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沉渊,终两相忘》 第448章 疏离中的温存 第四百四十八章 疏离中的温存 “所以你才小心翼翼地隔着这段关系?” “不是隔!”她轻轻摇头:“我是让它退潮!” 林西没接话,过了会儿才慢慢说:“你知道吗?其实你和他都太像了!” “我们不像!” “都一样,太怕失控,太习惯把感情处理成一个有节点的事情!”林西说着,眼神盯着她:“你不是不爱,是太爱得太早!” 她把水壶拿下火,倒进茶壶里,热气上升,把眼前的空气都模糊了。 “我已经不在那个‘可以被影响’的节点上了!”她把杯子递给林西:“现在再靠近,我就要先评估代价了!” “所以你也不会去医院看丁砚之?” “他没有要我去!” “可你知道他在等!” “我也在等!”她眼神淡淡:“等他不再需要我去安慰那份盲区的时候!” “你知道他一直没说的事吗?” “什么?” “那天他复查完,眼底的出血还没完全吸收,医生建议再观察三个月!” 她愣了一下。 林西低头:“他不告诉你,不是因为他不想你担心,是他怕你误以为那是他来找你的借口!” 她咬着下唇没说话,沉默了一阵之后才抬起头。 “那他错了!” “你愿意去看看他?” “不是去看!”她轻轻吐气:“是我不想再等他用伤口证明他还在爱我!” “你现在连这点温柔都不想接受了吗?” “我接受!”她说:“但我不会交换!” 林西没再说什么,只是回到沙发上坐下,把那封文件袋抱进怀里。 “那这张画我帮你保管!” 她点头。 “什么时候你想看了,就告诉我!”林西轻轻说:“我会拿出来,但我不会催你!” 徐盛听没应,只是坐在她对面,端着茶慢慢喝,喝了一半忽然问:“你还会继续追陈桉吗?” 林西一愣,然后笑了。 “我以前说过一句话!” “嗯?” “‘我追你,不是为了你回头,是为了让你别再假装你没被喜欢过。 ’” 徐盛听轻轻笑了一下。 “那现在呢?” “现在……我想让他追我一次!” “你终于想要被爱确认一下了?” “我以前不信什么‘被需要的证明’,现在也不全信!”林西耸肩:“但我想知道他对我有没有一点心软!” “如果他没有呢?” “那我就走!”林西笑着说:“但走得漂亮!” 傍晚的时候,港城天边飘起一阵薄雨。 她们没出门,窝在画室里翻旧书,画画。 徐盛听拿出那只新买的极细笔,重新调色,把几张老稿重新描边,她现在越来越少画人,但每一笔落在细节时,都带着一种“剥离了情绪”的冷静。 林西坐在地毯上,帮她整理调色盘。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再开一次个人展?” “不会是那种大型的!”她说:“我想做一个很小的空间,就在港城本地,不请媒体,不做宣发,只展三天!” “只展三天?” “够了!”她淡淡说:“来看的人不是偶然经过,是专门来的!” “那你会邀请他们吗?”林西的声音低了点。 “他们?” “丁砚之,陆聿白!” 她手指顿了一下,继续描线。 “我不会特别邀请,但我不会拒绝他们来!” 第449章 光里的缺席 第四百四十九章 光里的缺席 “你知道他们会来!” “我知道!” 林西低下头,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你是不是其实希望他们别来?” “不是!”她放下笔:“我希望他们来的时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这话说得真像你!”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谁来解释过去的人了!” “那你还需要未来吗?” “我需要,但我希望它干净!”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外头湿漉漉的天空,树叶在雨里一片片打下来,有点像早春的样子。 她轻轻说:“我现在的人生,就像今天这场雨,没那么滂沱,但湿得够久!” 林西也起身站到她身边:“那你会打伞吗?” “不会!”她轻轻笑了一下:“但我不怕湿!” “你以前不这样!” “我以前怕病!”她顿了顿:“现在我知道,有些病是被撑出来的!” 那天夜里,她梦见自己在街角的一家小展厅里独自布展。 画一张张挂上去,没有观众,没有灯光,甚至没有标识。 但她依旧把画一张张铺好,最后走到门口,把展厅门合上,贴了一张纸条: 【不请自来者,欢迎!】 她醒来时,天刚亮。 桌上的那封文件袋还在原位,林西早已睡熟。 她没有打开信封,也没有碰画。 只是走进画室,把新的一张空画布架好。 今天,她要画一扇门。 不是敞开的。 也不是紧闭的。 是虚掩的。 像她现在的心境— 谁来,她不会赶; 谁不来,她也不会等。 而她自己,就站在门后,一手握着画笔,另一只手,终于不用再用来推开谁了。 画室里那张新起的画布,白得像一块还未触碰的雪地。 徐盛听站在前面,调好墨色,却迟迟没有落笔。 她拿着画笔的手微微悬在空中,像是在等一个时机,又像是在寻找一个落点。 窗外阳光透过半开的百叶窗,投下斜斜的一道光影,正好落在她脚边。 她低头,看着那道光。 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安静地提醒她:你已经可以画了,不用再停了。 她终于落笔。 第一笔,是门框。 干净、利落,不多不少。 她画得极慢,每一笔都像是在勾勒一段被搁置的思绪,线条细而柔,却有着某种固执的轮廓感。 她在画一扇门—一扇虚掩的门。 不是为了迎接,也不是为了防备。 只是因为她终于可以接受,这世上有些门,是开一半刚刚好。 既不驱人,也不留人。 画了两个小时,她把画笔放下,揉了揉手腕。 林西从卧室出来,披着毛衣靠在门框上,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她。 “你这幅叫什么?” “《门后》!”她答得很快。 “你想画什么?” “我想画‘退让’!” 林西歪头:“什么意思?” “你有没有发现我以前画的门不是全开就是全关?” 林西想了想:“好像是!” “我以前总是二选一,不是迎着人往里走,就是把人挡在外头!” “那你现在呢?” “我现在……觉得虚掩刚好!” 她看着那道没完全闭合的门缝,声音轻下去。 “我不想再看谁进来,也不想听谁解释,我只想知道—我自己有没有走出去!” 第450章 遗落在纸角 第四百五十章 遗落在纸角 林西没说话,只是走到她身边站了一会儿,忽然道:“那天晚上你梦见丁砚之了吗?” 她顿了顿:“嗯!” “你梦见了什么?” “梦见他站在画室外,靠着门,没有说话!”她眼神落在窗外:“我也没出去!” “那你想过出去吗?” “没有!”她声音淡淡的:“但我梦里的我站了一会儿,也没有把门关上!” 林西点点头,没再追问。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你知道他最近又把旧课调出来了吗?” “你说哪门?” “《情绪与光线的微表达》!” 她一愣。 那是她在大学时候第一次听他讲课的课名,那时她还不认识他,是班上另一个女生拉着她去的旁听。 结果那节课她记了整整三页笔记。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他点名提问的那幅画,是他画她的背影。 “他改课名了!”林西轻声说。 “改成什么了?” “《被隐藏的主观情绪》!” 她低头笑了一下,像是在笑那场太久远的心事。 “你知道他为什么改吗?”林西看着她。 “他不想让你从课题里看到你自己!” 徐盛听没回答。 只是看着自己刚画完的那扇门,又往里面加了一点光。 门缝里透出来的一缕亮,是她主动描上的。 她想让别人知道,这道门的后面不是黑的,也不是空的。 它有光。 光是她自己的。 是她熬过了很多年才找到的一点点不依赖别人的温度。 傍晚的时候,她去街口的那家旧茶铺拿预订的茶叶。 那家铺子她已经去了很多年,老板换过两轮,但架子上的木盒子始终没动。 她进去的时候,铺子里只有一个顾客,背对着她站在茶罐前,肩膀宽阔,穿着深灰色的长风衣,略显熟悉。 老板看到她,笑着招呼:“姑娘,今天来得早啊,给你留的那一罐还在!” “谢谢!” 她走到柜台边,拿出会员卡,转头正好看见那人也转过身。 陆聿白。 他也明显怔了一下,但没有退,也没有避开。 “你也来这儿?” “嗯!”她点头。 “你一直在这里买?”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买的是哪家!” 他站定在她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嗓音却有点干。 “我今天是偶然路过!” “我也是偶然早点出门!” 老板笑了一声,没说话,手上动作倒挺快,把两人各自的茶罐装好。 “我请你!”他说。 “不用!” “算是上次信的回礼!” 她没有再坚持。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那袋茶,没有说“谢谢”,也没有说“再见”。 她只是看着他,轻声说了一句:“你不必什么都换一种方式再做一次!” 他望着她:“可我还是想做!” 她没接话,只点点头,转身走出铺子。 那一刻,她的步子稳而轻,像是每一步都踩在刚刚好的节奏上。 回到家,她把茶放在柜子上,泡了一壶,用的是她一直没舍得用的白瓷壶。 林西回来时看到她正在写便签。 “你干嘛?” “备忘!” “写什么?” 她没回,只把便签写好贴在那壶茶罐上。 林西走过去,看见上面写着: 【我收下你递来的茶,但我不把它泡在故事里!】 林西看着那行字,笑了。 第451章 不再解释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不再解释 “你现在,真的不戒备了!” 她没笑,只是把茶壶轻轻转了个方向。 “我不戒备,是我终于明白,不是所有靠近都要变成纠缠!” “那你现在的靠近,是不是也是一种允许?” “不,是我允许自己不再关门!” 她靠着柜子,喝了一口热茶。 味道很淡,淡得几乎没有涩味,只有一点微苦藏在最后。 像是这几年过得那些日子,苦不明显,但回味很长。 她站在窗边看着天色慢慢暗下来,眼角不再留恋,也不再期待。 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想。 只是觉得,风吹得很平稳,适合开窗。 她走过去,推开了那扇窗。 没有人等在楼下。 但她知道,有些靠近,不用等,也会来。 夜色完全落下来的时候,徐盛听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笔,眼前是摊开的速写本。 今天的线条并不紧张,也不追求完整,她只是随意地画着一些画面碎片—楼道拐角的挂衣钩,书页折痕的角落,花瓶里刚凋谢的枝叶,还有一扇关了一半的窗。 窗的背后画了人影,不是真实的轮廓,是一些模糊的、偏虚的线条,像水墨散开时自然形成的形状。 她没有说明那是谁。 但她知道,那是她。 是她站在自己生活的边界,往外看,看风,看光,看那些走过门口却不再敲门的影子。 她画完最后一笔,把本子合上,靠在沙发里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一整天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没有陆聿白的,没有丁砚之的,也没有陈桉的。 林西今天加班也没回来,画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但这份安静却不再让她焦躁。 她甚至没有习惯性地去刷新公众号数据,或者看看画册的预定量,只是喝水,看画,画画,就像多年前刚搬来港城、什么都还没开始的那段日子一样。 只是那时候的她,是靠紧绷活着。 而现在,是靠松弛活着。 她的手机在桌上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来,是丁砚之的消息。 【我今天从你画展经过了一下。 那面挂着《留白》的墙还在,光线刚好打在那幅画的一角!】 她没有立刻点开回复,而是放下手机,站起身去洗了一个苹果,慢慢削皮。 削到一半,她把手机拿起来,回了一句: 【那你有进来吗?】 过了一分钟,那边回了: 【没有。 我站在玻璃门外,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她盯着这句话看了几秒,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她很清楚他那种“看一下就走”的姿态是最丁砚之的。 靠近,不打扰。 告知,不要求回应。 她没有继续回消息。 削完苹果,她把那一圈薄薄的果皮摆成一个螺旋状,放进水杯里,加了点柠檬片,一起放在阳台的茶几上。 夜风轻,远处楼顶的灯亮得有些发白,带着一点金属的冷。 她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一句话。 写完之后,她没有贴到哪,也没有拍下来发,只是折好,夹进书里。 她写的是: 【你来不来,我都已经学会在你不来的时候,照顾好我自己!】 她知道那是对谁说的。 但她也知道,不需要谁知道。 她只是写给自己看。 第452章 不动声色的远离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不动声色的远离 是她这一路走到现在,不再开口解释、不再期望表达、不再等待回应之后,第一次主动写下的句子。 而此刻的另一端,丁砚之靠在公寓的窗边,手机放在膝上。 他没有再点开徐盛听的那条消息,只是盯着窗外看了很久。 书桌上摊着几份学生的作品点评稿,他批改得很仔细,但眼神依旧落空。 他的眼睛这段时间确实好了一些,复查结果比预计乐观很多,医生说再注意两个月,就不会留下长期影响。 可他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 他知道她不想听。 她想知道的不是“我为了靠近你所以我健康了”,她只在意“你是否真想好,不再把靠近当做信号”。 他能分得清她的界限。 也尊重得起她的沉默。 他没有去她的画展展厅,没有去她楼下,也没有再送画、再写信,只是那天站在玻璃门外,看着那面墙,看着她那张画,静静地想了一句: 如果她真的还在画自己,那她一定已经走到了光里。 与此同时,陆聿白坐在工作室的角落,看着手边的一张画稿。 那是一张他第一次尝试用她的结构方式去构图的画。 没有主题,没有人物,只有一张翻开的桌角,一个水杯的影子,一条地毯边缘轻微的翘起。 这三样东西都出现在她过去的作品里。 她曾经说过:“生活是堆在角落的细节,它不会大张旗鼓地提醒你‘我来了’,但你知道它从来没走!” 他画得很慢,慢得几乎是在一点点学习她画下东西时的手势。 不是模仿,而是想明白她为什么那样处理笔触,为什么总在快完成时,又把那条线收回来。 他坐在那里,手指沾着淡墨,看着自己画的那一点点光影,忽然也觉得—她不是不爱了。 她只是已经把爱收进自己的生活里了。 不是拿出来交换,不是写在嘴边。 是她已经学会—不管谁在不在,都一样活得像样。 他没有再去找她。 但他也没有停止靠近。 他换了工作室的楼层,把地址搬得更靠近她那条街;他没有改电话,没有改邮箱,依旧保持那个她知道的号码。 他甚至还保留了她画册的订阅通知,明明已经能背下每一个上新日。 不是执念。 是他终于理解了“她走得比他早”这句话。 而他,花的时间不是追回她的脚步,而是追回自己当初没听懂的那些话。 他现在每天早上都会走一遍她曾经常走的那条路,街口的花店、斜坡的长椅、拐角的旧便利店。 他看见了她过去眼里的生活。 那是他当年没来得及走近的她的日常。 而他现在愿意,重新走一遍。 只是这一次,没有她在身边。 深夜一点,港城的风吹得窗外那株木槿轻轻晃着。 徐盛听在翻看她旧日笔记,翻到一页时忽然停了下来。 那是几年前的一张草图,纸角写了一行歪歪斜斜的字: 【我们不必一路并肩,只要你在的那条路,也是朝光走的!】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拿起笔,在旁边加了一句: 【那我不会拦你。 也不会等你!】 写完,她把那张纸撕下来,折成一只纸鹤,放在阳台桌角。 第453章 名字消失之后 第四百五十三章 名字消失之后 她抬起头,看着夜色一点点往下落,黑得深,静得久。 她没有拉窗帘。 也没有关灯。 这一次,她想看看夜里有没有谁路过,也看看自己是不是已经可以面对,那个不会再按门铃却还会经过她窗前的影子。 她站在那里,轻声说了一句: “你们都还在就好!” “我不回头!” “也不再走远!” 她知道她自己已经不再戒备。 但她也知道,这不代表任何重来。 只是—她终于可以,在一个人坐着的夜里,把灯留一盏下来,不为了谁。 只为了她自己。 那晚灯留得比往常久一点。 徐盛听坐在阳台椅上,身上披着一件浅灰的长外套,膝上摊着一本未读完的书。 她一页页地翻着,眼神却没有聚焦在文字上,而是偶尔抬头,望向远处楼宇之间隐约透着橘色灯光的窗户。 港城的夜从来不是全黑的,它总会留一点光,给一些晚睡的人。 她其实很清楚,陆聿白现在的工作室已经搬到了离这栋楼不远的一条街上。 前几天林西无意中提起,说她经过那家书店街角时,看见他正从便利店出来,手里拎着一杯热豆奶,一如几年前他们刚在一起时,他习惯早上带她去的那家路边铺子。 “他还是喜欢那种没味道的热饮!”林西说:“你记得吗?你那时候说,只有陆聿白会早上七点钟买豆奶不加糖!” 她没有回应。 只是在心里记了一笔。 那天之后,她没主动去他的工作室,也没有特意绕开那条街。 她的路本来就常常从那边经过,只是过去是因为某些心情驱动,现在则是因为她的生活需要,她的习惯已经与他无关。 可她知道,他也一样。 他在做着自己的生活,而这份靠近,并不黏腻。 这是她如今唯一可以接受的靠近方式—不打扰,不讨好,也不离开。 她合上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脚步轻缓地回到画室,把台灯调暗,翻出她最近起稿的一张新构图。 这次她想画的是一个两层楼的房子,楼上楼下没有人影,只有灯亮着。 每一个窗户都留了一点缝,有的窗帘拉了一半,有的摆了植物,有的贴了纸条。 整个画面看起来有点像日常街拍,却在细节处藏着她的巧思。 她一边勾线一边在纸角写下构想:“光亮的房子,不代表屋里有人;不关的窗,也未必是在等谁!” 她已经越来越擅长,用笔画下这些情绪的中间态。 她不再直接表达任何情感—不爱,也不恨,不等,也不躲,而是把自己留在一个流动又坚实的位置上。 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他们,却不必向他们走一步。 手下的线越描越细,她画得极慢,每个窗台都不同,有些留了水杯,有些挂着衣物,还有一扇窗,里面摆着一架看不清轮廓的钢琴。 那是她记忆中丁砚之的琴。 他以前练琴的时候喜欢关窗,她总说那声音闷得难受。 他说:“我不是给别人听的!” 她那时候笑:“你要是真给我听,你就弹点轻一点的!” 他便真的学了几首舒缓的旋律,从钢琴曲集里翻出来,一首一首弹给她听。 第454章 没有称谓的关系 第四百五十四章 没有称谓的关系 她画到那扇窗时,忽然顿了一下,最后落笔的位置,没有画人。 没有他。 她只是给那扇窗落了几滴很浅的水痕,像是有人刚倒了水,又放回了杯子。 画完她起身去洗笔,动作一如往常,并不急躁也不留恋,洗完收好,连调色盘都没有多沾一笔色。 画干了之后她拿出一张透明的保护纸覆在画面上,然后把整张画送进了抽屉—不是她平常放展品草图的那一格,而是放她“仅供自己回看”的那一层。 这张画,她不会挂出来,也不会寄出,更不会贴在社交平台。 她画它,只是为了告诉自己: 那些路过的、靠近的、短暂停留的,最终都会被她慢慢处理好。 不是丢掉,而是安放。 像现在这样。 放好之后她走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靠在流理台前静静地站着。 水汽扑在眼前,她想起昨天林西抱着电脑坐在沙发上一边剪片一边絮絮叨叨。 “你知道陈桉那天回我‘忙’了吗?” “我说‘你如果下周有空我们可以吃顿饭’,他过了一天才回,只有一个字—忙!” “我真服了,我都不打扰他一年多了,隔了大半年才发一句话,他也不多给两个字!” “你说这种人是不是该拉黑?” 她没回,只是轻轻一笑:“你不会拉的!” 林西顿了一下,叹口气:“是啊,我不会拉。 我就是想听他说一句‘你还好吗’,哪怕不多说!” “那你也该少等!” “我不是等!”林西顿了顿:“我只是……还没彻底死心!” “那你就别骗自己!” “我没骗!”林西低声:“我现在只是想明白一点—我们这些人,是不是都在不同的时间学会不等了?” 她那时没有回应。 只是伸手摸了摸林西的头。 如今她一个人站在厨房里,忽然想起那句话—“在不同的时间学会不等”。 是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节点。 她走出来,坐在地毯上,拉过那本写了很多页的笔记本。 今天她想写的是一封不会寄出的信。 她写得极慢。 【聿白。 今天我画了一张窗,你在外面看不到屋里,但灯是亮的。 我不想你误会亮灯是为了你,也不想你觉得我关窗是要隔你。 我只是觉得这扇窗的开关,应该掌握在我手里。 你不必再来按门铃。 我不会拒绝你站在楼下,但我也不会再问‘你来干嘛’。 因为你来,是你的决定。 而我不开门,是我的权利。 你也不必再解释你现在多好,你变得多懂得表达,你开始怎么靠近别人。 你只需要明白— 我从不否定你的改变。 只是那改变,不再属于我了。 盛听】 她写完之后没有读第二遍,把纸撕下,折好,放进画册夹层里,盖上。 那张画册是她一直不对外展示的作品手稿集,只属于她一个人看。 窗外风大了一些,吹得那盏灯影微晃,落在她脚边。 她没有动,也没有收。 她靠着沙发靠背,闭着眼,轻轻说了一句: “你们都还在!” “我知道!” “但我不再拉门,也不再追光!” “这次,我坐在灯下,看风过!” “不是看谁来!” 而这一刻,在城市的另一头。 第455章 情绪的影子 第四百五十五章 情绪的影子 丁砚之靠在画室的木椅上,重新翻看那本关于结构光影的教材。 他看到一个章节旁的标注— 【当情绪无法被看见时,请先给它一束光!】 他轻轻合上书本,靠着椅背闭上眼,喃喃: “她已经有光了!” “我就不打扰了!” 而陆聿白正从那家旧茶铺出来,手里还握着她上次喝剩的一半茶叶。 他没有去她楼下,也没有发消息。 只是走到街角,把那袋茶放进他自己的口袋。 风很凉,茶是冷的,但他却有点释然。 她还在泡茶。 那就够了。 那晚,她关了灯之后没有马上入睡,而是坐在床头看了一会儿窗外。 港城的夜雾起得不重,却散得慢,窗玻璃上没有露珠,但外头的灯光打进来,显得特别温白,像一层悄无声息的光罩。 她看了几分钟,然后下床,光脚走进画室。 墙边那幅画还没装框,散在画架上,纸面在暗光下反着一层轻柔的光。 她伸手摸了摸画纸的边缘,那是一张她画得极慢的画,是整个系列中唯一一幅没有明确主体的,画的是一些空间缝隙和光影的交汇点,像是她刻意从生活中剪下的一段静音带。 画的左下角留了一块空白,她本来打算填上花瓶的剪影,后来没有下笔。 她觉得那块空白刚刚好,不多不少,像是一个不该被命名的位置。 她把画从画架上取下,轻轻卷起来,收进画筒,贴好标签,放进她自己的私藏箱中。 那一格箱子里放的,都是“不对外展览”的作品,不是因为不好,也不是因为太私人,而是因为她觉得—它们没有解释的必要。 它们属于她一个人,属于她的某一段阶段,属于她曾经在夜里想清楚的一句话、一个决定、一次对话的沉淀。 放好后她回到床边,躺下,闭眼,心跳不快不慢,呼吸均匀。 她没有再想谁。 不是不爱了,也不是忘了,而是她终于明白,不用任何一个人来帮她确认情绪本身的真实性。 她爱过,也伤过,也等过,也收过,甚至在某个节点,她确实也希望过他们回来。 但那一切,在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走了很远以后,就不再重要。 她醒来的时候天才微亮。 港城初冬的清晨总是安静得让人误以为时间还没开始。 她煮了一锅粥,一边慢慢洗米,一边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楼下小贩的吆喝声,声音不大,却真实,像是某种节奏在耳边轻轻敲。 林西还没起。 她把粥煮好后,没打扰对方,而是自己盛了一碗,在阳台边坐下。 吃到一半,手机震了一下。 是陈桉发来的消息。 【你画册里那幅《门后》,有出版社想要收录做封面图,问你能不能授权!】 她想了想,回了两个字。 【不出!】 几秒后,对方回:【理由?】 她回:【我画它不是为了看见!】 这句话她没加解释,陈桉那边也没再追问,只发来一张截屏,是林西前几天发给他的一条语音— “她最近状态还好,但你别想着她会主动理你。 她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关了屏。 她没有生气。 第456章 习惯没有对话 第四百五十六章 习惯没有对话 她知道林西说得没错,她现在确实不会主动理任何人,不是冷漠,也不是疏离,而是她终于放下了“要靠关系成立自我”的执念。 她不想再用任何形式的“我在意你”来推动什么故事的发生。 如果谁想靠近,那就自己走来。 她不会等。 也不会推。 九点过一点,林西终于醒了,头发乱糟糟地从房间走出来。 “我梦见陈桉了!”她一边拿杯子倒水一边咕哝:“梦见他带着一个女的来见我,说那是他未婚妻!” “你梦里哭了吗?” “没有!”她停了停:“我醒的时候居然想了句—‘那他真是选得太慢了’!” 徐盛听轻轻笑了声。 “你现在倒是真清醒!” “我清醒得比我自己都想象得早!”林西一屁股坐到她身边:“你说我们是不是已经提前告别了所有‘热烈’?” “不是提前!”她舀了半碗粥递过去:“是我们终于知道,有些热烈太耗体力!” 林西没说话,低头吃了两口,忽然道:“我最近有点怕自己会彻底不再心动!” “你不会的!”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还会梦见他!” 林西停住筷子,望着她:“那你还梦见他们吗?” 她没回答,过了几秒才道:“偶尔!” “梦见谁多一点?” “陆聿白!” “那你还爱他吗?” “我已经不问这个问题了!” “为什么?” “因为我不需要‘爱’这个词来定义我对他的态度!” 林西低声笑了一下:“你现在说每一句话都像绕了一圈才回来!” “那是因为我不想任何话被误解成‘还有机会’!” “你是不是最近又收到了什么消息?” “昨天丁砚之发了一张旧照,是我们大学那年春游的时候!” “他发给你干嘛?” “他说他看见那张照片的时候想起,我那天穿了一件很宽的白衬衫,他记得我那天下午没说一句话!” “那你回了吗?” “我说—你记错了,那天我只是没跟你说话!” 林西噗地笑出来:“你真是杀人不见血!” “我只是提醒他,过去不是他记得的样子!” “你是不是其实想告诉他—那时候你看见了,但你没说,是你的错!” “我没想说谁对谁错!” “那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来得慢,不代表他必须负责!” 林西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你不打算再给他们任何解释了,对吧?” “我解释太多次了!”她看向窗外:“解释的结果就是,他们觉得我还在期待!” “那你呢?” “我不解释,是因为我已经没有让谁理解的欲.望了!” 她轻轻呼了口气,站起身把碗拿去洗。 水声哗啦啦地流,她的背影在阳光里落下一道很淡的光。 林西坐在原地,看着她,忽然低声道:“你已经不再害怕一个人走完这条路了!” “嗯!” “那你会不会有一天,真的谁都不再记得?” “不会!” 她关掉水龙头,转头一笑:“记得不代表要回去!” 林西没再说话。 她知道这就是现在的徐盛听— 她依旧记得,依旧在意,依旧有温柔。 只是她不说了。 也不写了。 她把一切留在画里、梦里、风里。 第457章 安静的强烈 第四百五十七章 安静的强烈 她不拒绝人来,但她不再为了谁,去改自己的方向。 这一次,她只是走她自己的路。 脚下稳,步伐轻。 她也不再怕错过。 因为她终于明白— 错过了,就是别人的事了。 港城的风在冬日里慢慢转凉,街道两旁的树叶终于开始脱落,几乎没有停歇的风声拂过窗沿,带着些微潮的味道。 徐盛听站在画室里,望着窗外一排排落下的叶子,目光里没有情绪,只是静静地观察,像是在确认这个季节确实换了个面貌。 她画桌上摊着一本老旧的色彩理论册,是她大学时期用过的。 书页已经泛黄,角落还有手写的标记,多是当年课堂上记下的随笔,有些她都不记得曾写过。 她翻到一页,纸角上写着一行小字:“在最安静的色里藏着最锋利的对照!” 那是当年丁砚之说的一句话。 她记得,那时他坐在她对面,手里转着一支铅笔,眼神温和却坚定。 她那时没回话,只是低头勾了一笔画里的背景。 现在她却把这句话重新念了出来,在空荡的屋子里,声线干净,没有停顿。 她把那页书合上,走到画架边,把前几天搁置的画重新摆出来,拧开颜料,重新调色。 这一次,她决定加一个人影进去。 只是一道背影,没有五官,也没有动作,只是站着,靠近门边的位置,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刚刚转身。 她用非常淡的蓝灰色去描这道影子,颜色几乎要与背景融为一体,但在光的映衬下,那道轮廓显得分外沉静。 她画得极慢,中间停了两次,喝水、走神,再重新回来,每一次落笔都极克制,没有太多情绪的外泄。 像是她终于找到了一种方式—既可以画出过去,又不至于让自己重新沉进过去。 画完之后她靠着椅子坐了会儿,闭着眼,脑中浮现出的是那天她在街口看到陆聿白的场景。 他正从一家画材店走出来,拎着一包素描本,低头翻着什么。 她没有出声,只是隔着街道站了两秒,然后转身走了。 他没有看见她。 但她清楚地知道,那个路口他们都熟悉,是以前常常一起经过的地方。 他是不是故意在那里出现的,她不问。 她也不需要知道。 她只知道,她已经没有再为了一个“巧合”而心跳加快。 这一次,她接受每一个不打扰的出现,也不再期待每一次相遇都成为重逢。 画作收好之后她去了阳台,太阳刚好照在椅子边,她坐下来,把毯子搭在腿上,拿起手机刷了一眼。 几条未读消息中,有一条是丁砚之发来的。 【上次那幅《雨声》我帮你裱了,装在白木框里,挂在我们学院的新展厅走廊了。 没有署名,你放心!】 她看着那条消息,没有点开语音,也没有立即回复。 她知道丁砚之的意思。 他是想告诉她,他依旧在以一种不打扰的方式把她的作品推到合适的位置上,却不再用这些事情来换取“存在感”。 她盯着手机看了几秒,最终只是回了一句: 【谢谢!】 几个小时后他回了条语音,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克制。 第458章 无人问津的温柔 第四百五十八章 无人问津的温柔 “其实我也不太知道你现在还愿不愿意听我的声音,所以没直接发。 我今天在改学生的作业,看到一个学生用了你以前用过的配色,我突然就想起那天你在画室说,‘颜色其实也能呼吸’!” “我现在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也曾经在你心里占了一块‘小的、但温柔’的位置!” “如果有,那我现在不争了!” “我只希望那块地方,别让你觉得难受!” 她听完后没有回。 但她把那条语音存了下来,单独建了个文件夹。 这不是她过去会做的事。 以前她习惯把所有感情来去的痕迹都清扫干净,不留一点可追溯的线索。 她害怕自己反复,也怕自己一旦点开过去,就忍不住又退回去。 而现在她不怕了。 她知道,即使哪天再打开这些语音,她也不会再掉进那种一听到他声音就忍不住回应的状态了。 她已经走到一种“能听得见,也放得下”的位置。 这种状态,很安静,也很安全。 晚上林西回来的时候带着一盒草.莓,拎着袋子进门时就嚷嚷着:“我在街口遇到陆聿白了!” 她动作顿了一下。 “他给了我一盒草.莓,说是你以前最爱吃的那种!” “你收了?” “收了!”林西一边把草.莓洗出来一边说:“我问他你现在还喜不喜欢草.莓,他说他不确定,他只是记得那时候你在吃的时候会笑!” “我那时候不止吃草.莓会笑!”她语气淡淡。 “他知道!” “那就好!” “他还说,如果你不吃这盒,那也没关系,他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扔掉!” “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林西把洗好的草.莓递给她一碟:“因为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扔!”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那碟草.莓,颜色鲜亮,每颗都很小,但洗得干净,摆得整齐。 她拿起一颗,咬了一口。 酸的。 但没有她记忆里那么涩。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那颗草.莓吃完,放下了碟子。 林西盯着她:“你不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 “他总是这样,既不过界,又不停步!” “那就是他!” “你真的就打算一直这样不回应?” “我回应了!” “回应在哪?” “我吃了草.莓!” 林西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 她知道徐盛听不是在赌气,也不是冷淡。 她是真的已经走到“能接受善意,但不附加任何情绪”的那个位置了。 她不抗拒谁靠近,但她也不想让任何靠近变成再次纠缠的理由。 这世界上本来就不是每个靠近都要有结果的。 有些靠近,是他们迟来的勇气。 而她早已不需要那个安慰了。 夜深之后,画室的灯还亮着,她在做一张新的油画底稿。 画布比平时更大,她用了极多的线条铺陈,没有人物,没有结构,甚至没有光影分明的构图。 她只是用笔画出了一种“围而不合”的氛围—像是生活中无数道未关紧的门、没有锁死的抽屉、还未扔掉的票根。 那是她现在的生活状态。 没有完结,但也没有遗憾。 她画到很晚,洗完手时看到窗外的天边已经泛起一点浅蓝。 她打开窗,冷风扑面而来,把桌上的纸吹起一角。 第459章 透明的拒绝 第四百五十九章 透明的拒绝 她走过去,把纸压好,关窗,转身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 “他们还在!” “但我也不走回去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稳了。 凌晨五点半,她关掉画室的灯,整张画还没完全干,色块在布面上层叠着,像城市夜晚的光斑重叠,边缘并不锋利,却层次分明。 她站在那儿望了一会儿。 那幅画从无到有用了四天,每一层底色干透之后她才继续上色,连最轻的一笔都像踩在缓慢的心跳上。 她喜欢这节奏。 没有人催促,也没有人等待。 只是她自己,在能掌控的步调里,慢慢把一个情绪咬碎,然后重新拼成一张完整的图景。 她从画室出来,轻手轻脚地在厨房煮水,阳台的白兰又开了两朵,香味隔着纱窗传进来。 她给自己泡了一杯乌龙茶,把茶杯捧到阳台,靠在椅背里,看着街道一点点亮起来。 楼下早市的小贩开始摆摊,卖菜的塑料棚子在微光里反着一层薄雾,像极了那年冬天她和陆聿白住在西区那段时间—他总是起得比她晚,但偶尔会跟着她一起去买菜,拎着袋子走在她身后,有一次为了等她挑芹菜,在冻风里站了半个小时,耳尖都红了。 她记得那时候他不爱说话,问他冷不冷,他就嗯了一声,回头看着她,把围巾绕了两圈,塞给她戴上。 那是她至今都记得的细节。 可那之后的很多年,他就再也没有在她走路的时候紧紧跟着,也没有在她问“你冷吗”的时候先动手。 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水已经凉了一半,茶味变淡,但并不涩。 她没有回避这种回忆。 现在的她不再拒绝过去。 她已经可以很平静地承认— 陆聿白也曾很认真地靠近过,只是后来走丢了。 她靠在椅子里闭了闭眼,手机在茶几上震了一下。 是陈桉发来的消息。 【陆聿白明天要出国一趟,项目在南美,可能要呆半年。 他问我能不能跟你说!】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没动。 没一会儿,又来一条。 【他说不打扰你了。 他也没打算告别!】 她关掉手机,没回。 也没说“让他去”。 而是继续坐着,眼神不焦点地落在远处。 她并不意外。 他会离开,她早就知道。 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他终于也明白,有些靠近,在她已经不需要的时候,是一种打扰。 而这半年,正好让他安静地过一次没有她在的日子。 就像她这三年已经做过的那样。 她端起茶杯,把最后一点水喝完,起身回屋,顺手收起那张还没命名的画。 她把它命名为《无来者》。 不是“无人来”,而是“没有带着目的而来的人”。 这张画她准备送去一个艺术书展投稿,不公开展出,只让它留在另一个城市里安静待着。 午后阳光好的时候,林西回来,手里拎着两份便当,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喊:“你信不信,我刚在路上遇到丁砚之!” 她没抬头,只是把画笔收进抽屉。 “他还是戴着那顶灰色的帽子,看着像刚出诊室,眼神没以前亮了!” “你跟他说话了吗?” 第460章 藏在画里的你 第四百六十章 藏在画里的你 “说了!”林西拎出两瓶汽水:“我问他最近怎么样,他说挺好,然后就问你最近有没有睡好!” 徐盛听没说话。 林西坐下来,把餐盒打开:“他现在说话越来越不带情绪了,连‘挺好’这两个字,都像翻过了书才想起来的!” “他习惯让别人舒服!” “那你呢?你现在舒服吗?” “挺舒服!” 林西夹了块鸡肉,低头吃了几口,忽然道:“你知道我有时候看着你,感觉你不是不爱他们,而是你怕你一动,他们就又靠近了!” “嗯!”她没否认。 “那你还爱吗?” “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 “我现在的状态!”她看着窗外:“我不想再进入一段关系,然后要用各种方式去守着自己的完整!” 林西沉默了会儿,低声问:“那你觉得他们现在爱你吗?” “我知道他们还在!” “可你就是不动!” “因为我不想再用动作来制造希望!” 林西轻轻咬着筷子,半天才说:“我以前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决绝,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 “不是决绝!”徐盛听放下筷子:“是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自己要什么,而不是再去猜测别人会不会来成全!” “那他们成不成全,就和你没关系了?” “他们要成全,是他们的选择!” “你会不会有一天后悔?” “我已经后悔过很多次了!” “那你不怕再来一次?” “怕!”她很平静地说:“所以我选择不走回去!” 那顿饭吃得安静又慢,没有情绪的起伏,也没有谁提什么“可能”,她们只是吃饭、收拾、各自回到工作区间。 直到晚上九点,徐盛听刷完画材,坐在窗边喝水,手机又响了一下。 她没有第一时间点开。 等了一分钟,她才拿起来看。 是丁砚之发来的。 【我后天要做最后一次复诊,医生说如果情况稳定,后面不需要再做术后干预了!】 她手指滑动了一下,点开下一条。 【我想谢谢你!】 【不是你去医院看了我,是你教会了我不要再靠伤口去得到回应!】 她放下手机,没回。 只是重新拿起画册,翻到第一页。 那页上是一道斜斜的身影,站在楼梯最顶端,背对光站着,手里拿着一张纸,没有文字。 她画了好几年,却从来没有命名。 今天,她在纸角写上四个字: 【不过来信!】 不是“来信”,是“不过来”。 因为她终于明白,这些情感的往复里,从没有哪一次,是她真的需要回答的。 她只需要留住自己的光,自己的影,自己的轮廓。 剩下的,他们如果想靠近,就得带着自己的光,自己来。 这一次,她连等都不等了。 次日清晨,天刚微亮,画室里还残着一夜未散的墨香,徐盛听早早醒来,没有惊扰林西,悄悄从床边滑下来,披上薄外套,走进了厨房。 她煮了一锅粥,米是前两天林西特意去西街买回来的新稻米,说是季节末最后一批,煮出来带点微甜。 她慢慢搅着锅里冒泡的白色水汽,手里没有一丝急躁。 煮粥的时间很安静,也很稳。 第461章 关门之前 第四百六十一章 关门之前 她喜欢这种早上醒来就能做点什么的节奏—不那么激烈,不要求效率,只是生活本身的缓慢流动。 炉火没关,粥还在翻滚,她拎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没有新消息。 她指尖划过通知栏时,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甚至自己都没察觉。 不是在等谁的来信,只是确认那个一夜没响的沉默,终于也成了她生活里的一部分。 她把粥盛出来,倒进陶瓷碗中,端到阳台小桌上,坐下,慢慢喝着。 阳光透过半开的纱帘斜落在她的肩上,落地窗外是一棵正在掉叶的银杏树,叶片一片片地落下来,不紧不慢。 她看着那落叶,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刚搬来港城的时候,那年也是深秋,也是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出租屋的阳台边,看着外面风吹动的树枝。 只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要在这座城市待上这么久,更不知道会在这里遇见丁砚之和陆聿白。 如今她坐在自己的房子里,身边没有那些情绪的波涛了,也不需要刻意把生活打扮得体面。 她就这样吃着粥,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像是认真对待每一段“没发生什么”的日常。 吃到一半,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她以为又是订阅推送,没太在意地扫了一眼,却看到上面显示的是:陆聿白。 她顿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联系她了。 她点开,是一条文字消息。 【我上飞机了!】 没有多余的前缀,也没有补充的解释。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仿佛看见他站在候机楼前,西装整齐,手提登机箱,神色克制,一如当年那个从容有序、永远安排好一切的他。 她指尖在输入框停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回。 他没有说“再见”,她也不打算说“保重”。 他们之间那些告别,都太多了,多到哪怕他不说,她也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想放下。 可她没有送他,不是不舍,而是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再温柔的送别,也改变不了终点。 她放下手机,继续吃完了那碗粥,然后把碗碟收拾干净,手法熟练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等林西醒来的时候,她正在用刀削画纸的边缘,一点一点地把画幅修整成她习惯的规格。 林西打着哈欠走进厨房,看着水壶上的温度计,咕哝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早?” “睡不着!” “我做梦梦见你和丁砚之坐在一张巨大的白画布上,一人画一边,结果你画着画着就不动了!” “我梦里怎么不动了?” “你回头看他了!” 徐盛听没说话,只是笑了一下:“你现在连梦都在催我回头?” “没有催你!”林西坐到她对面:“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也在害怕?” “怕什么?” “怕你万一再心动,就又要开始控制情绪、设防线、分清楚界限!” “我不是怕!”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我是知道,心动是一种代价太高的事!” “可你现在连‘想念’都藏得很好!” “不是藏,是不需要拿出来说了!” 林西靠在椅子里,眼神有点发涩。 “那你还会爱人吗?” “我会!” “那你想让别人爱你吗?” “我不再用被爱来确认价值!” 第462章 封存在抽屉 第四百六十二章 封存在抽屉 “可你还是一个人!” “所以呢?” “所以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哪一天,真的不再想起他们!” 她想了几秒,轻声道:“会!” “你不怕那天到了,他们都忘了你?” “我怕过!” “那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我已经足够大,不再需要被人记住,来确认我曾经被需要!” 林西没再问,空气一时变得沉静,只有窗外的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像在回音。 直到中午,两人一起去楼下吃面,路过画材店的时候,林西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橱窗里的一个展讯海报:“你看这个!” 徐盛听看了一眼,是本地一个年轻策展人发起的女性艺术主题展。 邀请名单里有她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接着拿出手机翻邮箱,果然在一封未读邮件里找到了对方的邀请函。 林西看着她的脸色:“你要参加吗?” “我想了很久!”她慢慢地说:“如果我再去展览,我不想再画情绪!” “那你想画什么?” “生活!” “但你所有的画里,都藏着你!” “这次我想藏得更深一些!” 她想了想,继续说:“我不想再让任何人,看一幅画就猜出那是丁砚之,是陆聿白,或者是我!” “那你要怎么画?” “我要画一张阳光洒在长椅上的光影,一个在市场摊前选菜的背影,一张雨天里路过便利店橱窗的轮廓!” “这些都有你!” “对!”她点头:“但这次,我不说是谁!” 她回头看了林西一眼,笑了笑:“如果他们来看,也只能站在人群里,猜!” 林西望着她,半天没说话。 她明白徐盛听不是在隐瞒什么,而是她已经走到了一种“可以把曾经放进人群,不再标记”的状态。 那是一种真正的“剥离”,不带愤怒,不带疏离,只是坦然地收回了定义权。 她们吃完面回来,阳光透过楼道的玻璃窗落在阶梯上,明亮又静好。 她打开门,换鞋、洗手,走进画室,取出空白画纸,铺好、压平。 画笔放在水盆里,她没急着画,只是坐在画纸前,眼神落在干净的纸面上,像是在思考,又像只是单纯欣赏。 然后她缓缓地落下一笔。 不是轮廓,不是形。 是一条光。 这次,她决定从光开始,不是为了照见谁,也不是为了追溯什么。 只是因为,她终于可以,只为自己,画一幅没有人的画。 光在纸上慢慢展开,像一个不再等谁回头的人的呼吸。 她坐在画前,一动不动,整张脸被落日映得温柔、安静。 那光,没有照亮谁的归途。 但足以照清她自己的路。 这一幅从光起笔的画,她断断续续画了整整五天。 不像以往那些靠记忆勾勒的情绪形象,也没有任何人物或者暗示性的投影,她只是一层一层地堆叠光。 从清晨的微白开始,到午后的金色,再到黄昏的橙红,最后落到夜里街道上那些零散灯火的蓝灰。 画布上的光线没有中心点,也没有主视角,它不是照在谁身上,也没有引导谁的归来。 徐盛听画到第四天时,停笔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很清楚,自己越是不刻意去藏,画中的东西就越纯粹。 第463章 不需要懂我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不需要懂我 画完那晚,她把整张作品贴在画室的墙上,站在对面看了很久,甚至连林西回来了都没察觉。 林西靠着门框看她一会儿,小声问:“你这次取名了吗?” “还没!” “你想叫什么?” “我在想!” “《余光》?”林西提议。 “太有目的性了!”她摇头:“我不想让人觉得这道光是在追着谁!” “那《非照》?” 她想了想,轻轻点头。 “可以!” 她在画纸背面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动作很慢,每一笔都像是落在内心那个安静而隐秘的角落。 第二天,她把《非照》提交给展览方时,并没有附带任何创作说明。 策展人回了邮件,客气地问她是否能提供一句话作为辅助理解,她却回了四个字: 【无可注释!】 林西看到时笑了:“你这是彻底走上不言流派了?” “不是不言!”她说:“是终于不想再解释了!”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起之前一次展览上,有观众问她:“你是不是总是在画遗憾?” 那时候她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 可现在她心里很清楚,她从一开始就不是在画遗憾。 她在画的是她自己一点点脱离依赖、挣脱附着的过程。 每一笔都在向某种过去道别,而不是召唤。 那天下午,她坐在街边的小咖啡馆等人。 窗外阳光很好,风把咖啡馆门前那一小块玻璃洒得发亮,她手里端着一杯不烫不凉的柚子气泡水,手机屏幕亮起,是丁砚之发来的消息。 【我明天出城一趟,去海边写生,回来可能要几天!】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一会儿,没有回,也没有继续翻屏幕,只是轻轻地将手机调为静音,放进包里。 他这一次没有问她想不想去,也没有说“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们之间的界限清晰得刚好,不靠近,也不后退。 她望着窗外那条街,熟悉又平静。 那是她这些年住得最久的一片区域,街角的花店一换再换,茶馆也开过几家又关了几家,只有那家便利店还挂着旧招牌,门前还摆着热豆浆的机器。 她记得那年冬天,陆聿白在下雪的早晨走了很远,给她买回来一杯热豆浆,还忘记加糖。 那杯豆浆她只喝了一口,却捧在手里一直没放。 她以为那是温暖。 后来才知道,有些人捧着的不是那杯豆浆,而是那个错过之后永远不会再来的“努力”。 她没再喝第二口,是因为那一口就足够了。 她的思绪正飘着,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坐?” 她抬头,是陈桉。 他换了发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手里还拎着个小文件袋。 “路过这边,刚好看到你!”他坐下:“不会太打扰吧?” “不会!”她微笑了一下,手下的杯子顺势往边上挪了点。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你最近是不是变了点!” “哪里变?” “以前你看到我,会更像防御!” “那是因为你以前是陆聿白的传声筒!” “现在也是!”他耸肩:“只不过我知道你不听!” 她没说话。 陈桉笑了一下,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你知道这个是谁吗?” 第464章 抽离的画面 第四百六十四章 抽离的画面 她低头,是一张展览现场的照片,背景是她的作品《空厅》,前方站着一个模糊的侧影,风衣、伞、手中的袋子,都是熟悉的形状。 “什么时候的?” “上周,他来过一次,没告诉任何人!” 她看了几秒,递还回去。 “他没进展厅!” “你怎么知道?” “他不会在有你们看着的地方靠近我!” 陈桉收起照片:“他最近确实不太想让人知道他还在试图靠近你!” “他在试图靠近自己!” “什么意思?” “他不是在追我!”她缓缓说:“他是在追那个曾经失去我的他自己!” 陈桉没再说话。 她把剩下的气泡水喝完,站起来。 “我要回去了!” “你不想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不想!”她说:“他在我心里的位置早就固定了!” “是你给他的位置?” “不,是他自己停下来的位置!” 她转身的时候阳光正好,落在她背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静。 陈桉看着那道影,心里忽然觉得很平静。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陆聿白在最近一次谈话里,说了一句: “她不再需要人爱她了!” “她学会了自己站在光里!” “而我们,哪怕跪着,也追不上了!” 晚上徐盛听在画室收拾新一批邮寄作品,收到一个远方城市展馆寄来的展览确认函,文末附了一句她曾说过的引语: 【光从不问你是谁,只照亮你坚持站立的地方!】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几秒,忽然觉得有点苦。 不是因为想起谁,而是终于意识到,连“站着”这件事,曾经她也是咬牙坚持的。 现在她不用咬牙了。 她真的站稳了。 她把画收好,合上纸箱,贴上标签,写上地址,然后在角落的位置,用极小的字写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作者名。 只是— 盛听。 她终于可以,不再用“徐盛听”三个字活着,也不再用任何关系证明“我曾被谁记得”。 她只为自己活。 这一次,她只叫盛听。 她的画,她的日子,她的光。 展览寄出之后的那几天,港城持续阴雨。 风从楼缝里穿过,吹得落叶在街道上乱跑,像一群失控的羽毛,彼此碰撞,却又各自飞散。 徐盛听这几天没有出门,连画都没怎么动,只是窝在沙发上,一页页翻以前的画册,把那些她曾不舍得丢也不愿再看的草图重新摊开来看了一遍。 她把它们分成了三类,一类是“曾经画过某人”的,一类是“画过某个记忆”的,还有一类是“画给自己的”。 前两类,她放回抽屉,第三类,她重新扫描归档,建了一个新文件夹,取名叫“听”。 没有姓。 她给这个文件夹加了密,设了权限,标注为“仅自己”。 林西回来时,刚好看到她在重命名最后一张图。 “你现在连名字都不想让人看见了?” “不是不想!”她停下手:“是不需要!” “你不怕他们知道你一直还保留着那些草图?” “他们不会来找!”她语气很轻:“我留着,不是为了谁有一天会来问!” “那你留着干嘛?” “给自己看!”她笑了笑:“以后如果我有一天也忘了,那我就拿出来看看,提醒自己走了多远!” 第465章 放不下又放下 第四百六十五章 放不下又放下 林西坐到她旁边,把外套扔到沙发上,抱着抱枕咕哝:“你都已经学会温柔地跟自己相处了!” “我不是温柔!”她靠在沙发背上:“是我终于不怕自己的情绪了!” “可你不觉得有点孤独吗?” “不会!” “真的?” “真的!”她转头看她:“孤独是被迫的,独处是选择的。 我选了后者!” 林西没再说话,只是靠过去,把脑袋搁在她肩上,两人静了一会儿。 风吹得窗户轻轻震动,她们听见外头有人走过时的脚步声,断断续续的雨敲在玻璃上,像是城市的呼吸。 晚上,丁砚之发来了一段音频,是他在海边写生录的海浪声。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分钟的潮音。 她没有马上点开。 等到夜深人静,林西睡着之后,她一个人坐在阳台,才点开来听。 那声音很轻,却有厚度,一波一波拍上岸边,像是远远传来,又仿佛贴在耳边。 她听完之后,没有回。 只是拿起随手搁在茶几上的画纸,在上面画了一道不规则的海岸线。 不是她常画的平整边界,而是一条有些断裂、有些勉强拼凑出来的轮廓,像是被风浪反复冲刷过的旧记忆。 她没有继续画下去,只是把那张纸放在桌上,像放下一个不打算处理的思绪。 凌晨三点的时候,她收到了另一条消息。 是陆聿白。 【我到了,十七个小时的飞行,中间换了一次航班,天气不好,落地时有些颠簸!】 她看着那条消息,没有回,也没有删。 只是点了“已读”。 然后关掉屏幕,站起来走进厨房,把前几天剩下的枸杞茶加热,倒进杯子里。 她喝得很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像是在尝一种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却也知道早已不必再去喜欢或不喜欢了。 她现在能做到的,就是接受所有味道的存在。 那杯茶喝完,她把杯子洗干净放回架子上,关掉厨房的灯。 她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然后走进卧室,轻轻把门带上。 睡前她在床头本子上写了一行字: 【他在远方平安落地了,我没有难过。 只是我再也不会为某个人的行程牵动心跳!】 她合上笔记,拉起被子。 夜很深,风吹得更响了些,但她的心跳一直平稳,没有失控。 她知道,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状态。 第二天清晨,她照常起床,煮粥、洗衣、晒画。 她把那张画了一半的海岸线收进了夹层,没有毁掉,也没有命名。 只是默默标记了一句:“这一张,没有归属!” 午后,林西拿着一张票根走过来。 “喂,你知道下周有你大学时候的校友艺术分享会吗?” “听说了!” “你不去吗?” “不去!” “为什么?” “我没什么想分享的!” “你现在不是‘画中有你’系列最受欢迎的吗?” “正因为是最受欢迎的,我才不想去!” “怕他们问你‘那个人是不是陆聿白’?” 她笑了笑:“我怕他们听不到我说的重点,只在意那个名字!” “那你就不想他知道你有多火?” “他不会为我火的作品高兴!” “那你现在到底……对他是什么感觉?” 她没回答,只是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