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炼乾坤》 第11章 暗流涌动 青州丹盟分会。 整座大殿由冰冷的青黑岩石砌成，空气里常年弥漫着一股药材与金属混合的独特气味。 主位上，一名身穿紫色丹师袍的中年人闭目端坐，手指在宽大的扶手上无声地敲击着。 他便是青州丹盟分会长，四品丹师，古月。 殿下站着一名心腹，正将刚刚从考核室传来的消息一字不漏地汇报。 当听到“三纹金丹”四个字时，那根在扶手上匀速敲击的手指，倏然顿住。 满室死寂。 古月睁开眼，瞳孔里不见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深沉的幽暗，仿佛能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他没有重复询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垂首的心腹，等待着更详细的陈述。 心腹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都有些发干：“分会长，消息确认无误。主考官王执事当场验的丹，千真万确。只是……他现在有些不大正常。” “哦？” “抱着那尊快报废的黑铁炉，见人就喊丹道出真龙，祖师爷显灵了。几个丹徒想把他拉回来，他跟护着命根子一样，谁碰跟谁急，嘴里颠三倒四，净说胡话。” 心腹的描述有些滑稽，可大殿里的气氛却愈发凝重。 古月嘴角牵动了一下，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讥讽。 “神迹？”他的声音平淡得没有丝毫起伏，“一个丹田被废的叶家弃子，用学徒都嫌弃的破炉子，炼出了只存在于古籍中的三纹金丹。” 他逐字逐句地复述，每说出一个词，殿内的温度仿佛就下降一分。 “王执事丹术不精，眼神倒还不错，居然还认得三纹。” 这句不咸不淡的评价，让心腹的头埋得更低了，大气不敢出。谁都听得出，分会长动了真怒，那是一种被未知事物挑衅了权威的怒火。 古月从主位上站起，宽大的紫色丹师袍无风自动，他在殿中缓缓踱步，青黑的岩石地面映出他孤高的影子。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迹，不过是藏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罢了。” 他的脚步停下。 “去查。把他从出生到今天，所有事无巨细，都给我翻出来。他吃过几碗饭，摔过几次跤，跟谁有过节，哪怕是路上偶遇的一个乞丐，我也要知道。” “是。” “另外，”古月转过身，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清晰的表情，那是一种混杂着极度好奇与贪婪的占有欲，“丹盟的药渣房，不是正缺一个清理废料的杂役吗？” 心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分会长的意图，心底一阵恶寒。 “让他来。我倒要亲眼看看，这所谓的‘神迹’，究竟是龙是蛇。” 古月重新坐回主位，手指再次搭上扶手，却没有了之前的敲击动作。他看着殿外透进来的微光，眼神变得幽远而危险。 “记住，这样的人，要么为我所用，成为我更进一步的阶梯……” 他话音一顿，那未尽之言化作实质的杀意，在冰冷的空气中盘旋。 “要么，就只能变成一块无人问津的墓碑。” …… 叶凡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考核结束后的喧嚣与他无关，那枚丹药他随手就丢给了主考官。 对他而言，那不过是一次再简单不过的练习。 然而，从他走出丹盟大门的那一刻起，几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就缀在了身后。 这些气息隐藏得极好，寻常武者根本无法察觉。 可在他强大的神魂感知下，却如同黑夜里的烛火般清晰。 叶凡面色如常，脚步没有丝毫变化。 他知道，那枚三纹金丹，已经为他带来了第一波麻烦。 他拐进一家常去的茶馆，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刚点好一壶清茶，一道身影就带着满脸惊喜的笑容凑了过来。 “叶凡？真的是你！我刚才还以为看错了！” 来人是林风，一个不算熟悉但认识的旧识。 叶凡抬眼看他，目光平静。 林风热情地在他对面坐下，熟络地倒了杯茶。 “兄弟，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三纹金丹！现在整个青州城都传疯了！” “我听说你把那丹药给了丹盟，怎么不多留几颗，那可是无价之宝啊！” 林风的语气里充满了羡慕，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自然的试探。 “运气好而已。” 叶凡端起茶杯，淡淡地回了一句。 “运气？” 林风的笑容有些勉强。 “兄弟太谦虚了，这种神乎其技的炼丹术，怎么能是运气？莫非……是得了什么上古传承？” 他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叶凡的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叶凡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却让林风的心猛地一跳。 那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茶馆里的嘈杂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离，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林风。” 叶凡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林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甚至还来不及收回，就那么僵在嘴角，显得滑稽又可怜。 “演得不错，”叶凡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就是表情有点僵硬，下次可以练练。” “你……” “丹盟的人让你来的？”叶凡打断了他，手指在温热的茶杯壁上轻轻摩挲，“为了套我的话，给了你多少好处？一颗丹药，还是一部功法？”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林风的心口。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去看那些他自己都感觉不到的“身后人”，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冷汗，从他的额角渗出，汇成一股，沿着鬓角滑进衣领，激起一阵冰凉的战栗。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能察觉到的颤抖。这句否认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叶凡不再看他，目光投向窗外熙攘的人群，仿佛对面的这个人已经不值得他再投入一丝一毫的精力。 “回去告诉他们，想知道什么，可以自己来问。”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分量。 “派你这种货色过来，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他们自己？” 话音落下，林风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消失，他像是溺水的人猛地被提出了水面，大口地喘息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狼狈地站起身，动作太大，椅子被撞得向后翻倒，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周围的茶客纷纷侧目，林风却涨红了脸，连扶起椅子的勇气都没有，几乎是逃一般地冲出了茶馆。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叶凡端起茶杯，将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丹盟。 他们的目的，恐怕不只是拉拢那么简单。那份贪婪，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能闻到。 他们想探究的，是这丹药……究竟是怎么来的。 叶凡的眼神变得深邃。 古神炼丹术的秘密，绝对不能暴露。 只是，总有些苍蝇在耳边嗡嗡叫，也挺烦人。看来，得给他们找点别的事情做了。 第12章 地火灵脉 青州城外的黑风山脉，人迹罕至。 叶凡的身影在林间穿行，脚下踩着枯枝败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他需要一些特殊的药材，更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 丹盟的试探像一根刺，扎进了他心里。 想要拔掉这根刺，就需要更强的力量。 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让那些贪婪的目光变得敬畏。 正午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不寻常的燥热。 叶凡的脚步忽然停下。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捻起一撮泥土。 泥土是温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硫磺气味。 这不正常。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定格在不远处一处不起眼的山坳里。 那里的空气似乎都在微微扭曲。 叶凡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 山坳中心，一道仅有手臂粗细的裂缝深不见底，正向外散发着惊人的热量。裂缝边缘的岩石已呈半熔融的暗红色，空气扭曲，视线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模糊。 裂缝深处，有暗红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地火。 还是一条无主的、野生地火灵脉。 叶凡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起来，血液冲上头颅，让他有片刻的眩晕。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贪婪与狂热的冲动。他甚至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这简直是送到嘴边的天大机缘。 若是能将这道地火炼化，融入己身，他的本命丹火将会发生何等蜕变？他不敢想象。 但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像藤蔓般疯狂滋长，再也无法遏制。 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被这狂暴的能量撑爆丹田，连一撮骨灰都留不下。可丹盟的威胁如芒在背，没有力量，一切都是空谈。 富贵险中求。 叶凡眼中的狂热渐渐沉淀，化为一片冰冷的决然。他没有犹豫，立刻在山坳附近寻了一处足够隐蔽的山洞，又从储物戒中取出几块阵盘，手法熟练地在洞口布下简单的遮蔽与警戒阵法。做完这一切，他才走进洞中盘膝而坐。 山洞内，叶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调整着呼吸的节奏。 良久，他缓缓探出一缕神识，如最谨慎的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入地火裂缝，去牵引那一丝狂暴的能量。这个过程需要极高的控制力，稍有差池，引动地火暴走，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暗红色火线，被他从地底深处硬生生拽了出来。 火线离体的瞬间，就表现出极度的不甘与暴戾，在他的神识牵引下疯狂扭动。 叶-凡心一横，将其引入体内。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灼痛感轰然炸开。那并非皮肉被烧伤的痛楚，而是从内到外，从经脉到骨髓，甚至到灵魂深处，被同时点燃的酷刑。 叶凡的身体猛地一弓，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头的汗珠瞬间滚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微的“滋啦”声，竟是直接被体表的高温蒸发。 他咬紧牙关，牙床渗出血丝，口腔里满是铁锈味。他必须强行引导着这缕不属于自己的狂暴能量，顺着预定的经脉路线，流向丹田。 每前进一寸，经脉都承受着被撕裂、被熔化的痛苦。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坚韧的经脉壁上，正被烧灼出无数细密的创口。 终于，在叶凡的神智几乎要被痛楚淹没时，这缕地火抵达了丹田气海。 叶凡原本温养在丹田中的那一朵金色丹火，感受到了外来者的入侵，瞬间暴涨，释放出属于它自己的威严。 金色与暗红色，两种火焰在他的丹田内悍然相撞。 叶凡的脑中彻底空白，眼前发黑，丹田仿佛成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烘炉，剧痛达到了顶点。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皮肤变得赤红，浑身的血管根根凸起，在皮下扭动，看起来无比骇人。 丹田壁上，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要失败了。这个念头不可遏制地冒了出来。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被痛苦彻底冲垮的瞬间，那沉寂已久的古神炼丹术，终于被这种毁灭性的压力所触动，自行运转起来。 一股清凉而古老的气息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如一场春雨，瞬间包裹住他那濒临破碎的丹田，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局面。 剧痛稍减。 叶凡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残存的理智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猛地将自己的意志灌注到本命丹火之中。 “吞了它！” 金色丹火像是得到了指令，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张开，朝着那狂暴的暗红地火狠狠扑去。 暗红地火剧烈挣扎，爆发出更恐怖的能量。 但叶凡的金色丹火在古神炼丹术的加持下，变得坚韧无比。 一丝，又一丝。 暗红色的地火能量，被强行撕碎，然后被金色丹火一点点地吞噬、融合。这个过程，比之前单纯的对抗更加痛苦，叶凡感觉自己的丹田正在被反复地撑开、压缩、锻打，每一次都像是在经历一次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暗红色的地火被完全吞噬后，整个丹田骤然一静。 痛苦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与强大。叶凡缓缓睁开眼，他的双眸深处，仿佛有一簇带着暗红丝线的金色火焰一闪而过。他摊开手掌，心念一动，一朵全新的火焰在他掌心升腾而起。 火焰呈灿烂的金色，核心处却有一缕深邃的暗红，静静燃烧，散发出的温度比之前高了数倍不止。 叶凡看着这朵火焰，忍不住笑出了声。 它不再是之前的虚幻火苗，而是如同实质，莲瓣分明，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山洞内的岩壁，在没有直接接触的情况下，竟开始无声地发红、软化，最终化为一滩滚烫的岩浆，滴落在地。 叶凡的眼神深邃。 这已经不是凡火，而是真正的灵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朵暗金灵火不仅拥有远超从前的灼热，更带上了一种无物不融的净化之力。 从此以后，他炼丹的成功率与丹药的品质，将达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丹盟。 叶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下一次，就让你们亲身体验一下，这灵火的滋味。 第13章 复仇之路 山洞的燥热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三河城，鱼龙混杂的黑市，永远笼罩在一种潮湿而晦暗的氛围里。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药材、生锈金属与不明血腥混合的古怪气味。 叶凡穿过一条狭窄的巷道，脚步声被两侧摊贩的叫卖与窃窃私语吞没。 他停在一间毫不起眼的当铺门前。 门楣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匾，刻着一只看不出样貌的怪鸟。 推开门，一阵沉闷的灰尘扑面而来。 柜台后，一个瘦骨嶙峋的掌柜正用一块脏布擦拭着一个生锈的算盘，眼皮都未曾抬起。 叶凡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温润的玉佩放在了柜台上。 玉佩上刻着繁复的阵纹，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 算盘声停了。 掌柜那双浑浊的眼睛终于从算盘上移开，落在了玉佩上。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甲里还嵌着黑泥，将玉佩捻了起来，对着光线不足的油灯照了照。玉佩上的阵纹在他的审视下，似乎黯淡了几分。 “东西不错，可惜灵气快散尽了，是个将死之物。”他放下玉佩，视线这才缓缓上移，打量着兜帽下那片阴影，“想换钱，还是换东西？” 他的声音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干涩而刺耳。 “换消息。”叶凡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 掌柜来了点兴趣，身体微微前倾：“哪里的消息？谁的消息？我这里童叟无欺，但消息的价钱，可比死物贵得多。” “天风城，叶家。” 听到这四个字，掌柜浑浊的眼球里精光一闪，嘴角咧开一个难看的弧度，露出几颗黄牙：“原来是大家族的恩怨。这种消息最值钱，也最要命。” “所有近况，特别是关于叶云的。”叶凡补充道，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叶云？”掌柜笑得更开了，“那位可了不得，天风城的新贵。他的消息，得加钱。” 叶凡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掌柜被他看得有些发毛，那兜帽下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他自讨没趣地撇撇嘴，收起那副嘴脸，将玉佩扫进抽屉。 “等着。” 他转身走入挂着布帘的内堂，片刻后，拿着一枚黑色的玉简走了出来，丢在柜台上。 “最新的，三天前的消息。看在你是新客，不额外收费了，下次可没这么好说话。” 叶凡拿起玉简，转身离去，没有半句废话。 他寻了一处僻静的客栈，关上房门。桌上有一套粗糙的茶具，他倒了杯冷茶，握在手中，指尖的灵力这才探入玉简。 冰冷的信息流毫无阻碍地涌入他的脑海。 叶家声势大涨……与丹盟合作愈发紧密……获得大量稀有药材…… 信息流忽然变得刺眼。 叶云，因“揭发”叶凡盗取家族丹方有功，又在近期丹盟考核中表现优异，被家主与长老会一致决定，破格提拔为家族执事。 他甚至被特许进入家族的藏经阁第二层，接触到了部分核心功法。 叶凡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执事，那是他曾经的位置。藏经阁第二层，那是他成年礼后才能获得的机会。如今，这些都成了踩着他的尸骨上位的贼人的囊中之物。 “咔。” 一声轻响。 他低头看去，手中的茶杯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接着，第二道，第三道……裂纹无声地蔓延，很快布满了整个杯身，却诡异地没有碎裂开来，杯中的茶水甚至没有一丝晃动。 叶凡松开手，任由那只布满裂纹的茶杯立在桌上。 叶凡的面色平静，心中却有暗流涌动。 玉简中的信息继续浮现。 上面详细记录了当初陷害他的几位长老的名字。三长老，五长老，七长老。每一个名字都曾代表着慈祥与威严，是他年少时尊敬的长辈。 如今，这些名字后面跟着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清单。 三长老，那个总爱捋着胡须教导他“家族荣耀高于一切”的老头，名正言顺地接管了他父亲一手创立的丹药商铺。叶凡的脑中甚至浮现出三长老那张故作痛心疾首的脸，嘴角却忍不住想扯出一个冷笑。凭三长老那点可怜的经营头脑，父亲的心血不出半年就得被他败个精光。 五长老，一个附庸风雅的收藏家，将他母亲留下的所有法器和古玩字画，以“代为保管，以免落入贼人之手”的名义，尽数搬入了自己的私库。 文字冰冷，却能勾勒出那些人分食血肉时丑陋的嘴脸。他们不仅瓜分了产业，还联名上书，将他父母的牌位从宗族祠堂的核心位置移到了偏僻的角落，理由是“教子无方，致使家族蒙羞”。 他以为这便是全部的丑恶，神魂的刺痛也渐渐化为一片麻木。 然而玉简末尾，一条不起眼的记录让他的呼吸骤然停顿。 那是一笔资金流动的记录。 在事发前一个月，有一笔巨额的、来路不明的灵石，通过七个不同的黑市钱庄，经过数十次拆分与转移，最终汇入了三长老的私库。 玉简上将每一笔的流转途径都标记了出来，清晰得让人不寒而栗。 这笔灵石的总量，足以买下半个三河城。这绝不是叶家几位长老能拿出的手笔，更不是他们那点贪婪能够驱动的价码。这是买命钱，是买下一个大家族嫡长子性命与名誉的钱。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场家族内部的权力倾轧和贪婪导致的悲剧。 直到看见玉简最后附上的那句批注。 “资金源头无法追查，其背后势力，权限高于叶家长老会。” 客栈房间内一片死寂。 叶凡缓缓放下玉简，之前那股几乎要撑裂躯体的怒火，此刻却退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片彻骨的冰冷。原来，叶云和那几个长老，不过是别人手里的刀。 真正要他死的人，藏在更深的雾里。 他拿起桌上那只布满裂纹却没有碎裂的茶杯。 指腹摩挲着杯身上尖锐的纹路，像是抚摸一道道结了痂的伤疤。他盯着茶杯，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叶家，长老，叶云。 这些曾经在他心中重若千钧的名字，此刻竟显得有些可笑。一群在泥潭里争食的鬣狗，却不知自己早已被真正的猎人圈进了牢笼。他们得意洋洋地分食着他的一切，却没意识到自己叼起的每一块肉，都早已被猎人标好了价码。 买他一条命，搭上半座三河城。 叶凡的嘴角忽然扯了一下，那弧度无声无息，带着几分荒唐的自嘲。他还真没想过，自己这条贱命，居然能值这个价。这算是……对他这位叶家“废人”最大的肯定？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眼中的嘲弄便化为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不再端详那只茶杯。 这东西就像他过去的生活，他的身份，他的信任。已经千疮百孔，却还勉强维持着一个可悲的形状。 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的五指缓缓收拢，力道沉稳而均匀。没有青筋暴起，没有关节发白，只是平静地施加着压力。 “嗤……” 细密的碎裂声取代了爆响，像是冰面在重压下呻吟。那只顽强维持着形态的茶杯，在他掌中被一寸寸碾碎、研磨。 他松开手。 没有碎片四溅，只有一捧细腻均匀的灰白色粉末，从他指缝间流下，在桌面上堆起一个小小的、规整的圆丘。微尘在昏暗的光线下飞扬了片刻，便又重新归于沉寂。 叶凡拍了拍手，将残留在掌心的粉末掸得一干二净。他看了一眼桌上那堆整齐的“骨灰”，转身推开了房门。 “小二，结账。” 第14章 丹道大会 青州城今日万人空巷。 城中央的广场被丹师盟清空，搭起了数十座高台。 高台由温玉砌成，灵气氤氲，上面摆放着一尊尊古朴的炼丹炉。 空气里浮动着浓郁的药香，混杂着人群的喧嚣，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青州丹道大会，百年一度的盛事，于此开幕。 广场最显眼的位置，叶家席位上，叶云一袭锦衣，正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 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身边围着几个其他世家的子弟。 “叶兄，这次的丹王桂冠，除了你还有谁能拿？”一个蓝衣青年奉承道。 叶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热气，眼角带着笑意：“王兄说笑了，青州人才辈出，我不过是侥幸多学了几年。” 话虽谦虚，他眉宇间的傲气却藏不住。 周围投来的目光，大多带着艳羡与恭维。他是叶家这一代最耀眼的明珠，也是本次大会毫无悬念的夺冠人选。 人群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像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石子。 一个身影穿过喧闹的人潮，不急不缓地走向丹师盟的报名处。那人一身朴素的青衣，洗得有些发白，与周围华服盛装的丹师们格格不入。 叶云的笑声顿了一下。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个身影，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 那张脸，他化成灰都认得。 叶凡。 那个三年前被他亲手踩进泥里，沦为整个青州城笑柄的废物。 他怎么还敢出现在这里？ 叶凡没有看任何人，甚至没有看高台上的叶云。他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那一方小小的报名石台。 周围的议论声浪潮般涌来，拍打在他的身上，却没能让他的脚步停滞分毫。 “那不是……叶家的叶凡吗？” “就是那个搞出丑闻，被废了丹田的嫡长子？他来这里做什么？” “这还用问，肯定是来看他堂弟叶云大放异彩的呗。真是难为他了，还知道来给自家天才捧场。” “不对啊，他走的方向是报名处……他疯了不成？” “哈哈，莫不是来报名参加‘脸皮最厚’大赛的？那冠军倒是非他莫属了！” 嘲弄的笑声此起彼伏。 叶云嘴角的弧度重新扬起，只是这次，里面多了几分看好戏的残忍。他身旁的王兄也认出了人，故意拔高了音量：“叶兄，那不是你那位大名鼎鼎的堂兄吗？怎么，废物也有资格来丹道大会了？” 叶云轻笑一声，摆了摆手：“王兄慎言。好歹是我堂兄，许是来凑个热闹，让他开开眼界也好。毕竟，他这辈子也就只能看看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废物想耍什么花样。 叶凡在报名石台前站定。 负责登记的老者头也不抬，指节粗大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似乎快要睡着了。 “姓名，师承，炼丹品阶。” “叶凡。” 老者的手指停住。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将眼前这个穿着洗白青衣的年轻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哪个叶凡？” “青州，叶凡。” 这四个字像一块石头砸进沸腾的油锅，周围的议论声炸开了。 “真是他！他怎么敢来的？” “你看他那穷酸样，怕不是来找叶家要饭的吧？” “嘘，小声点，别让叶云公子听见，晦气。” 几个叶家的旁系子弟再也坐不住，气势汹汹地冲出来，将叶凡团团围住。为首的叫叶虎，是叶云最忠实的跟班。 叶虎下巴抬得老高，用鼻孔对着叶凡：“叶凡，家族祠堂的鞭子没把你抽醒吗？你还有脸回来？” 旁边一人帮腔：“就是，听说你现在连一株最下品的凝火草都点不着，跑来丹会凑什么热闹？想给大家表演原地炸炉吗？” 另一个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搡叶凡的肩膀：“滚出去！别在这儿玷污丹师盟的圣地，看见你就恶心！” 叶凡没动，那人使了不小的力气，却感觉自己推在了一块铁石上，纹丝不动。他自己反而踉跄了一下。 叶凡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既不见被当众羞辱的愤怒，也不见落魄潦倒的颓丧。那双眼睛平静得有些吓人，黑沉沉的，望不见底。 叶虎脸上的讥笑僵住了。其他几个人的叫嚣也卡在了喉咙里，他们忽然觉得有些冷。那不是被人用修为威压的寒意，而是某种更原始的，被一种无法理解的生物盯上时的悚然。 叶凡的目光掠过他们，没做停留，径直投向了不远处席位上含笑观望的叶云。 叶云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依旧优雅从容。 叶凡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桌后的老者，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与他全无关系。 他的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散修，叶凡。” 全场一静。散修？叶家的嫡长子，成了散修？ “前来参赛。” 登记的老者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浑浊的眼睛里透出看戏的玩味。他将手中的笔在指间转了一圈，问道：“炼丹品阶？” 这个问题让刚安静下去的人群又骚动起来。一个没有品阶的炼丹师，也想参加百年一次的丹道大会？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叶虎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夸张地大笑起来：“品阶？他有个屁的品阶！他连灵气都……” “暂无品阶。”叶凡打断了他的话。 叶虎的笑声戛然而止。 老者也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咧开一个古怪的弧度，提笔在报名册上写下几个字。 “报名费，一百下品灵石。” “一百！”有人惊呼。这可不是小数目，寻常散修根本拿不出来。 叶虎抱起双臂，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他就不信，这个被家族扫地出门的废物，还能掏出这笔钱。 叶凡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灰扑扑的布袋，随手扔在石台上。袋子不重，落在台面上，却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老者掂了掂，连数都懒得数，便从一旁拿起一块黑铁木牌，丢了过去。 “台号，九十七。” 叶凡接过木牌，转身就走，自始至终没有再看那几个叶家子弟一眼。 第15章 惊世一丹 丹道大会的广场，人声鼎沸。 正中央的高台上，数百个炼丹席位整齐排列，每一个席位前都摆放着一尊古朴的丹炉，炉下地火阵纹已经预热，空气中弥漫着燥热与药草的混合气息。 叶云站在最显赫的一号席位，身着云纹白袍，姿态卓然。 他身前的丹炉是家族重金购得的“玄火鉴”，旁边更是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珍稀药材，每一株都流光溢彩，引得台下阵阵惊叹。 相比之下，九十七号台位显得寒酸至极。 那里只有最基础的地火法阵，连一尊最普通的丹炉都没有。 叶凡站在空荡荡的石台后，闭着眼，对周围投来的鄙夷与怜悯视若无睹。 台下的议论声像是点燃的引线，瞬间引爆了全场。 “九十七号台位上那人是谁？怎么跟个木桩似的杵在那？” “那不是叶家的废物叶凡吗？他怎么也上台了？叶家是没人了吗，派个连丹炉都买不起的家伙来凑数？” 这话一出，人群中立刻爆发出哄笑。一个油头粉面的富家子弟摇着折扇，尖声笑道：“没有丹炉？莫非他想效仿上古大能，以天地为炉，双手为锤，凭空炼丹不成？哈哈哈哈，这可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旁边的人立刻附和：“张少说得是！我看他不是来炼丹的，是来表演怎么用眼神把药材瞪成丹药的！” “别管那个废物了，快看叶云公子！他要开始了！” 随着一声悠长的钟鸣，丹会正式开始。 刹那间，数百道颜色各异的火焰冲天而起，整个广场的温度陡然升高。 叶云单手掐诀，指尖弹出一缕纯净的紫色火焰，瞬间点燃了玄火鉴。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株株药材被精准地投入炉中，提纯，融合，每一步都堪称教科书，引得观礼台上的丹盟长老们频频点头。 整个广场，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叶云身上，他就是这场盛会唯一的太阳。 而九十七号台的叶凡，依旧没有动。 他像一尊石雕，与周围火热的氛围格格不入。 叶虎在台下放肆大笑。 “我就说他是来搞笑的，怕不是睡着了吧！” 高台贵宾席上，一位丹师盟的长老皱起了眉，对身旁的主事问道：“此人是谁？为何没有丹炉？这是对丹道大会的藐视，把他轰下去！” 主事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躬身道：“王长老，此人名叫叶凡，是叶家报上来的。按规矩，只要报名在册，便可登台。至于丹炉……大会规章里，倒也……倒也没说必须要有。” 就在这时，叶凡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去看丹炉，也没有去碰触任何药材。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在胸前虚抱，仿佛那里有一尊无形的丹炉。 “他疯了？” 这个念头同时在无数人心中升起。 叶云也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故弄玄虚的跳梁小丑。 然而下一刻，叶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以叶凡为中心，周围的天地灵气忽然暴动起来，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旋涡，疯狂地向他体内涌去。 叶凡的皮肤上，浮现出无数道古老而神秘的金色纹路，那些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的体表游走，散发出一种洪荒般的气息。 他的身体，变成了一尊真正的人形丹炉。 “这是什么功法？” 观礼台首席，丹盟盟主霍然起身，浑浊的双眼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广场上的温度开始变得诡异。 叶云的玄火鉴周围酷热难当，而叶凡的身边，空气却变得清冽，甚至带着一丝神圣的凉意。 一冷一热，泾渭分明。 叶凡的表情无悲无喜，他以自身精血为引，以天地灵气为材，催动了那部早已刻入灵魂的古神炼丹术。 他要炼的，不是凡丹。 而是一枚足以逆天改命的，本命神丹。 时间流逝，广场上丹香四溢。 许多炼丹师已经到了凝丹的关键时刻。 叶云的额头渗出细汗，他的“紫云丹”也即将成型，紫色的丹气从炉顶溢出，化作祥云，引来一片喝彩。 他胜券在握，甚至有闲心再次望向叶凡，准备欣赏他力竭而亡的惨状。 可他看到的，是一幅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 叶凡的双手之间，不知何时，已经悬浮着一枚滴溜溜旋转的金色丹药。 那丹药只有龙眼大小，却仿佛蕴藏着一个世界。 丹药表面，没有一丝瑕疵，天然生成的丹纹繁复玄奥，似乎在阐述着天地至理。 丹成的一瞬间，天地变色。 白日隐去，苍穹之上，竟有星辰显现。 一道粗壮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穿透广场的防护法阵，精准地笼罩住叶凡。 古老、庄严的诵经声响彻云霄，仿佛有神魔在低语。 那不是灵气，那是法则的共鸣。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异象震住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忘记了呼吸。 “神…神品丹药！丹生异象，法则共鸣！” 丹盟盟主的声音都在颤抖。 “噗——” 距离最近的叶云，如遭重击。 那股源自神丹的法则威压，根本不是他的玄火鉴所能承受。 “咔嚓……” 一声脆响，坚不可摧的玄火鉴上，出现了一道裂纹。 “不！” 叶云目眦欲裂，疯狂地将自身灵力灌入丹炉，试图稳住即将成型的紫云丹。 裂纹却像蛛网一样，瞬间爬满了整个炉身。 “嘭！”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玄火鉴，炸了。 紫色的丹气混合着狂暴的火焰，化作毁灭性的冲击波，狠狠地轰在了叶云的胸口。 叶云像一片落叶，被高高抛起，又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丹田处传来一阵碎裂的剧痛。 他的修为，废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州第一天骄，此刻如同一条死狗般躺在地上，浑身焦黑，泣不成声。 高台之上，主事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王长老，只见他那张老脸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能端起茶杯，假装镇定地喝茶，手却抖得让茶水都洒了出来。 “盟主，这……这丹药，是否需要鉴定品级？”一位长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向盟主请示。 丹盟盟主霍然转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鉴定？此等神物，引动天地法则，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明！老夫何德何能，敢去鉴定‘道’？”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与敬畏，一字一顿地宣布：“无需鉴定！此为，神品之上！” 神品之上！ 四个字，如同四道天雷，在每个人心中炸响。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叶凡会收起这枚旷世神丹时，他却做了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动作。 叶凡缓缓收回手，那枚沐浴在金色光柱中的本命神丹，并未落下。它温顺地悬浮着，而后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没入他口中。 他，把丹药吃了。 就这么，吃了。 “竖子！你——”丹盟盟主心疼得差点从高台上跳下去。那可是神品之上的丹药，是丹道的至高体现，是足以作为丹盟传承圣物的存在！他就这么吃了？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 叶凡吞下神丹，那通天的金色光柱也随之灌入他的天灵盖。他整个身体瞬间被金光笼罩，皮肤下的金色纹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浩瀚的气息，从他体内扩散开来。 他闭上眼，感受着丹田处那颗新生的“金丹”与自己灵魂的完美融合。力量，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充盈着他的四肢百骸。 这一刻，天地间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目光，都失去了意义。 他，就是唯一。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地上不断抽搐的叶云身上，平静，淡漠，像是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高台之上，叶家观礼席位，一名气息深沉的长老，猛地捏碎了手中的玉石扶手。 第16章 丹盟野心 大会的喧嚣，终在丹盟弟子的维持下渐渐平息。 众人离场的脚步却显得格外沉重，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通天的金色光柱，以及叶凡吞下神丹的惊世之举。 叶家观礼席上，那名捏碎了玉石扶手的长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叫叶长空，是叶家执法堂的长老，也是叶云最坚定的支持者。 他死死盯着远处那个身形挺拔的少年，眼神中的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叶凡却浑然不觉。 他只是平静地站着，感受着体内那颗新生的“金丹”带来的澎湃力量。 这力量与他过去修炼的灵力截然不同，它更加古老，更加霸道，仿佛与这片天地的本源法则直接相连。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空气中流动的灵气脉络，能“听”到远处人群压抑的呼吸与心跳。 世界，前所未有的清晰。 “叶凡公子。” 一个谦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一名身着丹盟服饰的弟子正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我们分会长，想请您过去一叙。” 叶凡收回投向叶云那滩烂泥的目光，转过头，神色淡然。 “带路。” 穿过喧闹的人群，走过长长的回廊，空气中的药香愈发浓郁。 最终，那名弟子将他引到一间古朴的静室前，便悄然退下。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千年檀香与珍稀药材的气息扑面而来。 静室内，青州丹盟分会长，王长老，正端坐于主位。 就是之前那个手抖的茶水都洒了出来的老者。 此刻，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双浑浊的老眼，在看到叶凡时，还是忍不住缩了一下。 “叶凡，坐。” 王长老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叶凡没有客气，盘膝坐下，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有角落里熏香炉冒出的青烟，袅袅盘旋。 “老夫王通，忝为这青州丹盟的分会长。” 王通终于开口，他亲手为叶凡斟上一杯茶，茶水碧绿，异香扑鼻。 “今日亲眼见证神丹出世，实乃三生有幸。” 他的语气中带着赞叹，脸上也挤出了一丝笑容。 “只是……” 王通话锋一转，端起茶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老夫观你炼丹之法，似乎……与当世任何一个流派都大相径庭。” 他紧紧盯着叶凡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你的手法，狂野，霸道，不拘一格，甚至有些……离经叛道。” “却又暗合丹道至理，直指本源。” “老夫很好奇，你这身惊世骇俗的丹术，师承何处？” 这个问题，终于来了。 叶凡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能感觉到，王通看似随意的问话下，隐藏着刀锋般的审视。 空气中的檀香味，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压在他的肩上。 “王长老过誉了。” 叶凡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王通耳中。 “晚辈并无师承，不过是年少时误入一处上古遗迹，侥幸得到了一些残篇断简罢了。” 这个回答，天衣无缝。 既解释了来历，又充满了无法查证的神秘感。 王通的眼睛微微眯起，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残篇断简，便能炼出神品之上的丹药？” “看来叶小友的机缘，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他话语里的怀疑，已经不再掩饰。 “如此惊才绝艳的丹道天赋，若只靠自己摸索，未免太过可惜。” 王通身体微微前倾，枯瘦的手指在桌上交叠，那双浑浊的老眼紧锁叶凡，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诱惑力。 “叶凡，丹盟，愿意为你敞开大门。” “你所见的，只是青州分会。只要你点头，整个青州，乃至大炎王朝的所有丹道资源，都将向你倾斜。寻常丹师终其一生都难得一见的珍稀药材，会像寻常草药一样摆在你的面前。” 他顿了顿，观察着叶凡的表情，见他面色如古井无波，又加了一记重码。 “你甚至有机会，被老夫亲自举荐到丹盟总部。那里的长老，每一位都是丹道巨擘，收藏的古丹方，能让整个大陆的炼丹师为之疯狂。” “如何？” 条件层层加码，诱惑力已然攀至顶峰。这是画下的一张天大的饼，任何一个有野心的年轻人都无法拒绝。 静室内的熏香似乎都停滞了。 叶凡终于有了动作，他端起那杯早已微凉的茶，又吹了吹，仿佛上面还有热气。 “王长老的条件，确实让人心动。” 王通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身子向后靠了靠，准备聆听叶凡感激涕零的应承。 然而，叶凡将茶杯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 “晚辈想请教一个问题。” 王通眉头微不可查地一挑：“但说无妨。” “若我加入丹盟，”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从上古遗迹中得到的那些‘残篇断简’，是否也要一并‘贡献’给丹盟，供大家一同参详？”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尖刀，精准地刺破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伪装。 王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静室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空，檀香的气味变得压抑而沉闷。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不仅丹术惊世，心智竟也通透锐利到如此地步。 “丹盟从不强迫盟内丹师……”他试图挽回，话语却显得干巴巴的。 叶凡抬手，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神态轻松。 “不必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细微的脆响。 “晚辈生性懒散，最怕的就是条条框框。听人差遣会头疼，头疼就睡不好觉。这对我来说，可比炼不出丹药还难受。” 这番话，轻飘飘的，却比任何强硬的拒绝都更具分量。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对丹盟这种庞然大物权威的彻底无视。 王通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浑浊的老眼中再无半点欣赏，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与一丝被触怒的阴鸷。 他缓缓站起，盯着叶凡，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好，好一个生性懒散。” “年轻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日你在大会上，不仅废了叶云，也等于当众打了叶家的脸。没有靠山，你这根刚出土的好苗子，怕是撑不过几场风雨。” 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将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 “丹盟本可以做你的‘林’，为你挡风。” “可惜了。” “路，是你自己选的。” “好自为之。” 叶凡站起身，对着王通微微颔首，算是告辞。 转身，推门离去。 在他走出静室的瞬间，他敏锐的感知捕捉到，至少有两道隐晦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静室内。 一名灰袍长老如鬼魅般出现在王通身后。 “会长，此子……” 王通闭上眼睛，手指用力地捏着茶杯，指节发白。 “查！” “把他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都给我查个底朝天！” “特别是他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王通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眸中，竟透出一股深沉的恐惧与决绝。 “他的炼丹手法，让我想起了一本盟中禁书上记载的……某种禁忌之术。” “那种以身躯为炉，以神魂为火，逆天夺道的……异端炼金术！” 第17章 幕后黑手 叶家，祠堂。 沉重的楠木大门紧闭，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祠堂内光线昏暗，只有数十盏长明灯在摇曳，映照着一排排冰冷的灵位。 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檀香，混杂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正中央，叶家大长老叶战，面沉如水。 他面前的黑玉案几上，一块代表着叶云身份与气运的魂玉，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灵光黯淡到了极点。 “啪。” 一声脆响。 叶战伸出干枯的手指，在那魂玉上轻轻一点。 魂玉应声而碎，化作一地齑粉。 “丹师大会，万众瞩目。”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叶家的脸，被他一个人，踩在了脚下。” 下手处，一名身形精悍的长老，眼中凶光毕露。 “大哥，下令吧！” “此子必须死！” “不杀他，我叶家如何在天河城立足？” 叶战缓缓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球里，倒映着跳动的烛火，却没有半分温度。 “派谁去？” 那精悍长老毫不犹豫。 “叶默。” “他的‘影杀之术’，最适合干这种脏活。” “凝丹境的修为，去碾死一个聚气境的小辈，万无一失。” 叶战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祠堂内再度陷入死寂。 许久，他才吐出两个字。 “去吧。” “手脚，干净些。” …… 月黑，风高。 叶凡走在离开丹盟的青石路上，脚步不急不缓。 夜风吹起他的衣角，也送来了几缕若有若无的窥探。 是丹盟的人。 王通终究还是不放心。 叶凡的唇角扬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冷峭。 他没有选择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径直朝着城南最混乱的坊市走去。 那里的巷道，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是藏身与杀人的绝佳之地。 两道属于丹盟的气息，始终与他保持着百丈的距离，不远不近，如同两只讨厌的苍蝇。 然而，当叶凡踏入一条狭窄无人的暗巷时，他的脚步猛然一顿。 后颈的汗毛，毫无征兆地根根倒竖。 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脊椎。 不是那两道气息。 是第三个人。 一个隐藏在更深处阴影中的，真正的猎手。 他甚至没有去回头，身形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向巷子深处暴掠而去。 几乎在他动身的同一刹那。 “噗！” “噗！” 两声微弱的，仿佛布帛被撕裂的轻响，从身后百丈外传来。 丹盟的那两道气息，消失了。 彻底，永远地消失了。 叶凡的心沉了下去。 来人好快的速度，好狠的手段。 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丹盟的探子，而是他。 穿过错综复杂的巷道，叶凡的身影如同一只夜枭，没入了城外的黑竹林。 竹林里，光线被茂密的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洒下斑驳的月影。 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叶凡在一片最浓密的竹影下停住，收敛了全身气息，与黑暗融为一体。 时间，一息一息的流逝。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道鬼魅般的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竹林边缘。 他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如同黑夜里的鹰隼。 他没有丝毫迟疑，径直走进了叶凡藏身的这片区域。 此人正是叶默。 他嗅了嗅空气，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 “小杂种，你的气味，我记下了。” “躲？” “在影杀者的面前，你无处可藏。” 他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月影的暗处，身形与环境完美融合。 就在他距离叶凡藏身之处不足三丈之时。 叶凡动了。 没有逃跑，而是悍然反击。 他脚下发力，地面瞬间炸开一个浅坑，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出。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鸽蛋大小的丹丸，被他狠狠掷向叶默的面门。 “爆炎丹？” 叶默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甚至懒得去躲。 区区一阶丹药，连他的护体真元都破不开。 然而，就在丹丸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瞬间，叶凡的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 “凝！” 那枚爆炎丹并未爆炸，而是在空中猛然一顿，内部狂暴的火属性能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压缩，凝聚成了一根赤红色的能量尖刺。 神魂凝物。 以神魂之力，强行改变丹药的爆发形态。 这是何等恐怖的控制力。 叶默脸上的嗤笑瞬间变成了惊骇。 太近了。 他只来得及将头微微一偏。 “噗嗤！” 赤红尖刺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起一串血珠，将他脸上的黑巾撕开一道口子，更将他身后一根合抱粗的黑竹洞穿。 剧痛传来，叶默发出一声闷哼。 他摸了摸脸颊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凝重。 “你……该死！” 他放弃了猫戏老鼠的姿态，身上涌起凝丹境的恐怖威压。 一道道漆黑的真元，如同毒蛇，缠绕在他的指尖。 “腐骨指！” 他一指点出，一道黑色的指风，带着侵蚀万物的气息，射向叶凡的眉心。 叶凡瞳孔骤缩。 这股气息…… 这股阴冷、歹毒、腐蚀生机的能量…… 他见过。 在他为了自证清白，检查那些所谓的“赃物”之时，就在那株被动了手脚的“龙血草”上，感受过一丝残留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同源气息。 原来如此。 陷害自己的，根本不止一个叶云。 叶云只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 真正的黑手，另有其人。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叶凡的身形却未有丝毫停滞。 他没有硬接，而是凭借着敏锐的感知，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身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黑色的指风落空，打在远处的地面上，将一片土地腐蚀得“滋滋”作响，冒起阵阵黑烟。 “咦？” 叶默发出一声轻咦，似乎对叶凡能躲开感到意外。 他眼中杀机更盛。 “我看你能躲几次！” 铺天盖地的黑色指风，瞬间笼罩了叶凡所有可以闪避的空间。 绝境。 叶凡的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平静。 他的右手探入怀中。 下一秒。 一股让叶默都感到心悸的恐怖气息，从叶凡的身上，轰然爆发。 第18章 绝境反击 那股气息并非源自任何法宝，而是从叶凡的血肉最深处，从他的神魂之海中，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 那是一种古老，苍茫，仿佛凌驾于万道之上的威压。 并非力量的强弱，而是位阶的碾压。 就如蝼蚁仰望神龙。 叶默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缠绕在指尖的黑色真元，竟不受控制地溃散了几分。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叶凡动了。 他不是逃。 而是借着叶默这一瞬间的失神，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向着竹林更深处的黑暗中冲去。 “想走？” “你今天必须死。” 叶默回过神来，脸上惊骇化为暴怒。 被一个炼体境的小子用气势吓住，这是奇耻大辱。 他怒吼一声，凝丹境的威压毫无保留地扩散，将方圆百丈的竹林都压得簌簌发抖，断裂的竹叶如同黑色的雪片般落下。 他化作一道黑影，紧追不舍，速度比叶凡快了不止一筹。 叶凡在林中疯狂穿梭，肺部如同火烧。 身后的杀意如芒在背，冰冷刺骨。 他知道，自己刚刚爆发的那股气息，是催命符，也是唯一的生机。 那源自《万丹真解》的本源气息，只能震慑，无法杀敌。 一旦叶默从震骇中彻底反应过来，死的只会是自己。 必须找到一个可以喘息的地方。 哪怕只有片刻。 脚下一滑，他整个人从一道陡峭的断崖上滚落下去。 碎石与泥土随着他一起翻滚。 剧烈的冲撞让他头晕目眩，浑身骨骼都像是要散架。 “噗通。” 他最终砸入一片冰冷的水潭中，激起大片水花。 潭水之后，是一道被藤蔓与青苔完全遮蔽的石壁。 水声，掩盖了他的落水声。 叶默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断崖之上。 他阴冷的目光扫视着下方的密林与乱石，却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哼，掉下去摔死了吗？” 他冷哼一声，却并未放弃，身形一纵，朝着另一片区域搜索过去。 水潭中，叶凡缓缓探出头，大口喘息着。 他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冰冷的潭水让他稍稍恢复了些许清明。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万丹真解》残卷，忽然散发出一阵微弱的温热。 这股温热，正指引着他身后的石壁。 叶凡心中一动，拨开身前厚重的藤蔓。 一个漆黑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洞口散发着一股古老而尘封的气息。 没有丝毫犹豫，叶凡钻了进去。 洞内很深，空气干燥而沉闷。 走了约莫百步，前方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洞顶悬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 而在溶洞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古朴的石台。 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尊巴掌大小，布满裂痕的迷你丹炉。 丹炉通体暗沉，仿佛由青铜铸就，上面刻满了看不懂的古老纹路，其中几道巨大的裂痕，几乎将它整个贯穿，显然已经残破不堪。 可就是这样一尊残破的丹炉，却让叶凡识海中的《万丹真解》，前所未有地沸腾起来。 嗡。 两者之间，仿佛产生了一种跨越万古的共鸣。 一股信息洪流，瞬间涌入叶凡的脑海。 【万象丹炉】。 天地初开时诞生的炼丹秘宝，可炼化万物，化腐朽为神奇，是丹道的至高象征之一。 只是，它早已在远古的大战中破碎。 叶凡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能感受到这丹炉内蕴含的恐怖力量，也能感受到它因残破而变得极不稳定的狂暴气息。 就在这时，洞口方向传来叶默狂怒的咆哮。 “小杂种，我找到你了。” 显然，他发现了这个隐蔽的洞口。 绝境。 真正的绝境。 叶凡的眼中，却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然。 他没有去看逼近的洞口，而是伸出颤抖的手，一把抓住了石台上的【万象丹炉】。 炼化它。 与它融合。 这是唯一的生路。 “轰。” 当他的手掌握住丹炉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能量，顺着他的手臂，悍然冲入他的四肢百骸。 “啊。” 叶凡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 他的经脉，在寸寸断裂。 他的血肉，在被强行撕开，又被那股古老的力量重塑。 《万丹真解》在此刻疯狂运转，金色的字符在他识海中流淌，试图引导、安抚这股狂暴的力量。 他的身体，正在与这尊残破的秘宝，进行一场九死一生的融合。 洞府之外，叶默一脚踹开堵在洞口的碎石，狞笑着走了进来。 他看到了溶洞中央，那个浑身颤抖，七窍都溢出鲜血的身影。 “在搞什么鬼名堂？” “死到临头，还想突破吗？” 他讥讽地笑着，一步步逼近。 在他看来，叶凡已经是个死人。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叶凡身上的气息，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暴涨。 凝丹境初期。 凝丹境初期巅峰。 瓶颈，在【万象丹炉】的能量冲刷下，脆弱得如同纸糊。 轰。 一股全新的，远比之前强大数倍的气息，从叶凡身上轰然爆发。 凝丹境中期。 他的双眼，猛然睁开。 那双眸子中，一边是冷静到极致的幽深，另一边，却仿佛有万千丹火在燃烧。 丹道境界，同步暴涨。 准丹王。 “你……你的修为？” 叶默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了。 他感受到了那股货真价实的凝丹境中期的威压。 这怎么可能。 “现在，轮到我了。” 叶凡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情感。 他缓缓抬起右手。 “腐骨指。” 叶默到底是身经百战的杀手，震惊过后，立刻爆发出最强一击。 黑色的指风比之前更加凝实，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直取叶凡的头颅。 叶凡没有躲。 他只是对着那道指风，轻轻一握。 空间，仿佛凝固了。 那道足以腐蚀金石的黑色指风，竟在距离他面门三尺之处，诡异地停滞下来。 然后，在叶默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寸寸崩解，化为最精纯的天地能量，消散于无形。 “不可能。” 叶默尖叫出声，转身就逃。 “我让你走了吗？” 叶凡一步踏出，身影瞬间出现在叶默面前。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没有真元，没有光芒，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韵味。 那是【万象丹炉】赋予他的新能力。 炼化。 他对着叶默，轻轻一点。 叶默的身体猛然一僵。 他惊恐地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臂，正在分解。 不是化为血肉，而是化为了一缕缕最原始的元气，飘散在空中。 “不……不要……” 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从手臂到躯干，再到双腿，一点点被“炼化”成虚无。 这个过程没有痛苦，却比任何酷刑都要恐怖。 最终，只剩下一颗惊恐的头颅，掉落在地。 叶凡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一脚踩下。 “噗嗤。” 第19章 林风抉择 丹盟分部，静室。 檀香的青烟笔直升起，却无法安抚林风半分焦躁。 他的指节，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桌上，并排放着两样东西。 一枚是叶家送来的传讯玉符，漆黑如墨，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叶”字。 另一封，是丹盟长老的亲笔信函，措辞温和，内容却不容置喙。 两边都在向他施压。 一个要他交出叶凡的下落。 另一个，要他暗中监视叶凡的一切，查清他丹道暴涨的秘密。 林风闭上眼，那个倔强的身影便撞入脑海。 “半块你先用，等你以后成了丹道大师，十倍、百倍地还我！” 少年叶凡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将掰开的下品灵石硬塞进他手里。灵石粗糙的边缘，还硌着他的掌心。 如今，那份温热早已消散。 桌上，叶家漆黑的玉符，像一只冰冷的毒虫。另一边，丹盟长老的信函，字迹温润，内里却藏着刀。 他，被这两股力量夹在中间，成了那个即将对昔日挚友挥刀的猎人。 拿起叶家的玉符，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捏碎它，就能换来叶家许诺的一张“玄元丹”丹方，还有进入丹盟核心的机会。 代价，用叶凡的命，换自己的前途。 这笔买卖，听起来划算得让人想笑。 “呵。”一声自嘲的轻笑，从他唇边逸出。 就在他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一枚被他藏在袖中的老旧符箓，毫无征兆地亮了一下。 那光芒很暗，如同风中残烛，却让林风的身体猛然一僵。 这是他和叶凡当年胡闹时，用最劣质的材料刻下的传讯符，有效距离不超过百里。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挥手，一道无形的隔音结界瞬间笼罩了整个静室。随后，他将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符箓。 没有预想中的问候，识海里响起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之下捞出来的。 那声音属于叶凡，却又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叶凡。 没有半分少年人的温情，只剩下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叶默，死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林风的脑海中炸开。 叶默。 叶家家主麾下最凶狠的走狗，凝丹境初期的杀手。 死了？ “你在哪？” 林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不重要。” 叶凡的声音没有起伏。 “叶家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丹盟又想做什么。告诉我。” 林风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他握着叶家那枚黑色玉符的手，不自觉地开始用力。 叶凡的强势，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他同情和庇护的旧友。 这是一个从地狱归来的复仇者。 他能感受到那股透过符箓传递过来的，令人心悸的杀意。 站在叶家和丹盟一边，安稳，富贵。 站在叶凡这边，前路未卜，甚至可能万劫不复。 林-风的目光，死死盯着桌上那枚漆黑的玉符。 他仿佛看到了叶家那些高高在上的嘴脸。 也看到了丹盟长老们虚伪的笑容。 更看到了叶凡浑身是血，在绝境中挣扎的模样。 “咔嚓。” 一声脆响。 那枚坚硬如铁的漆黑玉符，在他掌心被生生捏成了齑粉。锋利的碎片刺破了他的皮肤，渗出丝丝血迹，与黑色的粉末混在一起，黏腻又刺痛。 他做出了选择。 他对着袖中的传讯符，沉声开口，声音平稳得让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叶家派了‘影卫’，三人，都是凝丹境中期。为首的叫叶雄，是叶默的亲哥哥。此人有勇无谋，但另外两人擅长合击，诡异难缠。” “他们推断你躲在城外的黑风山脉，已经过去了。” “丹盟这边，丹王殿的周长老对你的丹道很感兴趣，认定你身负上古传承。他已下令，让天风城丹盟分部‘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他刻意加重了“请”字的读音。所谓的“请”，就是不见血的抓捕。 符箓那边，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这沉默比之前更久，久到林风几乎以为传讯已经中断。 片刻后，叶凡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咀嚼骨头般的狠戾。 “叶雄……” “我知道了。” “还有，”林风的语速变得极快，像是在倾倒积压已久的秘密，“天风城西坊市的‘百草堂’，是叶家的暗桩，也是他们追踪索敌的一个重要支点。堂主外号‘笑面佛’，是叶雄的心腹。你若需要补充药材，切记绕开那里。” “……谢了。” 叶凡的声音里，那股冻结一切的寒意，终于消融了一丝，虽然依旧沙哑，却不再那么空洞。 “你也是。” 林风轻声说道。 符箓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化作一枚不起眼的朽木，静静躺在他袖中。 静室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林风缓缓摊开手掌。黑色的玉符粉末混合着血迹，在他掌心印下了一个丑陋又决绝的烙印。锋利的碎渣嵌在肉里，一阵阵刺痛，提醒着他刚才的选择有多真实。 他走到静室一角的水盆边，引了一道水流，默默冲洗着掌心的污秽。血水混着黑色的粉末，染红了清水。他面无表情地从伤口里，将几片较大的碎片挑了出来，随手扔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目光落回桌上。 叶家的玉符没了，可丹盟长老那封信函还在。 “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林风的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真是好听的说法。剥皮抽骨，搜魂夺魄，恐怕才是真话。毁掉叶家的玉符，只是拒绝了其中一个刽子手。眼前，还有另一个。 他走回桌边，拿起那封字迹温润的信函。指尖触及纸张，仿佛能感受到那位周长老伪善面具下的贪婪。 以为我林风是个能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他盯着信函看了许久，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他非但没有毁掉这封信，反而小心翼翼地将它重新折好，收入怀中。 这东西，现在可不是催命符了。 是护身符。 也是……他的投名状。 “周长老对我的丹道感兴趣？”林风对着空无一人的静室，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种玩味的笑意，“正好，我也对长老您和叶家的关系，很感兴趣。” 他转身，推开静室的门，外面的天光照亮了他半边脸。 从今天起，他不仅是叶凡的朋友。 还是丹盟里，一枚最不听话的棋子。 第20章 暗中交锋 石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 没有经过任何允许。 一个身着深紫色长袍的老者，负手立于洞府门口，他身后的阳光被完全遮蔽，只留下一道森然的轮廓。 与孙清的温和不同，这老者面容枯槁，双眼深陷，眼神锐利如鹰。 他身上的丹师袍，边缘绣着三道银纹，代表着他在丹盟中远超执事的地位。 叶凡没有起身。 他甚至没有抬头。 那株千年冰心草就放在他的膝上，丝丝缕缕的寒气正被他用一种奇异的方式引入指尖，滋养着他看似枯竭的经脉。 老者走了进来，脚步声很轻，像一片枯叶落在地上。 他没有去看冰心草，目光径直锁在叶凡的脸上。 “好强大的精神力。” 老者的声音沙哑，如同两块石头在摩擦。 “一个丹田已废之人，却拥有堪比筑基后期的精神力，真是闻所未闻。” 他每说一个字，洞府内的空气就仿佛被抽走一分，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叶凡终于抬起了眼。 “前辈是来收回这株冰心草的吗？”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老者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老夫魏通，丹盟长老。” “冰心草既已送出，自然没有收回的道理。我只是好奇，能让孙执事都无功而返的年轻人，究竟是何等模样。” 魏通的视线，像冰冷的刀子，试图剖开叶凡的灵魂。 “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叶凡淡淡回应。 “将死之人？” 魏通发出一声低沉的笑，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小友的那个故事，孙执事已经原原本本告诉老夫了。” “上古残篇，血脉咒誓。很动人，也很合理。”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但它解释不了你的精神力。” “丹田是气的海洋，神魂是海上的孤舟。海都干了，船凭什么还能乘风破浪？” 这质问，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上。 叶凡沉默了。 他垂下眼帘，手指轻轻拂过冰心草晶莹的叶片，寒气刺骨，却让他愈发清醒。 魏通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享受着猎物被逼入绝境的快感。 许久，叶凡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解脱。 “看来，是瞒不住了。” 魏通的眼角微微挑起。 “瞒？” “那个故事，是真的。但不是全部。” 叶凡缓缓说道。 “那位前辈留下的，不止是丹方残篇，还有他的一缕残魂。” “什么？” 魏通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住叶凡。 “他坐化时心有不甘，将一缕残魂封印在了传承之中。我得到传承，也一并被那残魂侵入识海。” 叶凡的声音变得空洞，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我的丹田被废，无法修炼。那缕残魂便以我的神魂为食，日益壮大。你们感受到的，不是我的精神力，是它的。”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惨然的笑容。 “它给了我炼丹的知识，也给了我一个看似强大的神魂假象。” “代价是，我的神魂正被它一点点吞噬。或许用不了几年，我就会彻底消失，这具身体会变成那个老怪物的新生。” 魏通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夺舍！ 这个说法，比单纯的残篇传承更加凶险，也更加合理地解释了眼前的一切。 一个废人，却有强大的精神力。这不是天赋，而是一种催命的诅咒。 “所以，我才说我是一个将死之人。” 叶凡抬起头，目光直视魏通，眼神里是彻骨的平静，还有一丝深藏的绝望。 “丹盟的好意，我要不起。因为我给出的任何东西，都可能带着那个老怪物的印记。谁碰，谁倒霉。”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掌心苍白，毫无血色。 “至于搜魂……你们可以试试。” “看看是先得到丹方，还是先将那沉睡的残魂彻底唤醒。” “我这条烂命无所谓，不知丹盟，敢不敢赌上一个长老的性命，来换一个未知的传承？” 空气，彻底凝固了。 魏通的呼吸，第一次变得粗重。 他盯着叶凡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狡诈，只有一片死寂。 像是一片等待风暴来临的，毫无生机的海。 威逼？对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命。 利诱？再好的条件，也比不上一条命重要。 强行动手？唤醒一个上古大能的残魂？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整个丹盟分会都承担不起。 魏通的脸色，从铁青变成了绛紫。 他感觉自己用尽全力的一拳，却打在了一团虚无的棉花上。 不，比棉花更可怕。 那是一团包裹着剧毒的棉花。 “好。” 魏通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很好。”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小友……好自为之。” 魏通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走。 他挺直的背脊，泄露了主人此刻紧绷到极致的心绪。那脚步声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傲慢上，将其踏得粉碎。 石门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轰响，最后严丝合缝地锁死。 光明被彻底隔绝。 洞府内，叶凡依旧静坐，姿势纹丝不动，仿佛一尊石雕。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扇关闭的石门，只是侧耳倾听。神魂之力如无形的触须，悄然蔓延，牢牢锁定着那道离去的气息。 直到那股阴冷而强大的气息翻过山峦，彻底消失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外。 紧绷到极限的弦，终于断了。 叶凡的身子猛地一晃，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颓然向前弓下。喉头一阵腥甜，他死死咬住嘴唇，却没能完全忍住。 “噗。” 一小口鲜血喷了出来，溅落在冰心草晶莹剔透的叶片上。血珠并未流淌，而是在刺骨的寒气中瞬间凝结，成了一颗颗暗红色的冰珠，妖异而醒目。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都牵动着空荡荡的丹田，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刚才那番话，何止是耗尽心神，简直是在用性命做赌注。 残魂，夺舍…… 他自己编出来的故事，此刻却仿佛成了真。神魂深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这是强行催动远超负荷的精神力所带来的反噬。 叶凡抹去嘴角的血迹，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要是这世上真有那么个倒霉的前辈，被自己如此编排，怕是得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清理门户。 第二回合，他又赢了。 代价是，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裂痕又多了一道。他甚至能感觉到，生命力正随着每一次喘息，从这具破败的身体里悄然流逝。 他拿起那株沾着自己血珠的冰心草，看着那抹殷红，眼神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这东西，现在真是用来救命的了。 第21章 旧伤复发 山洞之内，寂静无声。 那扇沉重的石门，彻底断绝了外界最后一缕光线。 黑暗重新笼罩了一切。 叶凡紧绷的脊背，终于缓缓塌陷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一缕鲜红的血线，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滑落。 血珠滴落在身前那株冰心草的叶片上，没有晕开，反而瞬间凝结成一颗剔透的血色冰珠，散发着诡异的寒气。 与魏通的对峙，看似平静，实则每句话都耗尽了他全部的心神。 那番关于残魂夺舍的说辞，九分假，一分真。 假的是过程，真的是结果。 他没有被什么老怪物侵入识海。 但他神魂的每一次动用，都在燃烧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他确实是一个将死之人。 叶凡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落在身前那几株费尽心力寻来的药材上。 冰心草，凝露花，赤阳果。 幽暗中，这些灵药各自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如同黑暗中的星辰。 他没有时间休息。 也休息不起。 叶凡盘膝坐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他双手掐出古朴而玄奥的法诀。 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金色火焰，在他苍白的指尖燃起。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 这是以神魂为燃料，催动的古神炼丹术。 火焰舔舐着药材，没有发出任何爆裂声，只有一种奇异的融化声。 冰心草的寒气与赤阳果的燥热，在金色的火焰中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药材的精华被一点点剥离，在空中汇聚，盘旋。 叶凡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 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神魂被撕扯的剧痛，远超肉体上的任何折磨。 但他死死咬着牙，眼神却专注到了极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团不断变化的药液。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药力被榨干，空中的药液猛然收缩。 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莹白，丹身上却有一道赤色纹路的丹药，静静悬浮在叶凡的掌心。 丹药成形的瞬间，他指尖的金色火焰骤然熄灭。 叶凡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晃，险些栽倒。 他将丹药紧紧攥在手心，踉跄着走向山洞深处。 那里，一张简陋的石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 老人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正是老管家福伯。 叶凡扶起福伯的头，撬开他干裂的嘴唇，将那枚耗尽心神炼成的丹药送了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 肉眼可见的，福伯脸上那层死灰之气，开始缓缓消退。 他原本浅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叶凡静静地守在一旁，眼中第一次有了些许暖意。 “咳……咳咳……”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山洞里响起。 福伯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他浑浊的眼睛里，先是茫然，在看清叶凡的脸后，瞬间被激动与心疼填满。 “少爷……”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你……你又乱用……” “福伯，别说话。” 叶凡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福伯看着叶凡苍白如纸的脸，浑浊的老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叶凡按住。 “你感觉怎么样？” 叶凡问道。 “好……好多了……” 福伯贪婪地呼吸着，感受着久违的暖意在四肢百骸间流淌，冻结的关节似乎都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他试着动了动手指，那是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少爷，您这手艺……”他看着叶凡，浑浊的眼里透出几分神采，“要是拿出去开个丹药铺子，怕是整个天南城的炼丹师都没饭吃了。” 话音未落，福伯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青黑。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猛地弓起，剧烈的痉挛让他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噗——” 一口暗红发黑的粘稠血液，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溅在叶凡的衣襟上。 血液触碰到衣物的瞬间，发出“嗤嗤”的轻响，冒起一股带着腐朽恶臭的白烟，布料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叶凡脸上刚刚浮现的暖意彻底凝固，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森然可怖。 “福伯！” 福伯大口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心裂肺的杂音。他死死抓住叶凡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叶凡的肉里。 福伯的声音带着濒死的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没用的……少爷……咳咳……是老奴的旧伤……它……它一直在……”他艰难地喘息，混浊的眼中倒映着叶凡焦急而冰冷的面容，那里已经没有了丝毫先前的暖意。 “当年的伤……看似愈合，实则……伤及了根本……他们在我体内……留下了一道死咒……不是寻常丹药能治好的……” “少爷……你要记住……当年的事……老爷和夫人的失踪……不是意外……”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气若游丝，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传入叶凡耳中，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叶凡的心上。 “是……是叶家……叶家内部的人……他们……他们要图谋的……咳咳……是整个叶家啊……”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福伯的气息，以一个恐怖的速度衰败下去。 福伯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扯，他想说什么，却已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颤抖地抬起手，死死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艰难地指向山洞之外，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不甘、滔天的愤怒，以及对叶凡最深切的担忧与期盼。 “保……护……自……己……少……爷……” 几个字含混不清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随后，他紧抓着叶凡的手臂猛地一紧，接着便无力地垂落下去。 福伯头一歪，气息彻底断绝。 “福伯！”叶凡的声音里，终于泄出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痛楚与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他探向福伯的鼻息，那里已是一片冰冷。 叶凡抱着福伯逐渐冰冷的身体，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山洞内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略显粗重的呼吸声。许久，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幽深得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潭底却燃烧着足以焚毁整个世界的复仇火焰。 山洞里，重新回归死寂。 叶凡怔怔地看着那片暗黑的血迹。 片刻的喜悦，被更加深沉的绝望与愤怒所取代。 他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拭着福伯嘴角的血沫，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他的眼神里，没有了痛苦，没有了悲伤。 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叶家……”他轻轻吐出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血腥决心。“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叶凡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穿透黑暗，仿佛看到了遥远而未知的方向。 第22章 丹道盛会 山洞外的天光，带着刺骨的凉意。 叶凡为福伯寻了一处向阳的山坡，没有立碑，没有留字。 他只是在那里站了很久，直到山风吹干了他眼角最后一丝未曾落下的湿意。 转身下山，他的脚步没有半分迟疑，也没有半分留恋。 青州城。 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叫卖声、马蹄声、行人的谈笑声混杂在一起，织成一张喧嚣的大网，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 叶凡走在人群里，黑衣如墨，神情冷峻，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像一个幽魂，所有喧嚣都无法渗入他身周三尺。 他的目的地很明确，青州城最大的药材交易市场——百草堂。 刚一踏入百草堂，一股浓郁的药香便扑面而来，混杂着成百上千种药材的气息，闻之令人精神一振。 但此刻的百草堂，却比平日里更加拥挤，气氛也异常热烈。 “听说了吗？青州丹盟这次可是下了血本！” “何止是血本，据说连丹盟的三大长老之一都会亲自主持！” “这次的‘青州丹道论道大会’，几乎把整个青州地界的天才都吸引过来了！” “王家的那位丹道奇才，据说三年前就能炼制出三品丹药了，现在不知到了何种境界。” “还有城主府的千金，一手控火术出神入化，也是夺冠的热门人选。” 议论声此起彼伏，不断钻入叶凡的耳中。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大堂中央悬挂的一张巨大的赤金榜文。 “青州丹道论道大会”。 几个龙飞凤凤舞的大字，带着一股磅礴的气势。 叶凡的视线缓缓下移，掠过那些繁复的规则，最终定格在榜文最下方的奖励品上。 一排排珍稀药材的名字，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位兄台，也是为了丹道大会来的？” 一个略显青涩又带着自来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叶凡侧目，看到一个穿着百草堂学徒服饰的少年，正满眼放光地看着他。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名叫李韬，见叶凡气度不凡，便忍不住上前搭话。 叶凡没有回应，只是目光依旧停留在榜文上。 李韬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说道。 “这次大会的奖励真是太丰厚了，寻常丹师能得一样，都够吹嘘一辈子了。” 他指向榜文，语气里充满了羡慕。 “你看，前十名都能获得进入丹盟药库挑选三株灵药的机会。” “前三名，更是能得到丹盟长老的亲自指点。” “至于魁首……” 李韬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神秘与向往。 “魁首的奖励，是三选一。其中有一株……据说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效，能弥补武者受损的根基，甚至能解天下奇毒。” “没人知道它具体叫什么，丹盟只公布了它的形态，说它通体莹白，叶片如心，夜间会散发柔光，便称其为‘天心草’。” 天心草！ 这三个字落入叶凡耳中，他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终于掀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福伯体内那道死咒，伤及根本。 他那濒死的惨状，历历在目。 叶凡自己，又何尝不是在那场变故中被伤了根基。 这天心草，或许就是唯一的希望。 他心中那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忽然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那不再是单纯的毁灭，而是带着明确目标的燃烧。 “如何报名？” 叶凡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 李韬被这突兀的问话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仿佛是自己要参加一般。 “兄台果然也是丹师！” 他连忙指向外面。 “报名地点就在城东的丹盟分部，不过要求很苛刻，需要有二品丹师的凭证，或者两位丹盟认证丹师的联名推荐。” 叶凡的视线从榜文上收回，那张俊朗却冰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二品丹师凭证。 更没有推荐人。 他转身，向百草堂外走去。 李韬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兄台，你去哪儿啊？丹盟在那边！” 叶凡的脚步没有停下。 没有凭证，就炼出一个凭证。 没有推荐，就让整个青州丹盟来见证。 他要去的地方，是百草堂的炼丹房。 只见叶凡径直穿过喧闹的大堂，走向后院的方向。那里是百草堂重地，专供丹师们租用的炼丹房。 一个穿着管事服饰的中年人伸手拦住了他，神情倨傲。“后院乃炼丹重地，闲人免入。” “租用炼丹房。”叶凡言简意赅。 那管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年纪轻轻，衣着普通，眼神里透出几分不屑。“有丹师凭证吗？或者我们百草堂的贵客令牌？” 叶凡摇头。 “那不行。”管事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这是规矩。” 叶凡没有与他争辩，只是平静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钱袋，随手扔在旁边的柜台上。沉甸甸的钱袋与红木柜面碰撞，发出一声闷响，里面的金币哗哗作响。 “现在，规矩是什么？” 这边的动静不大，却足以吸引周围人的目光。那管事脸色一僵，正要发作，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从内堂传来。 “何事喧哗？” 一位身穿锦袍、精神矍铄的老者走了出来，正是百草堂的总管事，王承。他看到柜台上的钱袋，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叶凡，眉头微皱。 不等那管事添油加醋地开口，叶凡抢先说道：“我要租用炼丹房，炼一炉二品丹药。” “二品？”王承身后的管事嗤笑出声，“小子，你知道二品丹药有多难炼吗？别是来我们百草堂寻开心的吧？” 王承没有笑，他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叶凡，似乎想从他那张冷峻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他什么也看不出来，那里只有一片深潭般的死寂。 “若我炸了炉，十倍赔偿。”叶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此言一出，满场皆静。 十倍赔偿！百草堂一尊普通的炼丹炉都价值千金，十倍就是万金。这少年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有恃无恐。 王承的眼睛亮了。他做了个手势，示意那个管事退下。“有意思。不知小友想炼什么丹？” “凝神丹。” “好！”王承一拍手掌，“老夫就做主，将最好的那间地火炼丹房借你一用！材料费，老夫也给你免了！我倒要看看，青州城何时出了你这么一位少年英才！” 他不是傻子，对方既然敢夸下如此海口，必有依仗。无论成败，他都稳赚不赔。若是成了，就等于结交了一位未来的丹道大师。 叶凡不再多言，径直走向炼丹房。 李韬和一群好事者都跟了过去，挤在炼丹房外的观察窗前。 只见叶凡进入丹房后，没有丝毫迟疑。取药、分拣、提纯、入炉，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精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他甚至没有去看丹方，仿佛那些步骤早已刻在他的骨子里。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的控火手法。那些繁复的印诀在他手中变幻，炉下的地火时而如猛虎咆哮，时而如细流涓涓，充满了奇异的韵律感。 “这……这是……”王承总管事的呼吸变得急促，死死地盯着叶凡的手法，眼中满是震撼。 不到半个时辰，一股浓郁的丹香猛地从丹房内弥漫开来。 丹成了！ 随着丹炉开启，一枚通体浑圆、丹纹清晰的丹药静静躺在其中，药香沁人心脾。 “上品！竟然是上品凝神丹！”王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捧着那枚丹药，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个黑衣少年，之前的倨傲和审视荡然无存，只剩下敬畏与激动。 “小……不，大师！敢问大师尊姓大名？” “叶凡。” 叶凡把那丹药一股脑放在王承手里，然后说，“我没有丹师证，但是想去参加丹道大会，有办法吗？” “叶大师，包在我身上！”王承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几步走到叶凡面前，语气近乎谄媚，“那丹道大会的推荐信，老夫亲自为您写！不，老夫亲自带您去丹盟报名！” 第23章 初露峥嵘 青州丹道论道大会的初赛，设在城南的巨大广场上。 数百座青铜丹炉整齐排列，炉火升腾，灼人的热浪扭曲了空气。 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与药材烧灼后的焦糊气味，混杂成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复杂味道。 广场四周人山人海，喧嚣声直冲云霄。 高台之上，几位身穿丹盟长老服饰的老者面色肃然，俯瞰着下方的数百名参赛丹师。 人群的角落，叶凡一袭黑衣，静静地站在一座不起眼的丹炉前。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嘈杂，也没有去看高台上的评委，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只有冰冷的平静。 他的入场资格，是用一炉完美品质的回气丹换来的。 当那十二颗圆润饱满，丹蕴流转的丹药出现在百草堂管事面前时，对方震惊到失语，最终亲自为他写了推荐信。 另一位推荐人，是百草堂那位从未露面的神秘供奉。 “肃静！” 高台上传来一声蕴含着真元的断喝，瞬间压下了全场的声音。 一位白发长老上前一步，洪亮的声音传遍广场。 “初赛题目，提纯‘鬼面藤’！” 此言一出，场下顿时一片哗然。 “什么？居然是鬼面藤？” “那种东西狂暴无比，稍有不慎就会炸炉，怎么提纯？” 鬼面藤，一品药材中最是臭名昭著。 其汁液蕴含剧毒，药性极不稳定，提纯难度堪比三品灵药。 这是丹盟给所有参赛者的一个下马威。 高台之上，贵宾席位。 叶云一身华服，正惬意地品着香茗，听到这个题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身旁的一位族老低声道。 “少主，这次我们请的王大师，最擅长的便是处理这类烈性药材，初赛魁首非他莫属。” 叶云淡淡点头，目光在场中逡巡，像是在寻找什么。 忽然，他的视线凝固了。 他看到了那个角落里，那个他恨不得挫骨扬灰的身影。 叶凡！ “他怎么会在这里？” 叶云的声音陡然阴沉下来。 族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是一愣，随即不屑地笑了起来。 “一个被废了丹田的废物，也敢来参加丹道大会？真是自取其辱。” “看他那穷酸样，怕是连丹炉的火都点不着吧。” 叶云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不在乎叶凡能不能炼丹，他只觉得叶凡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挑衅。 “看着他，我倒要看看，这个废物要怎么当众出丑。” 广场上，比赛已经开始。 大部分丹师都如临大敵，小心翼翼地催动炉火，神情紧张地投入鬼面藤。 砰！ 不过片刻，第一声炸炉响起。 一团黑烟冲天而起，伴随着刺鼻的恶臭，那名丹师灰头土脸地被驱逐出场。 接二连三的炸炉声，如同炒豆子一般，不断在广场各处响起。 成功的丹师，提纯出的汁液也大多呈灰黑色，杂质极多，勉强合格。 那位被叶家寄予厚望的王大师，手法确实老道，丹炉稳定，炉火纯青，引来不少赞叹。 而此刻，叶凡终于动了。 他甚至没有去点燃丹炉的凡火。 他伸出左手，一缕漆黑如墨的火焰，悄无声息地在他掌心燃起。 那火焰没有温度，没有光亮，仿佛一个能吞噬万物的微型黑洞。 周围的空气因它而凝滞。 他将那株形态可怖的鬼面藤，直接扔进了掌心的黑炎之中。 “嗤……” 没有剧烈的反应，没有狂暴的能量。 鬼面藤就像投入水中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那些狂暴的毒素与驳杂的药性，尽数被黑炎吞噬、湮灭。 只留下一滴。 一滴晶莹剔透，宛如世间最纯净的水晶，散发着柔和宝光的翠绿色液体。 那液体悬浮在叶凡的掌心，一股精纯到极致的生命气息，瞬间扩散开来。 整个广场的喧嚣，在这一刻诡异地静止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所吸引。 “那是什么？” “天啊，他……他用手在炼药？” “那滴液体……好精纯的药力！” 高台之上，几位丹盟长老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其中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身体前倾，死死盯着叶凡掌心的那滴液体，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异象……这是药液提纯到极致，才会产生的丹华异象！” “这怎么可能！用鬼面藤提纯出丹华？” 贵宾席上。 “啪嚓！” 叶云手中的白玉茶杯，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他脸上的讥讽与冷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与狰狞。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那个废物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炼丹术！ 身旁的族老，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鸭蛋，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广场中央，那位王大师刚刚满头大汗地提纯出一小滩浑浊的药液，正准备接受众人的赞誉，却发现根本没人看他。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看到了叶凡掌心那滴璀璨如星的液体。 王大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假的……都是假的……” 他穷尽毕生心血追求的丹道，竟被一个少年用如此近乎羞辱的方式，轻描淡写地超越了。 那份完美，是他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叶凡收回手掌，将那滴药液收入玉瓶。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他做完这一切，便重新垂手立于丹炉旁，神情淡漠，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他越是如此平静，带给全场的震撼就越是强烈。 白发长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目光灼灼地看向叶凡。 “第一位完成者，叶凡。” “品质，完美！” 他的声音，通过真元激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宛如平地惊雷。 贵宾席上，叶云身旁的族老嘴巴还张着，他看看台上光芒万丈的叶凡，又哆哆嗦嗦地看看身旁面沉如水的叶云，结结巴巴地开口。 “少……少主，那废物……他……” “啪！” 一声脆响，叶云身前的紫檀木桌案，被他一掌拍出了一个清晰的手印，木屑飞溅。 他没有吼叫，甚至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头，视线越过鼎沸的人群，与远处淡然而立的叶凡对上。 那双眼睛里，原先的讥讽和杀意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怨毒。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精心安排的一切，他请来的王大师，都成了这个废物登台的踏脚石，成了衬托他光芒的笑话。 第24章 叶云挑衅 全场死寂，落针可闻。 那句“品质，完美”的宣告，在寂静中反复回荡，如同巨石投入每个人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 贵宾席上，一声木椅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打破了这片凝固的空气。 叶云站了起来。 他先是低头，仔仔细细地拍了拍自己名贵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体面。然而，他下颌紧绷的线条，以及脖颈上暴起的青筋，无一不在出卖他内心的狂怒。 那张脸已经不能用铁青形容，更像是一块冻结了的寒冰，随时会迸裂出伤人的冰棱。 他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死死钉在广场中央那道孤单的身影上。 强烈的羞辱感，正一寸寸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 “叶凡。” 叶云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瞬间划破了所有的寂静。 他动了，一步步走下贵宾席的台阶。他的靴底每一次都重重地踩在白玉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仿佛不是在走路，而是在泄愤。台阶两侧的宾客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为他让开一条路。 他走到广场边缘，与叶凡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停下。 “一个被家族扫地出门的废物，是谁给你的胆子站在这里？” “你用的究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妖法邪术？” 他的质问一声高过一声，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审判意味。 “完美品质？真是天大的笑话！区区一个药液提纯，也配得上‘完美’二字？” “我以叶家少主的名义，怀疑你作弊！” 他猛地一甩袖，指向评判席上的几位丹盟长老，声音陡然拔高。 “诸位长老，你们是老眼昏花了吗？还是说，你们要被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蒙蔽，让丹盟的百年声誉毁于一旦？” 这话一出，全场彻底炸开了锅。 这已不是单纯的质疑，而是将整个叶家的分量都压了上来，公然向丹盟的权威发起挑衅。 议论声、惊呼声、窃笑声混杂在一起，广场上瞬间变得嘈杂无比。 “疯了吧？他这是在指责丹盟长老？” “叶家势大，丹盟怕是也要给几分薄面。” “嘘，小声点，有好戏看了。” 然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叶凡，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一下。他甚至没有看暴跳如雷的叶云，只是将目光转向了评判席上脸色各异的几位长老。 他微微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嘈杂。 “这位少主，是输不起了吗？” 高台上的几位丹盟长老脸色都有些难看。 叶家的分量，他们不能不掂量。为首的黄袍长老眉头紧锁，正要开口打个圆场，却被身旁一位山羊胡长老用眼神制止了。 山羊胡长老微微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丹盟若是退缩，颜面何存？更何况，那个叫叶凡的年轻人，表现出的镇定，实在不像个寻常之辈。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叶凡身上。 广场的喧嚣仿佛凝固了，所有声音都在等待他的回应。 叶凡终于动了。 他抬起眼，那双黑沉的眸子，第一次正视着数十丈外的叶云。 没有愤怒，没有辩解。 那是一种纯粹的，从骨子里透出的漠然。 “就凭你，也配谈丹道？” 叶凡的声音很轻，却在每个人的耳边清晰炸响。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气韵从他身上散开。并非真元，也非神识，却带着一股天地至理的威严。 别人只是觉得心头一悸，而首当其冲的叶云，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眼前的叶凡，身形没有变化，可在他感知中，却拔高至与天同齐。 他自己则渺小到看不见。 他脑中那些引以为傲的丹方、控火法门、药理认知，在这一刻，全部开始崩解、错乱。他试图去想最基础的回气散配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几种剧毒之草。他想回忆自己最得意的三转控火术，眼前却出现了自己被丹火反噬，烧成焦炭的幻象。 他所构建的整个丹道世界，正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粗暴地撕成碎片。 “不……” 叶云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一片惨白。 他抱着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空气中原本清新的药香，在他鼻尖，忽然化作了世间最腥臭的毒气，让他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翻腾。 他引以为傲的丹道之心，正在一寸寸地碎裂。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叶云口中喷出，在光洁的白玉地面上，染开一朵刺目的血红。 他的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眼神涣散，瞳孔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茫然。 发生了什么？ 没人看清。 前一刻，叶云还气势汹汹，以叶家少主的身份问罪。 后一刻，叶凡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话。 叶云，就吐血倒地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叶家少主，就这么败了。败得莫名其妙，败得匪夷所思。 人群中，一个年轻的炼丹师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满眼惊恐地对同伴说：“他……他这是道心被破了？” 此言一出，周围几个懂行的人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一言破道心？ 这是何等恐怖的境界！ 广场中央，叶凡收回目光，重新垂手而立，神情淡漠依旧。 他甚至没再看地上的叶云一眼，仿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特别聒噪的苍蝇。 广场上的死寂，被一阵慌乱中带着压抑的脚步声打破。 几名丹盟的执事脸色煞白，几乎是踮着脚尖跑上来的，动作却又不敢太大，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凶兽。他们手忙脚乱地抬起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的叶云，路过那滩刺目的血迹时，甚至下意识地绕开了一步，仿佛那是什么不祥的禁区。 一个年轻执事没站稳，差点被同伴绊倒，吓得他魂都快飞了，赶紧捂住嘴，连滚带爬地跟上队伍，狼狈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很快，一道水属性的术法闪过，地面的血迹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白玉广场光洁如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还有每个人心头那座沉甸甸的大山，无不在提醒着他们，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是真实存在的。 第25章 暗藏玄机 高台之上，那名山羊胡长老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震撼与灼热。他没有理会身后同僚们惊疑不定的目光，径直走下高台。 人群如潮水般自动向两边分开，为他让出一条路。但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黏在那个站在路尽头的年轻人身上。 山羊胡长老在叶凡面前三步远处站定，整理了一下衣袍，竟是郑重其事地拱手一礼，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上了一丝晚辈般的恭敬。 “这位小友，丹道造诣惊天动地，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律，像是能安抚人心的丹音，驱散了周围的紧张。 “老夫斗胆，想请小友移步内殿。我丹盟分会长，已等候多时，想与小友一叙。” “分会长”三个字一出，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仿佛一盆冰水浇进了滚油锅。 丹盟分会长古玄，那是跺跺脚整个东域丹道界都要抖三抖的人物，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少成名已久的丹王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 现在，他竟然要亲自见这个叫叶凡的年轻人？ 叶凡的眼睫毛轻轻动了动，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才从天边的云层上收回来，落在了山羊胡长老身上。 他没有说话。 沉默，在此刻成了最可怕的压力。 山羊胡长老额角渗出了一丝细汗，却依旧保持着拱手的姿势，连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叶凡薄唇轻启，吐出了一个字。 “请。”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山羊胡长老如蒙大赦，连忙转身，在前面恭敬地引路，那姿态，不像是邀请，倒更像是奉诏。 丹盟内殿，与外面的喧嚣判若两个世界。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只有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古老药香。香气并非来自香炉，而是来自墙壁上那些悬挂着的、早已干枯却依旧萦绕着淡淡光晕的奇异药草，每一株都足以让外界的炼丹师抢破头。 房间正中，一个身穿朴素麻衣，面容儒雅的中年人正盘膝而坐，亲自烹茶。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个步骤都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与整个房间的药香完美地融为一体。 他便是丹盟分会长，古玄。 “坐。”古玄抬眼，对叶凡温和一笑，伸手示意对面的蒲团。 叶凡也不客气，坦然坐下，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古玄将一杯热气氤氲的茶推到叶凡面前，茶汤呈剔透的琥珀色，一丝奇异的清香钻入鼻腔，仿佛能洗涤神魂。 “年轻人，今日之事，你可让老夫，也让整个丹盟，大开眼界啊。”古玄的声音很温和，像是与子侄辈闲话家常。 “叶家的那个叶云，心性是差了些，可丹道天赋在年轻一辈里，确实算得上顶尖。可他在你面前，竟脆弱得如三岁孩童，连道心都守不住。” 古玄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温和的眸子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老夫实在好奇，小友这一身通天彻地的丹道，究竟师承何处？” 叶凡端起茶杯，凑到唇边，却只是闻了闻那茶香，并未饮下。 他看着茶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淡淡开口：“无门无派，山野村夫，自己瞎琢磨的。” “哈哈哈！好一个自己瞎琢磨的！”古玄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抚掌大笑，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既然是无主的璞玉，那不如，来我丹盟如何？” 他竖起一根手指，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诱惑力。 “只要小友点头，丹盟核心长老之位，即刻为你虚位以待。这分部之内，所有藏书阁、药材库、地火丹室，对你无条件开放，予取予求！” 这条件，任何一个都足以让寻常炼丹师疯狂。 叶凡的神情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古玄似乎早有所料，嘴角的弧度更大，他压低了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包括……早已绝迹三百年的天心草，老夫这里，有它的线索。” 话音落下，房间内流动的药香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古玄的眼睛死死盯着叶凡，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不信，天底下有哪个炼丹师能拒绝这个诱惑。 然而，叶凡只是将茶杯轻轻放回桌上。 “啪。” 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在这极致寂静的房间里，这声响动无异于惊雷。 “条件呢？”叶凡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淡漠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古玄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绽放，像是等待许久的猎人，终于等到了猎物踏入陷阱的瞬间。 “很简单。”他脸上的温和笑容不变，但那笑容之下，却藏着冰冷的审视与贪婪，“丹盟从不亏待自己人，但也从不接纳来历不明的‘道’。我们需要小友……将你那一言可破人道心的无上法门，共享给丹盟长老院。”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只是为了让那些老家伙们安心，走个过场，算是一种……投名状。” 房间里的空气，在这一刻，冷了下去。 那浓郁的药香，也仿佛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脱的寒意。 叶凡忽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那是一种纯粹的，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的道，就是我。”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笑容已经僵在脸上的古玄。 “贡献出去，我还是我吗？” 他摇了摇头，转身向门口走去，留给古玄一个淡漠的背影。 “茶不错。” “就是你的道，太窄了些。” 话音落下，他已推门而出，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光线里。 房间内，古玄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消失，儒雅的面容下，眼神变得幽深如渊。 他静静地坐在原地，垂眸看着手中那杯叶凡没有喝过的茶。 “咔嚓……”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那只由上好暖玉制成的茶杯上，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第26章 炼制奇丹 走出丹盟大门，午后的阳光兜头盖脸地泼洒下来，街道上人声鼎沸，热浪蒸腾。 叶凡却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古玄那张笑里藏刀的脸，像一块狗皮膏药，黏在脑子里，怎么甩都甩不掉。 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热情地凑上来：“客官，刚出炉的冰糖葫芦，解暑气！” 叶凡脚步没停，只是摆了摆手，径直穿过吵闹的人群。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回响。 力量。 他需要一种，能让古玄那种老狐狸，在动歪心思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脖子够不够硬的力量。 “共享法门？投名状？” 叶凡走到一处僻静的巷口，忍不住嗤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亏他说得出口，这哪是投名状，这他娘的是想刨我的根啊。” 把自己的道都交出去了，那跟被夺舍了有什么区别？ 回到那间租来的、家徒四壁的小院，叶凡“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将外界的光与声彻底隔绝。 与丹盟那恨不得用灵石铺地的奢华相比，这里简直寒酸得可怜。 但他却觉得无比心安。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更何况，这个“狗窝”里，藏着连丹盟都眼馋的真正宝藏。 他没点灯，在昏暗中站了片刻，让自己的心绪彻底沉静下来。 然后，手掌一翻，一尊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小鼎稳稳落在地面。鼎身斑驳，刻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云鸟纹路，看起来就像个不值钱的古董。 这是他的吃饭家伙，来历神秘，却远比丹盟那些光鲜亮丽的丹炉好用。 紧接着，一株株在丹盟考核中赢来的灵药，被他小心翼翼地摆了一地。紫光流转的龙葵，寒气森森的晶草，每一株都灵气逼人，品质上乘。 古玄还当个宝似的拿天心草的线索来吊他胃口，殊不知，最大的机缘，早就在他自己兜里了。 他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脑海中，无数古奥晦涩的炼丹法门如星河流淌，最终，画面定格在一篇散发着鸿蒙气息的丹方上。 《太虚无形丹》。 好大的口气。 此丹不成丹形，不入品阶，只有一个霸道无比的作用——淬炼丹师己身，将丹师与天地药理的共鸣，强行拔高一个台阶。 成了，一步登天。 败了，满地炉渣。 叶凡猛地睁开双眼，眸子里再无半点犹豫，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他屈指一弹，一缕细小的、呈现出淡淡金色的火焰，如同有了生命般的小精灵，雀跃着跳入丹炉底部。 呼！ 火焰瞬间升腾，将他坚毅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第一株药材，紫脉龙葵，被投入炉中。 “嗡——” 药材入火，没有想象中化为药液的温和，反而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一团狂暴的紫色气流在炉中疯狂冲撞，仿佛一头被激怒的蛟龙，要将这丹炉生生撑爆！ 叶凡眼神一凝，庞大的灵魂力如水银泻地，却并未强行镇压。 来硬的，只会两败俱伤。 他深吸一口气，投入第二株药材，寒晶草。 “嗤啦！” 极寒的白雾甫一出现，便与那紫色气流狠狠撞在一起！冰与火的极端对立，让整个丹炉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炉壁上甚至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寻常炼丹师看到这一幕，怕是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叶凡的嘴角，却在此刻，微微勾起了一抹奇异的弧度。 “有意思……” 就在这时，他皮肤之下，那些与生俱来的神秘丹纹，竟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感知，顺着丹纹的轨迹，如同奔涌的江河，瞬间冲入他的双眼！ 眼前的世界，刹那间被颠覆！ 他“看”到了！ 丹炉里哪里是什么气流和寒雾？ 他看到的，是一株扎根于万丈悬崖，迎着九天神雷依旧不肯弯腰的紫色龙葵！它的每一寸经络里，都充满了不屈的咆哮与意志！ 他也看到了，一片亘古不变的极寒冰川，一株晶莹剔透的小草，在万载孤寂中，默默凝聚着天地间最纯粹的阴寒与孤傲！ 它们不是死物！ 它们是两位孤高绝世的剑客，正在他的丹炉里，用自己的生命和意志，进行着一场不死不休的对决！ 叶凡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原来……这才是炼丹的真意！ 不是把药性粗暴地碾碎，然后像和水泥一样搅和在一起。而是去倾听，去理解，去为这些孤傲的意志，寻找到一个共存的平衡点！ 他的手指动了。 快得带起了残影。 炉火在他的操控下，时而如春风拂面，时而如火山爆发。他的灵魂力，也不再是简单笼罩，而是化作无数看不见的触手，轻柔地、耐心地，在两种截然相反的意志之间来回穿梭。 他像一个说客，更像一个骗子。 他告诉那不屈的龙葵，孤傲也是一种力量。 他又告诉那孤傲的晶草，不屈也能绽放光芒。 丹炉内的狂暴，竟真的奇迹般地平息了。 那一紫一白两股力量，不再互相攻击，而是带着一丝好奇，一丝试探，缓缓地交融、旋转，最终，竟隐隐形成了一个玄妙的太极图纹。 成了！ 叶凡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手下动作不停，将余下的药材依次投入。 每一种药材的“脾气”，它们的“骄傲”与“执着”，在他的“法眼”之下，都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他甚至能提前“看”到，下一步该用多大的火，该从哪个角度投入辅药，才能让新加入的药性，完美地融入这个正在形成的和谐体系。 这个过程，对身体是地狱，对精神却是天堂。 皮肤下的丹纹越来越亮，几乎要破体而出，灼烧般的剧痛席卷全身，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背。 可他的精神却亢奋到了极点，那是一种洞悉万物本源，亲手创造和谐的极致快感！ 不知过了多久。 当最后一味辅药投入的瞬间，丹炉内所有的光芒、声音、气息，骤然向中心一点塌陷、收敛。 万籁俱寂。 叶凡缓缓收回火焰，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色苍白如纸。 他颤抖着手，探入丹炉。 指尖传来的，并非丹药的温润，而是一片虚无的、温热的触感。 他将其取出，摊在掌心。 那不是一枚丹药。 那是一团不断变幻着形态的、近乎透明的能量体，如同一颗被捕获的、呼吸着的微型星辰。其内部，无数细微的光点沿着玄奥的轨迹流转，那轨迹，竟与他身上的丹纹走向，完美重合！ 太虚无形丹。 成了。 它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叶凡的掌心，发出一阵阵只有他能听见的、喜悦的嗡鸣，呼唤着他身体里那些滚烫的丹纹。 叶凡能感觉到，只要他愿意，他就能与这团能量彻底融合。 到那时，他的丹道，将不仅仅是丹道。 而他，也将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叶凡。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杰作，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古玄，等着吧。 下一次，就不是你的茶杯裂了。 第27章 强敌环伺 丹道论道大会的决赛场地，设在丹盟总部的最高层——摘星台。 此地平日里重兵把守，连丹盟长老都不得擅入，今日却为这场丹道盛会的最终对决而敞开了大门。 脚下是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黑曜石，踩上去冰冷刺骨，仿佛能将人骨髓里的热气都吸走。四面是肉眼看不见的罡风结界，将山巅撕裂金石的寒气与狂风隔绝在外，结界内自成一方天地。抬头仰望，似乎真的能伸手摘下星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到近乎凝成实质的药香。这并非普通草木炼化后的味道，而是百年、千年的灵药在这片特殊的天地间，经年累月自然散发出的灵韵，寻常丹师在此地深吸一口气，都感觉精神力能有所精进。 能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从数千名参赛者中一路搏杀，踏着无数失败者的肩膀才走到今天的丹道精英。 决赛尚未开始，无形的交锋却早已展开。 仅仅是站在那里，每个人身上都自然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场。 有人身前摆放着一口通体赤红的丹炉，造型古朴无华，却引得周围的火元素如百鸟朝凤般，隐隐环绕朝拜。 有人双目紧闭，袖袍无风自动，指尖萦绕着一缕比脚下黑曜石还要森寒的丹气，让靠近他三尺之内的人，都感觉血液流速都为之减缓。 更有一位女子，容貌绝美，身着宫装，并未携带丹炉，只是素手轻抬，一缕缕精纯的木系灵气便在她掌心汇聚，化作一只只碧绿的蝴蝶，翩翩起舞，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这些人，在初赛和复赛时都刻意隐藏了真正的实力，如同潜龙在渊。如今，在这最终的舞台上，再无人掩饰自己的锋芒，每个人都是自己丹道领域绝对的王者。 叶凡的到来，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他一夜未眠，炼制“太虚无形丹”耗尽了他几乎所有的体力与精神力。此刻他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气息微弱，眼下还带着一圈淡淡的青黑，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已经被榨干了的强弩之末。 不少锐利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扫而过，便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移开了。 在这些天之骄子看来，这个靠着些许运气和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聪明，侥幸闯入决赛的清河郡少年，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他的丹道之路，到此为止了。 “呵，今年的决赛真是越来越没看头了，连这种货色都能混进来。”一个声音懒洋洋地评价道，引来几声低低的附和。 唯有古玄，在人群的另一端，看到叶凡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别人只看到叶凡外表的疲惫，他却敏锐地察觉到，叶凡变了。 脱胎换骨。 虽然外表虚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可那具身体里，似乎蛰伏着一种让他这位成名已久的丹道宗师都感到心悸的全新力量。那是一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圆融，一种仿佛已经洞悉了丹道本源的绝对自信。 就在这时，一个极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仿佛根植于血脉深处的优越与讥讽。 “清河郡？那种鸟不拉屎的小地方，也配有人站上摘星台？” 话音未落，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一条道路。 一道目光锐利如刀，穿过人群，径直刺向孤零零站在那里的叶凡。 来者是一个身穿云纹锦袍的青年，面容俊美，剑眉入鬓，神情却带着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傲慢。他腰间悬挂的玉佩上，雕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古老‘凌’字。 青州第一丹道豪门，凌家。 “是凌家的凌剑尘！” “天哪，他怎么也来了？我听说他三年前就已经晋级丹王，放话不屑于参加这种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比赛了吗？”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看向那青年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凌剑尘，青州年轻一代最负盛名的丹道天才，没有之一。据说三年前便已能轻松炼制出拥有丹纹的极品宝丹，被誉为凌家百年不遇的麒麟子。 他甚至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息，那属于丹王强者的浑厚精神力，化作无形的浪涛，在空气中带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朝着叶凡的位置悍然碾压过去。 他身边的几位丹师，也都气息雄浑，显然是来自其他大郡的成名人物，此刻都带着看好戏的神情，看向清河郡众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未曾开化的土著。 凌剑尘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下小子，在决赛开始前，就先品尝到灵魂被碾碎的绝望滋味。 那股精神威压如山岳般降临，沉重、狂暴、不讲道理！ 站在叶凡不远处的几位丹师，仅仅是被余波扫到，便脸色一白，蹬蹬蹬连退数步，满脸骇然。 可身处风暴中心的叶凡，脸色依旧苍白，那是炼制太虚无形丹时过度透支的后遗症，无法立刻恢复。 当那股在旁人看来足以摧毁心神的精神威压降临的瞬间，他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眸深处，却骤然燃起了一簇微不可查的金色的火焰。 那不是怒火，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属于创造者的漠然。 他的身躯只是微微一晃，甚至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那股狂暴的精神力冲到他身前三寸之地，便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个不可一世的凌家丹王一眼，只是平静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拂过耳畔的一缕微风，吹乱了他的一根头发而已。 在真正倾听过龙葵与晶草的意志，并亲手创造出“太虚无形丹”那种完美和谐的造物后，凌剑尘这种将精神力粗暴地拧成一团砸过来的行为，在他的感知里，就像一个三岁孩童举着沙包，声嘶力竭地朝一个成年人炫耀自己的力量。 幼稚，且可笑。 凌剑尘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眼神中的傲慢变成了错愕与阴鸷。 他没想到，自己足以让寻常丹师心神失守、当场跪地的威压，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比正面硬撼他一记，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羞辱。 “有点意思。”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希望等会儿在丹炉上，你的骨头，也能和你的胆子一样硬。” 叶凡终于缓缓抬起眼皮，第一次正眼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丝……困扰？就好像在看一堆毫无章法、胡乱堆砌的垃圾。 这眼神让凌剑尘心头莫名一跳，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 “你的丹道，”叶凡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太吵了。” 第28章 法则碰撞 “太吵了。” 三字轻飘，广场死寂。 风停云滞。 众人呼吸凝滞，目光在少年与丹王间来回。 分会长深吸气，宣布：“决赛，丹王之争……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 凌剑尘动了。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那张完美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冰冷的霜，转身走向广场中央最华丽的那尊赤金丹炉。 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跳上，沉重，有力。 “轰！” 他没有用任何火石或符篆，只是隔空一掌拍向丹炉。 一团深紫色的火焰，带着暴虐君王般的气息，凭空在炉膛内炸开，发出沉闷的咆哮。 炉身剧烈震动，空气被灼烧的扭曲，一股霸道绝伦的意志以丹炉为中心，轰然扩散。 在这股意志面前，药材不是被炼化，而是被征服，被碾碎，被强行糅合成丹。 这，就是凌剑尘的丹道。 帝王之道，唯我独尊！ 另一边，叶凡的动作却截然相反。 他缓缓走到一尊朴实无华的青铜丹炉前，伸出略显苍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炉身。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一簇金色的火焰，自他掌心流入炉膛，悄无声息地燃起。 那火焰很小，很安静，甚至有些微弱，却带着一种万物初生般的温暖与祥和。 它不像是在燃烧，更像是在孕育。 两种截然不同的丹道，在广场两侧遥遥对峙，无形的力场开始碰撞。 “嗡——” 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以凌剑尘为中心，空间呈现出一种狂暴的扭曲，深紫色的法则之力化作肉眼可见的锁链，蛮横的缠绕向他投入丹炉的每一株灵药，强行榨取着其中的药性。 药材在哀嚎，在挣扎，却被那股帝王意志死死镇压。 而在叶凡那一边，景象却截然不同。 金色的火焰温柔地包裹着每一株药材，他的精神力不是锁链，而是和煦的春风，是润物的细雨。 他在引导，在沟通，让不同的药性彼此吸引，主动融合。 一株株灵药的精华，在他炉中不是被榨取，而是像遇到了知己一般，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所有，化作最纯粹的生命能量，交织成一首和谐的乐章。 “装神弄鬼！” 凌剑尘冷哼一声，眼中的阴鸷化为实质。 他猛地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 “法则·紫电焚天！” 刹那间，他丹炉上方的天空风云变色。 大片的乌云凭空汇聚，其中隐有紫色的电蛇狂舞，一股毁灭与终结的气息笼罩了半个广场。 那不是幻象，那是丹道法则干涉现实所引动的天地异象！ 观战席上的丹师们个个面无人色，在这股天威之下，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那紫电撕成碎片。 “天哪！是法则具象！凌剑尘对丹道的领悟，已经触及到了法则的边缘！” 紫色的电光甚至开始朝着叶凡的方向蔓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要将那片祥和的金光彻底吞噬。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叶凡甚至没有抬头。 他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眸，只是专注地凝视着炉中的金色火焰，凝视着那些正在完美融合的药液。 凌剑尘的丹道，在他的感知里，就像是一场喧嚣的雷暴。 而他的世界，只有创造的宁静。 “你的世界，太小了。” 叶凡轻声呢喃，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炉中的丹药说。 当第一缕紫色的电弧，即将侵入他身前三尺范围的瞬间。 叶凡的指尖，在炉身上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悦耳的鸣响，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第一个音符。 他丹炉上方那片祥和的金光，骤然收缩，凝聚。 没有化作与之抗衡的雷霆风暴，也没有化作坚不可摧的壁垒。 它化作了一粒种子。 一粒散发着无尽生机的，金色的光之种子。 这粒种子出现的刹那，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那狂暴的紫电，那翻滚的乌云，那霸道的帝王意志，统统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在“创造”与“生命”的本源法则面前，一切“毁灭”与“征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金色的种子，缓缓升空。 它没有去冲撞，没有去抵挡。 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然后……开始发芽。 一缕嫩绿的芽，从金色的光芒中抽出，然后是第二缕，第三缕…… 刹那间，一株通天彻地的金色神树虚影，在所有人震撼到失语的目光中，拔地而起！ 那不是缓慢的生长，而是一种近乎于概念的呈现。 前一瞬，还只是一粒悬浮在空中的光之种子。 下一瞬，它便贯穿了天地！ “轰——隆？” 一个坐在前排的丹师下意识地发出了疑问的声音，因为他期待中的巨响并未传来。神树的出现，是寂静的。它无声无息，却又仿佛带着宇宙初开时最恢宏的乐章，直接响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 神树的根须，扎根于虚无，仿佛汲取着另一个维度的力量。树干粗壮得不可思议，上面流淌着金色的纹路，宛如天地间最古老的法则铭文。树冠冲天而起，华盖如云，每一片叶子都像是由最纯粹的阳光雕琢而成，通透而温暖。 广场上，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狰狞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紫色电蛇，在蔓延到神树虚影百丈范围时，便像是遇到了天敌的毒虫，速度骤然慢了下来。电光在空气中发出“滋滋”的哀鸣，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观战席上，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丹王，正捋着胡须，一脸凝重地准备对凌剑尘的“法则具象”做出最终评判。可当那金色神树出现的瞬间，他手一抖，竟硬生生揪下了一小撮自己宝贝了几百年的胡子。 “嘶——”老丹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可他浑然不觉，一双老眼瞪得比铜铃还大，死死盯着那株神树，嘴唇哆哆嗦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坐在他不远处的一个富商，刚刚还摇头晃脑，笃定叶凡必败无疑，准备回头就去和凌家加深合作。此刻，他张大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鸭蛋，手里的茶杯倾斜了都不知道，滚烫的茶水淋了一裤子，烫得他一个激灵，却只是茫然地低头看了一眼，又猛地抬头望向场中，仿佛裤子不是自己的一样。 “我的天……那是什么？” “是幻觉吗？我一定是炼丹炼多了，精神错乱了！” “树……好大一棵树……还会发光……”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哗。但他们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向往。 那是一种生命最本能的，对“生”的渴望。 凌剑尘的脸色，在神树出现的刹那，便由之前的阴鸷与狂傲，化为了极致的苍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他的“紫电焚天”，是法则的具象，是“征服”与“毁灭”之道的体现。 而叶凡的这株神树，同样是法则的具象。 但，那是更高层次的，属于“创造”与“生命”的本源法则！ “不……不可能！区区一个无名小卒，怎么可能领悟本源法则！给我破！” 第29章 复仇叶家 凌剑尘状若疯狂，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地催动着自己的精神力与法则，试图让那审判的紫电，撕裂这株虚幻的“树”。 然而，神树的枝叶，只是轻轻舒展开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慈悲与温柔，轻轻一扫。 那动作，不像是攻击，更像是在拂去衣衫上的尘埃。 漫天紫电，在这轻描淡写的一扫之下，没有爆炸，没有崩碎，而是如同春雪遇暖阳，瞬间消弭于无形，化作最精纯的天地灵气，反哺了这片空间。 紧接着，神树的枝叶再次微微摇曳。 那笼罩了半个广场，压得无数人喘不过气的厚重乌云，顷刻间烟消云散。仿佛它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天空恢复了万里无云的晴朗，温暖的阳光重新洒下，照耀在金色神树的虚影上，折射出亿万道梦幻般的光彩。每一道光，都似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凌剑尘的帝王法则，被这株代表着“生”与“创造”的神树，轻描淡写的……净化了。 “噗——” 凌剑尘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那张俊美的脸庞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与迷茫。 他的丹道，他的骄傲，他的法则，在对方面前，不堪一击。 也就在这时。 “嗡！” 叶凡丹炉盖冲天而起。 一颗浑圆，缭绕七彩霞光丹药，悬浮。 丹药无丹纹。 有栩栩如生山河社稷图！ 丹成，天地共鸣！ “咔嚓——” 凌剑尘赤金丹炉上，裂开狰狞缝隙。 黑烟，带焦糊失败气息，从中飘散。 丹王广场，死寂无声。 那颗象征着生命与创造的金色神树虚影，正缓缓消散。 每一缕逸散的光辉，都像是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终结。 一个新丹王的诞生。 老丹王颤抖着手，将一枚温润的，刻着古朴“王”字的令牌，递到叶凡面前。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朝圣般的虔诚。 “青州丹盟，恭迎丹王。” 叶凡接过令牌。 令牌入手微凉，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 这是荣耀。 更是权柄。 他没有看激动到快要昏厥的老丹王。 也没有理会台下那些瞬间转变了风向，满脸谄媚的世家豪族。 他的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投向了青州城的某个方向。 那里，是叶家。 “福伯，我们的仇，该报一报了！” 叶凡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林风，我们去讨债。” …… 叶家府邸。 “轰——！” 一声巨响。 叶家那扇由百年铁木打造，镶嵌着赤铜的巨大府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得四分五裂。 木屑纷飞。 烟尘弥漫。 两个身影，逆着光，踏着破碎的门板，缓缓走了进来。 为首的青年一袭黑衣，面容冷峻。 阳光照不进他的眼底。 那里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寒冰。 “什么人！敢闯我叶家！” 护院头领带着十几名家丁，怒吼着冲了上来。 林风动了。 他甚至没有拔剑。 只是向前踏出一步，一股无形的气浪便轰然炸开。 那十几名护院，像是被一头无形的巨兽撞中，惨叫着倒飞出去，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全场死寂。 叶云看清来人，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了刺耳的狂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没死的废物！” “叶凡！你还有脸回来？你是想跪地求饶，求我兄长赏你一个全尸吗？” 叶凡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主位上那个气度雍容的中年男人身上。 叶天德。 他的“好”叔父。 叶凡一步步向前走去。 脚步声很轻。 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所有叶家人的心脏上。 “叶凡，你放肆！” 大长老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喝道。 “这里是叶家宗祠，家主在此，还轮不到你一个弃子撒野！” 叶凡终于停下脚步。 他抬起手。 那枚温润的，刻着古朴“王”字的令牌，出现在他掌心。 令牌上的“王”字，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压。 “丹王令？” 大长老的瞳孔骤然收缩。 叶云的笑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叶天德端着茶杯的手，第一次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叶云失声尖叫，脸上写满了荒谬与不信。 “丹王是我哥凌剑尘！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拥有丹王令！” 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凌剑尘？” “他败了。” “他的丹炉，碎了。” “他的道心，也碎了。” “现在，我才是丹王。” 他将丹王令收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叶家大院。 “今日，我以青州丹王之名，清理门户。” “叶家大长老，勾结外人，谋害家族嫡系，废其修为，逐出家族。” 话音未落，叶凡屈指一弹。 一道无形的劲气，瞬间洞穿了大长老的丹田。 “啊——！” 大长老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浑身气息如同漏气的皮球般飞速衰退，转眼间就成了一个毫无修为的废人。 “你……你好狠！” 他瘫在地上，怨毒地嘶吼。 “下一个，叶云。” 叶凡的目光，转向了面色惨白的叶云。 “你，勾结凌家，毒杀兄长，盗取我叶家传承功法，罪不容赦。” “不……你胡说！父亲！救我！” 叶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到叶天德身后。 叶天德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 一股磅礴的气势，从他体内升腾而起，牢牢锁定了叶凡。 “叶凡，你闹够了。” “看在你是我叶家血脉的份上，自废修为，我可以饶你不死。”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仿佛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叶凡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悲凉。 “叔父，当年你也是这么对我父亲说的吧？” “可惜，我不是他。” “今日，你们谁也救不了。” 叶凡的眼中，金色的火焰一闪而过。 “丹王之威，借我神力。” “以身为炉，以怨为火，以魂为药！” “给我——炼！” 一座虚幻的，缭绕着金色火焰的古朴丹炉，凭空出现，直接将叶天德与叶云笼罩。 “不！” 叶天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全力抵抗。 但那丹炉上的金色火焰，仿佛是世间一切罪恶的克星。 他引以为傲的修为，在这火焰面前，竟如同冰雪般消融。 叶云的惨叫声，只持续了不到一息。 他的身体，在金色火焰中扭曲，分解，最终化作一缕青烟，被丹炉彻底吸收。 片刻后。 丹炉消散。 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漆黑，散发着浓郁怨气的丹药，悬浮在半空。 叶凡伸手，将那颗“怨魂丹”捏在指尖。 这是叶云的全部。 “噗——” 叶天德浑身浴血，从空中跌落，他的一条手臂，已经被丹炉的火焰彻底焚化。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凡，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你……你领悟的不是丹道！是魔道！” 他嘶吼着，另一只手却悄悄捏碎了一块玉符。 空间一阵扭曲。 叶天德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 “叶凡！你等着！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奉还！” 怨毒的声音还在回荡，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叶凡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神平静。 他捏碎了指尖那颗滚烫的怨魂丹。 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 仿佛在为这场迟来的复仇，画上一个句号。 整个叶家，鸦雀无声。 第30章 古神残魂 死寂。 如同坟场般的死寂。 叶家大院里，连风都仿佛被吓破了胆，小心翼翼地卷起地上那一小撮黑色的灰烬，那是叶云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最后的一点证明。 所有人的脖子都像是生了锈，僵硬地转向同一个方向，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孑然而立的少年身上。 那目光太复杂了，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有敬，有畏，有恐惧，还有一丝藏得最深的，名为“庆幸”的情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嘴贱地多说一句。 尤其是那些曾经欺辱过叶凡的旁系子弟，此刻感觉自己的裤裆里凉飕飕的，双腿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跑又不敢跑，站又站不稳。 叶凡的脸色，却在无人能够察觉的瞬间，陡然泛起一抹不正常的苍白。 他没去看那些人，也没空理会。 因为，一股钻心刺骨的灼痛，毫无征兆地从他胸口的丹纹处轰然炸开！ “操！” 叶凡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这痛楚来得又急又猛，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从他胸口硬生生捅了进去，然后还在里面疯狂地搅动。 他喉头一甜，闷哼一声，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撑在地上的手掌，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惨白如纸。 他猛地低头，视线仿佛穿透了衣衫。 那原本只是烙印在皮肤表面的古神丹纹，此刻竟像一条条被唤醒的毒蛇，活了过来！ 金色的纹路不再温和神圣，它们亮得刺眼，甚至微微凸起，像是一条条被烙铁铸成的金色小虫，正沿着他的经脉，贪婪地、一寸寸地向着他的四肢百骸疯狂啃噬、蔓延。 每一寸的前进，都伴随着血肉被活活撕开的剧痛。 这不是他妈的力量馈赠！ 这是反噬！是吞噬！ “窃神之力……” 一道古老、沙哑、听不出是男是女的低语，如同一道阴风，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那声音空洞、宏大，带着俯瞰万古的漠然，仿佛九天之上的神祇在宣读一份与自己无关的判词。 叶凡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剧痛，变本加厉！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机、灵力，甚至是神魂，都在被那些疯狂的金色丹纹疯狂抽取，化作点燃它们继续蔓延的燃料。 “以身为炉……” “……终将成灰。” 又是那道该死的低语，断断续续，却如同催命的魔咒，每一个字都像一柄巨锤，狠狠地砸在他的神魂之上。 刹那间，他眼前一黑。 他看见了。 在无尽的黑暗虚空之中，一尊无法用言语描述其伟岸的古神，正用一双毫无感情的金色眼眸，冷漠地俯视着他。 那古神的身体，赫然就是一座燃烧着熊熊金色火焰的巨大丹炉！ 而他叶凡，就是那炉中一颗瑟瑟发抖，即将被炼成丹药的“主药”！ “不！” 叶凡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压抑嘶吼。 豆大的冷汗，像是不要钱一样从他的额角滚落，砸在脚下的青石板上，碎成一小片湿痕。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关死死咬住，嘴角甚至渗出了一缕鲜红的血丝。 他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 身后那几百双眼睛看着呢！刚刚装完的逼，要是转头就口吐白沫地躺下了，那丹王的脸面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在青州城混？ “我命，由我，不由天！” “更不由你这藏头露尾，连房租都不交就想住进我身体里的老鬼！” 叶凡的眼中，陡然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狠戾与决绝。 那是一种要将高高在上的神明都拉下神坛，再狠狠踩上几脚的滔天凶焰！ “想炼化我？你也配！” 他猛地催动体内仅存的，如同涓涓细流般的灵力，不再是去安抚和迎合，而是用最粗暴、最野蛮的方式，凝聚成一股尖锥，狠狠地朝着那些暴动的丹纹逆冲而去！ “给老子——滚回去！” 轰！ 神魂识海之内，仿佛掀起了亿万丈的惊涛骇浪。 叶凡那不屈的意志，化作一柄凝练到极致的无形利剑，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朝着那道俯瞰众生的古神虚影，狠狠地斩了过去！ “……禁忌……代价……” 古神的低语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近似于愕然的情绪。它似乎完全没料到，这只蝼蚁般的“药材”，竟然敢反抗“丹炉”的意志。 那道巨大的虚影，在这柄意志之剑的冲击下，开始变得模糊、扭曲，最终不甘地消散在了识海的动荡之中。 体表的剧痛，也随着那道意志的悍然爆发，如同退潮般，开始缓缓褪去。 那些疯狂蔓延的金色丹纹，像是遇到了天敌的毒蛇，不甘地停止了扩张，蠕动着，一点点缩回了他胸口那片核心区域。 灼热感退去。 留下的是被掏空一切的虚弱与深入骨髓的冰冷。 “呼……哈……呼……” 叶凡大口地喘息着，肺部像是破旧的风箱。他眼前阵阵发黑，终于支撑不住，单膝“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用手掌撑住了冰凉的地面，才没有让自己彻底倒下。 寂静的大院里，这声闷响和粗重的喘息声，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都看清了，丹王大人……好像受伤了？ 几个心思活络的长老，眼神闪烁，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叶凡缓缓地，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 那眼神依旧平静，但其中深藏的冰冷与狠厉，却让那几个刚动了歪心思的长老，瞬间如坠冰窟，刚刚升起的一点点念想，被冻得粉碎。 他缓缓摊开撑在地上的手掌。 只见光洁的掌心皮肤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纤细却无比清晰的金色纹路。 它不再神圣，也不再温和。 它像是一道枷锁，一道封印，更像是一道来自远古的……催命符。 它仿佛在嘲笑着叶凡的自不量力，又仿佛在告诉他，这场吞噬与反吞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叶凡盯着那道金纹，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有点意思。” 想拿我当炉鼎？ 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炼化谁！ 第31章 宗门邀请 叶家庭院的死寂，被一阵沉闷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彻底撕裂。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坎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一个身穿锦绣丹师袍的老者，在一众精锐护卫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踏入了这片刚刚被鲜血洗礼过的土地。他须发皆白，面色红润，但那双半眯着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子养尊处优的倨傲。 他下巴微抬，目光像是在巡视自家的后花园，甚至没有在那些瑟瑟发抖、如同丧家之犬的叶家长老身上停留一瞬，径直落在了单膝跪地，浑身散发着虚弱气息的叶凡身上。 “你就是叶凡？”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审视与施舍，仿佛能开口跟他说话，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来人，正是青州丹盟分会长，刘承。 叶凡撑着地面的手掌微微收紧，冰凉的青石板让他混乱翻涌的思绪清明了几分。他能感觉到，这老头儿的目光像带着钩子，在他身上刮来刮去，尤其是在他胸口的位置，停留了许久。 那眼神，不是在看一个天才，而是在看一件稀世的材料。 他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用一种近乎迟滞的动作，撑着膝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每动一下，都像是牵动了四肢百骸的伤口，身体内部的空虚感，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洞，疯狂吞噬着他仅存的气力。 刘承眉头几不可察地一皱，对叶凡的无视感到明显的不悦。一个毛头小子，就算有点奇遇，也终究是泥潭里的鱼，见了真龙，竟敢不拜？ “年轻人，有点天赋是好事，但太过狂傲，只会自取灭亡。”刘承的声音冷了几分，“你覆灭叶家，手段狠辣，已然触犯了青州城的规矩。”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又摆出那副悲天悯人的姿态，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的恩赐：“不过，本座念你是个炼丹奇才，不忍明珠蒙尘。今日特来给你一个机会。” “加入我丹盟，本座可破格许你一个客卿长老之位。今日之事，丹盟为你一力担下。” 话音落下，那几个幸存的叶家长老，脸上瞬间血色全无，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被一盆冰水浇得连青烟都没冒起一缕。 丹盟的庇护？客卿长老？ 那他们叶家的血海深仇，岂不是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叶凡终于抬起了眼皮，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没有感激，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像是结了冰的深潭。他看着刘承，就像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给你一个机会？说得好像是你赏我饭吃。要不是老子刚才差点爆体，你这老狐狸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瞧我一下吧？ 就在这时，另一道清冷的女声，毫无征兆地从大门外传来，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像是一块冰，丢进了滚烫的油锅。 “刘会长真是好大的手笔，一个客卿长老，就想把人领回家当看门狗么？”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身穿天青色武服，腰间悬挂着一柄连鞘长剑的女子，正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她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艳，一双凤眼锐利如刀，仿佛能刺穿人心。 她的出现，没有随从，没有排场，简简单单一个人，却让那位前一秒还威风八面的丹盟分会长刘承，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像是被人当众抽了一耳光。 “天武宗……凌玥？”刘承的声音干涩，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股子傲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 被称作凌玥的女子，压根没理他。她迈开长腿，缓缓走了进来。她的靴子踩在染血的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刘承的脸上。 她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走到叶凡面前，那双锐利的凤眼在他的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他那只摊开的手掌上。 那道纤细的金纹，在她的注视下，似乎变得更加妖异。 “有点意思的伤。”她收回目光，终于看向叶凡的眼睛，那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贪婪，只有一种棋逢对手般的欣赏。 “天武宗，核心弟子。宗主亲传功法《天武玄功》任你修习，藏经阁三层以下对你完全开放。” 她言简意赅，每一个字都像是千斤巨石，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你，来不来？” 没有废话，没有利诱，只有最直接、最震撼的条件。 整个大院，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如果说刚才刘承的出现是乌云压顶，那现在凌玥的出现，就是天塌了。 天武宗！ 那可是屹立于整个大炎王朝顶点的庞然大物！丹盟虽强，势力遍布天下，但在天武宗这种真正的顶级宗门面前，终究只是一个服务于修士的辅助组织。青州丹盟分会，在天武宗眼里，怕是连个分舵都算不上。 刘承的脸，已经从黑变成了猪肝色。 核心弟子！宗主亲传功法！ 这些条件，是他这个小小的分会长，连想都不敢想的！他许诺的客卿长老，在人家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叶凡！你要想清楚！”刘承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再无半分高人风范，“天武宗内竞争何其惨烈！你一个毫无根基的小子，进去了也是当炮灰！只有我丹盟，才能给你最安稳的庇护，最丰厚的资源！” 叶凡的目光，从刘承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上，移到了凌玥那张清冷的脸上。 他看到了前者眼中的贪婪与控制欲，那所谓的“庇护”，不过是想把他圈养起来，慢慢研究他身上的秘密。 他也看到了后者眼中的欣赏与平静，那是一种“我们给你平台，能爬多高看你自己”的自信。 安稳的庇护？ 叶凡心中冷笑。他胸口那片正在蛰伏的丹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安稳可言。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温暖的鸡窝，而是一座可以磨砺出最锋利刀刃的血肉熔炉。 一个是想把他当猪养，榨干了再杀。 一个是想把他当狼王培养，任其在山林里厮杀。 这还用选？ “我选天武宗。” 叶凡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丝伤后的沙哑，却像一记最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刘承的脸上。 刘承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将叶凡烧成灰烬。 “你……你会后悔的！”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充满了怨毒的诅咒，“丹盟的大门，从此对你彻底关闭！你在炼丹一途，将寸步难行！” 叶凡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只是对着凌玥，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凌玥嘴角微扬，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倾城的弧度，从怀中取出一枚通体幽黑的令牌，随手抛给了叶凡。 令牌入手冰凉，质感沉重，正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武”字，背面则是一片空白。 “三日后，城东驿站。” 说完，凌玥转身就走，长发甩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只留下怒不可遏、浑身发抖的丹盟分会长，和一群已经彻底傻掉、不知今夕何夕的叶家长老。 叶凡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牌。 这块小小的铁牌，入手冰凉，却仿佛带着一丝灼人的温度，是他通往一个更广阔，也更凶险世界的门票。 他将令牌缓缓收紧，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青州城，终究还是太小了。 第32章 初入宗门 三日后的城东驿站，人声鼎沸，车马喧嚣。 空气中混杂着牲畜的腥臊与尘土的涩味，叫卖声与车轮碾过石板的咯吱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乐章。 叶凡站在一棵枯黄的老槐树下，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一身朴素的青衣，身上还带着伤愈后未散尽的药味，像一块投入沸油的冰，沉默却突兀。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惊呼声此起彼伏。 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驿站，狂风骤起，吹得商贩的旗幡猎猎作响，吹得路人睁不开眼。 一头翼展超过十丈的狮鹫从天而降，每一根羽毛都闪烁着钢铁般的光泽，锐利的鹰目扫视着地面上蝼蚁般的人群。 凌玥就站在狮鹫的背上，一身白衣在狂风中纹丝不动，清冷的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叶凡身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 叶凡脚尖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稳稳地落在了狮鹫宽阔的背脊上。 狮鹫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双翼猛地一振，冲天而起。 下方的青州城在视野中迅速缩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被厚重的云层彻底吞没。 狂风在耳边呼啸，狮鹫穿透云海的瞬间，罡风如刀，刮得叶凡脸颊生疼。他下意识地运起体内残存的真气抵御，却发现那点微末道行在这天地之威面前，渺小得可笑。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吹成一具干尸时，一道柔和的白光从身前的凌玥身上散发出来，形成一个透明的护罩，将一人一鸟笼罩其中。风声瞬间变得温顺，仿佛被驯服的野兽。 叶凡心中一凛，对凌玥的实力又有了新的认知。这个女人，深不可测。 他抬起头，正想说句什么，却在看清眼前景象的刹那，将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连同呼吸也一并停滞了。 一座座悬浮在空中的巨峰，被金色的锁链连接，云雾缭绕其间，如同仙人的居所。 数条百丈宽的瀑布从峰顶垂落，却不见落入何处，只在半空中就化作了氤氲的灵气，滋养着这片天地。 空气中浓郁的灵气几乎要凝成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琼浆玉液，让他四肢百骸都感到一阵舒泰。 这里就是天武宗。 狮鹫并未在山门处停留，而是径直飞向了最高、最宏伟的那座主峰。 它降落在一片由整块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上，广场尽头是一座古朴而威严的黑色大殿。 凌玥带着他走入殿中。 大殿内空旷寂静，只有一个身穿灰色麻衣的老者，盘坐在蒲团上，双目紧闭，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可当叶凡踏入大殿的瞬间，他感觉一道无形的目光从头到脚将他扫了一遍，最后在他胸口的丹纹位置，有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停顿。 “凌玥，这便是你从青州带回来的那个小家伙？” 老者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在大殿内嗡嗡回响。 “回禀玄长老，正是此人。” 凌玥躬身行礼，态度恭敬。 玄长老那如同枯树皮般的眼皮缓缓抬起，露出一双浑浊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根基驳杂，修为浅薄。” 他先是给出了评价，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但神魂之力，倒有几分意思。像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藏着些许锋芒。” 话音刚落，玄长老随意地一挥手。 一股温和却又浩瀚无匹的力量涌入叶凡体内，他之前战斗留下的暗伤，连日奔波的疲惫，在这一瞬间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宗主正在闭关，他的入门事宜，由我代为处理。” “从今日起，叶凡，你便是我天武宗的核心弟子，暂归凌玥所在的紫云峰。” “至于资源配给，按核心弟子的最高规格来。” 凌玥带着叶凡走出大殿，立刻引来了无数道目光。 一路上，但凡遇到的宗门弟子，无论是身穿制式服装的外门弟子，还是气息沉稳的内门弟子，无一不驻足侧目。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审视，更多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排斥与嫉妒。 “他就是那个特招进来的核心弟子？看上去平平无奇。” “听说来自青州那种穷乡僻壤，也不知走了什么运，能得凌玥师姐亲自引荐。” “哼，一个毫无根基的空降兵，核心弟子的位置，他坐得稳吗？” 窃窃私语声像蚊蝇一般，挥之不去。 当他们路过一处演武场时，一个众星捧月般的青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青年剑眉星目，俊朗不凡，一身金丝镶边的白袍更显其身份尊贵，他手中的长剑嗡嗡作响，散发着骇人的剑意。 他察觉到凌玥和叶凡，目光扫了过来，在看到叶凡时，那份高高在上的傲慢，瞬间变成了赤裸裸的敌意与审视。 凌玥的脚步没有停下，声音却低了几分。 “杨顶天，剑阁首座，内门第一人。”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却让叶凡感受到了其中的分量。 杨顶天的目光，如同一头锁定猎物的猛兽，充满了侵略性。 叶凡被安排的住处，是一座自带灵泉的独立庭院，这种待遇，许多内门弟子都未曾拥有。 “杨顶天，只是你将要面对的麻烦之一。” 临走前，凌玥留下一句话。 “宗门之内，派系林立。剑阁，丹堂，御兽峰，彼此之间都在争夺资源。你是一个变数，一个外人。” “在某些人眼里，你是可以拉拢的奇货。在另一些人眼里，你就是必须搬开的绊脚石。” 凌玥走了，庭院中只剩下叶凡一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缓缓握紧。 奇货，绊脚石？ 无所谓。 他只知道，谁想拉拢他，就要拿出足够的价码。 谁想把他当成绊脚石，就要做好被一脚踢碎的准备。 “砰！” 庭院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木屑四溅。 一个跟在杨顶天身后的弟子，此刻正堵在门口，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与挑衅。 “新来的，我们杨师兄说了，核心弟子的庭院，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住的。” “他想看看，你这个从山沟里爬出来的家伙，骨头到底有多硬。” “生死台，他等你。如果你还有胆子的话。” 第33章 丹阁试炼 叶凡的眼神，甚至没有在那名弟子身上停留片刻。 他的目光越过那张扭曲的脸，穿过四溅的木屑，望向庭院之外的天空。 仿佛那声势浩大的挑衅，不过是脚边的一阵微风。 “滚。” 一个字，不带任何温度，甚至听不出喜怒。 它就像一颗投入热油里的小石子，瞬间引爆了整个庭院的氛围。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等着看好戏的外门弟子们，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那名弟子脸上的讥讽瞬间凝固，转为暴怒。 “你……你说什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因为极致的愤怒，声音都有些变调，“你这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沟里冒出来的乡巴佬，你敢让我滚？”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叫嚣起来。 “张哥，跟他废什么话！这种新来的就该好好教教规矩！” “就是！连我们张哥都敢顶撞，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怎么嚣张！” 叫骂声此起彼伏，为张姓弟子壮足了声势。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找回了场子，挺着胸膛，恶狠狠地盯着叶凡，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叶凡脸上了：“小子，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叶凡终于收回了目光，视线落在那人身上，如同在看一件死物。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漠然。比愤怒更伤人，比仇恨更刺骨。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脚，向前迈了一步。 一股无法形容的压力，以叶凡为中心，骤然降临！ 那名弟子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洪荒巨兽盯上了，呼吸一滞，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他想要放几句狠话，喉咙却干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 叶凡从他身边走过，径直离开了庭院。 他要去丹阁。 宗门每月一次的丹道试炼，就在今日。 这是凌玥临走前告诉他的，也是他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至于杨顶天，一只叫得比较凶的狗而已，有空再处理。 丹阁坐落在主峰的南侧，终年被浓郁的药香与炙热的火气笼罩。 殿前的广场上，早已聚集了上百名弟子，他们围绕着数十尊青铜丹炉，神情或紧张，或期待。 当叶凡的身影出现时，现场的嘈杂声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 所有的目光，再一次聚焦于他。 “他居然还敢来参加丹道试炼？” “剑阁的杨师兄已经下了生死台战书，他倒好，还有闲心来炼丹？” “呵，或许是知道打不过杨师兄，想在丹道上找回点场子吧。可惜，丹阁的水，比演武场更深。” 议论声中，一名身穿丹阁长老服饰的灰袍老者，走上了高台。 他目光浑浊，扫过全场，在叶凡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试炼开始。” “今日所炼，为‘凝气丹’，药材自取，成丹品级高者为优。” 话音落下，弟子们立刻涌向一旁的药材架。 叶凡不急不缓地走到架前，按照丹方，依次选取药材。 就在他拿起最后一味主药“赤炎草”时，那名灰袍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特招弟子叶凡，既是宗主看重之人，当有不凡之处。” “你的试炼，题目另算。”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幸灾乐祸地看着叶凡。 长老抬手一挥，两株散发着截然不同气息的药材，便飞到了叶凡面前的石台上。 一株通体冰蓝，寒气逼人。 另一株赤红如火，灼浪滚滚。 “冰髓花，烈阳果。” “此二物药性相冲，水火不容。你若能将它们成功熔于一炉，炼制成丹，今日试炼，便算你通过。” 灰袍长老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及一丝毫不掩饰的恶意。 这是刁难。 赤裸裸的刁难。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将这两种药材强行融合，唯一的下场就是炸炉。 “钱长老这是要让他当众出丑啊。” “活该，谁让他一个外人，一来就占了那么好的资源。” 面对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嘲弄，叶凡的面色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拿起那株冰髓花，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又拿起那枚烈阳果，在指尖掂了掂。 然后，他平静地看向高台上的钱长老。 “就这？” 两个字，让钱长老脸上的冷笑僵住了。 全场的嘲讽也戛然而止。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叶凡没有使用宗门提供的制式丹炉。 他屈指一弹，一缕淡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神魂之力涌动，将冰髓花与烈阳果同时包裹。 他竟是要以神魂为炉，虚空炼丹。 “疯了！他彻底疯了！” “没有丹炉隔绝狂暴的药力，他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钱长老的瞳孔骤然一缩，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动容之色。 然而，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 那两种截然相反的药性，在淡金色火焰的包裹下，非但没有冲突，反而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开始了缓慢的融合。 冰蓝色的寒气与赤红色的热浪交织盘旋，形成了一个微型的太极图。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叶凡掌心那团不断变幻的光球。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 当其他弟子还在手忙脚乱地控制炉火时，叶凡掌心的火焰，悄然熄灭。 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一半冰蓝一半赤红的丹药，静静地悬浮在他面前。 丹药之上，三道玄奥的金色纹路，若隐若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精纯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广场。 “丹……丹成金纹！” 高台之上，一名长老失声惊呼，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钱长老更是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差点从高台上栽下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枚丹药，嘴唇哆嗦着。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叶凡屈指一弹，那枚丹药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在了钱长老的手中。 冰火交融的触感传来，温润而不灼人。 那三道清晰可见的金色丹纹，如同神迹，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此丹，品级如何？” 叶凡的声音，淡漠如初。 第34章 不速之客 高台之上的风，带着山巅的凉意，却吹不散钱长老心中的燥热。 他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来评价那枚丹药。 拂袖而去时，那踉跄的背影，已是最好的答案。 叶凡收回目光，在众弟子敬畏、嫉妒、复杂的注视下，平静地走向宗门分配给他的修炼洞府。 第七号洞府。 此地位于灵脉的一处重要节点，一靠近，便能感受到几乎要凝为实质的灵气，扑面而来。 空气吸入肺中，都带着一股洗涤身心的清甜。 然而，他刚走到洞府门口，去路便被几道身影拦住了。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锦衣的青年，面容倨傲，下巴微微扬起，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叶凡。 “你就是那个走了狗运的外人，叶凡？” 青年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他身后的几名弟子，皆是内门中的老人，此刻正抱着手臂，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叶凡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淡漠得如同在看几块路边的石头。 “有事？” “有事。” 锦衣青年嗤笑一声。 “这第七号洞府，我看上了。” “给你三息时间，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不然，我就帮你把骨头一根根拆了，再扔出去。” 威胁，直接而粗暴。 在这内门之中，拳头与背景，才是硬道理。 “宗门分配的洞府，你也敢抢？” 叶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锦衣青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先是一愣，随即夸张地弯下腰，一手捂着肚子，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尖锐而刺耳，在山间回荡，惊起几只飞鸟。他身后的几名跟班也跟着哄笑，看向叶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宗门？哈哈哈哈……宗门！” 锦衣青年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直起腰，用一种看穿一切的怜悯目光盯着叶凡，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表哥，是李长青。”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很享受这个名字带来的无形压力，看到叶凡脸上那份平静没有丝毫动摇，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加重了语气：“执法堂，大弟子，李长青。现在，你再跟我谈谈宗门？” “你觉得，是宗门的规矩大，还是我表哥的拳头大？” 他身后的跟班立刻帮腔：“小子，王师兄的表哥可是内门真正的风云人物，一句话就能让你在内门混不下去！” “识相的赶紧滚，别给脸不要脸！” 空气中那股清甜的灵气，似乎都因为这嚣张的话语而变得污浊起来。 然而，叶凡的表情依旧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毛都未曾挑动一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那双眸子古井无波，深邃得让人有些心慌。 他忽然轻轻“哦”了一声，像是刚刚才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随即用一种十分认真的语气，好奇地问道：“执法堂……不是最该维护宗门规矩的地方吗？” 此言一出，锦衣青年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身后的跟班们也愣住了，场面一度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是啊，执法堂，本就是执掌门规刑罚之地，是最不该徇私枉法的地方。叶凡这句话，看似天真，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了锦衣青年的脸上。 这等于是在说，你那个所谓的表哥，带头破坏规矩？ 锦衣青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那是一种计谋被戳穿，优越感荡然无存的恼羞成怒。他本想用背景压人，用气势逼退叶凡，却没想到对方不按常理出牌，一句话就让他引以为傲的靠山，成了个笑话。 “你找死！” 他身后的一个跟班，心领神会地向前一步，伸手便要推向叶凡的胸口。 “小子，赵师兄让你滚，是给你脸……” 他的话，没能说完。 那只伸出的手，在距离叶凡胸前三寸的位置，骤然停下。 一只看似随意抬起的手，已经钳住了他的手腕。 “咔嚓！” 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山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那名跟班的惨叫还未出口，一股巨力便从手腕处传来。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十丈开外的石壁上，滑落下来，生死不知。 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一股冰冷而磅礴的气势，从叶凡体内轰然爆发。 凝丹境后期。 那股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狠狠压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你！” 锦衣青年赵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骇然的苍白。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更是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在炼丹试炼上大放异彩的新人，武道修为竟然也恐怖到了这个地步。 “隐藏修为……” 赵坤的牙齿在打颤，色厉内荏地吼道。 “一起上！给我废了他！” 几名跟班被他一吼，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纷纷祭出法器，灵光闪烁间，朝着叶凡攻了过来。 叶凡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屈指一弹。 一缕淡金色的火焰，凭空出现在他掌心。 那火焰出现的一瞬间，周围的温度骤然升高，连空气都开始扭曲。 一名弟子手持长剑，当头劈来。 叶凡看都未看，指尖的金色火焰化作一道细线，激射而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道金线与剑刃相触的刹那，精铁铸就的长剑，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无声无息地融化成一滩铁水，滴落在地。 持剑的弟子，握着一个光秃秃的剑柄，愣在当场。 恐惧，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叶凡的身影，动了。 他如同一道鬼魅，瞬间欺近那名弟子身前。 一掌，印在其胸口。 掌势看似轻飘飘，却蕴含着无可抵御的暗劲。 那弟子胸骨寸寸断裂，喷出一口血雾，倒飞而出。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叶凡的身影在剩下几人之间穿梭，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有一人倒下。 或是断手，或是断脚。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到十息。 山道上，只剩下锦衣青年赵坤一人，还站着。 他浑身僵硬，如坠冰窟，眼睁睁看着叶凡一步步朝他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脏上。 “你……你不能动我！我表哥是李长青！” 他搬出了自己最后的靠山，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叶凡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 他突然伸手，一把捏住赵坤的下巴，强行将他的嘴掰开。 一枚灰扑扑的丹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指尖。 他将丹药，直接塞进了赵坤的喉咙。 赵坤拼命挣扎，却无法阻止丹药滑入腹中。 “这叫‘焚脉丹’。” 叶凡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钻入赵坤的耳中。 “药效不强，死不了人。” “只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每次运转灵力，都会感觉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 “好好享受。” 赵坤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是一种比死更可怕的折磨。 叶凡松开了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带着你的人，滚。” 赵坤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向自己的同伴，架起那些哀嚎的家伙，狼狈不堪地逃离了此地。 叶凡转身，走入第七号洞府。 石门，缓缓关闭。 洞府之内，灵气浓郁。 洞府之外，只留下一片狼藉。 第35章 再度异变 第七号洞府的石门，轰然关闭。 最后一道光线被隔绝，洞府内陷入了短暂的黑暗。紧接着，镶嵌在石壁上的月光石自行亮起，柔和的光芒洒满整个空间。 外界的喧嚣与狼藉，被彻底挡在了门外。 “呼……” 叶凡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刚才沾染的血腥味一并吐出。一股远超外界的浓郁灵气，如同化不开的牛乳，扑面而来。他只是深吸一口，便感觉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张开来，贪婪地吮吸着这份滋养。 这灵气浓度，至少是外门区域的五倍以上。 不愧是内门洞府，光是待在这里什么都不干，修为都能缓慢增长。 他走到洞府中央的石床上盘膝坐下，却并未立刻进入修炼状态。 他回想着方才的战斗，整个过程干净利落，甚至有些……过于轻松了。 赵坤那些跟班，好歹也是凝气境中期的修士，联手之下，寻常的凝气境后期也得暂避锋芒。可在自己面前，却像是纸糊的灯笼，一捅就破。 尤其是指尖那一缕淡金色的火焰。 融化精铁长剑，比烧化一根蜡烛还要简单。 那不是他苦修而来的灵力，而是来自《古神炼丹术》，那些铭刻在他经脉深处的神秘丹纹所赋予的，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霸道的，近乎不讲道理的毁灭性力量。 “我表哥是李长青！” 赵坤最后那句色厉内荏的威胁，此刻在叶凡脑中回响，却让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李长青？ 内门弟子中排名前十的天才，他当然有所耳闻。 可那又如何？自己一没杀人，二没废他修为，只是喂了一颗“开胃小菜”，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冰火两重天”。就算那李长青找上门来，自己也占着理。 再说了，就算打不过，跑路总行吧？天大地大，还能让他追杀到天涯海角不成？ 叶凡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 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 他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五心向天，开始运转功法。 洞府内浓郁的天地灵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白色气流，如百川归海般涌入他的体内。 灵气顺着功法路线，在四肢百骸间奔腾流转，洗涤着他的肉身，最终汇向丹田气海。 一切都与往常的修炼别无二致。 然而，就在灵力即将汇入丹田的最后一个周天，异变陡生！ 那些之前只是安静潜伏在经脉壁上的暗金色古神丹纹，在接触到这股精纯而庞大的灵气洪流后，仿佛从沉睡中苏醒的饕餮巨兽，猛地亮了起来！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吸力，从丹纹中爆发而出！ 原本应该流向丹田的灵气，竟被硬生生从中截断，超过九成的部分，都被那些丹纹贪婪地吞噬了进去！ 丹田里辛辛苦苦积攒的灵力，还没捂热乎，就被抢了个精光，只剩下一点残羹冷炙。 叶凡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这叫什么事？自己辛辛苦苦引气入体，结果全给这帮“寄生虫”当了口粮？ 更让他心惊的是，丹纹在吞噬了海量灵力后，并未就此满足。它们如同得到了充足养分的藤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更深、更细微的支脉蔓延、生长。 它们在他的血肉之中扎根，在他的骨骼之上盘踞。 一股滚烫的燥热感，从经脉最深处升腾而起，仿佛要将他的血液都煮沸。 叶凡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不知为何，赵坤那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脑海。 一个念头，如同深渊中探出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心神。 刚才，为什么要用“焚脉丹”那么麻烦？ 直接一掌，捏碎他的喉骨，岂不更干脆？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猛地一惊，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嗜杀了？ 在前世，他只是个遵纪守法的普通人，连杀鸡都没见过。可刚才那个念头升起时，他非但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一丝隐秘的，令人战栗的快感。 力量……在腐蚀他的心性。 叶凡猛的睁开双眼，眼中血丝密布，他强行切断了功法的运转。 修炼，被打断了。 他缓缓伸出右手，心念一动。 “嗡！” 一簇火焰，在他掌心升腾而起。 可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带着神圣气息的淡金色。 眼前的火焰，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金色，火焰的边缘，甚至跳动着一缕缕若有若无的黑色丝线，充满了狂暴、毁灭与不详的气息。 这火焰一出现，整个洞府的温度骤然拔高了数倍不止！ 周围的石壁都被炙烤得微微发红，空气剧烈扭曲，发出“噼里啪啦”的不堪重负的轻响。 这已经不是用来炼丹的丹火了。 这是要焚尽万物，燃遍九幽的业火！ “糟了！” 叶凡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他感觉到，这股力量正在脱离他的掌控，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要将他这个主人掀翻在地。 他咬紧牙关，额角青筋如蚯蚓般暴起，庞大的神识力量化作无形的枷锁，狠狠地朝着掌心那团暴走的火焰镇压下去。 “给我回去！”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暗金色的火焰剧烈地跳动、挣扎，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发出了无声的咆哮，不愿再屈服于他的掌控。 一滴滚烫的汗珠，从叶凡的额角滑落，滴在下方的石床上，“嗤”的一声，瞬间蒸发成一缕白烟。 他的经脉传来针扎火燎般的剧痛，那是丹纹在反抗他的意志。 他与他自己的力量，展开了一场凶险无比的拉锯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一个时辰。 那团狂暴的火焰，才终于在一声不甘的哀鸣中，一点点地收敛，最终化作一道更加深邃、更加妖异的暗金色纹路，重新潜回了他的掌心。 叶凡浑身一软，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 他无力地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道比之前更加清晰的暗金色丹纹。 这东西，像一道烙印，更像一道诅咒。 它在给予他越级挑战的强大力量的同时，也在他的心底，悄然种下了一颗名为“暴戾”的种子。 他不知道，这颗种子什么时候会生根发芽，将他彻底变成一个只知杀戮的怪物。 而更让他心悸的是…… 刚才那股狂暴到几乎失控的能量波动，虽然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但在这灵气充沛、强者如云的内门区域…… 真的，没人发现吗？ …… 与此同时。 青云宗，内门深处，一座终年被云雾笼罩的山峰之巅。 一位身穿朴素麻衣，须发皆白的老者，正盘坐于一棵千年古松之下，静心打坐。他的气息与周围的天地完全融为一体，仿佛他就是山，山就是他。 突然，老者那如同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眼眸，猛地睁开。 两道精光，仿佛撕裂了夜空。 他豁然转头，望向了新晋内门弟子所在的区域，眉头紧锁。 “咦？” “刚才那股气息……一闪即逝，却霸道如斯，充满了毁灭之意……” “是错觉么？” 老者掐指推演了片刻，却发现天机一片混沌，什么也算不出来。 他摇了摇头，重新闭上双眼，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却久久没有舒展开来。 第36章 宗门秘境 叶凡刚刚平复下掌心的暗金丹纹，洞府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钟声。 “当——当——当——” 九响钟鸣，震彻整个青云宗。 他心头一跳。九响钟鸣，这是宗门召集所有内门弟子的信号。 洞府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议论声，显然其他弟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钟声惊动了。 叶凡收敛心神，推开洞府石门。 外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内门弟子，个个神色兴奋，窃窃私语。 “九响钟鸣，肯定有大事发生！” “会不会是宗门要开启什么秘境？” “听说百年才开启一次的玄天秘境，时间差不多到了！” 叶凡眉头微挑。玄天秘境？ 他跟随人流朝着内门广场走去，一路上听着其他弟子的议论，心中逐渐明朗。 玄天秘境，青云宗最神秘的一处古老遗迹。传说中蕴藏着无数天地奇珍和古老传承，但每百年才开启一次，而且名额极其有限。 内门广场上，数百名弟子黑压压地聚集着。 高台上，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正是内门首座长老——萧破天。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台下的弟子们。 “诸位弟子，老夫今日召集大家，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萧破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玄天秘境，即将开启！” 话音刚落，整个广场瞬间沸腾了。 “真的是玄天秘境！” “天啊，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 “听说里面有传说中的九转玄丹草！” 叶凡站在人群中，神色平静，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九转玄丹草，那可是炼制九转回天丹的主药。这种丹药，即便是重伤垂死的修士，也能瞬间恢复如初。 萧破天抬手示意安静。 “玄天秘境虽然机缘无数，但同样危机四伏。历次开启，都有弟子陨落其中。” 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因此，宗门对进入名额有严格限制。内门弟子，只有十个名额。” 广场上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数百名内门弟子，只有十个名额。这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名额分配如下：内门前三甲弟子，自动获得名额。” 萧破天缓缓开口。 “剩余七个名额，将通过比试决定。三日后，所有有意参与的弟子，可前往演武场报名。” 话音落下，不少弟子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内门前三甲，那可都是筑基后期的天才弟子，实力强横无比。 剩下的七个名额，要在数百名弟子中争夺，难度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萧破天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叶凡身上。 “另外，丹王叶凡，可直接获得一个名额。”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他直接获得名额？” “凭什么？他不过是个新晋内门弟子！” “就算是丹王，也不能破坏规矩吧！” 议论声中，不少弟子的目光都带着不善地看向叶凡。 叶凡面色平静，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萧破天冷哼一声，强大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玄天秘境中，丹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叶凡作为宗门认证的丹王，理应获得名额。” “有异议者，可以挑战他的丹王地位。” 话音落下，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弟子们瞬间闭嘴。 挑战丹王地位？开什么玩笑。 叶凡的炼丹水平有目共睹，就连宗门长老都对他刮目相看。 萧破天满意地点点头。 “三日后，演武场见分晓。散！” 人群开始散去，但不少弟子经过叶凡身边时，都会投来复杂的目光。 有羡慕，有嫉妒，也有敌意。 叶凡神色淡然，转身准备离开。 “叶师弟，恭喜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声调拖得老长，听起来就像是在夸奖，实际上却带着说不出的刺耳。 叶凡停下脚步，缓缓转身。 眼前是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袍的青年，衣料上绣着金丝云纹，腰间悬着一块上等的青玉佩，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这人正是赵无极，内门弟子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仗着家族势力在宗门里横行惯了。 “赵师兄有话直说。”叶凡神色平静，语气不咸不淡。围观的弟子们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有好事者甚至故意在附近磨蹭，竖起耳朵偷听。 赵无极见叶凡这副淡然模样，心中更加不爽。他本以为对方会被自己的话激怒，却没想到人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赵无极冷笑一声。 “直接获得名额，真是让人羡慕啊。不过，玄天秘境可不是炼丹房，里面的危险，可不是几颗丹药就能解决的。”他话中的威胁意味十分明显。 话音刚落，周围就传来几声轻微的议论声。显然，不少弟子心中也有类似的想法，只是没有赵无极这般直白地说出来罢了。 叶凡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是么？那就拭目以待吧。” 说完，他径直离开，留下脸色阴沉的赵无极。 回到洞府，叶凡刚一坐下，就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压抑感。 不是修炼带来的压抑，而是来自周围弟子们若有若无的恶意。隔壁洞府传来窃窃私语声，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以他现在的修为，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 “真是走了狗屎运，直接就能进玄天秘境。” “切，还不是仗着会炼几颗破丹药。真到了秘境里，看他怎么哭爹喊娘。” “嘘，小声点，万一被他听到就麻烦了。” 叶凡嘴角微微上扬。麻烦？他倒想看看，到底是谁给谁添麻烦。 盘坐在石床上，叶凡闭上双眼，开始整理脑海中关于玄天秘境的信息。 玄天秘境，这确实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不仅能够获得稀有的天地奇珍，更重要的是，或许能在其中找到与古神炼丹术相关的线索。 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那道暗金色的丹纹。 掌心那道暗金色的丹纹静静躺在那里，看似普通，实则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自从觉醒了古神炼丹术的传承后，这道丹纹就一直在他体内游走，有时温和如春风，有时狂暴如雷电。这股力量虽然强大，但也充满了不确定性。他需要更多的资源来稳固自己的修为，控制这股力量。 “真是个不安分的家伙。”叶凡轻抚着掌心，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想要真正掌控这股力量，他需要更深层次的理解，需要更多的资源来稳固修为。而玄天秘境，正是最好的机会。 三日时间，转眼即逝。 演武场上，数百名内门弟子聚集，气氛紧张而激烈。 七个名额，数百人争夺。 这注定是一场血腥的厮杀。 第37章 血脉初现 演武场上血腥味弥漫。 七个名额，数百人争夺，注定是一场残酷厮杀。 叶凡站在人群边缘，目光扫过那些摩拳擦掌的内门弟子。这些人眼中都带着贪婪，为了进入玄天秘境，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开始！” 长老一声令下，演武场瞬间爆发。 灵力碰撞声此起彼伏，惨叫声不绝于耳。叶凡没有急着出手，而是静静观察着场上的局势。 赵无极率先冲向一名修为稍弱的弟子，手中长剑泛着寒光。一剑封喉，干净利落。 鲜血溅射在石台上，刺目鲜红。 “不愧是内门排名前十的天才。”有人低声议论。 叶凡眼神微凝。这个赵无极确实有些实力，但还不足为惧。 正想着，一道凌厉剑光直奔他面门而来。 叶凡身形微侧，剑光贴着他的脸颊划过，在地面留下一道深深沟壑。 出手的是一个面容阴鸷的青年，修为已达筑基后期。 “小子，听说你炼丹很厉害？”青年舔了舔嘴唇，“可惜这里不是炼丹房。” 话音未落，他再次挥剑。 叶凡脚步一动，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的拳头已经印在青年胸口。 “咔嚓！” 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青年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柱上，口中狂喷鲜血。 围观的弟子们倒吸一口凉气。这个炼丹师的实力，竟然如此恐怖？ 叶凡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神色淡然。 “还有谁？” 他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演武场。 原本准备围攻他的几名弟子不由得停下脚步，眼中闪过忌惮之色。 赵无极脸色阴沉。他本以为叶凡只是个会炼丹的废物，没想到对方的实力竟然如此强悍。 “有意思。”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青年缓缓走出。此人面容俊美，气质出尘，浑身散发着一股特殊的威压。 “是苏寒！” “苏家的天才，血脉觉醒者！” “哈哈，叶凡这次踢到铁板了。” 围观弟子们议论纷纷，眼中带着兴奋和期待。 苏寒，苏家嫡系，天生拥有冰凰血脉，修炼速度远超常人。更重要的是，他的血脉之力能够压制其他修士的灵力运转。 叶凡眯起眼睛。 从这个苏寒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压迫感。不是修为上的差距，而是来自血脉层面的天然克制。 “听说你直接获得了秘境名额？”苏寒走到叶凡面前，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真是让人羡慕啊。” “不过，实力不够的话，进了秘境也是送死。” 话音刚落，苏寒身上爆发出一股冰冷的威压。 叶凡瞳孔微缩。 他体内的丹纹突然开始颤动，那股暗金色的力量竟然在苏寒的血脉威压下变得迟滞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 从觉醒古神炼丹术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压制他体内的力量。 “怎么？感受到了吗？”苏寒眼中闪过得意之色，“这就是血脉的力量。你这种平民出身的废物，永远不会明白。” 叶凡深吸一口气。 体内的丹纹虽然受到压制，但并没有完全停止运转。他能感受到，那股古老的力量正在与苏寒的血脉威压对抗。 “血脉么？”叶凡嘴角微微上扬，“那就让我见识见识。” 苏寒冷笑一声，手中凝聚出一柄冰晶长剑。 剑身通体透明，散发着刺骨寒意。周围的空气都开始结霜。 “冰凰剑诀！” 苏寒一剑斩出，冰晶剑光如匹练般横扫而来。 叶凡想要闪避，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迟缓。那股血脉威压不仅压制了他的丹纹，连带着身体的反应速度都受到了影响。 剑光眼看就要命中。 千钧一发之际，叶凡体内的丹纹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一股古老而神秘的力量从丹纹中涌出，瞬间冲破了苏寒血脉的压制。 叶凡身形一闪，险险避开了这一剑。 苏寒脸色微变。 “不可能！我的冰凰血脉怎么可能被你破解？” 叶凡没有回答，而是静静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丹纹深处蕴含的力量。那不仅仅是古神炼丹术的传承，更像是某种血脉的觉醒。 难道说，他的身世另有隐情？ “既然你想见识血脉的力量，那我就成全你。” 叶凡抬起右手，掌心的丹纹开始发光。 这一次，他没有压制这股力量，而是任由它完全释放。 暗金色的光芒从他掌心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身体。 苏寒瞳孔骤缩。 他能感受到，从叶凡身上散发出的威压，竟然比他的冰凰血脉还要古老、还要强大。 “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凡没有回答，而是一步步走向苏寒。 每走一步，他身上的威压就强一分。到最后，苏寒竟然感到呼吸困难，仿佛被一座大山压在身上。 “古神丹道，镇压万法。” 叶凡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寒脸色煞白，手中的冰晶长剑开始颤抖。 他引以为傲的冰凰血脉，在这股古老力量面前，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你…你到底是谁？” 苏寒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 叶凡走到他面前，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砰！” 苏寒双膝跪地，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威压。 周围的弟子们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 苏家的天才，拥有冰凰血脉的苏寒，竟然被一个炼丹师压得跪地不起。 叶凡收回手掌，体内的丹纹重新归于平静。 “血脉确实是个好东西。”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苏寒，语气平淡，“可惜，你遇到的是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满场震惊的弟子。 苏寒跪在地上，眼中满是不甘和恐惧。 他的冰凰血脉，竟然被彻底压制了。这个叶凡，到底拥有什么样的血脉？ 演武场上的争夺还在继续，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叶凡身上。 这个原本被认为只会炼丹的废物，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而苏寒，这个原本最有希望获得名额的天才，却因为刚才的跪地而失去了资格。 叶凡走出演武场，心中却没有丝毫得意。 刚才那股力量的觉醒，让他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更多疑问。 古神炼丹术的传承，掌心的丹纹，还有能够压制其他血脉的神秘力量。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性。 他的血脉，或许真的与传说中的古神有关。 第38章 炼丹异象 演武场上的风波，对叶凡而言不过是插曲。当宗门长老宣布进入“青木秘境”的十个名额时，周围投来的目光复杂至极，有惊疑，有嫉妒，有敬畏，唯独没有了轻视。 叶凡神色淡然，随着另外九名内门弟子，踏入了那道由数位长老合力开启的空间漩涡。一阵天旋地转后，脚下终于传来了坚实的触感。 一股潮湿、腐朽的草木气息混杂着令人作呕的甜腥味，扑面而来。 众人放眼望去，四周是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藤蔓如巨蟒般缠绕，林间光线昏暗，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不知藏着什么东西。 “此乃青木秘境，机缘与危险并存，各位好自为之。”带队长老的声音在入口处响起，随即空间漩涡缓缓闭合，将他们彻底留在了这片未知的世界。 “哼，一个炼丹的，运气好赢了苏寒，到了秘境里可不是光靠嘴皮子。”一个身材高瘦，眼神阴翳的弟子瞥了叶凡一眼，语气中满是轻蔑。此人名叫赵天，一手奔雷剑法在内门颇有名气，对叶凡抢了本该属于他们这些战斗修士的风头，心中极度不爽。 叶凡懒得理他，注意力全被眼前的环境吸引。他的丹道传承中，记载了无数天材地宝的生长环境，这青木秘境的灵气浓郁程度，远超他的想象，绝对是个宝地。 “大家小心，前面的空气有毒。”队伍中，一名身穿淡青色长裙，气质清冷的女子忽然开口。她叫柳清颜，是内门有名的冰山美人，实力深不可测。 众人闻言一惊，仔细看去，前方不远处的林间，果然弥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绿色瘴气。 赵天冷笑一声，体内灵力运转，一层淡蓝色的光罩护住全身，当先就要往里闯：“区区瘴气，能奈我何？” 刚走进，赵天脸色一白，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护罩在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快速消耗。 叶凡环顾四周，指了指瘴气边缘一种长着红色浆果的蕨类植物，又指了指旁边一种叶片呈锯齿状的墨绿色小草，“把那红果子捣碎，和那种‘锯齿草’的叶子混在一起，含在嘴里就行了。”看到叶凡安然无恙地走进了瘴气中，众人也纷纷去采药。 就在这时，叶凡掌心的丹纹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灼热感。他心中一动，目光投向深不见底的崖底。 那股让他血脉共鸣的力量，似乎就在下面。 接着他就一个人消失在了瘴气中...... 秘境深处，瘴气依旧弥漫，似乎更浓郁了。 一处断崖之下，水声潺潺。叶凡拨开湿漉漉的藤蔓，走进一个幽深的山洞。 洞内并非漆黑一片，一株奇异的灵草在角落静静生长，通体仿佛白玉雕琢，叶片上却有龙鳞般的纹路，散发着微弱却纯粹的生命气息。 龙魂草。 炼制古神道丹的核心主药。 他没有立刻采摘，而是在洞口布下了数道隐匿阵法，隔绝了内外气息。 做完这一切，叶凡才走到那株龙魂草面前，指尖轻轻触碰。 一股磅礴的龙气顺着指尖涌入体内，几乎要将他的经脉撑裂。 他闷哼一声，掌心的暗金色丹纹自行亮起，瞬间将那股狂暴的龙气吞噬，化为温顺的能量。 叶凡深吸一口气，眼神愈发坚定。 他要炼制的，不是凡品丹药。 而是古神丹道中，足以引动法则之力的第一枚神丹。 他盘膝而坐，一尊古朴的青铜丹炉被他取出，稳稳落在地面。 “起！” 叶凡低喝一声，掌心丹纹光芒大盛，一缕暗金色的火焰凭空生出，瞬间钻入丹炉底部。 丹炉嗡嗡作响，炉壁上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火焰的映照下缓缓流转。 数十种珍稀辅药被他有条不紊地投入丹炉，每一种都瞬间被丹火融化，化为最精纯的药液。 山洞内的温度急剧升高，空气都开始扭曲。 叶凡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力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每一种药液的融合。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当所有辅药完美融合成一团五彩斑斓的药液时，叶凡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 他看向那株龙魂草。 成败，在此一举。 他小心翼翼地将龙魂草连根拔起，整株投入丹炉之中。 “轰！” 丹炉剧烈一震，暗金色的丹火冲天而起，几乎要将洞顶烧穿。 龙魂草入炉的瞬间，一股浩瀚的龙威爆发开来，与叶凡掌心的丹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叶凡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那股沉寂的古神之力再次苏醒，顺着他的手臂源源不断地涌入丹炉。 暗金色的丹纹彻底烙印在了丹炉之上。 丹炉内的五彩药液与龙魂草疯狂旋转，隐约间，有龙吟之声传出。 也就在这一刻，秘境的天空，风云突变。 原本晴朗的天际瞬间被厚重的乌云笼罩，乌云的中心，却有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成型，漩涡深处，电闪雷鸣，金色的法则锁链若隐若现。 秘境各处，正在寻宝或厮杀的强者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骇然地望向天空。 “这是……天地异象！” “有至宝出世？不对，这股气息……是有人在炼制逆天丹药！” 一处血色沼泽中，一个身穿黑袍的老者猛然抬头，眼中爆发出贪婪的精光。 “丹成引动法则，这是神丹！真正的神丹！” 另一片古林里，一位妖娆的女子舔了舔红唇，咯咯娇笑。 “能炼制此丹的人，一定很有趣。丹药和人，我都要了。” 山洞内，叶凡对外界的变化浑然不觉。 他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丹炉之中。 丹炉内的龙吟声越来越清晰，一颗龙眼大小的丹药正在缓缓成形。 丹药通体暗金，上面天然生成了一道龙形纹路，仿佛有一条小龙在其中游动。 “凝！” 叶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昂！” 一声高亢的龙吟响彻整个山洞，丹炉盖子冲天而起。 一颗暗金色丹药悬浮在半空，散发出的威压让整个山洞都在颤抖。 神丹，成了。 叶凡伸手一招，那枚滚烫的丹药便落入他的掌心。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神丹吞入腹中。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在他体内轰然炸开。 他的经脉被寸寸撕裂，又在瞬间被更强大的力量重塑。 他的丹田气海疯狂扩张，武道修为的瓶颈瞬间被冲破。 凝丹境巅峰！ 但这还没有结束。 一股玄奥的力量融入他的神魂，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法则的丝线。 他抬起手，心念一动。 以他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空气瞬间凝固，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静止。 一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油然而生。 领域雏形。 这就是这枚神丹带给他的特殊神通。 叶凡缓缓收回力量，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山洞之外，数道强大而隐晦的气息正从不同方向迅速靠近。 他们是为神丹而来。 也是为他而来。 第39章 秘境守护 叶凡平复着体内奔腾如江河的力量，洞外的数道气息已经近在咫尺。 他们的贪婪与杀意，穿透了岩壁，化作实质的寒气。 叶凡却并未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 一种更古老，更浩瀚，更不含任何情感的威压，正从山洞的更深处苏醒。 它不是为丹药而来。 它是为打破此地规则的叶凡而来。 洞内的石壁之上，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道道古朴的纹路，那些纹路呈现暗金色，与叶凡掌心的丹纹竟有几分神似，却更加复杂与苍凉。 空气陡然变得粘稠，仿佛凝固的琥珀，连光线都开始扭曲。 一道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模糊人形，在洞穴深处的阴影中缓缓凝聚。 它没有五官，没有实体，只有一对空洞的眼眶，其中燃烧着秩序的金色火焰。 这就是秘境的守护者。 一个由禁制法则化身而成的傀儡。 叶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能感觉到，外面那些所谓的强者，在这道人形能量体面前，脆弱得如同蝼蚁。 他深吸一口气，新生的领域雏形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 以他为中心，十丈空间之内，一切物质的运动都陷入了绝对的停滞。 然而，那人形能量体只是抬起了手臂。 在叶凡的领域之外，整个山洞的岩壁，地面，穹顶，都在它的意志下活了过来。 无数尖锐的石刺从四面八方疯狂生长，却又在触及领域边界的瞬间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 攻不进来。 可叶凡也出不去。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人形能量体五指虚握。 叶凡的领域空间开始承受一股来自四面八方的恐怖挤压。 构成领域的法则丝线被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的骨骼在呻吟，血液的流速都变得迟滞。 这守护者，竟然能操控空间法则。 它要将他和他的领域，一同碾碎。 叶凡的额角渗出冷汗，脸色再度变得苍白。 神丹带来的力量确实强大，可他毕竟只是初窥门径，而这个守护者，本身就是法则的具象化身。硬拼，绝无胜算。 “咯……咯吱……” 领域空间发出的悲鸣越发刺耳，仿佛一块即将被捏碎的琉璃。十丈方圆，已然被压缩到了不足七丈。叶凡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构成自己领域的法则丝线，有几根已经因为过度绷紧而悄然断裂。 每断裂一根，他的神魂就像被针扎了一下，剧痛钻心。 他娘的，这是请了个祖宗来啊！叶凡一边强撑，一边在心里破口大骂。别人家的守护者，顶多就是力量大点，皮糙肉厚点，打不过还能跑。自己这个倒好，直接玩起了底层逻辑攻击，不讲武德，连空间法则都用上了，这还怎么玩？ 他的大脑在此刻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念头如电光石火般碰撞、湮灭。 古神丹道…法则…禁制… 对了！丹道！ 叶凡的眼睛蓦地一亮，仿佛在漆黑的绝境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守护者的攻击模式，并非单纯的力量，而是一种严密的逻辑。就像炼丹，每一种药材的融合，每一步火候的控制，都遵循着天地至理。多一分则废，少一分则败。而眼前这个由禁制构成的守护者，不就是一座以整个洞府为丹炉，以天地法则为药材，炼制出来的“活丹”吗？ 它的运转，必然也遵循着一套固定的程序。 只要是程序，就一定有它的核心，有它的薄弱环节！ 叶凡的目光不再死死盯着那尊压迫感十足的人形能量体，而是猛地投向了洞壁上那些明灭不定的暗金色纹路。 这些纹路，就是这个“活丹”的丹方，是这套程序的源代码！ 守护者要碾碎他，就必须从这些纹路中抽取力量，遵循它们的指令来运转。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个“丹方”或者说“源代码”本身，出了点小问题呢？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叶凡心中成型。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神魂的刺痛和肉身的崩坏感，将全部心神沉入掌心。那里，因炼化神丹而烙印下的丹纹，正散发着温润而古老的气息，与洞壁上的纹路遥相呼应，仿佛同出一源。 就是这个！ “你想用逻辑压死我？”叶凡嘴角咧开一丝略显狰狞的弧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近乎病态的狂热，“老子玩逻辑的时候，你还只是一堆冰冷的石头！” 他不再去管那不断压缩的领域，任由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压成肉泥。他的双眼死死锁定住洞壁东南角的一处纹路节点。 那里的纹路最为密集，如同一张繁复的蛛网，无数能量流在这里交汇、分流，再输送给守护者。这里，就是整个禁制大阵的一处关键枢纽！ 就像人体的某处大穴，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要做的，不是毁掉它，那无异于螳臂当车。他要做的，是“污染”它。 作为一名炼丹师，他最擅长的，就是在严密的平衡中，加入那么一丁点不和谐的“杂质”。 “就是你了！” 叶凡心念一动，神魂力量高度凝聚，裹挟着一缕从掌心丹纹中剥离出的，最本源的古神丹道气息，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纤细金线，无视了空间的挤压，如同一条灵巧的游鱼，悄无声息地射向那个枢纽节点。 这道金线之上，没有狂暴的攻击力，只有最纯粹的、属于古神丹道的“理”。 它并非攻击，而是一种“篡改”。 “嗡——！” 就在金线触及那处枢纽节点的瞬间，整个山洞猛地一震。 原本流畅运转，不断向守护者输送着碾压之力的暗金纹路，仿佛一台精密仪器被投入了一颗砂子，骤然出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 而守护者那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身体，也随之出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颤抖。 叶凡的身影在领域内一晃，所有的防御全部撤销，任由那恐怖的挤压之力将自己的身体碾压得寸寸龟裂。 他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了那一指之上。 “定。” 一个字，轻声吐出。 那一指，穿透了熔岩与空间的封锁，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道明灭不定的核心符文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咆哮的熔岩瞬间凝固。 碾压空间的恐怖力量消失无踪。 那道模糊的人形能量体，它眼眶中燃烧的金色火焰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熄灭。 构成它身体的能量与法则，如潮水般退去，重新隐没于石壁的纹路之中。 山洞，恢复了平静。 叶凡“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浴血，经脉多处断裂，但他却在笑。 在他面前，原本空无一物的石壁，缓缓向两侧裂开。 一条深邃幽暗的通道，出现在眼前。 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的古神气息，从通道深处弥漫而出，与他体内的血脉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第40章 心魔考验 深邃的通道洞开，古老的气息如水银泻地，瞬间将叶凡包裹。 这股气息不再狂暴，反而温和地渗入他残破的身体，修补着断裂的经脉与龟裂的骨骼。 强烈的共鸣从血脉深处传来，像是在呼唤一位久别的游子。 他试图站起。 身体却传来抗议的哀鸣。 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着碎裂的痛楚，提醒着他刚才的战斗是何等惨烈。 就在这股古神气息与他自身力量交融的瞬间，一种莫名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他的识海深处升起。 这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他的心底。 原本温润的古神气息，似乎也随之变得粘稠、诡异。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幽暗的通道并未改变，可空气中却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着倒在他面前，是福伯。 老管家浑身是血，胸口塌陷下去一个恐怖的弧度，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叶凡，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尽的痛苦与不甘。 一道身影从福伯背后走出，脚踩在老管家那只无力伸出的手上，用力碾了碾。 是叶云。 他脸上挂着那种叶凡最熟悉的，充满了快意与轻蔑的笑容。 “废物，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拼死守护的东西，在我脚下，连条狗都不如。” “你的一切，你的尊严，你的亲人，最终都会是这个下场。” 仇恨的烈焰瞬间冲垮了理智。 叶凡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不顾一切地想要扑上去。 可他的身体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云的脚，将福伯的手骨一寸寸踩碎。 画面一转。 福伯与叶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黑暗囚笼。 他的父母被粗大的锁链贯穿了琵琶骨，悬吊在半空，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他们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与绝望。 “凡儿……” 母亲微弱的呼唤，像一根最锋利的针，刺入叶凡的心脏。 “别管我们了……活下去……” 父亲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哀求与决绝。 无力感，如同最深沉的梦魇，将他彻底吞噬。 复仇的怒火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守护的信念也变成了最可笑的空谈。 一道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放弃吧。” “你的仇恨只会带来痛苦。” “你的守护只会让你看着他们受尽折磨。” “接受我，接受这股力量，忘记这一切，你将获得永恒的安宁。” 叶凡的意识开始沉沦。 或许，放弃真的是一种解脱。 那紧绷的神经，那背负的血海深仇，那无时无刻的煎熬，都可以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身上那股锐利的气息也渐渐消弭。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他看到了幻象中，母亲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愿他放弃的期盼。 他看到了福伯倒下前，那望向自己的，充满托付的眼神。 痛苦是真的。 折磨是真的。 绝望，也是真的。 可这些，都不是他放弃的理由。 恰恰相反，这正是他必须握紧拳头，必须咬碎钢牙，必须踏平一切的根源！ “我的道，是复仇，更是守护！” “没有仇恨的烈焰，如何烧尽这世间的不公！” “没有守护的执念，我纵使拥有通天之力，与行尸走肉何异！” 他的眼神重新凝聚，那深不见底的空洞，被一种仿佛能斩断轮回的决然所取代。 那蛊惑人心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如同跗骨之蛆，试图钻进他意志的每一丝缝隙。 “看，这样多好，没有痛苦，没有……” “闭嘴。” 叶凡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道惊雷，直接在那声音的源头炸响。 他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彻骨的冰寒与浓得化不开的嘲弄。 “你懂什么？” 他像是在问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又像是在问自己。 “你以为我背负的是痛苦吗？不，那是我活着的证明！是我与他们之间，永远斩不断的羁绊！” “你以为我看到的是绝望吗？错！我看到的是我母亲眼中，那比星辰还要璀璨的期盼！我看到的是福伯倒下时，托付给我的，比泰山还要沉重的信任！” 那蛊惑的声音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噎了一下，一时间竟没了动静。 叶凡的嘴角翘起一个更加轻蔑的弧度，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想用幻象来乱我道心？你的业务也太不熟练了。下次记得，要骗就骗得真一点，至少找个像样点的演员。叶云那种货色，也配出现在我的心魔劫里？他只配被我踩在脚下，神魂俱灭！” 这番话，与其说是说给心魔听，不如说是他对自己道心的一次彻底的梳理与宣告。 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安宁！ 他要的，是手刃仇敌的快意！是庇护亲人的踏实！是念头通达，快意恩仇！ 这才是他的道！这才是他叶凡！ “想让我放弃？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叶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我所承受的一切，都将化为我手中最锋利的剑！我所背负的一切，都将成为我脚下最坚实的基石！” “所谓的痛苦，不过是强者路上的磨刀石！所谓的绝望，不过是懦夫放弃的借口！” “我叶凡，不配痛苦，更不配绝望！” 他的眼神彻底亮了起来，亮得如同两轮煌煌大日，要将这无尽的黑暗彻底洞穿！ 他对着那片扭曲的虚空，或者说，对着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懦弱与迷茫，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咆哮。 “区区心魔，一道幻影，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乱我道心！” “给我……”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石交击的铿锵之声。 “滚！” 一声怒吼，整个识海掀起滔天巨浪。 眼前的幻象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镜面，轰然破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那股阴冷、粘稠的气息发出不甘的尖啸，被一股更纯粹、更霸道的意志碾成齑粉。 山洞，还是那个山洞。 通道，还是那条通道。 一切幻象烟消云散。 叶凡依旧单膝跪地，浑身浴血，可他的双眸却亮得惊人，仿佛有两颗星辰在其中燃烧。 经过这场心魔的洗礼，他的道心，前所未有的坚定。 一缕几乎无法察觉的黑气，从他眉心溢出，在接触到洞内纯粹的古神气息时，瞬间消散无踪。 第41章 秘境丰收 识海中的风暴平息，肉体的疲惫感却如潮水般涌来。 每一寸肌肉都在酸痛，每一条经脉都因过度催动灵力而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叶凡撑着地面，缓缓站起，身上干涸的血迹结成暗红色的硬壳，随着他的动作皲裂开来。 他并未在意这些皮外伤，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体内那前所未有的变化上。 道心经过淬炼，变得坚不可摧，如同一块百炼精钢，再无半分杂质。 灵力在经脉中流淌，比以往更加顺畅，也更加凝练。 这趟心魔之劫，非但没有动摇他的根基，反而像一场大火，烧尽了他意志中的所有枯枝败叶，让新生的力量破土而出。 他的目光，终于落向了山洞的最深处。 那里，不再是令人心悸的扭曲虚空，而是一座朴实无华的石台，仿佛亘古以来就静静矗立在此，等待着它的有缘人。 石台之上，三样东西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微光，像是黑夜中的萤火，吸引着飞蛾奋不顾身地扑去。 叶凡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咽下一口唾沫。这趟心魔之劫，差点让他魂飞魄散，如今看来，风险与收益总是成正比的。他拖着依旧有些酸软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那座决定他未来命运的石台。每一步都踩得无比坚实，仿佛在与这片古老的天地宣告自己的到来。 他的目光扫过那三样东西。 一枚色泽暗黄，不知是何种洪荒巨兽遗留的骨片，上面隐约可见天然形成的神秘纹路。 一本薄薄的，由不知名金属页片串联而成的书册，透着一股肃杀与冰冷。 还有一颗拳头大小，表面坑坑洼洼，看起来就像路边随手能捡到的顽石。 叶凡的呼吸微微一滞，心头却是一片火热。富贵险中求，古人诚不我欺！ 他没有去拿那看起来最像功法秘籍的金属书册，也没有去碰那可能是绝世神丹的“石丸”，而是伸出手，目标明确地抓向了那枚平平无奇的骨片。 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最重要。 骨片入手，触感温润如玉，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粗糙。就在他指尖接触的刹那，一股浩瀚、苍凉、古老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星河，轰然冲入他的识海！ 这股气息霸道，却不带丝毫恶意。没有蛊惑，没有陷阱，只有纯粹到极致的信息洪流，仿佛是一位站在时间长河尽头的存在，在对他进行一场跨越万古的灌顶。 无数星辰生灭的景象在他脑海中闪过，宇宙从混沌到开辟，再从繁盛到寂灭，一切的轨迹，一切的因果，都仿佛被一双无形的眼睛洞悉。 《万古星辰诀》残卷。 五个古朴的大字，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神魂之上。 这并非什么修炼功法，而是一门匪夷所思的瞳术！一门足以推演天机、勘破世间一切虚妄的无上秘法！修炼到极致，一眼便可看穿过去未来，洞悉万物本源。 叶凡心神剧震，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有了此术，什么阵法禁制，什么伪装幻术，在他面前都将如同笑话。 更让他心脏狂跳的是，在这瞳术法门之后，还附着一幅残缺的厉害的星图。那星图似乎是活的，在他识海中缓缓流转，其中一颗黯淡的星辰，发出微弱的指引，指向一个他从未听闻过的神秘之地——归墟。 这就是那位古神留下的，真正的线索！ “好家伙……”叶凡喃喃自语，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小心翼翼地将这枚关系重大的骨片贴身收好，仿佛揣着整个世界的未来。 接着，他的目光落向了那本金属书册。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书页入手冰冷刺骨，一股惨烈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让他瞬间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有亿万神魔在耳边咆哮，尸山血海在眼前堆积。 他定住心神，翻开书页。上面没有一个文字，只有一个个姿态各异、顶天立地的人形图案。每一个图案，都栩栩如生，肌肉贲张，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图案旁边，则用朱红色的线条标注着一处处人体窍穴与灵力的运转路线，复杂而精妙，狂野而霸道。 《碎星手》。 三个杀气腾腾的大字，同样直接映入他的脑海。 一门……不，应该说是一套为杀戮而生的近战武技。介绍简单粗暴到了极点——大成者，可手撕星辰！ 叶凡的眼角忍不住抽了抽。手撕星辰？这位留下传承的古神前辈，生前到底是个什么级别的猛人？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吗？ 可当他的灵力下意识地顺着其中一幅最简单的图案路线微微流转时，他的右臂猛地一震，气血翻涌，一股前所未有的狂暴力量感从筋骨深处涌现，让他产生一种一拳就能把这座山洞打穿的冲动。 “我喜欢！”叶凡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血污衬托得愈发洁白的牙齿。 什么飘逸潇洒的仙家法术，哪有这种拳拳到肉的搏杀来得痛快！这门《碎星手》，简直与他那颗被淬炼的坚如磐石的道心，以及他好勇斗狠的性格，完美契合！ 将金属书册也珍重地收入怀中，他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最后那件东西，那颗毫不起眼的石丸。 有了前两个“惊喜”，叶凡对这最后一件东西反倒不敢小觑了。越是长得丑的，越可能是个宝。他心里嘀咕着，伸出指尖，试探性地轻轻触碰了一下石丸的表面。 就在触碰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一股磅礴到无法想象的纯粹生命精气，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那股精气顺着他的指尖，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疯狂地冲入他的体内！ “卧槽！”叶凡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那感觉，就像一个快要渴死的人，突然被丢进了一片汪洋大海，而且还是能撑死人的那种。 他体表那些刚刚结痂的伤口，在这股生命精气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干涸的暗红色血痂寸寸崩裂，簌簌脱落，露出底下宛如初生婴儿般光洁细腻的皮肤，甚至连一个疤痕都没留下。 体内的经脉，那些因过度催动灵力而留下的灼痛和暗伤，在这股暖流的冲刷下，更是瞬间就被修复、抚平，甚至变得比以前更加坚韧宽阔。原本消耗一空的灵力，在这股精气的滋养下，开始迅速恢复、暴涨，他那干涸的识海，转眼间就重新化作一片波涛汹涌的金色海洋！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他不仅伤势尽复，连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他甚至感觉自己现在能一拳打死一头牛，不，是十头！ “古神髓丹。” 叶凡缓缓吐出这四个字，不是猜测，而是这股生命精气带给他的本能认知。他的心脏“怦怦”地剧烈跳动，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体内那股过于旺盛的生命力在奔腾。 这哪里是什么丹药，这分明是一位古神坐化后，一身精气神凝聚而成的至宝。 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将此丹完全炼化，他的修为会暴涨到何种地步。 他郑重地将古神髓丹收起，又将洞壁上那些沐浴了古神气息，早已异变成绝品灵药的植株一一采摘，分门别类地放入储物戒中。 整个山洞，被他搜刮得一干二净。 做完这一切，秘境的天空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嗡鸣，空间开始变得不稳定。 秘境要关闭了。 叶凡不再逗留，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残影冲出了山洞。 洞外不远处，稀稀落落地站着十几个其他宗门的弟子，一个个灰头土脸，神色萎靡，显然收获寥寥，甚至有人在之前的凶险中受了不轻的伤。 当叶凡的身影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他浑身血污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却无法掩饰的锋芒。 他的眼神平静，却让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他从最深处出来了？” “那个地方的威压我们连靠近都做不到，他居然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人群中，一个与叶云向来交好的弟子王晨，死死地盯着叶凡，眼神中的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 “叶凡！” 王晨壮着胆子，向前一步。 “你一个人在里面得了什么好处？秘境乃是众人共有，你若得了重宝，理应上交，再由大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卡在了喉咙里。 第42章 亲传弟子 叶凡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愤怒，也没有杀意，只有一片纯粹的漠然。 就像神明在俯瞰一只聒噪的蝼蚁。 王晨被这道目光看得通体发寒，剩下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双腿甚至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叶凡什么都没说，只是收回了目光，径直走向远处那道开始扭曲旋转的空间门户。 他甚至懒得跟这些人多说一句话。 直到叶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户之中，那股压得众人喘不过气的威压才悄然散去。 王晨一个踉跄，直接瘫坐在地上，背后早已被冷汗湿透。 其余弟子看着叶凡消失的方向，神色各异。 有恐惧，有贪婪，但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嫉妒。 他们都清楚，这个叫叶凡的男人，在这座古神秘境中，一定获得了他们无法想象的惊天造化。 空间门户的扭曲缓缓平复，光芒散尽后，露出了青玄宗那熟悉的白玉广场。 周遭鼎沸的人声，在叶凡踏出的一瞬间，诡异地静止了。 所有等待秘境开启的弟子与执事，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他明明站在那里，却又好像与整个空间都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厚重与圆融，仿佛他自身就是一方小小的天地，自成循环，不假外物。 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只是觉得心头一闷，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而几位负责维持秩序的长老，却是脸色剧变。 他们浑浊的老眼中，头一次浮现出骇然。 这绝非一个普通弟子该有的气场。 就在这时，青玄宗主峰之巅，一座终年被云雾缭绕的大殿内。 一位身穿玄色道袍，面容威严的中年人正闭目打坐，他周身气息悠长，与天地隐隐相合。 正是青玄宗宗主，李道玄。 在他身侧，还盘坐着三位气息更为古老、仿佛随时会羽化而去的老者。 他们是青玄宗的定海神针，太上长老。 忽然之间，四人齐齐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殿宇与云雾，直直落在了白玉广场上那道孤高的身影上。 “此子……”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秘境一行，竟让他脱胎换骨至此？” 另一位太上长老没有说话，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感受到的，不是叶凡修为境界的暴涨。 而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迁跃。 那是一种更加本源，更加纯粹的强大。 李道玄的眼神最为锐利，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 广场上，叶凡对周围的注视毫不在意，他正准备动身返回自己的住处。 一道传音，却突兀地在他识海中响起。 “叶凡，来主峰大殿。” 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宗主李道玄。 叶凡脚步一顿，抬头望向那云雾袅绕的峰顶，眼神平静。 他没有丝毫意外。 自己得到古神髓丹，生命本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气息根本瞒不过宗门真正的顶尖强者。 他没有犹豫，脚尖一点，身形便化作一道流光，朝着主峰疾驰而去。 广场上的弟子们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那是……宗主的主峰？” “他被宗主亲自召见了？” 无数嫉妒、困惑、骇然的目光，汇聚成一片风暴。 青玄殿。 整座大殿由一种不知名的黑色巨石建成，显得古朴而肃穆。 殿内空旷，只有四道身影。 当叶凡踏入殿门的一刻，四股磅礴如海的威压，便从四面八方朝他挤压而来。 这不是敌意，而是一种试探。 一种来自上位者，对后辈潜力的掂量。 叶凡身形只是微微一顿，便恢复如常。 他体内那旺盛如烘炉的生命精气自发流转，轻易便将这股威压抵消于无形。 他甚至连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 “嗯？” 殿上，发出那声沙哑惊疑的太上长老，眼中精芒一闪而过。 李道玄与另外两位太上长老，眼中的欣赏之色愈发浓郁。 “弟子叶凡，拜见宗主，拜见三位太上长老。” 叶凡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李道玄挥了挥手，一股柔和的力量将他托起。 “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似乎要将叶凡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在秘境中，有何奇遇？” 叶凡心知肚明，对方问的不是那些灵药，而是他自身变化的根源。 “回禀宗主，弟子在秘境最深处，侥幸寻得一处先辈高人留下的传承之地，经受住了传承考验，修为才得以精进。” 这个回答，半真半假，滴水不漏。 古神髓丹之事，关乎太大，绝不可泄露。 李道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秘密，强行探究，只会适得其反。 他需要的是一个忠于宗门的绝世天才，而不是一个没有秘密的傀儡。 “好。” 李道玄缓缓吐出一个字。 “你的潜力，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 “从今日起，你便是本座的第五位，也是最后一位亲传弟子。” 此言一出，就连那三位见惯了风浪的太上长老，呼吸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宗主亲传！ 这五个字的分量，在青玄宗内，等同于未来的宗门巨擘。 李道玄的目光变得灼热。 “本座会给你宗门内最高规格的权限与资源。” “藏经阁顶层对你开放，丹药库予你任意支取，我还会亲自为你讲解修行疑难。” “我只有一个要求。” 李道玄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字字如钟。 “他日，带领青玄宗，走向真正的辉煌。” 这已经不是拉拢。 这是一种投资，一场豪赌。 将整个宗门的未来，都压在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叶凡抬起头，迎上李道玄那双充满期许的眼睛。 他没有激动，没有狂喜，心中一片清明。 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 也是他用实力换来的。 他再次躬身，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郑重。 “弟子叶凡，拜见师尊。” 李道玄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是在他的眼底最深处，一抹无人察觉的疑惑一闪而逝。 这孩子的生命气息……为何如此浩瀚，甚至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老韵味？ 第43章 丹盟邀请 成为宗主亲传弟子的第三日，青玄宗山门外，风云再起。 一头通体覆盖着青色鳞片的巨大飞禽破开云层，双翼卷起的狂风，让护山大阵都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 飞禽的背上，站着两道身影。 为首者，是一名身穿月白色丹师袍的老者，袍上用金线绣着三尊药鼎，气息深沉。 他身旁，正是青州丹盟分会长，那位曾经对叶凡颇为赏识的王会长。 此刻，王会长的脸上却带着几分恭谨与局促，落后那白袍老者半个身位。 消息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青玄宗。 “丹盟的人又来了。” “这次的阵仗，比上次大太多了。” “那头青鳞风隼，是州级丹盟才有的专属坐骑。” 议论声中，带着敬畏与不安。 青玄殿。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 只是这一次，殿内多了一位不速之客，也多了一份截然不同的气氛。 李道玄坐在宗主宝座上，目光平静，看不出喜怒。 三位太上长老分坐两侧，神情肃穆。 叶凡站在大殿中央，与那名来自州级丹盟的使者遥遥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源头正是那位月白丹师袍的老者。 他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解剖刀，一寸寸地刮过叶凡的身体，似乎要将他所有的秘密都剖析出来。 王会长站在一旁，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几次想开口缓和气氛，却都在那老者的威势下，把话咽了回去。 “你就是叶凡？” 使者的声音响起，干涩而锐利，不带任何感情。 “弟子正是。” 叶凡的回应平静无波。 使者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那是一种审视货品般的挑剔。 “青州丹会，你炼制的那枚极品筑基丹，丹方何来？师承何人？” 这个问题，比上次更加直接，更加咄咄逼人。 这已经不是试探，而是质询。 李道玄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于长老。” 李道玄缓缓开口。 “叶凡如今是本座的亲传弟子，他的丹道，便是本座的丹道。” 这番话，充满了庇护的意味。 被称为于长老的使者，视线从叶凡身上移开，转向李道玄，眼中没有丝毫退让。 “李宗主，此事关乎重大。” “此子丹道造诣，不似凡俗，若来历不明，我丹盟有权彻查。” “这是规矩。” 他吐出“规矩”二字，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青州丹盟的王会长，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他没想到，州级丹盟派来的于长老，行事竟如此霸道，完全不给青玄宗宗主面子。 大殿内的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叶凡却在此时忽然笑了一下。 他上前一步，直面于长老那审视的目光。 “于长老是想说，晚辈的丹术，偷师于丹盟吗？” 于长老双眼微眯。 叶凡继续说道：“我若能拿出一种，丹盟丹库中都未曾记载的全新丹药，是否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就连李道玄，都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向叶凡。 于长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动容之色。 他死死地盯着叶凡，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张声势。 但他失败了。 叶凡的眼神，清澈而坦然，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良久的沉默之后。 “好。” 于长老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忽然一甩袖袍，一枚篆刻着繁复云纹的赤金色令牌，呼啸着飞向叶凡。 “这是州级丹道大会的邀请令。” 叶凡伸手，稳稳接住令牌。 令牌入手温热，正面是一个苍劲古朴的“丹”字。 于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多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丹州，每三年一次的丹道盛会，汇聚了整个大州最顶尖的炼丹天才。” “只有在大会上崭露头角，得到丹塔认可，才有资格去争夺那虚无缥缈的‘丹皇’之位。” 丹皇。 这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敲在殿内众人的心上。 那是所有炼丹师，一生追求的终极荣耀。 于长老的目光重新变得灼热，甚至带着一丝蛊惑。 “在丹道大会上，你可以见识到真正的丹道传承，上古遗方，甚至是传说中的异火。” “只要你足够出色，丹盟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地位，资源，传承。” “前提是，你要向整个丹州证明，你的价值。” 他的话锋一转，变得冰冷。 “当然，那里的怪物，也远超你的想象。” “无数自命不凡的天才，在那里折戟沉沙，道心破碎，沦为废人。” “现在，你还敢去吗？” 这既是邀请，也是激将，更是一场阳谋。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每一粒尘埃都悬停在空中，不敢落下。 这已经不是激将，而是赤裸裸的恫吓，是用无数天才的尸骨堆砌起来的警告。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那个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少年，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低着头，像是完全没听到于长老的警告，只是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那枚赤金令牌。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仿佛那不是一枚令牌，而是一件稀世珍宝。他指腹下的“丹”字，苍劲古朴，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妙的道韵，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于长老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这小子，是被吓傻了？还是在故弄玄虚？ 就在他耐心即将告罄的刹那，叶凡终于抬起了头。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恐惧、犹豫，甚至连一丝凝重都看不到。有的，只是一种纯粹的好奇，以及一抹……淡淡的，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玩具般的笑意。 “为何不敢？” 他平静地反问，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涟漪。 这句话，差点让王会长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他……他他他，他居然问为何不敢？这孩子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还是脑子缺根弦啊！ 于长老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终于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他设想过叶凡的种种反应，或是色厉内荏地答应，或是找借口推脱，或是求助于李道玄。 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 仿佛他刚才那番煞费苦心的描绘，那些天才陨落的悲惨下场，都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笑话。 不等众人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叶凡的下一个问题，更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于长老营造出的凝重气氛上。 “大会何时开始？” 他重新打量着叶凡，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 是无知者无畏？ 不，不像。那份从容，那份自信，不似作伪。 良久，于长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那股高高在上的威压消散了许多，变得干涩而复杂。 “三个月后，丹州首府，丹临城。” “多谢于长老告知。”叶凡将令牌收入怀中，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只是，在叶凡的心中想着，这次，应该能见识到一些叶家背后的势力吧。 第44章 丹纹启示 回到洞府，叶凡立刻开始了闭关。 距离丹州大会，只剩下三个月。 时间，是他眼下最紧缺的东西。 静室之内，石壁冰冷，光线昏暗，只有一枚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微光。 叶凡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试图冲击下一个境界。 灵气在经脉中奔涌，像一条被无形堤坝阻拦的河流，每一次冲击都带着沉闷的回响，却始终无法越过那道屏障。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深色的衣袍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这已经是他闭关的第十天。 武道修为，纹丝不动。 他睁开眼，瞳孔中倒映着夜明珠微弱的光，那光里没有了面对丹盟长老时的从容，反而多了一丝焦躁。 “他妈的！” 一声低沉的咒骂在寂静的石室中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灵气依旧在体内横冲直撞，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牛，一次次朝着那道看不见的壁障发起自杀式的冲锋，结果除了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经脉隐隐作痛外，屁用没有。 那道屏障，坚固得像个万年老王八的龟壳，连一丝裂缝都欠奉。 “不对，不对劲。”叶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粗重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他不是愣头青，十年冲不破境界就心魔丛生，道心崩溃。可问题是，距离丹州大会，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 他没有十年时间可以耗。焦躁如同一条毒蛇，悄悄地啃噬着他的耐心。他甚至有种冲动，想凝聚全部灵力，不管经脉是否会受损，狠狠地再撞他个七天七夜！ 可理智告诉他，那是蠢材的办法。 “强行冲击，是下下之策。我叶凡，什么时候需要用这种笨办法了？”他自嘲地笑了笑，眼中的血丝却丝毫未减。 他闭上眼，不再催动灵气，任由那股狂暴的力量在经脉中渐渐平息，化作涓涓细流。整个石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他心神一动。 他换了个法门，转而修炼丹道。 指尖燃起一缕赤红色的火焰，火焰在他的掌心跳跃，灵动活泼。 可当他尝试着将火焰分化成更细微的火丝，用以构筑更复杂的丹药法阵时，那火焰便开始不稳。 嗤的一声。 火焰骤然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在空气中盘旋着散去。 又失败了。 无论是武道还是丹道，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死死地卡在了瓶颈。 那句轻描淡写的“为何不敢”，此刻听起来，竟有些讽刺。 没有足够的实力，去了丹临城，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叶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烦闷。 他从怀中取出那本《万丹真解》。 书页泛黄，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丹道的至理。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试图从中找到破局的线索。 可那些曾经让他茅塞顿开的文字，此刻却变得晦涩难懂，每一个字都像隔着一层浓雾，看得见，却摸不着。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烦躁的情绪如同藤蔓，一点点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猛地合上书册。 “砰！” 一声闷响，他一拳砸在身旁的石壁上。 坚硬的石壁上，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这一拳，他几乎用尽了全力，宣泄着连日来积压的郁气。 就在这一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毫无征兆地从他身体内部猛然爆发！ 那感觉并非来自丹田，也非来自经脉，而是源于他的皮肤之下，四肢百骸，每一寸血肉深处！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走火入魔了？” 叶凡心里咯噔一下，还来不及收回拳头，异变陡生。 那些与生俱来，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古神丹纹，在此刻被彻底点燃！ 嗤啦！ 金色的光芒像是藏不住的绝世神兵，悍然穿透了他的衣衫，将整间昏暗的静室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这不是夜明珠那种温吞的微光，而是一种霸道、煌赫，带着无上威严的金色神辉！ 叶凡低头看去，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的皮肤下，一道道繁复玄奥的金色纹路亮了起来，它们宛如活物一般，顺着他的手臂、胸膛、大腿……在他全身的皮肤下游走，像是一条条熔化的黄金在他血肉中奔腾流淌。 灼热感愈发强烈，仿佛整个人被扔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要被从里到外炼化成一枚人形大丹。 剧痛随之而来，但诡异的是，在这剧痛深处，竟又有一丝酥酥麻麻的舒爽感，让他忍不住想呻吟出声。 “妈的……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叶凡咬紧牙关，脑子飞速运转。 他之前不是没察觉到这些丹纹的存在，但它们一直很“安分”，就像是天生的胎记，除了好看点屁用没有。怎么今天自己发脾气砸了下墙，它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集体造反了？ 叶凡低头，眼中满是错愕。 他看见自己手臂上的丹纹，那些古朴神秘的线条，此刻竟然像活了过来。 它们不再是静止的图案，而是像流淌的熔金，在他的皮肤下缓缓游走，重新排列，组合。 与此同时，被他丢在一旁的《万丹真解》也起了异变。 书册无风自动，书页哗哗作响。 一个个古老的文字从书页上浮起，化作金色的光点，融入了照射在静室中的丹纹光芒里。 叶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万丹真解》之间，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 他的脑海一片空明。 那些游走的丹纹，在眼前演化成一幅幅动态的画面。 那是一条全新的灵气运转路径。 它比自己之前修炼的任何法门都要复杂，都要霸道。 灵气不再是单纯的冲击屏障，而是通过丹纹的引导，进行一种奇特的螺旋式压缩，再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角度，精准地刺向瓶颈最薄弱的那个点。 这……这是…… 他的呼吸停滞了。 那份堵在胸口的焦躁与烦闷，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刷得一干二净。 原来如此。 武道与丹道，从来就不是分开的。 丹纹，既是炼丹的根基，也是修炼的法门。 他一直都走错了路。 叶凡缓缓闭上眼睛，心神完全沉浸在那丹纹演化出的新路径中。 他重新引导着体内的灵气。 按照那玄奥的轨迹，开始运转。 原本停滞不前的灵气，这一次，畅通无阻。 ...... 青州主城，悬浮于云海之上。 当叶凡随宗门使者踏出传送阵的刹那，一股混杂着万千药香的浓郁灵气扑面而来。 这股气息并非寻常的天地灵气，其中夹杂着丹药炼成时的独特韵味，还有无数炼丹炉长年累月逸散出的火属灵力。 空气闻起来，都带着一丝燥热与芬芳。 街道上空，灵光闪烁的飞舟与驾驭着奇异灵兽的修士往来穿梭，构成了一幅流动不息的繁华画卷。 脚下的青石板路，每一块都铭刻着聚灵的阵纹，行走其上，便有丝丝缕缕的精纯能量顺着脚底涌入体内。 “这里就是青州城。” 第45章 青州风云 宗门使者是一名神情肃穆的中年人，他看向叶凡，语气中带着一丝提醒。 “城内禁止私斗，丹道大会召开在即，各方势力的丹师齐聚于此，其中不乏真正的丹道王者。” 叶凡没有作声，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四周。 他的神念早已如潮水般铺开。 瞬间，他便感知到了数十股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 那些气息盘踞在城中各处，有的如烈火烹油，霸道张扬。 有的似深潭古井，幽深莫测。 还有的则锋锐如刀，仿佛能将人的神魂都切开。 这些，都是丹王的气息。 每一股气息，都代表着一位在丹道上浸淫多年，足以开宗立派的大人物。 在一个小小的郡城，丹王凤毛麟角，足以称宗道祖。 可在这里，丹王的气息却密集得如同夜空中的繁星。 使者见他沉默，以为他被这阵仗震慑住了，便继续说道。 “我们先去丹师盟会登记，领取凭证。” 两人穿过几条人声鼎沸的街道，来到一座恢宏的殿宇前。 “丹师盟会”四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悬于殿门之上，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丹火淬炼过的刚猛与威严。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大殿的瞬间。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自盟会殿宇的最高层，轰然降临。 这股威压并非针对某一个人，而是无差别地笼罩了整个区域。 刹那间，喧闹的街道为之一静。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那数十股原本强横无比的丹王气息，在这股威压面前，就像是萤火遇到了皓月，瞬间黯淡，蛰伏。 空气凝滞了，仿佛变成了固态的琉璃。 宗门使者的额角渗出冷汗，脸色苍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这是源于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丹皇。 唯有丹皇，才能拥有如此恐怖的丹道意志。 仅仅是气息的逸散，就足以令万千丹师俯首。 然而，叶凡却是个例外。 那股足以让丹王都感到窒息的威压落在他的身上，却激起了他体内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他皮肤之下的古神丹纹，在此刻猛然亮起了一瞬。 金色的纹路一闪而逝，没有透体而出，却在他的血肉深处奔腾。 那股来自丹皇的威压，非但没能压垮他，反而像是一块磨刀石，让他那潜藏于灵魂深处的傲然战意，被磨砺得愈发锋利。 他没有低下头。 他甚至缓缓抬起了眼，目光穿透层层阻隔，望向了那殿宇的最高处。 他的胸中没有恐惧，只有一股久违的灼热。 这才是他该来的地方。 这才是真正的舞台。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讥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哪来的乡巴佬，连丹皇大人的气息都敢直视，真是不知死活。” 叶凡转过头。 只见一名身穿华贵丹师袍的年轻人，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年轻人身边，簇拥着几名同样气息不凡的丹师，显然也是某个大家族的子弟。 宗门使者脸色一变，连忙低声对叶凡说道。 “那是青州王家的嫡子王腾，出了名的天纵奇才，二十五岁便已是四品丹王，切莫与他发生冲突。”他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叶凡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掌心一片湿冷。王家，在青州这两个字就代表着一片天，寻常修士别说招惹，就是多看一眼他们家的飞舟都怕惹来祸事。而王腾，更是这片天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是王家未来的希望。 王腾自然注意到了使者的小动作，他嘴角的弧度拉得更开，那份不屑几乎要化为实质，满溢而出。 他身旁一位穿着同样华贵丹师袍的跟班立刻心领神会，向前一步，阴阳怪气地帮腔道：“王少，何必跟这种从穷山恶水里爬出来的货色一般见识。他们连丹皇大人的威压都敢硬抗，不是傻，就是聋。毕竟，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嘛。” 另一人也嗤笑起来：“我看他不是不知死活，而是根本不知道‘死活’二字怎么写。这种人，怕是连四品丹药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吧？” 几人的哄笑声不大，却像一根根尖锐的冰锥，精准地刺向周围每一个人的耳朵。 王腾很享受这种感觉，他微微抬起线条优美的下巴，目光越过众人，仿佛在看一只蝼蚁般落在叶凡身上。他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感，清晰地传遍了这片寂静的街区。 “有些人，一辈子都只能在泥潭里打滚，永远也无法理解天空的广阔。” 他这话，像是一道命令，让周围那些原本畏惧丹皇威压的修士们，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叶凡，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与幸灾乐祸。得罪了王腾，在这青州城，可比冲撞了丹皇威压的后果要严重多了。 就在此时，王腾身后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满脸激动，神情狂热，他猛地挺直了腰杆，用一种近乎于咏叹调的激昂声音，振臂高呼： “我儿王腾，有大帝之资！” 这一声石破天惊，喊得周围的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使者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嘴唇哆嗦着，几乎要给叶凡跪下，让他赶紧低头认个错。这句评价，在青州城几乎是王腾的专属标签，是王家对外宣传的金字招牌，代表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与荣耀。 然而，在一片或敬畏或谄媚的目光中，叶凡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非但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恐惧，反而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声轻笑，在凝固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王腾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超出他掌控的反应。 叶凡终于动了，他没有去看王腾，而是抬头望向了那座恢宏殿宇的最高层，也就是丹皇气息的源头。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仿佛在回味着什么。 片刻后，他才收回目光，看向王腾，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天空，确实很广阔。”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认真地给对方一个忠告。 “可惜，你拜的不是天空，只是天上的一朵云。云会散，天，却一直在那儿。” 这番话，说得云里雾里。 王腾身边的跟班们面面相觑，一时没能理解其中的深意。什么云，什么天？这小子是被吓傻了开始说胡话了吗？ “伶牙俐齿的废物！” 他死死地盯了叶凡一眼，那眼神阴冷如毒蛇，仿佛要将叶凡的样貌刻进骨子里。 “我们走！” 说罢，他拂袖转身，在一众追随者的簇拥下，头也不回地昂首走进了丹师盟会的大门。 直到王腾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宗门使者才仿佛活了过来，他双腿一软，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他一把拉住叶凡，声音都变了调：“我的小祖宗欸！你……你怎么敢啊！那是王腾！你闯下滔天大祸了！” 叶凡却只是淡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汗湿的手中解救出来。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座殿宇，胸中那股被丹皇气息点燃的灼热战意，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王腾这个小小的插曲，燃烧得更加旺盛。 “使者，”叶凡的语气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们是来登记的，对吗？正事要紧。” 说完，他不理会呆若木鸡的使者，迈开脚步，从容地踏上了通往丹师盟会的青石台阶。 路，才刚刚开始。 第46章 丹道论战 丹师盟会内部，并非殿宇，而是一座宛如被掏空的山腹。 穹顶之上，镶嵌着拳头大小的月光石，洒落的光辉柔和却清晰，将整座广阔的论道场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杂的药香，有新草的青涩，有古木的沉郁，还有丹火余烬的燥烈，无数种气味盘旋交织，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丹师的威严。 数百名身着各色丹师袍的修士，或坐或立，分布在环形的石阶坐席上。 他们的气息或内敛或张扬，但无一例外，都带着久居丹炉前的灼热与专注。 最高处，设有三尊由暖玉雕琢而成的座椅，其上端坐着三位气息渊深如海的老者。 他们便是青州丹师盟会真正的掌权者，三位货真价实的丹皇。 宗门使者为叶凡寻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那里的石凳甚至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小祖宗，千万别再惹事了。” 使者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仿佛空气中还残留着王腾离去时的冰冷。 叶凡没有回应，他的目光扫过全场。 他看见了王腾。 王腾正被一群人簇拥在最前排的位置，那里光线最好，距离三位丹皇也最近，他正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不时投来一瞥，那眼神中的轻蔑与不屑，毫不掩饰。 仿佛叶凡只是他饭后散步时，不小心踩到的一只蝼蚁。 “肃静！” 中央论道台，一位身着盟会执事袍的中年人声音洪亮，内含灵力，瞬间压下了全场所有的嘈杂。 “青州丹会，十年一届，规矩照旧。” “第一轮，丹道论战。” 执事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紧张或期待的年轻面孔。 “本届论题为——何为‘丹引’？” 这个题目一出，场下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丹引，是炼丹过程中最关键，也最玄妙的一环，它是药力融合的催化剂，是丹药成形前的最后一道门槛。 这个问题，看似基础，实则直指丹道核心。 “我先来！” 一名世家子弟迫不及待地站起，高声道：“丹引者，君臣佐使之‘使’也！乃是以一种或数种药材的特性，引导、调和其余诸药之力，使其归于一处，如同使者传达君王之令，统御百官！” 这番见解中规中矩，引来不少人的点头赞同。 高台上的三位丹皇，神色不动，显然并不意外。 随后，又有数人起身论述，言辞大同小异，都未脱离“引导”、“调和”的范畴。 轮到王腾时，他缓缓站起，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他身上。 他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先对着高台上的三位丹皇微微躬身，姿态谦逊，却透着一股掌控全场的自信。 “诸位所言，皆为至理。” “然，王腾以为，丹引，非但为‘使’，更可为‘君’！”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连高台上一位始终闭目养神的丹皇，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寻常丹药，以辅药为引，调和主药，此为常道。” 王腾的声音变得激昂。 “但上乘丹道，却是以主药为引，甚至是以丹方之外的‘势’为引！以天地灵气为引，以自身气血为引，反客为主，强行驾驭万千药性，化腐朽为神奇！这，才是真正的丹引大道！” 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气势磅礴。 “好！” 那位睁眼的丹皇，忍不住拊掌赞叹，“以势为引，反客为主，王家麒麟儿，果然名不虚传！” 满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与恭维。 王腾享受着这一切，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角落里的叶凡，那眼神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看，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云泥之别。 就在这时，一个平淡的声音，从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响起。 “丹引，不是引导，也非驾驭。”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这片热烈的气泡。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转向那个角落，带着惊愕，带着不解，也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 叶凡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使者已经面无人色，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方才第一个发言的世家子弟厉声喝道。 叶凡没有理他，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视着高台之上那三位丹皇。 “丹引，是‘欺骗’。” 他说出了两个字。 满场哗然。 “一派胡言！” “狂妄！” “把他赶出去！” 斥责声四起，王腾更是发出一声冷笑，那表情仿佛在说，果然是个疯子。 “让他说下去。” 开口的，是中央主座上那位一直未曾发言的丹皇，他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喧闹声戛然而止。 叶凡神色不变，继续说道：“所谓丹引，本质是欺骗丹炉内的药材灵性。” “每一株灵药，都有其天性与壁垒。强行调和，只会导致药力内耗。所谓驾驭，更是霸道而粗劣，必有损伤。” “真正的丹引，是制造一个‘假象’。” “一个让所有药材都心甘情愿放弃自身壁垒，主动与之融合的‘假象’。它骗过了药性，骗过了丹炉，甚至骗过了天地法则，在规则的缝隙中，诞生出本不该存在之物。” “这，才是丹引的真谛。”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道道惊雷，在每一位丹师的心头炸响。 这番理论，闻所未闻，彻底颠覆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荒谬！” 之前赞赏王腾的那位丹皇猛地一拍扶手，站了起来，须发微张。 他姓周，以理论严谨、治学刻板著称。 “老夫钻研丹道五百年，从未听过如此离经叛道之言！欺骗？你将我等丹师的毕生追求，当成了什么？江湖骗子的把戏吗？” 周丹皇的怒喝声，让大殿的空气都凝固了。 无数人看向叶凡的眼神，已经从看好戏，变成了看死人。 当众驳斥一位丹皇，而且是用如此惊世骇俗的理论。 这小子死定了。 叶凡迎着周丹皇的怒火，非但没有退缩，反而上前一步。 “周丹皇，晚辈请教。您所著的《药性辩录》第三卷中曾述，炼制‘九转还魂丹’时，必须以‘凤凰血’为引，否则九味主药冲突，必定炸炉。” “不知晚辈可有记错？” 周丹皇一愣，随即傲然道：“正是老夫所言！那又如何？” 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敢问丹皇，世间凤凰，早已绝迹。您又是从何处寻来的凤凰血？” “这……” 周丹皇顿时语塞。 “所谓凤凰血，不过是后人以九种阳火属性的妖禽心头血，配以地心火髓，用秘法炼制出的替代品。” 叶凡的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传遍整个论道场。 “它本身不具备引导九味主药的能力。” “它的作用，只是制造出一个‘凤凰尚存于世’的假象，一个至高无上的血脉气息。九味主药的灵性，皆为上古神兽血食，感受到这股气息，便会本能地臣服、献祭，放弃抵抗，主动融合。” “这，难道不是欺骗吗？” 周丹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叶凡说的，每一个字，都对。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角落里的身影。 那个身影，此刻在他们眼中，竟显得有些高不可攀。 第47章 丹火争辉 死寂过后，是中央主座上那名丹皇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凝滞。 “论道，不止于言。” “丹道真章，终究要看炉中乾坤。” 他的目光从面如死灰的周丹皇身上移开，落向叶凡，那双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有了审视之外的东西。 “开炉，实炼。” 话音落下，大殿两侧的侧门无声滑开。 数十名童子鱼贯而入，每人都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尊半人高的玄铁丹炉，动作整齐划一地摆放在每一个参赛者的位置前。 丹炉通体黝黑，样式古朴，散发着沉甸甸的金属气息。 王腾的眼神怨毒地剜了叶凡一眼。 理论上的羞辱，他要用实炼的丹火，百倍奉还。 他猛地一拍储物袋，一簇赤红色的火焰，“腾”地一下在他掌心窜起三尺高，灼热的气浪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是王家的‘赤练真火’！” 有人低声惊呼，那火焰在丹火榜上虽非顶尖，却也足以让无数丹师艳羡。 王腾享受着这片刻的瞩目，他手法娴熟，预热、投药，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表演性质的华丽。 丹炉很快发出沉闷的轰鸣，火焰舔舐着炉壁，炉身都隐隐泛红。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除了叶凡。 他甚至没有去看自己的丹炉。 他只是平静地拿起桌案上摆放的药材，一株一株，用指尖轻轻摩挲，仿佛在与老友叙旧。 那份从容，与王腾的急切张扬，形成了扎眼的对比。 “装神弄鬼。” 王腾冷哼，加大了火力的催动。 终于，叶凡动了。 他没有祭出任何惊天动地的火焰。 他只是伸出右手，缓缓贴在了那冰冷的玄铁丹炉上。 没有热浪。 没有光芒。 一缕极细的，近乎于黑色的火焰，从他掌心渗出，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丹炉底部。 那火焰幽深得如同午夜的深渊，只在核心处，藏着一星不灭的暗金。 古神丹火。 它没有赤练真火那般张牙舞爪的声势，却让主座上那几位眼高于顶的丹皇，在同一瞬间，齐齐变了脸色。 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仿佛一个凡人骤然觐见了神明，一种面对着火焰之始祖的本能敬畏。 “哈哈，你们看，那小子在干什么？给丹炉搓澡吗？” “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手段，就这？连火苗都看不清，莫不是个哑炮？” 人群中，几个依附于王家的丹师率先发出了刺耳的嘲笑，试图为王腾挽回些颜面，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王腾脸上的怨毒也化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果然是装神弄鬼的废物，连最基本的生火都如此费力，简直是丹师界的耻辱。他心中大定，更加卖力地催动着自己的赤练真火，丹炉内的药材精华在烈焰的包裹下，已经开始散发出第一缕丹香。 胜利，已是囊中之物。 然而，主座之上，那几位丹皇的表情却与殿下的哄笑形成了诡异的割裂。 中央主座上的老者，那双浑浊的老眼在一瞬间瞪得溜圆，前倾的身体因为过度震惊而微微颤抖，干枯的手死死抓住了座椅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不对……”他身旁的一位丹皇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那不是火……那是……道！”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到了极点的嗡鸣，突兀地响彻整个大殿。 这声音不是来自叶凡的丹炉内部，更不是火焰燃烧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亘古，跨越了时空的阻隔。发出声音的，是那尊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玄铁丹炉本身！ 它在……共鸣！ 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惊疑不定地望向叶凡的方向。 紧接着，在所有人毕生难忘的注视下，一幕彻底颠覆他们丹道常识的奇景，壮丽地出现了。 一道道淡金色的神秘纹路，竟毫无征兆地从那尊玄铁丹炉的炉壁内部，一点点渗透出来，在漆黑如墨的炉身上缓缓亮起！ 起初只是一丝，继而是一缕，然后如同春日解冻的江河，千万条金线奔涌而出，交织勾勒，瞬间遍布了整个炉身！ 那些纹路玄奥到了极点，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雕琢。它们仿佛是天地初开、大道初成之时，被烙印在世界本源深处的规则具象。每一个符文，每一道笔画，都蕴含着丹道的至高真理，散发着一种让万物臣服的古老威严。 整个丹炉，在这一刻，仿佛不再是一件死物。 它活了过来！ 它在欢呼，在雀跃，在朝拜着那钻入它核心的、那一缕看似微不足道的黑色火焰！ “丹纹外显！” 一位白发丹皇豁然起身，失态地惊呼出声，他指着叶凡的丹炉，嘴唇哆嗦着，激动得面色涨红，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 “不止！你看那炉壁！天呐！炉壁生辉！”另一位丹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那是毕生追求丹道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今日却有幸得见终极奥义的狂喜与震撼。 漆黑的玄铁炉壁，此刻竟变得如同半透明的琉璃，通体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金色光晕。透过那光晕，众人甚至能隐约看到，炉内的一株株药材，并未被火焰直接焚烧，而是在那些金色丹纹的引导下，自动分解、提纯、融合，其过程之完美，简直像是天地在亲自操刀！ “噗——” 一声闷响，打断了这神圣的景象。 众人愕然转头，只见王腾的丹炉猛地一震，一缕黑烟从炉顶的缝隙中冒了出来，还带着一股药材烧焦的刺鼻糊味。 他那引以为傲的“赤练真火”，此刻竟像一条受了惊的泥鳅，在炉底瑟瑟发抖，光芒黯淡，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威势？ 在古神丹火的无上威压面前，它连作为火焰的尊严都被剥夺了！ 王腾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尽褪。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已经废掉的一炉丹药，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叶凡那尊如同神祇般发光的丹炉，眼神从怨毒，到震惊，再到茫然，最后，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绝望。 炸炉了。 不止是他。 会场中，超过半数的丹炉，都在同一时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火焰紊乱，药气溃散。 整个论道场，只剩下那一尊被九道金色丹纹环绕的丹炉，如帝王般，静静矗立。 叶凡收回手掌。 所有光华瞬间内敛，消失无踪。 不一会，丹成。 他神色平静地揭开炉盖。 没有冲天的药香，只有一缕清淡而悠远的芬芳，瞬间抚平了场内所有人的焦躁。 丹炉底部，一枚龙眼大小的丹药，静静躺着。 丹药通体紫蕴，表面九条金色纹路清晰可见，宛如神工雕琢。 极品，九纹紫云丹。 全场，落针可闻。 所有丹师，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丹皇，都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凡人，呆呆地看着那枚丹药，看着那个站在角落里的身影。 那个身影，此刻在他们眼中，仿佛笼罩着一层无法看透的迷雾。 第48章 暗中使绊 高台之上，几位丹皇的呼吸粗重得像是破旧的风箱。 他们穷尽一生所追求的丹道极致，此刻就以一种最蛮横、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呈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手中。 这已经不是技巧的碾压。 这是维度的打击。 良久，大会主持，那位须发皆白的丹皇，才从失神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向叶凡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复杂。 “此轮论道，叶凡，胜。” 三个字，干涩无比，却无人质疑。 王腾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彻底失去了与叶凡争辉的念头，甚至连嫉妒都无法升起。 差距大到一定程度，剩下的，只有仰望与绝望。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的丹道大会将以此神迹落幕时，那位丹皇主持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 “论道尚未结束！” “接下来，是最后一轮，也是我丹盟州级大会的终极试炼——‘无方之丹’！”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无方之丹？那不是传说中只在丹盟总会才会出现的试炼吗？” “没有丹方，只给药性描述，自行推演丹方并炼制成丹？这怎么可能！” 会场角落，一处被阵法隔绝的阴影里。 叶天德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渗出丝丝血迹。 他怨毒的目光穿透人群，牢牢锁定在叶凡身上。 “废物！” 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连一个小小的州级大会都让他出尽风头，叶家养你们，就是为了看这个？” 叶天德身体猛地一颤，脸上怨毒褪去，换上了深深的恐惧。 他猛地转身，跪伏在地。 “尊上息怒！此子身怀异火，手段诡异，我……我实在是没想到！” 阴影中，一道模糊的人影轮廓缓缓浮现，他似乎只是站在那里，整个空间的温度都骤然下降。 “我不想听解释。” “最后一轮，我要他死。” 那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不是失败，是死。” 叶天德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颤抖着。 “尊上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无方之丹’的药材，经由我们的人手，其中一味‘玄水龟息草’，被换成了‘九幽断魂花’。” “两者药性初显时极为相似，但在与‘赤阳金线莲’融合的瞬间，会爆发出无色无味的剧毒，直接侵蚀神魂！就算他是丹皇，也必死无疑！” 阴影中的人影沉默了片刻。 “很好。” “办砸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冰冷的话语，让叶天德如坠冰窟。 …… 试炼场上，新的药材被侍者用托盘一一送上。 这一次，不再是丹炉，而是上百个封印完好的玉盒。 每个人的药材都完全相同。 叶凡分到了最后一组。 那名侍者将托盘放下时，低垂的眼帘下，有一道极快的光闪过。 叶凡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面前那一百零八个玉盒。 “诸位，请看。” 丹皇主持大手一挥，一道光幕在空中展开。 上面没有丹方，只有一行行描述。 “主药性：固本培元，滋养神魂。” “辅药性：调和阴阳，破除心魔。” “需求：成丹需有三转之效，丹气内敛，入口即化。” 无数丹师看着光幕，陷入了沉思。 这是一道真正的难题，考验的是丹师对万千药性的理解与掌控力。 叶凡没有去看光幕。 他的手掌，轻轻拂过那一百零八个玉盒。 古神丹火的本源之力，一缕微不可查的黑色气息顺着他的指尖蔓延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无声无息地探入每一个玉盒的封印。 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左数第三排，第九个玉盒时。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瞬。 玉盒之内，一株通体幽蓝，散发着淡淡水气的灵草静静躺着。 玄水龟息草。 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但在古神丹火的感知中，这株灵草的核心，却盘踞着一丝微弱到了极点，却又阴毒至极的死气。 九幽断魂花。 用秘法伪装了外形与初期的药性。 叶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抬起头，视线越过熙攘的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那片被阵法笼罩的阴影区域。 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收回手，开始从容不迫地挑选药材。 一株，两株，三株…… 他挑选的速度不快，但每一次拿起一个玉盒，都再没有放下。 很快，他面前就摆好了三十六种药材。 然后，他拿起了那个盛放着“九幽断魂花”的玉盒。 打开。 将那株伪装的毒草取了出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推演丹方上，无人注意到他这个细微的动作。 炼丹开始。 叶凡没有使用丹炉。 他掌心一翻，那缕黑色的古神丹火再次出现。 这一次，它没有释放出任何威压，只是安静地悬浮着，像一朵温顺的黑色莲花。 他将一株株药材投入黑色火焰中。 药材没有被焚烧，而是在火焰的包裹下，被瞬间分解成最精纯的药液。 提纯，融合，一气呵成。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就在他准备投入“赤阳金线莲”的前一刻。 他拿起那株“九幽断魂花”，屈指一弹。 那株毒草，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流影，悄无声息地飞了出去。 它飞行的轨迹极为刁钻，穿过数名丹师的炼丹区域，最终，落向了最初送药材给他的那名侍者。 那名侍者正低着头，隐藏在人群边缘，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锁定着叶凡。 他看到叶凡投入了赤阳金线莲。 他看到叶凡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任务即将完成的残忍笑意。 就在这时。 一缕微弱的药力，无声地撞入他的后心。 他甚至没有察觉。 那药力瞬间与他体内一股潜藏的力量结合，那是叶天德为了控制他，种下的禁制。 两者相遇，如同火星撞入了油桶。 “噗！” 那名侍者身体猛地一僵，双目圆瞪，七窍之中，同时喷涌出黑色的血液。 他的身体抽搐着倒下，神魂在瞬间被彻底湮灭。 动静不大，但在这安静的会场中，却显得格外刺耳。 几名丹盟护卫立刻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 “中毒了！是……是九幽断魂花的气息！” 一名护卫惊呼出声。 阴影中，叶天德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呆呆地看着倒地毙命的心腹，又看向场中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的叶凡。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暴露了。 不。 他被反杀了。 在他身后的那道模糊人影，缓缓抬起了手。 第49章 夺得丹王 一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掌，轻轻搭在了叶天德的肩膀上。 “废物，总是没用的。” 声音依旧平静，却让叶天德感受到了比死亡更深的恐惧。 阴影中的恐怖气息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会场边缘的骚动，被丹盟护卫迅速压下。 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悄无声息地抬走。 高台上的几位丹道宗师交换了一个眼神，却没有多言，只是示意大会继续。 这点插曲，并未真正影响到场内那些全神贯注的丹师们。 他们的心神，全部沉浸在眼前的丹炉与火焰之中。 “嗡！” 一名丹师面前的青铜丹炉发出一声闷响，炉身剧烈震颤。 他脸色煞白，一口鲜血喷出，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炸炉了。 又一个失败者。 会场的气氛愈发凝重，空气中弥漫着药材焦糊与失败者绝望的气息。 唯有叶凡所在的区域，平静得不像话。 与周围那些手忙脚乱、汗流浃背的丹师们相比，他甚至连丹炉都未曾取出，这般特立独行的举动，在最初便引来了一些不屑的目光。 “呵，哗众取宠的家伙。”不远处，一名身着丹盟核心弟子服饰的青年，瞥了叶凡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他是此次大会的热门之一，师从高台上的王宗师，自视甚高。在他看来，炼丹是神圣而严谨之事，不用丹炉，简直是对丹道的侮辱。 “李师兄，何必跟这种乡下来的野小子一般见识，估计是连个像样的丹炉都买不起，想用这种法子吸引眼球罢了。等着吧，不出十息，他就要被自己的蠢行炸得灰头土脸。”旁边的跟班立刻附和道。 李师兄闻言，傲慢地点了点头，便不再关注，将心神重新投入到自己那尊华贵的紫金丹炉中。在他看来，跟叶凡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自降身份。 然而，十息过去了，百息过去了。 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甚至连一丝灵力暴动的迹象都没有。 那名跟班忍不住又朝叶凡的方向偷瞄了一眼，这一眼，却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仿佛看到了什么神迹。 “师……师兄……你看……”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李师兄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顺着跟班的目光望了过去。 只见叶凡神情淡然，单手虚托，一朵不过拳头大小的黑色火焰，在他掌心静静燃烧。那火焰漆黑如墨，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火焰的边缘却没有丝毫灼热的气浪，反而透着一股奇异的冰冷。 一株株珍稀药材被他信手拈来，随意地投入那朵黑色的火焰之中。 “那是……三百年份的冰晶草？他竟敢和赤阳花一起熔炼？”李师兄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冰晶草与赤阳花，一寒一热，药性相克到了极点，别说是同时熔炼，就算是在丹炉中分先后炼化，对火候的控制也要求到极致，稍有不慎，便会炉毁人伤。 可是在叶凡手中，这两种水火不容的药材，在那黑色火焰中，却像是两只温顺的小绵羊。 没有丹炉的轰鸣。 没有灵力外泄的波动。 冰晶草的寒气与赤阳花的热力，在黑色火焰的包裹下，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像两条相互追逐嬉戏的阴阳鱼，彼此盘旋、交融。药材中的杂质，在接触到黑色火焰的瞬间，便化作一缕微不可查的青烟，消散无踪。只剩下最精纯的药液，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异香。 这种提炼手法，已经超出了李师兄的认知。这哪里是炼丹，分明是一种近乎于道的美感，在他的指尖流转。 所有药液在他掌心的火焰中完美融合，没有一丝一毫的排斥，仿佛它们天生就该如此，等待了千百年，只为在这一刻相遇。 高台上，一直闭目养神的丹盟盟主古月，眼皮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其余几位宗师也早已停止了交谈，目光如炬，死死地锁定在叶凡身上，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不解。 以手为炉，以心为火……这是只存在于古老丹经中的传说！难道今日，他们竟能亲眼见证这传说成真？ 就在众人心神巨震之际，叶凡动了。 他并指如剑，捏出一道玄奥的法诀，对着掌心的火焰轻轻一点。 “收！” 最后一道法诀打入。 那朵燃烧了许久的黑色火焰，没有丝毫预兆地骤然向内收敛，所有的光与热，仿佛都在这一瞬间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没有华丽的光芒四射。 极致的动，归于极致的静。 当黑炎彻底消失，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的丹药，静静地悬浮于叶凡的掌心之上。 丹药呈淡金色，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浑然天成的奇特纹路，那些纹路如龙似凤，交织盘旋，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嗡——” 一声轻微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丹鸣，自丹药中传出。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浓郁药香，以叶凡为中心，瞬间席卷了整个广场！这香气霸道无比，竟将在场所有丹炉散发出的焦糊味、药材味，尽数压下、净化！ 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丹师们闻到这股香气，只觉得神台一阵清明，体内消耗的灵力竟有了恢复的迹象，原本烦躁的心绪也随之平复下来。 “丹……丹香化灵！天生丹纹！”高台上，一直稳如泰山的王宗师“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失声惊呼，满脸的不可置信。 评委席上，一位白发苍苍的宗师豁然起身，失声惊呼。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叶凡头顶的虚空中，那浓郁的丹香竟凝聚成一团淡金色的祥云，久久不散。 这已是传说中的丹道异象。 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颗金色丹药上，汇聚在那个神情淡漠的黑衣少年身上。 角落阴影里，叶天德已经消失不见。 那道模糊的人影也悄然退去。 仿佛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见证这一幕，然后带着更深的寒意离去。 时间到了。 “当——” 悠扬的钟声响起，宣告着丹道大会最终轮的结束。 幸存的丹师们，如释重负地瘫倒在地，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疲惫。 丹盟盟主，墨长风，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人，从评委席的中央站了起来。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叶凡的身上。 那是一种复杂到了极点的眼神。 有欣赏，有赞叹，有好奇，更有深藏的探究。 “本届青州丹道大会，魁首已出。”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回荡在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叶凡。” 他念出了这个名字。 短暂的沉寂后，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冲天而起。 无数道或敬畏，或狂热，或嫉妒的目光，聚焦于一人之身。 叶凡神色平静，缓步走上高台。 万众瞩目，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墨长风亲自走下评委席，来到叶凡面前。 他手中托着一个紫金托盘，上面放着一枚篆刻着古朴丹炉图样的令牌。 “丹王令。” “从今日起，你便是青州丹道界，百年以来最年轻的丹王。” 墨长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他将令牌亲手交到叶凡手中，动作郑重。 “你的丹道造诣，匪夷所思。尤其是你那朵黑色的火焰，老夫从未见过。” 他看似随口一提，眼神却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叶凡的灵魂看穿。 叶凡接过令牌，入手微凉。 他坦然地迎上墨长风的目光，没有半分躲闪。 “一点奇遇罢了。” 墨长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眼底。 “好一个奇遇。” 他拍了拍叶凡的肩膀。 “大会之后，来丹盟主殿一叙。老夫有些关于丹道的问题，想与你这位新晋丹王，好好探讨一番。” 他的话语很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叶凡的声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丹王叶凡之名，将随着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传遍整个青州的每一个角落。 他将成为丹道界最耀眼的新星。 然而，在这无尽的荣耀之下，新的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第50章 古神指引 丹王庆典，设于丹盟主殿。 殿内琉璃为瓦，宝玉作灯，地上铺着千年冰蚕丝织成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只觉一股凉意沁入心脾。 琼浆玉液，灵果佳肴，由身段婀娜的侍女流水般呈上。那些灵果无一不是天材地宝，寻常修士见上一眼都难，此刻却成了任人取用的点心。 整个青州的权贵名流几乎都到齐了，平日里一个个眼高于顶的大人物，此刻都带着谦卑讨好的笑容，频频向主座方向举杯，希望能在那位年轻的丹王面前混个脸熟。 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叶凡就坐在那最尊贵的主座上，身旁是笑意盈盈的丹盟盟主墨长风。 对于周围那些几乎要溢出来的阿谀奉承，他恍若未闻。那些敬畏、讨好、嫉妒、贪婪的目光，在他看来，与殿外拂过的清风并无区别。 他安静地端着一杯灵酒，酒是好酒，号称“醉仙霖”，据说一滴就能让筑基修士醉卧三天三夜，感悟天地灵气。 可在叶凡尝来，也就那么回事，灵气驳杂，口感也远不如师父珍藏的猴儿酒。 酒液清冽，映出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 “叶丹王如此年轻，便有这般惊天动地的成就，未来不可限量啊。”一个脑满肠肥的家族长老凑了过来，满脸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菊花，“我那不成器的孙儿，若有丹王万分之一的天赋，老夫做梦都能笑醒！” 叶凡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将酒杯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那长老的笑容僵在脸上，悻悻然地退了下去，心中暗骂少年不知天高地厚，脸上却不敢有丝毫不满。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墨长风眼中。 他抚掌一笑，仿佛只是在说一件趣事：“叶丹王当真是少年心性，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也好，我辈修士，本就该以实力为尊。” 他举杯示意，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一位欣赏后辈的亲切长者。 “我丹盟能有叶丹王这样的栋梁加入，实乃青州丹道界之幸事。” 叶凡这才象征性地举杯回敬，依旧没有多言。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在那温和笑意的表皮之下，一道如鹰隼般锐利的视线，始终锁定着自己体内的某个位置，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与贪婪。 装，你接着装。 叶凡心中冷笑。 就在此刻，他体内的《万丹真解》毫无征兆地，剧烈颤动起来！ 嗡！ 一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宏大轰鸣，直接在他灵魂最深处炸响！ 外界喧闹的庆典声、谄媚的笑语声、丝竹管弦之声……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拉远，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 叶凡手中的白玉酒杯，瞬间凝滞在半空。 他的脑海中，那部古朴的经文不受控制地自行翻开，每一个玄奥的古字都燃烧起璀璨夺目的灿金色火焰，映照得他整个神魂空间一片通明！ 一股无法形容的苍茫、古老、至高无上的气息，仿佛跨越了亿万年的时空，轰然降临！ 他的意识，被一股无可匹敌的伟力，粗暴地从肉身中拽出，拉入了一片混沌的虚无之中。 在这片无边无际的虚无尽头，一道模糊的人影静静伫立。 那道身影太过庞大，太过伟岸，仿佛用脊梁撑起了整片宇宙。日月星辰在他周身环绕、生灭，渺小得如同随风飘散的尘埃。 古神！ 这两个字，未经任何思考，便直接烙印在了叶凡的心底。 他甚至无法看清古神的样貌，仅仅是感知到祂的存在，灵魂就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无处不在的威压碾成最原始的粒子。 下一刻，那道模糊的古神虚影，缓缓抬起了一根手指。 的动作极为缓慢，每一个刹那都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牵动了诸天万道的法则。 指尖向前，朝着叶凡的方向，轻轻一点。 轰隆！ 叶凡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颗超新星迎面撞上，瞬间炸开！ 一段浩瀚到无法想象的信息洪流，夹杂着无数破碎的星图、古老的祭祀画面、神魔陨落的悲鸣，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强行灌入他的神魂！ 那是一种被尘封在时间长河之外的星空坐标。 一片在神战中被打得四分五裂的破碎大陆。 一座悬浮在时空乱流之中，亘古长存的古老丹殿。 《万丹真解》的后续法门，古神炼丹术的终极奥秘，就藏于其中！ 但与之相伴的，是一种足以让神明都为之陨落的禁忌与恐怖。信息流的最后，没有画面，只有一股冰冷刺骨，不含任何感情的警告意念。 仿佛在说：踏入者，九死一生。 “唔……” 叶凡喉间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意识像是从万丈高空坠落，猛地被拽回现实。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额角，一滴豆大的冷汗承受不住，悄然滑落，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滴下，“啪”地一声，落在桌面那滩小小的酒渍里。 “叶丹王，可是身体不适？” 墨长风的声音如影随形地在耳畔响起，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他的眼神，却像等待已久的猎鹰，精准地捕捉到了叶凡那一瞬间的失神、痛苦，以及那滴不该出现的冷汗。 叶凡缓缓放下酒杯，杯底与紫檀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在这喧闹的大殿中，却显得异常清晰。 他抬起眼，深邃的眸子对上墨长风探究的视线。 “无妨。” 他的声音平静如初，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刚刚那足以颠覆一个修仙者世界观的神魂冲击，从未发生过。 “只是想到了一些旧事。” 墨长风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底深处的探究之色却更浓了。一个能炼出丹纹神丹的少年丹王，究竟会因为什么样的“旧事”，而在一场为他举办的庆典上失神至此？ 这其中，必有大秘密！ 叶凡不再理会他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目光。 他垂下眼帘，心神却已沉入储物戒中。 那枚他亲手炼制，代表着青州丹道最高荣誉的丹王令，此刻正静静地躺着，表面那古朴的丹炉图样，正微微发烫。 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共鸣，正从令牌上传来，与他脑海中那个新出现的，被血与火标记的星空坐标，遥相呼应。 这不仅仅是指引。 更像是一把钥匙。 一把，开启禁忌之门的钥匙。 墨长风的试探，丹盟潜在的暗流，这些在不久前还让他觉得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可笑。 一个新的世界，一扇通往丹道巅峰，也可能通往无尽深渊的大门，已经在他面前豁然敞开。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只在他心中停留了不到一瞬。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华丽的殿堂，穿透了喧嚣的人群，望向了那片被夜色笼罩的遥远天际。 在那里，仿佛有一片破碎的星空，正在静静地等待着他。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充满了挑战与狂热的弧度。 那道古神虚影传递的最后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定格。 那是一座残破不堪，却比任何山脉都要巨大的石门，孤零零地矗立在冰冷的虚空之中。 石门之下，无尽的黑暗深处，似乎有一双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眼瞳，正因他的窥探，而缓缓睁开。 第51章 各宗拉拢 丹王加冕的盛宴，本该是青州未来十年最热的话题，无数人还沉浸在丹纹神丹的震撼与对叶凡未来的畅想之中。 然而，这场风暴甚至没来得及发酵，便被一场从天而降的雷霆碾得粉碎。 仅仅三日。 青州城的天空，被撕裂了。 数艘遮天蔽日的巨大飞舟，如太古凶兽般碾碎了云层，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阳光被隔绝，整座青州城仿佛瞬间从白昼堕入黄昏。 飞舟船首，一边是古朴深邃的丹炉徽记，另一边是霸道凌厉的战戟图腾，属于玄丹宗与天武宗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镇得整座城池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街上的凡人惊恐跪伏，修为低微的修士更是双股战战，几乎要被这股气势压得吐出血来。 全城修士，呼吸停滞。 “叶丹王，我乃玄丹宗外事长老，赵寻。” 一个声音从为首的丹炉飞舟上传来，温和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天宪纶音，响彻全城。 “入我玄丹宗，你可直接成为核心弟子，宗门典籍对你开放前三层，丹药灵石供应不设上限。” 那声音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大殿内所有人，尤其是丹盟高层心脏骤停的筹码。 “另，可拜入我宗‘炎心丹皇’门下，做其关门弟子。” 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庆典大殿内所有人的心头炸开。 炎心丹皇！ 那可是跺跺脚，周边数州丹道界都要抖三抖的传说人物！寻常丹王，连见其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一些老牌丹师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看向叶凡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妒与狂热。 紧接着，另一艘战戟飞舟上，一个更为雄浑粗犷的声音响起，带着金铁交鸣的质感，震得人耳膜生疼。 “玄丹宗那群家伙只会玩火，一身修为全靠丹药堆砌，中看不中用！真正的强者，需要武道护持！” “叶丹王，我天武宗承诺，提供一部天阶武道功法，并派出一名涅槃境的护道者，为你扫平一切障碍。” 那个声音微微一顿，话锋一转，变得无比刺骨，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包括，那些躲在阴影里，对叶家虎视眈眈的宵小之辈！” 此言一出，大殿内某些家族的家主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逼与利诱！ 就在此时，青州丹盟分会长，那个本该是今日主角之一的中年男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感。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站了出来，像一只护食的公鸡，挡在叶凡与众宗门视线之间。 “诸位的好意，我丹盟代叶丹王心领了。” “不过，叶丹王年纪尚轻，其丹道造诣虽高，来历却仍需考证嘛，呵呵。” 他转身看向叶凡，目光变得无比复杂，既有藏不住的欣赏，更有几乎要溢出来的强烈控制欲。 “丹盟愿意为叶丹王提供最好的保护与资源，只希望丹王能暂留青州，接受丹盟体系的‘观察’与‘培养’，这才是真正的正途，稳妥！” 软硬兼施，图穷匕见。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但在场谁听不出来，这所谓的“观察培养”，不过是想将叶凡这条真龙，圈养成一条听话的看门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起身的少年身上。 一边是直通云霄的登天梯。 一边是看似安稳，实则被圈禁的黄金笼。 足以让任何一个年轻修士陷入疯狂与纠结的抉择，却没有在叶凡的脸上激起半分涟漪。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许下重诺的宗门长老，更没有理会丹盟分会长那张虚伪的老脸。 他只是平静地将视线，从面前那滩小小的酒渍上移开，仿佛那里面有什么宇宙至理，比这些所谓的登天梯和黄金笼更有趣。 然后，他开口了。 一个问题，问向了所有人，也问向了天穹之上的庞然大物。 “贵宗之内，可有记载‘万物寂灭，丹火重生’的古籍？” 整个大殿，刹那间陷入了比之前更彻底的死寂。 什么万物寂寞？ 哦，是寂灭。 什么丹火重生？ 万物都寂灭了，还重生个屁的丹火？ 这听起来就像是疯子的呓语，是两个完全相悖，无法共存的概念。 那些气势磅礴的宗门长老，那些自诩见多识广的丹盟高层，此刻全都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茫然与荒谬。 前一刻，叶凡还是被众人争抢的香饽饽。 这一刻，他却用一个无人能懂的问题，反过来将所有人变成了等待他评判的考生。 被动与主动的身份，瞬间逆转。 就在这片诡异的寂静中，玄丹宗的队伍里，一个始终垂首而立，气息普通得仿佛随时会融入空气的老者，眼皮微微抬了一下。 他那双浑浊的眼瞳深处，仿佛有星辰幻灭。 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神念，如同一根最精细的银针，精准地钻入了叶凡的耳中。 “此乃上古丹经《焚天录》残篇中记载的丹道悖论，早已被证实为虚妄。小友，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那声音苍老而沙哑，却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智慧。 “若你肯入我玄丹宗，或许，藏经阁的顶层，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叶凡端坐的身形，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但他看向丹盟分会长的眼神，却已经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疏离与淡漠。 “多谢分会长好意。” “晚辈志在追求丹道本源，丹盟体系内的规矩，太过完善，也太过束缚。”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丹盟分会长的脸上。 “于我而言，是枷锁。” 丹盟分会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又在刹那间变得铁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叶凡不再看他。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玄丹宗那位不起眼的老者身上，几不可查地，微微颔首。 一个简单的动作。 却让天武宗，以及其他闻讯赶来的二流势力，心中猛地一沉。 他们意识到，自己拿出的筹码，似乎从一开始就错了方向。人家要的不是功法，不是资源，而是那虚无缥缈的丹道本源！ 夜深。 叶凡回到墨长风为他安排的清静院落。 推开门的瞬间，他的脚步停住了。 房间里空无一人。 但那张紫檀木桌上，却静静地放着一枚尚有余温的玉简。 有人刚来过。 他走过去，拿起玉简，神识探入。 一行字，如惊雷般烙印在他的脑海。 第52章 丹心之种 “小心玄丹宗的‘丹心种’。” 指尖的余温，从玉简上传来，带着一丝陌生而又急切的善意。这股善意，像是漆黑洞穴里唯一的一缕微光，突兀，却又无法忽视。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烛火在木桌上轻微地跳动，将叶凡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又细又长，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 叶凡捏着这枚触感温润的玉简，脑海想着，给自己送玉简的人会是谁呢？ 丹盟的人？ 为何要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提醒一个刚刚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丹盟脸面踩在脚底摩擦的“敌人”？他又是如何得知“丹心种”这等只怕连寻常宗门长老都未必知晓的核心机密？ 无数个疑惑如同水面下的暗流，无声地翻涌。 叶凡缓缓闭上双眼，没有外放一丝一毫的灵力，整个人古井无波。但他的心神，却已沉入了另一片浩瀚无垠的维度。 识海之中，《万丹真解》如同一轮亘古不变的骄阳，无声运转。一缕凝练到极致的神念，如同一根无形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刺入了玉简深处。 瞬间，他“看”到了。 在玉简细腻的材质纹理之中，潜藏着一缕极细微的能量线，它由无数个细小的符文构成，排列得一丝不苟，带着丹盟功法特有的那种死板与规整。像是一座由钢铁铸就的牢笼，冰冷而坚固。 追踪印记。 叶凡瞬间了然。留下玉简的人，本身就在丹盟的严密监视之下。此举，无异于在铡刀落下前一刻，伸手从刀口下救人。 这个警告，是真的。 他的神念轻巧地绕过那道钢铁牢笼般的印记，如水银泻地，直接触碰向了那行字的核心——“丹心种”三个字所蕴含的真正信息。 嗡！ 一股庞杂得足以撑爆任何一个元婴修士识海的信息洪流，通过《万丹真解》的解析、转化，瞬间灌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文字，而是一种近乎于道则的直接领悟，是无数画面的叠加与闪回。 他“看”到了。 看到了一枚散发着温润光泽，如同绝世宝玉的能量种子，在万众瞩目的仪式上，被当做无上赏赐，由宗门最顶尖的大人物亲手植入天才弟子的丹田气海。 那种子会与弟子的神魂相连，初期能极大提升对丹道的感悟力，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让修行一日千里，瓶颈不复存在。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种子会生根，会发芽。 它那看似温润的根须，会无声无息地，彻底缠绕住宿主的神魂本源，成为一个与灵魂共生，再也无法拔除的精神烙印。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宗门让你生，你便能登临丹道巅峰，成为受万人敬仰的丹道巨擘。 宗门让你死，只需一个念头，便能让你在瞬息之间，神魂枯萎，修为被抽干，一身引以为傲的天赋化为乌有，变成一个连呼吸都费力的废人。 这根本不是什么无上机缘，而是一道最恶毒，最隐秘，戴上就再也无法取下的无形枷锁！ 叶凡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的识海中没有掀起任何波澜，感受不到恐惧，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 那张始终平静得过分的脸上，反而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几分玩味的弧度。 丹心种？ 依靠掠夺宿主神魂本源而壮大的精神能量体？ 对于身负古神之力，视万物魂魄为食粮的他而言，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精神秘术，都与送到嘴边的十全大补汤无异。 别人避之不及的穿肠剧毒，恰好是他最渴求的无上美味。 将计就计？不，这叫……送货上门。 他睁开眼，随手拿起一枚空白玉简，指尖神念流转，一行字被飞快地刻入其中。 片刻后，他屈指一弹，那枚玉简瞬间化作一道几乎无法被察觉的流光，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精准地飞向玄丹宗使者下榻的驿馆。 “晚辈叶凡，愿入玄丹宗，追寻丹道本源。” “听闻宗内有‘丹心种’，乃无上荣耀之象征，是宗门对弟子最大之认可。” “晚辈斗胆，恳请宗门在入门仪式上，由那位传讯的前辈高人亲手为我种下‘丹心种’，以证我辈向道之心，以表不二忠诚！” 玄丹宗的驿馆之内，几位长老几乎是同时收到了传讯。看完内容，几人先是愕然，面面相觑，随即，雅间内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狂喜。 “哈哈哈！此子果然是聪明人！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通天大道！”一位长老激动得满脸红光，胡子都在抖。 “竟主动求取丹心种！有魄力！有野心！老夫喜欢！”另一人抚掌大笑，“我还当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原来是头懂得审时度势的雏龙！” 他们眼中的叶凡，已经从一个可能难以掌控的变数，变成了一个虽然锋利，却懂得将刀锋对外的“自己人”。 一个识时务，甚至懂得主动递上投名状的天才，远比一个愚忠的天才更有价值。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猎人眼中最听话的猎物，正准备反过来，将猎人布下的陷阱连同那块香喷喷的诱饵，一口吞下。 第二日，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青州城。 玄丹宗的使者，当着所有还未离去的宗门势力的面，高调宣布。 “叶凡，心向丹道，天赋绝伦，即日起，为我玄丹宗核心弟子！” 天武宗的长老脸色铁青，拂袖而去。 丹盟分会长的脸，则比死了亲爹还难看，他端着茶杯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眼神怨毒地盯着那个被玄丹宗众人簇拥在中心的年轻人。那种胜利者的姿态，每一个眼神，每一声谈笑，都像是一记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老脸上。 叶凡的目光在人群中淡淡扫过，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但在心底，却想着给他送玉简的人。 这份人情，他记下了。日后，滴水之恩，将涌泉相报。 巨大的飞舟如同一头远古巨兽，悬停在青州城上空，舟身镌刻着古老的丹炉纹路，散发着苍茫古朴的气息，引得全城修士抬头仰望。 叶凡踏上甲板。 那位始终气息普通的神秘老者，就站在船头，背负双手，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他缓缓回过身，那双浑浊的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准备好了吗？” 老者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的丹道之路，从今天起，才真正开始。” “也随时可能，就此终结。” 叶凡迎着他的目光，神色平静，心中却是一声轻笑。 终结？ 不。 是我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第53章 入门挑衅 飞舟穿过一层无形的薄膜，眼前豁然开朗。 宏伟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景象，狠狠冲击着叶凡的视野。 一座座山峰悬浮在云海之上。山峰之间，一道道七彩虹桥如神迹般勾连，带着一股仙家气韵。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不是单一的某种草药，而是成千上万种灵药混合在一起，经过岁月沉淀后形成的独特芬芳。叶凡只是轻轻一嗅，便感觉四肢百骸一阵舒泰，体内沉寂的灵力都忍不住欢快地跳动起来。 这就是玄丹宗，真正的洞天福地。 飞舟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一片由完整白玉铺就的巨大广场上。 叶凡刚一走下甲板，甚至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周围的景致，一股几乎不加掩饰的、充满敌意的视线便如芒在背，牢牢锁定了过来。 不远处，一名身着云纹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在一群前呼后拥的弟子簇拥下，正缓步走来，不偏不倚地拦住了叶凡的去路。 他面容确实俊朗，但神情却极度倨傲，下巴微微扬起，用一种审视货物，甚至是不值钱的货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叶凡。 “你就是那个来自下界，被玄老破格录取的叶凡？”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周围本在各自忙碌的弟子们，纷纷停下脚步，投来好奇与看热闹的目光。 “听说你很狂，还没进门，就敢跟宗门讨要核心弟子的身份。” 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那笑容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小子，想在我们玄丹宗站稳脚跟，可不是光靠耍嘴皮子功夫就行的。” 他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并无一丝褶皱的袖口，这才慢悠悠地报上名号：“我叫慕容枫，玄丹宗，真传弟子。” “真传弟子”四个字，他咬得极重，仿佛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叶凡看着他，神色平静，心中却了然。 丹王亲子，宗门内部最顶尖的派系，果然，该来的总会来。这是预料之中的下马威。 慕容枫见叶凡不言不语，只当他是被自己的名头和气势给吓傻了，眼中的嘲弄意味更浓。 “怎么，哑巴了？一个连丹道根基都不知道稳不稳的野路子，也敢觊觎核心之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这样吧，我也不欺负你。今天当着众位师兄弟的面，就跟你比试一下最基础的控火之术。也让大家伙都开开眼，看看你这个被玄老看中的‘天才’，到底有几分成色。” 此言一出，周围前来围观的弟子们顿时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哈哈哈，跟慕容师兄比控火？这小子是撞上铁板了！” “慕容师兄的‘玄天离火’，可是咱们宗门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丹火！” “这哪是比试，这分明是羞辱啊……” 看向叶凡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与同情。 在这一片嘈杂声中，一直沉默的叶凡，眼神终于冷了下来。 但他没有发怒，反而忽然笑了。 “只比控火，太无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整个广场，竟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不如，加点彩头？” 慕容枫眉头猛地一挑，似乎完全没想到这个在他眼中的“下界土包子”，非但没被吓住，还敢还嘴。 “哦？彩头？”他玩味地笑了起来，“你想加什么彩头？你又能拿出什么东西来当彩头？” 叶凡的目光，像是能穿透衣衫，径直落在了慕容枫丹田气海处那股隐隐燃烧的丹火气息上，笑容更深了。 “我若输了，这条命，这身修为，任凭师兄处置，绝无二话。”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玩这么大？ “你若输了……” 叶凡顿了顿，在一众屏息凝神的目光中，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的‘玄天离火’，借我玩几天。” 全场死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眼珠子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凡，仿佛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玄天离火！ 那可是慕容枫以无数天材地宝滋养了十数年，早已与他心神合一、性命交修的本命丹火！是威名赫赫，在天地异火榜上都有一席之地的存在！ 夺人本命丹火，这和杀妻之仇、灭门之恨没什么两样！ “你……说……什……么？” 慕容枫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一股狂暴到极点的气息如同火山般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你找死！” 他被彻底激怒了！这不是挑衅，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对他身份、实力以及他父亲丹王威严的最恶毒的践踏！ “好！好！好！我答应你！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什么叫自取其辱！” 话音未落，一团炽烈无匹的青色火焰自他掌心喷薄而出，在空中发出一声爆鸣，瞬间凝聚成一头威风凛凛、高达数丈的火焰雄狮！ 火狮仰天咆哮，灼热的气浪如潮水般席卷开来，广场的白玉地面都被炙烤得微微发红，靠得近的弟子们纷纷面色剧变，狼狈地向后退去。 那火狮栩栩如生，每一根鬃毛都由最精纯的火焰构成，散发着焚尽万物的恐怖威势，携着毁天灭地之威，朝着叶凡猛扑而去！ 面对这惊世骇俗的一击，叶凡却依旧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飘动分毫。 他只是缓缓地，伸出了一根食指。 一缕微不可见的灰色火焰，在他的指尖悄然燃起。 那火焰如此渺小，如此安静，既没有温度，也没有光亮，仿佛世间最不起眼的一点尘埃，随时可能在狂暴的热浪中熄灭。 火狮咆哮着冲至近前，张开了足以吞下一座小山的巨口。 然而，就在接触到那缕灰色火焰的瞬间，它那震天的咆哮，竟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声充满极致恐惧的哀鸣！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威猛无匹的火焰雄狮，如同遇见了君临天下的帝王，瞬间萎靡下去。它庞大的身躯急剧收缩、扭曲，所有的威势与热量都如冰雪般消融殆尽。 最后，那缕渺小的灰色火焰，像是一个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轻轻一跳。 整个火狮，连同其内蕴含的“玄天离火”的本源火种，被它一口吞下。 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噗！” 慕容枫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本命丹火被强行吞噬，心神连接被粗暴地斩断，让他受到了无法想象的严重反噬。 他踉跄着连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指着叶凡，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不甘。 “你……你那是什么火焰……” 叶凡收回手指，那缕灰色火焰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看了一眼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慕容枫，淡淡开口。 “承让。” 他顿了顿，补充道：“玄天离火，我便先借用三天。” 一招。 仅仅一招，玄丹宗真传弟子，惨败。 整个白玉广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颠覆认知的一幕彻底镇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远处，云雾缭绕的一座楼阁之上，那位气息普通的玄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许与玩味。 他从阁楼阴影中走出，身影一闪，便出现在了叶凡面前。 叶凡对他微微躬身。 玄老点了点头，看都懒得看地上的慕容枫一眼，对叶凡招了招手。 “跟我来。” 叶凡在一众混杂着敬畏、恐惧、骇然的复杂目光中，跟上了玄老。 玄老将他带到了一座独立的浮空山峰前，整座山峰都笼罩在肉眼可见的浓郁丹气之中，仙气缭绕。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洞府。” 他手腕一翻，将一枚流转着奇异光泽，仿佛有生命般在呼吸的灵种递给叶凡。 “这是‘丹心种’。” “宗门的规矩，你自己看着办。” 玄老说完，浑浊的目光扫过脚下这座灵气逼人的丹峰，声音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另外，这座丹峰之下，镇压着一个‘东西’。” “等你什么时候，有本事炼化了这枚丹心种，或许，可以下去看看。” 第54章 丹峰之秘 丹峰之巅，密室石门“轰隆”一声缓缓闭合，厚重的石壁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窥探。 叶凡很是随意地挥了挥手，指尖流淌出数道淡金色的符文，如游鱼般没入四周的石壁。符文一闪而逝，整个空间的气息瞬间变得浑然一体，仿佛与整座丹峰融为了一处，再无丝毫缝隙。这等禁制手法，若是让玄丹宗的阵法大师看见，怕是要惊掉下巴。 他盘膝坐下，这才好整以暇地摊开手掌。 那枚被玄老称作“丹心种”的灵种，正在他的掌心安静地悬浮，滴溜溜地旋转着。它通体流光溢彩，表面布满了无法理解的玄奥纹路，每一次搏动，都隐隐与人的心跳和神魂产生共鸣，散发出磅礴却又极度内敛的精神能量。 寻常弟子得了此物，怕是早已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要将其炼化。 可叶凡的眼神，却没有半分得到至宝的激动，反而像是在打量路边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甚至还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嫌弃？ “啧，又是这种老掉牙的手段。”他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吐槽。 赏赐是真，控制也是真。想享受宗门最优渥的资源，就得先套上一个最高级的项圈。这玄丹宗的算盘，打得倒是叮当响。 他并未按照任何常规的法门，以自身心神去温养、融合。那太慢，也太蠢。 下一刻，他心念一动，丹田气海之中，《万丹真解》的法门轰然运转。 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灰色气流自他体内升腾而起，看上去微不足道，却带着一股万物源初的古老气息。它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细蛇，灵巧地探出，瞬间便将那枚光华璀璨的丹心种缠绕包裹。 “嗡——” 丹心种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刺激，剧烈震颤起来！ 一股冰冷、刻板，如同天地法则般不容置疑的宗门意志，从灵种内部猛然爆发。这股意志化作一枚无形的尖锥，试图沿着叶凡与灰色气流的连接，反向侵入他的灵魂深处，烙下那代表着绝对忠诚与服从的奴印！ 这才是“丹心种”真正的用途。 然而，就在那枚霸道绝伦的宗门烙印，即将触及叶凡灵魂本源的刹那。 他那浩瀚无垠的识海深处，那尊仿佛与天地同寿、亘古长存的古神虚影，似乎是被这不自量力的挑衅给叨扰了。 祂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起，只是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充满了无尽蔑视的冷哼。 “哼。” 一股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无上威压，骤然降临！ 那道由玄丹宗历代掌门合力炼制的宗门烙印，在这股威压面前，脆弱得就像一个三岁孩童堆砌的沙堡。它甚至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那股冰冷霸道的意志瞬间凝固，随即发出一声无声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啸，寸寸碎裂！ 如同阳光下的冰雕，那枚复杂的烙印迅速消融，化作了最纯粹、最本源的无主精神能量。 不等这股能量逸散，叶凡的灵魂之力在这一刻化作一个贪婪的漩涡，毫不客气地张开大口，将这股“送上门”的大补之物疯狂吞噬。 他的神识，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速度向外扩张。 一里…… 十里…… 百里！ 整个丹峰的一切，瞬间在他的脑海中纤毫毕现。他能“看”到山巅风中飘过的每一粒尘埃，能“听”到山腰一株灵草叶脉中汁液流淌的声音，甚至能“感受”到山脚一只灵蝶翅膀上每一片鳞粉的震动。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人沉醉。 他不仅没有被控制，反而借着这股力量，让自己的神魂强度暴涨了十倍不止！ 更让他感到有些好笑的是，从那些被碾碎的烙印残片中，他还窥探到了一些模糊的信息片段。比如，某位德高望重的长老私下里喜欢收集女式肚兜；又比如，宗主看似威严，其实是个妻管严……诸如此类，鸡毛蒜皮，却也让他对这个宗门高层的了解，变得立体了许多。 实力暴涨的畅快感还未散去，叶凡的注意力，便被另一件事物所吸引。 他将心神沉入脚下。 玄老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这座丹峰之下，镇压着一个“东西”。 如今，在他暴涨了十倍的神识感知下，那股从地底深处传来的气息，变得无比清晰。 那是一股极其微弱，却充满了无尽暴虐、不甘与疯狂的意志。 叶凡起身，身影一晃，便出现在丹峰中心地带的一片空地上。 这里，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阵法核心烙印在地面上，无数闪烁着灵光的纹路交错纵横，构成了一幅深奥的图卷，正以一种奇特的韵律缓缓运转着。 叶凡只看了一眼，眉头便紧紧皱起。 以他的眼界，自然看得出这阵法并非只是单纯的镇压。它更像是一根根扎入地底那个囚徒身体里的导管，在无时无刻地、极其残忍地抽取着那个“东西”的力量，将其转化为最精纯的丹气，用以滋养整座丹峰的灵脉。 “够狠，也够蠢。”叶凡评价道。 简直是抱着一座金山在要饭，竭泽而渔的典范。 他艺高人胆大，没有丝毫犹豫。一缕被他凝练到极致的神识，如同一根最纤细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探出，精准地刺向了阵法运转时产生的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 他的神识刚一穿过阵法隔绝。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意志，裹挟着足以焚尽万物的灼热与狂怒，猛然撞上了他的心神！ “小辈！” 那声音不经由耳朵，直接在他灵魂的最深处炸响，带着无尽岁月积累的怨毒与疯狂。 “放我出去！” “我乃‘焚天紫焰’！臣服于我，我可助你，成为这天地之间唯一的丹道至尊！” 叶凡心神剧震，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一白，差点从那股意志的冲击下跪倒在地。太强了！仅仅是一丝泄露的意志，就几乎让他心神失守！ 在那股意志中，他感受到了一股与慕容枫那所谓的“玄天离火”同源，却又比其强大了不知多少万倍的恐怖气息。 一个惊人的猜测，在他心中瞬间成型。 这下面镇压的，根本不是什么凶兽或魔头。 而是一朵诞生了自我意识，存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天地灵火！ 这朵天地灵火显然被镇压了无数年，意志中充满了滔天的怨念与毁灭的欲望。叶凡立刻明白，这既是足以让任何炼丹师疯狂的无上机缘，也是能让他瞬间粉身碎骨的绝命危机。 他当机立断，没有丝毫贪念，准备立刻收回自己的神识。 就在此时，那股狂暴的意志突然收敛，变得阴险而狡诈。 一缕无形无质，近乎透明的紫色火焰，悄无声息地顺着他那缕即将抽离的神识，“粘”了上来。 快到极致！ 也隐蔽到极致！ 它如同一条潜伏在暗影中最致命的毒蛇，完美地融入了他的神识波动之中，沿着神识连接的通道，直奔叶凡那刚刚经历过暴涨的识海，意图鸠占鹊巢！ 第55章 因祸得福 那缕近乎透明的紫色火焰，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沿着神识连接的通道，瞬息之间便已侵入叶凡的四肢百骸。 “轰！” 没有预兆。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剧痛，仿佛有人将一整炉滚烫的铁水，从他的天灵盖硬生生灌了进来。 灵魂在燃烧，经脉在熔化，每一寸血肉，每一个最细微的角落，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 叶凡的身体猛地向内一弓，背脊高高拱起，像一只被投入沸油的虾。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似乎再用一分力，就能将满口牙齿尽数崩碎。 皮肤之下，一条条血管扭曲着凸起，闪烁着一种妖异不祥的暗红色光泽，整个人散发出惊人的高温，仿佛不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座积蓄了万年之怒，即将彻底喷发的火山。 “给我……滚出去！” 叶凡心中怒吼，立刻运转刚刚平息的灵力，试图将这道外来的火焰意志扑灭。 然而，现实给了他最残酷的一击。 他那雄浑的灵力，刚一接触到那缕纤细的紫色火焰，就如同春雪遇上了烈阳，连一丝一毫的抵抗都做不到，便被瞬间焚烧殆尽。非但如此，他自身的灵力反而成了对方的养料，让那股灼烧灵魂的痛楚，以几何倍数疯狂暴涨。 这已经超出了能量层面的对抗。 这是法则的碾压，是更高生命形态对低等存在的绝对蔑视。 “桀桀桀……好一具根基扎实的皮囊！好一方刚刚拓宽的识海！小辈，别挣扎了，你的身体，你的神魂，都将成为我‘焚天紫焰’重临世间的新温床！” 那道阴冷的意志在他的脑海中肆无忌惮地狂笑，充满了贪婪、暴虐，以及对即将到来的新生的无尽渴望。 它彻底无视了灵力的阻拦，兵分两路，长驱直入。 一路，直奔丹田气海，要焚毁他修为的根基。 另一路，则更加凶残，直捣黄龙，冲向他神魂本源所在的识海！ 它要的不是共存，不是寄生。 它要彻底焚毁叶凡的自我意识，抹去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 它要鸠占鹊巢！ 叶凡眼角迸裂，渗出的血珠刚一出现就被高温蒸发。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汗水刚一冒出皮肤，就化作一缕缕白气，将他笼罩其中，宛如一个置身于蒸笼中的囚徒。 完了。 常规的手段，已经彻底失效。 这是绝境。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那股恐怖的灼热彻底融化，思维都开始变得迟滞的瞬间，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在他心中悍然闪过。 赌一把！ 既然堵不住，防不了……那索性，就不防了！ 叶凡心念急转，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竟是放弃了所有抵抗。他不仅撤去了所有防御，甚至主动敞开了自己识海的门户，像是为君王铺开红毯的臣子，任由那道紫色的火焰意志畅通无阻地涌入。 “嗯？放弃了？倒也算你识相！省了本座一番手脚！” 火焰意志的狂笑声微微一顿，显然没料到叶凡会如此“配合”，但随即便被更大的狂喜所淹没。 它毫不怀疑，认为这是猎物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彻底放弃了挣扎。 它再无任何顾忌，裹挟着滔天之势，冲进了叶凡识海的最深处。 然而，当它抵达目的地，准备大肆破坏，彻底吞噬叶凡神魂的刹那，它看到了一样东西。 那里，一片混沌的虚无之中，没有金碧辉煌的灵魂宫殿，也没有神魂小人。 只有一本古朴、陈旧，仿佛历经了万古岁月，见证了宇宙生灭的书卷，正静静地悬浮着。 正是《万丹真解》。 当这道不可一世，自诩为天地灵物之尊的“焚天紫焰”意志，看到这本古卷的刹那，它那狂暴的喜悦，贪婪的欲望，在万分之一刹那间，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烙印在存在核心中的极致恐惧。 那不是害怕，不是畏惧。 那是一种尘埃仰望整片星空，蜉蝣直面天地崩塌的绝对绝望。 一种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甚至连反抗念头都无法生出的至高威压，从那本平平无奇的古卷上，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不等叶凡做出任何反应。 《万丹真解》自行而动。 一道并不耀眼，甚至有些暗淡，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的灰色神光，从书卷上骤然爆发，如同世间最坚固的法则锁链，瞬间便将那道紫色的火焰意志牢牢定在了原地。 火焰意志疯狂挣扎，爆发出比之前狂暴万倍的能量，却像是被琥珀凝固的虫子，除了在本源深处发出无声的哀嚎，竟是动弹不得分毫。 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开。 一个古老、深奥，仿佛蕴含了天地至理，代表了丹道本源的“炼”字，从书页上缓缓浮现。 “不——！” 火焰意志发出了无声却凄厉到极点的惨嚎，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恐惧。 那个“炼”字，如同一座无形的，由天地法则构成的磨盘，开始缓缓转动。 它以一种绝对蛮横，不容置疑的姿态，强行碾压、分解、炼化这道诞生了灵智，存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火焰意志。 它无数年来积攒的记忆碎片。 它对火焰法则的种种粗浅感悟。 它最精纯，最原始，足以让任何丹师疯狂的一丝本源之力。 所有的一切，都被《万丹真解》从那道意志中无情地剥离出来，然后化作最纯粹的能量与信息洪流，不给叶凡任何拒绝的机会，简单粗暴地灌入他的灵魂深处。 席卷全身的剧痛，在这一刻悄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仿佛干涸的河床被天河之水瞬间灌满。 危机，在眨眼间变成了天大的机缘。 他不仅化解了被夺舍的风险，更因祸得福，得到了一丝“焚天紫焰”的本源之力。 更重要的是，在他的灵魂印记最深处，多出了一枚微弱却无比清晰，仿佛与生俱来的紫色火苗烙印。 这，是控制丹峰之下那朵完整天地灵火的钥匙！ 只要时机成熟，他就能凭借此印记，反客为主，将那朵不知镇压了多少岁月的恐怖灵火，彻底收为己用！ 这，将成为他在玄丹宗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强的底牌。 就在此时，丹峰之顶，那座简朴的茅屋前。 一直闭目养神的玄老猛然睁开双眼，浑浊的眸子中透出浓浓的惊疑与不解。 方才地底那股狂暴到极致，连他都感到心惊的意志躁动，居然……瞬间平息了。 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他完全想不通，那个叫叶凡的小子，究竟在下面做了什么。 …… 洞府内。 叶凡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淡淡紫意的浊气，感受着体内刚刚稳固住的暴涨气息，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扬起。 “咚！” 一声闷响，他洞府外的禁制被人从外面用蛮力粗暴地触动。 下一刻，还未等叶凡起身，洞府大门便被人一脚从外面轰然踹开，碎石四溅。 慕容枫一脸快意与森然，带着几名身穿执法堂服饰的弟子，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他那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怨毒。 他抬手一指洞府内的叶凡，运足了灵力，声音如洪钟般响彻了这片弟子居住的区域。 “叶凡！”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盗取宗门重地‘灵火之源’！如今罪证确凿，还不速速束手就擒，跟我们走一趟！” 第56章 执法堂理论 执法堂内，空气冷得像冰。 森严的大殿由黑石砌成，光线从极高的穹顶投下，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细长诡异。 慕容枫站在殿中，脸上挂着一种病态的亢奋，手中托着一块莹润的留影石。 他身旁，执法堂长老李玄一端坐高位，面容枯槁，眼神却锐利如鹰，不时扫向殿下孤零零站立的叶凡。 “长老，人证物证俱在。” 慕容枫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透着一股迫不及待的快意。 “请看！” 他催动灵力，留影石上顿时投射出一片光幕。 光幕中，丹峰的轮廓清晰可见，一股肉眼可见的灵气漩涡在叶凡的洞府上空疯狂搅动。 下一刻，异变陡生！ 一缕微弱却精纯到极致的紫色火焰本源，如同一条紫色的游龙，从那漩涡中心一闪而逝，径直没入了洞府之中！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大殿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呼。 “天呐！那……那是‘焚天紫焰’的本源之气！” “他怎么敢！那可是我玄丹宗的根基啊！” “完了，此子完了，窃取宗门灵火本源，这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一声声议论如同尖刀，狠狠地扎向叶凡。 “叶凡！” 李玄一的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他身上散发出筑基后期的威压，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朝着叶凡碾压过去。 “你一介外门弟子，何德何能入住丹峰禁地？” “如今更是胆大包天，竟敢窃取灵火本源，此乃动摇宗门根基的大罪！” “老夫现在就将你定罪，废去修为，打入寒冰地牢，永世不得翻身！” 话音落下，那股威压骤然暴增，空气都开始扭曲，仿佛要将叶凡当场压得跪下。 慕容枫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眼神中的怨毒与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 叶凡的衣袍在威压下猎猎作响，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然而他的腰背，却挺得像一杆标枪。 他的目光没有看盛气凌人的长老，也没有看小人得志的慕容枫。 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那片尚未消散的光幕上。 就在刚才，那画面结束的一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小停顿，一道极其细微的光影扭曲。 那是灵力衔接不畅导致的破绽。 这留影石，被人动过手脚。 叶凡心中那股被诬陷的怒火，瞬间被一种绝对的冷静所取代。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李玄一那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平静地开口。 “长老，弟子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 李玄一眉头一皱，没想到在这种威压下，叶凡还能开口说话。 “第一。” 叶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若弟子真有能力，从丹峰之下盗取那等恐怖灵火的本源，这等通天手段，实力恐怕早已远超在场诸位。” “我又何须站在这里，接受您的审问？”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死寂。 不少弟子面露思索之色，就连李玄一的气势都为之一滞。 这话说得，在理。 “第二。” 叶凡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转向一脸错愕的慕容枫。 “我乃奉玄老之命入住丹峰，此事宗主亲许。丹峰发生如此异动，守护丹峰的玄老前辈，难道会毫不知情吗？” “弟子恳请传唤玄老前来对质！” “玄老”二字一出，李玄一那张枯槁的老脸猛地抽动了一下。 他的师尊，与玄老素来不睦。 他若真把玄老请来，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讨不到好果子吃。 “第三！” 叶凡的语调陡然拔高，目光如剑，直刺李玄一。 “我怀疑这枚留影石被人动过手脚！这道影像的最后一帧，有明显灵力中断的痕迹！” 他伸手指着那块留影石，声音朗朗，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敢问李长老，您是否愿意以自身修为，以您的道心起誓，担保此物绝无半点虚假？” 李玄一的瞳孔骤然收缩。 让他以修为和道心起誓？ 这块留影石是慕容枫的师尊给他的，他哪里敢做这种担保！ 一旦出了问题，他这一身修为就全完了！ 他顿时语塞，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到长老的反应，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其中，必有猫腻！ “看来长老是不敢了。” 叶凡发出一声冷笑，趁势反击，气势瞬间攀升至顶点。 “我看是有人嫉妒我的天赋，更见不得宗门团结，故意炮制罪名，行此构陷之事，意图扰乱宗门，动摇我玄丹宗的根基！”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早已面无人色的慕容枫。 “慕容师兄！” “我倒想问问你，我住在丹峰禁地，你又是如何对我洞府的动静了如指掌？” “这枚留影石，你又是从何而来？！” “我……我……” 慕容枫被问得措手不及，汗如雨下，支支吾吾地完全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平淡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大殿门口响起。 “老夫可以作证。” 众人骇然回头。 只见玄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身形佝偻，气息平平，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人。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全场，淡淡地说道。 “丹峰的异动，是老夫在指点他修炼时，不慎引动的。” “此事，到此为止。” 玄老亲自出面，一言定鼎。 李玄一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死人还难看，却连一个屁都不敢放。 他挥了挥手，如同赶苍蝇一般，示意执法弟子将面如死灰的慕容枫拖了下去。 一场针对叶凡的杀局，就此烟消云散。 慕容枫的精心陷害，彻底沦为了一个天大的笑柄。 风波平息。 玄老带着叶凡，走在返回丹峰的山路上。 “打狗还要看主人。” 玄老头也不回地说道。 “慕容枫背后的人，是‘丹辰殿’的殿主。这次你让他的人丢了这么大的脸，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宗门大比快到了。” “那是他们唯一能光明正大，在比试中‘失手’杀了你的机会。” 第57章 丹辰殿主 玄老的话语里，听不出半分劝退的意思，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如同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告诉叶凡，那位丹辰殿主，正是宗门内“血脉丹道”一派的领袖。 此人偏执到了骨子里，坚信唯有传承了上古特定血脉的丹师，才有资格触碰丹道的巅峰。在他看来，丹道是高贵的、纯粹的，不容玷污。 而叶凡这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野路子”天才，横空出世，光芒万丈，这本身就是一种罪。他的存在，就是对此人毕生信仰的最大亵渎和嘲讽。 所以，他必须死。 杀机，早已毕露，再无任何可以调和的余地。 …… 第二天，宗门任务殿的巨大水镜榜文前，人头攒动，喧闹无比。 突然，榜文顶端光华一闪，一条最新发布的宗门任务，被金光加粗置顶，那刺眼的光芒，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命丹峰弟子叶凡，于宗门大比前，修复百草园。” 短短一行字，却像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百草园？我没看错吧？那个被废弃了上百年的丹道绝地？” “据说那里的药土已经彻底枯死，灵脉断绝，连地脉之气都散尽了，寸草不生！别说修复，就是让丹辰殿主亲至，怕是也得摇头叹息。” “这……这不是摆明了要把叶凡往死里整吗？” “嘘！小声点！没看见任务令的落款吗？丹辰殿主亲自下的令，谁敢多说半个字？” 人群中，几个与慕容枫走得极近的内门弟子，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嘿，这下有好戏看了。修复百草园？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一个尖嘴猴腮的弟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就是，在大比前接这种必败的任务，就算只是做做样子，也得被耗尽心力。到时候完不成，宗规处置，轻则废去修为，重则逐出宗门，啧啧，真是好算计。” “我看啊，他连宗门大比的擂台都站不上去了。到时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几人交头接耳，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眼神扫过人群，仿佛已经在提前享受胜利的喜悦。 叶凡平静地站在人群外，将那些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议论尽收耳底，神色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那个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人，与他无关。 他转身离去，径直走向了那片传说中的禁地。 刚一踏入百草园的范围，一股混杂着腐朽与死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像是打开了一座尘封千年的古墓。 园内一片灰败，土地如皲裂的皮肤，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沟壑，别说绿色，就连一根杂草都看不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绝望的凝滞感，灵气稀薄到几乎不存在，让人呼吸都觉得沉重。 这里确实是一片死地。 任何一个丹师，看到这番景象，恐怕都会心生绝望。 叶凡却缓缓闭上了眼睛，神魂深处，《万丹真解》的心法如同活物般自行流转。 一瞬间，整个世界的景象在他的感知中彻底改变了。 在他的“神视”之下，这片土地的真相显露无遗。根本不是什么枯死，也不是灵脉断绝。 在地底深处，无数肉眼无法看见，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的黑色丝线，如同一张恶毒而贪婪的蛛网，盘踞在地脉之中，疯狂地吞噬、同化着一切生机与灵气。 死寂丹毒。 一种极其隐晦，却又霸道无比的奇毒。它不会毁灭灵脉，而是将其“感染”，变成自身的一部分，以此为根基，污染整片大地。 叶凡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这种毒，对别人而言是天灾绝地，无解的难题。 可对他来说，却是天赐的补品。 他体内炼化的那一缕天地灵火本源，正是此毒的唯一克星。再配以古神炼丹术中的“生生造化之法”，足以将这片绝地，化为福地。 他没有声张，直接在百草园那座唯一幸存的、破败不堪的茅屋中住了下来，仿佛真的打算在这里耗到宗门大比。 夜幕降临。 叶凡盘坐于百草园的中心。 他以天地为炉，以自身为引。 一缕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灰色丹火，自他指尖溢出。它没有炽热的温度，反而带着一种寂灭万物的本源气息，悄无声息地钻入脚下干裂的大地。 火焰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意志。 它精准地顺着地脉的走向，向着那盘根错节的黑色毒网核心蔓延而去。 …… 三天之后。 百草园上空，风云突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像是被泼了一大桶墨汁，黑沉沉地压了下来，让整个玄丹宗都陷入一片昏暗。 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色死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地底深处强行抽出，冲天而起。 这些死气在半空中扭曲、汇聚，最终竟化作一张巨大而痛苦的鬼脸。 它无声地咆哮着，那扭曲的五官充满了怨毒与不甘，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就在此刻，一道灰色的火焰自地底冲天而起，如神罚之光，瞬间将那张鬼脸彻底包裹。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黑色的痛苦鬼脸在灰色火焰的焚烧下，如同积雪遇到了烈阳，迅速消融，最终化为最精纯的虚无能量，反哺给那片大地。 丹毒，被彻底炼化了！ 下一刻，磅礴如海的生命精气，毫无征兆地从百草园的地底喷薄而出！ 轰！ 皲裂的土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变得湿润而肥沃。 一点点嫩绿的芽，倔强地破土而出，迎风便长。 那些本已枯死的灵药残根，竟重新焕发出惊人的生机，翠绿的枝叶疯狂生长，绽放出绚烂的花苞。 一株，十株，成百上千株！ 甚至，一些只在古老丹方书卷上记载过、早已在北域灭绝了的上古奇药，也舒展着从未有人见过的陌生叶片，沐浴着新生的灵气，重新出现在这片土地上！ 浓郁到化不开的药香与生命气息，化作一道粗壮的青色光柱，冲天而起，搅动了整个玄丹宗的风云！ 无数道身影被这惊天异象吸引，骇然地朝着百草园的方向飞驰而来。 当他们赶到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失语。 曾经的丹道绝地，鸟不拉屎的废园，此刻已然化作一片流光溢彩的仙境药园。各色灵药争奇斗艳，霞光氤氲，沁人心脾的药香几乎凝成实质，吸一口都感觉修为要精进一分。 叶凡就站在药园的最中央。 他一身青衣，衣袂飘飘，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生命光晕，宛如传说中开辟药土、造化生灵的药神。 他不仅完成了那个不可能的任务。 他更是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 “好！好！好！” 一道威严而充满压抑不住喜悦的声音自天际传来，宗主竟被亲自惊动，降临此地。 他看着这片重获新生的药园，感受着那股磅礴的生命力，一向沉稳的脸上，此刻满是激动，龙颜大悦。 “从今日起，这百草园，便归叶凡一人掌管！” “另，赏宗门贡献点十万，地位等同真传弟子！” 全场死寂。 随即是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 人群中，那几个前几日还在嘲讽叶凡的弟子，此刻脸上的血色褪尽，比死灰还要难看，其中一个甚至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 然而，就在这万众瞩目的荣耀时刻，叶凡却无暇顾及。 在清理那丹毒的最后时刻，他从那被炼化的毒源核心，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气息。 他的心，猛地一沉。 这股气息，与当初在青州城，暗算叶家，导致爷爷重伤的那个幕后黑手，如出一辙。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陡然惊觉。 敌人，早已渗透到了玄丹宗的高层。这根本不是什么宗门派系之争，而是一张从一开始就针对他叶家的，天罗地网！ 第58章 百草园 宗主金口玉言，声如洪钟，回荡在百草园上空，也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叶凡，这个名字在今日之前，不过是个被发配到废园的弃子，是宗门上下茶余饭后的笑料。 此刻，他却成了这座仙境药园唯一的主人。 地位更是与真传弟子等同。 无数道目光，汇集在那个青衣身影上，羡慕，嫉妒，更多的却是敬畏。那些曾经的嘲讽与轻蔑，此刻都变成了无声的巴掌，火辣辣地抽在他们自己脸上。 人群中，那几张曾对叶凡落井下石的面孔煞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其中一人再也撑不住，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裤裆处甚至传来一股骚臭味，引来周围一片嫌恶的目光。他完了，彻底完了。得罪了一位地位等同真传、手握一座仙园的巨擘，他在玄丹宗的日子，已经可以看到尽头了。 然而，叶凡并未沉浸在这份荣耀里。 他的意识，正沉入神海深处，反复审视着那一缕从丹毒核心剥离出的，微弱至极的诡异气息。 这股气息阴冷，死寂，带着一种腐朽的祭祀感，仿佛能将一切生机都拖入永恒的寂灭。它不属于正统丹道，更不属于霸烈武道，它只属于死亡，一种从活物身上榨取一切，献祭给未知存在的邪恶。 叶凡的心，一点点变冷。 这股力量，与当年在青州城暗算叶家，重创爷爷的幕后黑手，同出一源！ 那张从青州城就开始编织的大网，原来早已覆盖到了玄丹宗的最高层。百草园被丹毒侵染近百年，意味着这个内鬼在宗门内潜伏了极长的时间，地位绝对不低，甚至……高得吓人。 丹辰殿主？叶凡第一时间否定了这个念头。那老家伙的气息虽然令人厌恶，却充满了丹火的燥烈与权力的傲慢，像一只叫嚣的公鸡，与这股潜藏在阴影里，如毒蛇般死寂的气息，根本是两个极端。 凶手，另有其人。一个隐藏在更深处的鬼魅。 叶凡站在药园中央，浓郁的药香拂过他的鼻尖，但他闻到的，却是一股血腥的阴谋味道。他需要一个诱饵，一个足够分量的诱饵，让那条潜伏了近百年的毒蛇，不得不探出头颅，咬上一口。 数日后，一则消息从百草园传出，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玄丹宗高层掀起万丈波澜。 叶凡在修复百草园时，于地脉深处，寻得一株上古奇药——还魂草！ 此草，能生死人，肉白骨，最关键的功效，是能修复受损的神魂。对于那些修炼诡异邪功，或是寿元将近，神魂开始腐朽的老怪物而言，这不啻于一道续命仙音。 一时间，百草园门庭若市。 许多平日里闭关不出，几乎被弟子们遗忘的老家伙，都纷纷现身。 “咳咳，叶凡啊，老夫看你骨骼清奇，是块炼丹的好材料。这里有一份老夫早年间炼制的三品丹药心得，你且拿去，就当是……见面礼了。”一位头发稀疏的长老干笑着，递上一枚玉简，眼神却跟长了钩子似的，不住地往药园深处瞟。 叶凡心中冷笑，面上却恭敬地接过：“多谢长老厚爱，只是还魂草尚未成熟，灵气内敛，现在还看不到什么。” “哦，哦，不急，不急，老夫就是随便看看，随便看看。”那长老讪讪地收回目光，又扯了几句，便灰溜溜地走了。 叶凡暗中运转《万丹真解》，神魂之力化作无形的触角，仔细分辨着每一个前来试探之人的气息。贪婪，渴望，急切……这些情绪他尽收眼底，却始终没有捕捉到那股熟悉的死寂。 直到这一日，一位谁也想不到的人，来到了百草园。 传功长老。 这位长老在宗门内德高望望，向来不参与任何派系纷争，为人慈眉善目，指点过无数弟子，在宗门内的声望甚至不亚于宗主。 “孩子，不必多礼。”传功长老微笑着，亲自扶起准备行礼的叶凡。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没有丝毫强者的架子，就像一个和蔼的邻家长辈。 “老夫听闻你修复了百草园，还寻得上古奇药，特来看看你，顺便也想见识一下那传说中的还魂草。”他的语气温和，充满了好奇，不带半点贪婪，仿佛真的只是一个为后辈取得成就而高兴的长者。 叶凡的心，却在这一刻，骤然收紧。 就在传功长老的手掌搭在他手臂上的瞬间，一股极其隐晦的、与丹毒同源的死寂气息，如同一根冰冷的毒针，一闪而逝。 若非他用《万丹真解》将那毒源气息研究了千百遍，几乎刻进了灵魂里，根本不可能察觉到这一瞬间。 内鬼，竟然是他！是这个看起来最和蔼，最慈祥，最不可能的人！ 叶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甚至配合地露出一丝少年得志的骄傲与为难。“长老慧眼，晚辈确实侥幸寻得此草。” 他压低了声音，装作一副信任前辈的模样，带着些许炫耀与苦恼，凑近了些说道：“实不相瞒，此草成熟之时，异象必定惊天，需要庞大的灵气灌注。届时晚辈必须全力施为，恐怕……那将是晚辈防备最弱的时候，生怕有宵小之辈觊觎啊。” 传功长老眼底深处，一抹无人察觉的幽光划过。他拍了拍叶凡的肩膀，笑得更加和蔼可亲。 “无妨，宗门麒麟儿，岂容他人觊觎？月圆之夜，此草灵性最足，乃是成熟的最佳时机。届时，老夫会亲自替你护法，我看宗门之内，谁敢放肆！” 月圆之夜。 清冷的月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给整个百草园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银霜。 叶凡盘坐在药园中心的阵眼之上，周身布下了早已准备好的天罗地网，只等那条老毒蛇自己钻进来。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子时已过，预想中的传功长老并未出现。 就在叶凡以为计划有变，对方察觉到了什么的时候，一道身影踉跄着，浑身浴血，轰然撞在了百草园的禁制光幕上。 噗通一声，那人重重摔倒在地。 叶凡瞳孔骤缩。 来人不是传功长老，也不是任何一个他预想中的敌人。 是那个曾经与他有些摩擦，后来却也算井水不犯河水的内门弟子，甚至他都不记得对方的名字了。 此刻，他的胸口有一个碗口大的血洞，前后通透，鲜血汩汩流出，将身下的灵草染得猩红。他挣扎着抬起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叶凡的方向，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快跑……” “他们……不是冲草来的……” “是……冲你来的！” 第59章 杀局降临 叶凡没有丝毫犹豫，指尖一划，百草园那层坚不可摧的禁制光幕，竟如被暖风吹拂的湖面，无声无息地荡开一道涟漪。 他一步跨出，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那人身侧，手臂一抄，便将那具几乎不成人形的血肉之躯揽入怀中，带回了园内。 怎么会是他。 叶凡的脑中闪过一丝荒谬。 这个曾经仗着丹盟背景，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却又被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内门弟子。一个本该在敌对阵营，被自己划入“潜在麻烦”名单的小角色，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还伤成了这副鬼样子。 那胸口的血洞根本不是兵刃所伤，更像是被某种霸道绝伦的力量硬生生轰穿，焦黑的血肉向外翻卷，甚至能看到里面残破的、仍在微弱跳动的脏器。 “张嘴！”叶凡低喝一声，没有半分迟疑，屈指一弹，一枚通体碧绿、丹蕴流光，散发着浓郁生机的丹药便精准地射入他口中。 此丹名为“青帝长生丹”，是他以百草园中的千年灵药为主材，耗费心血炼制的保命至宝，整个宗门都找不出第二颗。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沛然的生命暖流，如久旱甘霖般涌向内门弟子破碎的心脉，强行将他即将离体的魂魄，死死地钉在了肉身里。 “嗬……嗬……”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个破了洞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他贪婪地吮吸着那股生命力，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死死地抓住了叶凡的胳膊，力道之大，指节都因用力而发白。 “丹盟……传功长老……还有，还有你叶家背后那个神秘人……他们……他们他娘的根本就是一伙的！” 一句话，仿佛抽干了他全部的力气。 “那个放出还魂草消息的所谓‘机缘’，从头到尾就是个套！一个为你量身定做的，天衣无缝的……绝杀陷阱！” 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自嘲与悔恨，“他们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狗屁还魂草！” 他死死盯着叶凡，用尽最后的意志吼出真相。 “他们要用护山大阵的‘后门’，引动青云山脉积蓄了千年的地脉煞气……将你……连同你这整个百草园，一起炼化成一滩血水！” “最后，再对外宣称，宗门麒麟儿叶凡，为催熟上古神药，急于求成，不幸走火入魔，身死道消！哈哈哈……多完美的借口……” 他拼尽了一切，就为了传递这个消息。那破碎的丹田，不断逸散的生机，都在宣告着他生命的终结，他只是凭着最后一口不甘为棋子的怨气，撑到了这里。 叶凡的眼眸深处，那片平日里古井无波的平静湖面，瞬间被无尽的血色淹没。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冰冷杀意，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寒风，从他身上轰然爆发。一瞬间，整个百草园的温度骤降，那些珍稀的灵草纷纷垂下枝叶，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仿佛在朝拜一尊从沉睡中苏醒的远古凶神。 他没有说任何狠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一股最精纯的、源自《万丹真解》的生命本源渡入这个内门弟子体内，为他续上最后一口气。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却清晰地传入内门弟子耳中，带着一股要将青天都焚烧殆尽的怒火与决绝。 “你，不会白死。” “他们的债，我会连本带利，从他们的神魂里，一寸寸地刮出来！” 话音未落，大地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隆！ 百草园四周的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空气变得粘稠而凝固，彻底断绝了所有的退路。 一缕缕浓郁如墨，粘稠如石油的黑色煞气，带着腐蚀万物的腥臭与死寂，从地底疯狂喷涌而出，如同一道道黑色的喷泉，迅速将整个百草园的禁制光幕染成不祥的漆黑。 护山大阵的“后门”，被那条老狗，激活了！ 叶凡眼神冰冷，他知道，现在想逃，已经晚了。他成了一只被关在罐子里的鳖，外面的人正点着火，准备把他连汤带肉一锅炖了。 唯一的生路，不是逃，而是掀了这张桌子！ 他看着脚下疯狂翻涌，如同黑色怒涛般的地煞之气，又猛地抬头，望向自己丹峰的方向，一个无比疯狂，甚至可以说是丧心病狂的计划，在他脑中瞬间成型。 你们想引地煞之气来炼化我？ 好！很好！ 这股力量如此庞大，用来杀我一个筑基期，真是太浪费了！不如……就用它来做个“钥匙”，开一把更大的锁！ 叶凡将气息奄奄的内门弟子安置在自己布下的阵法最核心、最安全之处，随即身影一晃，冲天而起，悬浮于百草园上空。 他双手结出一个个玄奥繁复到极致的法印，口中吐出古老而晦涩的音节。 《万丹真解》，乃丹道总纲，可炼丹，亦可炼万物！煞气，亦在其中！ “以煞为引，逆转乾坤，听我号令！” “逆！” 随着他一声低喝，那些原本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要将百草园彻底吞噬的黑色煞气，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猛地一滞！紧接着，它们像是找到了君王的万千士卒，陡然调转方向，疯狂地朝着叶凡的头顶汇聚。 眨眼之间，无数煞气汇聚盘旋，竟化作一条长达百丈，狰狞咆哮，通体由最纯粹的毁灭与怨念构成的黑色巨龙！ “老狗，还有丹盟，叶家……送你们一份大礼！” 去！ 叶凡眼神决绝，手臂猛然向着丹峰方向狠狠一挥！ “吼——！” 黑龙发出震彻云霄的怒吼，那吼声并非实质，却能撕裂神魂。它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地撞向了叶凡自己那座丹峰的山体根基！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中，丹峰剧烈摇晃，无数山石轰然崩塌，坚固的山体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巨大裂痕。 那镇压了不知多少岁月，早已在时光中变得脆弱的古老封印，应声破碎！ 一声仿佛压抑了万古岁月，充满了无尽狂怒与喜悦的尖啸，从丹峰地底最深处传出，直冲九霄！ 下一刻，一朵金色的，仿佛凝缩了亿万颗太阳光辉的恐怖火焰，冲破地壳，扶摇直上，瞬间将漆黑的夜空彻底染成了刺目的白昼！ 然而，这朵被叶凡“解救”出来的天地灵火，脱困后的第一件事，并非感恩戴德，也不是相助叶凡。 而是一道充满了暴虐、贪婪与一丝戏谑的意志，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刺入叶凡的脑海之中，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好香甜的灵魂！小辈，多谢你放本座出来！” “为了表达本座的谢意，就拿你这身皮囊和灵魂，当本座重获新生的第一顿美餐吧！” 第60章 引火烧身 那朵金色的火焰，瞬间成了天地的唯一。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性的天幕，轰然压下，笼罩了整个玄丹宗。无数山脉深处的洞府中，正在闭关的长老们齐齐睁眼，骇然色变。宗门各处，弟子们正在催动的丹炉，无论品阶高低，炉中丹火都在这一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竟如见了鬼一般，齐刷刷地匍匐下去，光芒黯淡，如同臣子在朝拜他们至高无上的帝王。 一名外门弟子正守着一炉即将成丹的“培元丹”，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他正美滋滋地幻想着换取宗门贡献点后的美好生活，炉中火焰却猛地一缩，而后“嘭”的一声，整个丹炉炸成了漫天碎片，黑乎乎的药渣糊了他一脸。 “我……我的丹！”弟子欲哭无泪。 这，便是源自火焰君主的血脉压制。 悬浮于空中的大日金炎，对脚下那些仍在翻涌的地煞之气视若无睹。那些污秽霸道，足以将筑基修士炼成脓血的煞气，甚至无法靠近它百丈范围，便会被那煌煌神威净化蒸发，连一丝青烟都无法留下。 它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个竟敢将它当做“钥匙”，从万古封印中放出来的渺小人类。 好大的胆子！ 它要将他从灵魂到肉体，每一颗粒子都彻底炼化，抹去这世间唯一一个可能知晓它根底的隐患，然后再慢慢享受这个灵气充裕的新世界。 远处，隐藏在暗峰之上的传功长老与丹辰殿主，脸上同时浮现出狰狞而扭曲的笑容。 “结束了，”丹辰殿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语气中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得意，“这小子倒是给我们省了不少事，自己把催命符给请了出来。” 传功长老阴冷地笑道：“引火烧身，自取灭亡，愚蠢至极。等他化为飞灰，这朵天地灵火就是我玄丹宗的了。届时，我等说不定能借此窥探一丝化神之秘！” 在他们眼中，叶凡已经是一个死人。 一切，都将按照他们最完美的计划进行。 然而，身处绝境中心的叶凡，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恐惧。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足以焚灭万物的金色洪流，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仿佛踩在了所有观战者心跳的鼓点上，让他们呼吸一滞。 他的神识在剧痛的识海中疯狂咆哮，像是一头不屈的困兽。 “不就是想夺舍吗？想把我当点心？” “来！” “老子倒要看看，是你的火硬，还是我的‘道’更横！” 他疯了。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竟然主动敞开了一丝心神防线。这无异于一个赤身裸体的凡人，主动冲向了那头择人而噬的洪荒猛虎，还张开双臂，摆出了一副“请君品尝”的姿态。 “哈哈哈哈……愚蠢的蝼蚁！” 大日金炎的意志狂喜地扑了上来，它从未见过如此配合的“食物”。 就在那金色火焰即将把叶凡彻底吞噬，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剩的瞬间。 异变陡生！ 叶凡的眉心处，那本一直沉寂的《万丹真解》金色古籍虚影，骤然爆发出万丈光芒，如同黑夜中升起的一轮神阳！ 一个模糊、却仿佛能撑开天地的古神残影，悄然无声地屹立在了叶凡身后。 那残影看不清具体面容，被混沌气流所包裹，却带着一股跨越了万古时空，视天地为刍狗的苍茫与孤高。 当它那双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的眼眸，缓缓开阖的一刹那，整个世界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连下方弟子们惊骇欲绝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面对那狂暴扑来的大日金炎，古神虚影似乎只是觉得有些聒噪，缓缓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看起来平平无奇，晶莹如玉，却仿佛蕴含着宇宙生灭至理的手指。 对着那团恐怖的金色火焰，轻轻一点。 嗡——！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指之下彻底凝固。 那足以焚山煮海，狂暴到不可一世的大日金炎，竟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定格在空中。紧接着，它那庞大的火焰之躯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了源自本源最深处的，最凄厉、最恐惧的哀鸣。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尖啸，让所有感受到它的人，都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天敌扼住喉咙的场景。 它在发抖，在恐惧，在求饶！ “收！” 叶凡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借着这古神之威，厉喝出声。 他之前冒死炼化的那丝微不足道的本源印记，在这一刻，发挥出了撬动整个乾坤的杠杆作用！ 大日金炎发出一声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悲鸣，庞大的火躯不受控制地急速缩小，从遮天蔽日，化作房屋大小，再到拳头大小，最后变成一粒米粒般的金色火种，拼命挣扎着，却又无可奈何地化作一道流光，一头撞进了叶凡的眉心。 《万丹真解》的古籍虚影光芒一闪，便将这枚桀骜不驯的火种彻底镇压！ 轰！ 叶凡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力量在四肢百骸中轰然炸开，仿佛吞下了一颗太阳！他的气息节节攀升，从筑基中期，一路冲破瓶颈，暴涨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地步！ 他反手一挥。 根本无需掐诀念咒，新收服的大日金炎之力随心而动，化作一道金色的火浪，从他掌心喷薄而出。 那围困着百草园，号称坚不可摧的地煞大阵，在接触到金色火焰的瞬间，就如同三伏天的冰块遇到了烧红的烙铁，连一丝挣扎都做不到，便被焚烧得一干二净，连一缕黑烟都未能留下。 杀局，被他以最暴力、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彻底破解！ “噗——！” 远处的山巅，传功长老心神剧震，阵法被破的反噬让他如遭万钧重锤，当场喷出一大口漆黑的逆血，身形再也无法隐藏，狼狈地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整个玄丹宗都被这惊天动地的变故彻底震动了。 “唰！唰！唰！” 宗主与数位气息深沉如海的太上长老同时现身于高空，他们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死死地盯着悬浮在空中，沐浴在金光之下的叶凡，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可他们还未来得及开口。 一股超越了在场所有人，如渊如海，仿佛能将整片天穹都压塌下来的恐怖威压，从九天之上缓缓降临。 一道苍老而威严的身影，无视了空间距离，一步从虚空中踏出，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先是漠然地看了一眼吐血的传功长老，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只碍眼的蝼蚁，让后者瞬间如坠冰窟，连血都不敢再吐。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叶凡眉心那枚若隐若现的大日金炎印记上，闪过一丝诧异。 最后，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正在缓缓消散的古神虚影。 他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无尽的震惊、狂热的贪婪，与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好一个古神炼丹术的传人……竟真的存在……终于让老夫等到了。” “孩子，把你的秘密，连同那朵火，都交出来吧。” 来者，竟是玄丹宗传说中早已闭死关，寿元将近的——丹皇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