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臣和纨绔公子的爱情故事》 第1章 坏事发生 “回侯爷,今,今日……” 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男人跑进内室,站在挂着丝绸帐幔的榻前,身子发着抖。 “怎么了?” 说笑声停下,女子一只纤细白皙染着蔻丹的手拨开帐幔,香风袭来,卧在榻上的年轻男人从那覆着罗裙的膝上抬起头来。 年轻公子有双魅惑人的眼睛,慵懒地抬起打量他,见他活得好好的。笑了一声,又跌回了女人怀里。 他被五名女子簇拥着,整理仪容,打理长发,姑娘们正说笑着将穿好的相思子编织在他的长发中。红艳艳亮闪闪的相思子,宝珠一般缀在发间,映得他面若桃花。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算一算,离皇上上次杀人已过去二十八日了,提心吊胆的这个月,总算结束了。不是吗?”年轻公子事不关己似的问。 男人摇了摇头,猛地跪了下来,语无伦次道:“不,今天,今天上朝有人骂我!” 他说着,居然捂着脸开始哭。 男人一身侍卫装扮,甚至比普通侍卫还要华贵一些。一边哭,一边不敢用袖口擦拭眼泪,无措地抹着脸。 还是榻上公子丢来一张帕子,男人就接过来,小心地擦,放声地哭。 “继续说,骂你什么啊?” “他说,他说一个奴仆替王侯上朝,成何体统?要皇上把我赶下去,皇上问我……你是奴籍吗?”男人说到这脸色都变了,“我,我时刻谨记着侯爷的提醒,绝不能说我是奴隶。” 帐后的永嘉侯叶景栖并不言语,等着自家奴隶阿述继续说。 阿述伏在地上,几句话之间,眼泪已经洒落在地毯上,流进银线的缝隙里。他咬着牙红着眼睛抬头望叶景栖: “然后,然后那位大人说‘你要怎么证明,你不是奴仆?’我说不出,但皇上身边的太监对陛下说‘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的,就是真的是出身显贵的好侍卫,一定有在殿前持刀对决的勇气’,接着陛下命人扔给我一把刀!” “喔。”叶景栖松了口气,看阿述健壮的个子,方才也没见着一点伤痕,想必是性命无忧的。 “然后……”阿述像是回忆起了可怕的事,眼神空洞,“护卫们清开地方,让我们武斗……”阿述哭得凄惨,再说不下去。 叶景栖拧起眉头,“你把哪个大人打伤了?” 大个子的阿述摇摇头,哭着跪着往前走了几步,头重重地磕到地上。 “没打伤,我是杀了人。主人!我杀了大理寺少卿,在朝堂上!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要动手,但是他撞上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他会死啊,我没有想到他会死!我真的不想害他的!”他抓着叶景栖衣角,语无伦次,满脸流的都是泪 “哪个大理寺少卿……”叶景栖猛然起身,那串着相思子的丝绳崩断了,血色的珠子落了满地。 阿述吓得直躲,哆嗦得更厉害了,“年轻,年轻的那个。” 叶景栖的脸色也很不好。 他想到了三件事。 第一件,阿述杀的,大理寺左少卿乌长洲,是朝堂上难得的好人。 第二件,那人的党朋该是不会放过自己,上朝又要说他坏话了。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糟的是第三件: 皇帝也不会放过他的,他会—— 阿述像是突然想起来了,继续道:“皇上说,不许我再代替您上朝了。” 唉,就知道。 他会让自己去上朝。 这下叶景栖也没有陪着温香软玉的心情了,很快收拾离开了这花衢柳巷,临走时那个碧玉罗裙的女人还朝他挥了挥帕子,“明儿一定要来呀,我想您的。” 叶景栖只是笑,他明天可未必能去。 不止明天。至少要上朝陪个三、五天,才能让皇帝满意。 叶景栖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将最近得到的宝贝,都从库房拿出来,思量明天送哪一样给皇帝,才能讨他欢心。 珍珠、美玉?皇帝已经看够了。 古琴、名谱?皇上最讨厌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 雕工细致的桃核,上次刚献过。 叶景栖在一众精致的宝物中,又看到了那只枕头。 那枕头通体如翡翠雕刻而成,是西域商人所贩。叶景栖盯着其中朦胧烟气似的纹路,商人说这是游仙枕,夜里一枕,能梦四海八荒。 原是红绿一对,叶景栖把红如玛瑙的那只,在及笄礼上送给了柳二小姐,谁料想被她父亲献给了皇上。 皇帝说枕着一夜好眠,欺君之罪,将他流放了,若非她祖父当时还是内阁次辅,说不定就死了。 叶景栖思及此,连忙将手从那枕上放下。 再看看?淡雅的白瓷盏、精致的梅花笛,要不这块奇南香…… 有了,送画吧。 希求皇帝能被这东西哄好,放他回来躲懒。 第二日清早,阿述说什么也不敢再靠近御门。 叶景栖想他边送他上朝边哭,着实不好看,出门时便连随从都临时换了一个。 等叶景栖下了轿辇,尚未走进大殿,就有人拦在他跟前。 首辅门生,左都御史陈大人。 昨天惨死的那位乌大人的政敌。 这陈大人是个一把胡子的干瘦中年人,又不是什么俏丽美人。 叶景栖往日不会多瞧一眼,能记住他名字已经很客气。 “久不见小侯爷,今儿来上朝了?” “是啊,久不见陛下,很是挂念。”叶景栖是不吝啬寒暄的,停下与人交谈。 听着听着,陈大人就开始说人坏话了。 “那群满嘴嚷嚷着不与世家贵子同流合污的家伙,简直是在四处给人泼脏水啊!小侯爷绝对瞧不上吧?” 叶景栖猜想,是朝堂上的老顽固和爱骂人的新人,又吵架了,争不过是要皇帝的一个点头。 而叶景栖可是每次上朝,都讨得皇帝高兴几日呢。 叶景栖对这些争执不感兴趣,但没有表面应承,直言道:“倒是要瞧瞧他们有什么手段,若愿意陪我玩些有趣的,我可真要考虑倒戈了。” 那陈大人的胡子不经意撇了撇。 叶景栖斜睨他一眼,“说起来,那个瞧不上我,说我是无礼纨绔,皇上屡屡给我免朝不合礼法的人,不正是你吗?” “不是啊,不是啊。侯爷,我和您一条心呐!”陈大人抹着头上的汗摇头。 叶景栖鼻间轻嗤了声,转身走了。 支持这群老头?他才不呢。 皇帝可是先打一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专门家。 既然昨日对付的是乌大人这些清流,那这回,就一定是要给首辅和陈大人那些脑满肠肥的顽固家伙立立规矩了。 他怎么好不顺着皇帝呢? 刚走进大殿,叶景栖就感受到了充满恨意的目光。 他环顾四周,就看到了一个清瘦的男人,男人淬了毒的目光紧紧抓着他不放。 那想必他也是乌大人的好同僚,叶景栖礼貌朝他一笑。 无他,人都死了,叶景栖哭也没办法。 虽然那视线让人有些不舒服,但好在很快更焦灼的视线出现在了头顶。 皇上来了。 早朝是很简单的,就是吵闹。 其实之前上朝都是死一样的沉默,大部分官员畏惧皇帝的目光,懦弱不敢言,还有一些官职和权势都偏低,说不上话,最多的,是尸位素餐的那些,能领俸禄已是极好的,何必说话给自己惹麻烦呢? 直到后来皇帝勒令所有人上朝必须要发言一句,哪怕是反驳别人,朝堂上渐渐开始变得很热闹。 这些大臣都在想:相比自己拿出“野花七色,是山灵也恭贺天子,赐福于花草,值得大开庆典”“东市有商贩拾金不昧,说明盛世清平”这些内容,让文官驳斥,遭皇帝冷眼。 还不如排在后面,等着挑其他大臣的刺来得容易。 第一个开口的人就成了众人的众矢之的。 叶景栖就看着那个刚瞪过自己的单薄大臣第一个开口。 果不其然,他刚说了一句,税收不合理,就有十多个大臣接话。剑拔弩张,两伙人互相攻讦。 叶景栖打着哈欠听了半天,反正也也听不懂,只打算最后附和他几句。 他一打哈欠,龙椅上的萧知古望过来,叶景栖立时紧张起来。但萧知古像是也被他传染了似的,修长大手一遮,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底下的一众大臣谁也没敢瞧见。 叶景栖笑起来。 他倒也不是不怕皇帝,皇帝昏庸无道,哪怕叶景栖小时候救过他,也不是什么免死金牌。伴君如伴虎,萧知古比只知道撕咬人的老虎更可怕。他自幼暴虐无常,害怕是没用的。 “叶爱卿,你说呢?”皇帝瞄中了他。果然就要点他回话。 “是哪一句呢?”叶景栖问身边的大臣。 身边的大臣等到皇帝默许的目光,才开口回答叶景栖,“方才,崔谌崔大人说,饥荒要算在皇上头上。” 叶景栖听到,心中一凛,这人什么都敢说,脖子上那颗脑袋是送的? 这要他怎么跟? 叶景栖闭了闭眼,“要我说,算在首辅大人头上才是。” 身边几个大臣倒抽一口冷气,但崔谌还是冷冷地看着他,等他继续发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坏事发生 第2章 上朝吵架 叶景栖继续道:“首辅应该拿出对策,如果我记得没错,上个月,他就驳回了这位崔大人的主意。现在还没有解决的方法。” “侯爷有所不知,崔大人的方法绝对会劳民伤财,而且荒唐。谁能相信异域的种子种出的粮食,你来担保?” 叶景栖根本没听过这段,哪里知道要给什么东西担保。 但没关系: “他拿错了,判断是皇上的事。你该做的,是拿出更好的方法,而不是一味骂他,骂他,轮得到你么。” “说得不错。”这回皇帝饶有兴趣地望向首辅,胡子花白,已现露出龙钟老态的满恭,“满爱卿,你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首辅满大人的头上渐渐沁出汗珠子,皇帝紧盯着他,他瞪都没功夫瞪叶景栖一眼。 叶景栖冷眼瞧着,满恭害死的人可不少,站到这朝堂上,谁也别怕死。 “臣以为,这事应该从长计议。年年存在,说明这是一件大事难事。根源还是农户天性堕怠愚昧,不善耕种乃至荒废田地。才会受饿。即便如此也不能坐视不理,甚至斥责某一个大臣,而是应该所有人坐下一起考虑对策啊。“ 真是一张颠倒黑白的好嘴。 叶景栖听得眉头大皱,视线瞟到刚才怨恨盯着自己的男人身上,那位崔大人正看着首辅,脸上的表情复杂而恼怒,一双手紧紧攥着。 首辅还没说完呢。 “皇上,可像是永嘉侯这样,忽就把帽子扣到卑职头上,会否太过针对卑职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明明都是为了大夏,为了皇上。还是说……侯爷是心里惦记着其他的事,要利用这朝堂来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四周的人,无论是站在哪一派,都没有敢立刻应和的。 皇上可是极宠爱这位小侯爷,在皇帝身边那大太监出现前,叶景栖可是皇帝身边很说得上话的。 叶景栖听了也不恼。 自己怕什么,叶景栖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若说有,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哄好皇上,让他再许自己免个把月的朝,明月楼的美人很想念他,他不想让美人失望 可气氛古怪,首辅大人说完这么不合理的话,也并没有寄希望于同僚助阵,而是盯着皇帝。 叶景栖拧眉,顺着首辅的目光,看到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喜德昭。 那“慈眉善目”的男人低眉在皇帝身边站着,让他有种坏预感。首辅虽看不上那些宦官,但自视甚高,总觉得他们是可以为己所用的。 莫非他不在的这一个月,真让首辅“用”上了。 “不可告人的目的?话怎么这么说,你是怀疑朕的叶爱卿啊,他这小子,让朕费心还不够,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 身边的喜德昭突然不易觉察地抖了抖,皇上的注意立刻被他吸引。 “你,有话说?” 喜德昭立刻趴下了,“皇上,奴婢不敢。” “说吧,我会怪罪你不成?” “皇上您看,侯爷今次送来的图册,崭新的,是不是和上次市井中流传的那话本子同出一家呀?” 什么话本子? 叶景栖有种不妙的预感,他今天呈上去讨皇帝欢心的,确实是画,但不是一幅,而是很多幅。 他送了皇帝一本精美的春宫图册。 画技不凡,他没注意过是谁的手笔,别是作画人和什么罪臣叛党有牵连? 叶景栖的心瞬间沉下来。 皇帝显然听进去了,冷着脸命人去取来看,不多时,一个小太监将喜德昭提到的那本书取了过来。 叶景栖不明所以地站着,喜德昭亲自将那本书捧过来,皇帝又笑盈盈的了。 “看看吧,叶爱卿,写的不是你吗?” 叶景栖翻开这本书之前,心里暗暗打算好了如何撇清关系:太明显的勾结,太过不智,绝不可能是有意为之。 皇帝自负聪明,往受人陷害上引导,皇上只会生气有人耍他。最差的结果,皇上会让他亲自去捉拿那个画师,以表忠心。 可当叶景栖翻开两页,一读上面的文字,膝盖一软,几欲跪下去。只是知道不能露出一点怯意,那他就死定了。 但叶景栖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这是什么东西? 这就是个书生小姐的话本子,许是为了避讳皇帝,蒙了一层异域、神异鬼怪的面纱。 但重点不在情爱上。 是书中有个笔墨不多的人物。 在遥远的古国里有位皇帝昏庸无道,在那里却有一位聪明的贵族世子,他也想成就一番事业,在昏君眼皮底下,锋芒毕露太容易惹祸上身。 于是他假装花天酒地,借此麻痹皇帝视听,渐渐招兵买马,成为善良王子的助力。 接下来将昏君取而代之的情节他已不必再看,但这个荒唐的世子,听上去跟叶景栖有八分相像。 叶景栖抬头,就迎上皇帝探究的目光。 他知道除了矢口否认,就是死,没有别的路走。 “写得狗屁不通的东西!哎呀……皇上,您不会认为我是装的吧!”叶景栖大笑起来,“那倒不错。好事不做,平白得了好名声。” 叶景栖坦坦荡荡,皇上却只是静静观察他。 “这话本中的世子韬光养晦,假痴不癫。”喜德昭眯着眼睛:“听说侯爷向来风流恣肆,喜欢便做了,既然喜欢这行径,别是已经践行了吧?” 皇上不语,任太监这一发话,底下的朝臣也都热闹开。 有人说,之前听某个贪财好色的罪臣说过,一同逛花楼,侯爷从未在他们面前狎妓。 “我与那等不知怜香惜玉的男人无话可谈。” 有人说,一次宴上,侯爷瞧中了他们家的丫鬟,但割爱送去,丫鬟回来说自己根本就没有被用过。 “那日酒醉多瞧了一眼,偏偏大人巴巴地送来了。我府里可不缺貌美的丫鬟。” 那大臣说,曾有意将女儿许给她,他的女儿可是随了自家夫人的美人呢。侯爷也是拒绝得果断。 “我是不愿与你们拉帮结派。” 有年轻官员不在乎脸面,竟直言青楼女子也是这么说的,说侯爷虽召她来,不过是陪酒赏月,从未和侯爷**一度过。 “不过是没有睡到我,在争风吃醋罢了。” 忽又有人问,那诗会上拿了头名,是不想掩饰了吗。 “是为了博美人青眼啊,难不成扮作你这样的草包?” 叶景栖连答了几个人的质疑,即便他对答如流。但若一人指认也算不上什么,偏偏所有人好像都能找出他作伪装的证明。 他忽然感受到了朝会最初,看那人孤立无援的感觉, 这回,首辅这群人还真是有预谋地要害他。 怪不得把他叫回来,原来是首辅和喜德昭一手遮天还不够,要把皇帝身边的人全都清理了。 刚才若是在陈大人最后的试探面前收敛,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啊? 叶景栖就想着,自嘲一笑。抬头就见皇帝的表情,那冷漠探究的眼神看得他脊背发凉 “看来是朕识人不清了?叶爱卿,要朕如何信你。欺君之罪是怎样的?你心中有数。” 叶景栖被御前侍卫按在地上的时候,还有一丝茫然。 一切太猝不及防了,有人预谋要害他,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 叶景栖在朝中的权势全都倚仗着皇帝,之前是皇帝宠爱,现在皇帝突然不再信任他。他的地位一落千丈,四周人躲避不及,甚至主动落井下石。 叶景栖不惊讶有这一天,他忠心的家人都死光了,他怎么就死不得。 皇帝用伤心的目光看他。 从前他还是皇子时,就是用那种眼神看着太子的,后来太子就死了。事实上萧知古的所有兄弟都死了,没有一个兄弟活下来,连姐妹也没有。 但皇帝没有立刻下令带走他。 那最通皇帝心意的大太监忽缓了攻势,不再直接针对,只一味火上浇油:“一掷千金,斗鸡走狗,是都能演出来。可我想着叶小侯爷平日看着也不像是聪明成这样的,就一个能证明他荒唐的人都没有吗?那可真是板上钉钉了……” 皇帝看了看四周,忽然笑起来:“至少要有一个人能证明永嘉侯不曾作伪,不然,就稍后拖出去斩了吧。你们就没有与他交好的?” 确实没有。 叶景栖是真忙着四处嬉戏,老顽固送礼他一概不应,新人更是不屑于攀附他这种纨绔。 怕惹祸上身的,干脆就是首辅同党的,受宦官威胁的,没一个人为他说话。 只是因为一本书,他就落到如此田地,一切只看皇帝的心情。 当堂证明自己真是个纨绔子弟,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 “有啊。” 寂静大殿里,忽有一人说话了。 崔大人往前站出了一步,一张年轻的脸上只有厌恶: “永嘉侯,承明五年,当街纵马,鞭挞何携何大人次子,理由是何公子穿的衣裳颜色他不喜欢,当年何大人还是内阁首辅,各位记得如此不清楚? “那承明十年,侯爷年十七,假死家中,下葬当天从陵前古树上跳下,险将扶灵的族中子弟吓病。皇上询问,不过一句想看旁人为他哭丧,活着的时候可没机会看。 “承明十一年,明月楼花魁大比,本是烟花之地的腌臜事被告上朝堂,原是叶小侯爷豪掷黄金千两赢过所有人,扶他选中的姑娘当上花魁。如今那只刺猬娘子还是头牌,侯爷说他选的这位娘子夜里会变成刺猬,携家人共梦。当夜毫不知情被刺猬扎了的那位大臣,好像还没被贬出京吧? “是哪一件,让诸位觉得,他的荒唐还有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上朝吵架 第3章 上朝吵架(败) 叶景栖愣住了。 这些事人人都知道,可居然是这个刚正不阿的家伙开口帮他说话。 罢了,等此事平息,找机会多给他些银两,看他挺缺银子的。 叶景栖往日对这些谏臣也是躲着,他怕人骂,最喜欢听好听话。连皇帝都敢骂的人,他就不要凑上去了吧。 他想事有转圜。 可当余光瞥到皇帝与喜德昭的神色。原本燃起希望的心,又化成灰烬。 皇帝面色不豫,眯着眼看崔谌。 “皇上,果真他们有关系。”喜德昭的声音中夹杂着虚伪的无奈,比单纯落井下石更加恐怖。 什么关系? 崔谌如今是内阁大学士之一,再未领官职。但却是朝中发声最多的人,首辅忌惮,宦官厌恶,但朝中自诩国之栋梁的年轻子弟,倒真拿他当做清白为官的榜样。 崔谌也不出自京城世家,叶景栖不知自己与崔谌能有什么关系。 自己都还没正眼看过他,估计崔大人也是。 他倒要看看喜德昭还能怎么编? “好大的胆子,果然是你主导的,崔大人!在宫外偷养不知哪儿来的野种,想要将他扶成传闻中的皇子,找来了乌长洲教他,还找到了永嘉侯为你提供银两……” 叶景栖听得简直想笑,他在说什么? 他听都没听说过,谁,谁是皇帝的孩子? 叶景栖最了解皇帝,皇帝其实不想要任何皇子,他自知荒淫无道,生怕有人想到扶皇子取而代之。 至今皇帝膝下只有淑妃诞下的二皇子还在,但是那个二皇子……还不如他叶景栖,不学无术,又或者根本没有学的脑子,完全扶不起来。 说不定这就是二皇子还活着的原因。 若真有流落在外的皇子,说不定还真有人要动歪心思。 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上哪去得到皇帝的孩子,还是他出钱,他简直闻所未闻,这伙人闭眼也能编造了? 皇帝问:“叶爱卿,真是如此?” 一种憋闷涌上心头,叶景栖简直想破口大骂,“喜德昭信口胡诌,如此大事也敢胡言!”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喜德昭不慌不忙。 不知是皇帝亲自,还是授意了喜德昭动手。一块翠绿玉佩砸下御阶,打着滚摔在他面前。 叶景栖盯着那块染血的玉佩,久久不能回神。 “他……死了?” 他杀了他。 是那个孩子。 不久前在市集,他撞见一个眼睛亮亮的小乞丐,偷他东西想要去给其他乞儿买药。 叶景栖收留了他,但将人带进府里,便再没费心管过。只记得上个月阿述还说要不要给孩子找个先生,当时乌大人刚好有年龄相仿的孩子,若能送去当伴读,那接触的可都是叶景栖花钱也请不来的老家伙。 叶景栖便让人带去给乌大人看看,就这么一次,可惜之后那孩子便悄无声息逃走了。 他怎么可能是皇帝的孩子? “他啊,皇上本想见见自己的孩子,可他竟然抽出刀来挑衅皇上,侍卫连忙将人诛杀了。”喜德昭回答。 “那是朕的孩子。”皇帝一脸遗憾,“各位也记得多年前那个出逃宫女,生下了我的孩子。爱卿们也真是比他们还阴魂不散,现在,再也没有必要惦记着他了” 那是不可能的,那女人明明死了。 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想要利用那个孩子篡位。崔谌?他疯了吗。 不,只要朝堂上任何一个人有这个想法,皇帝就不得不防。 叶景栖起初以为是针对他,渐渐发觉是针对崔谌,现在才知道,是所有人。 现在该如何是好? 一力撇清关系,说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喜德昭又笑着看他了。 他顿时知道不对,今天这孩子必须是真的皇子,那如果这样撇清关系,崔谌就是死罪了。 喜德昭在等这个! 皇帝要告知所有人。 但喜德昭想趁机对付这些贤臣。 崔谌也安静下来,甚至脚步不自觉退后一步,他在思考要如何应对?叶景栖恨不得这朝堂上能私下讨论。 不怪叶景栖不喜欢上朝,每次都被人当成玩具。 “真是吓坏了我!臣与崔大人救了那孩子,本就为告知皇上,哪有什么旁的企图,只可惜喜大人出面误伤了小皇子,不然小皇子早就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了。不是吗?喜大人。皇上,臣寻人失职,请命主持丧礼,将功补过。” 叶景栖是什么都敢要的。 皇上看看他,又看看被他保下的崔谌,沉默许久。 死一般的寂静里,他笑了起来,“原是误会一场。允了,你与崔谌主持吧。” 看来只要让皇帝满意就行。 叶景栖松了口气,看向崔谌。 崔谌根本没看他一眼,好像不在乎。 什么脾气? 无妨,只要提出的计划让皇帝点头,那他现就又是皇帝宠爱的臣子了。 不过喜德昭这回也被他得罪。 他抬头,喜德昭果然小声对皇帝的说了些什么。 皇帝的目光忽又凛冽起来。 好,等我何时也要当这样耳边吹风的小人。 “等一等。”皇帝拿起叶景栖的那份礼物,“我担心爱卿你的身体啊。瞧你送的春宫图册,都没有翻开来看过,是不是真的暗中筹谋,连情事都不愿放纵啊。” “陛下,这事有目共睹。只是臣要献给您的东西,怎么敢自己先用呢?” “是吗?我不信。除非……”他将那本图册放回托案上,“你在这里试试它。” “什么?” 太监将那本春宫图册端到他面前。 “你说你并非伪装,那就将这画册,给我演示一下吧。”皇帝一脸兴味,“如此,朕就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而不是话本上面说的有所反心呐,” 四周的人脸色都没那么好看,只是一言不发。 叶景栖只想拒绝,但他不敢露怯,继续询问:“我要怎么尝试?” 皇帝眼睛一瞥,“你不懂?可以打开它现学。 叶景栖避无可避,“太好了,在座谁家的夫人、女儿,都行?” 皇帝点点头,“自然。” “那可万万不行啊!”一位大臣叫出声,大臣们才跟着哄闹起来,“不可啊,陛下。” 叶景栖松了口气,若让那些女眷碰到这样的事,恐怕是有人要走撞在柱子上寻死这条路。 “那难不成要我用大殿上的同僚们?”叶景栖佯作不可置信道。 “有何不可啊。”皇帝回答。 那些个起先提出异议的大臣,顿时憋得脸色通红 叶景栖望向首辅,不好意思了,满大人。 满恭被他看了一眼,大惊失色。 “陛下!我有一言。”见满大人表情精彩,身边识眼色的陈大人在惊讶之中连忙救火般,抢先开口。 皇帝点头让他说,显然这份乐子让他今日的心情不错。 “最合适的人选不是已经有了吗?方才正是疑心两人过从甚密,不如就和崔大人试一试,看侯爷是更听皇帝的,还是更舍不得好友颜面。” 大殿中一片寂静。 不知道是方才皇帝要求叶景栖在这里上演春宫图的震撼,现在尚未缓过来。还是对此事心中好奇,想看热闹。又或者只是担心一开口,这个上场的名额就落在了自己头上,叶景栖自幼习武,他们可都在他手中讨不了好。 “好好好!”皇帝抚掌大笑,多这个提议最满意。 崔谌怔愣了一下,就已明白自己的处境。 许久,他开口: “陛下……” 叶景栖生怕崔谌现在要说自己强迫他,他就死。 因为没有任何人的性命威胁得了皇帝,他说出来,恐怕真的会死。 皇帝不耐烦地高昂着头,“说!” 崔谌低下头,忽然道:“是的,我爱慕叶小侯爷姿容,却无亲近的机会,如此正好。” 他说着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叶景栖收到过那么多倾慕之语,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么可悲的时候,有人将它说出来。 如若不看崔谌脖颈的青筋和攥得发白的指节,还以为他说的是真话呢。 叶景栖惊诧过后,不难想通。 他也不能露怯,他这么说只有两个结果,皇帝觉得索然无味,放过他。 又或者他和自己在朝堂上演了这出活春宫,但这并非强迫,而是遂他心意的欢好,谁能置喙? 可若是他哭天抢地,那待会儿的场面恐怕不会太好。 更糟的是他还要面对以后,在皇帝罔顾他哀求过后,他落下的权势和得到的嘲笑。 甘愿,是他最好的办法。 皇帝的神情愈发兴味。 他真聪明。 但叶景栖谁也不想碰,换成崔谌又怎样? “我看还是满大人来吧,满大人虽年迈,俊俏不减当年。”叶景栖轻飘飘说着,他才不会让首辅一派就这么好受地看着。 满恭不抬头,抖得厉害,心里哪怕恨死叶景栖,也只能等皇帝的意思。 但他没等到,忽地身子一歪倒下,竟是又气又急昏了过去。 “哈,满大人恐怕经不起折腾。崔谌都愿意了,你瞧不上他?”皇帝问。 “唉,我是真心地,想要尝一尝满大人的滋味啊。”叶景栖笑起来,“陛下,这春宫图册演起来容易,可这里又冷又硬,臣从来没睡过这样的地方,臣想睡软的床,毕竟是崔大人头一夜,我想好好的。” 皇帝哈哈大笑,“好好,我把陈婕妤的床让给你,那上面的锦缎是最好的,朕才命人赏的。来人啊,把陈婕妤打入冷宫。让她先去住几天吧,她的床,朕要用。” “喜德昭,去替朕将发生了什么,一一记下来,讲给我听。”皇帝的兴致也只到这里了。 早朝继续,叶景栖被带入了御花园,那里很快准备好了一张笼着轻纱的华丽床。 大太监秉公办事,宫女和太监的阵仗比给皇帝侍寝还要大,他们已经见惯了后宫中的事,但见到叶景栖和崔谌,麻木双眼还是露出好奇的精光。 叶景栖是真的将那春宫图册拿出来要给崔谌展示一下,崔谌推开了。叶景栖无法,硬着头皮将他按进被子里。 “都退下吧。”他云淡风轻地最后挣扎了一下。 “没办法,侯爷。奴婢们的脑袋也是脑袋呀……” 叶景栖只得违心地笑起来,像是被这有趣的场景取悦了。 身下那只苍白的手将他抓得很紧,崔大人有一张不安的,又很清秀的面孔。叶景栖从未注意过他原来长得很好看,好看的脸庞凑近,发抖的唇吻了他一下。 叶景栖愣了愣,但游刃有余说出了他该说的句子:“放轻松,崔大人,我还什么都没开始做呢。” 第4章 在府中 叶景栖离开的时候,他随从的侍卫还在等他。 现在早过了下朝的时候,四周冷冷清清的,他总觉得有道视线在注意着自己。 上了马车,侍卫递来的玉盏触手温润,他莫名又想起崔谌那张脸,心虚地喝了一杯。 “侯爷?这是什么。” 侍卫捡起落在地上的东西,叶景栖接来一瞧,他马车里落着一枚陌生的玉扳指。 崔谌的。 许是方才太过激烈掉落了,而后被他不小心夹在衣裳间带了出来。想起曾戴着它的那只柔软的手,叶景栖心里发痒。 他将戒指收好,打算找机会还给他。 马车从热闹的街市驶向通往侯府的路,这是上朝的必经之路,叶景栖不能更熟悉,今日条路格外安静,连沿街叫卖栗子的声音都不见了。 注意听到近旁辘辘车声,叶景栖掀起小窗的遮帘来看。 虽不记得崔谌的家住在哪里,但心中莫名有些隐隐的期盼,希望是那人从身边经过。 可惜不是,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 就在他失望放下帘子的时候,马车忽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前面的车帘被快速掀开,一抔粉末朝着他面门洒过来。 叶景栖反应敏捷,他捂住口鼻转头回避,与此同时,雪亮的刀锋朝着他刺过来。 叶景栖经验十足,他闪身躲避,刀锋贴着肩头发丝擦过。一面他也不忘还击,随手抓过茶盏,朝着来人泼去。 对方不知底细,自然立即躲开。但还是被泼了满身,正发愣的片刻,叶景栖抓住刺客手腕,夺下他手中的匕首,踩着脊背将他压在脚下的毯子上。 那随从头一次碰上刺杀,吓得脸色发白,还只是愣愣地在旁边张大眼睛看着。 叶景栖让他先去看看车夫。而后侍卫接替昏过去的车夫,继续驾驶马车。 一直到抵达侯府,少年的叫声还不断从他手底下发出来,“你也杀了我吧!” “我说你这小猴子还真有意思,跑来刺杀我,没杀成又要我杀你,本侯是什么很闲的人么?” 车帘挑开,阿述看眼前的场景,立刻就明白了。他上前打算接过这少年刺客,叶景栖刚刚放松力气,小孩子回头就想要再朝他伸手去掐他脖子,被人高马大的阿述眼疾手快按在了地上。 这回可不是柔软的毯子了,他的脑袋被按在后院粗糙的、散落着些石子的地面上。 少年嘴里还在叫喊,“我一天没死,就会回来杀你!” 叶景栖低头打量他,“那我是非得让你死不可了。”叶景栖倚在小厮搬来的椅子上,“说吧,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杀我的?” 少年抿着唇不说话,叶景栖也不急,“你有本事来刺杀我,却没胆说你究竟是谁?” 看着这少年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叶景栖倒第一次碰到年纪这样轻、手段这样漏洞百出的刺客。 “搜身。”他命令属下。 “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一块腰牌。”阿述搜完将那块乌木腰牌递上去。 “还给我!”少年挣扎,阿述见他着急的样子,也好奇地瞄了一眼那腰牌,吓得扔到地上。 少年连忙挣脱开他,想扑到地上去抓那块腰牌,被其他护卫制服,恶狠狠地盯着叶景栖。他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像一只被围困的野兽幼崽。 叶景栖将腰牌接过来,总算知道阿述为何那么害怕。 是乌长洲的东西,这孩子,莫非就是他的独子? 叶景栖打量着少年,忽然院外传人来通报,来了一位大人。 “哪位大人?”叶景栖漫不经心问。 “说是……崔大人。”丫鬟讲得认真,还有些不太确定,想是从未碰上过崔大人登门的缘故。 叶景栖理了理衣襟立刻起身,没再理那小子,来到前厅。 刚迈进来,一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迎到他面前,一见他,连忙跪下来。 “侯爷,救救我的孩子!” 未施粉黛,身上是一股焚香的气味,叶景栖僵住,不是说是崔大人吗? 他垂眼看着这个布衣素钗的女人,只能先扶起她,“慢慢说。” 被叶景栖这么轻易地扶起,她还有些发愣。 缓了缓继续道:“我的儿子,吵着要来找您,定是想……切磋武艺。我怕他伤了您,这可是大罪,但是他只是个孩子!您看在,与我夫婿同朝为官,若他来,能否对他网开一面?” 叶景栖跟着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崔谌,原来是陪人来要孩子的。 眼前这位就是乌长洲的妻子,乌夫人了。不是披麻戴孝,只有一身白衣,不像是来闹事的。 她说得倒是客气,但叶景栖摇头,“切磋?他没有要来找我切磋。” 乌夫人一听,捏着帕子的手抚了抚胸口,苍白脸色也好些了。 紧接着就听叶景栖道:“他来刺杀我,被我抓住了。” “侯爷!他在哪儿,您要如何处罚他?” “刺杀我,无论是谁,是因何缘故都难逃死罪啊。”叶景栖一副秉公办事的态度。 “求大人放过他!我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叶景栖奇怪道:”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叶景栖说话时,余光飘向崔谌,还以为为了旁人妻小有多拼命呢,这人来了总不会是干看着吧。 “分明……是你害的。”崔谌开了口,还是那一副陌生人的样子。不会有人知道一个时辰前,他们还在皇宫顶软的榻上缱绻纠缠呢。想必崔谌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脖颈上还有着暧昧的红痕,比他在自己背上抓出的伤口显眼得多。 “你刚才好像还骂过我无赖,我在你这里本就做不成君子。” 乌夫人迷惑地瞧一眼崔谌。 叶景栖坐回椅子:“想把他要回去也可以,拿钱来赎。一百两,就让你带走。” 乌夫人和崔谌都被定住了般, 崔谌:“我去筹钱” 乌夫人原只是抿唇不语,好像在下什么决心,叶景栖几乎都要以为她是在等崔谌说出这句了。 乌夫人却忽然拦住崔谌:“不用了,崔大人,你帮我够多。你走吧,我自己和侯爷商量。” 崔谌的目光在她与叶景栖之间游移,对她摇了摇头,“先和我回去想办法。” 乌夫人摇头。 叶景栖莫名其妙,打断了他们,“乌夫人没有银子?” 不应当。 随口说出的一百两是他想打探乌夫人如今状况,与她究竟还想不想带着这孩子。 乌家是世家大族,乌长洲还是长子,他父亲官拜侍郎,如日中天。 总不会连这一百两也缺吧? “别假装了。”崔谌蹙眉盯着他,“谁人不知,长洲因为不愿与乌大人同流合污,早和乌家分家。如今他尸骨未寒,连住处都被乌家收去了。” “那她们母子住在你府中?”叶景栖真心关心。 崔谌对叶景栖怒目而视,他再次想先带乌夫人离开,从长计议,被乌夫人拒绝后,拂袖而去。 当然,不悦是对着叶景栖的。 他说一定回来,叶景栖不是很在意。 “崔大人也是刚刚得知,我们正是在侯府前相遇的。他听闻,正谋划为我们母子在别处置办一处院落。” “呵,一百两要凑几日的人?”叶景栖不置可否。 乌夫人显然也清楚。 她的娘家应该是她的兄弟当家,没提,说明是不愿容她。 叶景栖忽说道:“若是找乌家,许是愿意替孙儿出钱呢。” 乌夫人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我不会让他们抢走涣儿教养的,我宁可……” 乌夫人话到此处,声音忽沙哑哽咽,接着竟手放到了腰间开始解衣裳的系带。 “宁愿委身侯爷,只求侯爷放过乌涣。” 叶景栖看她动作,待见他褪去外袍,再伸手向衣襟时,忙制止了她。 “我没说有兴趣,乌夫人。况且我也不是什么人都碰的,至少得……”叶景栖莫名想起方才夺门而出的背影,也不知这人来寻自己是为了什么,“总归,别急,崔大人不是说他会回来?” “那也断没有受他恩惠的道理。” 叶景栖没应声,但觉得让乌涣放在她身边养,确实是对的。 他看她低垂的眼睛与干涸的唇。 “先吃饭吧。” “什,什么?” 吃了午饭,又吃晚饭。 乌涣大抵是想逃走,但又惦记着那顿早饭。 况且京城就这么大,他们能逃到哪里去。 翌日又轮到叶景栖休沐,他乐得自在,去明月楼找美人,却是兴味索然地回来。他好像吃过合口味的饭菜,又吃不下这些了。 整整三日,崔谌都没来。 第四日傍晚,叶景栖回来时,迎面碰上了乌涣。 乌涣正在院子里……抓鸡。 这小子他交给阿述了,和侍从们住在一起,颇不适应,但有苦难言。 乌夫人则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临时住处,在教丫鬟们绣花。 叶景栖走近,从周围人口中得知,是管事让乌涣搬东西,他不小心让厨房要用的活鸡飞了出来。 叶景栖觉得有趣,看他抓。 他看这小公子对那只鸡颐指气使,接着竭力抱怨,认清除了上手别无他法,又和那只鸡滚做一团。最后抱着鸡灰头土脸高兴地大喊“抓着了,我抓着了!” 左右丫鬟小厮都笑,但不是嘲笑,而是笑着点头。 “那你很厉害了。”厨娘一把接过鸡,那只刚才还‘力大无穷’的鸡在她手中服服帖帖,“唉,搞得满地鸡毛,算了算了。也算帮它多扑腾了两步,听说这样活动一下翅膀吃起来更好吃呢。” 乌涣顿时泄气,他费了半天力气,居然只是让鸡更好吃。 他挠挠脑袋,一回头,脸上生动的表情全不见了。 那种轻松愉快,转移到了叶景栖脸上。 “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的院子,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乌涣梗着脖子,没出声,显然是很不满了。 “我没拘着你吧,说来你怎么没逃?”叶景栖也没有哄孩子的意思,他在院中石凳上坐下,立刻有侍从端来茶水点心。叶景栖饮了口茶,才缓缓地,带着让人生恨的笑,问他。 “我……我母亲还在这里。”十二三岁的小少年,犹豫着回答。 “好理由。我说乌涣,你不会在等崔谌回来吧?” “那又如何,崔大人比你好上千百倍,是真正的好人!他说来就会回来的!” “可他自己也很缺钱,人家为什么要救你?只是因为他人好,就有救你的义务,他救了你又怎么安置?你呢?现在又找出来当借口了,你自己来杀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你母亲?” “你,你这个杀人凶手凭什么这么说!” “凭我杀了你父亲,还能再杀你。”叶景栖回答。 意料之外地,乌涣那双黑亮的眼睛竟瞬间涌起泪水。 叶景栖还没惊讶,阿述已吓坏了,他站在那里没有叶景栖的命令不敢上前,又实在想去看看乌涣如何了,急得左右摇脑袋。 叶景栖也没想到乌涣会哭,着实,是有些失望。 但通报声就在这时传来,这次小丫鬟熟练不少: “侯爷,崔大人来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