了,只能我亲自出马了。” 陈氏这番话恰好被刚进门的姜尚书听见,只见他黑着一张脸道:“姝儿又闯祸了?” 姜元姝是他的嫡女,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也是惹了不少祸事,每次都是她这个做娘的跟在后面收拾。 若是陈氏都收拾不了了,就由他出面,就像上次的事,好在…… “闯祸?姝儿在你眼里莫非就是个闯祸精?那可是你头生的女儿!” 听到这话陈氏就来气,可说完后还是得为自己的女儿筹谋。 “老爷,宫里的太后派人传话给姝儿,让她尽早的开枝散叶,可姝儿的身子你也知道,虽说她上次来信说神医找到了为她医治的法子,可是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姝儿的身子也好不了……” 对此姜尚书也很是头疼,不过女儿家的事情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好多问,如今听陈氏说起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菀宁不是已经跟过去了,她长得与姝儿有几分相似,由她生下与王爷的孩儿,定不会惹人起疑。” 听到姜菀宁的名字,陈氏的眼神冷了下来,不过在面对姜尚书的时候还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只听她颇有些无奈地说道:“虽说菀宁是跟着姝儿一同入了王府,可菀宁毕竟还是个姑娘,她哪里懂这些,不如妾身去王府指点她一二可好?” 想当初那贱人的娘死了后,她不过略施小计就让姜府众人信了姜菀宁是姜府的灾星,会阻碍姜父的前程。 眼前这个男人不过只犹豫了一晚上,第二日一大早就派人把姜菀宁送到了尼姑庵姑子那里,任由她自生自灭。 当时这个男人可是自诩专情她母亲一人,可到了自己头上不也是毫不犹豫地把她留下的唯一的贱种给抛弃了。 如今倒是又开始自诩是一个好父亲了,当真是可笑至极。 姜尚书闻言皱起了眉头,他觉得此事不妥。 毕竟是相处了几十年的夫妻,陈氏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于是柔声开口道:“老爷,姝儿现在是王妃,若是再生个世子……” 陈氏如愿以偿地来到了王府,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菀宁冷笑一声,看来姜元姝也不过如此。 而另一边的赫连烬听闻岳母上门,立刻召来连赢。 “好端端的尚书夫人怎么登门了?” “小的听闻是王妃这几日操劳过度,身子有些不舒坦,尚书夫人放心不下,前来登门拜访。” 实际上就是过来看看女儿,听到姜元姝身子不爽,赫连烬忍不住想起寿宴上太后提到的子嗣一事。 对于女人他一向冷淡,更别提在子嗣一事上了,更何况他心中的谜团还没有解开,如何能安心延绵子嗣。 但是听到姜元姝身子不爽,他下意识地想到了孩子。 那双幽深的不见底的黑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一盏茶的时间后,他才起身去迎接岳母。 看到那个高大威猛,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女婿,陈氏下意识地有些怕。 不过姜元姝很是高兴,母亲来了,这就意味着她的处境将变得不再艰难。 “拜见岳母,岳母怎么来了不提前打声招呼,好让小婿提前准备一下。” “无妨,只是挂念我儿这才过来了,贤婿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我已命人准备了宴席,岳母先去王妃那里坐坐,说着体己话,小婿还有些军务……” 陈氏望着赫连烬离去的背影很是满意地点着头。 “姝儿,这姑爷是个好的,你可要好好把握!” 第40章 深闺密谋 姜元姝听到母亲这话,愣愣地望着王爷离去的背影。 “姝儿,你瞧这姑爷身姿挺拔,气势如虹,加上他在朝堂之上那叫一个声名赫赫,更别提他现在真是大好的年纪就已靠自己建功立业,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见女儿没吭声,陈氏又压低声音道:“娘知道你从一开始并非自愿,可是……娘瞧着这摄政王可是要比那个不负责任的三皇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可别犯傻!” 姜元姝听闻,又气又急地跺了一下脚。 “娘,您说什么呢!您说的这些女儿都清楚,可是,可是王爷他平日里冷若冰霜,我倒是想和王爷亲近,可王爷也不给人机会。” 只有在姜菀宁床上时,赫连烬才会展露出与平日完全不同的热情,可惜不是对她的。 姜元姝红着一双眼睛,一看就是受了不少委屈,陈氏心疼地把女儿搂入怀中,用手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她还没长大一样。 “傻孩子,娘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为人妇就是这样,这男人心呐就像海底的针,难测着呢。” 有母亲在,姜元姝的泪珠就是不要钱一般成串地往下掉。 “可王爷他就像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女儿怎么努力也捂不热他。” “胡话,这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风花雪月,而是咱们女人拿捏男人的手段!” 听到陈氏的话,姜元姝从她怀中退后几步,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只要你尽快为王爷生下嫡子,还怕拢不住这个男人的心?到时候你不仅是最尊贵的嫡女,还是无人可撼动的王妃,将来这王府还不都是你说了算!” 姜元姝用手抹抹泪,再抬眸时,眼里多了一丝光亮,不过像想到了什么,很快就黯淡了下去。 “可是娘,您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身子,别说是怀孕了,就连正常的同房都……而且那个姜菀宁可气死我了,这么久了都还没怀上王爷的孩子,可急死人了!” 陈氏听完这话,眼神一冷,嘴角也跟着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容,与刚才慈爱温和的模样判若两人。 “放心,有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姜菀宁那个小贱人,不过就是我们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棋子要是没用,就合该利用完她最大的价值,然后扔掉。” 说着,她转过头去吩咐嬷嬷:“去把姜菀宁那个没用的东西带来。” 不多时,虚弱的姜菀宁便被嬷嬷带了过来,她身姿纤细,脸色虽然苍白,但难掩她的美貌。 即使病着,却也更衬得她弱柳扶风,平白得惹人怜惜。 看着她那张与她娘亲九分像的脸,陈氏的眼中闪过一抹嫉恨。 就是这样一张脸,把那个姓姜的迷得五迷三道的,现在看到和那死去的狐媚子相似的脸,她的心中不免来气。 一进门姜菀宁就看到姜元姝红着眼睛乖巧地依偎在陈氏身边,与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模样大相径庭,姜菀宁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地行礼道:“见过母亲,姐姐。” 陈氏上下打量着姜菀宁,眼神中也充满了嫌弃和厌恶。 “哼,瞧你这副狐媚样子,怕是只知道勾引男人,都忘了正事了吧。” 陈氏毕竟当了多年的当家主母,在赫连烬面前虽有些怯生,但在姜菀宁面前还是端得一副威严的模样。 姜菀宁心中虽然恨毒了眼前这个妇人,但是面上却是一副怯懦的模样。 “母亲息怒,菀宁从不敢忘记母亲和姐姐交代的事情,只是这事非我一人能够左右,还有王爷……” “住口!” 听到她提到王爷,姜元姝直接打断了她。 陈氏见女儿这样,很快就明白了王爷为何对她不亲近,她在心中暗叹一声,不过还是冷着声开口道:“一切不过是借口罢了,你嫡姐怜惜你这才带你入府,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你嫡姐的好意。” 好意?要了她命的好意? “你若是再不尽心,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陈氏急声间,腰间的玉佩随着她身体的晃动而出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是娘亲的玉佩! 姜菀宁看着那枚熟悉的玉佩,那是她多少次午夜梦回间都触碰不到的遗物,如今被这陈氏戴在身上招摇过市…… 她敛下自己的情绪,双手狠狠捏住自己的衣袖才让自己的恨意不泄露出来。 “母亲息怒,此事菀宁定会竭尽全力。” 陈氏看她那样子就烦,量她也不敢掀起什么风浪,摆摆手让她退下。 “娘,刚才您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那个小贱人,您是不知道姜菀宁是多么浪荡……” “够了!你好歹是尚书府的嫡女,现在又嫁给了王爷,先前我与你父亲宠着你,可现在你已嫁人了,像刚才这样的话你万万不能再提及!” 姜元姝被母亲训斥,心里也生出了一丝怨念。 姜菀宁从房里退出来,心中满腔的愤恨,小桃在一旁搀扶着她,小声道:“二小姐,您还好吧?夫人这次来就是冲着您来的……” “无事,就算她不来我也会想办法找她算账,她们母女两个人欠我的,我会一并要回来,这不过才刚开始而已。” 房间内,陈氏语重心长地对着自己的女儿说道:“这几天你想办法让王爷多去姜菀宁那里,娘自然会有法子让她一举怀男!” 姜元姝本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是听到母亲有办法让姜菀宁怀男,只能噤声。 很快赫连烬便命人摆了宴席以招待陈氏,陈氏对此很是满意。 “让贤婿破费了,不过姝儿是我头生的女儿,听她身子不适臣妇实在放心不下。” “岳母大人言重了,是本王没照顾好王妃,这才让岳母跟着操心。” 不管怎么样,赫连烬该尽的礼数还是要尽到的。 听到这话陈氏更满意了,不过下一秒她便换上了一副担忧的模样。 “岳母有话不妨直说。” 赫连烬察觉到陈氏的情绪变化,免不了要问一句。 “姝儿这个孩子啊,哪里都好,就是太要强了……” 第41章 烛影谗言 宴席上琉璃盏里的烛火明明灭灭,映得赫连烬的面容忽明忽暗。 赫连烬坐在首位,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 陈氏在一旁说完这话,抬眸看了看赫连烬的神色不变,端起面前的茶水轻抿一口,眼神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算计。 “姝儿虽已嫁入王府,但毕竟太过年轻,上头又无长辈指点,许多事还不懂,若是哪里做得不对,还望王爷多多教导。” 赫连烬闻言表情不变,他身后的连赢却是吓得胆战心惊,这姜夫人还真是敢,竟当着王爷的面提已去世的老将军和夫人。 就在连赢想着怎么打圆场的时候,却听到了赫连烬有些淡漠但不失礼数的回答。 “岳母放心,王妃她把王府照料得很好。” 只是他的眼神未曾落在姜元姝身上,男人的目光在宴席上随意扫过,却始终未见那道纤细的身影。 姜菀宁身为姜府的庶女,如今姜夫人都来了,按理她应当出来拜见甚至在一旁伺候才对,怎么始终没见她露面? 想到之前她被刁难的场面,他忍不住去猜想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心中虽有些疑惑,赫连烬面上却不显,只是状似不经意地向姜元姝提起。 “王妃,怎么不见姜二小姐?” 此言一出,姜元姝母女二人皆是一愣,尤其是姜元姝,因为旁边男人浑身散发的低压从而导致她拿筷子的手有些轻微的抖动。 她本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只是还不等她开口,陈氏就率先接过了话头。 “哎,说来也是臣妇管教无方,菀宁这丫头自小不在我身旁长大,从外面惹了一身的乡野气,就连我来了,也不知道来拜见,实在是不懂规矩,让王爷看笑话了。” 姜元姝一听母亲这般说,心中顿时有了底气,还得是母亲,不动声色地就在王爷的面前说了姜菀宁的坏话,看她这下还怎么嚣张! 于是她急忙附和道:“是啊王爷,妹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整日里闭门不出,脾气也变得愈发古怪,就连妾身都见不着她,也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赫连烬的神色,只见他听到这些话后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满。 她心中暗自窃喜,又继续添油加醋道:“前些日子,妾身也曾去关心妹妹,没想到她不仅避而不见,甚至还对妾身冷言冷语,说什么不愿意与我这个嫡姐有过多牵扯,实在让人心寒。” 赫连烬听着姜元姝母女二人的对话,眼神愈发冰冷,虽然他不了解姜菀宁的为人,但是通过这几次的事情来看,她可不是她们口中那般不识好歹的人。 不过听这两个人说的也是有鼻子有眼,加上她今日确实未出现,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抹怀疑。 赫连烬给一旁的连赢示意,连赢知道这是让自己去看看姜二小姐在干什么,可…… 王爷对这姜二小姐的关注未免太多了,他看了一眼王爷和王妃,又想到了那个姜二小姐,这三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 在赫连烬的眼神警告下,连赢赶紧去办自己的事,而宴席这边还在继续。 “王爷,臣妇知道您一向宽厚,不愿苛待府中之人,姝儿当时是顾念姐妹情分,这才把庶女出身的菀宁带到王府让她跟着学学规矩,没想到臣妇才来这半日,就已经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赫连烬眉毛一挑,眼神也变得愈发深邃,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冰冷,他最讨厌的就是后宅妇人勾心斗角,更讨厌背后嚼舌根之人。 可是想到姜菀宁那张柔和又倔强的脸,他的心中又莫名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他不愿相信她是这样的人。 宴席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中结束,陈氏要宿在姜元姝那里,赫连烬本该回书房却脚步一转走向了偏殿的方向。 “连赢,近日姜二小姐究竟在干什么?府内是否有闲言碎语传出?” “回王爷,近日姜二小姐确实没怎么出门,至于闲言碎语不过是几个婆子乱嚼舌根。” 赫连烬颔首,脚步却未停下,他在皎皎明月的光辉中,决定亲自一探究竟。 来到偏殿门口,以他这样的身份自然不能直接推门而入,思索片刻,他直接一跃而入。 连赢在后面看到这一幕顿时变得目瞪口呆,王爷他…… 怕出什么事,他赶紧跟上,赫连烬从院中穿过,这里本来有些荒芜的小路,竟长出了细细的笋尖,周围是几簇兰花,虽然花还未开,但隐隐约约能闻到夹杂着竹叶的淡淡兰花香。 赫连烬忍不住放慢了脚步,而此时的姜菀宁刚把最后一副避子药喝完,就见小桃急匆匆跑来。 “二小姐,咱们院里好像进贼了。” 小桃神情一脸严肃,还带着几分视死如归。 进贼?不可能。姜菀宁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这里可是王府,赫连烬又是将军出身,要是王府里都能进了贼,那赫连烬这个摄政王的脸面要放在哪里? 除去这个可能,姜菀宁只能想到姜元姝母女两个,不,还有一种可能! “小桃,你仔细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二小姐,奴婢刚才去倒药渣,听到小花园那边扑通一声,好像有人影闪过,奴婢不敢多留,立刻回来禀告,咱们赶紧逃吧!” 姜菀宁听到这里,不仅没有一丝害怕,甚至觉得这可真是天助她也,她俯在小桃耳边耳语几句,小桃满脸的不可置信。 等赫连烬轻手轻脚来到偏殿这边时,远远地就瞧见此刻正倚在窗边望着夜色出神的姜菀宁。 夜色深深,小桃在一旁担忧地说道:“二小姐,今日夫人的话实在太过难听,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您的身子还很虚弱,不能在窗边吹风,您要保重身体啊!” 夫人的话?身子虚弱?可是这段时日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 他斜睨了连赢一眼,连赢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他难啊,总不能把姜二小姐的私密事也告知王爷吧! 第42章 梦扰心澜 赫连烬为了能听得更清楚些,收着脚步立于窗下的暗影处,夜风拂过竹帘,姜菀宁在小桃的劝说下被扶着回到房中。 不过主仆二人的对话声却清晰地传入男人耳中。 姜菀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倦,却也透露一股不易察觉的坚韧。 “小桃,母亲毕竟是夫人,说我不懂规矩也好,说我以色侍人也好,不过都是为了姐姐,你当真以为她们带我进王府是为了学规矩,实际上……” 后面的话姜菀宁没有说完,但是这已足够引起男人的怀疑,赫连烬在窗外听着戛然而止的声音,总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中。 姜菀宁话里有话,姜元姝母女二人究竟想做什么,还有先前他心中的疑虑是否也与这些有关? “可是夫人那话实在是太伤人了,纵使二小姐是庶女,可明日就是姨娘的忌日了,夫人不同意您祭奠也就罢了,怎么能说您是乡野丫头,若不是二小姐您……” “好了!这种话以后休要再说,万一隔墙有耳,到时候就连我也保不住你!今日母亲和姐姐还未送药来吧,你去催催厨房。” 最后半句明显透露出了她的嘲讽与无奈。 药?先前只知道她需得调理身子,如今听着倒不像是什么好事。 赫连烬指尖微颤,袖中手悄然握紧。姜元姝母女口中的“闭门不见、不知好歹”的姜菀宁,只是想给生母上个香都要被羞辱一番,想到在宴席之上两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加上陈氏那番“教女无方”的说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本想直接推门而入,问个清楚,可当他的手真的碰到门的时候,却像摸到了荡手山芋一般猛地缩回。 他在做什么?姜菀宁如何与他何干?他只是她的姐夫,而且此刻已经是深夜,孤男寡女独处偏殿,于她的名声又是何等的不妥。 罢了罢了,说到底不过是后宅阴私,今夜若真是闹了起来,让王妃的脸面往哪里放? 就当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微风袭过,那熟悉的竹香竟随之飘到赫连烬的鼻尖,让他瞬间就想到了床榻上那个如妖精一般的人儿。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重色之人,可每当接触到姜菀宁他总是情不自禁地被牵制着情愫。 他强压心中升腾的欲望,刻意放轻脚步,走过小花园的小路时,他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再次扫过那新冒的笋尖。 兰花在月光下舒展着自己的叶片,两者糅杂在一起的淡淡清香抚平了他的思绪。 连赢默不作声的跟在他的身后,见王爷脸上一片平静,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 王爷每次遇事越是平静,就证明他越是生气,可王爷这些年已经很少真的动怒。 临走前他深深往后看了偏殿一眼,在心中默默祈祷,可千万不要再起风波才好。 回到书房,赫连烬屏退左右,内心思绪万千,久久没有睡意。 案头的烛火跳跃着,将他的影子投在书案上,显得晦涩不明。 他本想看看兵书,可是目光始终无法聚焦,他又提笔准备练字静心,可是笔豪才刚落到宣纸上,他眼前立刻就浮现出今夜姜菀宁窗边的剪影。 鲜少烦躁的他这一晚上翻来覆去,睡得很不踏实,更让他心绪不宁的是,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大婚夜他与姜元姝缠绵的榻上。 温热的触感,凌乱的呼吸,还有手下那比绸缎还要细腻的肌肤,以及她在他怀中辗转时的动人模样…… 这一次,朦胧光影中,那张模糊的脸渐渐清晰,最终浮现出来的竟是姜菀宁的脸。 她那总是怯生生的眼睛,此刻正含着一汪春水,望得他心头一颤。 “荒唐!” 赫连烬猛地从软榻上坐起,额角豆粒大小的汗珠滚了下来。 他,他怎么能把姜菀宁代入自己的梦中,还是那种旖旎的梦! 赫连烬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驱散那荒唐的梦境,可梦里那股若有似无的竹香,却像藤蔓一般缠着他。 第二日清晨,赫连烬下了早朝就盯着微沉的面色去了姜元姝的院子用早膳。 姜元姝早就在这里候着了,母亲说的果然没错,只要她在这里,王爷定会过来陪她用膳。 见他进来,姜元姝立刻笑盈盈地迎上前。 “王爷辛苦了,妾身特意上厨房一大早就煨着鸡汤,就等王爷过来了。” 她今日换了一身杏色的衣裙,头上的珠翠也淡雅了些,还有就是身上那股牡丹香似乎换成了淡淡的百合香。 赫连烬的目光在她的身上短暂停留,不知为何让他想到了昨夜的梦中景象,让他喉头莫名一紧,气血也有些上涌。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淡淡的来了一句“有劳王妃”。 早膳时,陈氏看似无意地叹了口气道:“菀宁那丫头怎么回事,昨日宴席不曾露面也就罢了,今日一早我命人去请她一起来用早膳,又借口推诿身子不适……” 就在这时,姜元姝打断陈氏的话。 “娘,您有所不知,我已问过了,妹妹这几日确实是身子不适,所以这才……咱们都是一家人,这点小事不打紧的。” 母女两个昨儿夜里就已经商量好了,陈氏也看出来赫连烬这个王爷不是个好糊弄的,也不喜府里后院乌烟瘴气,既如此何不借着这个机会给自己的女儿铺铺路。 于是才有了早膳上这一出,不过可惜的是,昨夜男人就已经夜探偏殿,此时对二人的话既不全信,也无不信。 “王妃如此体恤姐妹让本王很是感动,自王妃进府以后对二小姐照顾有加,本王都看在眼里,想来还是姜家门风清正,不会刻意打压庶子庶女。” 赫连烬这番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是落在陈氏和姜元姝耳朵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陈氏刚想开口解释什么,赫连烬直接没给她张口的机会。 “想来王妃与二小姐应当是姐妹情深,不然也不会舍不得二小姐,让她陪伴于你。” 第43章 与他有苟且 赫连烬话音刚落,紫檀木桌上的鎏金汤勺正好磕在了白玉碗沿上,一声细响却把陈氏惊得端着茶盏的手都颤抖了几下。 他的那句“姐妹情深”如同绵里藏针,扎得二人不是滋味。 此时承认也不是,不应下也不是。 姜元姝的垂在袖中的指尖骤然捏紧,她抬眸望着眼前的男人,试图从他的深不见底的眸子中看出点什么。 可男人的神色太过于平静,就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一般,良久她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从嗓子里挤出了比平日里更加柔软的声音。 “王爷谬赞了,菀宁虽然是庶女,可也是我的妹妹,我身为长姐自然应当对底下的兄弟姐妹多照料些。至于这菀宁性子的确是有些腼腆,要不然也不会造成许多误会。” 陈氏颇为欣赏的看了她的女儿一眼,姜元姝这话说得妙啊,不动声色地又把过错放在姜菀宁身上。 于是她赶紧接过话头,脸上全是堆积着慈爱的笑容,鬓边的金步摇也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动着。 “原来如此,倒是我错怪那孩子了,姝儿这孩子从小就心善,也没什么心机,总是念着姐妹情分,只是这样的性子可别被有心人钻了空子才好!” 陈氏这话暗示性极强,饶是不喜欢弯弯绕绕的赫连烬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 钻空子,以色待人,莫非她们以为姜菀宁与他有苟且不成? 陈氏还在说些什么,但是赫连烬已经没什么心思听下去,就在母女两个想尽办法自圆其说时,廊下忽然传来小厮的通传声。 “启禀王爷、王妃,姜二小姐在外求见。” 姜元姝端着燕窝的手猛地一顿,手中的瓷勺也“当啷”一声掉入碗中,溅出来的汤汁洒在她杏色的衣裙中,在小厮的通传声中逐渐向周围晕开。 不过此时的她根本就顾不上被染脏的裙边,她与陈氏对视一眼,姜元姝的眼中全是错愕与嫉恨,陈氏倒是显得稳重端庄些。 母女两人都在心中揣测着此时的姜菀宁过来干什么?莫非是因为昨日说了她几句,她今日就故意要在王爷面前卖弄风骚? 这样想着,她们二人只听到男人低沉着声音说道:“让她进来。” 赫连烬放下手中的象牙白箸,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他的目光落在了窗外那株探进回廊的梅花上。 或许是因为她不起眼,也或许是因为她快要开败了,在这满院子的牡丹花中,她竟被留了下来。 望着那嫣红的花瓣被晨露浸润,倒是透着几分可爱,叫他想起昨夜偏殿窗后那个清瘦的身影。 姜元姝在心中暗骂姜菀宁这个狐媚子就是故意在王爷面前露面,天生的下贱胚子,面上却也不得不维持着体面的笑容。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请妹妹进来一同用膳。” 不等片刻,姜菀宁就在小桃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她看起来似乎比昨晚更清减了。 姜菀宁一身素衣,未施粉黛的脸上难掩她的苍白,唯有一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在看到赫连烬的那一刻湿漉漉的,不过很快就垂了下去。 她走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见过王爷,见过母亲、姐姐。” 陈氏只打量了她一眼,目光里便多了一抹嫌恶,但是碍于赫连烬在场,她又不得不“嗯”了一声。 姜元姝则是带着虚伪的笑容问道:“妹妹还没用过早膳吧,你来得正巧。” 姜菀宁抬头,眸光落在陈氏的身上,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母亲,女儿今日前来是想求母亲和姐姐一个恩典,能不能允我半日时间出府,我,我有点事要做。” 具体要做什么事,却未曾言明。而赫连烬还沉浸在她的那声“王爷”中,往常她见了他都是喊姐夫的,怎么的今日却换成了如此客套的称呼? 话音落下,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赫连烬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姜菀宁想要出府?她出府做什么? 想到昨夜偷听到她说今日是娘亲的祭日,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吧。 陈氏在脑中思索片刻,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她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一眯,目光直直姜菀宁身上。 这死丫头莫非是想起了什么?不过还不等她开口,姜元姝又抢先了一步。 “不过是半日时间而已,有何不可,不过妹妹是有什么要紧事非得亲自去办,妹妹尚未婚配,自己出门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有些不放心。” 姜元姝特意加重了亲自去办和尚未婚配,惹得赫连烬也同样有些不解地望着她。 “姐姐误会了,妹妹今日不过是想去庙里上炷香。” 姜元姝见到她这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就来气,正想想个理由打发了她时,陈氏却在桌下轻轻拉扯了她几下。 姜元姝虽然忘了,但是陈氏还记得今日是姜菀宁她那生母的祭日,若是再继续在赫连烬的面前拉扯下去…… “你来府中也有些时日了,姑娘家老是闷在府中也不好,既然你今日想去上香这也是桩好事,不如我就托大做个主,请王爷多派些人手,让菀宁出门散散心如何?” 如果不是了解陈氏那张伪善的面具下是多么一张虚伪的脸,姜菀宁也会如同外人一般觉得她是个极好的慈母。 只可惜啊,陈氏,她早晚会把她的面具撕下! “姝儿!” 陈氏随后又暗示了女儿一眼,姜元姝咬咬唇,从腕上褪下了一只赤金镶玉的手镯,递到了姜菀宁手中。 “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妹妹拿着路上用。” 这手镯成色极佳,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姜菀宁刚要推诿,一旁的小桃见状连忙低声道:“二小姐,这可是王妃的一片心意……” “王妃既然给二小姐了,二小姐留下便是。” 赫连烬做了主,让人把镯子收下,丝毫没有注意到姜元姝不悦的神色。 “连赢,你去安排几个人手跟在二小姐左右,切记不可出现任何差错!” 第44章 生子秘方 连赢跟在姜菀宁身后苦不堪言,倒不是这差事有多难办,只是…… 姜菀宁退下后,赫连烬又用了几口便食不知味,索性直接放下了碗筷。 “军营那边还需本王亲自过去看看,那岳母和王妃慢用。” 待人都离开以后,姜元姝气得把手中的筷子一摔,朝着陈氏哭诉道:“娘,您看看女儿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姜菀宁那个小贱人绝对是另有图谋!” 陈氏的脸色也变得阴沉,她开口提醒道:“今日是那贱人的祭日,姜菀宁有没有别的图谋派个人跟上一看便知。” 姜元姝一愣,竟是如此! “可是当时她不是全然忘了,不然也不会把她娘的遗物交到娘您手里。” 陈氏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万一她是装出来的呢?这些年过去了,谁知道她会不会想起点什么。” 若是她真想起了什么,那就不能再留了。 “姝儿,娘这里有副药方,本是留给你的,可你这身子……也罢,你想办法把这方子掺在姜菀宁的吃食中……” 离开的赫连烬在经过院子时,突然想到昨夜姜菀宁还提到了药,他本想今日问问此事,可想到这毕竟是涉及到女儿家的事便也就作罢。 可现在他忽然想起,鬼使神差地又一次翻墙进了偏殿的院子。 “该死!” 他低声暗骂自己不争气,可心里也在安慰自己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偏殿里本就没什么人伺候,只有姜菀宁和小桃主仆二人,如今两人去寺庙上香,偌大的偏殿空无一人。 他四处寻找,终于在一棵树下看到了土被翻新的痕迹,他随手一扒,药渣便露了出来。 他取了一些,很快府医就给出了答案。 “回王爷,这都是一些妇人滋补的常用之药,于身体倒是无害。” 赫连烬摆摆手让人退下,莫非真是他想多了?可是姜菀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喝些妇人的药干什么? 赫连烬心中疑云暗生,为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他只身一人策马来到了寺庙中,这次他没有惊动任何人。 连赢见到自家王爷出现在这里并没有多震惊,而是识趣地领着男人来到了一处禅房外。 “王爷,我们出门不过一刻钟,便有人悄悄跟了上来。” 赫连烬的气息陡然一变,连赢急忙说道:“不过在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把他们甩开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哪府的家丁。” 这件事几乎不需要去查,可是姜家究竟是想干什么? 此时,两人已来到禅房门外,里面姜菀宁清脆的声音传来。 “小桃,你偷偷拿着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去后山烧掉,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虽看不到此时姜菀宁的模样,但是光从这语气中都能想象到里面的人在说起这话时神情是多么黯淡。 “二小姐,您好不容易出府一趟,真的不去看看姨娘么?” “罢了,以后会有机会的。” 随后小桃便挎着什么东西出来了,赫连烬和连赢主仆两人快速闪身躲在了树后,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心虚。 姜菀宁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但是从出门那一刻她就断定陈氏那么小心的人,肯定会派人跟着她,所以她纵使再想念娘亲,也不能亲自去为她烧些纸钱。 她只能往菩萨的香油钱里又添了一柱,祈求菩萨能够保佑自己顺利完成自己要做的事。 等小桃回来时,已经接近午时,姜菀宁起身拍拍自己裙边的尘土,望着摄政王府的方向,眼神复杂。 她心里清楚,今日若不是赫连烬在场,她是绝不可能被放出府外的,那个男人看似冷漠,却总是不经意间就露出他细腻体贴的一面。 可是她心里同样清楚,他是姜元姝的丈夫,是她姐夫,即使这个男人已经在不经意间帮了自己多次,但是他们两人中间始终有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姜菀宁回到王府时,赫连烬还没有回来,但是姜元姝母女早早就等候在此。 在姜菀宁离开王府后不久,赫连烬就派人送来了一斛东珠,个个品相极好,还派人带了话,说王妃深明大义,王爷心中有数。 听到这话姜元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一时想不起来就只顾着高兴了,陈氏见状也很是欣慰,看来她女儿这王妃做得很是舒坦。 “姝儿,王爷虽然是冷了些,但他毕竟是武将出身,这都是难免的,往后你可莫要在他面前耍小孩子脾气。” “娘,您说的那些我都晓得,如今让姜菀宁那个贱人为我生个世子才是最重要的!” 陈氏何尝不知,想到自己派出去的人都甩开,她的心思沉了沉。 “我知道今日是你生母的祭日,不过你别忘了事成之前你那个娘亲也只是个孤魂野鬼,你若是想早日让她入土为安,还是自己争些气为好。” 说罢便让嬷嬷端着汤药上前,姜菀宁眸中闪过一丝冷色,陈氏终究是按捺不住了啊。 “母亲,这是什么?”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这可是娘亲好不容易找到的生男偏方……” 姜元姝见人磨磨唧唧的,还以为姜菀宁是趁机推脱,于是使了个眼色就让嬷嬷给她强行灌下去。 谁知还不等人动手,姜菀宁便自己拿过那碗一饮而尽。陈氏与姜元姝对视一脸,眼里全是得意。 “今晚王爷会来我房中,你可要好好伺候王爷。” 姜元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陈氏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谁让她早就破了身子,还落下了那样的毛病。 晚上,赫连烬果然来到了王妃殿中,只是他刚到,烛火便熄灭了,很快就有一双柔夷牵着他往里走。 借着月光,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今夜的女子格外的热情,让他险些有些招架不住。 “为何总不说话?” 自然是无人回应,回答他的只有女子急促的喘息和那双到处点火的小手。 这一晚,王妃卧房叫了两次水后没了动静,姜菀宁被嬷嬷带到陈氏跟前,姜元姝则是换好衣服躺在男人身旁。 第45章 药局迷踪 陈氏端坐在主位上,琉璃香炉里飘出的花香混着药味,黏腻的如同一张网笼罩着屋内的众人。 她看着底下的姜菀宁垂首在面前,麝汗微熏,一张不俗的脸蛋更是被滋润得如同一支娇花,昨日的虚弱全无。 如今只有她们二人,陈氏也不愿再与她虚与委蛇。 “把这碗药给二小姐。” 她的声音低缓,手指轻轻叩着紫檀木桌沿。 “你姐姐身子弱,王爷的子嗣大事,终究要落在你肩上,这药有利于你一举得男,待你生下王府的嫡子,你娘的尸首就可以回到姜府,至于你,我也会帮你物色一个好人家。” 呵!好人家,恐怕到时候她就和她娘一样被扔在乱葬岗吧! 碗里的汤药黑得像墨一般,散发着一股诡异的腥甜。姜菀宁抬眸时,睫毛在烛火下投出细碎的影,她接过碗时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仰头饮尽。 一滴深褐色的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滑下,在薄薄的衣领上洇开一小团痕迹,仿佛一朵小花。 陈氏却对此很是满意,她随手从头上取下了一个首饰。 “拿着吧,以后伺候王爷的时候要仔细,不可由着性子胡来。” 临了还不忘了将她羞辱一番,不过只有姜菀宁知道,上次她服下的避子汤是最后一副,陈氏和姜元姝的这场替人生子的美梦,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镜花水月! 陈氏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的异样,有的只是乖顺,紧绷的面皮终于松了些,挥挥手让她下去。 姜菀宁福了福身,转身时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今夜的王妃寝殿注定不会平静。 果然,姜元姝躺在赫连烬身边没多久,闻着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松木香以及还没有来得及消散的旖旎气息,惹得她心头一阵燥热。 白日里赫连烬派人送来的东珠此刻在妆奁里闪着微弱的光芒,那是对她“深明大义”的奖赏,可是此时她却满心里只想牢牢抓住旁边这个权倾朝野的男人! “王爷……” 她声音软糯,沙哑得厉害,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发烫,像是有无数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肌肤一般。 平日里她在人前总是一副端庄大体的模样,可此刻却控制不住地去蹭男人的胸膛。 赫连烬本就觉浅,被姜元姝这么一蹭,彻底清醒。 他伸手抓住姜元姝作乱的双手,低头便瞧见怀中的王妃双颊绯红,近乎饥渴的模样和外面勾栏瓦舍的人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下意识就要推开怀中的人,可姜元姝似乎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紧紧缠着男人不放松。 “王妃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二人明明才刚歇下没多久,姜元姝这样子倒像是中了什么药。 可是在这偌大的王府中,谁的胆子这么大敢给王妃下药? 此时的姜元姝哪里能说得清,她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她伸手去够男人,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王爷……妾身……” 还不等她说完,男人就利落下床穿衣,那副失去分寸的模样让本还有些火的男人瞬间没了兴致。 同样是一个人,怎么可以给人如此割裂的感觉,总感觉像是两个人似的。 赫连烬揉揉眉心,叫来了下人。 “本王忽然想起军营里还有事,你们仔细照顾着王妃。” 不等姜元姝反应,他早已大步流星走了出去,门被外面的风吹得“砰”一声关上。 风透过窗户吹进房中,帐幔被吹得簌簌作响。姜元姝只身一身躺在床榻之上,身上的燥热非但没退,反而愈演愈烈。 此时的她意识混沌,脑海中两道男人的身影交织着,一个是冷酷的赫连烬,一个是害了她的三皇子。 见姜元姝不对劲,嬷嬷立刻秘密找来了神医,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了,神医看到姜元姝这样子心中了然。 “神医,王妃这样子可如何是好?” 神医向姜元姝身上扎了几针,恢复了几分清明。 “定是有人要害我!是姜菀宁,一定是姜菀宁!” 能进她寝殿的,除了嬷嬷和王爷以外,就是姜菀宁了,姜元姝笃定是姜菀宁动了手脚,于是她吩咐神医务必要找到那脏东西! 随后只觉得身上的火又烧了起来,嬷嬷在一旁干着急还不敢把这事禀告给陈氏。 “快去打一盆冷水来。” 嬷嬷按神医的话去做,冷水来了直接泼在了姜元姝身上,姜元姝安静了片刻。 “立刻为王妃准备冷浴。” “可是……” “别可是了!” 嬷嬷被神医一震,立刻着人准备冷水,她扶着姜元姝进了浴盆,现在虽说已经是初夏了,可是晚上的风还是冷的,加上这又是凉水…… 嬷嬷想到神医的吩咐,只需让王妃泡着即可,她心里着急却无计可施,只能在一旁看着姜元姝。 就在这时来了一阵疾风,窗户被风吹开,嬷嬷低骂着去关窗,却没注意到身后的水中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呃,我好难受,谁来帮帮我……王爷……三……三皇子……” 偏殿内,一小簇烛火忽明忽灭,烛光打在姜菀宁的脸上或明或暗,为她增添了几分阴狠。 “是他!” 小桃把自己听到的话原封不动地回禀给姜菀宁,随后便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二小姐,这可如何是好?” 姜菀宁早就猜到那日与姜元姝苟且的必定是宫中位高权重之人,只是没想到她竟是和三皇子婚前厮混。 三皇子是当今皇贵太妃唯一的儿子,更是将来帝王的人选之一,他们两个怎么会…… 难怪姜家会闷声吃了这个哑巴亏,原来对方是皇子,他们肯定惹不起。 “怕什么?三皇子对姜元姝也不过如此。” 要不然当初姜元姝怀了他的骨肉,就算不娶她当正妻,也该抬她为侧福晋,而不是任由她堕了孩子嫁给赫连烬。 这一刻想到男人那淡漠的脸,姜菀宁竟觉得他有些可怜,她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姜元姝在赫连烬知道真相后会露出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第46章 药发余波 姜元姝在冷水中硬生生泡了一夜,肌肤被冻得发紫,意识却在冷热交替中拉扯着,她向来保养得当的手指也被泡得发白。 等到天亮之时,她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水,给我水。” 她嗓音嘶哑,如同外面的破铜锣,嬷嬷也是一夜未睡,现在听到姜元姝叫水,连忙递上温水。 姜元姝一连喝了好几杯才觉得嗓子好些了,她眼神涣散地望着房顶,想到昨晚男人离去的背影,心口是一抽一抽的痛。 “王爷,王爷回来了么?” “没,王爷昨儿夜里传了府医,老奴怕府医乱说,便寻了个由头把人打发走了,今早王爷派人来传话,说是有紧急军务,让王妃不必等他了。” 姜元姝闻言,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可因为泡了一夜,指甲早就泡软,指尖传来痛意,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昨夜她那般失态,想必在王爷的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想到这里,一股屈辱直冲上头,她挣扎着起身,却被嬷嬷按住。 “王妃,您这是干什么?您才刚退了热,可千万不能再折腾了。” “滚开!” 姜元姝一把甩开嬷嬷的手,踉跄着披上了一件衣服。 “你去把母亲叫来,立刻马上!” 陈氏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在用膳,听闻女儿遭了一晚上的罪,她脸色骤变,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等她到的时候,只见姜元姝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眼下更是一片乌青,哪里有平日里的半分雍容华贵。 “娘!您终于来了,定是姜菀宁昨夜给孩儿下了药,不然孩儿不可能会变成这样!” 陈氏使了个眼色,嬷嬷把所有人都赶了下去,只留下陈氏和姜元姝母女二人说悄悄话。 陈氏强压着自己的心疼,慢慢走到姜元姝身旁,拉着她来到镜前。 只见她慢条斯理地替女儿梳理着发丝,不疾不徐开口道:“今日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说了。” 陈氏是为了女儿好,但是落在姜元姝的耳朵里却只觉得自己都受了这么多苦,母亲竟还只想着规矩和体统,实在太不应该! “娘若是想教训女儿,就请回吧。”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是娘的女儿,娘怎么可能不站在你这边,只是你现在……” “够了,娘要是真的心疼女儿,现在就应该替我去狠狠教训那个小贱人一顿!” 陈氏被姜元姝狠狠呵斥一声,满眼的震惊,可想到女儿的遭遇,她的神色中也带上了一抹狠戾。 “来人,嬷嬷你带上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和家丁,随我一同去偏殿搜院!” “不可,万万不可啊姝儿!” 陈氏理智尚存,听到女儿要带人去搜院,立刻去阻止。 “你现在是王府主母,姜菀宁名义上可是客人,你身为一府主母带人搜客人的院子,不管搜没搜到东西,传出去你的名声可全都毁了,你以后又要如何在王府自立?” 陈氏思虑的比较远,可此时的姜元姝想到自己在赫连烬面前如同一个荡妇一般就气上心头,今日她若是再不好好教训教训姜菀宁,她便不姓姜! “如今我才是王府的主母,姜菀宁即使是客,也不过是姜府的小小庶女,我身为长姐还有什么不能教训她的!” 说罢便不顾陈氏阻拦,带上几个婆子就往偏殿赶去。 陈氏知道这个女儿的性子,知道阻拦不住只能跟上,以防她闹出更大的乱子,心中却是在想,姜菀宁这人绝对是不能留了,待她十月怀胎一朝得男,就是她的死期! 姜元姝气势汹汹来到姜菀宁这里,姜菀宁得知消息一脸的不知所措。 “姐姐带这么多人来妹妹这里,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菀宁你还跟我装,你为何要给我下那种肮脏的药,让我在王爷面前颜面尽失,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规矩二字怎么写!” 姜菀宁似乎是被姜元姝这副疯癫的模样吓到,院子里的其他人也是第一次见姜元姝如此不顾形象的样子,众人心里直犯嘀咕。 可此时的姜元姝哪里顾得上这些,一心只想着搜查,好来个人赃并获,于是她大手一挥,让那些婆子去搜。 嬷嬷在一旁瞧着姜菀宁虽然有些惊恐,但是面上却十分淡然,不知怎的倒是让她想起了上次也是类似的事情而害她挨了板子,嬷嬷觉得这件事还有蹊跷。 她本想劝阻,奈何姜元姝的人已经闯入房中,大肆搜查起来,嬷嬷只觉得自己眼皮直跳。 陈氏在一旁见此事已无法挽回,心里盘算着,就算姜菀宁再能言善辩到时搜出东西来,看她如何狡辩! 就算是搜不出东西……陈氏双眼一眯,这后宅里的腌臜手段多着呢,要是真想对付一个人,用不着多么凌厉的手段。 “你们干什么?你们怎么能擅闯二小姐的院子,别说二小姐现在是王府的客人,就算是在家里也只有贼人才会被如此对待,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二小姐哪里还有活路?” 小桃冲在那些婆子面上挡着,提到王府她们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姜元姝,可这几句话刺激得她更为恼火。 “本王妃才是一府之主,莫非我这个主子的话你们都敢不听了?” 姜元姝眼睛一瞪,众人不敢吭声,直接把小桃甩在一旁,姜菀宁顺势扶起小桃并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今日是太夫人诵经的日子,你速去西院。” 小桃很快就明白过来,见众人没注意到小桃,姜菀宁乖乖站在一旁低垂着头,双肩轻耸,一看就是被欺负了的模样。 可实际上姜菀宁是在埋头轻笑,她眼神冷冽地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待会就要有好戏看了! 就在姜元姝带来的人翻箱倒柜之际,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道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绛紫色寿纹衣袍的老妇人在一个婆子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 第47章 惊动祖母 姜元姝只瞥了一眼,并未将此人放在心上,还是她身旁的嬷嬷提醒,她才想起来,这老妇人应当是王爷的祖母,王府的太夫人! 她常年在佛堂清修,平时里也不出来走动,以至于让姜元姝都忘了府里还有这人的存在,不过此时对方的出现不仅没让姜元姝感到开心,反而从心底里感到厌烦。 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出来充什么长辈,管什么小辈!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面上姜元姝可不敢表露出来。 她急忙提起裙摆上前,伏低了姿态,上前给太夫人请安道:“孙媳给祖母请安。” 太夫人只打量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目光却是落在了里面的一片狼藉上。 过了半晌,她才对姜元姝开口道:“你就是烬儿的新妇?” 当初她带着唯一的孙儿去投靠小姑,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心性也发生了变化,活了大半辈子,比别人也要豁达许多。 早说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孙儿了,可赫连烬这孩子很是争气,即使有太后的赏识,也十分珍惜自己的羽毛,她很是放心。 直到前些日子,孙儿突然跟她说要成亲,娶的是姜尚书的嫡女,她这才又派人去打听了打听。 得知姜元姝是个温柔体贴识大体的,虽然听孙儿说是被硬塞的,可是想到他一把年纪了还未娶妻,如今这样也好。 哪里想到今日到了她诵经祈福的日子,一出门就见一眼生的丫鬟跌跌撞撞似乎在找什么人,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这王府竟是要生乱子。 她急匆匆赶到看到这杂乱的场面,脸上就是一沉。 “回祖母,妾身正是。” “不错,模样长得倒是周正,你与烬儿大婚之日恰巧我染了风寒,不曾露面,你不会怪祖母吧?” 姜元姝心里对这个祖母没什么敬畏,毕竟祖母年纪大了,也不管府中事务,她出不出现对她来讲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的。 “祖母说的这是什么话,本该是孙媳去祖母跟前侍疾才对,哪里还会怪罪祖母。” 太夫人微微颔首,目光又落到了旁边的陈氏身上。 “这位是?” 陈氏在见到太夫人的那一刻就暗道大事不好,这时候哪里还敢拿乔,急忙上前行了个礼,回应道:“老夫人安好,臣妇乃姜尚书之妻,亦是这孩子的母亲。” “原来是亲家母,府里这么大的动静让你见笑了。” 太夫人虽然不管府中事务,但字里行间都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她又询问了今日之事的缘由,姜元姝支支吾吾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她总不能说昨夜是自己的妹妹给自己下药导致自己欲火焚身吧,这样怎么也说不通,就在这时,陈氏开口了。 “老夫人,这件事我本不该插嘴,但姝儿毕竟年轻不懂事,上无婆母教导,下无妯娌帮衬,我这个做娘的难免就多操心些。今日之事原不过就是姐妹二人之间出了点误会,姝儿一早起来就觉得身子不爽,大夫诊脉有些中毒的迹象,她也是为了王府的安危着想,这才想着搜查一番,以免出什么岔子……” 太夫人默默听着,一旁的姜菀宁听着陈氏的谎话张嘴就来,心中只觉得讽刺。 “可搜查到了什么?” 听到太夫人这样问,姜元姝下意识看向婆子,婆子们都轻轻摇头,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回祖母,还未曾搜查到什么。” “原是如此,那二小姐是哪个?” 听到太夫人提到自己,姜菀宁立刻上前行礼。 太夫人看眼前这人虽衣着朴素,是前几年的款式,可身段却是极好的,尤其是庶女出身,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依旧能不卑不亢,倒是个不错的。 “这事你受了委屈,可有什么要说的?” 姜菀宁轻轻摇摇头,随后又温柔开口道:“姐姐是为了王府着想,菀宁不打紧的。” 太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一连说了几句“好孩子”,惹得一旁的姜元姝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们两人在一起更像是和睦的一家人了,自己倒像个外人。 “那大夫现在在何处?” 一听太夫人这架势,似乎是要询问大夫,姜元姝害怕事情露馅,立刻提声道:“祖母,孙媳现在已无大碍,为了此等小事还惊扰了祖母,是孙媳不孝,不如就此作罢吧。” 太夫人思量了好一会儿说了声好,姜元姝母女俩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就当二人以为没什么事的时候,太夫人话音一转。 “是我人老无用了,王府的小事都处理不好,让亲家母跟着受累。” 太夫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氏只能讪讪一笑,这不是在提醒她她逾矩了。 姜元姝想替自己的母亲辩驳几句,却被陈氏拉扯了回来。 “老夫人老当益壮,两个孩子还都指望着您呢,既然姝儿这边没什么事,我也该回尚书府了。” 一听到母亲要走,姜元姝顿时就不高兴了,心里也暗暗记恨上了这个老太婆。 众人散去,太夫人又派人从自己的私库拿出了一些珠宝送给了姜菀宁。 姜菀宁看着一盒珠宝愣神,这太夫人出手未免太阔绰了些。 不过这样也好,傍晚时分,赫连烬终于回家,只不过这次刚进家门口就看到祖母院里的小厮在门口等着他。 他心下一沉,莫非是祖母出了什么事?当下顾不得其他,跟着小厮去了祖母院子。 路上小厮就把今日所发生之事悉数告知了王爷,赫连烬听完只觉得头突突的疼。 “孙儿给祖母请安。” “烬儿来了,今日之事想必你也都清楚了,祖母并非有意掺和你们小两口的事,之事这姜大小姐似乎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倒是她旁边的二小姐,遇事不慌不忙,性子很是沉稳。 “让祖母受累了,是烬儿没处理好家中之事。” “娶妻当娶贤,祖母知你当时并非自愿,只是人都已经进门了,你也莫要一门心思放在军务上,想当初你父亲母亲……” 第48章 心壑难平 赫连烬垂手静立,听着祖母缓缓道来,太夫人指尖摩挲着紫檀木佛珠,边说边加快了速度,足以可见此时她内心的情绪波动。 烛火照在她眼角的皱纹上,语气中也透着几分岁月的沉淀。 “罢了罢了,咱们家世代清明,婚事已定也不能轻易休弃,只是今日我看那姜家大小姐行事,不似能当起当家主母的担子之人。” 说到这里,太夫人似乎是疲乏了,顿了顿又道:“烬儿,你父母去得早,祖母如今年事已高,还不知道能活几日,这王府的担子终究是要落到你身上。” 她忽地抬眼,浑浊的眼睛带着一丝锐利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孙儿。 “烬儿,祖母知你心中不忿,有一身的抱负,祖母也不愿意做你的拖累,祖母不求你夫妻恩爱像你父亲母亲般伉俪情深,只求这王府的后院能够安安稳稳,莫要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赫连烬心中一紧,想起昨夜姜元姝的异样,加上今日她做出来的荒唐行径,只觉地头愈发沉重。 年少时他目睹过父母的相敬如宾,加上他从小在军营长大,见惯了刀光剑影,加上军营里的人闲暇时刻会说许多荤段子,他早已对此免疫。 直到姜元姝被硬塞进来,他才觉得这男女之事竟是这么奇妙,可这种奇妙一到了白天,就会荡然无存。 如今听到祖母这番肺腑之交,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祖母放心,这件事孙儿会处理好。” 他沉着声音,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冷硬,却掩饰不住里面藏着的一丝怅然。 太夫人见他这个样子,叹气一声,她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手背,本该将养着的人手上却布满老茧。 “祖母知道你心里苦,当年若非为了保命,你我又何苦走这一遭,还有那位姜二小姐……” 太夫人忽然话锋一转。 “她终归是闺阁女子,总住在王府里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何况我知道你的性子,即使婚事不是你自愿,可也决计不会纳妾。” 祖母这是在变相提醒他要把姜菀宁送回姜家?他猛地抬头,不曾想这个念头如同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竟激起了他未曾预料的涟漪。 太夫人见自己的孙子沉默,轻轻叹了口气,原先她只以为这个孙子情窦未开,也曾为此担心过,没想到…… “祖母乏了,你先退下吧。” 太夫人终究是没有让赫连烬表态,他走出祖母的院落,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初夏的温热,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烦闷。 他原本以为即使他不爱姜元姝,可这一辈子他们二人也能相敬如宾,可偏偏出现了个姜菀宁,尤其是在祖母提出要把她送走的时候,他的内心竟生出一丝抗拒。 他知道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姜菀宁的确不适合再就在王府,可是…… 他突然莫名的烦躁,于是转身走向书房,试图用军务来驱散这无端的情绪。 与此同时,姜元姝的寝殿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她斜靠在铺着软垫的小塌上,脸色不太好看,眼神中却透露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早上太夫人发话了,她母亲用过午膳后不得不离开,纵使她的心里有万般不情愿,也没办法,陈氏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只不过陈氏在离开前也曾叮嘱过她:“姜菀宁她娘的尸首还有遗物都在我们手上,即使她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最要紧的还是她那肚皮。” 母亲说的这些姜元姝何尝不知道,只是她每每想到二人缠绵的画面,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与妒忌。 神医在她的寝殿仔细地搜索,一炷香的时间后果,他来到了姜元姝的面前。 “王妃,此事有些隐秘……” 姜元姝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挥挥手让所有下人都下去,嬷嬷有些担心,便开口道:“王妃是老奴看着长大的,神医有话不妨直说。” 神医见嬷嬷不下去,便对姜元姝摇了摇头,姜元姝虽然也想把嬷嬷留下,但是想到神医古怪的脾气,加上他从未有过如此要求,于是她便沉着脸让人下去。 “神医,这下您可以直言了。” “王妃,您并非中了什么那种污秽的药物。” 听到这话,姜元姝猛地坐直了身子,满眼的不可置信。 “什么?那本王妃为何会突然口干舌燥,饥渴难耐?” 那分明是中了药的模样,这一刻她对眼前的神医都产生了一丝怀疑。 神医不慌不忙地捋了捋胡须,语气淡定道:“昨夜老朽给您把脉,发现您肝火过旺,加上您最近服用的滋补药材本就性热,这两股气冲撞之下,就会导致人体内虚火妄动,加上您最近频频动情,这才……” 神医停了停,看着对方那变换不定的神色,还是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 “昨夜之事,并非外力加害,而是自身火气过旺导致。” 一听到是自身原因,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赫连烬离去时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眉眼,想到自己的失态,只觉得屈辱无比。 她抓着扇子的手骤然收紧,指节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泛白。 “本王妃会一直这样?” 神医沉吟片刻,凑进一步低声道:“王妃,这恰恰能证明您之前服用的药物有了效果,只要能坚持服用,将来孕育一男半女不成问题。” 姜元姝本来因为此事烦躁不已,可一听自己还能孕育孩子,心中又有了主意。 “可我身为王妃,也不能有如此浪荡之举,你可有法子抑制一二?” “寻常药材虽能清热,到或多或少会伤及根本,常言道堵不如疏,王妃只需将心中郁结疏解,让体内的虚火发泄出来,自然就能平复下来。” 姜元姝听得一怔,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饶是她早就经历过男女之事,可也还是双颊一热。 “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她扭头转向窗外,她的身子在神医的调理下虽然有了起色,可每到那档子事上还是有碍…… 第49章 问责 “王妃还年轻,更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神医没再说别的,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就悄声退下。 寝殿内只剩下姜元姝一人,烛火摇曳,把她的身影拉得细长。 她看向铜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心中的怨毒与不甘猛地生长,凭什么姜菀宁能得太夫人的青睐,明明她才是光明正大娶进来的王府王妃! 夜色渐深,赫连烬在书房里批阅着军务,却屡屡走神。祖母的话,昨夜姜元姝的失态,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这种种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他唤来连赢。 “王妃如何?” 连赢斟酌着开口道:“王妃今日传唤了神医。” 赫连烬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薄薄的纱,是那样的安静与祥和。 可王府里似乎并没有这么平静,他起身,朝着姜元姝的寝殿走去。 廊下的宫灯发出昏黄色的光,他面容沉静不带一丝情绪,那扇门近在咫尺,可他却觉得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虚实不定的云端里。 姜元姝寝殿的雕花木门虚掩着,他抬手叩了叩门后才推门而入,因为先前姜元姝让人远远退下,是以刚才赫连烬来的时候也没人通传。 听到响动,姜元姝猛地回头,当看到是男人的那一刻,开口的声音也变得柔婉起来。 “王爷?这么晚了王爷怎么过来了?” 她起身迎着男人进屋,在鲜艳的牡丹花寝衣的映衬下,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不过因为男人的到来让她心中一喜,面上也渐渐有了一抹红晕,她的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惊喜。 “王爷用过晚膳了么?可需要妾身让厨房备着点心来?” 赫连烬摆摆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开口时的语气也比平日柔和了几分。 “本王听说你今日精神不济,就想着过来瞧瞧你,脸色果然有些不太好,可闲大夫来看过了?” 姜元姝心头一暖,原本她还以为自己一定是惹了王爷不悦,没想到他心里还是有她的。 “有劳王爷挂心了,妾身无碍,只是有些虚火,神医说只需要调养着日子便好。” 说着说着,她似乎也想到了昨夜的窘态,又道:“昨夜……昨夜是妾身失态了。” 说罢她羞赧地垂下了头,赫连烬看着她娇羞的模样,不知怎的心中竟无半点涟漪。 “既是体内虚火,又为何要带人搜院?”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烛火燃烧发出轻微的细响,姜元姝如同木偶一般僵在了锦凳上,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倒有了几分惨白的意味。 赫连烬的语气不重,可姜元姝就是感觉仿佛有千斤顶在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强壮镇定地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这才道:“昨日身子不适,妾身疑心是吃错了东西,这才……” “不过如今真相大白,妾身也知道今早之事做得太过冲动。” 这样听起来似乎也说得通,但是这一秒男人口中问出的话却让姜元姝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倒流。 “哦?” 赫连烬拉长了语调,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对方的脸。 “所以只搜查了姜二小姐的住处?” 男人依旧是那副不愠不火的语气,姜元姝此时却心跳如雷。王爷怎么会知道?她明明已经警告过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管好自己的嘴,到底是谁告诉王爷的? 府中的下人肯定没这么胆子?剩下的就是老太婆和姜菀宁了,老太婆不像是个会多嘴的…… “王妃?” 见姜元姝有些走神,赫连烬加重了声音提醒着,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解释道:“王爷说笑了,妾身不过是按规矩排查,只是妹妹那里离得最近,所以妾身才先带着人过去了。” 她的解释有些许牵强,早知道她就该听母亲的话,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希望王爷能听信自己的话,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了。 好在男人沉思了片刻竟真的没再继续追问,只是心中有了思量。 据他所知,王妃根本就没有搜查别处的打算,她径直就去了偏殿,很是笃定她情难自禁的罪魁祸首就是姜菀宁。 可姜菀宁平日里足不出户,加上他们二人才刚结束她便如此,莫非…… 一个荒唐的念头如同一道惊雷劈进他的脑海,这个想法让他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龌龊!这实在是太龌龊了!他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姜菀宁也是他的妻妹,他怎么能将此人和那些不堪的事联想在一起,这简直就是对他这么多年所学的君子之道的亵渎! 他握紧拳头,另一只手悄悄掐着自己的掌心,企图用疼痛驱散这些荒诞的念头。 “王爷?您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姜元姝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无碍,不过是突然想起军中尚有要务,明日起我需得去军营校练几日。” 姜元姝愣住了,刚刚被男人的关怀的暖意瞬间被寒意取代。她看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心中涌起一抹失落,她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也顾不上礼义廉耻,上前几步一把抱住男人。 “王爷要去多久,妾身…妾身会想您的。” 当背后的女人贴上来的那一刻,男人的身子也变得有些僵硬,不过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没把人推开,而是用大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短则三五日,长则半月。” 一听要这么久,姜元姝心里有些不得劲,他们才刚成亲不久,还有姜菀宁那个不争气的,迟迟没有怀上王爷的孩子。 王爷要是一去这么久,那子嗣的事岂不是会越拖越久? 不过想到王爷喜欢识大体的女子,她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是开口却是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 “王爷为国操劳,妾身心中百感交集,我不能替王爷承担责任,不过设定定当会将王府上下打理妥当,不让王爷有后顾之忧。” 赫连烬没有回头,只是在临走时重重握了两下姜元姝的手。 第50章 夜探王府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夜风吹得他衣摆摇曳,可吹不散他心头的悸动与惶恐,他又不自觉地来到偏殿门口。 可笑!他竟然又来了这里,看来果然是得去那充斥着刀光剑影的军营里好好定定心神了! “二小姐,刚才是王爷过来了,不过他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便离开了。” 姜菀宁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看着窗外西沉的月亮,她的眼中多了一抹情绪。 罢了,月亮注定是要西沉的,赫连烬是个不错的男人,可是她的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他们从一开始就注定不可能。 “赫连烬,对不住了。” 姜菀宁轻轻低语一句,再抬眸时目光坚定了不少。 “小桃,可以动手了。” 隔日,赫连烬便去了军营,姜元姝立刻就来到了姜菀宁的住处耀武扬威来了。 “王爷这几日去军营校练了,你这段时间就来姐姐的院子里,好好学学如何伺候人!” 姜菀宁听到男人去了军营,眼神蓦地一亮,好机会! “姐姐,妹妹向来愚笨,不知道怎么伺候人……” 姜菀宁轻咬下唇,言语中怎么听都像是推托之词,这惹得姜元姝十分不快。 “放心吧好妹妹,姐姐会好好教给你的!” 嬷嬷在一旁觉得不妥,王妃这明显就是趁着王爷不在准备磋磨二小姐,可是这种事一个搞不好,传出去可是对王妃大大的不利。 “王妃……” 嬷嬷本想再劝,可姜元姝直接一个眼神打断了她。 这一天姜元姝故意安排姜菀宁做了丫鬟才做的事,姜菀宁知道她这是在故意折磨自己,一声不吭地听从安排,直到夜色降临。 “好了,累了一天你也下去歇歇吧,明日你便不用过来了,我会让嬷嬷把我的衣物送到你那里,每一件都非凡品,你要一件一件亲自浆洗。” 姜菀宁低顺说是,姜元姝这才放过了她,不过她才刚回到房中,姜元姝身边的嬷嬷紧随其后端来了一碗汤药。 “二小姐,请吧。” 姜菀宁闻着这苦涩的药味直皱眉头,今日这药的味道似乎有些不对。 “敢问嬷嬷,今日这药可是换了药方?” 嬷嬷冷哼一声,讽刺道:“二小姐鼻子倒是个尖的,怪就怪二小姐肚子不争气,现如今王爷又不在府中,自然得用不行房事的药方。” 姜菀宁面上一红,可也是老老实实接过了汤药一饮而尽,见状嬷嬷才满意离去。 等人一走,小桃立刻从床底拿出一个小盆,只见姜菀宁伸出两根手指在脖颈处两个摁了两人,随即就把刚才喝进去的汤药吐了个干净。 再抬头时,脸上因为刚才的催吐多了两抹异常的红晕,眼中也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二小姐……” 小桃在一旁看着她这样子,心疼得不行。 “没什么事,陈氏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偏方,这里面竟加了许多污秽之物,实在令人恶心!” 要不然她也不会每次都催吐了。 “小桃,你来。” 姜菀宁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退下后悄悄离开了偏殿。 与此同时,姜元姝这一天心情大好,早早就睡下了,在她睡得正香时,突然就呼吸不上来了。 她猛地醒来,却发现自己的房内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蒙面黑衣人,此刻他正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 她内心充满了恐慌和惊吓,她想要挣扎呼救,可是那人手劲极大,她竟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时,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各种嘈杂的声音,其中最为大声的便是“来人啊!抓贼了!” 捂住她口鼻的人似乎有些慌乱,不过他那双手却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另一只手甚至在她的身上上下其手,直到隔着一层薄衫停留在她因为紧张而起伏的地处狠狠抓了一把。 姜元姝只觉得一阵疼痛,过后便是阵阵酥麻,直到外面搜查的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这人才松手跳窗而逃。 就当姜元姝惊魂未定之时,嬷嬷带人闯了进来,她一进门就先关心起姜元姝来。 “王妃,府里进了贼人,幸亏王爷留下的人机警,那贼人可有进来?” 姜元姝听嬷嬷这话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现在满脸通红,呼吸也有些急促,刚才贼人碰过的地方就像是着了火一般。 面对嬷嬷的询问,不知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心中那股情欲作祟,只听她清了清嗓子道:“无事,我睡得好好的并没见有什么贼人,你们去别处搜查吧。” 嬷嬷听姜元姝的动静好似有些不对,但也不敢多问,领着人继续搜查去了。 而另一边还没有睡下的姜菀宁正给自己的手上着药呢,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急忙把瓶瓶罐罐收了起来。 “小桃,发生何事了?” 她急忙推开门想去寻找小桃,可才一开门就看到了一个身影往墙外跳去,那人听到动静回头望了一眼,随后就消失在夜色中。 小桃急急忙忙跑来,见到姜菀宁安然无事才松了一口气,把前院里逮住的贼人一事说给她听。 “你是说,有贼人敢夜探王府,还被抓了个正着?” 小桃也十分不解地点点头。 “二小姐,你说这奇怪不奇怪,好端端的王府怎么会进了贼?” 可小桃明显没有发现姜菀宁的神色有些不对,据小桃所说,进王府的贼人被抓了起来,可她刚才看到的那抹身影是…… 再联想到刚才那贼人逃来的方向,似乎是隔壁姜元姝的寝殿。 “小桃,看来我们不需要多费力气就能达到目的了。” “啊?二小姐您在说什么呢?” 另一边心绪未定的姜元姝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平静,她竟会对一个贼人都起了那样的心思! 可不知怎的,刚才那贼人竟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想不通的她翻了个身,突然感觉自己的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心中一惊,借着月光在枕头下摸到了一张字条。 “想你。” 简短二字,纸条的末尾所附着一朵牡丹花瓣,看得姜元姝眉头一怔。 第51章 牡丹迷踪 姜元姝捏着字条的指尖愈发用力,月光透过窗棂斜映在床榻上,将字条上那朵惟妙惟肖的牡丹花瓣照得如同真的一般。 花瓣的边缘泛着鲜艳的正红,像极了之前三皇子用笔蘸着朱砂在她的肩头落下的痕迹。 那时她还未曾嫁人,他是众星捧月的三皇子,二人再一次出门游玩时相遇,她还记得那时的他眉眼弯弯,笑起来像明媚的太阳。 她那时因为下人的疏忽,让她在下马车时裙边沾染了脏污而恼羞成怒,那时的他逆着光,面容看得并不真切。 她只记得那天他摘下一朵开得正好的牡丹花,一步步向她走来。 “姜大小姐,不知这魏紫姚黄可能博美人一笑?” 他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几近要停止。 “三皇子认识我?” 那也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忘了规矩,可三皇子也不在意,只笑呵呵道:“你可是京中贵女们的典范,本皇子早有耳闻,只是不曾想过大小姐比传言更为有趣。” 那时她曾天真地以为对方是可以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加上父亲母亲知道后并未阻拦甚至是默许,她将牡丹花视为二人两情相悦的证物,可没想到后来…… “是他,他究竟想干什么……” 姜元姝喃喃自语,二人欢好之时不知天地为何物,三皇子那张嘴惯会甜言蜜语,直哄得她做了许多荒唐事,如今这牡丹花瓣印记就是他们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如今这花瓣印记重现,像一把钥匙撬开了她的记忆,也勾起了混杂着爱恋与怨恨的蚀骨疼痛。 她猛地坐起,锦被滑落,顺带着肩头的衣衫也滑了下来,胸口处是若隐若现的红痕,这是刚才那黑衣人留下的。 想到他指尖的触感竟与记忆中的温度重叠,让她忍不住一阵战栗,她也分不清到底是厌恶还是心悸。 与此同时军营中的赫连烬还在掌着烛火对着沙盘推演着兵阵,连赢匆匆入内,身上都带着露珠。 “王爷,王府那边出事了,有人擅闯王府,不过那贼人已经被拿下,未曾惊动太夫人。” 赫连烬眉头一皱,脸上倒不见有多么着急。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夜探王府?” 赫连烬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是以他格外注意防范,只不过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再有人胆子挑衅他了。 “回王爷,那人什么都没说,等到属下赶到时,他已咬舌自尽,咱们的人审问了许久,他只说自己是鬼迷心窍这才剑走偏锋。” 连赢低声应着,都不敢抬头直视王爷的目光。 赫连烬放下手中的令旗,沉默着走到账外。 “王府守卫森严,寻常毛贼哪里来的胆子敢随意潜入王府,更何况他为何要咬舌自尽?” 连赢也知道此次是他未办好差事,低垂着头静等王爷的惩处,可过了许久都没有再听到王爷的命令。 他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王爷负手站立,目光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府中可有人受伤?亦或是有人受到了惊吓?” 他思忖许久,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连赢心下也是一惊,他自然知道王爷真正想问之人是谁。 “王爷放心,此事惊动了王妃,不过王妃已经安排妥当,想来不会有事。” 连赢斟酌着回话,确保自己说的没问题后,又问道:“王爷可要回府?” “罢了,既然贼人已畏罪自杀,本王回去也无济于事,你派人去查查近日京中有没有出现什么行踪可疑之人,另外,偏殿那边要仔细看护着,姜二小姐毕竟是客,莫要因此冲撞了她。” 像是找了个借口,连赢没有戳破自家王爷的心思,轻声应是。 次日一早,姜菀宁就被嬷嬷叫起来塞了一堆的衣衫。 “二小姐,这些都是王妃吩咐的,您请吧。” 虽然天是越来越暖和了,可是现在毕竟不是盛夏,一早晚间还是很凉,姜元姝又刻意吩咐过,不许她用热水,刚刚打上来的井水还带着刺骨的寒意。 姜菀宁咬咬牙,还是亲自浆洗起来,只是她的手才刚伸进水中,就被冻红,小桃在一旁看不过眼,小声和嬷嬷商量着。 “嬷嬷,这衣服也太多了,二小姐就是洗到天黑都洗不完,不如让奴婢去帮帮忙吧,洗不完事小,可若是耽误了王妃可就事大了。” “死丫头,王妃的东西也是你这种卑贱之人能碰得的,仔细着你的皮!” 嬷嬷一个眼神就有两个小丫鬟上前把小桃押在了一边,她还不忘了挖苦姜菀宁两句。 “二小姐,如今王爷不在府中,府里一切以王妃为尊,您还是乖乖听王妃的话,不要让大家为难才好。” 姜菀宁没说话,轻轻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盘算着其他的事。 嬷嬷盯了她大半天,见她低眉顺眼很是顺从便也放松了下来,她年纪毕竟大了,折腾大半天也累了。 “二小姐好好干着,老奴就先去伺候王妃了,你们两个在这里看着二小姐。” 嬷嬷把活丢给那两个丫鬟就离开了,量姜元姝也不敢阳奉阴违。 “你们听说了么,昨夜抓到的那个贼人承受不住审问都自尽了。” “是么?要说这人也太大胆了,这可是王府他都敢来,谁不知道咱们王爷的雷霆手段。” 两个小丫鬟无人拘着,说话也渐渐大胆起来,姜菀宁在一旁听着,暗暗记在心里,看来昨夜潜入王府之人并不简单,若是能知晓是谁…… 这样想着,姜菀宁冲着小桃使了个眼色,她佯装自己腹痛捂着肚子痛哭不已,两个小丫鬟只知道姜菀宁不受待见,可毕竟是半个主子,见她痛苦也都慌了神。 “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别吓唬奴婢们。” 这时候小桃立刻上前往两人的手里塞了一些碎银,小声道:“我们二小姐这几日快要来葵水了,两位姐姐行行好,拿着这点银子去吃盏酒,剩下的衣裳奴婢来洗,让我们二小姐稍事休息。” 第52章 身份图腾 那两个小丫鬟掂了掂手中的银子,两人对视一眼,默认了小桃的说辞。 小桃扶着姜菀宁回到房中,刚才还腹痛难耐的她立刻挺直了腰板。 “小桃,把你的衣服找一套给我。” “二小姐您想干什么?” “我得想办法出府一趟。” 小桃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急忙阻止道:“二小姐,此举实在太过冒险……” “无碍,我心中有数,这边还得你替我周旋一二。” 姜菀宁知道这是个好机会,而且她不亲自去确认一下,总归是不安心的。 她换好小桃的衣服,低垂着头混在王府的下人里,一路来到了前院终于让她瞧见了准备把尸体扔到乱葬岗的下人。 她算准了时辰,完美地避开了府里巡视的下人,远远地跟在那些人的身后,直到他们把人扔在了乱葬岗。 姜菀宁躲在远处的草丛里,直到人走远了才捂着口鼻慢慢尸体面前,她伸手掀开草席,见死去这人蒙着粗布,身形瘦小,显然不是昨晚翻墙那贼人。 她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她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这人的两颊,一个用力,此人的嘴巴张开,她仔细观察了一圈,果然在他的齿缝里发现了藏着的毒药。 “哼,好一个替死鬼!” 只不过是替谁死的呢?她双手在他的身上摸索着,没有任何的发现,不免有些失望。 要是能让她知道他背后之人是谁就好了,这样又能抓住姜元姝一个把柄,她的胜算就会更大一些,而且赫连烬肯定对此也很感兴趣吧! 只是可惜了,姜菀宁随手一丢,地上尸体的脑袋被她扭到了一边,却让她有了个意外发现。 她立刻蹲下用指尖在这人耳朵一小块格外细腻光滑的肌肤上摩挲…… 她仔细看了又看,这处的肌肤虽然比其他地方要白嫩,可是也没什么其他异样。 她沉思片刻,低喃了一句什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只见她用手指蘸取了一些涂抹在那人的耳朵,不多时竟有一青色图案浮现出来。 “原来如此。” 她凑近了细看,只觉得那图案有些陌生,与其说是图案,她觉得更像是图腾。 她在心中默默记住了图腾的样子,急忙往王府赶去。 姜菀宁急匆匆赶回王府,一头扎进自己的房中拿出纸笔,凭着记忆把脑海中那个图案给描绘出来。 图案似龙非龙,线条诡谲,尾部有九簇分岔,像极了某些部落原始的印记。 她反复检查对比多次,直到确认无误,她才小心翼翼地把画纸折好,夹在了《女戒》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管是谁大概都不会想到她能藏在这里。 不多时,外面一阵鸟叫声传来,她快速换好自己的衣服出去和小桃调换过来,嬷嬷见她把衣服洗得差不多了,倒是也没有再发难。 窗外的蝉鸣渐密,就快到端午了,往年的时候,王府人丁稀少,往年这些节庆琐事都是管家操持,可如今姜元姝掌家,所有的琐事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采卖艾草,缝制香囊,预备宴席……所有的担子压在她身上,加上她本来就因为前夜的事情心绪不宁,又接到了宫里皇贵太妃的请帖,更是让她坐立难安。 “皇贵太妃。” 姜元姝捏着烫金请帖,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 皇贵太妃是三皇子生母,因为生的貌美加上颇有手段,得到老皇帝的青睐,曾一度独宠后宫,不然不会直到现在太子还没有登基。 她之前并未和这个皇贵太妃有任何的交集,这次突然邀她入宫,不知是何缘由? 她的脑海中蓦然想起了三皇子那张多情脸,加上她收到的牡丹花瓣字条,莫非是他? “王妃,来送请帖的嬷嬷说,上次您参加宫宴时,皇贵太妃因身子不适并未出席宴席,也未曾和您说上话,如今借着端午节庆,想与您一起话话家常。” 姜元姝一愣,话家常?她先前和三皇子的事,她究竟是知还是不知? 不过很快她便不再纠结,上次宫宴太后对她似乎并不多喜爱,若是能得皇贵妃太妃青睐,往后就算是王爷也得多思忖思忖。 想到这里,姜元姝便让丫鬟回去回话,自己届时一定赴宴。 “把姜菀宁给我带来。” 她慢条斯理地整着自己新做的红色水纱雾锁,直到姜菀宁乖巧在她面前行礼。 “马上就到端午了,王爷传来口信将会在端午回府,你在王爷回府前将五彩结编制好,到时我要送给王爷。” 姜菀宁没露出一丝一毫的不乐意之意,轻声应着。 “是,姐姐。” 随即她又听姜元姝道:“端午前一日,你随我一同进宫为皇贵太妃娘娘送节礼,到时别穿得太过寒酸,不然她们会以为我这个做姐姐的苛待你。” 什么?皇贵太妃的约她也敢应,姜菀宁在心中暗骂她蠢货,不过转念一想,这水自然是越浑越好。 “不知妹妹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回去好好学学规矩,别给我丢脸就行。” 姜菀宁退下后,嬷嬷上前。 “王妃,您为何要带上二小姐一同入宫?” “皇贵太妃是三皇子的生母,可王爷却是太后当年力排众议亲封的摄政王,不管皇贵太妃有什么样的目的,本王妃可不傻!” 没想到把这个姜菀宁留在身边还是有点用处的,当时候真出了什么问题,自然有她去顶罪。 “王妃高明,只是五彩结这等拉进夫妻间亲密之事王妃也交给二小姐,若是王爷知道了,恐怕……” “怕什么?你看姜菀宁那样子,我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不会有那个胆子告诉王爷,更何况嬷嬷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小不善女红……” 回去的路上姜菀宁仔细思索着姜元姝的话,她把自己带进宫里,这是想监视她又或者有其他的阴谋? 想到五彩结,倒或许是个机会。 “小桃,你给我拿些白线来。” “二小姐,这么晚了可仔细伤了眼睛。” 第53章 为娘娘献上一舞 不顾小桃的劝阻,硬是操弄了大半夜,她才吹了蜡烛睡去。 第二日,她在姜元姝的眼皮子底下拿着五彩丝线按照规制编织起来。 彩色的丝线在她的指尖翻飞,不多时一枚精巧又不失复杂的五彩结便呈到了姜元姝面前,她满意地点点头。 “每日给你的药方可按时喝了?” “回长姐,长姐送去的汤药,菀宁一日都不曾落下。” “那便好,王爷回来之时,我会想办法灌醉王爷,你这次若是再怀不上,有你好果子吃!” 端午前一日的晨光熹微,姜元姝早已在镜前梳妆完毕。 她身着一袭赤金蹙银线的蹙金绣罗裙,裙摆上用珍珠密匝匝地绣出大瓣的芍药。 晨光洒在她身上,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光芒。鬓边的金步摇还是她大婚当日太后赏赐的,一行一动间,晃得人睁不开眼。 反观一旁的姜菀宁,只穿了身新裁的月白色素纱襦裙,梳着最简单的双丫髻,仅用一支乌木簪固定,整个人素净得像一捧清水。 见她穿得如此素净,镜中的姜元姝翻了个白眼,不过眼看着时辰不早了,来不及更换,只能任由她去了。 “待会进了宫,你只需跟在我身后,少说多做,若是惹了麻烦,后果你自己担着!” 姜菀宁低垂着眼眸应了声“是”,可眼角的那丝兴奋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姜元姝见她如此激动的模样,暗骂“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便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至宫门前,皇贵太妃身边的人已经在此等候。 姜元姝下车时,腰间的香囊叮咚作响,惹得宫人频频往这边看来,姜元姝察觉到她们的目光,挺了挺胸膛,头都要仰到后边去了。 实际上这些宫人只觉得姜元姝穿着太过华丽,就连宫里的娘娘们都不敢明目张胆地炫耀。 姜菀宁跟在姜元姝身后,穿过一道道长廊,终于来到了“长乐殿”,光听这宫殿的名字,也能看出老皇帝对她的宠爱。 若说姜元姝极尽奢华,可也比不得皇贵太妃的十分之一,长乐殿的陈设处处都透露着低调的贵气。 与姜元姝用华贵之物堆砌出来的贵气不同,皇贵太妃这里看起来寻常的物件其实都价值不菲,且极为难得。 皇贵太妃端坐在上首,穿着一身暗色常服,头上仅戴了一对碧玉双簪,腕间那对通透的没有一丝杂色的碧色玉镯却是价值连城。 她年近四十,但因为保养得宜,岁月在她的脸上并未留下任何痕迹。 两人恭敬的行礼,她没有接着叫起,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摄政王妃快快请起,不过是寻常的小聚,你怎么穿的如此隆重,但显得哀家这地方寒酸了不少。” 皇贵太妃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姜元姝分不清她是在讽刺自己还是真心这么觉得,正想回话时,皇贵太妃没给她这个机会。 “不过王妃正是二八年华,自然的打扮得鲜亮些才好。” 姜菀宁规规矩矩地站立在姜元姝身旁,听着两人在话家常,皇贵太妃言语间时常有意无意的提起自己的儿子三皇子,又问起了她嫁入王府后的生活,倒是像个慈祥的婆母一般。 姜元姝心中最后那点芥蒂也被发现,两人正聊得如火如荼时,宫门外的太监突然唱和:“三皇子到!” 姜元姝脸色先是一僵,随后恢复如常,起身等着行礼,而她的反应全都落在了身后的姜菀宁眼中。 “母妃,摄政王妃。” 简单打了个招呼,三皇子的视线也不再落在姜元姝身上,两人好似陌生人一般,不过三皇子的目光落到姜菀宁身上时,却多停留了几秒。 这一眼让姜菀宁心中警铃大作,那双眼睛她似乎在哪里瞧见过…… 可三皇子这一眼,落到姜元姝的眼里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哪怕眼前这个男人并非良人,可是她的东西从不会与人分享,更何况还是一个下贱的庶女! “臣妾听闻三皇子擅音律,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能听到三皇子的美妙笛律?” “谬赞而已,不过今日本皇子倒是有几分兴致,只是空听笛声岂不乏味?” 三皇子带着玩味的语气让人听得有一丝不舒服,可姜元姝对此视若无睹。 “皇贵太妃娘娘,三皇子,你们有所不知,我这个妹妹擅舞,来之前还同臣妾说若是有机会就要给娘娘舞上一曲呢,何不借着今日这个机会,让我这个妹妹为娘娘献上一舞。” 姜元姝这话说得十分体面,直接把姜菀宁的后路给断了,姜菀宁的脸色唰一下就变白了。 看到她那忐忑惶恐的模样,姜元姝这才觉得自己心头的郁气消散了一些。 姜菀宁,今日这责罚你是跑不了了! 看着她眼中闪过的那抹狠戾,三皇子轻挑半眉。 “既如此,哀家今日就算是沾了你的光,可以大饱眼福了!” 姜菀宁没办法,只得下场,随着三皇子的笛音响起,她轻甩长袖,身姿轻盈,却在旋转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在场的众人大惊失色,唯有姜元姝淡定喝茶。 姜菀宁哪里会跳什么舞…… 可还没等她得意完,姜菀宁却随着音乐跳的越来越流畅,越来越轻盈。 三皇子本对此没什么兴致,尤其是对方一上来就失误,可见她跳得越来越好,也带动着他越来越投入。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姜菀宁已是气喘吁吁,皇贵太妃拍手叫好,让人下去整理。 “这二小姐可有婚配?” 皇贵太妃这问题如平地一声雷一般劈在了姜元姝心上,她强忍着内心深处的怒火,才勉强挤出了一句“还未”。 “你是个端庄守礼的,你妹妹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哀家瞧着她是个温顺的。” 什么意思?莫非她看上了姜菀宁,想给三皇子纳个妾,这怎么能行! “皇贵太妃您有所不知,我这个庶妹她……” 姜元姝故意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第54章 鸾镜迷局 果不其然,见她这样皇贵太妃眼神微动,颔首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们的关系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姜元姝故意低垂着眼眸,眼尾处泛起一丝恰好到处的愁绪,再开口时声音轻柔却也带着几分迟疑。 “皇贵太妃有所不知,我这个庶妹虽然温顺,可闺中名声却不大好,她自小亲缘浅薄,父亲不得已把她送到庵里这才保住了性命,实在是……” 姜元姝轻叹一口气,微微摇着头,满脸都是对对方的惋惜之色,但叫人瞧着是个好姐姐的模样。 皇贵太妃本来柔和的神色听到这些时瞬间冷了几分,不过她掩饰得很好,却没让姜元姝错过。 “那倒是有些可惜了,本以为她会像你一样的秀外慧中……” 往下的话皇贵太妃也不再言语,姜元姝见状在心中偷笑起来,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贤淑的模样与皇贵太妃闲聊着其他。 三皇子在一旁听着,眼神时不时就落在姜元姝身上几眼。 回王府的马车上,姜元姝一直沉着脸,看着一旁安静坐着的姜菀宁,眼中满是厌恶与不屑。 “姜菀宁,你真是个好样的!勾引王爷还不够,现在都勾引男人到皇宫里来了!” 姜菀宁听到这话,面上的表情很是惶恐,她立刻慌张地回答道:“长姐何出此言,妹妹一直跟在姐姐身旁,从未做过任何逾矩之事。” 那模样看起来倒是挺较真,不过姜元姝想到皇贵太妃竟有意抬举对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让她怒火中烧。 “那我问你,你在外面那等乡野之地,怎会跳舞?” 她就是知道姜菀宁定不会跳舞才故意让她在皇贵太妃面前献艺,让她出丑,只是没想到…… 想到这里,姜元姝眼神不善地盯着她,眸光中闪过一丝凶狠。 “长姐明察,妹妹确实不会跳舞,不过是因为先前见过姐姐的舞姿,加上今日在皇贵太妃面前不敢给姐姐丢脸,所以才斗胆糊弄了下来。” 姜菀宁状似无意间就把姜元姝捧到了高高的位置上,她心里虽然还是讨厌姜菀宁,但是谁会不愿意听好话呢? 再加上刚开始她确实是差点摔倒,一看就是不善舞技的。 “罢了,这次就先放过你了,以后再敢随便勾引男人,我就从外面找上十个八个的乞丐给你。” 姜元姝警告着姜菀宁,却没注意到她低垂的脑袋下那张充满了不屑的面庞。 两人才刚到王府,宫里的人也随后而至,原来是皇贵太妃派人送了礼来。 姜元姝急忙上前谢恩,却没想到送礼的那嬷嬷先是笑容满面地将给她的礼物恭敬呈上,随后又拿出了一份单独的箱子递给了她身后的姜菀宁。 姜菀宁有些不解地望着嬷嬷,只听嬷嬷道:“王妃,姜二小姐,这是皇贵太妃特意嘱咐给二小姐的礼,太妃说了,姜二小姐舞姿优美,性情温婉,日后定会像王妃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姜元姝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可是现在有这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她也只能强撑着笑容谢恩。 “多谢皇贵太妃记挂,妾身定当牢记娘娘教诲!” 等嬷嬷走后,姜元姝回屋猛地将桌上的茶杯全都扫到了地上,瓷片碎了一地,伺候的人都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姜菀宁!行,你可真行,你究竟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竟然能让皇贵太妃对你另眼相看,我告诉你,别妄想着有朝一日你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王府!” 姜菀宁看着满地的碎片,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语气平静道:“长姐说笑了,妹妹可一直在长姐眼皮子底下,若妹妹真有什么手段,想必也逃不过姐姐的眼睛。” 可她心里却感不妙,难怪从宫里出来,姜元姝就一直有些气急败坏,她本以为是因为她的奸计没得逞才……看来在她去换衣服的空间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一刻,姜菀宁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她可不愿意与那三皇子扯上什么关系,而且姜元姝这个蠢的,竟然和三皇子那边有来往,这不摆明了是在打赫连烬的脸。 “姜菀宁,你什么意思?别以为现在你得了皇贵太妃几句夸奖,就敢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姜菀宁还想再说几句什么,可她刚才似乎瞥见了墙角处的一抹墨色衣袍。 于是她话锋一转道:“长姐息怒,妹妹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而且当初是长姐让我跟随你一同入宫的……” 说到后面,姜菀宁的声音明显小了下来,姜元姝的脸色愈加难看。 嬷嬷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平日里这二小姐不显山不显水的,怎么今日隐约有些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姜菀宁此时的模样落在姜元姝眼里那简直就是在挑衅她,她四处扫视了一下,在看到姜菀宁手上捧着的那个箱子时,气急败坏的冲上前去。 “贱人!就你也配得到赏赐!”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体不体面了,直接冲上前去就把姜菀宁的箱子给抢过来。 “啊!长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两人在争抢的过程中不小心把箱子打翻,里面的珠宝首饰也都摔到了地上。 姜元姝见状大笑一声,正想上前踩上几脚时,却被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喝止。 “住手!” 连赢跟在赫连烬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王爷这次是真动怒了,不过王妃也是,怎么和之前判若两人。 还不等他细想,赫连烬就已经直往前走,他赶紧跟上。 “你们在干什么?” 别看赫连烬去了军营,这段时日并不在王府,可他要真想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也不是件难事。 “王爷,您,您怎么回来了?” “怎么?这王府本王回不得?” 他本来是打算明日才回来,可是得知王妃进宫后,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她会受委屈,所以急匆匆赶了回来,只是没想到正好遇见了这场面。 第55章 彩结藏巧 “妾身…妾身不是这个意思,王爷什么时候回来都可以,只是妾身还没做什么准备。” 姜元姝一见到赫连烬便恢复了她端庄的样子,只是看着满地的狼藉和立在一旁默默低垂着脑袋不说话的姜菀宁,他只觉得讽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婚以后,这还是男人在众人面前第一次用这么重的口气跟她说话,这是不顾及王妃的面子了。 姜元姝咬了咬唇,那涂抹着象征着明媚的嫣红口脂的唇却吐出了令人胆寒的话。 “妹妹今日随妾身进宫,不懂规矩险些冒犯了皇贵太妃,太妃仁慈不曾计较,可妾身身为长姐,自然有教养姐妹之责。” 随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赫连烬的眸色越来越深。 姜元姝看了看男人的脸色,面沉如水,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那这些赏赐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这些赏赐是…” 此时姜元姝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这些赏赐是皇贵太妃念着妹妹年幼,不懂规矩,又怕她笨手笨脚地丢了东西,所以才让我暂时替她保管。” “刚才定是妹妹误会了我要抢夺她的东西,所以这才与我起了争执,最后闹成了这样……” 姜元姝两手一摊看着很是无奈,姜菀宁在一旁低眸不语,赫连烬来到她的面前,她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不得不抬起了头。 只不过她抬眸时,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将落未落,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眸子此时充满了迷茫和隐忍。 “姐夫……” 只是沙哑的一声“姐夫”竟让男人这些天好不容易平息的悸动再一次有隐隐发动的迹象。 “是这样么?” 姜菀宁张了张嘴,余光似乎是看到了什么,眼神很快黯淡下来,最后点了点头。 赫连烬扭头看去,只见姜元姝在一旁笑容清浅,端的是一副当家主母该有的模样。 可笑!什么时候他的王府竟也这样乌烟瘴气! 王妃不仅没有半点容人之量,甚至还颠倒黑白,栽赃在亲妹身上,他内心深处闪过一丝失望。 不知道是失望姜菀宁被迫的温顺还是失望姜元姝没有做好一个王妃。 他并非不知这其中的端倪,但他也没忘记祖母的叮嘱,是以他并未直接戳穿,而是沉声道:“王妃身为长姐,更应该以身作则,为弟妹树好榜样,不能因一时之气,坏了姐妹之间的和睦,损了王府的颜面。” 看似平常的话语,却字字句句敲打着姜元姝,听得她一惊又一惊。 王爷今日怎么…莫非是他知道了什么?可是不应该啊,若是他真的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就这么轻飘飘几句话就揭过去了。 男人令人捉摸不定的态度,让姜元姝的心中更加忐忑,看着满地的狼藉,赫连烬又开口道:“东西虽然摔坏了,但毕竟是皇贵太妃赏赐的,连赢你从我的私库里挑几件给二小姐补上。” 姜元姝脸色一变,王爷的私库,她都没见过,怎么就给了姜菀宁,该死的,早知道她就不和姜菀宁抢那一星半点的东西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姜元姝只有后悔的份,赫连烬安排完了以后就让无关紧要的人全都下去。 姜菀宁在离开前,回过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正好被他撞了个正着,两人对视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跳出来了。 “王爷?” 赫连烬听到姜元姝的呼唤,回过神来,只见她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递到了他手里。 “王爷不打开看看么?” 姜元姝一脸的期待,而赫连烬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盒,脑海中莫名闪过上次姜菀宁为答谢他而送来的糕点。 姜元姝催促着男人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更加精致的五彩结。 “王爷,这是妾身前些日子亲手为您编织的五彩结,一直等着您回来好亲手给您呢。” “王爷,这五彩结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却是妾身一针一线亲手编织的,妾身听说这五彩结寓意吉祥,我日日夜夜都在盼着王爷能够平安,现在便想着把这份心意送给您。” 姜元姝说到这里抬起头来,望向赫连烬的眼中充满了深情。 “自从王爷去了军营以后,妾身没有一日是不牵挂着王爷的,纵使妾身心里清楚以王爷的神勇不会出什么问题,可妾身就是忍不住担心。” 姜元姝故意放低了姿态,赫连烬垂眸瞧着手中的五彩结,又看着姜元姝对着自己含情脉脉的模样,心中禁不住有些动摇。 姜元姝毕竟是深闺小姐,虽然与传闻中有些出入,可他也未知全貌,这其中或许真的存在误会也说不准。 再加上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军营中,心境和以前也大不相同,他竟动不动想起家中。 这样想着,他把五彩结收了起来,道:“难为你有心了。” 见男人收起了五彩结,姜元姝一喜,母亲说的果然没错,这男人都是要哄的,都爱听着甜言蜜语。 “王爷这些日子辛苦了,妾身这就命小厨房今日多做几道王爷爱吃的菜,今日王爷就好好放松一下。” 姜元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等人下去后,赫连烬坐在榻上难得的出神。 每当他想到姜菀宁那张隐忍的脸,他的心里有有些堵,她明明可以不用承受这一切,可她为什么要…… “王爷,宴席好了。” 没多久,姜元姝就来叫赫连烬一起用膳,小别胜新婚,加上姜元姝的有意为之,赫连烬多饮了几杯,脸上也染上了一层红晕。 看着微醺的赫连烬,姜元姝急忙冲着嬷嬷摆摆手,让她去把姜菀宁带来,她虽然也有些心痒难耐,但是…… 姜菀宁早就准备好了,是以嬷嬷过来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戴上了面纱。 嬷嬷瞧着红色纱衣下女子曼妙的身材,该大的地方大,该翘的地方翘,真是个妖精! “二小姐可别忘了王妃的命令,可千万不要像勾栏瓦舍的那般离不开男人。” 第56章 春宵憾事 姜菀宁踏入房间时,寝殿内弥漫着淡淡的酒气,赫连烬每次醉酒都不像寻常人那般散发难闻的气味。 相反,他的身上只沾染淡淡酒香,混杂着他身上的水沉香,莫名有些醉人。 此时的赫连烬半躺在榻上,眼神迷离,与平日里那个用冷着的脸不同,给人一种极致的反差感。 这一次姜菀宁按照姜元姝的吩咐,这一夜表现得极为顺从,叫过两次水后就主动走了出来。 姜元姝和嬷嬷见到她出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那抹狐疑。 这次怎么才两次就出来了,莫非是王爷不行了? 房间内的赫连烬虽在醉意之中,却本能的察觉到今晚的不同,他的小妻子好似不太热情,没有先前那么主动了。 而且最令人不解的是,两人明明才水乳交融到恰到好处,对方却戛然而止。 他对这样的异常有些不满,可他不知怎么回事,终究没有抵挡住突如其来的困意,沉沉睡去。 在睡梦中,他依旧还是那副得不到满足的模样。 次日一早,赫连烬从梦中醒来,男人非但没有餍足后的轻松,反而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一股无名之火在到处乱窜,烧的他心烦意乱。 理智告诉他不能这般放纵,于是他强压住心中的躁动,连看都没看旁边的姜元姝一眼便急匆匆地去了书房,试图用繁忙的公务来压抑内心的波澜。 另一边,姜菀宁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都顾不得休息,就让小桃把自己调制的药水端来。 只见她把一双纤纤玉手放了进去,没多久两手就开始泛红,手指也变得肿胀。 小桃看得有些不忍的把头扭向了一边,最后还是忍不住替她抱不平。 “要不是王妃婚前失贞,二小姐您怎么会受这么多苦!” 姜菀宁摇了摇头,目光坚定道:“这算什么苦,更苦的我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点了。” 她没有告诉小桃的是,这一次男人回来,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刻意的冷漠,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撬开了冰山一角,不能就此放弃。 加上皇贵太妃那边似乎对她有意,若对方真有其他想法,只怕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所以她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她必须得加快进度! 与此同时,皇宫内皇贵太妃正在赏花,下一秒就碰到了同样来赏花的太后。 她福了福身子就当是行了礼,太后也没同她计较。 “见过太后,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太后竟也有时间来赏花。” 太后看起来要比皇贵太妃沧桑许多,听她这样说也不恼,而是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威严,微微颔首道:“哀家听说你昨日宣了烬儿的新妇入宫,还赏了不少东西?” 皇贵太妃缓步走到太后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带着一丝漫不经心道:“烬儿那孩子属实可怜,妹妹不过是心疼他而已,不过王妃那个庶妹瞧着倒是个不错的。” 太后眉头微微一皱,后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这一心疼,可让不少人都有了其他心思,莫非你是想和摄政王府攀亲不成?” 皇贵太妃内心的小算计就被人直接被太后给捅了出来,她倒是也不甘示弱。 “太后言重了,妹妹可没有想那么多,不过就是觉得那孩子不错,倒是太后,当初为了摄政王的终身大事可是费了不少心,想来王爷现在定能明白太后的苦心。” 太后端着茶杯的水终究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面色如常了。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哀家听说三皇子这几日经常流连一些烟花之地,大臣们的折子都递到哀家这里来了,他毕竟是皇子,如此下去……哼!” 皇贵太妃宽袖下的手掌被她掐的通红,面上却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孩子大了不由娘,太后对此应该更为理解吧。” 太后只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后就离开了,等人离开后,皇贵太妃那张笑着的脸才垮了下来。 她身边的嬷嬷不解问道:“娘娘真要抬举那姜家庶女?可这女子出身实在太多卑贱,哪怕是给三皇子做个妾,也……” 当初就连姜元姝三皇子都看不上,更别提姜菀宁了。 却听皇贵太妃冷哼一声道:“不过是颗有点用处的棋子而已,她若是上道自然能得点好处,要是不上道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书房内,赫连烬面前摆着军书,却半个字都看不下去。 他摸着那个五彩结,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方。 只不过他摸着摸着就察觉出了一丝不太对劲的地方。 他拿着五彩结凑近自己的鼻尖,轻轻嗅了两下,他便闻到这上面飘来的淡淡药香,似乎是艾香。 端午有割艾草悬挂于檐下的说法,不过大部分都是端午这日小厮采卖现成的挂上,这五彩结里怎么会有艾香? 他正欲仔细看看,门外却传来一阵躁动。 “什么人?” 他本就心烦,现下正是撞到了他的枪口上,他来到门前,一把拉开书房的门,便对上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姐夫。” 小姑娘似乎忘记了昨日受的委屈,今日又恢复了神采。 “姐夫,我知道你在处理军务,怕打扰到你我这才……没想到还是惊扰了姐夫。” 说到这里,对方似乎是有些懊恼,他平时最讨厌被人打扰,可这次他看着姜菀宁脸上生动的表情,不仅没觉得多烦,反而觉得世界都变得鲜活起来。 “无事,你手中这是?” “哦,这是我亲手包的粽子,特意拿来给姐夫姐姐尝尝,我怕姐姐还在生我的气,不知道姐夫能不能帮我这个小忙?” “粽子?此等小事交给府里的下人去做即可。” 谁知姜菀宁却是满脸的不赞同。 “府中下人当然能做,不过他们怎么会像自己一样用心。” “多谢姐夫昨日的赏赐,没什么事我就退下了。” 姜菀宁每次与赫连烬碰面的时间都恰到好处,多一秒惹疑,少一秒刻意,就这样不多不少才让人觉得意兴阑珊。 第57章 香意藏迷 不等赫连烬表态,姜菀宁就盈盈福身,转身离去时的身影轻盈如蝶,发间的绒花如蝶儿般随着她的走动而轻微颤着。 赫连烬背靠在书房门框上,目光随着她的离去而变得深远,直到那抹娇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眼前,他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低头看着手中包裹的圆滚滚的粽子,与寻常的粽子不同,她的粽子既没有棱也没有角,不过这圆润可爱的模样竟无端戳中了他心底的柔软之处,就连嘴角都不自觉地扬起一抹他都不曾察觉的温柔弧度。 他将圆粽子凑近鼻尖,轻轻嗅着,熟悉的香味钻进鼻子里,这香气似乎和五彩结上的气味如出一辙,淡淡的艾香中夹杂着一股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药香,并不难闻。 不仅不难闻,这香味还丝丝缕缕沁人心脾,让人原本因渐渐变热的天气勾起的烦躁慢慢抚平。 不过赫连烬心中也微微泛起一丝疑惑,这独特的香味究竟从何而来? 他扒开粽叶,里面白白的糯米中点缀着几颗饱满的红枣,最普通的食材却让他忍不住吃了一口又一口,很快一个粽子便进了肚。 剩下的,赫连烬让连赢拿下去分了吃了。 正当他在院里准备消消食时,一阵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他的听力极好,思索片刻他来到了院子门口。 他才刚到门口就看到身着一袭粉色织金襦裙的姜元姝手持着食盒,脸上本来带着浅笑,但是当看到男人的时候,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 “王爷,今儿是端午,妾身想着寻常的粽子您肯定吃够了,所以特意亲手熬了五彩粥,让您尝尝鲜。” 姜元姝声音轻柔婉转,眼里满是讨好与期待,昨日那事以后,男人虽收下了五彩结,但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是以打定主意要多制造一些与男人接触的机会。 赫连烬接过食盒,身子不偏不倚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要人进去的意思。 姜元姝知道他的规矩,也没有强求,只见男人打开盖子,一碗色彩斑斓的五彩粥映入眼帘。 碗中镶嵌着红枣、桂圆、莲子等珍贵的食材,每一颗都圆润饱满,在白米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只看一眼就能知道这碗粥用料极其考究。 姜元姝见男人有兴趣,立刻邀功一般介绍起来。 “王爷,妾身一大早就起来煮上了米,这米可不是普通,是从最北方运来的,听说那里一年也就只收一次米。” “还有,妾身还在里面加了燕窝,您快尝尝。” 姜元姝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旁的银勺,轻轻舀起一勺,先是放在自己嘴边吹了吹,才又递到赫连烬的嘴边。 赫连烬才刚吃了姜菀宁送来的粽子,这会儿并没有什么食欲,但是看到姜元姝这样子,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微微张口尝了一下。 入口的瞬间,甜腻的滋味在口腔中炸开,各种食材的味道混在一起,虽然都是奢华的珍贵食材,却少了他们本身自然纯粹的味道,让人不想再吃第二口。 他从姜元姝的手中接过银勺放到碗中,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刚才姜菀宁送来粽子,那股清新淡雅的粽香还残留在他的齿间,此刻竟让人觉得回味无穷。 “王妃这几日实在辛苦,既然操劳府中大小事宜,还亲自为本王烹制五彩粥和编织五彩结,对了,说起五彩结来,本王回来后发现这五彩结用了许多小巧思,想必王妃编制时颇为繁琐。” 就是在话家常一般,赫连烬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直说的姜元姝有些找不着北。 但她听到男人对五彩结很感兴趣,心里闪过一丝嫉妒,但还是不忘了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是啊王爷,当时妾身编制这五彩结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呢,先是筹备各色各样的丝线,再把他们分门别类,同一种颜色再进行编织,由细到粗……”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却是绞尽脑汁在想五彩结的编织过程,好不容易说完,满脸的得意之色。 赫连烬耐心地听完,并没有听到对方提及到艾草和其他的香料,他状似不经意地随意追问道:“本王瞧着这五彩结似乎与寻常的五彩结不太一样,王妃可是加了什么别的东西?” 姜元姝也没想到赫连烬会观察得这么仔细,这五彩结是姜菀宁做的,具体细节她怎么可能会知道。 不过她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来道:“王爷说笑了,妾身虽然讨了个巧,但和其他的五彩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或许是因为王爷心中记挂着妾身,所以才觉得更加与众不同吧。” 赫连烬看她一脸坦然的模样,不似在说谎,可也正因为如此,心中的疑云更重。 若真的就像她说的那般,那为何五彩结上会有和姜菀宁送来的粽子上有同样的香味,而这精心熬制的五彩粥更是令人毫无继续之意。 他不动声色地盖上了食盒,对着姜元姝道:“王妃有心了,不过我近来军务繁忙,待会儿定当仔细品尝。” 姜元姝见状也不好再多听什么,待她离开后,赫连烬再次拿着五彩结仔细端详,指尖轻轻摩挲着绳结这才注意到这五彩结的打结方式也与一般的不同,这似乎与军营里的打结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摩挲着五彩结,眼神深邃如幽潭,他隐隐觉得姜菀宁与这神秘的香气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背后或许还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股想要探寻真相的冲动在心中悄然滋长。 下一秒,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偏殿内,小桃按照姜菀宁的吩咐把剩下的粽叶摆放在外面晾晒起来,赫连烬才刚走到门口,便闻到了夹杂着艾叶的粽香。 “二小姐,奴婢从来没见过有人会拿着艾叶浸泡粽叶,您是怎么想到的?” “不过是突发奇想,没想到味道竟然意外的好,艾叶可是有许多功效,清热杀毒不说,还能温补脾胃。” 第58章 她身上特别的感觉 赫连烬位于偏殿墙下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他本想直接解惑,却没想到才刚到偏殿就听到了“艾叶浸泡粽叶”,顿时停下了脚步。 又考虑到自己私下出现在偏殿被人看到实在惹人非议,这才躲在了墙边树下。 他的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袖中的那枚五彩结,莫非这上面的香气也是因为此等缘故? 不等他继续想下去,院里又传来二人的声音,他心思一动,一个闪身人就到了树上。 他在树上找了一处树叶茂密处,从上往下望去,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他能看到姜菀宁的一尾裙摆。 “二小姐,您昨儿后半夜才歇下,今儿个天还未亮您就去了后院摘那艾叶,后院多荒凉啊,您也不怕沾染了寒气!” 从赫连烬的角度望去,小桃好像蹲在地上整理什么东西,虽然看不真切,但是语气里明显的心疼他还是能听出来的。 “您也是,这种小事吩咐奴婢去做就好了,这偌大的王府竟然还有那等荒凉,要不是您无意间发现那处还有几丛艾草,也就没这么事了!” 说着说着还有些抱怨起来,似乎是在埋怨王府的下人打理不当。 赫连烬听着在心中思索起来,自他和祖母从姑母那里回来直到有了这摄政王府,因为祖母年事已高,有心无力,他也一心忙于政务,倒是从没注意到后院荒凉。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王府本就人少,加上他不太过问府中小事,想来府里的下人们也就对此不太上心。 正当他想着是把这事告知王妃还是管家时,就听到院中的姜菀宁带着笑意的语气道:“后院西北角那处老墙根下,我瞧着像是往年就零星长着的,不过今年的雨水旺些,这才比往年茂盛了不少。” “左右不过是荒废的地方,摘着艾草既能涂个好彩头,还能包粽子,剩下的这些等晒干了还能做香囊,一举多得呢!” 赫连烬听着底下的人语气清扬,他也忍不住跟着心情变得愉悦起来,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中设想那香囊的模样和味道。 他倚靠在树干上,眸光渐深,都说姜家二小姐自小命运多舛,又因在乡野长大而无半点规矩,可几番接触下来,赫连烬却觉得并非如此。 他每次遇见姜菀宁,她都是一副温婉有礼的模样,而且她的脑海中好像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巧点子,人前那般温顺,人后却又是那般明媚。 这种感觉他形容不上来,总觉得对方身上有些一种不羁的洒脱,可又不过分逾矩…… 正想着,突然瞧见不远处祖母身边的小厮正往书房那边走着,他回头看了一眼院中的主仆二人早已回屋,没做犹豫他直接跳下大树,几个箭步就在小厮进院子前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小厮显然没想到王爷会从后面出现,被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王爷,太夫人特意派奴才来感谢王爷呢,说是王爷记挂着她老人家,今日一早送去的红枣粽软糯香甜,是她这几年里吃过最合口的一次了。” 赫连烬一愣,他今年还没来得及给祖母送粽子,只见那小厮躬身拿着空了的食盒立在一旁,而他一眼就认出了他手中的食盒。 他接着就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吞咽了一下才道:“好,本王知道了,祖母舒心最重要。” 他从小厮的手机接过食盒,不由得一阵高兴,这样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偏殿了。 连赢在一旁瞧着,神色也逐渐变得古怪起来,王爷他…就是去王妃院里也不见得他有这么开心。 赫连烬来到偏殿门口,姜菀宁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很久就恢复如常。 “姐夫,你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我是特意来感谢你的。” 赫连烬将小厮传的话如数告知了姜菀宁,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颊微红道:“不过就是一些寻常的吃食,我怕太夫人不收,所以才用了姐夫的名义派人送了过去,姐夫不会怪我吧?” 问完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嘟囔:“哎呀,不过就是一个不值钱的食盒,太夫人怎的也送了回来,还送到了姐夫那里……” 赫连烬听着不免失笑,眼前这人比前几次都要更加鲜活,他低头看着对方发间颤动的绒花,那抹粉色与她今日素净的青布衣裙有些不搭,像是随意别上的。 这让他忍不住想起上午姜元姝送来的五彩粥,那般奢华的食材,却不及一个白胖的红枣粽来得更加熨帖人心。 不过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姜菀宁竟然会想着祖母,祖母上了年纪后喜静,这王府里除了重大的节庆外,基本上没什么人会特意惦记着这位深居简出的太夫人。 这一点,就连身为王妃的姜元姝进府后都从未提过。 他敛起自己的情绪,而这时姜菀宁正好伸手要去接他手中的食盒。 只是她的手才刚伸出来,赫连烬就注意到了她原本纤细白嫩的双手,此时却有着不自然的红肿,指关节处甚至都有些脱皮。 “你的手怎么了?” 他神色一凛,下意识就想去抓她的手,不过还是姜菀宁很快一步,听到男人的质问,她就像被烫到了般迅速把手缩了回来,并用卷大的衣袖掩了掩,强装镇定道:“没、没什么,许是今早上包粽子的时候被热水烫到了,不碍事的。” 她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眸中却闪过一丝喜悦与算计。 赫连烬盯着她躲闪的模样,心中疑云成团,他并非没有见过烫伤,绝不会是这般。 “烫到的?本王瞧着怎么不像,本王看着倒像……” “姐夫!不过就是一些小伤,许是我最近手上长了些疹子,食盒我已经收到了,就不送姐夫了。” 说罢抢过赫连烬手上的食盒转头就向院子里跑去,那样子就是在躲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第59章 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她越是这样掩饰,赫连烬心中的疑虑就越重,知道她不愿意说,便没再追问,只是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说道:“既然不适,就找府医看看。” 说完他也离开,只不过才没走出去几步,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命连赢把最好的药膏拿来,他要亲自看她抹上他才放心。 连赢只得照办,见赫连烬走远,姜菀宁停下了脚步,松了口气,靠在一旁的木架上轻轻喘息。 小桃见她这幅样子,眼眶泛红道:“小姐,您这手…若不是王妃非得趁着王爷不在的时候逼着您为她浆洗衣物,又让您连夜赶工,怎么会……” “休要多言!” 姜菀宁不等小桃说完,直接把她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不过再开口,声音却是软了下来。 “你我是什么身份,长姐她又是什么身份,你敢这样说怕是不想要命了。” 说到这里,姜菀宁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像这样的小事,何必让姐夫操心,再说了,我们又以何种身份立场告知姐夫。” 最后半句听起来竟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意味,赫连烬听得心里蓦地发紧。 看来这王府里并没有表面上这样平静,还有刚才小桃说的那些…… 他本以为姜菀宁被接回姜家应当差不了哪里去,可没想到贤名在外的姜元姝私下里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庶妹。 还有姜菀宁为何要包庇姜元姝,再加上先前几次的巧合,这样的事究竟是真的碰巧还是说数不胜数下,她早已习惯…… 他将药膏给了连赢,让他去送,并吩咐他。 “送完药膏你去查查,自本王离开王府去了军营后,王妃和姜二小姐这段日子都是在干什么。” 男人低沉的声音如同一潭死水,他想起姜菀宁红肿的双手,又想起她不予告知的倔强,心中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半个时辰后,连赢来到了男人的书房,他的表情有些凝重,见到男人也迟迟未开口。 赫连烬就像是猜到了什么,鹰一般的眸子射向对方,带着一丝警告。 “查到了什么就说什么,别忘了我才是王爷,我才是王府的一家之主!” 连赢立刻跪在地上,酝酿了许久才开口道:“王爷,自您半月前去了军营以后,王妃就将自己的衣服送到姜二小姐这里浆洗,说是让她熟悉中馈,属下还查到……” “查到什么?” “属下还查到王妃并不会编织五彩结。” 说完连赢就低下了脑袋,有时候能力太强也不好。 他这两天可是看到王爷对这五彩结的喜爱,动不动就要拿到手里端详,他还以为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终于要发生改变,却没想到让他查到了这个,真是! 赫连烬握着毛笔的手骤然收紧,那支笔“咔嚓”一声就折在了他的手中。 浆洗衣物?那双关节脱皮红肿的手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去王妃那里。” 连赢心中一惊,这个时候去王妃那里,王爷该不会是要问责王妃吧? 虽然他知道不妥,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您可一定要三思啊,王妃这件事的确做的不妥当,可是她毕竟是王妃……” 连赢没有别的意思,只觉得二人若真因为姜二小姐而闹得不合,岂不是有些怪异? 赫连烬深深望了他一眼,他不敢再说话,只低头跟上。 赫连烬到了姜元姝院子里时,姜元姝正悠闲地躺在小榻之上,品着香茗,磕着瓜子。 她没想到赫连烬还会再来,被突然到访的男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男人进来后先是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那几个被扔掉的粽子上。 那是姜菀宁亲手包的,竟让姜元姝弃之如敝履。 他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走到椅子旁坐下,姜元姝见男人心情不是很好,也赶紧起身跟了过来。 “王爷,您用过膳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妾身便让厨房再开火为您做上几样您爱吃的。” “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本王有点事要单独与王妃说说。” 姜元姝一听,后背一阵发凉,什么事还需要二人单独说?可她想了一圈下来也没有想到是什么。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后,姜元姝又娇滴滴上前道:“王爷,这下只剩下你我二人了,王爷有什么话要对妾身说?” 她想了半天未果,还以为男人这是想在大白天与自己培养感情,可她没想到的是,男人上来第一句话就让她如雷劈般愣在了原地。 “王府中是没有下人了?浆洗衣物的活计竟让二小姐来做,传出去我王府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什、什么?王爷这话什么意思,妾身没听明白。” “没听明白,还需要本王将你这段时间做的事情一一说来听听么?” 赫连烬提高了音量,姜元姝脸色变得煞白,或许也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过重,男人缓和了几分道:“我并非是要苛责于你,只是你身为王妃要有王妃的气度,更何况那还是你的庶妹……” “王爷说的,妾身都明白,可妾身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竟惹得王爷如此生气,是不是妹妹她向王爷说了什么?” 姜元姝的眼中闪过一抹恨意,要不起姜菀宁告状,王爷怎么会知道? 赫连烬摇了摇头,道:“并非二小姐说了什么,是我让人查的。” 这下轮到姜元姝震惊了,王爷好端端的查这个干什么? “本王刚回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皇贵太妃突然邀你入宫,绝不会只是话家常那样简单。” “本王听到消息后,立刻往回赶,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赫连烬本想直接一点,但是他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他第二次因送药膏折返时听到的那番话。 “小桃,不管如何姐夫与长姐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不愿为了我这点小事惹得他们二人之间互生怨怼。” 此话听起来颇为善解人意,可是却经不起细究,什么叫不管如何?这其中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什么事情? 再加上姜元姝知道后的表现,更让他有些怀疑姜菀宁是话里有话。 第60章 王爷是个醋坛子 赫连烬目光如炬,紧盯着姜元姝,似乎是要将她的内心看穿,姜元姝被盯得心跳如雷,过了半晌才听到他缓声道:“皇贵太妃的心思向来难测,这次邀你入宫背后恐怕也是另有隐情,你往后行事一定是再三斟酌,莫要着了别人的道。”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并且把话题引到了朝堂局势之上,实际上也是在敲打姜元姝莫要在府中弄权。 但很显然,姜元姝误解了他的深意,还以为王爷是在关心她在宫中吃了亏,眼底泛起欣喜。 她娇柔地靠上前道:“王爷放心,妾身心里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往后妾身定会谨慎行事。” 姜元姝心中甚至觉得,王爷定是听说了当日三皇子也在场,所以这才……她露出了一抹女儿家的娇羞,没想到王爷表面上看着有些冷漠,内里却是个醋坛子。 不过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正色道:“王爷不知道,自从王爷去了军营以后,妹妹的心思便活络了起来,妾身想着妹妹年纪毕竟还小,只要妾身严加管教日后还是能改过来的,所以这才…没想到竟让王爷误会了。” 说着,姜元姝似乎是委屈极了,甚至还挤出了两滴眼泪,模样看上去倒是有些可怜。 如果不是事前就已经派人查过,赫连烬说不定就真的信了,可是如今…… 他看着眼前姜元姝这副模样也陷入了沉思,心中虽然有些不悦,却也不好再继续追究。 于是他起身道:“王妃心中有数就好,只是以后行事前要再三思虑。” 说罢,赫连烬就大步离去,姜元姝望着男人头也不回的背影,眼底的恨意逐渐溢满。 她握紧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姜菀宁,竟敢在王爷面前说我坏话,我定要你好看!” 姜元姝本想让人把姜菀宁叫过来教训一顿,但嬷嬷却在一旁拦住了她。 “王妃,王爷刚才话里话外都在提点您,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再找二小姐麻烦了,不然……” 剩下的话嬷嬷没敢说,但姜元姝的脸明显拉了下来。 “我可是王妃,我还怕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自从进了这王府以后,我处处行事竟还要畏手畏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这个王妃做得好不痛快!” 这话可把嬷嬷吓了个半死,也顾不上什么大不敬了,赶紧上前去捂姜元姝的嘴。 “王妃啊王妃,这话可不敢说,您上无婆母掣肘,下无妯娌管闲,放眼望去,哪里还有王妃这样好的婆家!” 嬷嬷这话倒也不假,刚才姜元姝也就是气上了头,所以才说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偏殿,小桃如实的汇报正殿的鸡飞狗跳,还不忘了捂嘴偷笑,姜菀宁听完也只是淡淡一笑。 “姜元姝在赫连烬的心中怕不是已经和那个京城第一贵女相差甚远,不过这还不够!” 她蓦地攥紧了自己的手帕,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赫连烬即使心中起疑,也依旧没有任何要处罚姜元姝的意思。 “看来我们都低估这个男人了。” 小桃有些不明所以,不过看姜菀宁沉思的模样,她也不敢上前打扰,只默默地给她添了点茶。 “二小姐,这次王妃没接着来找您的麻烦呢!” “这次总算学聪明了点。”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她跟前的嬷嬷给她出的主意,这个嬷嬷比姜元姝强点,要想彻底搞垮姜元姝,这个嬷嬷倒是个阻碍。 不过不急,想起她娘亲受的那些苦,她会让这些人都尝尝,至亲至爱的人离开自己,从天上摔倒地下的感觉! 次日晨光熹微,姜元姝便派嬷嬷来传话,邀请姜菀宁到花园里赏花。 小桃等嬷嬷走后才敢上前提醒姜菀宁道:“二小姐,王妃恐怕没安什么心,您为何要答应?” “她是王妃,又是我的长姐,即使这次拒绝了还会有下次。” 姜菀宁十分了解姜元姝,她那种自私自利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逃过了今天,也躲不过明天。 再说了,今日她去与不去,结果都一样。 彼时晨露未晞,大朵的牡丹沾着水珠摇曳生姿,姜元姝早早就在九曲回廊下喝着茶等着她了。 叫她过来,姜元姝一手端着茶杯,面上笑意盈盈,却也掩不住眼底的算计。 “妹妹最近越发标致了。” 姜元姝嘴上夸着姜菀宁,眼里却闪过一丝嫉妒,先前她只觉得对方和自己长得有些相像,但进了王府以后,姜菀宁就像是长开了一般,比她还要出挑。 不仅是长相上更加动人,就连那身段也是让她一个女人看了都眼馋的地步。 “谢长姐夸奖,不过妹妹怎么能跟姐姐相比。” 姜元姝冷笑一声,一个卑贱的庶女,还真敢肖想,不过想到今日把人叫来的目的,她倒是难得地压着性子。 “前几日我得了套新制的胭脂水粉,听闻这是京城眼下最流行的,妹妹这样的妙龄用起来最合适了,所以我特意给妹妹留了一份。” 小桃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别说王妃什么时候对二小姐这么大方过,就这平和客气的语气,那也是从未有过的。 姜元姝明明没有动怒,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倒是落在小桃耳朵里,她却觉得这比打骂二小姐还要渗人。 姜菀宁和往常相比并无异样,甚至在听到姜元姝给她留了套胭脂水粉时脸上还露出了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 “这…这怎好让长姐破费……” 看着她这副模样姜元姝就瞧不上,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就她这样的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栽跟头。 不过想到王爷对她的关注,她还是把所有的不满和怒火都迁移到了她身上。 “不过是一点不值钱的东西,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姜菀宁默不作声,姜元姝觉得无趣,便朝着身边的丫鬟眼神示意,丫鬟捧来一个锦盒。 锦盒掀开,除了她刚才提到的胭脂水粉以外,还有几支雕着缠枝莲纹的羊毫笔。 第61章 当面刁难 周围的丫鬟们面面相觑,姜菀宁一如往常的行礼,唇角也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多谢长姐相赠,只是这笔……” “这笔,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为你准备的,先前你抄的佛经猛一瞧倒是不错,可架不住细看,所以我这才特意为你准备了笔,私下里要多练练。” 她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语气似嗔似怜。 “做姐姐的,总是要为你们多考虑些的。” 姜菀宁垂眸望着那几支笔,寻常的毛笔都是用狼毫制成,这样的笔容易吸墨好控制笔的走向,可姜元姝送给她的,确实粗劣的羊毫所制。 这样的笔不仅不吸墨,甚至写起字来也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写成。 她忽然想起娘亲临终前紧紧握着她的手,即使自己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却也一直在为她谋后路。 那时候的她根本就读不懂娘亲眸子中的深意,现在想来,她娘亲大抵也是悔恨的。 于是她温顺的接过锦盒,声音软糯道:“既然是姐姐的一片心意怎敢拒绝,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回到偏殿,小桃气得直骂。 “二小姐,王妃这明明是变着法子羞辱您呢!” 姜菀宁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把锦盒里的羊毫笔一支一支的摆在案头。 赫连烬刚下朝回府,就听到府中人在议论姜元姝一大早就给了二小姐城中最流行的一套胭脂水粉,不仅如此听闻二小姐想练字,还很贴心的给送了一套笔。 只是那些下人在看到赫连烬后都立刻噤声,没人敢再议论。 他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姜元姝的院子,去的时候她已经用过早膳,正在喝药。 看到那碗深褐色的汤药,赫连烬眸子暗了暗。 “王妃可是有哪里不舒服,怎没见你宣府医?” 姜元姝也没想到赫连烬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她急忙咽下那苦涩的药汁,几步来到男人面前行礼道:“王爷。” “多谢王爷关心,妾身无碍。” 姜元姝只说自己没事,赫连烬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会多想才故意隐瞒,于是他压低了声音,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道:“王妃,切莫讳疾忌医!” “来人,宣府医。” 姜元姝见王爷这么关心她,内心自然是开心的,可是她又不能把真相告诉他。 “慢着。” 听到男人要宣府医,姜元姝立刻上前阻止,同时大脑也在飞速的运转,只见她两眼一转,一脸娇羞的坐到了男人的身旁。 “王爷,妾身真的没事,这些……这些不过是一些调理身子有利于孕育子嗣的药方。” 说完姜元姝的脸上闪过两抹红晕,而赫连烬听得也是一愣,随即竟也有些不知所措。 赫连烬这模样落在姜元姝眼里却让她觉得有些苦涩,如果…如果她能有一个和王爷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上次太后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子嗣上我并不着急,虽然近几年朝堂稳定,可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边疆会起战事,我身为摄政王,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赫连烬后面说了什么姜元姝都没听清,她只听到了赫连烬随时可能会回到战场上,不行,这怎么能行! 若是真起了战事,赫连烬没能留下个一男半女,那可如何是好? 就当二人正各怀心思时,嬷嬷来禀告二小姐求见,听到是姜菀宁来了,赫连烬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一样的情绪,就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姜元姝却在心里直骂她会勾引男人,定是知道王爷在这里所以才在这个时候求见。 不过当着赫连烬的面,她只能假装很是欢迎的让人进来。 姜元姝进来时看到赫连烬,很是惊讶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在。 “姐姐,姐夫。” “妹妹今日怎么过来了?我送你的胭脂水粉可还好用?咦?妹妹没用,莫非是还在生姐姐的气?” 不再给姜菀宁开口的机会,姜元姝一连串的问题出了出来,姜菀宁听得脸色一僵,而一旁的赫连烬在听到姜元姝一番话后,也不免沉了沉脸。 姜元姝在心里偷笑,这下子王爷该觉得她不识抬举了吧,也能让王爷看清她的真面目! “长姐误会了,长姐送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我知道长姐心里记挂着我很是感动,思来想去妹妹无以为报,只能亲手做个香囊给长姐。” 姜元姝很是嫌弃的看了那个香囊一眼,她向来瞧不上这些东西,但是碍于赫连烬在场,她只能笑呵呵接下。 “妹妹有心了,对了借着王爷在此,妾身正好有件事要跟王爷商量商量。” “何事?” “此事是关于妹妹的,妹妹自小吃了些苦,可眼下也过了及笄不好再请夫子,不如就让她在王府里先从看账学起如何?” 姜菀宁在一旁挑挑眉,这个姜元姝吃了几次亏,但是学乖了点。 赫连烬不太管这后宅之事,但是他也曾听祖母说起过,这执掌中馈最最要紧的就是会看账本。 如今姜元姝主动提及,看着还真有一副要为妹妹筹谋的样子。 赫连烬刚想答应,但是却突然把目光落在了姜菀宁身上,他向来不是一个武断之人,再加上这件事还涉及到了姜菀宁,他自然得问问对方的意见。 还不等他开口问,就瞧见姜菀宁虽有些拘谨,但也要掩不住她脸上跃跃欲试。 既如此,不如他来做一个顺水人情。 “还是王妃考虑的周到,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做。” 姜菀宁回到偏殿,姜元姝身边的嬷嬷就带人搬着一堆账本给她送了过来。 “二小姐,王妃吩咐过了,您要是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就多去查查,实在是查不到了再来请教王妃。” “我知道了,多谢长姐。” 嬷嬷走后,小桃忿忿不平道:“她们说的好听是让二小姐学着看账本,可拿来的这些都是一些杂账,这些分明都是小厮该做的活计,王妃也太会折腾人了。” 这种杂账最讨厌了,不仅耗费人大量的精力,必要的时候还得前前后后到处跑着核对。 第62章 我想要的结果 小桃气得满脸通红,来回的在屋里踱步,她又道:“您看看这些杂七杂八的账本,府里小厮的跑腿,下人们月钱的支出,厨房柴米油盐的消耗……这哪里是让您学习看账本,这分明是想累死您!” 可她们偏偏还没法说什么,毕竟这都是王爷点头同意了的,她们就算是告到了王爷那里,王爷也只会觉得是她们不识抬举。 “这可怎么办啊?王爷那边也指望不上了……” 看着小桃愁眉苦脸的模样,姜菀宁实在有些不忍心,只听她不慌不忙,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账本的边缘,不急不缓道:“小桃莫要担忧,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要不然她也不会让小桃配合她在院中说了那一番惹人起疑心的话,也不会故意在五彩结和粽子里添加艾草,更不会故意把自己的手指涂上使其肿胀的药…… 正是因为她知道赫连烬城府极深,姜元姝又是个蛮横自私的,所以她才故意这样做。 姜元姝想要磋磨她,却不敢再正大光大的磋磨,所以她只能想别的法子。 小桃满脸的错愕,姜菀宁不语只是一味地轻笑摇头,她盘算着自己手头上的东西数量,很快就露出来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向小桃招招手,在小桃耳边低声吩咐了些什么,而另一边的正殿内,神医正在和姜元姝请辞。 “王妃,这段日子您服用这些药物已经有了起色,只要坚持下去,定会得偿所愿!” 听到神医这么说,姜元姝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来。 “好,当赏!” 可是这次神医却拒绝了赏赐,他只提出了要离开王府。 “既然王妃的身子已无大碍,那么老朽也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神医若是离开了,那谁来帮本王妃守住这个秘密?” 姜元姝话音一转,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喜悦,就连语气也带了一丝轻蔑,她本不想动手,可谁知这个神医如此不懂事! 可神医也没有被她吓到,只轻飘飘地来了句:“不急,王妃若是还想留老朽几天,老朽乐意之至。” 姜元姝刚想动怒,一旁的嬷嬷却凑在她耳边提醒道:“王妃,您小匣子里的药丸不多了。” 听到这里她先是愣了一下,后又冷哼一声,难怪对方一点也不担心,合着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想到她吃了这药丸以后,的确是有了些起色,便只能清了清嗓子道:“刚才是本王妃跟你开玩笑呢,神医这么厉害的大夫怎么可能是池中之物,本王妃也愿意相信神医不会做出令本王妃生气的事。” 为了药丸,姜元姝只好又留了神医几天的命,不过她这几天也没闲着,她让嬷嬷从外面找了几个大夫,让他们研制药丸,可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姜元姝不信邪,又把药丸送到了姜府,请求父亲母亲帮她找人研制,可无一例外,仅凭着一颗药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用了什么药材。 “王妃,夫人那边传话来了,说是此药丸不知道添加了什么药材,就连宫里的御医都无法复刻。” 嬷嬷看着她那越来阴沉的脸色,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可恶,难道本王妃只能留着那老头的命!” “王妃,您不过是怕那神医会泄露您的秘密,可也不见得一定要要了他的命,依老奴之见,不如……” 姜元姝与嬷嬷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算计。 可还不等姜元姝动手,她的药丸便没有了,嬷嬷去找神医拿药,他却称药材不够,还无法制成。 嬷嬷无功而返,到了晚上姜元姝便尝到了苦头。 赫连烬过来用膳,刚开始还好好的,可是几口热菜下去后,她只觉得自己小腹传来的疼痛如数条毒蛇在啃噬一般,疼得她冷汗直冒,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 赫连烬注意到她的异样,急忙要宣府医,可是却被姜元姝一把拉住。 “王爷,不必宣府医,妾身的身子妾身自己知道,只是今晚妾身恐怕伺候不了王爷了。” 赫连烬就算是再冷血也不可能让一个不舒服之人伺候自己,尽管姜元姝说她这是旧疾,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如请太医过来瞧瞧。” “不用了王爷,王爷莫非是忘了,咱们王府还有位大名鼎鼎的神医呢。” 为了不让赫连烬起疑,姜元姝强忍着疼痛朝他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没有哪一刻她是像现在这样想他赶紧离开的。 “王爷,这是我们王妃从小的毛病了,只要操劳过度,就会引发旧疾,想来是这几日操心二小姐……” 嬷嬷很识趣的把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姜元姝一个眼神打断,主仆二人配合的天衣无缝,赫连烬见状也只能询问该如何处理。 “王爷放心,只需要让王妃静养几日便可。”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赫连烬,嬷嬷赶紧上前查看姜元姝的情况,她只一个劲喊着要神医过来。 嬷嬷立刻派人去请神医,还叮嘱动静一定要小,小桃把自己打听来的情况都告诉了姜菀宁,姜菀宁听完后,眉眼弯弯的出门了。 赫连烬看出姜元姝有意把他往外赶,心中也有些纳闷,别人家的妻子若是生病了,巴不得自己的夫君能陪在她身边,可这姜元姝似乎与她们都不同…… 他想着事情,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向了偏殿,直到阵阵竹香飘向他的鼻尖,他才猛地回来神来,这是…… “小桃,我没骗你吧,夏风习习,这时候出来消食最合适不过了。” 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在这燥热的夏天,女子如同银铃一般的声音敲击着他的心神。 赫连烬看着花丛中那抹倩影,好似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她了,不等他多想,女子突然惊呼一声。 他顾不得别的,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对方,一触即离,可还是惹得男人一阵恍惚。 “你没事吧?” “姐夫?”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噤声。 第63章 两副面孔 两人对面不可谓不尴尬,直到姜菀宁轻轻流露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怎么了?可是伤到哪里了?” 赫连烬急忙询问,姜菀宁轻轻摇摇头,声音也变得有几分空虚。 “没,就是脚疼。” 一听到对方说脚疼,赫连烬不顾自己的身份,立刻蹲下查看,倒是姜菀宁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害羞,直把脚往回缩。 男人见她躲闪,直接一把抓住她的脚踝,他速度虽快,但是力道却很温柔。 赫连烬给姜菀宁活动了两下检查,看到本该纤细的脚腕此时红肿的像个馒头一般,有些心疼。 “别动了,应当是崴到了,我送你回房中,再宣府医过来给你看看。” “不用麻烦了姐夫,不过是一点小伤没这么娇气的,我回去抹点药膏就好了。” 姜菀宁的语气明明是轻松的,可是话落在赫连烬的耳朵里他只觉得有些心酸。 她明明不过才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若是别的像她这般大的姑娘,都有父母庇护,这时候应该还是在父母亲那里撒娇的年纪。 可每次他遇到的姜菀宁,总像是经历了许多沧桑,他不知道对方是缘何至此,可也没有身份去探究。 “崴脚之事可大可小,你也不想以后跛脚吧?” 赫连烬故意吓唬对方,没想到对方听到这个不仅没被吓到,反而还露出了一抹笑来。 “这有什么好怕的,只要好好将养,肯定能养过来的,再说了我以前还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也好好的痊愈了啊。”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对痛苦的难过,甚至还很明媚,赫连烬说不清楚此时的自己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于是他又道:“毕竟是我吓到了你,我理应向你赔礼道歉。”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偏殿门口,夜深人静,赫连烬不便再往里走,便自觉停下了脚步。 “王爷,府医今日腹泻难耐,现已经睡下了……” 连赢没能把府医带来,急忙回来回话,赫连烬一听脸一沉,正要开口,一道清亮的声音却在他前面响起。 “没事的,姐夫若是不放心,就麻烦给我调理身子的神医过来看看吧。” 姜菀宁说话间都带着明显的抽气声,想来刚才她刚才怕他担心,一直在忍着疼痛。 “赶紧把神医请过来给二小姐看看。” 姜元姝一直蜷缩在榻上,迟迟没有等到神医,她疼痛难耐死死抓着嬷嬷的手询问道:“神医呢?神医怎么还没来?” 嬷嬷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当她准备亲自去看看的时候,那个被她派去找神医的小丫鬟回来了。 只不过只有她一个人,嬷嬷看到她身后空无一人便厉声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了?神医呢?” 那小丫鬟头垂得低低的,声音也带着一丝惧意。 “神医,奴婢过去的神医,神医已经被王爷的人带走了,说是……” “说是什么?” 嬷嬷见她磨磨唧唧的也失去了耐心。 那小丫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带着一丝哭腔道:“说是给二小姐诊治去了。” 说完她再也不敢抬头,只一个劲得朝着姜元姝磕头,她深知这位王妃的脾气,只求她不要迁怒到她身上才好。 只可惜,姜元姝一听神医去了姜菀宁那里,只觉得身上更痛了。 “贱人!贱人!” 一连几个贱人说的都没什么气势,她心里又气又急,不知道什么时候姜菀宁又和王爷勾搭在了一起,更让她生气的是,怎么偏偏就这么巧! 姜元姝凭着这口气,在嬷嬷的搀扶下来到那小丫鬟面前,用上全身的力气狠狠给了她一巴掌,那丫鬟的半张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废物,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姜元姝正想处置这个丫鬟以泄心头之恨,嬷嬷拦住了她,并指了指旁边的偏殿。 王爷说不定还在偏殿,她们这边的动静闹大了,只会对她们不利。 “不如老奴去隔壁看看。” 姜元姝刚才打人已经是用光了力气,这下也没力气再去想别的,只想赶紧解脱这种痛苦。 嬷嬷急匆匆赶到偏殿,就看到一脸焦急的王爷守在偏殿门口,她心里一惊,王爷这模样怎么像是男人守着自己的妻子一般。 不过想到还在榻上痛苦的王妃,她上前行了个礼便道:“王爷,不知道神医什么时候能给二小姐看完,可否让神医先去给王妃瞧瞧,王妃疼的厉害。” 赫连烬听到这话眉头拧在了一起,刚才明明还说不用看大夫,可是看嬷嬷凝重的神情也不像是假的。 正当赫连烬准备开口时,里面传来了姜菀宁的呼痛声,紧接着他又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虚弱的声音。 “是姐姐身子不舒服么?我这里没什么大碍了,让神医赶紧去给姐姐瞧瞧。” 嬷嬷听得心中一凛,她默默抬头瞧了一眼王爷,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嬷嬷就这么跪在地上等着,直到里面的呼痛声不再,赫连烬才开口应允了。 嬷嬷带着神医在前面走着,脚下恨不得要生风,可赫连烬也跟在了他们身后。 “正好,本王也去瞧瞧王妃。” 听到这话嬷嬷提了口气,路上就对着神医挤眉弄眼,也不知道神医能不能明白。 等到了姜元姝的寝宫,赫连烬示意众人不要打扰王妃,并命神医先去诊治,他则不做声的跟在身后。 哪里想到神医才刚进去,就听到姜元姝的怒骂声。 “怎么回事?磨磨唧唧了半天才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嬷嬷听得心惊,她想进去提醒一下王妃可千万不要说了不该说的,但王爷伫立在此,她没法子。 “王妃息怒,老朽刚才去给二小姐看伤了。” “二小姐?她算个什么东西,别忘了你是本王妃请来的……” 姜元姝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神医给打断了。 “王妃,您这是脾虚火大导致,老朽给您开个方子即可。” 姜元姝原本还很是不满神医的无礼,在看到黑着脸进来的赫连烬时,她明白了。 第64章 一箭双雕 姜元姝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赫连烬,原本就因为疼痛而变得惨白的脸,这下更是没什么血色。 她方才那般,也不知道男人听到了多少,想到自己那句“二小姐算个什么东西”,此刻就像是个巴掌狠狠扇在了她的脸上。 她在心里默默乞求着男人并没有听到多少,她声音发颤,下意识就想从榻上坐起,可是却因小腹的抽痛再一次跌了回去。 不过这时候她也顾不上在乎疼不疼了,只赶紧解释道:“王爷……妾身,妾身刚才就是疼糊涂了,一时失言……” 赫连烬并没有接话,而是走到塌前,目光沉沉地落在了她的脸上,殿内的汗味混杂着她身上浓浓的香气,让人莫名觉得烦躁。 他突然就想到刚才他等候在偏殿门外时,姜菀宁忍痛让神医先过来,可姜元姝倒好。 “不是说是旧疾,连府医都不用传。” 赫连烬的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本王怎么听着王妃方才对神医,倒是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姜元姝的心猛地一沉,传闻赫连烬生性冷漠,不近人情,可入府这段日子她只觉得男人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冷淡,就让她忘了男人是从战场上一路厮杀,杀伐果断之人。 要是她此刻不能好好解释,恐怕之前维持的贤良淑德的形象在男人心里就要崩塌。 她咬着唇,指尖因为用力攥着锦被而泛白,她努力放低了自己的声音,使其听起来虚弱又无辜。 “王爷…妾身是真的疼,神医来得太慢,所以妾身才迁怒于他。” 她话说到一半,眼角的余光瞥见门口晃过一道身影。只见姜菀宁在小桃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她的脚踝还肿着,走一步就下意识地蹙一下眉,却还是硬撑着走近,对着姜元姝和赫连烬分别行了礼。 “长姐,听闻长姐身子不适,妹妹实在担心,只是脚伤不便,所以才来迟了。” 姜菀宁语气里满是关心,说完又转向赫连烬,轻声道:“姐夫,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怪我,都是因为我不小心崴了脚,耽误了神医给姐姐诊治。” “长姐素来通情达理,有贤名之称,想必这次定是疼极了才会这样说,她其实没那个意思。” 姜元姝听着姜菀宁的话,又看她对着王爷装出来的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只觉得一股火直冲脑门。 什么叫“没那个意思”?她分明就是在告诉赫连烬,她就是那个意思!可是王爷还在这里,经过刚才一事,本就对她心存芥蒂,若是她这次再当着他的面发作,才是真的要离心。 她心里虽然气,但是只能硬生生地将火气憋在心里,指甲都要嵌在肉里。 “妹妹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你我姐妹二人,哪里还需要这些客套,是我不好,让妹妹担心了。” 姜元姝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她眼珠一转,突然一把握住姜菀宁的手,语气也变得亲昵起来。 “说起来该我这个做长姐得多关心关心妹妹才是,妹妹怎得这么不小心崴了脚,将养事小,妹妹吃苦受罪是真。” “既然妹妹也受了伤,不如…就让妹妹搬到我这边,我也好好好照顾妹妹,如何?” 姜元姝这话说得听上去天衣无缝,可如果细细品味的话,却暗藏锋芒。若是姜菀宁搬来她的院子,往后赫连烬便不能随时过来,而且在这个院子里,姜元姝有的是法子磋磨对方。 既能报了之前的仇,又能在赫连烬的面前表现出“姐妹和睦”的样子,可谓是一箭双雕。 然而,她设想的很美好,赫连烬一开口就打破她的美好幻想。 姜菀宁还没说什么,赫连烬倒是先替她做了决定,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不必了。” 在场的几人谁也没想到赫连烬会插手这件事,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 只见赫连烬看向姜菀宁,目光里竟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说起来,姜二小姐的脚上皆因本王而起,若不是本王…既如此,本王就应该对二小姐负责到底。” 谁也没有想到赫连烬会在众人的面前如此维护姜菀宁,更没想到姜菀宁的脚伤是因为王爷而起。 “今日府医不适,神医已为二小姐诊治,若是王妃还是身子不适,明日一早本王便请太医院的刘院判过来为你诊治,这段时日,二小姐就在偏殿安心养伤,任何人不得无故打扰!” 姜元姝愣住,她没有想到赫连烬会直接拒绝,而且那语气,还有他看向姜菀宁么眼神,心中的不安瞬间如同藤蔓般疯长。 “王爷这……,府里的下人都笨手笨脚的,加上妹妹只带来了一个奴婢,独自住在偏殿怎可……” 她还在极力的争取着,不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直接被赫连烬一个抬手给打断了。 “王妃操劳过度,身子不适,这段日子就好好休养,府中一应事务全都向本王禀报,本王若是不在,就去禀告太夫人。” 什么?这是夺了姜元姝的权,这怎么可以? “不,王爷,妾身无碍,妾身……” 姜元姝一急,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这次她是彻底急了,姜菀宁在一旁冷眼旁观,刚才男人下令的时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样也好,也让她尝尝从有到无的滋味。 “王妃,你是本王的妻子,也是王府的王府,这是无人能改变的事实,你且安心休养,等日后你养好了,再操劳也不迟。” “连赢,把二小姐送回偏殿,至于其他人,好好持续着王妃,若是王妃有任何闪失,本王唯你们是问!” 赫连烬不再去看姜元姝变幻的脸色,转身离开,姜菀宁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还不忘了对姜元姝道:“多谢长姐好意,长姐好好休息,妹妹就不打扰了。”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姜元姝猛地坐起来,胸口也剧烈地起伏,嬷嬷赶紧上前想要安抚,却被她一把推开。 第65章 小惩大戒 嬷嬷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她只觉得自己从尾椎直到后背是一阵阵的痛。 可现在的姜元姝根本就顾不上嬷嬷,她看着空荡的房间,矗立在一旁的神医,心中的怒火和羞辱几乎要把她给吞噬。 她对着神医怒骂道:“该死的,你到底给本王妃用了什么药,本王妃一停药就痛苦难耐,是你搞的鬼?” 说着她就要下来去撕扯神医,神医见状赶紧退后一步道:“王妃息怒,刚才老朽给您把脉,您的身子已有起色,不如您现在就静下心来试试,小腹处是不是已经没有那么寒凉了,若您不信可以等下次来月事时看看,是不是不像之前那样腹痛难耐。” 听到神医这话,姜元姝下意识就去摸自己的小腹,其实这段时日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下面不像之前那样,总是淅淅沥沥地扯痛。 不然她也不会留下这个神医,可想到如果不是对方断药,她又怎会在今夜出丑,想到这里,她怨恨的目光又看向神医。 “王妃,切莫动气,那药丸的确是缺了几位药材,不然老朽一早就会奉上。” 想到刚才神医也确实帮了她的忙,量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故意作弄她,于是姜元姝又道:“到底缺了什么药材,你尽管告诉本王妃,本王妃自会想办法为你寻来,你只需要赶紧炼药!” 而另一边的姜菀宁却并没有多高兴,一旁的小桃也是有些后怕的说道:“二小姐,幸亏王爷在紧要关头出手了,不然的话您要是真搬去了王妃院里,那岂不是……” 后面的话小桃没敢说出来,不过姜菀宁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我也没想到王爷会为我说话,不过就算姜元姝真的得逞了,我也有法子应对。” 听到这话,小桃高兴起来。 “对对对,咱们二小姐最聪明了,这下看王妃还怎么嚣张!” 小桃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得意,不过姜菀宁却看透不说透地轻轻摇了摇头,王妃之权哪有那么容易被夺。 这一夜,有人注定要辗转难眠,服用了神医开的药方以后,虽暂时缓解了身上的痛楚,但是姜元姝却是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如何把掌家权给夺回来。 而王府的这场风波终究还是惊动了太夫人。太夫人跪在佛堂里诵经,神态庄重,服侍她的嬷嬷轻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禀告后,没有再出声。 太夫人一如既往地诵经祈福,悠然闲适,好似此事在她这里没有泛起半点涟漪。 一直到太夫人诵经结束,嬷嬷将她扶到主位上,她轻轻晃动手中的茶盏,她对赫连烬的脾性再了解不过,知晓对方此举不过就是想给王妃一个教训。 这般小惩大戒,既能狠狠敲打姜元姝不正的心思,又不至于闹得家宅不宁,倒也无需担心什么,因此她并没有插手此事的准备。 然而,姜元姝可不这么想。赫连烬这一番动作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她的美梦,失去掌家权,她如坐针毡,次日一大早她便急急赶到了太夫人的院子。 她顾不上身子不适,草草梳妆,一路上脚步虚浮,额头上都沁出细密的汗珠。 路上她遇到了出来透气的姜菀宁,她见姜元姝神色匆匆,急忙行了一礼关心道:“长姐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好,这一大早是要去哪里?” “贱人!要不是你……哼!我懒得跟你废话,你给我等着!” 姜元姝不忘了正事要紧,等她夺回掌家权再慢慢收拾姜菀宁不迟。 “长姐,王爷吩咐过,太夫人年纪大了,若非性命攸关的大事尽量不要去打扰太夫人。” 姜菀宁的声音从后面出来,气得姜元姝狠狠攥住了嬷嬷的手臂,嬷嬷吃痛一声,昨夜她摔在地下不甚扭了一下,现在还不敢大幅度转身呢,现在又…… “王妃,正事要紧。” 嬷嬷见姜元姝火气又要上来,赶紧劝阻。 姜元姝一见到太夫人,便直接扑了上去。 “祖母!您要为孙媳做主啊,不然孙媳以后要怎么做人?” 太夫人看着眼前失魂落魄,满面憔悴的姜元姝,心中叹了口气,面上慈祥地去扶她。 只是她的手还没碰到姜元姝,姜元姝就已经借势起来了,太夫人的手滞在了原地。 不过太夫人毕竟是见过了世面的人,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着。 见姜元姝更加焦急了一分,太夫人才缓缓将茶盏放下。 “元姝,祖母知道你委屈,可烬儿也是为了王府好,为了你的身子着想,你就暂且歇歇,等身子养好了,再慢慢商议。” 如果是聪明的,自然能听明白太夫人话里的深意,只可惜姜元姝不是个聪明的,她只知道自己想要的,就算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她哪里能听得进去太夫人的话,她甚至在心里觉得对面这个死老太婆还想和她争权。 想了想,她扑通一声跪在太夫人面前,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 “祖母,这一切不过是场误会,王爷定是听信了小人挑拨离间的话术,这才夺了孙媳的掌家权,孙媳没了掌家权,以后在王府如何立足,这分明是逼着孙媳去死!” 最后这句有些重了,太夫人听得只皱眉头,她想把人拉起,却被姜元姝固执地挣脱。 “胡闹!” 见她这样,太夫人的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王府的事自有王爷做主,你这般胡搅蛮缠,成何体统!” 可是此时的姜元姝已经被失去掌家权的恐惧冲昏了头脑,听了太夫人的训斥,她不仅没有起来,反而更加不依不饶。 “祖母,孙媳真的只是无心之言,孙媳知道错了,还请祖母将掌家之权还给孙媳吧,求您了祖母。” 太夫人一脸震惊地望着还在哭诉的姜元姝,她这是把失去掌家权的错怪在了她的头上? “来人!你们这些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就眼睁睁看着王妃在这里胡闹,还不赶紧把人带下去!” 第66章 巧思解困 太夫人望着地上跪着的姜元姝,只觉得一股气血充上头顶,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她只是没想到名冠京城的姜家嫡女竟是这样的人物。 姜元姝那求她把掌家权还给她的话,如同针一样扎在她心里,她手指紧紧捏着茶盏,若不是这些年她经历了起起落落,否则这茶盏就该砸在对方的头上了。 太夫人口中呢喃着“造孽”,声音都发了颤,胸口剧烈起伏,眼前突然一阵发黑,身子晃了晃,可把旁边的嬷嬷给吓坏了。 “太夫人!” 嬷嬷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扶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拍背地,好一阵忙活,急得满头大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大夫!”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正要去喊府医,却被太夫人一声喝了回来。 “回来!都回来!” 她紧握着嬷嬷的手道:“不能…不能惊动了旁人,否则王府就毁了,烬儿也……” 剩下的话太夫人说起来也费劲了,嬷嬷老泪纵横,自然知道太夫人的心思。 就在众人为难时,姜菀宁扶着小桃的手,面上慌忙脚下却稳重地走了进来。 今日一早她碰到姜元姝,就知道她定会来找太夫人,加上她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她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她特意掐好了时间过来,正正好。 见嬷嬷怀里的太夫人脸色变白,她也顾不得脚腕上的伤,快步上前,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倒出一颗琥珀色的药丸,直接塞进来太夫人嘴里,让她放在舌下压着。 “太夫人息怒,您先不要生气,任何事都比不上您老的身子骨重要。”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嬷嬷手里接过太夫人,两只手分别放在太夫人的头两侧,为她轻轻地按揉着。 说来也怪,太夫人吃了药,听着她温和又带着安抚的声音,又被她这么一按,只觉得刚才心口处的那股郁结的闷气渐渐散去,眼前的眩晕感也消退了不少。 她慢慢的喘了几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姜菀宁一眼,又看向一旁跪着的显然是有些吓到了的姜元姝。 “都给我听好了,今日之事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让我听到有人议论半个字,尤其是王爷面前,别怪我不留情面!” 太夫人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下人们急忙应是,大气都不敢出,姜元姝此时更是有些慌的六神无主。 姜菀宁在心里暗叹一声,赫连烬有一位顾全大局,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好祖母,真是难得,就连姜元姝也跟着沾光,只可惜她自己分辨不出。 太夫人把不相关的人都赶走,这才好好答谢姜菀宁。 “菀宁,你是个好孩子,刚才你给我吃的那是什么?” 太夫人年纪大了,早就对生死看淡,但是经此一遭,她忽然又觉得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得给她孙儿好好掌掌眼,把把关。 想到刚才姜菀宁喂她的药丸,第一次有了渴求。 “回太夫人,是护心丸,一般用于突发情况,平常不宜服用的。” 姜菀宁说着,顺手就把药瓶给了太夫人身边的嬷嬷,嬷嬷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太夫人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就看到姜菀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对着她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咱们这王府与其他王府不同,没那些劳什子规矩。” 听到太夫人这么说了,姜菀宁才似鼓足了勇气般道:“承蒙太夫人抬举我,那我就斗胆说几句,长姐她刚才肯定是一时气昏了头,所以这才冲撞了太夫人,还望太夫人莫要罚长姐。” 此时被吓到的姜元姝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听到姜菀宁为自己说话,她也急忙上前。 “祖母,孙媳刚才确实有些口无遮拦了,还望祖母恕罪。” 这时的姜元姝也顾不得姜菀宁是不是踩在自己头上了,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阵冷汗,要是祖母真被她气晕过去,这可怎么办! “无事,元姝这段日子还是好好养身子为主,正好我也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太夫人累了要回屋休息,院子里只剩下了姜元姝和姜菀宁二人。 “妹妹这几日真是好风光,不止在王爷面前出了风头,就连在太夫人面前那也能说上话,真是让人佩服。” 姜菀宁才不管对方的冷嘲热讽,她平静道:“随便长姐怎么想,妹妹只知道若是今日太夫人出了什么事,长姐到时候就得担上一个不孝的罪名,而姜府的其他人也会受此影响。” 姜元姝就算心里再气再恨,此时却也不敢对着对方发作。 姜菀宁回到偏殿,从自己的妆奁中拿出了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瓷瓶,她取出了里面的东西用手帕包好。 傍晚,忙了一天的赫连烬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一头扎进了书房,没多久他手中便多了一个食盒,这还是上次姜菀宁做了粽子送来的,他一直还没有归还。 此时的食盒里什么吃食都没有,有的只是赫连烬从京中搜罗来的各种药膏,又是金疮药,又是跌打膏,还有许多舒筋活血的药膏,满满一盒,放好以后,他让连赢去给她送去。 “王爷,这是不是也太多了,二小姐只有一只脚,她也用不了啊!” 关键是王妃那边也不见他上心,但是男人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让你送你就送,哪来的这么多话!” 姜菀宁收到药膏的时候,的确是被小小的惊艳了下。她看着一盒子琳琅满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的伤药,心里不由得有些好笑。 “麻烦连赢大哥你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虽然不知道姜菀宁要干什么,但是连赢还是乖乖在原地等着,很快姜菀宁就捧着一个瓷瓶走来。 “麻烦连赢大哥帮我把这东西转交给姐夫,还要麻烦你替我多谢他。” 连赢捧着那瓷瓶回去复命,知道是姜菀宁送的,赫连烬有些好奇地打开,一阵裹挟着竹香的茶香扑面而来。 第67章 静思己过 赫连烬身为唯一的异姓王,吃穿用度上更是不缺,但他从未尝过这种茶,想尝一下,但想到是姜菀宁所赠,心中涌现出几分不舍。 连赢看出了他的纠结,于是小声道:“王爷可要尝尝这茶?虽说小的也从未见过,不过再好也就是茶叶。” 赫连烬听到这话有些不悦,但是转念一想,连赢也没说错,于是大手一挥让连赢去泡了来品。 姜元姝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院中,这一天她都有些心绪不宁,她不止一遍的向嬷嬷确认。 “嬷嬷,我今日可是得罪了祖母,那老太婆会不会像王爷告我的状?” “王妃宽心,不会的,太夫人不都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走漏风声,更何况若是太夫人真的生了您的气,早就该发作了,所以王妃尽管放心。” 嬷嬷轻轻拍着姜元姝的手背安抚着,直到了晚上赫连烬过来,她才终于安心了些。 “王爷,妾身今日特意吩咐厨房做了您爱吃的,还以为您生了妾身的气,不会过来了呢。” 姜元姝冲着男人撒娇,按理说姜元姝正是大好的年华,就算是做出一些娇柔的动作,也不显做作。 可坏就坏在姜元姝一贯喜欢浓妆艳抹,打扮得华丽高贵,是以做出这样的动作来,不仅展现不出少女的娇嗔,反而让人感觉到违和。 赫连烬本不想过来,但他考虑到姜元姝毕竟是明媒正娶的王妃,加上这些时日他们两个并未有过深入交流,是以他还是如同往常一般来用晚膳。 “本王听说,王妃今日一天都在院中静思己过?” 说实话,凭着姜元姝这几次的表现,赫连烬有点不信,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信自己接触到的姜元姝还是该信大家口中的姜元姝。 “是呢王爷,妾身自知自己做得不好,所以就一直在院子里没出去,妾身一定好好思过,不让王爷失望。” 说着,姜元姝用手去扯动赫连烬的袖子,指尖的触感带着刻意的柔软,指甲上鲜红的蔻丹有些扎眼,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因着她靠得近,身上的牡丹花香几乎要盖住桌上的菜肴香气,浓妆下的眉眼弯成了讨好的弧度,却缺了几分真切的羞涩。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到了今日饮的香茶,姜菀宁送来的茶闻着香,泡出来更香,不单纯是茶香,而是一种浓厚,令人回味无穷的香。 一喝那茶,他的眼前就浮现出那抹带着淡淡草木清香的身影,不似眼前这人,就连亲近都好似带了一些刻意。 “王爷饿了吧,快来尝尝这个糖醋排骨,妾身近日新得了个可口的方子,特意让厨子做的,您试试合不合口。” 姜元姝拉着赫连烬入座,用筷子夹起一块放到了对方的碗中,满眼的期待。 她宽大的衣袖由于手腕扬起滑落,露出了一截光滑的手臂,只是这手臂处也传来浓郁花香。 赫连烬也终于明白了对方身上那花香到底是为何无处不在了,不知怎的他竟然想起了那日在花园,姜菀宁不甚崴了脚,他近身去扶人时,对方身上散发的淡淡的香气。 好像每次见到姜菀宁,她身上总是透着素净,不像是姜元姝,越是相处久了,越能闻到她身上的脂粉气。 “王爷?王爷?” 姜元姝一声声的呼唤,总算是把这个突然愣神的男人给唤了回来。 赫连烬这才猛然觉得不对劲,姜元姝才是他的王妃,他怎么不知不觉间拿着姐妹二人做对比,甚至相比较之下,他竟更偏向于妻妹,这不对。 “王妃刚才说什么?” 姜元姝虽然气恼男人的走神,但是又无可奈何,她只能再一次轻声提醒着。 “王爷快尝尝这菜,凉了可就不好了。” 赫连烬夹了一口,一股齁人的甜直冲鼻腔,让他很是不喜,更加想念那茶的清香。 可这样的念头让他大惊失色,他现在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到姜菀宁,甚至还想到了床榻之事。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不对劲,所以强制自己把心思放在姜元姝身上,现在的他迫切的需要把注意力转移。 想到姜元姝在床榻之上的热情,他的眸底渐渐有了一抹情欲,姜元姝虽没有和赫连烬做过那事,但她也经过人事,怎么能看不出对方的心思。 她心下一喜,等用过晚膳后,男人果然没有像之前那样有离开的心思,姜元姝款款深情道:“王爷稍等片刻,妾身沐浴完就来。” 等出了门,她就赶紧让嬷嬷去把那小贱人带来,而嬷嬷这次有些犹豫。 “怎么,现在连我都使唤不动你了?” “王妃息怒,老奴只是担心二小姐毕竟还有脚伤,若是此时让二小姐过来伺候王爷,恐怕会露出破绽。” 嬷嬷的担心也属实正常,姜元姝神色一凛,气急败坏道:“贱人!好好的怎么会把脚给崴了,我看她就是诚心想跟我作对!” “可如果不让她来,我又没办法伺候王爷……” “王妃,不如这次就先把王爷打发走吧,等二小姐脚伤好了以后再做打算。” 一听这话姜元姝直接怒吼道:“嬷嬷你疯了么,王爷这是在给我机会,若是这才王爷高兴了,我想拿回掌家权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次无论怎样,她都得让姜菀宁把赫连烬给伺候高兴! “你去把姜菀宁带过来!” 嬷嬷见姜元姝心意已决,只能去带人,不过却在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不要出岔子才好。 偏殿内,姜菀宁身着一袭水绿色轻纱正准备歇下,看到嬷嬷急匆匆的神色她便知晓男人又留宿了。 嬷嬷见到她也没有废话,直接道:“二小姐请吧。” 姜菀宁甚至都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嬷嬷带到了姜元姝面前。 看到前面正等候在门外的姜元姝,姜菀宁微微挑眉。 还真是稀奇,姜元姝竟然亲在这里等着自己。 她慢慢走近,脸上的那抹轻蔑也变成了乖顺。 “长姐。” 她福了福身,给姜元姝请安,姜元姝却没什么耐心。 第68章 给你娘陪葬 “姜菀宁,我警告你,今晚不论你使什么狐媚子手段,都务必把王爷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若是因为你伺候的不好,让我拿不回掌家权,我就让你给你那个下贱的娘陪葬!” 姜元姝咬牙切齿地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低眉顺眼的姜菀宁眸中的冷光。 “行了,赶紧进去吧,别让王爷等久了。” 姜元姝说去沐浴,赫连烬快速冲洗一番等的无聊,就随手拿起了一本书来看,他正在榻上看着,房间里的蜡烛就被下人进来熄灭,只留下了床榻边的一盏。 烛光朦胧中,他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不等他抬眸看清来人,一袭水袖袭来,扫在了他的眼睛上。 力道不重,扫过时如同羽毛一般惹得他有些痒,就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一般。 他正要去抓那滑落的水袖,却又被来人用一条轻纱蒙住了眼睛。 那人动作极快地把轻纱绑在了他脑袋后边,赫连烬的视线变得模糊,只能隐隐看到一抹绿色的身影。 眼睛被蒙上,其他的感官瞬间变得更加敏感,他似乎听到了女子的娇笑声。 感受到眼前的女人想要离开,赫连烬不甘示弱的大掌凭着感觉抚在了面前这人的腰上,一个用力,只听女子娇呼一声,随后便落进了男人结实的怀里。 一阵竹香袭来,男人忍不住多吸了两口,热气随着男人沉重的呼吸声喷洒在姜菀宁的胸口处,惹得她控制不住的颤栗。 这个男人,太强悍! 佳人在怀,男人再也克制不住自己骨子里的野性,他的双手也开始摩挲,引得女人发出阵阵娇喘,他的耳畔处全是女人的轻喘声,他想要把这遮挡视线的轻纱拿下,却被女人娇嫩的小手拦下。 女主在他的怀里轻轻晃动的身子,一瞬间,一股控制不动的冲动直冲天灵盖。 “怎么?不想让本王取下?” 女子照旧没出声,只是行动代表了一切,她拉过男人的双手,放在自己唇边轻轻亲了一口。 随后又环抱住他的脖子,舌尖在他的脖颈处游走,这下男人哪里还能忍得了,他再也顾不上轻纱,两只大手直接一个用力把女人的衣衫扯开。 男人本以为这就行了,没想到衣衫下边还暗藏玄机,赤色鸳鸯肚兜衬得女子肌肤胜雪,这一夜注定无眠。 而另一边的姜元姝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可是耳朵里传来的声音却更加清晰。 她想要摔点什么东西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可都被嬷嬷一一拦下,并指了指房间里翻云覆雨的两人,她只能憋的脸色铁青。 这个时候神医面带喜色急匆匆赶了过来,他低声道:“王妃,这是老朽根据您的身体状况重新调配的药丸。” 姜元姝见到药丸也很是开心,她这两日虽然不再痛苦难耐,可也毕竟是不舒坦的,如今看到药丸,简直激动。 她立刻接过药丸服下,没多久只觉得从下腹升起了一股暖流,多日来的疲惫也席卷了不少。 “神医,你看依本王妃现在的状况,什么时候才能侍寝?” “王妃,这事关乎到体之根本,可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将来吃苦头的还是您呐!” 自从前次神医站过队后,姜元姝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最主要的是,除了眼前这人,其他的大夫都没法配置出让她舒服的药丸。 “说的也是,既然有希望本王妃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最主要的还是姜菀宁被她死死地拿捏在手里,即使她无法侍寝,还有姜菀宁替她,如此想来,她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神医退下后,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姜元姝身体很是空虚,她又想到了她和三皇子当时的鱼水相交。 三皇子确实辜负了她,可是当初偷尝禁果的时候,也确实欢愉,不然也不会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名声,也要偷偷地想尽办法出去见他。 就当她心绪难宁时,嬷嬷突然一脸谨慎地抓着什么东西回来了。 “王妃……” 嬷嬷来到姜元姝面前,环顾了一下四周,她才敢把手摊开。 嬷嬷的手掌上躺着一只红玉簪,姜元姝不解地望向嬷嬷,嬷嬷小声道:“王妃,老奴刚送走神医,回来的路上,突然飞来了一个描金漆盒,老奴捡起来一看就……” 说完还拿出了一张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闻王妃爱簪花,特赠此簪,聊表心意”。 姜元姝在看到字条上这几个字的时候,瞳孔一缩,这熟悉的语气好像是…… “嬷嬷,盒子里可还有其他东西?” 嬷嬷摇摇头又道:“老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害怕是什么陷阱,所以就把那盒子给埋了,不过老奴仔细查看过,除了有这字条藏在里面外,其他没什么了。” 姜元姝心情复杂地看着手中的红玉簪,世家大族的小姐爱好各不相同,有人以典雅自居,穿衣打扮也多素色,她不同,她自小就知道自己和那些普通的小姐不同,她只想做人上人,所以吃穿用度上也以华丽为主。 她素爱大红大紫,认为只有这样的华丽之色才配得上自己的身份,所以挑选簪子不是金的就是贵的。 这红玉簪,虽没有碧玉价值高,但是也足以可见对方是花了心思的。 姜元姝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她把簪子扔在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可旁边的滋滋水声又无处不在地刺激着她。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她怎么会受这样的委屈,可她又忍不住去想去念,最终她还是把那支红玉簪别在了自己头上。 东方泛白,男人终于放过了姜菀宁,她浑身没有力气,到最后只能堪堪把脚放在了男人肩上。 “大胆。” 男人虽然嘴上说着训斥的话,但语气甚是餍足,没有听出一丝恼意。 女人慵懒的轻哼一声,似乎是在表达着对男人的不满,她把脚拿下去的瞬间,一股药香飘到了男人鼻尖。 这药香味,似乎有些熟悉…… 第69章 命运如此之苦 晨光如同碎金般斜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上织就斑驳的光影,姜菀宁跪在地上,水绿色中衣松松垮在肩头,颈间的红痕比阳光还要刺眼。 她顺从地接过嬷嬷手中的那碗药汁,蒸腾的热气裹挟着刺鼻的苦味,碗中药汁泛着一股诡异的墨绿色,表面上还浮着几颗未化开的药渣。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找来的秘方,妹妹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才是。” 姜元姝盯着被滋润后虽疲惫,但眉眼间更显妩媚,她阴阳怪气地说着,只见姜菀宁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瞬间在喉间炸开,但她一滴没剩,喉结滚动着咽下最后一口,她将碗递给嬷嬷,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嘴角,抬眸望向床榻上的姜元姝。 姜元姝一身红色中衣,髻上的红玉簪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看着姜菀宁如此顺从,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得意,刚要开口讽刺,却见对方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头上。 姜菀宁眼尾上挑,漆黑的眸子中如同藏着一汪春水,波光流转间竟让姜元姝心头一颤。 莫非她看出了什么不对? 就在姜元姝沉思之时,姜菀宁莲步轻移已然走到她的身前,她抬手的动作极慢,指尖几乎要触到红玉簪时,又突然停住。 只见她似笑非笑地开口道:“长姐这簪子好生精致,衬得长姐愈发娇艳动人了。” 声音轻柔得像春日里的柳絮,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姜元姝脸上闪过被戏耍的恼怒,她一把拍开姜菀宁停在半空中的手,厉声喝道:“放肆,本王妃也是你这等 下贱之人能评头论足的!还不赶紧给我滚下去!” 姜菀宁被羞辱了也不恼,只盈盈福了福身,很快就退了下去,看着她那窈窕的身姿,姜元姝刚才加速的心跳才慢了下来。 她刚才竟然在姜菀宁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威胁,可笑,一个小小的卑贱的庶女,哪里值得她惧怕。 嬷嬷提醒着她王爷快醒了,她才又换上了一副娇弱的模样躺到了赫连烬的身侧,感受着他宽阔的脊背,贪恋着他令人脸红的气味。 很快,旁边的男人轻微动了动,他现在在女人的身旁竟然能安心入睡没被惊醒,这实在让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察觉到男人醒来,姜元姝压着声音道:“王爷,您醒了?” 说着就去解男人眼前的轻纱,虽然知道是为了不让男人察觉床上之人不是她,但是挡不住她在心里默默骂着姜菀宁。 狐媚子就是狐媚子,勾引男人的花样就是多! 轻纱拿下的一瞬间,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一脸浓重妆容的姜元姝,胭脂拍得太重,眉间的花钿颜色艳丽,倒是把眉眼间的灵气都遮住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对方锁骨下的红痕,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朦胧的烛光里,白色的轻纱下,女子身上淡淡的药香混合着竹香萦绕在鼻尖,柔软的肌肤在掌心细腻如绸缎,最后的那声娇哼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准痕迹地往外挪了挪身子,每次床上床下都有一种奇怪的落差感,他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床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昨夜的温度。 想到最后那钻入鼻尖的药香,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王妃身子好些了么,可还在用药?” 姜元姝一听眼都亮了,立刻往男人身上贴了过去,抱着对方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委委屈屈道:“王爷,您是不知道,那药可苦了,妾身每次喝药都得捏着鼻子才能喝完。” 她睫毛轻颤,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中暗自得意,想着姜菀宁总算是做好了一件事,一夜过后,男人都心疼自己了。 可她丝毫都没有注意到,赫连烬听完这话眉头紧蹙,他分明记得昨夜那萦绕在鼻尖的是清洌的药香,绝不是对方口中描述的苦涩滋味。 两者前后不一,到底是人不同,还是姜元姝故意为之…… 他的眼神愈发深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怀中的女人,姜元姝并未发觉,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鬓边的红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王妃今日的簪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是越看他就越觉得眼熟,这样的眼光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姜元姝听到赫连烬提到了簪子,心下一惊,不过再听对方并没有起疑,反而称赞,心里更加得意。 “王爷若是喜欢,妾身以后就每日都带着。” 姜元姝很是欣喜,但是赫连烬却只淡淡应了几声,与此同时,姜菀宁回到自己的偏殿,倚着窗边望着雨后猛窜的竹笋和娇嫩的兰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二小姐,也不知道王妃这次给您的药里加了什么,样子奇怪,味道也奇怪。” 小桃在一旁嘟嘟囔囔着,姜菀宁轻挑眉头道:“不过是姜元姝找来的偏方罢了,只要我一天未有身孕,想必这样的汤药就不会少。” 姜菀宁早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并没有多在意。 “那可如何是好,这对二小姐您的身体有没有伤害?” 一听到偏方二字,小桃的脸色都变了,她第一时间关心的就是二小姐的身子,姜菀宁不抹而艳的红唇轻启。 “小桃,你忘了你家小姐是怎么长大的了?别的本事不会,这用毒识毒的本领还是有的。” 听到姜菀宁提到过去,小桃的眼圈又不知不觉泛红,二小姐的命怎么这样苦! “对了,这几日闲着无事,我研制出了一些药丸,老规矩。” 提到正事,小桃立刻变得面色如常,她从姜菀宁手里接过几个木匣子。 “二小姐放心,上次您做的药丸反响极好,有些达官显贵甚至上门求药,不过二小姐放心,全都按照您的吩咐回话了。” 姜菀宁满意地点点头,从古至今,若想能成事,除了权还得有银子。 “正好,你拿着上次剩下的银子再去……” 第70章 不可碰触的秘密 吩咐完小桃,姜菀宁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了一枚青绿色的药丸。 只见药丸表面光滑平整,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这些是固本培元的方子,比起之前的效力有过之而无不及,经过改良也更温和些,专供那些常年花天酒地,内里亏空的权贵。” “记住,老规矩,一人一月最多只得一颗。” 小桃点头应下,她对药理一知半解,但二小姐心中有数,她照做就是。 随后她又想起什么,在姜菀宁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二小姐,上次那个自称是贵人管家的人来问,说是上次的‘凝神丹’效果极好,想要重金再求十颗。” 姜菀宁神色一凛,小桃知道她的规矩,立刻又道:“那人说,只要有货,银钱不是问题。” 姜菀宁摇摇头,再定眸时,眼尾多了一丝冷冽。 “这不是银钱多少的问题,此人尚未表明真实身份,又不差银钱,恐怕不是我们能得罪起的人物。” 她纤细又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片刻后她猛地起身,声音不大却无比果决道:“告诉他,药没了,若是真想求药,让他主子亲自来拿。” 她从不露面,但是并不代表着这些人也可以,先前她所售之人不过是小有权利的芝麻官,但是可别小瞧了这些芝麻官,他们为了向上攀附,自然得花点心思。 其中最好结交的就是纵情声色的权贵子弟,她最开始是让小桃把这些药丸卖给了青楼,那些权贵的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普通的补药对他们来讲简直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为他们看病的大夫知道他们的身份自然不敢用猛药,可她不同,她将自己所会的毒理融合到药理中,直击症结,只要是用过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想继续用下去的。 可是她也深知,药毒虽然不分家,但是是药三分毒,是以她才立下规矩,每人一月只能一颗。 这一月一颗,既可以滋补就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散发药性,即使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查不到什么。 小桃把瓷瓶收起来正要退下,姜菀宁又道:“上次让你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 “有了,二小姐,奴婢托怡红院的妈妈多加留意,还真被她套出了点东西,她说王爷的父亲,也就是当年的老将军,本是开国功臣,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被人迫害,满门忠烈只留下了当时跟随祖母外出上香的王爷。” 姜菀宁听到这里手指微微收紧,众人皆知赫连烬长相俊美,却是有着铁血手腕,没想到那一副不近人情的刚毅背后,竟也是背着这么多的人命。 “后来呢?” 姜菀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小桃顿了顿道:“一夕间家破人亡,王爷跟着太夫人只能投靠原嫁的姑母,王爷的姑母嫁给了商人,虽说我朝并没有苛待商人,可王爷毕竟是寄人篱下……” 再往后小桃不用说姜菀宁凭借自己先前收集到的信息也能拼凑出来。 寄人篱下的赫连烬自小就继承了父志,早早从军,他的军功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打拼来的,也是够不容易的。 “只是王爷和太后是如何牵扯到一起的?” 小桃听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道:“那妈妈只能说出这些来,若是二小姐想知道答案,恐怕还得再等等。” “也罢,再等等就再等等。”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她的心里划过一抹不忍,易地而处她可能还比不上赫连烬,不过…… “赫连烬,对不住了,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姜菀宁低声呢喃,窗外突然传来了雨水滴落的声音,她轻轻推开窗户,望着外面小雨淅沥,忽然想到赫连烬每次结束后餍足的低语,心绪突然就有些乱了。 而另一边的赫连烬听着雨声,忽然想到偏殿之前因为久未有人居住,虽简单修缮了一番,但若是碰到雨天,院子里难免积水。 其实积水也无碍,下雨天倒是不会有人出门,只是想到那满院的生机…… “王妃,本王突然想起还有些事等着处理。” 知道男人这是又要走了,姜元姝虽然心中不舍,但是为了维持住她深明大义的形象,她浅笑着福了福身。 “那王爷就先去忙吧,妾身也有些杂务需要处理。” 姜元姝被收回了掌家权,哪里还有什么杂务,男人知道这是她的推脱之词,但他喜欢识时务的人,是以他并没有戳穿对方。 等赫连烬离开以后,姜元姝疲惫地摆摆手让下人收拾,她则望着窗外的细雨,眸中闪过一丝算计。 赫连烬从姜元姝的院子里出来后,并没有像往常一般急着去书房,反而是掉了个头,大步前往太夫人的院子。 等他到的时候,太夫人房中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声,伺候她的嬷嬷关心的声音传来。 “太夫人,您这次感觉怎么样,依老奴看您还是宣府医来给您看看吧。” “看什么?我这是老毛病了,看了多少大夫都无济于事,我若是宣了大夫,免不了又得让烬儿担心。” 字字肺腑之言直击赫连烬的心脏,自从他被封为摄政王后,祖母搬到这院中,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几乎不问世事,他也曾多次劝慰,但是祖母总是摇头,让他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需要记挂她这个老婆子,可祖母也无时无刻不在替他着想。 正当他准备收敛心神准备去给祖母请安时,又听里面的嬷嬷道:“可太夫人您这咳疾比起之前来提前了些呢,往年都是秋天才…今年这才入夏不久,您就咳了起来,肯定是因为那日……” “住口!不是说了那日之事不许任何人议论,若是传到了烬儿耳中,仔细你的皮!” 嬷嬷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太夫人直接打断,门外的赫连烬更是不解,那日的事?什么事还非得瞒着他不让他知道? “祖母,孙儿来给您请安了。” 第71章 亲姐妹又如何 赫连烬入门时,太夫人正端着一杯参茶喝着,若是仔细看看,还能看到她因为刚才咳的用力而微颤的指尖。 看到时孙儿来了,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也堆起慈爱的笑容。 “烬儿今日怎得有空闲到祖母这里来?外面下雨了,怎么也不多添件衣裳?” 不管赫连烬现如今有多功成名就,在她的眼里,他还是那个可怜的奶娃娃。 他没答话,只是解下带着潮气的披风递给了嬷嬷,望着祖母鬓边的白丝,声音嘶哑。 “刚才孙儿听到祖母好似在咳嗽,可是咳疾犯了?” “没什么大事,祖母心里有数,往年都是因为秋燥,许是因为今年雨水多闷这才引起了老毛病,倒是你都是成了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注意身体。” 听起来是在嗔怪,实际是却包含着对他的关心,而这一次的试探赫连烬也知道祖母摆明了是不会将真相告知于他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轻叹一声,自然而然的又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今年的雨水确实来得早些,比前些年也多些,过来时还瞧见偏殿几处地势低洼的地方都积了些水。” 太夫人怎么会听不出自己孙儿的意图,只是她略一思索,开口道:“王府有几处地方确实得重新修缮排水,只是现在偏殿还住着客人,此时大兴土木倒显得王府失礼,我瞧着姜家二小姐是个通情达理的,想必也不会怪罪王府,不过这几日她若是出门,确实有些不便,只能委屈她了。” 赫连烬自然能听出祖母的语气都淡了几分,只是他想起那小院中的竹子和兰花,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他们的主人在栽种他们时,肯定也是满怀期待。 他还想再说什么,太夫人率先开口道:“烬儿,你须得知即使是亲姐妹,也难免会生出龉龊,更何况王妃说到底也是个女人。” 赫连烬似乎从祖母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深意,还不等他细究,太夫人压抑的咳声传来,他急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喂水,好一阵折腾后,太夫人才稳定下来。 见她脸上已有疲惫之意,赫连烬只好告退。 廊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浸得发亮,倒映着他冷峻的侧脸,虽然他不知道祖母到底瞒着他什么,但是他猜测此事应当和姜菀宁脱不了关系。 祖母提到姜菀宁时那抹疏离的神态不似作假,可是又为什么会单独点了姐妹情深?这次他倒是没让连赢去查,因为他知道,既然祖母不想让他知道,他就算是去查也查不出异样。 正思忖着,迎面便撞到了一个形色匆匆的下人,他神色一凛,旁边的连赢也拔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 “大胆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冲撞王爷!” 那下人听到这话立刻跪在赫连烬的面前不停的磕头,口中说着求饶的话。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才是奉王妃之命给二小姐送账册的,下雨路滑,小人一时没注意这才冲撞了王爷,王爷饶命啊!” 听到和姜菀宁有关,赫连烬抖了抖自己披风上沾染的雨水,他垂眸望着下人怀中的账册,打眼一看竟有十几册。 “这些日子姜二小姐一直在看账册?” 下人见王爷没有下令处罚他,心里一喜赶紧回话道:“二小姐之前的时候在看账本,不过今日王妃说要查验二小姐的学习成果,所以这才命小人去搬来账册。” 原来是这样,赫连烬再开口时语气又恢复了往常。 “虽情有可原,但你冲撞是实,那便罚你一个月月钱。” 那人千恩万谢后,赶紧带着账册前往偏殿,赫连烬望着那边的方向微微出神,连赢怎么可能瞧不出他的心思,过了半晌见王爷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便轻飘飘开口提议道:“王爷,不如咱们也去看看二小姐的学习成果?” 赫连烬正有此意,只是内心一直在挣扎,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把太多的关注放到姜菀宁身上。这样有违伦理。 可当连赢提出这建议时,他又有些心动,正当他内心在天人交战之际,突然听到偏殿那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呼。 此时的他早就把刚才的顾虑抛之脑后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的功夫就来到了偏殿门口,听不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不久后他就亲眼看到姜菀宁穿着一身水蓝色薄衫冒着雨来到院中积水处打捞着什么。 仔细一看竟是一个账本,雨水落在姜菀宁身上,那件小衫很快就被雨水打湿,衣衫贴合着她窈窕的身姿,衬得她的柳腰更加不值一握。 还有那傲人的尺寸也一览无遗,雨水打湿她的发丝,额前的碎发也贴在她白皙的面庞上,虽有些狼狈,可加上院中的意境,竟莫名给人一种清水芙蓉之感。 赫连烬身体一紧,而恰好这个时候姜菀宁也看到了门外的他,她惊呼一声,立刻用手挡在身前一路小跑。 赫连烬有些无奈扶额,一旁的连赢在瞥到那抹身影时就自觉的移开了目光,更是没有注意到王爷眸中的幽火。 他大步走了进去,只见姜元姝披着一件火红披风正高坐在正上方,低下是低垂着脑袋,浑身湿哒哒的姜菀宁。 看到赫连烬的那一刻,众人皆是一愣,只有那个低垂着脑袋的姜菀宁不为所动,似乎是有些置气。 “王爷,您怎么来了?” 姜元姝特意选了个他不在的时候过来,没想到男人还是来了,不知道该说姜菀宁幸运好呢还是该说凑巧好。 看着还杵在中间的姜菀宁,姜元姝立刻对着嬷嬷使了个眼色将她带下去换身衣服,姜菀宁被带下去后,姜元姝忙上前拉着男人坐到了主位上。 “本王刚才去给祖母请安,回来的路上恰好听到这边有动静,还以为是进了什么毛贼。” 一听赫连烬是从老太婆那里过来,姜元姝狠狠攥住指尖,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 “祖母她老人家身子可还安康?” 第72章 知我者,王妃也 赫连烬目光转向窗外的雨滴,并未落在姜元姝那泛白的指尖上,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祖母咳疾犯了,比往年提前了许多。” 姜元姝捏着帕子的手猛地攥紧,想到前几日那一闹,老太婆骤然昏了过去,要不是姜菀宁及时给她喂了药…… 想着这里,姜元姝眼睛一眯,顿时计上心头。 不过面上她还是挤出关切的神色,急忙道:“竟有这事?都怪我这几日忙着妹妹的事,没能常去给祖母请安,等会儿我就备上些滋补汤品过去侍疾。” 赫连烬目光一暗,沉声道:“不必了,本王过来的时候祖母才刚歇下,她也不喜人打扰。” 姜元姝悻悻收声,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凝固,只听赫连烬又道:“方才本王过来的时候瞧见二小姐在雨里捞账本,这又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王爷怎么会对那个小贱人如此上心?不过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她早就料想到对方会问,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说来也是妾身这个做姐姐的失职,上次王爷提点了妾身,妾身就想着弥补过失,就想着教妹妹掌家理事的本事,将来也好嫁个好人家,便把府中近几年的账目让她学着梳理。” 说到这里姜元姝顿了顿,观察着赫连烬的脸色,见他没露出异样,又继续说道:“谁知妹妹看了几日大概是觉得枯燥,像是故意把账本理得乱七八糟,就连最基本的收支都理不清,我不过说了她几句,让她仔细些,她竟恼了直接把账本一扔就……” 姜元姝适时闭口,有时候无声胜有声,剩下的赫连烬自会揣摩。 她说着,眼圈都微微泛红,仿佛真的为妹妹的不懂事而伤心。 “我知道妹妹自小在山野长大,我们姐妹两个虽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是妾身也是为了妹妹好。” 赫连烬静静地听着,右手叠在左手上轻轻点着,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这番说辞固然没什么破绽,可他下意识却觉得真相可能并非如此。 “是吗?二小姐看起来不像是那等脾气暴躁之人。” 姜元姝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帕子的手又紧了紧,以往她在王爷面前说起姜菀宁的不是,赫连烬从没多问,怎么今日突然起了疑心?莫非是那老太婆跟王爷说了什么? 她强装镇定道:“王爷若是不信,可直接问问府里的下人,若是还不够,王爷大可问问妹妹。” 正说着,内间的门帘被掀开,姜菀宁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襦裙走了出来,乌发半湿,发梢未干,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那双眼睛却清亮得很。 姜元姝赫连烬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瞬,她心生嫉妒立刻转身迎了上去,亲昵地拉住了她的双手,指尖却在她掌心狠狠掐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好好跟王爷解释解释,别乱说话,否则……”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又换上了温柔的笑容,转向赫连烬。 “妹妹已经换好衣服了,王爷若是不信,就让妹妹亲自跟你说说,是不是因为姐姐说了你几句,你才闹脾气?” 姜菀宁抽回手,掌心已是通红一片,她抬眸望向赫连烬,那双平时总是亮晶晶的眼睛,也变得黯淡了。 她垂下眼帘,声音带着雨后的微哑道:“姐夫,这件事不怪姐姐,是我蠢笨,理不清账本,不能理解姐姐的深意,更是辜负了姐姐的好意。” 姜元姝听她这么说,满意地笑了,正要开口附和,却听赫连烬突然道:“账本在何处?” 众人一愣,姜元姝忙道:“账本湿了几本,妾身让下人都收拾起来了,都是些杂乱的东西,王爷不必……” “哦?那到底是二小姐理不清账本杂乱,还是账目本就杂乱?” 姜元姝一噎,有些回不上话,不过赫连烬似乎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反而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外面的院子。 姜元姝见赫连烬一直盯着院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一些积水的水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眼珠一转,故作明理道:“妾身见王爷一直望着外面院子的积水,可是为快要到来的雨季犯愁?” 这话似乎引起了赫连烬的兴趣,他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姜元姝,还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知我者,王妃也。” 听到赫连烬这么说,姜元姝心中很是得意,于是她再接再厉道:“妾身觉得在雨季到来前,得把这偏殿好好修缮修缮,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王妃甚是通情达理,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给王妃负责吧。” 赫连烬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些,姜元姝一时间还有点受宠若惊,甚至都忘了自己现在都没了掌家权。 姜元姝急忙应下,可转念一想姜菀宁还住在这里,这…… “王爷,妹妹毕竟还住在这里,修缮的事……” 姜元姝好不容易才得了赫连烬的青睐,自然不愿意让他轻易散去,可若是这个时候修缮,就好似她在为姜菀宁干活一般。 “无妨,等雨停了让二小姐先暂时搬到祖母那里,祖母那里还闲置着一个小院。” 什么?姜元姝有些震惊,王爷竟让姜菀宁那个小贱人到老太婆那里去,就在她震惊之余,一旁的嬷嬷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她立刻应下。 “妾身是怕妹妹不懂事扰了祖母静养,不过修缮也是大事,王爷安排甚是妥当。” 姜菀宁在一旁听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好像赫连烬是故意这样做的。 还不等她细想,赫连烬就带着姜元姝离开了,临走时让下人帮着她收拾东西,等她收拾完东西雨也停了。 她本以为赫连烬和姜元姝一同走了,没想到他正等在门口,似乎是在刻意等着她。 “姐夫。” 姜菀宁身姿盈盈朝他福了福身子,赫连烬望着她略带疏离的眸子,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 第73章 谢过姐夫 “今日多谢姐夫了。” 不管是哪一件事,姜菀宁都该向他道谢,赫连烬喉间涌起了一抹苦涩。 “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已经盖棺定论,姐夫莫要再问了。” 还不等赫连烬说完,姜菀宁似乎已经猜到了他想要说什么,直接打断,赫连烬立刻明白了对方什么意思,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你们姐妹二人的事本王不好插嘴,不过现在你既然待在王府,本王理应好好招待你。” “这样吧,以后你若是再遇到什么事情,尽管让你的侍女来找本王。” 赫连烬从不轻易许诺,可是在她的面前,他好像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自己的底线,他知道他不该做出承诺,可是想到她对他的疏离及黯淡的眸子,他又忍不住想要许诺给她什么。 听到这话的姜菀宁再抬眸望向他时,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如同天上细碎的银河,又见她粉唇轻启。 “姐夫是待每个女眷都这样好么,还是只待我一个这般好?” 姜菀宁猝不及防的一句让赫连烬差点乱了心神,他只觉得自己心中那压抑已久的东西好像要破壳而出了。 可还没等他如何,姜菀宁又朝着她盈盈一拜道:“姐夫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赫连烬只能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呆呆愣住,连赢在一旁偷瞥,这姜家二小姐是个人物,他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女子能牵着他家王爷的鼻子走。 尤其是姜二小姐似乎对王爷也有些情意,姐妹二人共侍一夫,这可来了刺激了! 不过连赢可不敢在赫连烬的面前表现出来,姜菀宁的东西实在是少,只需要两个包袱就可以收拾妥当,她来到太夫人的院子先给太夫人请安,瞧见她面色发白,加上满屋子的药味,她心中了然。 而另一边的姜元姝回去以后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嬷嬷,你说王爷该不会是故意让我去给那个小贱人修缮院子的吧?” 嬷嬷思忖片刻后道:“王妃多虑了,王爷这明显是看重王妃,若是故意为之,怎会把二小姐安排到太夫人的院子里。” 想想也是,老太婆的院子在王府最偏僻的地方,这样一来也好,省的姜菀宁动不动就在王爷眼皮子底下转悠。 “再说了,二小姐又不是王府的人,她终究是要走的,把偏殿修缮好了,也省得日后再有麻烦。” 想到这里,姜元姝的心情很是不错,她将自己把玩的几个物件随手赏给嬷嬷,嬷嬷连忙接过。 看着嬷嬷接过东西那喜笑颜开的模样,姜元姝眼底闪过一抹讥笑,看来母亲说的果然没错,底下的这些奴才们没有一个不喜欢银子的,必要的时候还得多给点赏赐。 “对了,上次只顾着慌张都没注意到姜菀宁给那老太婆吃的什么,听王爷说那老婆子咳疾犯了,你去查查那是什么。” 嬷嬷立刻心领神会,没过几日府中关于姜菀宁谋害太夫人的言论四起,甚至还传到了赫连烬的耳朵里。 他听到流言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姜菀宁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而另一边的姜菀宁自从搬到太夫人的院子中,便时不时地给太夫人送点吃食。 于她而言吃什么都无所谓,可是给太夫人的膳食却是她精心搭配过的,里面加了一些川贝,百合等润肺的药材,要不是突然换了地方,她肯定要给太夫人研制便携的药丸。 “二小姐,二小姐,大事不好了,奴婢刚才出去听着全府上下都在传是您害了太夫人,才导致太夫人咳疾提前发作……” 说到后面小桃都快要急哭了,太夫人于王爷而言那可是重要的存在,要是这样的话传到了王爷耳朵里,那可如何是好? 姜菀宁听到这话眸子先是一暗,很快就想明白了姜元姝意欲何为,不过她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无碍,当日的事太夫人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提及,你也要小心祸从口出。” 见姜菀宁对此毫不在意,小桃再急也是没什么办法,只能按照二小姐的话去做。 姜菀宁转身进了屋里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青瓷小瓶,里面装着的是淡黄色的药粉,是她用了各种润肺药材磨制而成的,性子温和,最适合老年人调理。 “小桃,你找机会把这个给太夫人院中的刘嬷嬷送去,就说是我偶然得到的土房子,对治疗咳疾很有疗效。” 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又补充道:“罢了,还是别说是我给的了,就说你从外面药铺得来的。” 小桃虽然不解,但还是去了,与此同时的正殿中,姜元姝正对着铜镜摆弄那支红玉簪,虽然对送东西的人她心有芥蒂,但自从上次王爷夸过一句,她便日日都戴着,连睡觉都舍不得摘下。 嬷嬷在一旁为她梳理着秀发,见她心情不错,开口道:“王府,现在全府上下都知道太夫人的咳疾和二小姐脱不了关系,想必这话已经传到王爷的耳中了。” 姜元姝漫不经心地抚着自己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一边的嘴角扬起,望着镜中自己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缓缓开口道:“不错,这件事你做得极好。” 王爷那么在乎那个老太婆,要是知道此事和姜菀宁脱不了关系,恐怕…… “走,咱们再去给王爷拱把火。” 姜元姝不紧不慢地起身,快到书房时故意扯了一下额前的碎发,随后慌慌张张地跑了几步。 “王爷呢,本王妃有要紧的事要找王爷。” 此时书房内二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视线在空中有一瞬间的交汇,随后两人默契地把视线移到别处。 “姐夫,若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我让连赢带你从后门离开,若是让你长姐看到,恐怕会误会你。” 姜菀宁莞尔一笑,赫连烬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蓦地有些加速,可外面姜元姝的声音终究还是盖过了这种心动。 等姜菀宁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视线内,他才命人把王妃放进来。 第74章 流言杀人 赫连烬目光转向窗外的雨滴,并未落在姜元姝那泛白的指尖上,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祖母咳疾犯了,比往年提前了许多。” 姜元姝捏着帕子的手猛地攥紧,想到前几日那一闹,老太婆骤然昏了过去,要不是姜菀宁及时给她喂了药…… 想着这里,姜元姝眼睛一眯,顿时计上心头。 不过面上她还是挤出关切的神色,急忙道:“竟有这事?都怪我这几日忙着妹妹的事,没能常去给祖母请安,等会儿我就备上些滋补汤品过去侍疾。” 赫连烬目光一暗,沉声道:“不必了,本王过来的时候祖母才刚歇下,她也不喜人打扰。” 姜元姝悻悻收声,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凝固,只听赫连烬又道:“方才本王过来的时候瞧见二小姐在雨里捞账本,这又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王爷怎么会对那个小贱人如此上心?不过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她早就料想到对方会问,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说来也是妾身这个做姐姐的失职,上次王爷提点了妾身,妾身就想着弥补过失,就想着教妹妹掌家理事的本事,将来也好嫁个好人家,便把府中近几年的账目让她学着梳理。” 说到这里姜元姝顿了顿,观察着赫连烬的脸色,见他没露出异样,又继续说道:“谁知妹妹看了几日大概是觉得枯燥,像是故意把账本理得乱七八糟,就连最基本的收支都理不清,我不过说了她几句,让她仔细些,她竟恼了直接把账本一扔就……” 姜元姝适时闭口,有时候无声胜有声,剩下的赫连烬自会揣摩。 她说着,眼圈都微微泛红,仿佛真的为妹妹的不懂事而伤心。 “我知道妹妹自小在山野长大,我们姐妹两个虽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但是妾身也是为了妹妹好。” 赫连烬静静地听着,右手叠在左手上轻轻点着,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这番说辞固然没什么破绽,可他下意识却觉得真相可能并非如此。 “是吗?二小姐看起来不像是那等脾气暴躁之人。” 姜元姝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帕子的手又紧了紧,以往她在王爷面前说起姜菀宁的不是,赫连烬从没多问,怎么今日突然起了疑心?莫非是那老太婆跟王爷说了什么? 她强装镇定道:“王爷若是不信,可直接问问府里的下人,若是还不够,王爷大可问问妹妹。” 正说着,内间的门帘被掀开,姜菀宁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襦裙走了出来,乌发半湿,发梢未干,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那双眼睛却清亮得很。 姜元姝赫连烬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瞬,她心生嫉妒立刻转身迎了上去,亲昵地拉住了她的双手,指尖却在她掌心狠狠掐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好好跟王爷解释解释,别乱说话,否则……”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又换上了温柔的笑容,转向赫连烬。 “妹妹已经换好衣服了,王爷若是不信,就让妹妹亲自跟你说说,是不是因为姐姐说了你几句,你才闹脾气?” 姜菀宁抽回手,掌心已是通红一片,她抬眸望向赫连烬,那双平时总是亮晶晶的眼睛,也变得黯淡了。 她垂下眼帘,声音带着雨后的微哑道:“姐夫,这件事不怪姐姐,是我蠢笨,理不清账本,不能理解姐姐的深意,更是辜负了姐姐的好意。” 姜元姝听她这么说,满意地笑了,正要开口附和,却听赫连烬突然道:“账本在何处?” 众人一愣,姜元姝忙道:“账本湿了几本,妾身让下人都收拾起来了,都是些杂乱的东西,王爷不必……” “哦?那到底是二小姐理不清账本杂乱,还是账目本就杂乱?” 姜元姝一噎,有些回不上话,不过赫连烬似乎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反而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外面的院子。 姜元姝见赫连烬一直盯着院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一些积水的水洼,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眼珠一转,故作明理道:“妾身见王爷一直望着外面院子的积水,可是为快要到来的雨季犯愁?” 这话似乎引起了赫连烬的兴趣,他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姜元姝,还主动牵起了她的手。 “知我者,王妃也。” 听到赫连烬这么说,姜元姝心中很是得意,于是她再接再厉道:“妾身觉得在雨季到来前,得把这偏殿好好修缮修缮,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王妃甚是通情达理,既如此这件事就交给王妃负责吧。” 赫连烬的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些,姜元姝一时间还有点受宠若惊,甚至都忘了自己现在都没了掌家权。 姜元姝急忙应下,可转念一想姜菀宁还住在这里,这…… “王爷,妹妹毕竟还住在这里,修缮的事……” 姜元姝好不容易才得了赫连烬的青睐,自然不愿意让他轻易散去,可若是这个时候修缮,就好似她在为姜菀宁干活一般。 “无妨,等雨停了让二小姐先暂时搬到祖母那里,祖母那里还闲置着一个小院。” 什么?姜元姝有些震惊,王爷竟让姜菀宁那个小贱人到老太婆那里去,就在她震惊之余,一旁的嬷嬷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她立刻应下。 “妾身是怕妹妹不懂事扰了祖母静养,不过修缮也是大事,王爷安排甚是妥当。” 姜菀宁在一旁听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好像赫连烬是故意这样做的。 还不等她细想,赫连烬就带着姜元姝离开了,临走时让下人帮着她收拾东西,等她收拾完东西雨也停了。 她本以为赫连烬和姜元姝一同走了,没想到他正等在门口,似乎是在刻意等着她。 “姐夫。” 姜菀宁身姿盈盈朝他福了福身子,赫连烬望着她略带疏离的眸子,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般。 第75章 权衡利弊 赫连烬入门时,太夫人正端着一杯参茶喝着,若是仔细看看,还能看到她因为刚才咳的用力而微颤的指尖。 看到时孙儿来了,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脸上也堆起慈爱的笑容。 “烬儿今日怎得有空闲到祖母这里来?外面下雨了,怎么也不多添件衣裳?” 不管赫连烬现如今有多功成名就,在她的眼里,他还是那个可怜的奶娃娃。 他没答话,只是解下带着潮气的披风递给了嬷嬷,望着祖母鬓边的白丝,声音嘶哑。 “刚才孙儿听到祖母好似在咳嗽,可是咳疾犯了?” “没什么大事,祖母心里有数,往年都是因为秋燥,许是因为今年雨水多闷这才引起了老毛病,倒是你都是成了亲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注意身体。” 听起来是在嗔怪,实际是却包含着对他的关心,而这一次的试探赫连烬也知道祖母摆明了是不会将真相告知于他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轻叹一声,自然而然的又把话题引到了别处。 “今年的雨水确实来得早些,比前些年也多些,过来时还瞧见偏殿几处地势低洼的地方都积了些水。” 太夫人怎么会听不出自己孙儿的意图,只是她略一思索,开口道:“王府有几处地方确实得重新修缮排水,只是现在偏殿还住着客人,此时大兴土木倒显得王府失礼,我瞧着姜家二小姐是个通情达理的,想必也不会怪罪王府,不过这几日她若是出门,确实有些不便,只能委屈她了。” 赫连烬自然能听出祖母的语气都淡了几分,只是他想起那小院中的竹子和兰花,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他们的主人在栽种他们时,肯定也是满怀期待。 他还想再说什么,太夫人率先开口道:“烬儿,你须得知即使是亲姐妹,也难免会生出龉龊,更何况王妃说到底也是个女人。” 赫连烬似乎从祖母的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深意,还不等他细究,太夫人压抑的咳声传来,他急忙上前又是拍背又是喂水,好一阵折腾后,太夫人才稳定下来。 见她脸上已有疲惫之意,赫连烬只好告退。 廊下的青石板被雨水浸得发亮,倒映着他冷峻的侧脸,虽然他不知道祖母到底瞒着他什么,但是他猜测此事应当和姜菀宁脱不了关系。 祖母提到姜菀宁时那抹疏离的神态不似作假,可是又为什么会单独点了姐妹情深?这次他倒是没让连赢去查,因为他知道,既然祖母不想让他知道,他就算是去查也查不出异样。 正思忖着,迎面便撞到了一个形色匆匆的下人,他神色一凛,旁边的连赢也拔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剑。 “大胆奴才,谁给你的胆子敢冲撞王爷!” 那下人听到这话立刻跪在赫连烬的面前不停的磕头,口中说着求饶的话。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才是奉王妃之命给二小姐送账册的,下雨路滑,小人一时没注意这才冲撞了王爷,王爷饶命啊!” 听到和姜菀宁有关,赫连烬抖了抖自己披风上沾染的雨水,他垂眸望着下人怀中的账册,打眼一看竟有十几册。 “这些日子姜二小姐一直在看账册?” 下人见王爷没有下令处罚他,心里一喜赶紧回话道:“二小姐之前的时候在看账本,不过今日王妃说要查验二小姐的学习成果,所以这才命小人去搬来账册。” 原来是这样,赫连烬再开口时语气又恢复了往常。 “虽情有可原,但你冲撞是实,那便罚你一个月月钱。” 那人千恩万谢后,赶紧带着账册前往偏殿,赫连烬望着那边的方向微微出神,连赢怎么可能瞧不出他的心思,过了半晌见王爷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便轻飘飘开口提议道:“王爷,不如咱们也去看看二小姐的学习成果?” 赫连烬正有此意,只是内心一直在挣扎,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是他明白自己不能把太多的关注放到姜菀宁身上。这样有违伦理。 可当连赢提出这建议时,他又有些心动,正当他内心在天人交战之际,突然听到偏殿那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娇呼。 此时的他早就把刚才的顾虑抛之脑后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的功夫就来到了偏殿门口,听不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但是不久后他就亲眼看到姜菀宁穿着一身水蓝色薄衫冒着雨来到院中积水处打捞着什么。 仔细一看竟是一个账本,雨水落在姜菀宁身上,那件小衫很快就被雨水打湿,衣衫贴合着她窈窕的身姿,衬得她的柳腰更加不值一握。 还有那傲人的尺寸也一览无遗,雨水打湿她的发丝,额前的碎发也贴在她白皙的面庞上,虽有些狼狈,可加上院中的意境,竟莫名给人一种清水芙蓉之感。 赫连烬身体一紧,而恰好这个时候姜菀宁也看到了门外的他,她惊呼一声,立刻用手挡在身前一路小跑。 赫连烬有些无奈扶额,一旁的连赢在瞥到那抹身影时就自觉的移开了目光,更是没有注意到王爷眸中的幽火。 他大步走了进去,只见姜元姝披着一件火红披风正高坐在正上方,低下是低垂着脑袋,浑身湿哒哒的姜菀宁。 看到赫连烬的那一刻,众人皆是一愣,只有那个低垂着脑袋的姜菀宁不为所动,似乎是有些置气。 “王爷,您怎么来了?” 姜元姝特意选了个他不在的时候过来,没想到男人还是来了,不知道该说姜菀宁幸运好呢还是该说凑巧好。 看着还杵在中间的姜菀宁,姜元姝立刻对着嬷嬷使了个眼色将她带下去换身衣服,姜菀宁被带下去后,姜元姝忙上前拉着男人坐到了主位上。 “本王刚才去给祖母请安,回来的路上恰好听到这边有动静,还以为是进了什么毛贼。” 一听赫连烬是从老太婆那里过来,姜元姝狠狠攥住指尖,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 “祖母她老人家身子可还安康?” 第76章 避其锋芒 吩咐完小桃,姜菀宁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了一枚青绿色的药丸。 只见药丸表面光滑平整,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这些是固本培元的方子,比起之前的效力有过之而无不及,经过改良也更温和些,专供那些常年花天酒地,内里亏空的权贵。” “记住,老规矩,一人一月最多只得一颗。” 小桃点头应下,她对药理一知半解,但二小姐心中有数,她照做就是。 随后她又想起什么,在姜菀宁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二小姐,上次那个自称是贵人管家的人来问,说是上次的‘凝神丹’效果极好,想要重金再求十颗。” 姜菀宁神色一凛,小桃知道她的规矩,立刻又道:“那人说,只要有货,银钱不是问题。” 姜菀宁摇摇头,再定眸时,眼尾多了一丝冷冽。 “这不是银钱多少的问题,此人尚未表明真实身份,又不差银钱,恐怕不是我们能得罪起的人物。” 她纤细又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片刻后她猛地起身,声音不大却无比果决道:“告诉他,药没了,若是真想求药,让他主子亲自来拿。” 她从不露面,但是并不代表着这些人也可以,先前她所售之人不过是小有权利的芝麻官,但是可别小瞧了这些芝麻官,他们为了向上攀附,自然得花点心思。 其中最好结交的就是纵情声色的权贵子弟,她最开始是让小桃把这些药丸卖给了青楼,那些权贵的身子早就被酒色掏空,普通的补药对他们来讲简直是杯水车薪。 更何况为他们看病的大夫知道他们的身份自然不敢用猛药,可她不同,她将自己所会的毒理融合到药理中,直击症结,只要是用过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想继续用下去的。 可是她也深知,药毒虽然不分家,但是是药三分毒,是以她才立下规矩,每人一月只能一颗。 这一月一颗,既可以滋补就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散发药性,即使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也查不到什么。 小桃把瓷瓶收起来正要退下,姜菀宁又道:“上次让你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 “有了,二小姐,奴婢托怡红院的妈妈多加留意,还真被她套出了点东西,她说王爷的父亲,也就是当年的老将军,本是开国功臣,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被人迫害,满门忠烈只留下了当时跟随祖母外出上香的王爷。” 姜菀宁听到这里手指微微收紧,众人皆知赫连烬长相俊美,却是有着铁血手腕,没想到那一副不近人情的刚毅背后,竟也是背着这么多的人命。 “后来呢?” 姜菀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小桃顿了顿道:“一夕间家破人亡,王爷跟着太夫人只能投靠原嫁的姑母,王爷的姑母嫁给了商人,虽说我朝并没有苛待商人,可王爷毕竟是寄人篱下……” 再往后小桃不用说姜菀宁凭借自己先前收集到的信息也能拼凑出来。 寄人篱下的赫连烬自小就继承了父志,早早从军,他的军功都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打拼来的,也是够不容易的。 “只是王爷和太后是如何牵扯到一起的?” 小桃听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道:“那妈妈只能说出这些来,若是二小姐想知道答案,恐怕还得再等等。” “也罢,再等等就再等等。”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她的心里划过一抹不忍,易地而处她可能还比不上赫连烬,不过…… “赫连烬,对不住了,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姜菀宁低声呢喃,窗外突然传来了雨水滴落的声音,她轻轻推开窗户,望着外面小雨淅沥,忽然想到赫连烬每次结束后餍足的低语,心绪突然就有些乱了。 而另一边的赫连烬听着雨声,忽然想到偏殿之前因为久未有人居住,虽简单修缮了一番,但若是碰到雨天,院子里难免积水。 其实积水也无碍,下雨天倒是不会有人出门,只是想到那满院的生机…… “王妃,本王突然想起还有些事等着处理。” 知道男人这是又要走了,姜元姝虽然心中不舍,但是为了维持住她深明大义的形象,她浅笑着福了福身。 “那王爷就先去忙吧,妾身也有些杂务需要处理。” 姜元姝被收回了掌家权,哪里还有什么杂务,男人知道这是她的推脱之词,但他喜欢识时务的人,是以他并没有戳穿对方。 等赫连烬离开以后,姜元姝疲惫地摆摆手让下人收拾,她则望着窗外的细雨,眸中闪过一丝算计。 赫连烬从姜元姝的院子里出来后,并没有像往常一般急着去书房,反而是掉了个头,大步前往太夫人的院子。 等他到的时候,太夫人房中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声,伺候她的嬷嬷关心的声音传来。 “太夫人,您这次感觉怎么样,依老奴看您还是宣府医来给您看看吧。” “看什么?我这是老毛病了,看了多少大夫都无济于事,我若是宣了大夫,免不了又得让烬儿担心。” 字字肺腑之言直击赫连烬的心脏,自从他被封为摄政王后,祖母搬到这院中,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几乎不问世事,他也曾多次劝慰,但是祖母总是摇头,让他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需要记挂她这个老婆子,可祖母也无时无刻不在替他着想。 正当他准备收敛心神准备去给祖母请安时,又听里面的嬷嬷道:“可太夫人您这咳疾比起之前来提前了些呢,往年都是秋天才…今年这才入夏不久,您就咳了起来,肯定是因为那日……” “住口!不是说了那日之事不许任何人议论,若是传到了烬儿耳中,仔细你的皮!” 嬷嬷话都没有说完就被太夫人直接打断,门外的赫连烬更是不解,那日的事?什么事还非得瞒着他不让他知道? “祖母,孙儿来给您请安了。” 第18章 舍得破本 “小桃,我是奉王妃之命,特意为二小姐送消痕膏的,王妃刚才确实冲动了些,不过二小姐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王妃念着自家姐妹的情分,特派老奴前来送药。” 里面的姜菀宁听着这番话,轻轻冷哼一声。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可惜,她早就不是那个傻傻的什么都不懂,只会委曲求全的姜菀宁了。 小桃脸色有些复杂,不知道该不该接过这支药膏,毕竟她不相信姜元姝会这么好心,她该不会在里面下了什么毁容的毒药吧? 就当小桃拿不定主意时,姜菀宁缓缓从屋内走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姐姐何必如此,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让嫡姐如此操心,更是连累嬷嬷受罚,是我该过意不去才是。” 看到姜菀宁乖顺的模样,嬷嬷本该高兴,可听到受罚二字,她感觉身上的伤更痛了。 说着姜菀宁接过对方手中的药膏,面上挂着乖巧的笑容。 “多谢嬷嬷亲自送来,也劳烦嬷嬷替我谢过姐姐。” 姜菀宁说完,嬷嬷并没有离开,她就望着她没有动作,可姜菀宁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呵,她这个嫡姐还真是在大事上糊涂,在小事上较真,蠢东西! “二小姐,您这脸都受伤了,还是赶紧上药吧,不然都时候出了差错,王妃一发火,倒霉的可就不知道是谁了。” 嬷嬷的话里暗含警告,小桃则是一脸担忧,就算二小姐学过药理,可嬷嬷她像个恶鬼一样盯着二小姐,二小姐也没法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小动作。 姜菀宁动作利落地把药膏涂在了发热的脸上,脸上挂着笑容,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下嬷嬷可满意了?” “二小姐,老奴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守好自己的本分!” 待人离开后,姜菀宁摆手让小桃过来,她附在小桃的耳边吩咐了几句,眼中闪过几丝狡黠。 小桃按吩咐行事离开后,姜菀宁垂眸瞧着手上的消痕膏,姜元姝为了孩子,竟然舍得给她这么好的东西,真是破本,不过她注定是要让她失望了。 小桃回来时,姜菀宁刚好喝完最后一口避子药。 “小姐,成了!您没看到嬷嬷上药时疼得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真是太可惜了!” 小桃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意犹未尽,姜菀宁有些哭笑不得。 “高兴了?” “小姐真是神机妙算,猜到那老婆子定然会私藏药膏,这才让奴婢有机可乘偷偷调换了过来。” 姜菀宁也露出自进王府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那当然,正好让她试试我新研制的药效如何。” 第二日,赫连烬下朝后本想像往常般回书房,可不知怎的,当他路过姜元姝的院子时,脑海里忍不住浮现昨晚月下那抹孤独又坚韧的背影,她似浮萍又像翠竹。 “王爷,您可是要去找王妃?” 连赢见王爷在此驻足已久,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眸子里也难得多了一丝迷茫。 听到王妃两个字,赫连烬才意识到,姜元姝才是自己的妻子,而那女子是他的妻妹,该死!他怎么能有如此不轨的心思! “王妃从昨夜至今都干了些什么?” 连赢一脑门的问号,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王妃干什么了?不对,王妃是王府的女主人做什么不行?可王爷却这么问,这哪里是在关心王妃,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连赢哪里敢提醒对方。 “罢了,本王正好有些事想问问王妃。” 说罢,赫连烬抬脚进了院中,底下的人见状立刻通传。 “嬷嬷,快看看我的妆有没有花?今天选的这身衣裙可漂亮?” 还不等嬷嬷回答,赫连烬早已进入房中,即使早就有所准备,但他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自从上次他提过一次后,这里的陈设做出了改变,只不过那扇价值不菲的屏风被更加珍贵的金丝楠木屏风所取代。 金丝楠木实属难得,整个的屏风更是不多见,如此也足以见得姜家对这个嫡女的疼爱,只是他在满屋的金碧辉煌里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 “王爷,您肯定还未用早膳吧,妾身早就让小厨房备上了可口的饭菜,王爷可要留下来尝尝?” 面对赫连烬的到来,姜元姝自然是欢喜的,只是王爷自从进门后,眼神似乎有意无意的望着外面,好像是在寻觅什么人。 没等到赫连烬的回答,姜元姝一看王爷竟有些走神,她忍着心中那一丝不悦,嘟着一张艳红色的小嘴摇晃着赫连烬结实的臂膀。 “王爷在想什么呢,都没有好好听妾身讲话,该不会是在想别的女人吧?” 若是寻常,听到姜元姝这番带着酸味的话,赫连烬只会觉得她在耍小女人家的脾气,可这一次他却有些心虚。 他刚才走神确实是因为想起了姜菀宁,是以他没有正面回应姜元姝的问题,而是答应了陪她用膳,姜元姝喜出望外,立刻给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吩咐下去。 一旁的嬷嬷笑应着,才刚下去背上就起了一身冷汗,不是吓的,是疼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明明涂的是最好的药膏,当时也确实好了大半,那些皮肉伤也开始愈合,但今日一大早,她便觉得肉痛难耐,像是有千万根针在里面扎她一般,本想告假,可这股疼痛又奇迹般消失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新一轮的疼痛,当真是奇怪极了。 不过现在看到王爷和王妃的关系亲密了一些,她也高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便张罗起来。 此时的姜菀宁正在梳妆打扮,今日的她化了一副清水妆,加上她特意挑选的洗得发白的旧衫,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病美人的娇气。 “二小姐,这样会不会太素净了些。” 姜菀宁望着镜子自己的左脸,经过她的处理红色的指痕已经消退,不过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出一些痕迹,衬得她更加楚楚可怜。 第17章 男人就喜欢这样 “本王若是不来这里,又怎么可能会看到刁奴欺主这场大戏!” 充满讽刺的话语让姜元姝面上一僵。 “王妃,救救老奴。” 一旁的嬷嬷被赫连烬的人压在了地上,丝毫没有打算放人的打算。 “王爷,嬷嬷是我的贴身嬷嬷,想必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不如把这事交给妾身处理,明日妾身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当务之急,是要把嬷嬷救出来,同时姜元姝心里也恨极了姜菀宁那个贱人,要不是她,王爷怎么会对嬷嬷下手。 “是么?这老奴要掌掴二小姐,莫非姜家就是这样的规矩?还是说她是受人指使,一个奴才恐怕也没有胆子敢去打主子。” 赫连烬自小见识过许多小把戏,只需稍微一动脑子就能想明白其中关节。 “王爷多虑了,嬷嬷她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来?菀宁,是不是你跟王爷说的?” 姜元姝从前也是这般欺负那个没了娘的姜菀宁,从来没有人会为她撑腰,是以她在她的面前总是唯唯诺诺,料想她这一次也不敢出卖嬷嬷。 被点到名的姜菀宁轻咬下唇,轻轻抬起的那张小脸上闪过一抹无奈,转瞬即逝,要不是赫连烬一直盯着她,恐怕都不会发现端倪。 “请长姐明查,妹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至于嬷嬷她确实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打我……” “说谎!嬷嬷怎么会打你?妹妹你自小无人管教,学了一身粗野之气,我好心带你来王府长见识,没想到你竟然污蔑我身边的嬷嬷,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姜元姝表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里却早就乐开花了,姜菀宁啊姜菀宁,就你,也想跟我斗! 姜菀宁低着头,好像是被姜元姝一番话说得羞愧难当,实际上她是怕自己再不低头,嘴角的笑容就要压不住了。 姜元姝啊姜元姝,你还是这么胸大无脑! “够了!本王亲眼所见是那刁民不辨是非欲要对二小姐动手,莫非你是在质疑本王?” 姜元姝一噎,她压根就没想到赫连烬目睹了全程。 “本王愿意为王妃知书达理,没想到……” “王爷,这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跟王妃没关系,是老奴鬼迷心窍,都怪老奴见王妃心情不爽,又恰好碰到二小姐,老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对二小姐动手,王妃什么都不知道啊王爷!” 嬷嬷声泪俱下,听到她这一番话姜元姝立刻反应过来,也顺势跪在男人面前。 “王爷,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嬷嬷你糊涂啊,你又何必为了一口气,搭上自己,望王爷看在妾身的面子上,就饶了嬷嬷这一次吧!” 嬷嬷是按她的吩咐做事,现在又自己一人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她不可能无动于衷。 看着眼前这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姜菀宁在心里默默为两人鼓掌,还真是一对好主仆啊,既然如此,那她就帮她们一把好了。 “姐夫,看来这件事确实有误会,虽然不知道嬷嬷为何想对我动手,但是我毕竟也没有受伤,不如就算了吧。” 姜菀宁怯生生地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好似有些怕他,就连语速也快了不少。 赫连烬本不应该插手内宅之事,可鬼使神差的他见到姜菀宁受委屈便不想袖手旁观,如今她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便没再深究,她们二人终究是姐妹,若是因为这事生了嫌隙,倒成了他的不是。 “既二小姐为你求情,那便罚你十鞭。” 虽然赫连烬没罚姜元姝,但对嬷嬷用刑,就已经让她颜面扫地,等人都走后,姜元姝一个巴掌甩在姜菀宁脸上。 白皙嫩滑的脸蛋上立刻浮现出一道五指印。 “王妃!” 夜色深沉,姜元姝的寝殿一片死寂。嬷嬷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轻声宽慰着她。 “王妃,您刚才实在太冲了,老奴知道您气不过,可若是明日让王爷看到二小姐脸上的伤,恐怕会对您产生误解。” “贱人!如果不是看她长得跟我有几分相似,肚皮又是个能生的,她这样下贱的东西,这辈子都不会高攀上王爷这样的人物。” 想到男人对姜菀宁的维护,姜元姝气得浑身发抖,她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瓷片瞬间四溅,屋里的丫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见此,嬷嬷把所有人都支了下去。 “王妃息怒,如今最要紧的是让二小姐赶紧怀上身孕,到时王妃所有的烦恼就不复存在。” “是了,那贱人的肚子怎么迟迟没有动静?该不会......” 姜元姝唯恐姜菀宁这个替身出什么岔子。 “王妃莫要担心,那坐胎药可是老奴亲眼看着她服下,次次都没落下,想必很快就能传来好消息了,只是二小姐脸上的伤,不如让老奴送个消痕膏过去,一来王爷那里好交代,二来也能让二小姐更好地为我们效力。” 姜元姝咬着牙,眼里都泛着红道:“那就依你所言,以后再找机会教训她!” 姜菀宁回到房中,望着一脸泪珠的小桃有些无奈。 “二小姐,王妃下手也太狠了,明日,明日就让王爷瞧瞧。” 小桃知道姜菀宁心里的苦,经过这两次的事情,她觉得王爷不是个眼盲心瞎的,说不定一心疼二小姐...... “不可。” 姜菀宁马上出声拒绝。 “二小姐......” 小桃有些不明白,二小姐不是一直想得到王爷的怜惜,让他看清姜元姝的真实面目,怎么这么好的机会还不牢牢抓住? “小桃你还小,不知道这男人就喜欢若即若离,似有非有的。” 小桃不解,姜菀宁不再多言,恰好这个时候门被敲响。 “小桃,赶紧过来开门!” 听到是嬷嬷的声音,小桃心生警惕,这老婆子该不会是想对二小姐干什么吧? 小桃久不开门,嬷嬷也失去了耐心,她身上还疼着呢。 “小桃你慢吞吞地干什么呢,再不开门,我就要砸了!” 吱呀一声。 “夜已经这么深了,嬷嬷来做什么?” 第16章 刁奴欺主 小桃不明所以,看着自家小姐满身的痕迹,足以让人联想到王爷的凶狠,还看好戏?小姐莫不是被王妃欺负糊涂了吧? 嬷嬷喜滋滋回去伺候王妃,虽说这姜菀宁净用些狐媚手段,但好歹这一晚总算是把王爷给留了下来,这下也不用担心王妃会生气了。 可她才刚走进门口,就看到王爷一脸低沉,大步流星地向外走来,身后是一身清凉的王妃正急切地追赶。 “王爷!王爷!” 赫连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他正要入眠,姜元姝的双手刚搭在他身上,他身体里仿佛升起了一股无明火。 只是不关情欲... 他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一双大手猛地抓住姜元姝的小手。 “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王爷什么意思?是在怀疑妾身?” 身子愈发不对劲,燥热感越来越甚,呼吸也逐渐变得炙热。 连带着姜元姝的体温,都跟着升高了不少。 看赫连烬的模样,姜元姝自然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可是她此刻浑身难受得厉害! 眼看男人就要俯身下来,她只能立刻叫停。 “王爷,妾身今晚实在是累了,还望王爷怜惜。” 黏腻的嗓音让赫连烬一阵不喜,她怎么和刚才那欲迎还拒的求饶不同,刚才她虽未言半句,可举手投足间的一颦一笑都令人热血沸腾,现在她虽开口,但...... “既然如此,王妃便好好歇息吧。” 说罢,男人利落地翻身下床,眼神里没有一丝留恋,甚至还带着一丝躁郁。 姜元姝立刻慌了神,她顾不上别的,衣衫不整地就追了上去。 可是不管身后的女人怎么叫喊,赫连烬头也没回。 这就是外界所传那个温柔贤淑,知书达理的姜家大小姐?他怎么只觉得徒有其表,空有一副皮囊。 “王妃,这是怎么了?” “嬷嬷,我也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刚才王爷还好好的。” 更让人难以启齿的是,她身体内的那股躁动,正一波一波地冲击着她的理智。 赫连烬刚走出门口,身体里的那股躁动又升腾起来,他黑着一张脸正准备唤连赢过来,鼻尖传来淡淡幽香,瞬间就缓解了他体内横冲直撞的火气。 他抬眸望瞭望漆黑的夜色,只犹豫了片刻,便顺着香味寻去。 不多时,他便看到了月下两道朦胧的身影。 “小桃,你说,若是我娘亲还在世,那会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二小姐,若是姨娘还活着,定然不会让任何人把您欺负了去,都是小桃没用,护不住您。” 小桃知道自家主子心里一直记挂着姨娘,只是这几年她已经鲜少提及,如今从她口中听到,怕是委屈极了。 “二小姐,姨娘临走前留下的......” “好了,人死不能复生,娘亲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愿意看到我整日为她伤怀。” 小桃未说完的话被姜菀宁打断,赫连烬直觉这事不简单,也让他重新认识了一下姜菀宁,没想到她的命运如此坎坷,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 “二小姐,今夜你可是动了什么手脚?” 嬷嬷咬牙切齿地从唇缝里挤出这话,语气并没有多么恭敬。 赫连烬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 他站的地方,距离虽有些远,但他是习武之人,听力和嗅觉都要比寻常人更加灵敏,嬷嬷的质问一字不落地落入他的耳畔。 “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二小姐少在这里装蒜,如果不是你做的手脚,那还会是谁?王妃已经请了府医前来查验,到时候便会水落石出!” 嬷嬷企图从姜菀宁脸上看出什么异样,谁知姜菀宁只是微微皱眉,神色如往常般怯懦,就是没有她想看到的心虚。 “嬷嬷,虽然我不知道嫡姐发生了什么,但菀宁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姜菀宁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砸在赫连烬的心上。 “狡辩!” 嬷嬷刚要抬手给她一个教训,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呵斥。 “住手!” 谁也没想到此刻赫连烬会出现在这里,嬷嬷吓得一哆嗦,顺势跪下,也是这时 男人这才发现姜菀宁一直都是跪着的。 “我竟然不知王府里的奴才架子竟是比主子还要大,这是哪家的规矩?” 嬷嬷脸色一白,刚想解释,可还不等她开口,王爷就下令让王妃前来。 完了,这下全完了! “王爷饶命,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够了,这些话留着跟你主子说去。” 赫连烬训斥完奴才,下意识就要去扶跪着的姜菀宁,只不过理智比手要快一步,伸出一半的手愣在半空,随后又僵硬地收了回来。 “还不赶紧把二小姐扶起来!” 幸亏现在是在夜里,男人的动作淹没在黑潮里,可是躲在暗处的连赢把这一切瞧得一清二楚,王爷对这个姜二小姐,似乎很不一般,但他不敢说。 “多谢姐夫。” 姜菀宁感激地望着赫连烬,这一瞬间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如同灵动的小鹿,直看得男人心口发烫。 “夜深露重,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主要是现在的姜菀宁被旁边的小桃扶起来时,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在这世间,想到这里,赫连烬的心口蓦地一紧。 “王爷,发生了何事?” 听到姜元姝的声音,姜菀宁眸子中的光亮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并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看着赫连烬的目光一直落在姜菀宁身上,再想到她急匆匆赶来时,正好听到王爷在关心姜菀宁那个狐媚子,是她这个正妻都未曾有过的待遇,她怎能不气! 刚站定,她便趁男人不注意的时候,狠狠剜了身后的姜菀宁一眼,并不准痕迹地挽上了男人的手臂。 “王爷不是要去歇息,怎得来了这里?有什么事您吩咐妾身一声即可,何必劳烦惊动王爷。” 姜元姝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可赫连烬并不买账。 第15章 偷听 身下那热得烫人的臂膀和旁边传来的有力的心跳声,为这夜色增添了不少色彩。 赫连烬抱着姜菀宁并不觉得多重,这丫头像是没骨头一般,小猫一样的依偎在他怀里。 等到两人进了房间,里面很快就传来女子的娇嗔和男人的低吼。 姜元姝的身形隐在房间对面廊下的黑暗中,她黑着一张脸,指甲嵌在了肉里也不觉得疼。 “贱人!这个贱人,她怎么敢带着王爷到我的卧房里行房事!” 这对姜元姝来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一旁的嬷嬷见姜元姝整张脸都愤恨地扭曲了,赶紧劝道:“老奴知道王妃心里苦,可谁能料到王爷会突然过来,您的身子……” 嬷嬷的话没说完,但姜元姝知道她要说什么。 即使心里再不甘,她也只能忍住。 “我吩咐你做的事可有眉目了?” “回王妃,老奴费了好大的劲才打听到了那神医的行踪,想必用不了多久,王妃定能称心如意。” 听到这话,姜元姝的脸色才勉强好看了一些。 这一眼,姜元姝眼睁睁看着房间的两人叫了一次又一次的水,每叫一次水,她的脸都要黑上几分,直到最后二人结束的时候,她才开口。 “立刻马上把那个贱人给我拖出来!” 姜菀宁被折腾了一夜,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而且面对姜元姝的嬷嬷,她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乖乖地跟着走了。 与姜元姝擦肩而过时,她故意撇了下头,让男人在她身上的留下的痕迹露了出来。 果然,姜元姝在看到她洁白的玉颈上那斑驳的痕迹时,本就布满血丝的双眼变得更红了。 这次她虽未亲眼所见,可光听两人的声音和这些痕迹,她都能想象到王爷在床底上是何等英姿,只是…… “姜菀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违抗我的命令?” “姐姐误会了,妹妹一直听从姐姐的吩咐做事,怎敢违抗嫡姐。” 由于刚刚才结束一场欢爱,姜菀宁的声音听起来还带着几分未消减的情欲,这落到姜元姝的耳朵里无疑是一种挑衅。 “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姜元姝便抬起手来想狠狠扇下去,只是还不等她下手,就听到了姜菀宁开口道:“姐姐,你若是真的想打妹妹,也不要冲着妹妹的脸来,毕竟明日王爷要是看到了,定会询问缘由。” 姜元姝一愣,那未落下的手掌最终还是轻轻落到了对方的脸上。 “好妹妹,你我姐妹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有你那个孤魂野鬼的娘亲,还在等着你呢。” 姜元姝狠狠在她脸上捏了一下,姜菀宁垂眸不再做声,故作柔顺地给姜元姝行了个大礼。 “一切但听姐姐吩咐。” “即如此,嬷嬷,你把人带下去好好教教规矩。” “规矩”两个字咬得极重,一旁的嬷嬷立刻心领神会。 姜菀宁知道姜元姝今夜心情不爽,这是要拿着她撒气呢! 嬷嬷让姜菀宁在原地侯着,她则亲自护送王妃离去。 “嬷嬷,我得赶紧到王爷身边去了,你要亲自盯着那个狐媚子喝下坐胎药!” 嬷嬷应声,姜元姝想到男人的精壮,羞红着一张脸去了卧房。 哪怕没有跟人发生什么,只要一想到二人同床共枕醒来,姜元姝就面上一热。 只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等她换好衣服,一副女儿家娇羞模样进去时,床上的男人早已醒来。 “王爷,您怎么醒了?” 姜元姝心里一紧,声音都有些轻颤。赫连烬是什么时候醒的,他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随着姜元姝的动作,赫连烬闻到了一股香气,淡淡竹香中夹杂着牡丹的香气,不似刚才的竹香清洌。 想到对方刚从外面回来,赫连烬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一起。 “王爷?” “无事,只是平日里习惯了,比常人警觉了些,你刚才……” 看来是没有怀疑。 “虽是叫了水,但妾身觉得身上有些不爽,便又吩咐嬷嬷为妾身净身,没想到惊扰了王爷,是妾身的不是了。” 边说姜元姝边向男人靠近,二人很快同塌。 不知为何,当王妃靠近的那一刻,赫连烬下意识想避开,可想到刚才在床笫上那个大胆热情的她,他又有些食髓知味。 “今夜王妃辛苦了,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男人的语气难得带了一丝温柔,姜元姝大喜过望,立刻应了一声便躺在了男人身侧,她见男人心情不错,便把自己的头悄悄地向他挪动,一双玉臂也不知不觉攀附到了男人那宽阔的胸膛。 本该是一个柔情蜜意的晚上,可当姜元姝羞羞答答望过来时,男人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了姜菀宁的脸。 这对么?他在新婚妻子面前想别的女子也就罢了,这个女子还偏偏是他的妻妹!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此时的姜菀宁正跟着嬷嬷“学规矩”,所谓“学规矩”不过是嬷嬷单方面的磋磨人,虽不伤人,但也让人不好过。 “嬷嬷,二小姐才刚…奴婢愿代替二小姐受罚。” 小桃跪在姜菀宁身侧,声音都带着哭腔,她家小姐的命怎么这么苦! “贱婢!这可是王妃的命令,莫非你想抗命不成?” “且不说你们两个是沾了王妃的光才能进这王府,更别提有些人不过才陪了王爷两天,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嬷嬷意有所指,对此姜菀宁充耳不闻,从房间里出来,她便一直在默默地计算着时辰,想来也差不多了。 “二小姐在这里静心省过,王妃和王爷那边还需要人伺候呢!” 说完就趾高气扬地离开了,人一走,小桃赶紧去扶姜菀宁。 “二小姐,王妃的人都走了,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您先去休息,奴婢给您瞧着。” 姜菀宁看着满眼心疼的小桃,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你去给我拿件得体的披风,就那件月光白的吧。” “是,不过小姐你还是直接去休息吧。” “好小桃,别急,一会等着看好戏吧。” 第14章 情局迷踪 待人都离开后,姜元姝向嬷嬷使了个眼色,没多久那府医便被带了过来。 “我这妹妹身子究竟如何?” 姜元姝恨不得直接问她有没有身孕,可昨夜两人才刚一番云雨,就算真的有了现在也号不出来。 “二小姐的身子骨确实柔弱……” “你就直接告诉我,对她受孕有没有影响?” 见府医又想拿同样的话术糊弄自己,姜元姝也懒得装了。 “王妃,这……” 姜元姝见人犹豫,直接掏出了一锭银子道:“我可是王爷的王妃,孰轻孰重你可要分得清。” “回王妃,二小姐的身子于孕事上确是不易,不过二小姐还年轻,若是好好料理,倒也无大碍。” 姜元姝听到这话颇为不耐,她恨不得立刻就杀了这个狐媚子,可当听到不易受孕时,她还是有些慌了。 难不成还要让她继续在府中待些日子?王爷明显对她过分关注,若是再多待些日子,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岔子,不行,还是得让她尽快受孕! 午时,姜菀宁才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姜元姝那张不甚好看的脸。 “醒了?” 姜菀宁悠悠垂眸,眼睫轻颤似灵动的蝴蝶,一副勾人的模样。想到赫连烬就是被她这幅模样勾引了,她就怒火中烧。 “贱人!在床上你就是用这幅模样勾引王爷的吧,在王爷面前故意害我出丑,你长的什么心思?” “长姐误会了,我不是故意的。” 姜元姝本想在人醒来时好好教训她一番,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番场景,看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也不似在说谎。 “别忘了,你娘还在那死人堆里无处可去,你最好乖乖听话。” 提到娘亲,姜菀宁满腔的恨意,可是面上半点未显。 是夜,姜菀宁回到那个逼仄潮湿的厢房,小桃望着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的小姐心疼的直掉眼泪。 “小姐,您怎么能这么折腾自己,万一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傻小桃,不会的,赶紧为我梳洗一番,今晚还有一场大战等我。” 小桃不解,姜菀宁也没再多言,只让小桃为自己化了一套芙蓉妆,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如一颗令人垂涎欲滴的水蜜桃。 赫连烬从戏院回来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为了防止再胡思乱想他便看起了军务,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深夜。 “连赢,什么时辰了?” “二更了。” 闻言,赫连烬让连赢伺候更衣。 “王爷今夜要宿在书房?” “嗯,夜深了,不便打扰王妃。” 只是这外衣才刚褪下,赫连烬鼻尖又萦绕着那抹淡淡的竹香,让他忍不住想到昨晚的欢愉,他眸色晦暗,强压着心中升腾起的想法,只是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来回后,耳边似乎传来女子那动听的喘息。 倏地,赫连烬起身,眨眼间便来到了姜元姝院中。 姜元姝迟迟没有等到赫连烬,带着不甘与怒火堪堪睡下还没有一刻,便听到外面通传,王爷来了。 她立刻惊醒,王爷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了? “嬷嬷,这可如何是好?” “大小姐莫慌,老奴现在就去叫二小姐过来,您先想办法拖王爷一时半刻。” 她身子还未好利索,不能行房事,随着院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姜元姝急得不行。 不知怎的,一踏入这院子,赫连烬想起姜元姝那张美则美矣,却俗不可耐的脸便歇了一半的心思,可他人都已经到了院中,若再掉头…… 他正欲敲门时,院中的烛火突然熄灭,赫连烬陷入黑暗中,不多时,离他几十步的廊下形影绰绰的烛火下,一女子正巧笑兮兮地望着他。 月光与烛光的交相辉映,姜菀宁面上覆着一条水蓝色的面纱,在暖色的映衬下,更加神秘。 赫连烬瞳孔微缩,芙蓉妆将姜菀宁的眉眼衬托得如含春水,就当男人准备上前打破这种朦胧时,一阵香风袭来。 女子的薄纱寝衣被吹起了一间,精美的刺绣若隐若现,更衬得她肤若凝雪,这让赫连烬忍不住想到在床上,两人每每肌肤相亲,手下那滑腻的手感。 瞥见男人眼底的火热与充满欲望的眸子,姜菀宁目的达成,红唇微勾,她并没有急着向男人走来,而是望着男人依偎着廊柱,眉目含笑,似乎在发出邀请。 此时从王妃房间里偷偷出来的嬷嬷看到廊下风情万种的姜菀宁,暗暗啐了一口。 “呸!下贱坯子,一天天就知道勾引男人!” 她是在为王妃抱不平,可想到王妃的身子…… 姜菀宁早就眼尖地看到了嬷嬷,更没错过她精彩纷呈的变脸。 可…… 那又如何?姜元姝,嬷嬷还有姜家,一个也跑不了! 见女子有些走神,赫连烬有些不满,只是还不等他上前询问,那女子只一个眼神,又抚平了他躁动的心。 姜菀宁含情脉脉的望着赫连烬,那一双眉目含情的桃花眼让人忍不住想去探索。 女子快了一步,几个莲花踏步就来到男人身前。 “夜深露重,王妃怎……” 剩下的话赫连烬还没说完,只见姜菀宁伸出芊芊玉指,轻轻抚在了他的唇上。 紧接着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男人的目光随着女子的手指移动,自上而下。 姜菀宁的手指从对方的唇上一路向下抚过男人的下颌,喉结…… 男人忍不住吞咽了一下,煞是撩人。 姜菀宁想到两人之前的疯狂,忍不住脸上一红,但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直到玉指划到了男人的腰带上。 还不等男人反应,姜菀宁便把手指一勾,两人的距离瞬间变得亲密无间。 女子娇喘的热气洒在男人的脸上,赫连烬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王妃今晚甚美,不知王妃是想换个地方,还是……” 姜菀宁娇嗔一声,并不多言,只是媚眼如丝地望着姜元姝的卧房。 从她进了王府以来,每次都是姜元姝安排她到赫连烬床上,还从未在王妃的卧房里做过什么。 “想去房里?好,全都依你。” 男人话音刚落,姜菀宁整个人都腾空了。 第13章 暗流涌动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戏台上正好传来这句,姜菀宁的神情更加哀伤,虽相隔略远,但赫连烬还是能感受到笼罩在姜菀宁身边的哀愁,他不解,她这般如花似玉的年纪到底为何而悲。 “王爷可知,杜丽娘与柳梦梅的痴缠最为动人。” 赫连烬的思绪被姜元姝打断,望着这张略显娇媚的全是粉脂的脸,他顿感无趣。 “不过是戏本子罢了,戏里戏外,或真或假,皆是人的慰藉。” 只是姜菀宁似乎看得很是出神,当男人意识到自己太多的思绪都放在了对方身上时,他有些懊恼地收回视线。 这一幕被姜元姝尽收眼底,她私下握紧杏拳,就连平日最为悉心呵护的细甲把掌心戳出一片红印子也毫不在意。 “妹妹在家中时颇有文采,不知今日这出戏妹妹又有何高见?” 姜元姝满脸得意,就等着看她出丑。 一个自幼在尼姑庵里长大的泥腿子,哪里会点评什么戏曲呢,姜元姝不过就是想在众人面前让她出尽洋相罢了。 姜菀宁掩下心中冷意,弱柳扶风般向姜元姝行礼,举手投足之间都能看出她此刻的柔软,像是雨后的浮萍,无依无靠却又带着一丝坚韧。 “承蒙姐姐厚爱,只是妹妹粗鄙,算不上有什么高见,只觉得这杜丽娘有些傻。” 呵,姜元姝实在有些忍不住嗤笑一声,泥腿子就是泥腿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好好的一场名戏在她嘴里竟成了傻,这下王爷该知道她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的花瓶了吧! 在场的众人谁都没有想到姜菀宁会妄出此言,就连赫连烬都略微不解。 “二小姐似乎对这出戏别有见解?” “这杜丽娘梦中得遇良人,醒来发现大梦一场,为此伤怀不是明智之举。” 边说姜菀宁边摇头,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对杜丽娘此举的不赞成。 “那依你之见,这杜丽娘该当如何?” 赫连烬刚才的烦躁被眼前的女子抚平不少,饶有兴致地望着对方,下面站着的女子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看,一张如樱花般的嫩唇没什么血色,但却似发出邀请,好似被人蹂躏至此。 眼看着赫连烬的注意力都被那个小贱人吸引过去,姜元姝在王爷看不到的地方狠狠蹬了姜菀宁一眼,以示警告,可姜菀宁全当没看到。 “她该勇敢表达自己的想法,追求真爱,而不是把自己困于深闺,徒增伤怀。” 说到这里,一直低垂着头的姜菀宁猛地抬起头来,一双如星辰大海般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芒,只这一眼,赫连烬心中便燃起了一抹无名火,他好似被她彻底吸进了那漩涡中,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两人。 莫非她也…… 只是还不等他深究,姜元姝开口打断了两人间的那抹看不见摸不着的旖旎。 “妹妹慎言!女子怎可如此不守妇道!王爷,我这庶妹自小无娘亲管教,竟当着众人的面言行无状,是妾身教导无方,妾身这就好好管教庶妹,还望王爷恕罪。” 不等赫连烬开口,姜元姝便起身来到姜菀宁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自然不会让人留下话柄,她伸手准备把人拉下去好好教训一番,可没想到她才刚碰到对方衣裳,姜菀宁竟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姜菀宁你……” “王爷,妾身只想拉她一把,她是故意陷害妾身的!” 姜元姝立刻就察觉出姜菀宁的意图,立刻为自己辩解,这小贱人还敢陷害自己,反了天了! 此时的姜菀宁也撑到了极限,但她还是白着一张小脸为姜元姝说话。 “不关姐姐的事,是我自己没站稳。” 第十四章暗流涌动说完姜菀宁整个人陷入到了一片黑暗当中。 “来人,传府医!” 见人晕了过去,赫连烬大步流星来到姜元姝身侧,直接越过她把人打横抱起,留下姜元姝一人满脸错愕。 “贱人!不要脸的狐媚子!当着我的面就敢勾引王爷,还敢装晕,看我不……” “大小姐!王爷此时肯定对您已有几分不满,这个时候您可不能犯糊涂啊,还是听听府医怎么说吧。” 一旁的嬷嬷心里虽也怨恨姜菀宁的手段,可眼下还是抓住王爷的心比较重要。 等姜元姝来到房中时,府医正给姜菀宁把完脉。 “二小姐如何?” “回王爷,二小姐本就身子亏虚得厉害,加上这几日过度劳累,身体承受不住,这才……” 赫连烬抬眸,一双没有情绪的眸子正好落在了刚进来的姜元姝身上。 她急忙道:“妹妹怎会如此亏虚得厉害,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好,都没有注意到她身子不适。” “可好恢复?” 其实府医还摸出了点别的,二小姐这副模样更像是被索取太多累得,只是这话他可不敢说,只能斟酌再三才道:“寻常亏虚只需要进补过来即可,只是二小姐的身子亏空的差不多了,贸然进补只会虚不受补,只能慢慢调理,还有一事……” 说到最后,府医面露为难。 “但说无妨。” 赫连烬都发话了,府医也只能如实说。 “依二小姐如今的情况,最近一段时日还是不要过多劳累为好。” 听到这话,赫连烬没说什么,只摆手让人下去开药,待人都离开后,姜元姝矫揉造作地来到男人面前,半是嗔怒半是撒娇道。 “王爷刚才关心妹妹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才是王爷的王妃,妾身好歹才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 “若是二小姐在王府有个什么闪失,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待王府,又会如何议论你我二人?” 赫连烬一番话让姜元姝无话可说,手中的帕子被她拧成了麻花。 “妹妹总归是未出阁的女子,王爷总是待在这里不好,妹妹由我来照看,王爷就放心吧。” 赫连烬不想离去,床上那抹倩影总让他想到床底间那个妖媚,总是勾人的是她,最后求饶的也是她,荒唐! 像是在掩饰什么,他头都没回便径直离开了房间,跟在他身后的连赢眸子轻颤,王爷这,哎! 第12章 梨园听戏 “前年裁的旧衣。”姜菀宁拢了拢臂间披帛,蜀锦暗纹正好遮住腕间淤青。 门厅方向传来热闹的人声,她搭着小桃的手迈出门槛,饿得发颤的膝头忽然一软。 小桃惊呼尚未出口,姜菀宁已掐着自己虎口站稳,低头掩饰住眼中的慌乱与疲惫。 小桃连忙扶住她,低声道:“小姐,您没事吧?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回去歇着吧。” 姜菀宁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倔强的笑:“无妨,我岂能错过这等热闹。”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迈步向门厅内走去。 门厅内,欢声笑语,众人或坐或立,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梨园听戏而兴奋不已。 姜元姝依偎在赫连烬身旁,不时抬头与他低语,满脸幸福。 姜菀宁的目光在赫连烬身上稍作停留,便迅速移开,心中那股酸涩感愈发强烈。 “二妹妹来了。” 姜元姝突然开口,声音甜腻,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挑衅。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姜菀宁。 姜菀宁微微一笑,福身行礼:“见过王爷,见过姐姐。今日能与众位一同去梨园听戏,实乃菀宁之幸。” 赫连烬的目光在姜菀宁身上扫过,心中莫名一动。 他轻咳一声,掩饰住内心的波动:“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出发吧。” 众人纷纷起身,向门外走去。姜菀宁跟在队伍末尾,小桃扶着她,小声嘀咕:“小姐,您这样硬撑着,身体会吃不消的。” 姜菀宁轻轻拍了拍小桃的手,示意她安心:“我没事,今日这场戏,我必须看。” 还没等进门,一双身影撞进姜菀宁的眼睛。 “王爷尝尝这个。”姜元姝葱指捏着杏脯往赫连烬唇边送,“妾身亲手腌的......” 赫连烬偏头避开,眉心皱起浅川。 昨夜萦绕鼻尖的竹香突然清晰起来。 他本是睡醒后心情大好,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连赢又报大小姐已休息,他不好意思去寻,只得一大早赶来西厢房。 原意是见见昨晚怀中的人儿,可姜元姝靠着他,却总没有昨夜的感觉。 他只怪自己喝醉了酒,迷了心窍,大手一挥,请全府人去看戏。 赫连烬抬手揉着太阳穴,余光瞥见月洞门边一抹流云似的白。 那身影扶着门框的手指细如新笋,忽然与昨夜攀在他肩头的柔荑重叠成影。 姜菀宁错开视线,却听男人低沉的嗓音破空而来:“都齐了?” “近日大婚,诸位辛苦。” 他嗓音浸着晨霜,听不清任何情绪。 “马车候着了。” 姜菀宁扶着车辕,发虚的膝头忽地打颤,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歪斜。 “小姐当心!” 小桃提着裙子急匆匆冲过来,她还是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吃食,怕姜菀宁在路上饿晕过去。 不远处的赫连烬眼底晦暗不明。 马车摇摇晃晃,姜菀宁只觉头晕目眩,饥饿感愈发强烈,胃部也开始隐隐作痛。 她咬着下唇,强忍着不适。 小桃在一旁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问道:“小姐,您真的没事吗?先吃些糕点垫垫” 姜菀宁微微摇头,声音虚弱却坚定:“不必。” 这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姜菀宁一个不稳,差点跌倒。 小桃连忙扶住她,焦急道:“小姐,您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姜菀宁稳住身形,正欲开口,却听见马车外传来赫连烬低沉的声音:“可是车内有人不适?” 姜菀宁心中一紧,生怕赫连烬发现自己的异样,连忙提高声音道:“王爷多虑了,车内一切安好。” “王爷,妾身总觉得这天气渐热,有点头晕。” 话音未落,就听见前车姜元姝喊道。 马车里的姜菀宁感受到姜元姝的焦急,脸色苍白的她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这就忍不住了?姜元姝,好戏还在后头呢? 听到王妃不舒服,赫连烬本该关心,可不知怎的他对姜元姝无半点担忧,反而对眼前马车里的妻妹担忧更甚。 “王爷?” 姜元姝久得不到王爷的回应,心里又气又急,可她又不敢催得太厉害。 赫连烬掩下心中的烦躁,转身来到姜元姝马车前。 “府医何在?来给王妃瞧瞧,若是实在不适,就将王妃送回府中修养。” 想到昨夜自己确实有些荒唐,即使对这个王妃有些不满,他也不能没有半点人情味。 姜元姝一听这话急了,顾不上嬷嬷的阻拦,直接掀起车帘急切道:“王爷,妾身并无大碍,许是天气炎热,适才觉得不适,现在好多了,王爷切莫因为妾身一人扫了大家的兴致。” 天知道她是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情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要是真回去了,她王妃的面子放在哪里?更何况今日姜菀宁那个贱蹄子也跟着过来了,她要是不在,还不知道那个贱人会怎样勾引王爷! 为了今日听戏,姜元姝特意换了一身大红的云锦,一身华服绣着各式各样的花纹,脸上的妆容比起之前来更加落俗。 比起另一架不起眼的马车,姜元姝这里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胭脂气。 “既然无碍,那便起程吧。” 自始至终,赫连烬都没怎么关心过姜元姝,姜菀宁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愉悦盖过身体上的痛楚,只有小桃在一旁看着心疼不已。 梨园戏台上的金丝帷幔随风飘动,王府过来的人按规矩落座,因着在赫连烬的眼皮子底下,姜元姝也不敢太过放肆,因此姜菀宁也被分了个不错的位置。 小桃扶着手指都发颤的姜菀宁落座,随着她缓缓落座,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投来,不用想也知道,敢这么大胆盯着她看的,只有赫连烬一人。 她故意装作不经意地对上了男人的眸子,赫连烬正欲移开目光,可看到姜菀宁眉宇间淡淡的愁绪,他的心也忍不住跟着牵动。 姜菀宁只与男人对上了一瞬,随即立刻抽离,与身边的小桃不知说了些什么,而与赫连烬并肩而坐的姜元姝眼神里蒙上了一层狠狠的嫉妒。 第11章 避子汤 话未说完,崔嬷嬷的鼾声骤然一断,惊得小桃慌忙将帕子塞进袖中,低头佯装整理裙摆。 “二小姐可仔细着时辰。” 崔嬷嬷揉着惺忪睡眼起身。 “倒立满两个时辰才能落胎气,若耽误了子嗣大事——” 她忽地噤声,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连赢提着灯笼匆匆穿过月洞门。 姜菀宁的脊背倏地绷紧,倒立的双腿微微发颤。 她望着那抹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忽然想起赫连烬掌心碾过蝴蝶朱砂时的力道,脸颊泛上一片红晕。 小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压低声音道:“方才连侍卫去的方向......莫不是王爷醒了?” “噤声!”崔嬷嬷厉声呵斥,浑浊的眼珠却警惕地转了转。 待四周重归寂静,她掐着姜菀宁的脚踝将人又往上提了半寸,“老奴劝二小姐收了那些痴心妄想,大小姐才是明媒正娶的王妃。今夜的事若传出去——” “嬷嬷多虑了。” 姜菀宁轻笑,汗珠顺着下颌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暗色的花。 “我这样的身份,怎敢与长姐争辉?” 她望着自己倒悬视野中扭曲的飞檐,恍惚看见赫连烬沉睡时蜷起的脊背,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的琉璃。 可那声“母亲”的呓语,又像根细针扎进心口,刺得她连指尖都泛起酸麻。 东厢房的烛火突然亮了起来。 赫连烬撑着昏沉的额头坐起,锦被滑落时露出精壮的腰腹,昨夜零落的记忆如残破的蝶翼在眼前纷飞。 他分明记得有人用舌尖渡来清苦的药汁,记得月白衣衫如流云般散落,更记得那只朱砂绘就的蝴蝶在颠簸中振翅欲飞。 可此刻枕畔空无一人,唯有龙涎香混着几缕若有似无的药香,勾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连赢!”他哑声唤道,攥着被角的指节泛起青白。 “她呢?” 连赢神色复杂,压抑住眼中的晦暗:“回王爷,大小姐已然睡了。” 今晚宴席中,只有连赢一滴酒都没喝,他眼睁睁看着王爷回到房中,也看到大小姐被人搀回西厢房。 唯独没见到二小姐。 但他不敢说。 他也不能说。 此刻的他,分不清形势,只能当一个哑巴。 东院传来报晓的云板声时,姜菀宁终于被允许放下双腿。 血液倒流的晕眩感让她踉跄着扶住廊柱,小桃红着眼眶要搀,却被崔嬷嬷一记眼刀钉在原地。 “老奴这就去给大小姐煎安神汤,”老妇人掸了掸衣摆并不存在的灰尘,“二小姐既完事了,便回房抄经静心罢。”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姜菀宁才放任自己滑坐在石阶上。 晨露浸透的裙裾贴着小腿,寒意顺着脊骨攀上来,她却觉得浑身滚烫。 小桃跪坐在旁替她揉着发麻的膝盖,突然听见极轻的笑声:“小桃,你说若是真生下来,会不会很好看?” “小姐?” “那人的孩子......” 姜菀宁望着廊下晃动的灯笼,喉间泛起比避子汤更苦的涩意,“定是像他,能生了双深情的桃花眼,鼻子嘴都会好看,对不对。” 小桃的手顿了顿,声音染上哭腔:“您明明都喝了药,何必还要想这些....” 清晨起风,灯笼“铛”地撞在檐角,惊散满院晨雾。 姜菀宁垂眸望着裙摆上被他揉皱的痕迹,恍惚感受到肩膀那只朱砂蝴蝶正在缓缓振翅。 她当然要喝药,喝得干干净净,就像剜去心头刚冒尖的嫩芽。 可有些东西是汤药浇不灭的,比如赫连烬沉睡时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比如他亲吻自己时眼角的水光,再比如......他清醒时绝不会流露的,近乎乞求的缠绵。 纱帐滤进的日光像团温吞的雾,姜菀宁陷在锦被里,浑身骨头仿佛被石碾细细磋磨过。 眼皮似坠着千斤秤砣,恍惚间听见小桃的呼唤,却如同隔了层深水,怎么都挣不出这片混沌的泥沼。 “小姐醒醒......王爷今日心情好,招呼王府的人都去梨园听戏......” 冰凉的帕子贴上额角,惊得她指尖一颤。 他当真是心情好。 可把她折腾得不轻。 一次两次还行,这若是次数多了可还得了。 睁开眼的瞬间,姜菀宁抬手挡光,昨夜倒立时的眩晕感突然翻涌,她猛地撑起身。 “什么时辰了?” 小桃捧着铜盆立在床边:“快过午时了,王府上下都聚在门厅呢,就差您了。” “梳洗。” 姜菀宁赤足踩上满地碎光,绣鞋尖踢到个青瓷小盅——是昨夜喝空的避子汤。 她盯着盅底残存的褐色药渣,忽然轻笑出声。 铜镜里映出个影子,散乱青丝间隐约可见肩头朱砂蝴蝶,翅尖的伤口已然结了薄痂。 “取那套月白襦裙来。”她将犀角梳插进打结的发间,生生扯下一绺青丝,“要袖口绣着丝线的。” 小桃抖开衣裳时,满室忽然漾开粼粼波光。 远看是素净的月华缎,近瞧方见银线绣的百蝶穿花,这是《游园惊梦》的蝴蝶。 姜菀宁抚过袖口纹路,指尖顿了顿。 “帮我穿上吧。” “小姐好歹用些杏仁酪......” “梳头。” 姜菀宁望着镜中逐渐成型的抛家髻,突然将螺子黛扔进妆奁:“改梳水田衣式。” 青丝层层叠叠盘起时,露出后颈未消的牙印,她蘸了朱砂在髻间描出朵半开的虞美人,远看是寻常绢花,近观方知仿的是杜丽娘鬓边妆。 铜镜忽然蒙上雾气。 小桃小心翼翼地提醒:“您从昨晚饿到现在......” “不妨事。” 姜菀宁咬住胭脂纸,苍白的唇霎时染上血色。 她将最后一只点翠步摇斜插进髻中,起身时广袖扫落妆奁,各色瓷罐叮铃哐啷滚了满地。 廊下传来崔嬷嬷的咳嗽声。 姜菀宁踩着满地狼藉往外走,经过菱花窗时,她瞥见自己投在粉墙上的影——分明是大家闺秀的妆扮,偏在转身时露出后腰若隐若现的戏袍云肩纹,那是用银线在衬裙上绣的,行走时才会泛出冷光。 “二小姐这身......”崔嬷嬷眯着眼凑近。 第10章 王爷醉了 夜幕降临,王府内灯火通明,却也掩盖不住某些角落的阴暗。 崔嬷嬷急匆匆地来到姜菀宁的西厢房,神色紧张:“二小姐,快,王爷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你赶紧过去。” 姜菀宁闻言,心中并无波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她换上最朴素的衣服,发间仅别了一支素银簪,仿佛与这繁华的王府格格不入。 她跟着崔嬷嬷,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赫连烬的房前。 门扉洞开的刹那,浓重酒气裹着龙涎香扑面。 赫连烬倚在榻边,衣襟大敞,胸膛起伏间那道旧箭疤如蜈蚣盘踞。 他抬眼时眸中血丝密布,却在触及那抹月白身影时骤然紧缩。 姜菀宁还未看清屋内情形,便被一双强壮有力的大手扯了进去。 “王爷......” 她踉跄几步,稳住身形,抬头便对上了赫连烬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尾音消弭在滚烫的唇舌间。 姜菀宁被抵上门板,赫连烬掐着她的腰按进怀中。 酒气混着血腥味的吻野蛮撕咬,贝齿撞破唇角,铁锈味在口腔弥漫。 “你......”赫连烬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 他一把将姜菀宁扯进怀里,疯狂地吻上她的唇。 赫连烬的吻如同狂风暴雨般猛烈,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仿佛要探寻每一个角落。 “嘶——” 锦缎裂帛声惊破春夜,粗布襦裙化作零碎月影飘落榻边。 “王爷,等等。”姜菀宁偏头躲开他的吻,袖中瓷瓶滑入掌心,“你醉了,先喝口醒酒汤吧。” “不要。”他叼住她耳垂,惊起她一声呜咽。 榻边青纱帐轰然坠落,缠住两人交叠的身影。 姜菀宁轻轻叹了口气:“王爷,你若现在这样,明日醒来,怕是什么都不会记得。不如,让我用另一种方式,让你记住我。” 赫连烬瞳孔骤缩,钳住她腕子的手青筋暴起。 “我喂你,好不好......”她舌尖舔过染血的唇,将瓷瓶中的液体悉数含进口中,“便这般喝。” 琥珀药汁顺着相贴的唇缝渡去,赫连烬喉结急促滚动,却在她欲退时扣住后脑加深这个吻。 解酒药的清苦,催得他眼底猩红渐褪。 两人交织在一起,姜菀宁能感受到赫连烬的渴望,也能感受到他眼神中的逐渐清明。 赫连烬翻身将人压在榻上,扯过锦被裹住交缠的身躯。 “好乖......”他忽然含住她肩头蝴蝶。 骤雨般的吻吞没未尽之言,赫连烬掌心扣住她后颈,将呜咽尽数堵回喉间。 朱砂蝴蝶在颠簸中振翅。 月色如银,淌过赫连烬凌乱的眉峰,在他鼻梁上凝成一道霜痕。 他睡着了。 似是累坏了。 姜菀宁蜷在榻沿,素白指尖悬在他微颤的睫毛上方,迟迟未落。 方才抵死缠绵的余温尚在肌肤间游走,此刻他沉睡的轮廓却温驯得近乎虚幻,连胸膛那道狰狞箭疤都敛了戾气。 “傻瓜......”她无声翕动唇瓣,指腹终是触上他微凉的眉骨。 腕间猝然一紧。 赫连烬掌心滚烫如烙铁,紧紧握住了她的。 姜菀宁呼吸骤停,却见他眉心微蹙,薄唇溢出模糊呢喃:“母亲......别走......” 月光在他眼尾折出细碎水光。 姜菀宁浑身僵直。 这个杀伐果决的摄政王,此刻蜷着脊背的模样竟像个迷途稚子。 她鬼使神差地俯身,青丝垂落他颈侧,轻柔地在他额头印了一枚吻。 若他不是摄政王。 若她不是姜菀宁。 姜菀宁心尖儿久违地泛起酸涩。 这感觉自母亲离开那日,再不曾有过。 她旋即披上外衣,狠狠掐了一下自己。 醒一醒! 姜菀宁,你知道你要做什么! 廊下残烛将崔嬷嬷佝偻的影子拉得老长。 门扉“吱呀”合拢的刹那,姜菀宁已被重重推搡在冰凉的青砖地上。 “二小姐好大的胆子!”崔嬷嬷枯藤般的手指拧住她耳垂,“大小姐醉得不省人事,倒教你捡了天大的便宜——” “你好好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 姜菀宁任由耳尖火辣辣地烧,一句话都没说。 夜色微凉,崔嬷嬷就这么一路拧着姜菀宁的耳朵把她扔进偏房。 “倒立两个时辰,若是胆敢动一下,别怪我刮花你的脸。” 崔嬷嬷一脚踢开她散落的裙裾。 “这可是夫人重金求来的偏方,若怀不上孩子......” 老妇冷笑一声,眼神冰冷地扫过她平坦的小腹。 “老奴便禀了夫人,送你去慈云庵当姑子!” 小桃扑通跪地,额头叩得砰砰响:“嬷嬷开恩!我们小姐身子弱,这般倒立怕是......” “掌嘴!” 巴掌破空抽在小丫鬟脸颊,血痕立时浮肿如蜈蚣。 姜菀宁指尖抠进砖缝,喉间铁锈味翻涌,却冲着泪眼婆娑的小桃轻轻摇头。 茜纱灯的光晕里,她倒悬的视野中,崔嬷嬷的缂丝裙摆如血浪翻涌,一步步退出门槛。 青砖的寒意顺着脊骨往上爬。 姜菀宁绷紧的足尖抵着梁柱,汗珠顺着下颌滴在倒垂的衣襟上,洇出深色的花。 小桃蜷在门边抽噎,忽而猫着腰扑来,冰凉的手掌偷偷托住她颤抖的小腿。 “不要命了?” 崔嬷嬷的呵斥惊破夜色,铜盆“哐当”砸在门槛,“滚去柴房跪着!二小姐若少立半刻钟,仔细你的皮!” 窗棂漏进的月光忽然暗了。 姜菀宁望着小桃踉跄的背影,忽然想起幼时,寒冷冬日被姜元姝推进冰窟窿那天。 也是这样倒悬的视角,看着岸上人影憧憧,却无一人伸手。 姜元姝和一众名门闺女们围着她笑。 只有小桃冲过来,奋不顾身地将所有衣衫都裹在她身上。 明月高悬,崔嬷嬷倚着门框打起鼾。 姜菀宁咬紧下唇,望着天边半掩的弦月,压低声音喊小桃。 小桃迅速意会,端着药碗,踮起脚尖朝她走来。 姜菀宁将那汤药一饮而尽,避子汤的苦涩黏在喉间,额发渗出汗珠。 小桃蹲在一旁用帕子替她拭汗,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柳絮:“小姐不心疼自己,可我心疼......” 第9章 让他记得我 “今日主角可不是我。”姜菀宁将药囊系在腰间,指尖掠过盒中流光溢彩的料子,狡黠一笑。 “姐姐穿得那般明艳,我若喧宾夺主,父亲怕是要请家法了。” 姜菀宁垂首跟在姜元姝身后踏入宴堂时,檐下灯笼将屏风映得流光溢彩。 朝堂官员挤满了整个屋子,正举杯共饮。 姜元姝突然顿住脚步,压低声音贴近姜菀宁的耳朵:“记住,亥时前必须回来,若让我发现你有别的心思,可别怪我......” “姐姐安心。” 姜菀宁轻轻抽回手腕,素色广袖拂过案上酒樽,“妹妹这副病容,连脂粉都盖不住憔悴,哪里入得了王爷的眼。” “更何况,我与王爷....从不点灯,妹妹很是小心。” 说到这,姜元姝脑海中似是有了画面,心中有气又无处可发,只得恶狠狠地瞧她一眼。 远处传来姜尚书爽朗的笑声。 他正执壶为御史斟酒,目光掠过两个女儿时骤然发亮:“诸位请看,这便是小女元姝,自幼熟读《女诫》《内训》,最是贤良淑德......” 玛瑙扳指随着他挥动的手势泛着红光,却始终未转向姜菀宁站立的阴影处。 姜菀宁倒也不失落,拽着小桃溜到食台旁。 “小桃,快,这都是你爱吃的。” “杏仁佛手酥看起来可比送到咱们西厢房的好吃多了。” 姜菀宁捏起块佛手酥塞进小桃嘴里,自己则倚在朱漆廊柱下,指尖捻着片蜜枣品尝。 远处灯火映得她月白裙裾泛着暖黄,倒似披了身破碎的月光。 “这个比咱们西厢的桂花糕酥脆多了。”小桃鼓着腮帮含混道,鼻尖沾着糖霜,“小姐快尝尝玫瑰......” “哎,那个看起来就好吃!” 话音未落,姜菀宁突然旋身去够高几上的葡萄冰碗。 云鬓擦过身后玄色纹袍的刹那,赫连烬手中酒盏一晃,琥珀液泼溅在两人交叠的袖口。 “王爷恕罪。” 姜菀宁屈膝时青丝扫过他腰间玉带,发间素银簪勾住盘扣,扯出细细一缕乌墨。 赫连烬抬手欲扶,指尖将将触及她的手腕,又生生顿在半空。 “伤......”他喉结滚动,声音轻到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见。 他目光扫过她肩膀,“可换药了?” 姜菀宁退后半步,将碎发别至耳后:“劳王爷挂心,今晨小桃刚换了金疮药,如今已然好多了。” 她抬眼时,眸中映着琉璃灯流转的光晕,“倒是王爷,听闻西北林中毒蛾猖獗,可要当心。” 赫连烬望着她,瞳孔微缩,正欲开口,忽被姜尚书浑厚的笑声打断:“贤婿!快来同刘侍郎饮一杯!” 赫连烬皱眉,压低声音道:“我先过去,你慢用。” 姜元姝早已候在父亲身侧。 姜尚书满面红光地将二人手掌交叠,酒樽撞得叮咚作响:“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 赫连烬望着掌中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忽然想起木屋里那段裸露的、泛着药香的雪白肩颈。 姜元姝羞赧的娇笑近在耳畔,他却觉得掌心触感陌生得像是捧着块冷玉。 “王爷?”姜元姝不安地轻扯他袖角。 赫连烬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向姜尚书作揖:“丈人,小婿祝您身体安康,万福顺遂。” 站在姜尚书一旁的张氏趁人不注意,将姜元姝拽进暗影里。 “药可添在醒酒汤里了?” “母亲!”姜元姝猛地甩开手,“宾客都在前厅......” “糊涂!”张氏捻着佛珠的手背暴起青筋,“今夜必须成事,待她怀上子嗣,去母留子便是。” 姜元姝盯着廊下晃动的灯笼,喉间泛起酸苦。 “都......都备妥了。” “嬷嬷说这醉仙散遇热则融,无色无味。” 烛火摇曳,姜元姝捏着青玉酒壶,琥珀琼浆倾入赫连烬杯中时,溅起一圈细碎涟漪。 “王爷再饮一杯,”她眼波流转,绛唇贴近他耳畔,“父亲特地从西域寻来的葡萄酿,最是养人。” 张氏在席间笑得慈蔼:“贤婿海量!今日夫君寿辰,全仰仗王爷威仪......” 赫连烬屈指抵住额角,喉间滚出沙哑一声:“够了。” 姜元姝却将酒盏抵在他唇边,茜色广袖滑落,露出半截雪腕:“最后一盏......” 姜元姝与姜尚书、张氏三人,一唱一和,将赫连烬围在宴席中央,酒盏如流水般递到他面前。 赫连烬虽心中警惕,但碍于情面,不得不一杯接一杯地饮下。 姜菀宁坐在角落,冷眼旁观这一切,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药囊,心中已有计较。 “小桃,去小厨房做一盏茶来,记得在里面加上我特制的解酒药。”姜菀宁低声吩咐道。 小桃闻言,吓了一跳,手中的杏仁佛手酥差点掉落:“小姐,你这是做什么?您不怕那张氏知道吗,他们不是要......” 姜菀宁捂住小桃的嘴,轻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既要让他看不清我,也要让他记得我。那醉仙散吃下去,赫连烬根本不会记住自己是谁,我若不这样做,明日醒来,他怕只会记得一场荒唐的梦。” 小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匆匆离去。 姜菀宁则站起身,借口更衣,悄然离开了宴席。 她来到偏院的一间小屋,屋内昏暗,唯有一面铜镜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 她解开衣襟,露出缠着纱布的右肩,深吸一口气,缓缓扯下纱布。 伤口处,新生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与周围健康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姜菀宁从妆奁中取出朱砂,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画起蝴蝶翅膀。 她的手很稳,每一笔都精准而细腻。 不多时,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便出现在她的肩头,翅膀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 “小姐,茶做好了。” 小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姜菀宁应了一声,迅速整理好衣衫,走出小屋。 她接过小桃手中的茶盏,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走吧,该去见见我们的王爷了。” 第8章 流连忘返 赫连烬握着药杵的手无意识收紧——这般鲜活的神采,他从未在姜元姝眼中见过。 “王妃倒不曾提过姜家有人通晓医理。” 话音未落,木门被叩响。 连赢步履匆匆:“王爷,王妃在军帐候了三个时辰,方才急得一直哭,说不见你她不回府......” 赫连烬豁然起身,药瓶撞翻在案几上。 “长姐许是担心你,王爷快去吧。” 姜菀宁蜷进阴影里。 “我这伤不妨事。” 赫连烬脚步微滞,终是未回头。 “连赢,照看好二小姐,等她止血,送她回府。” “是。” 木屋外暮色渐深,连赢抱剑坐在石阶上,望着林间惊起的寒鸦,忽听身后门扉轻响。 姜菀宁倚在门边,肩头血迹已凝成暗褐色,笑盈盈说道:“连侍卫也爱看落日?” 连赢慌忙起身行礼。 姜菀宁径自坐在石阶另一侧,裙裾扫过青苔,惊起几只萤火虫:“听闻王爷少年时便上战场,连侍卫跟了他多少年?” “十二年。” 连赢摩挲着剑柄上的狼头纹,“那年雁门关突围,王爷单骑闯敌阵,银甲染得比战旗还红。” 他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影,仿佛又见少年将军马踏尸山,剑锋卷刃仍不肯退半步的模样。 姜菀宁托腮轻笑:“这般人物,竟也会怕什么?” 连赢一怔,忽想起那日暴雨倾盆,帐中闯入只花斑毛虫。 平日杀伐决断的摄政王竟僵坐案前,喉结滚动三回才哑声唤他:“连赢,弄出去。” “王爷他......”连赢嘴角抽搐,终究没憋住,“怕毛虫,尤其是带绒毛的。” 姜菀宁噗嗤笑出声。 她忽地倾身,眸中映着流萤点点:“这般秘辛都肯说,连侍卫不怕我传出去?” “二小姐不是那种人。” 连赢笑起来还是少年人的模样。 “快入夜了,末将护送二小姐回府吧。” - 烛火摇曳,小桃捧着药匣的手抖得厉害。 姜菀宁肩头纱布揭开的刹那,小丫头“哇”地哭出声——狰狞的箭伤周遭泛着青紫,血肉与药渣黏连。 “小姐疼不疼?” 小桃蘸着药酒的棉帕悬在半空,泪珠子砸下来。 姜菀宁斜倚在绣枕上,指尖绕着缕青丝打转:“傻丫头,不疼。” 她忽然轻笑,眼尾漾起细纹,“今日猎场里,我知道了个秘密,你不许告诉旁人。” 姜菀宁神神秘秘地凑过来。 “他,怕虫。” 小桃抽噎着愣住:“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罗......怕虫子?” “可不?” 姜菀宁支起身子,“连赢说他十四岁就敢孤身闯敌营,偏生见着毛茸茸的虫子,连剑都握不稳。” 她学着赫连烬僵硬的声调,“‘连赢,弄出去’——” 小桃破涕为笑,又慌忙捂住嘴:“小姐学得真像!那、那王爷当时脸色......” “肯定铁青铁青的。” 姜菀宁戳了戳小丫头鼓起的腮帮,“你这泪包,倒比我还疼似的。” 小桃忽然凑近,杏眼里还汪着水光:“小姐今日这般欢喜,莫不是......”她绞着帕子吃吃笑,“对王爷动心了?” 姜菀宁唇畔笑意骤然收起,指尖点点小桃的额头:“好丫头,教你认了几年字,倒学会编排主子了? 她声音轻得像雪落窗棂,“他不过是个趁手的棋子,就像这金疮药——” 瓷瓶被掷在妆台,药粉簌簌洒落:“用得顺手时捧着,碍事了......” 玉指一拂,药瓶骨碌碌滚下桌沿,“摔碎便是。” 姜菀宁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面庞,恍惚又见十岁那年,张氏一下一下扇她巴掌:“小贱种,再敢近元姝的秋千,这张脸就别要了。” 木门被踹开的刹那,烛火猛地一晃。 姜元姝银红裙裾挟着夜风卷进来,鬓边金步摇撞得叮当乱响:“你今日究竟去了何处!” 姜菀宁正倚在榻边翻医书,闻言慢悠悠合上书卷:“姐姐这话问得奇怪,我咳疾未愈,自是整日待在房中。” “撒谎!”姜元姝染着丹蔻的指尖几乎戳到她鼻尖,“营中将士都说王爷今日救了个女子,眉眼与你像了八分!” 小桃捧着药碗的手一颤,褐黄药汁溅湿袖口。 姜菀宁却轻笑出声,素白指尖抚过书脊缠枝纹:“这京郊多少猎户女眷,姐姐怎就认定是我?” 姜元姝突然揪住她衣领,狠狠掐进她细白脖颈:“除却你这狐媚子,还有谁敢往军帐凑!” 襦裙领口被扯开半寸,露出缠着纱布的右肩。 姜菀宁不躲不避,任由她撕扯,声音轻得像团雾:“姐姐尽管查验,只是三日后寿宴侍寝,若脂粉盖不住这些抓痕......” 她抬眼,眸中水光潋滟,“王爷问起,妹妹该说被野猫挠的,还是家猫挠的?” “你威胁我?” 姜元姝瞳孔骤缩,扬手便要掌掴。 “妹妹不敢。” 姜菀宁忽然握住她手腕,力道轻得像柳枝拂面,语调却淬了冰,“姐姐莫忘了,当初是你让我替你承恩。如今这伤若露了破绽,不知心气高贵的王爷脸面如何挂得住——” “啪!” 巴掌狠狠落在姜菀宁脸上。 姜元姝胸膛剧烈起伏,眼尾泛着猩红:“好,好得很!待诞下世子,你且等着进姑子庙剃头!” 说完,姜元姝拂袖而去,珠帘被摔得噼啪作响。 小桃扑到榻前急道:“小姐肩上箭伤未愈,何苦激怒大小姐?” “她若有脑子细想,早该发现王爷回去带着药香和我现在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姜菀宁拢好衣襟,指尖摩挲着医书边角,“可惜她满心只想着借腹生子,哪会深究?” 烛芯炸开一朵灯花,映得她侧脸忽明忽暗:“睡吧,三日后......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 尚书府寿宴这日,初春的傍晚暖得反常。 姜菀宁对镜绾了个垂云髻,发间只别了支素银簪。 月白襦裙洗得发旧,袖口还缀着补丁,生生将十六岁少女熬出三分寡淡病气。 “小姐何必穿得这般寒酸?”小桃捧着锦盒急得跺脚,“今晚那嚣张的大小姐怕不是要爬到你头上去......” 第7章 疗伤 “妾身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怎算擅闯?” 姜元姝指尖攀上他护腕,指尖顺着纹路游走。 “您瞧这骑装,还是按您猎袍样式裁的,你喜欢吗......” 她忽地旋身,银红锦缎在帐中旋开流霞,腰封却束得极紧,勒出胸前雪浪翻涌。 赫连烬退后半步避开她倚靠,铁胎弓横亘在两人之间:“箭矢无眼,夫人还是去帐外等候。” 姜元姝笑意僵在唇畔,眼神望向连赢:“我与王爷有体己话要说,劳烦连侍卫退下。” 连赢望向主子,见赫连烬眉峰微不可察地一蹙,终究挥手示意。 帐帘将将垂落,姜元姝突然扯开银红骑装系带,外袍滑落肩头,露出里头薄如蝉翼的茜色裹胸。 胸前所绣牡丹随她喘息起伏,花蕊处缀着的珍珠正抵在雪肤上摇摇欲坠。 “王爷......”她赤足踏过狼皮褥子,足铃轻响。 就在这时,连赢的急报穿透牛皮帐:“王爷!西北林中有异动,似有猛兽袭人!” 赫连烬反手扯过玄色大氅裹住姜元姝:“连赢,叫人看护好夫人。” 姜元姝裹着大氅踉跄追出,却见赫连烬已翻身上马。 - 森林深处,古木参天。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 “你怎得知道叫我出来?” 赫连烬身姿矫健地跨坐在马背上,鹰隼般的目光在林间逡巡,手中长弓紧握,似在等待最佳的时机。 连赢勒马紧随其后,忍不住开口:“王爷那眉头皱的,是个人就知道你不高兴。不过,王爷素日爱猎草食动物,今日怎的偏往深林钻?” 赫连烬目光依旧锁定前方,声音低沉而沉稳:“草原上的猎物太过温顺,本王今日想上来找找鹿,那灵动的家伙,射起来才有趣。” 话音刚落,林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异动,似有东西在草丛中穿梭。 赫连烬眼神一凛,瞬间搭箭拉弓,动作一气呵成。 弓弦绷如满月,箭矢破空刹那,密林深处突然传来女子痛呼。 “是人!”赫连烬瞳孔骤缩,策马疾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连赢在后面惊呼:“王爷,小心有诈!” 待二人赶到时,只见姜菀宁脸色苍白如纸,蜷缩在树旁,单薄的肩膀上插着一支箭,鲜血正汩汩地透出,染红了素色的粗布襦裙。 连赢的惊呼被疾风撕碎:“是二小姐!” “是你!”赫连烬眉头紧锁,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姜菀宁身边。 姜菀宁跌坐在腐叶堆中,箭头贯穿左肩,血珠顺着素白胳膊滴落,将枯叶染成胭脂色。 她仰头时碎发黏在冷汗涔涔的额角,唇色比山雾还苍白:“姐......姐夫?” 姜菀宁虚弱地抬起头,看到是赫连烬,她嘴唇微微颤抖,却强忍着疼痛说道:“王爷......我只是来采些草药,不是故意闯进营地的,也不知道你在。” 赫连烬看着她肩膀上的伤,心中莫名一阵烦躁,他沉声道:“你怎会独自一人到这深山老林来?若这箭再偏几分,你这条命怕是就没了!” 姜菀宁咬了咬下唇,眼中泛起一层水雾:“我......我听闻后山有些珍稀草药,对咳疾有益,便想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 赫连烬不再言语,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姜菀宁的伤口,随后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动作利落地割开她伤口周围的衣料。 姜菀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硬是咬着牙没有喊出声。 “连赢,去取些清水和伤药来,我带二小姐去东边木屋。”赫连烬沉声吩咐道。 连赢领命而去,赫连烬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忍着点,这箭必须尽快拔出来。” 姜菀宁看着他,原本因疼痛而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她微微点头,什么也没说。 赫连烬将姜菀宁横抱上马时,手臂绷得极紧,仿佛怀中是易碎的薄瓷。 他刻意将人安置在马鞍前侧,自己却只虚握着缰绳,胸膛与她的后背隔开一掌宽的距离。 姜菀宁斜倚在马颈处,肩头箭伤随着颠簸渗出丝丝血迹。 她偏头,余光瞥见赫连烬紧抿的唇角——这人连牵马都走得笔直如松,竟和那晚双眼猩红的他反差如此之大。 林间小径蜿蜒,马匹忽地踩中碎石。 姜菀宁身子一歪,后颈不慎贴上赫连烬横在鞍前的手臂。 他肌肉骤然绷紧,却未挪开半分,只哑声道:“扶稳。” 枯枝掩映间露出一角木檐,赫连烬勒马停驻,手臂从她腰后绕过,托着人稳稳落地。 木门推开时积灰簌簌而落,他扯下半幅帐幔铺在木榻上,这才将人放下:“此处备着伤药,处理完便送你回府。” 姜菀宁垂眸解衣带,赫连烬背身立在案前捣药,乌木杵撞得瓷钵叮咚作响,混着她吃痛的吸气声,搅得满室燥热。 “王爷......”她忽地轻唤,尾音颤如风中蛛丝。 赫连烬转身时,正撞见半褪的烟青襦裙堆在榻边,雪白肩头一道狰狞箭伤,血痂黏着碎布。 他喉结滚动,取药瓶的手顿了顿,终究单膝跪在榻前。 金疮药混着烈酒浇上伤口时,姜菀宁攥紧榻沿,冷汗顺着脖颈滑入衣襟。 “忍一下。”他指尖裹着纱布按压止血,力道放得极轻,却仍惹得她浑身战栗。 药香混着血腥气在两人鼻尖缠绕,赫连烬忽觉掌心发烫——那截裸露的肩颈在暮色中泛着玉色,他克制着咬紧牙关。 赫连烬将沾血的纱布丢进铜盆,水色顷刻染成暗红。 木屋内药香氤氲,他忽地开口:“二小姐今日上山,当真只为采药?” 姜菀宁正低头系衣带,闻言指尖一顿,抬眸时眼底漾开狡黠:“原来王爷也有好奇心。” 她拢了拢半湿的发,倚着木榻轻笑,“幼时有位云游的医婆教我识草药。那时总想着,若能开间小医铺,檐下晒满当归黄芪,倒比侯门绣户自在。” 暮色透过窗棂笼住她侧脸,睫羽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 第6章 思念甚浓 小桃正踮脚收拾药碗,闻言差点摔了瓷盏:“小姐要这个做什么?难不成......” 她倏地捂住嘴,耳尖红得要滴血:“您、您真要学话本子里那些狐仙勾人?” 姜菀宁捏了颗桂圆砸她,见小桃手忙脚乱接住,噗嗤笑出声:“傻丫头,男人都是爱猜谜的蠢物。” 她拎起红绸肚兜对着烛火轻晃,金线残丝在墙上投出摇曳的魅影:“你当我与他缠绵,为何从不点灯?” 小桃怔怔望着光影中小姐半明半昧的侧脸。 烛芯“啪”地爆开一朵灯花,姜菀宁的声音忽然浸了霜:“他要的是雾里看花,我便给他镜花水月。待他亲手掀开这层纱——” 肚兜猛地攥紧,鸳鸯绞作一团:“便是姜家倾覆之时。” 窗外忽有夜枭啼鸣,惊得小桃一哆嗦。 她攥着帕子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从箱笼深处翻出件烟霞色罩衫。 轻若云烟的纱料上缀着米珠,稍一动便泛起粼粼波光,像把星河裁成了贴身小衣。 “小姐穿这个,怕是菩萨见了都要动凡心......” 小桃捧着肚兜不敢抬眼,却听见姜菀宁轻笑:“好丫头,明日去库房领匹素锦,我给你裁件更艳的。” 看着小桃羞红了脸,姜菀宁反倒觉得有趣,不停逗她。 “我们小桃正是最如花似玉的年纪,等我速速完成这些事,就给你许个好人家。” “到时候,这些你也都学会了。” 边说,姜菀宁边冲她晃晃手里的肚兜。 “小姐!” 小桃羞得去捂她嘴,却被姜菀宁灵巧地躲开。 两人笑闹间碰翻了妆奁,胭脂水粉洒了满地,姜菀宁青丝散乱地倚在榻上,腕间玉镯磕在床沿,发出清越的脆响。 小桃突然愣住——自庵堂归来,她许久未见小姐这般鲜活的模样。 姜菀宁拈起滚落脚边的珍珠簪,忽然轻声问:“还记得咱们在慈云庵后山埋的那坛梅子酒么?” “怎么不记得。”小桃眼眶倏地红了,“那年您染了风寒,夜里烧得说胡话,非说闻到娘亲酿的梅子香......” 她哽住说不下去,那夜姜菀宁攥着半块碎瓷抵在喉间,说若是熬不过去,就带着这坛酒去黄泉路上找娘亲。 菱花镜映出姜菀宁此刻的笑意,比月光还冷:“待大仇得报,我们挖出那坛酒。一半洒在万骨坡,另一半......” “我要看着姜元姝跪着喝下去。” 后半夜。 小桃抱着新买的面纱回来。 姜菀宁梳妆齐整,面色嫩红,正对镜试那件肚兜,雪肤被纱料衬得宛如裹着朝霞的玉山。 见小桃呆立门边,她故意将外衫扯下半边,露出肩头一点朱砂痣:“这般打扮,可配得上三日后的戏码?” “小、小姐快些穿好!” 小桃慌得打翻铜盆,溅起的水花沾湿了面纱。 氤氲水雾中,她瞥见小姐眼角闪过水光,转瞬又被笑意掩盖。 姜菀宁随手将湿透的面纱罩在脸上,轻纱贴着鼻尖垂下:“你瞧,这样才叫——” “求而不得。” 窗外忽然滚过闷雷,雨丝渗进窗缝,打湿了妆台上那枝白梅。 姜菀宁抚过花瓣上的水珠,想起赫连烬书房那方白玉镇纸。 三日后寿宴,她特意选了与那镇纸纹路相似的玉簪。 日上三竿,姜元姝立在院中石榴树下,胭脂红广袖被风掀起又落下,似一团灼烧的焰火。 她心急如焚地抚过鬓边粉簪,指腹摩挲着簪尾垂落的东珠,目光死死咬住月洞门外青石板路。 “小姐且用盏乌龙罢。” 崔嬷嬷捧着绿盏凑近,小心翼翼说道。 “叫我如何喝得下!”姜元姝挥袖打翻瓷盏,“王爷昨日分明下朝便来,现下都过了午时!” 崔嬷嬷扫了眼碎瓷,压低嗓子道:“老奴早间瞧见连侍卫往京郊大营方向去了,许是边关急报......” “急报?上月才平了南疆,哪来的急报!” 姜元姝忽地转身:“定是那狐媚子又作妖!昨夜西厢房三更还亮着灯......” “王妃慎言!”崔嬷嬷皱眉,“二小姐这些日子汤药不断,咳疾愈发重了,哪有力气......” 话音未落,角门处传来急促脚步声。 小厮扑跪在地,满头热汗混着尘土:“禀王妃,王爷下朝后......径直奔京郊猎场去了!” 姜元姝忽地笑出声:“好,好得很!叫马车!备我那套银红骑装,把御赐的紫貂斗篷取来!” 崔嬷嬷慌忙拦在车前:“使不得啊!尚书大人寿宴在即,您这般若是让他知道了......” “让开!” “我倒要瞧瞧,什么猎物比得过我姜家嫡女!” 西厢房中。 菱花镜映着姜菀宁素白的面容。 她正执起一支嵌玉海棠簪,斜斜插入云鬓,忽听得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指尖一顿,铜镜中那双含烟笼雾的眸子倏地凝成寒潭,她反手将簪子一抽,青丝如瀑散落肩头。 “小姐这是要歇息?” 小桃捧着药碗掀帘而入,见妆奁上金玉钗环尽数卸下,只余一支素银簪孤零零躺着。 姜菀宁捻起银簪在指尖一转:“不歇息。” 她起身推开窗,远处尘烟滚滚,马蹄声渐远,唇角勾起狡黠弧度,“我们去采草药。” 小桃手一抖,药汁险些泼在裙裾上:“这时辰去后山?大小姐方才闹着要去猎场寻王爷......” “正是要趁她离府。” 姜菀宁已换上素色粗布襦裙,她将银簪往发间草草一绾,碎发垂落眼尾,生生将病容拗出三分野性,魅惑又温柔。 - 京郊大营中,赫连烬正于军帐内调拭箭镞。 连赢忽然掀帘疾步而入:“王爷,王妃的车驾已至辕门......” 话音未落,织金帷帐已被掀开。 姜元姝银红骑装裹着玲珑身段,生生将肃杀军帐搅出几分香艳:“王爷,妾身实在想你想得紧” 赫连烬指尖划过箭羽雕翎,眼皮未抬:“军中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夫人不该擅闯。” 第5章 求而不得 书房内,赫连烬执笔的手悬在奏折上良久,墨汁滴落洇开一团污渍。 连赢捧着茶盏立在一旁,终是忍不住开口:“王爷,我看二小姐没什么事,有您夫人好生照看着呢。” 在十二岁那年,赫连烬捡到了连赢。 那时连赢还是个饿得皮包骨的流民,缩在战俘营的角落啃草根。 赫连烬年纪轻轻便屡获荣耀,是大齐鼎鼎大名的少年将军,执意要亲自押送粮草。 少年将军银甲白袍掠过囚车时,连赢突然扑到栅栏前,脏污的手指死死扣住他披风下摆:“带我走,我能替您杀人。” 后来在雁门关突围,这狼崽子真的用牙咬断了敌将的喉咙。 赫连烬至今记得连赢满嘴是血爬回他马前的模样,明明还是孩子模样的他,攥着半截断箭,咧开嘴笑得像只餍足的兽:“将军,我回来了。” 所以,连赢最是知道他想什么。 在血海中携手厮杀,连赢见过他受伤,见过他在母妃的遗物前红了眼。 他是最了解赫连烬的人。 狼毫“啪”地搁在砚台边,赫连烬抬眼时眸色冷厉:“连赢,你逾矩了。” 侍卫慌忙跪下,却听得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他大着胆子抬头,见自家主子正盯着案上那方白玉镇纸——那是王爷母妃留下的遗物,素净得不染纤尘。 “本王只是觉得......”赫连烬指尖摩挲过镇纸边缘,声线低沉,“她与传闻中的姜家嫡女,判若两人。” “哪个她?” 连赢一时没分清主子更在意的是谁,赫连烬的反应与他而言最是熟悉,在护住姜家二小姐的那一刻,他分明看到了主子眼中的暗流涌动。 “王妃。” 赫连烬憋闷得很,他本不应该想起妻子之外的人,却屡屡破戒,“外界都说她温柔贤淑,她却......” 连赢心头一跳。 那夜他守在门外,分明听见帐中女子压抑的呜咽似幼猫挠心,与白日里王妃骄矜的声线大相径庭。 可他不敢说,只垂首道:“王妃许是在娘家娇养惯了,偶尔使些小性子也是常情。” 赫连烬冷笑一声,忽然起身推开窗。 暮色中,一树白梅斜倚墙头,暗香浮动。 他想起昨夜怀中人发间的竹香,与今日姜元姝鬓边的牡丹脂粉气混作一团,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备马。”他倏然转身,“去京郊大营。” - 西厢房的烛火被夜风剪得忽明忽暗,姜菀宁盯着案头那碗乌沉沉的药汤,端起来时腕上青紫的掐痕在袖口若隐若现。 小桃急得绞着帕子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小姐,这避子汤最是伤根基,您这身子骨哪里经得起日日灌?” 她眼眶发红,瘦削的肩膀微微发抖。 “若是被大小姐发现您偷偷倒掉她给的坐胎药,咱们怕是连这碗冷饭都吃不上了......” 姜菀宁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苦涩从喉头烧到心口。 她望着瓷碗底残存的药渣,忽然想起八岁那年在庵堂,小桃也是这样攥着半块发霉的饼,硬要塞进她手里。 那时她们缩在漏风的柴房,小桃的手冻得像萝卜,却还咧着嘴笑:“小姐吃,我晌午偷吃了供果呢。” “傻丫头。” 她掏出绢子替小桃擦泪,指尖抚过丫鬟粗糙的指节——那是常年浆洗衣物留下的茧子,“待我产子那日,便是她们母女送我上路之时。” 小桃猛地捂住嘴,泪水从指缝渗出来:“那咱们逃吧!江南那么大,您外祖家......” “逃?” 姜菀宁轻笑一声,将黑褐色的药汁一饮而尽。 “我娘被活剖取子时,姜元姝就躲在屏风后吃玫瑰酥。张氏把玩着我娘的玉坠说,这成色给元姝打支钗子倒合适。” 她突然攥住小桃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血肉,“我要她们亲眼看着自己的骨肉,被碾进比万骨坡更脏的泥里。” “我姜菀宁,要让他们万劫不复。” 窗外骤起一阵疾风,吹得窗棂吱呀作响。 小桃突然扑通跪下,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小姐若要拿命赌,小桃就陪着赌。只求您......求您别真把身子糟蹋坏了。” 她颤抖着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里头是晒干的桂圆肉,“今日去大厨房偷的,您夜里咳得厉害,含着这个能润润......” 姜菀宁拈起一粒桂圆含进唇间,甜味混着药汤的苦,竟尝不出滋味。 她将小桃拉起来,指尖轻轻拂过丫鬟满脸的泪痕:“再忍忍,等三日后父亲寿宴......” 话音未落,廊下突然传来脚步声。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小桃迅速将药渣包进帕子塞入袖中。 姜菀宁已软软伏在案上,青丝逶迤如瀑,单薄的脊背随着咳嗽不住颤动,俨然是个病弱西子的模样。 “二小姐可歇下了?”崔嬷嬷尖利的声音刺破门帘。 小桃掀帘时特意将缝隙拉大些,好叫外头人看清姜菀宁苍白的脸色:“小姐刚服了王妃赏的补药,正要歇呢。” 崔嬷嬷狐疑地扫视屋内,目光落在空药碗上,鼻尖皱了皱。 姜菀宁适时呛出一串咳,帕子上洇开星星点点的红——那是她方才咬破舌尖的血。 老嬷嬷嫌恶地退后半步:“晦气!明日记得把王妃赐的坐胎药一滴不剩地喝了,若是胆敢耍花样......” 她阴恻恻地瞥向小桃。 “这丫头的手指头,可不够剁三回的。” 崔嬷嬷的脚步声渐渐湮灭在游廊尽头,姜菀宁倏地直起身子,眼底病弱的雾气散得干干净净。 她捻着帕子将唇畔血迹抹净,指尖一勾掀开妆奁暗格,露出里头半截褪色的红绸肚兜——金线绣的鸳鸯早已脱了丝,却仍能窥见当年江南绣娘的绝技。 “小桃,去把我那件烟罗纱的罩衫找出来。”她将红绸肚兜团进掌心,唇角扬起狡黠的弧度,“再往西市买顶素面纱,要能透出影影绰绰的轮廓,却叫人瞧不真切眉眼。” 第4章 杀了姜菀宁 “本王倒不知,尚书府还有这等规矩。”赫连烬语气森冷。 若真是这样,又是怎么培养出夜里那个极尽承宠的精魅? 再看向跪在地上的妻子,赫连烬眼里那点余温也消失了,只剩漠然。 若不是他折返回来,又怎么会亲眼瞧见,他这位被称作端庄贤淑的王妃,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如此刻薄。 妻妹方才还提到昨夜也受罚了。 王妃昨夜承欢过后在他面前表现得娇软无力,回去倒还有精力打骂妻妹。 看来他这位新婚妻子,并不像表面上这样简单。 赫连烬心中的反感更多几分,兴趣失了大半,语气也格外森寒。 “既不让见外男,你就不该把她带到王府。既让她来了,难道你要将她拘禁在这一方小院不成?” “是妾身迂腐,妾身知错,还请王爷恕罪。”姜元姝脸上青红交错。 为了挽回在夫君面前的温婉形象,即使咬碎银牙,她也只好亲手将姜菀宁扶起来,诚恳道歉。 “妹妹,长姐不该这样责罚你。”她亲亲热热地拉住姜菀宁的手,眼泛泪光,“姜家大房只有你我二人,我们姐妹俩自幼一起长大,亲密无间,我只是一时糊涂,你不会怪我吧?” 姜菀宁心中冷笑她这位嫡姐该去南曲班子,面上仍是卑怯懦弱,“长姐都是为了我好,我知晓的。” 她这幅模样明显对这个嫡姐怕得很,赫连烬本来觉得管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 可他的眸光扫在那张梨花带雨的素净小脸上,骤然顿住,喉咙开始泛起痒来。 他忍了又忍。 忍了又忍。 向来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摄政王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妻妹独自在此冷清,这个年纪本应天真烂漫。本王外祖家在府中开设女子私塾,若你愿意,可以过去与同龄女子一起学习。” “多谢姐夫好意,只是我近来身子弱,恐染了病气给其它小姐,还是不必了。” 她说着深深伏地,墨发往两侧散开,那一截后颈如同上好的白瓷,全无杂质,让人忍不住想要弄脏它。 意识到自己又起了不该有的念头,赫连烬被二十几年来严苛管束的道德拉扯得格外烦躁,扔下一句,“那边日后再说。”就冷着脸离开了。 姜元姝将他方才的反应尽收眼底,狠狠绞住手帕,几乎将那抹伏地的倩影盯出个洞。 这小贱蹄子如此手段了得,时间长了必然被王爷察觉端倪。 她必须尽快治好落胎的后遗症,只要自己能圆房,往后孩子从别处抱也不是不可以。 最主要的是,姜菀宁这贱蹄子绝对不能久留! 她,要尽快杀了姜菀宁! 姜菀宁跟在赫连烬身后离开。 她脚步缓慢,却忽然脚下一滑。 “啊!” 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池中栽去。 姜菀宁惊呼出声。 可接着,她的腰间骤然一紧。 一股大力将她环进紧实的胸口,被扭转过去的身体撞上一堵坚硬又熟悉的人墙,那是她夜晚熟悉无比的身躯。 可现在光天化日,她被他抱在了怀中! 姜菀宁踉跄半步,衣袂擦过他袖口,如一片轻羽掠过寒潭。 她低垂的睫羽颤了颤,像小猫一样蜷缩在他怀中,指尖蜷在袖中攥得发白,面上却浮起恰到好处的惊惶与羞怯。 “多谢姐夫......” 她声若蚊蚋,肩头微缩,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不轻。 “妹妹!” 身后传来疾呼。 赫连烬似是条件反射一般迅速松开姜菀宁。 姜元姝疾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面上却笑得温柔。 “妹妹当心些,这池边青苔湿滑,若真跌进去可如何是好?” 她将姜菀宁往身后一扯,不动声色地隔开她与赫连烬的距离,又转头对丈夫柔声道:“王爷莫怪,我这妹妹自小身子弱,怕是方才被吓着了。” 赫连烬的目光掠过姜菀宁泛红的腕子,眉心微不可察地一蹙。 昨夜床笫间,他分明记得自己曾失控般扣住那截皓腕,而此刻的妻妹却似一株被风雨摧折的嫩柳,连呼吸都带着惊惧的颤意。 他喉间发紧,脑中骤然闪过黑暗中的喘息与湿润的触感,竟与眼前人诡异地重叠。 “王爷?”姜元姝试探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他猛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恢复清明。 “王妃既知她体弱,便该让下人仔细看顾。” 语罢转身离去,玄色披风卷起凌厉的风,仿佛要将方才荒唐的联想一并斩断。 姜元姝盯着他的背影,直到那高大身影彻底消失在廊角,才缓缓松开攥着姜菀宁的手。 她垂眸看着姜菀宁苍白的嘴唇,忽而轻笑一声:“好妹妹,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天生的祸水。” 姜菀宁瑟缩着退后半步,怯生生道:“长姐误会了,我方才当真是不小心......” “不小心?” 姜元姝抬手抚上她颈侧未遮盖尽的咬痕,指尖骤然用力,“这没遮干净的恶心东西也是不小心?你当我是傻子?” 她猛地拽住姜菀宁的衣襟,将人扯到屋中妆台铜镜前,镜中映出两张相似却截然不同的面容。 “瞧瞧,让你生得这张和我相似的脸,不是要你费尽心思勾引王爷的!” 菱花镜“咣当”坠地,姜菀宁伏在妆奁旁,青丝散乱,露出一截雪白后颈。 她抬眸时泪光盈盈,唇边却悄然勾起一抹讥诮:“姐姐这是何必,我一未出阁的女子,怎会勾引......若是姐姐看不惯我这张脸,杀了我便是。” 姜元姝瞳孔骤缩,扬手便要掌掴,却在半空生生顿住,忽而展颜一笑:“杀你?我可舍不得。三日后是父亲寿宴,你需得随我去前厅献礼。” 她俯身替姜菀宁拢好衣襟,朱唇贴在她耳畔轻声道:“毕竟......你还要替我诞下嫡子呢。” “昨夜你辛苦了,养好身子,父亲寿宴时王爷会喝不少酒,还需要你好好替姐姐献身。” “但若是泄露半点身份...” “就怪不得你母亲的牌位,会出现在乱葬岗。” 第3章 无法触碰的禁忌 那时院中有一方浅池,水面时常浮着几瓣落下的素心兰,幽香随涟漪荡开,满室清洌。 廊下悬着数十个青瓷小盆,栽种各样珍品。房中镂空竹影屏上的兰草更是母妃亲手所绘。 如今,院中的一切叫他陌生。 小池被填平,移栽成各色牡丹。 华容院寸寸华贵,金玉漆器等摆件目不暇接。 这般奢靡的风格,与昨夜令他沉沦不已的脱俗娇人完全不同! 她床下竟是这般模样? 赫连烬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待了不到半柱香,就被那馥郁的熏香呛得头疼。 透过后窗望见那条浅碧翠色的小径,遂搁下茶盏起身出了角门。 姜元姝追上来,“王爷要去何处?” 赫连烬捏了捏眉心,眼底烦躁敛去只剩漠然的沉黑,声音也变得十分冷淡,“院中闷,随便走走。” 姜元姝气得怒火攻心,又不好发作。 偏这时,姜菀宁提着翩飞的裙裾来到他跟前。 她盈盈福身,嗓音轻软地唤了声——“姐夫。” 姜元姝指尖一颤,压住恨意,咬牙挤出笑脸,问道:“妹妹怎的还在这里?” “姐姐,我的发簪落在这里了。”姜菀宁指了指不起眼的角落。 果然,她的银簪掉在那里。 姜元姝咬牙切齿,却又不好发作。 “妹妹?”赫连烬看似平静地别过眼问她,“本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是妾身光顾着欢喜,给忘了。”姜元姝努力平稳呼吸:“这是妾的庶妹。才从别庄就回来不懂规矩,我这才将她带进王府见见世面,也跟我做个伴。” 大约是午后天热,赫连烬负于身后的手心出了一层湿汗。 他眯眼看着姜菀宁。 他觉得自己荒唐至极。 那一声又轻又软的“姐夫”入耳后,他的脊背骤然绷紧。 那嗓音柔腻得像粘黏的糖浆,尾音微微上扬。 带着几分怯,又藏着不自知的撩拨——竟与夜里那泣声的“夫君”格外相似! 赫连烬猛地攥紧玉扳指,手背青筋直暴。 荒唐! 莫说他最厌恶朝秦暮楚之辈,早就决意不纳妾,彻底断绝那后宅的针锋相对。 更何况眼前人是妻子的亲妹,姜家二小姐,才及笄的闺阁少女。 可她,未免太素了些。 赫连烬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银簪,是最不值钱的款式,却也配她的素净淡雅。 相比之下,满头珠翠的姜元姝更加俗气了些。 无法触碰的禁忌让他有些没来由的恼怒,他隐忍地隐去眼中的晦暗。 “嗯。” 赫连烬最终只冷冰冰应了一声,下颌线条绷得锋利,连眼风都未扫她一下,转身便走。 玄色袍角掠过石阶,带起一阵凌厉的风。 在妻妹的小声惊呼中,一盆绿萼梅应声而倒。 他行至拱门,方察觉指尖微痛,抬手一瞧,那处竟被玉扳指硌出深痕,隐隐见血。 赫连烬顿时气血翻涌,心中羞愧。他怎会,因一个初次见面的妻妹失控至此。 多年的军中生涯,他对自己的要求极为严苛。身心需全盘掌控,不能有片刻越了雷池。 越是想不明白,就越想寻到源由。 赫连烬立在原地。 那双微蹙的细眉,点漆的双眸,难以遏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几乎一瞬间想起,那样的美眸泪光盈盈的模样。 她方才抬头时,衣领微松,露出半截纤细的颈子。 像雪地里折断的新竹,脆弱得像真的用掌心丈量过。 亲眼见着王爷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姜元姝明媚的笑意骤然阴沉。 她睨着姜菀宁亭亭立在池边身姿翩然的模样,狠狠绞住帕子,冷厉道:“还杵在这里让想让谁看,回屋!” 姜菀宁低眉耷眼的跟在嫡姐身后。 前脚刚迈进门槛,头皮撕裂般的痛楚再度传来。 姜元姝恶狠狠扯住她的长发,生生将她拽了进去! 她的小腿磕碰在门槛上,整个人重重摔落在地。 即使自小已经经受过无数次嫡姐和嫡母的打骂,她依旧怕疼,面朝门口抱住膝盖蜷缩身体。 求饶卖乖的话刚要说出口,余光闪过一脚玄色袍摆。 他果然没走! 姜菀宁唇角一勾,当即放弃惯常的求饶表忠心。 她颤着着身躯回过头,轻咬下唇直勾勾盯着嫡姐。 点漆眸中水光浮动,眼尾泅开一片湿红,看起来楚楚可怜又充满欲气。 “小贱蹄子,这里可没有男人,做这副模样给谁看!” 想到夜间王爷就是被她这副贱样勾引的,姜元姝更加来气,又往她腰背重重踹了一脚。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管王爷叫姐夫?我何时准你跟他说话!还一身骚气,仗着几分姿色就想勾引男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贱坯子!你再这般不要脸,小心我要了你的贱命!” 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大家嫡女的风范,如同一个拈酸吃醋的泼妇,面目扭曲地指着她大骂。 “长姐,我没有。”姜菀宁颤声道。 “我昨夜挨的罚身上还疼,求长姐怜悯,饶过我这一回。” “你还敢提昨夜!”姜元姝霎时想起她回来时那副满身的痕迹,眼波流转风姿绰约,如同成了精的狐狸。 “崔嬷嬷,鞭子拿来!今日我要好好教训这小贱人!” 那凶神恶煞的婆子立刻从袖中掏出一指粗的藤鞭,细看上头还有根根针尖细的倒刺。 姜元姝接过高高举起,狠狠甩下,破风声凌空而来。 姜菀宁瑟缩地抱紧身躯,埋下的脸掩住了勾起的唇角。 “住手!” 与此同时,一粒石子精准击在鞭身。 可怖的力道震得姜元姝手指一麻,鞭子脱手而出。 玄色身影自门口跨步而入。 赫连烬睨了眼地上娇躯微颤的妻妹,眼底闪过一丝怜惜。 他抬眼看向姜元姝,深邃的眉眼骤然冷冽。 “王妃这是要做什么?本王何时准许你在王府动用刑罚?” “我……”姜元姝没料到他会去而复返,骇得脊背都在发麻。 都怪这个贱人,非要惹她生气! 方才的话,也不知他听见了多少! 姜元姝软了双腿跪在地上,“王爷不知,姜家对规格女儿约束森严。今日妹妹私自出门,哪怕见的是姐夫,也是违反家规。且只是替父亲母亲执行家法。” 第2章 血海深仇 那年隆冬深夜,狂风卷着雪粒子拍着破败的门扉,吱吱嘎嘎让人心惊。 娘抱着簸箕一样大的肚子,躺在床上哀哀直叫。 她快生产了,可,难产。 姜菀宁把所有棉絮往娘身上裹,粗麻被面破了个大口,扬出发霉的芦絮。 “娘,你撑住,我这就去找父亲。” 她冲出破败的小院,经过冰封的池塘,拐上雕梁画栋的长廊。 前院装潢奢华,与那方小院宛如两方天地。 不论她如何哀嚎,那扇朱漆戗金门也不曾打开半分。 直到青紫的掌心沁出血丝,她才恍然间瞥见爹的嫌恶眼神,吓得仓皇逃离。 回到小院,本该漆黑一片的屋里却亮起灯,两个陌生婆子的影子投在窗纸上! “母子两人都保不住。”婆子的声音混着血腥味传出来,带了几丝残忍的喜悦,“剖吧,正好圆了夫人的心愿。” 窗子上映出尖利的刀锋。 “不要!” 姜菀宁惊呼一声,目呲欲裂地扑了进去。 浓重的血腥味立刻呛得她眼前发黑。 娘亲青白的面容在烛火下像融化的蜡,满床猩红,已看不出被褥本来的颜色。 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子手里的尖刀上还滴着血。 床尾躺着个婴儿,浑身血腥,毫无生息。 “娘——”姜菀宁扑过去时,另一个婆子揪住她的头发狠狠一拽。 她感受到头皮撕裂的痛楚,却仍挣扎着往前爬。“娘,你看看我!” 气息奄奄的妇人忽然睁开眼。 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眸子此刻布满血丝,仿佛风雨中一点火星,随时都会湮灭。 她颤抖的手伸向枕下,用尽力气摸出半枚染血的玉坠。 “宁……儿……”她死死瞪着眼,想要再看一看女儿的模样, “去找……你外祖……” “要……活下去!” 娘亲的手垂下的瞬间,姜菀宁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昏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婆子们发出得逞的低笑。 “还真是个带把儿的,幸好夫人有先见之明。” ... 醒来后,姜菀宁便失了忆。 任凭张氏和姜元姝如何试探,她也不记得亲娘是怎么死的。 娘留给她的半枚玉坠,也乖顺地交了出去。 张氏本想杀她,见她如此,倒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看着她假模假样的拭泪,“你姨娘难产,还克死了老爷唯一的儿子,是为不吉。你自此便离府到郊外庵堂,为姜家祈福。” 等到现下要为姜元姝做替身,才将她接了回来... 她和姜家,有着血海深仇! 既然他们给了她这个机会,那她便要借此抓住赫连烬的心,待到他离不开她,她就揭露身份。 她要借着赫连烬的手,让姜家全家死无全尸!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姜菀宁便去了姜元姝的院子给她请安。 自她回府,日日如此,姜元姝对她这副乖顺的模样十分满意。 指使着她为自己端茶送水又洗了脚,姜元姝斜倚在贵妃榻上,一身杏红织金襦裙,鬓边步摇轻晃,只觉得姜菀宁越发刺她的眼。 也罢,待她生下子嗣,她就要了她的命! “王妃,王爷来咱们院了。”姜元姝的贴身丫鬟彩屏匆匆来传。 姜元姝喜不自禁,一番准备后,她睨着地上的姜菀宁,狠狠踢了她一脚,道:“还不快滚,等着在王爷面前犯贱?” 姜菀宁低眉顺眼地退下,却不小心一个踉跄,她惊呼一声,堪堪站定,才退出门去。 姜元姝厌恶地白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不起眼的角落里,一根银簪静静地落在了地上。 赫连烬下朝后本想歇下。 可想到昨夜他的小娇妻媚骨天成,饶是他不近女色,性子清冷,竟也食髓知味,鬼使神差地迈步来了她的院子。 昨夜黑灯瞎火,他没能瞧清她的面容。 只记得掌下的躯体柔软滑腻,湿润得一塌糊涂。 如上好的绸缎,触感极好,夜色朦胧也难掩玲珑曲线。 那股清冽幽香至今还萦绕,如同晨间新竹折断时迸发的青涩汁液,带着山泉水的微甘。 他在外间褪下披风,正欲递给小厮,一个容貌妍丽,身段玲珑的女子掀开帐帘迎了出来。 “王爷,给妾身吧。”她福了福身,声音柔婉。 步摇轻荡,杏红衣襟下是雪白的颈。 赫连烬一眼瞧见颈侧那暗红的印子,昨夜的缠绵悱恻霎时浮现,他狭长黑眸暗了暗。 他声音清冷,道,“不必多礼。” 语气虽然谈不上温柔,但相较于他杀伐在外的名声,待她已经算是和气。 姜元姝暗自庆幸自己嫁得赫连烬这么好的夫君。 他位高权重,是大齐唯一一位异姓王;不近女色,没有通房妾室;府中除了一个不常露面的祖母,更无公婆需要伺候,长相更是异常俊美。 托住她小臂的大掌温热有力,姜元姝两颊绯红,缓缓抬头,只见一张不苟言笑的俊脸。 “王爷……妾身终于盼到你回来。”她柔若无骨地往他怀中靠去,想同他亲近亲近。 谁知,赫连烬却突然撤了手。 他往侧边挪了两步。 他浓眉微蹙。 近看之下,他才发现,眼前的王妃髻上九凤衔珠钗叮当作响,胭脂红得如同泼了半盏朱砂,粉敷了厚厚一层。 美则美矣,却无比艳俗。 他无法把眼前人与昨夜芙蓉帐中咬他肩膀的脱俗尤物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方才她靠近时,那浓烈的脂粉香熏得他头疼,没有半点记忆中的清淡竹香。 若不是身形长相相似,他几乎要以为眼前的妻子和昨夜并非同一人! 姜元姝僵在原地。 这么多下人看着,她面上挂不住,一阵青红! 她强忍着被避开的尴尬,染着丹蔻的手指轻勾向他的袖口,“王爷这是怎么了?” 还没碰到他衣角。 赫连烬便径直越过她坐下饮起了茶。 他目光落在那扇流光溢彩的嵌螺钿屏风上,眉间蹙得更深。 这里原来是母妃的居所,亦是他自小最爱待的地方。 母妃喜兰。 第1章 替嫡姐和姐夫圆房 “王爷...当心身子...” 夜雨霏霏,潮气浸入活色生香的金丝雕花床。 灼灼热气散发出腥甜的香味,混着姜菀宁的低语交融凝结成一汪薄汗,淌过男人利落的下颌。 他闻言,原本清冷的眼越发迷离。 淅沥雨声,挡不住罗帐内的缠绵春意。 二更天,铜铃轻响,值夜侍女候在门外。 “王爷,热水已经备好了。” 赫连烬神色恢复冷漠,眯眼看向身下人。 黑暗中他只看得清她的轮廓,看不清她的脸。饶是如此,也诱人万分。 他想到方才的柔情万千,心中猛得泛起涟漪。 腰间一紧,姜菀宁媚骨生香,修长滑腻如灵蛇般缠绕他,令他方平息的呼吸又乱了。 “退下。”他寒声道。 侍女听他声音冰凉,神色恐惧地落荒而逃。 赫连烬的大掌毫不怜惜地持住细长的脖颈,将人狠狠揉进怀里,利齿咬在她颈侧,像头野兽标记自己的猎物。 侍女在远处眼中闪过怜悯,二小姐如此不懂事,今夜约莫又要挨王妃责罚。 直至三更,铜铃才重新被拉响,侍女拎着热水新帕鱼贯而入。 饶是她们都通人事,仍旧被屋内尚未散去的气息烧红了脸。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地垂着头,麻利地收拾混乱不堪的房间。 生怕多窥探一下,就被这位权势滔天又手段狠辣的摄政王挖了眼! 账内热气未褪。 姜菀宁蜷缩在床榻内侧,只露出两弯玉白流畅的肩颈,上头红痕点点,如雪地红梅初绽,凌虐又旖旎。 赫连烬起身时瞥了一眼,喉间随即一紧,蜷着手指别开了眼,眸光很快恢复清明。 都说他这个王妃是名门闺秀,最是端庄守礼。 今日圆房,似乎与传言不尽相同。 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赫连烬少年时便征战沙场,只懂谋略杀伐,无心儿女情长。 是否娶妻,娶的谁,他并不在意。 既然祖母做主抬了这姜家嫡女进门,成为他的王妃。只要她做好正妻的本分,他自不会薄待于她。 他的手搭上薄肩时,姜菀宁娇躯一颤,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令她心生惧意。 不仅是因为他在床笫之间的凶狠。 更多是因为—— 侍女点了灯,她不能让他瞧清自己的模样!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到他披衣掀帘而出,姜菀宁连忙起身穿衣。 “二小姐,你可快些!王妃还在西厢房等你呢!这般骚浪,小心坏了王妃的事,要你好看!”嫡姐身边的崔嬷嬷毫不客气,疾言厉色道。 姜菀宁听闻崔嬷嬷难听的话,眸间暗了暗,将眼中刹那间迸发的狠意隐去,换作低顺的模样。 姜元姝为了防她动不该有的心思,处处看得紧。 除了在榻上,她平时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唯恐她越了雷池,脱离他们母女的掌控。 她草草披上外衫跟着崔嬷嬷来到西厢房。 刚一进门,便瞧见姜元姝攥着绢帕坐立不安。 “三更天了,人怎么还没回来!” “长姐。”姜菀宁低眉垂目,一副怕极了的模样,畏畏缩缩地走进去。 姜元姝看到她这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脸色稍缓。 要不是看这个乡下长大的庶妹好拿捏,她也不会放心把夫君拱手相让。 “你当真是缺男人,我看你就是个死在男人身下的货色,跟你娘一个贱样!以后记住,二更天之前必须离开王爷!” 姜元姝眼神如同淬了毒一样,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个遍,指着她嚣张命令,“若是敢有任何欺瞒,你娘的牌位和骨灰,这辈子也别想从万骨坡接回来,我也会要你不得好死。” 打一个巴掌又给一个甜枣,她紧随着开始安抚,“好妹妹,只要你乖乖听话。等替我生下嫡子,不仅你这辈子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娘也能风风光光列入祠堂。我还会求母亲将你记在她名下,以嫡女的身份嫁个好人家。” “长姐说的,我都记得。”姜菀宁低头,仍旧是那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小声道:“我生是姜家女,为姐姐尽心是应该的。” 看她如此乖顺,姜元姝满意地点头。 可下一秒,她细白颈侧深红的牙印深深刺痛了姜元姝的眼。 她气火攻心。 王爷看着清心寡欲,竟会对这贱坯子的身体如此着迷! 一想到她的夫君跟这贱人在榻上缠绵,浓烈的妒火快要将她烧疯。 于此而来的还有让她抓心挠肝的懊悔。 若不是……若不是她当出鬼迷心窍,婚前失贞。 后打胎落了下红之症,无法圆房更不能生育。 她那惊才绝艳的夫君,便是这低贱庶女想见都见不着! 如今不仅有了肌肤之亲,还……还敢如此激烈! 她恨不得将这贱人千刀万剐! 姜元姝越想越是怒火心烧,扬起巴掌“啪!”地把姜菀宁打偏过身子,脚下趔趄险些摔倒。 “这痕迹这般醒目,我就知道你这小贱蹄子不是个安分的。跟你那个下贱的娘一样,竟会使些勾栏招数魅惑男人。”她张嘴骂道。 “我没有,是王爷他……”姜菀宁咬了咬嘴唇,委屈得泪珠儿直掉。 她本就生得娇美,落泪更如雨打芍药,惹人怜惜。 姐妹俩面容有颇为相似,但姜菀宁眉目清丽如画更胜一筹。 姜元姝看得越发来气,厉声让她跪着交代今夜细节。 姜菀宁颤颤巍巍地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垂下的眸光冷冽,声音却娇弱畏惧。 “王爷起初不打算碰我,我怕完不成长姐的交代,只好主动……” 她从头到尾说得克尽详实,直到姜元姝听完放心离去。 跳跃的烛火骤然映入她漆黑的双眸。 她的瞳底粹着人前不曾有的寒意,淡红的唇角缓缓勾起。 姜元姝,你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她,要姜家血债血偿! ... 后夜夜雨骤疾,噼里啪啦打在青黛瓦上。 姜菀宁紧闭的双眼轻颤,浓黑的长睫粘黏,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娘……” 她猛地睁开眼,冷汗湿透了单薄的里衣。 梦境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