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遇见你》 第1章 小金毛苏炎 “小姐!小姐!” 耳边轻轻的叫唤声让左夏从睡梦中缓缓转醒。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分离了开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映入她眼帘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机舱。 “唔——,抱歉!”左夏皱着眉头,懊恼的咬了咬下唇,对着工作人员歉意的笑笑。 “没关系,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坐直身解开安全带,她冲着工作人员自信的摆了摆手。 三年,能改变什么?左夏默默地站在机舱出口,心中唏嘘不已。三年前自己一个人带着千疮百孔的心逃离这个城市,以为再也没有勇气踏上这里,可是现在的她却能够怀着一个平静的灵魂重新审视自己的伤疤,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苏炎举着牌子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不是说飞机三点到的吗?这都快四点了!看着机场出口渐渐减少的人们,犹豫再三,他还是掏出手机,战战兢兢地拨通了电话。 “苏炎,怎么样,接到人了吗?”手机里的女声悦耳动听,可是苏炎却只觉得背脊发凉。伸长手臂,将手机尽可能的远离自己,他大声回答道:“没接到!” “没接到?!苏火火!你想死吗?!没接到你还敢打电话给我?!” “我——” “嘟—嘟—嘟—” 无奈地挂掉电话,苏炎郁闷地抓了抓满头的金发,脑细胞急速碰撞着。26岁,女性,长直发,他迅速锁定了几个目标。 在接二连三得到几位女士否认的答复后,苏炎有些气馁,不确定的瞥了瞥左夏,狐疑地走了过去。 那个站在出口的女子,面容如20岁刚出头的丫头般,娇嫩靓丽,可是一袭黑裙却将她衬得似黑玫瑰一样妖娆诱人,而那周遭沉郁的氛围也仿若玫瑰梗上的刺,提醒着众男士停步驻足,远观足矣。 “您好!请问是左夏医生吗?”一声清脆的男声打断左夏的沉思。 “我是,你是市医院的吧?”看着面前紧张的盯着她的苏炎,左夏觉得好笑,难不成她还会吃人吗? 眼前的人,眉细眸清,眼底闪着笑意。 苏炎露出释然的笑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我没想到左医生看起来这么年轻,找了好几个,都,都不。。。” 暗暗叹了一口气,左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所以说啊,苏炎是吧,还是叫我左夏吧,不过你那么紧张干嘛,我现在还不是你的直接领导!” 随手将手中的行李箱递给他,左夏微微笑了笑,率先走了出去。惊讶于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苏炎愣了一下,却还是加快步伐赶上。 “对了,左,左夏,医院给你分了公寓,我先带你过去。”苏炎发动车子,朝着后座安静看着窗外的左夏解释道。 “嗯,我知道。”轻轻点点了头,左夏依旧静默的望着窗外。见她似乎并不想言语,苏炎只得安分的乖乖开着车。 窗外的街道恍若隔世重见,却好像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左夏放松的靠在后背上,起初的戒备与害怕被这越来越深的熟悉气息冲刷的所剩无几。 后视镜里的女子慵懒而又宁静,明明就在一尺之内,却又似乎遥不可及。 苏炎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生怕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就冲撞了这个伤感的回忆。 也许回归就是最好的释怀吧,融入这城市氛围的左夏只觉得身心舒畅,于是就好心情的和苏炎攀谈起来。 “苏炎。” “啊!”没想到左夏会突然开口搭话,苏炎惊愕的微张开了嘴巴,只感觉自己的手心慢慢沁出了汗津。 “韩亦铭说会有一个头发染得像金毛,叫苏炎的大男孩过来接机。”好心解答他的疑惑,左夏歪着头毫不掩饰的打量着他那精神抖擞的金色发丝,唔—,这比喻,还真是,恰当万分。 “金毛?!”苏炎只觉得一排排黑线滑过脑门,心里默默地竖了个中指。不过作为一个新时代男性,他体内的八卦因子蠢蠢欲动:“那,韩医生?” 似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左夏漫不经心地出声掐断:“嗯,老师还让我带了东西给他。” “哦,这样啊。”惋惜的话音刚落,苏炎后知后觉的惊醒,他这是在打探医院现任大神和未来大神之间的**吗?! 左夏狡黠地眯了眯眼,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你觉得该怎样?” “额,韩医生估计得到明天才回来,对,明天,呵呵。”苏炎尴尬地笑笑,见左夏满意的点点了头,才重又舒了一口气,老天!看来下次得换小飞过来,她绝对不会冷场的,嗯,绝对! 汽车缓缓驶入小区内,苏炎妥妥的停好车。看着左夏四处飘荡的眼神,他不由得讲解道:“这小区离市医院最近,走过去不过才十分钟,韩医生说你喜欢睡懒觉,特地给你选的呢。” 他兴奋的眼神再次落到左夏的身上,这下总该承认有猫腻了吧! 佯装没有听见,左夏不动声色地的抬头望了望楼层,试图转移话题:“在几楼,要坐电梯吗?” 谁知,转过头,看到的却是苏炎变得幽怨的眼神:“怎,怎么了?” “韩医生说,你不喜欢运动,又怕一楼采光不好,所以特地给你选的二楼的公寓呢。” 左夏默默地转回身,扶额轻叹,韩亦铭这家伙,唉—! 为了回避苏炎炽热的目光,左夏以保持缄默的态度成功抵达了公寓门口。 “咔嗒”一声,门开了锁,她的呼吸竟有些短促,这算不算是她回国后的第一个家? “左夏,怎么样?喜欢吗?”苏炎连连赞叹的欣赏着室内的装修,想到这一个月来自己跟着韩医生的辛酸史,忍不住像篓子里倒豆子一样倒起了苦水。 “韩医生说你喜欢家里淡雅一点,看了几家装修公司都不满意,就索性自己设计的呢!” “韩医生说,你喜欢家里简单清新,所以就以白色为基色,搭配了淡色的碎花图案,为了这小碎花,我们还跑了好几个店呢!” “韩医生说,你喜欢家里充满艺术气息,所以就买了几个不同类型的布艺沙发,小的呢,可以窝在里面看TV,大的呢,可以躺在上面休息。” “韩医生说,你喜欢赤脚在地上走,却又怕烦,不喜欢打扫,所以我们就给地板铺了灰白的地毯,每隔两天会有钟点工阿姨过来清理,这样就不怕麻烦了。” “韩医生说,你喜欢穿裙装,所以就挑了白色的立体衣帽间,配有每个小隔间,四季的衣服可以分开挂起来,这样你就不会因为不想整理而将衣服团团塞了。” “韩医生说,你冬天喜欢晒太阳,所以。。。” 苏炎滔滔不绝的讲着,越来越觉得韩医生真的是居家必备好男人,看向左夏的目光也愈加暧昧。 “苏炎。” 冷不丁,左夏轻柔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激动。 “昂?”苏炎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近几个月来韩亦铭辛苦的点点滴滴,原谅他一时转不过弯来。 左夏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落地窗,询问道:“苏炎,这些都是你陪着韩亦铭弄的吗?” “恩恩。”苏炎迫不及待的点点头,像极了一只急需主人称赞的金毛。 “唉—,苏炎,真是,难为你了。”玻璃上倒映着的女子,面容略显疲惫,神色晦暗不明。 第2章 糟糠之妻叶甘甘 “好了,明后天的日程就是这么安排的,韩医生,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吗?”张飞飞停下手中的笔,抬头询问对面一直弯着嘴角,认真聆听的男子。 “韩医生?” “嗯?噢,就先这样吧,手术报告我会自己拿给病人家属的。”韩亦铭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修长的手指合上面前的笔记本,轻轻敲着。 看着一向以沉稳做事著称的韩医生,故作镇定的管理面部表情,张飞飞无语的对他翻了个白眼,左医生回国就这么激动?!还有我报告的明明不是这件事,好吗?! 示意她离开顺便关上门,韩亦铭从沙发上缓缓起身,思索片刻,还是按下了拨打键,信步走到窗前,才堪堪停下步伐。望着远处点点璀璨的灯火,手机里传来那女子糯糯的嗓音,“你好。” “是我,在睡吗?”想起电话那头的左夏被吵醒,不甘不愿锁着眉头接电话的情景,韩亦铭突然就觉得他接受医院外派的任务完全是个错误的决定。 纵使他站的再高,望的再远,面前的世界再繁华似锦,也不及那个小小的女子一个皱眉,一个表情。 “唔—,有点累,先睡了一觉。”左夏揉了揉面颊,心满意足的舒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床上睡的舒服,“苏炎说你明天回来?” “嗯,明天中午的航班,你要来接我吗?”韩亦铭眉眼温柔,她,应该不想起床的吧? “哦,那祝你一路平安。” 果然!韩亦铭无可奈何的收起手机,却又带着宠溺的低喃了一句:“这丫头!”再抬首,已是心境拓然。 挂上电话,左夏沉入空调被里又埋了几分钟,顿了顿,还是再次伸手摸向手机,已经近八点了啊!这么晚了,还要不要给叶甘甘报个信? 在自己是忐忑不安的睡觉,等待明天被她五马分尸痛快,还是先痛快的被她五马分尸,再回来安稳的睡觉两个选择下,左夏没出息的选择了后者。 “左夏!你这个小妮子!”看着不远处穿着睡裙,趿拉着拖鞋就风风火火向咖啡馆跑来的叶甘甘,左夏有些感慨,仿佛又回到了大学初,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左夏到校最晚,叶甘甘也是这般,睡裙,拖鞋,不同的是,手中还有鸡腿和鸭脖,正双腿翘在左夏的书桌上和梁子,魏莹讨论着最近娱乐圈一个玉女和王子的爱情。 左夏进门时,听到的就是叶甘甘那高八度的嗓门:“岂止是言情,他两之间简直有奸、情!” 左夏浅浅笑着,看着盯着她的某三只,赞同的点点头:“唔—,接下来可以期待色、情了。” 左夏心底的情绪翻转着,三年,不长不短,却也足够物是人非,而现在自己身边也就只有她了。 叶甘甘气势汹汹,一走进就给了左夏一个爆栗子! 想起自己那个唯妻是命的堂哥,左夏有些担忧的看着叶甘甘这身随时有可能走光的装扮:“我哥怎么放心你这么出来的?” “他?哼!”叶甘甘不屑的切了一声,姣好的面容上满满的鄙视,“不知道在哪个温柔乡里呢,哪还会想到我这个糟糠之妻!” 左夏撑着下巴明目张胆的上下扫视着这个所谓的“糟糠之妻”,那玲珑有致的腰肢随着她的愤慨左右摇摆着:“额,据我所知,我哥的事业蒸蒸日上,姨妈对你也是有求必应的。”言下之意,哪儿来共患难的糟糠之妻一说? 叶甘甘被揶揄了,脸不红气也不燥,坐直身,想起自己的目的,又义正言辞的拷问:“左夏小妮子,现在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好,保持沉默。 “第一,为什么突然回国也不吱一声?” “报告,共犯夏简筠知道!”左夏举手回答,轻轻松松将问题推给堂哥,谅叶甘甘也没胆子考证。 “。。。好吧。。。”叶甘甘撇了撇嘴,不情愿的闭上,她确实没胆子。 “第二,为什么狠心一走就是三年,就算夏简筠那厮你不挂念,难道你就不担心可爱而又弱小的我被他生吞活剥吗?”叶甘甘无辜眨巴着大眼睛,企图博些同情。 “呃,不是三年前就已经被他生吞活剥了吗?貌似还是你送上门的啊?”左夏毫不留情的戳穿,挑着眉一脸不确定的看着她,“还有,你,弱小?确定?” “。。。”叶甘甘歪头仔细想了想,好吧,貌似是这样诶。 “夏夏。”冷厉的声音陡然响起,左夏顺着声儿看向叶甘甘身后,随即立马站起身,“哥,你来了。” “嗯。”夏简筠一贯的严肃惜字,拧着眉盯着努力龟缩起来的叶甘甘,语气中多了一丝无奈,“怎么又穿成这样跑出来了?” “怎样怎样,我乐意!左夏,你家离这不远吧,我决定了,今天和你睡!”叶甘甘蹦跶过去,抱着左夏的胳膊不撒手。 好恐怖,她才不要回去面对那张扑克脸! “呃。。。”左夏看了看面前已经黑着脸的夏简筠,权衡一番,毫不犹豫的把叶甘甘扒下来扔给了他,“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冲着夏简筠点点头,左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徒留身后叶甘甘的叫饶讨好声。 夜晚的街道宁静悠远,路人行色匆匆,兴许是家中有家人等待着,赶回家团聚吃晚饭吧。 左夏漫不经心地踢着小石子,背后的路灯拉长了她的身影,孤单寂寥。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灯下打量着自己投射在柏油路上的影子,一个人的身影,一个人的路,脑海里的那个名字越来越清晰。 左夏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晃了晃脑袋,嗯—,看来得早点工作了,这样闲着瞎想,不好,不好。 街道那头,何清止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饭店,婉拒了邀请唱歌的众人,先行离开。 “老大?”韩亦扬不确定的唤着,有些担忧,听说左夏今天回国,可是老大一直都没有行动,不应该啊!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走走。”何清止揉了揉眼角,冷峻的面庞上是遮掩不住的疲态。 知道自己再说也无用,韩亦扬只得一步三回头,不放心的开车离去,一向为他们遮风挡雨的老大这样子,实在是不正常。 可是转念又想到前几天夏总有意无意透露说毕左夏回国的事,韩亦扬又总觉得老大是正常过了头。 何清止拍了几下脸,试图让自己清醒。其实以那几个合作商的心思,自家还有合作案被豪爵企业压着,实在没胆量灌这拿捏着他们小命的年轻董事。 哪想到何清止今天想醉,一杯接着一杯。只是那几个人怎么这么没用,自己都放开了喝了,怎么还没有倒下? 何清止沿着那个先前已经走了无数遍的街道踉踉跄跄的走着,心中默数着,还有700米,500米,100米。 那抹在午夜让他辗转难眠的身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点亮了他的眼眸,一如当年,她以一种强势的姿态闯入他的世界,入驻他的心房。 何清止不敢置信的缓缓拉短两人之间的距离,颤抖的双手想确定面前的人儿到底是不是自己心中呐喊的那个答案,却又害怕是一如既往的南柯一梦,迟迟不敢触摸上去。 透过眼底层层水雾,何清止仿若看见对方朝着自己浅盈盈的笑着,他再也忍不住,借着微醺的醉意,紧紧拥住她。 “夏夏,夏夏,不是说好不分开的吗?你怎么就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第3章 法律上的哥哥 左夏清楚回国必然会碰到何清止,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心中原想着两人会彼此友好的打个招呼,然后擦肩而过。可是。。。 “夏夏,夏夏。”何清止牢牢地锁住她,仿佛下一秒她就会飞走,酒后微微发红的面颊反复的摩挲着左夏柔嫩的脸庞,像一只怕主人抛弃,急于讨好主人的小狗。 清薄的古龙水香气环绕着左夏,典雅不浓郁,是何清止一直都喜欢的牌子。 “何清止。”忽略掉心底的悸动,左夏无可奈何的托着他的身躯防止他下滑,“你别这样。” “夏夏,你说你需要静一静,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何清止埋首于她的颈窝里,贪婪的吸取着这个日日念着的味道,声音有些沉闷。 “好,我同意,可是,你走了,走了三年。”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痒痒的,左夏眸光闪了闪,正准备开口,他沙哑的嗓音又如同从千里之外缥缈般传来。 “三年来,我不哭不吵不闹,不委屈不自傲,不敢打你电话不敢找你,努力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准点睡觉,一个人乖乖的,我很好,那你还要我吗?” 他深灰色的瞳仁里似迸发出一颗颗火星,却又含着点点悲伤与哀求,死死盯着左夏,生怕错过她一丝丝表情。 这样的何清止让左夏有些无力,印象里的他理性自持,怎么会如此失控? 左夏轻轻拂开他抓着自己的手,抬头望向他,待看到那双隐忍的目光时,她微微皱着眉,别开眼。 她清淡的眸子似乎不想在他身上停留一秒,别过头的动作如此倔强。 如果说左夏躲闪的态度只是让何清止心中沉了沉,那她接下来的话则是让他仿佛跌入冰窖,周身寒冷。 “何清止,你该知道的,法律上来讲的话,我理应叫你一声哥哥的。” 哥哥。 如当头棒喝,何清止向来冷淡的脸上瞬间失了血色,惨白无光,:“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我阿姨只是你爸再婚对象,和你没关系。” “呵,没关系?” 左夏冷哼一声,往日的冷静不在,她后退了一步,像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面前的人,“对啊, 没关系,我爸的再婚对象和我有什么关系?一个在我妈离世不到一个月,就耀武扬威挺着三个月 身孕霸占我家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晴天霹雳般,何清止似溺水的人,挣扎不已,神色慌张,在谈判桌上所向披靡的他此时竟然有些 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 看着对面痛苦自责的他,左夏感觉自己疯了,这尖酸刻薄的人是自己吗?可是她控制不住,“直到阿姨结婚时才发现自己的女朋友是姨夫的女儿的你,又怎么会知道?” “夏夏,你冷静点,这些都过去了。” 左夏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头的愤怒,一字一顿:“何清止,这些是过去了,世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暗暗握紧垂在身侧的手,他微微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剪影:“那为什么,我还在原地等你,你却连迈向我的勇气都没有?” 左夏就那样固执的站着,似乎不为所动,只是身后,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累了。” 那厌倦的语气深深刺痛着何清止的心。 如果一段感情让人感到身心俱疲的话,那真的要好好考虑有没有那个必要将它继续经营下去了。 何清止突然淡淡的笑出了声,笑容虽然在慢慢加深,只是他眼底的寒冰也愈渐锋利:“累了?左 夏,你一句累了就想抹杀我们的过往吗?” “随你怎么想。” 哀莫大于心死,左夏垂下眉眼,默默地转身离开,心底却有个声音叫嚣着,“左夏!你这样对他 不公平!” 她咬了咬下唇,她知道不是他的错,可是,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她过不去。 何清止紧抿的唇角冷肃至极,就这样注视着前方的身影渐行渐远,只是这次他再也没有喊停她的权利。 如果这是他们的结局的话,何清止眼眶有些发热。 不!他不甘心! 街道上的路灯恪尽职守的静静站立着,依旧默默地注视着这一个人的孤独。 回到公寓,左夏心力交瘁的躺倒在沙发上,脑海中回想着刚刚的情景。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抬手掩住眼睛的疲惫,完全没有和他人交谈的心情:“你好。” “夏夏,我是爸爸。”手机里苍老的声音让左夏倏地睁开眼,早该想到的,夏简筠怎么会没告诉他。 “嗯。有事吗?” 那头的人语气疏离,毕志谦微微叹了口气:“夏夏,你三年没回家了,找个时间回家一趟,吃个团圆饭吧。” “嗯,我知道了。” 合上手机,想着又要见那个何采青,左夏有些头疼。 韩亦铭拖着行李箱站在左夏门外,看了眼手表,最终还是打开了对面的房门。 将行李收拾好,正准备磨咖啡豆,手边的电话亮了起来。 屏幕上的名字不断跳跃着,韩亦铭嘴角扬起,眼底的温柔毫不掩饰。 “夏夏。” “到了吗?一起吃午饭吧。”左夏显然刚睡醒,嗓音中还带着刚起床的鼻音。 “好啊,你出门走五步,开门,先来杯咖啡提提神。” 闻言,左夏愣了几秒,吃惊地张大了嘴,“唔—,你不会住在我对面吧?” 听着那头急忙穿鞋的声响,韩亦铭低声笑了起来,挂掉电话,对着奔过来的左夏挥了挥手。 “韩亦铭,你这叫什么?滥用职权,谋取私利?” 左夏抱着手臂打趣着,饶有兴致的参观着他的公寓,嗯,还不错,干净整洁。 “不好吗?有免费保姆。”将煮好的咖啡递给她,韩亦铭又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左夏捧着马克杯,眯着眼细细品味着:“嗯,Good!手艺越来越好了。看来Joseph只喝你做的 咖啡是有道理的。” 能量补充完毕,左夏接过磨豆机慢慢碾磨着,似漫不经心的提起:“对了,苏炎说我那公寓都是你收拾的,谢谢了!” “应该的。”韩亦铭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左夏讨论多久,不动声色的换了个话题,“见过苏炎后,你觉得怎么样?” 左夏抬头望向他,抿了抿唇,微微思索了片刻,又低下头来专心手上的动作:“耐苦耐劳,只是有些焦躁,做我的助手的话,我觉得还要稳重点。不知道天赋怎么样,不过既然是师兄推荐的人,我会好好带的。” 韩亦铭呷了口咖啡,抚摸着杯壁:“其实我看中的是张飞飞,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但正经的时候倒像是那么回事,实习时成绩也是最高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把名额让给了苏炎?” 左夏想起那头随风飘荡的金色发丝,会心的笑了笑:“估计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不管怎样,苏炎除了唠叨点,其他的我还满意,就先定他吧。” 第4章 他青梅,我竹马 饱餐过后的两人沿着小道慢慢溜达着,左夏揉了揉微微发胀的肚子抱怨道:“韩亦铭,你就不该让我回来,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养肉的。” 左夏幽怨的小眼神取悦了韩亦铭,他难得不正经的开了个小玩笑:“对哦,那样说不定你现在还在Joseph关照下卖命呢。” 想到自己老师那不折磨死人不罢休的旺盛精力,左夏认命地仰天长叹:“啊—!感谢师兄您的大恩大德,于水深火热之中救小女子逃脱魔爪!” “哈哈哈—”韩亦铭嘴角含笑,看着众人面前温婉的女子在自己眼前耍宝,身心愉悦。 他眉目温柔,望着前面缓缓踱步的小女子,真希望就一直这样下去。 想起她刚到美国时的失魂落魄以及那一段他今生都不想回想的记忆,他心底沉了沉,那人最好离夏夏远点,不然。。。 “唔—,到了。”左夏出声提醒身旁明显不在状态的人,有些纳闷的瞧着他。 “到了?走吧。”韩亦铭抬眼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标志与建筑,忽略掉左夏好奇的目光,拉着她走了进去。 “韩医生好!”迎面而来的几个小护士笑容满面,脸上含羞着向韩亦铭打着招呼。 左夏淡然的瞄了一眼激动的她们。 理所应当,因为长得英俊,脾气又不错,韩亦铭人气一直很高,以前在国外也是如此。 韩亦铭笑着点点头,将左夏往前推了推:“这是左医生,明天就开始上班了。” 左夏没料到韩亦铭会来这一手,望着面前几个一头雾水的女生,她只得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韩亦铭,你这是?”左夏皱着眉,低着声质问依旧风度翩翩朝众人问好的某人。 “不管做什么工作,人际关系总是要搞好的。”韩亦铭忙里偷闲,转过头安慰式的摸了摸左夏柔顺的发丝。 “我知道,只是。。。” 左夏有些无语,你这样拉着我的手一个个问好过去,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 顶着大家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左夏郁闷地任由韩亦铭牵着,终于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韩亦铭盯着她因为低下头露出来的洁白的脖颈,眸光深了深。 装作不经意的帮她整理着头发,他语重心长的开导着:“夏夏,国内不比国外,你在国外随便怎么蹦跶都没事,毕竟老师名号在那,没多少人有意见。” 顿了顿,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韩亦铭有些不忍心,却又怕现在不说以后她吃闷亏。 “你现在回来了,还顶着那样一个响亮亮的头衔,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少人想看着你落马呢,好歹大家看在我面子上会多多少少忌惮点。” 左夏听着他温润的嗓音徐徐劝说着,心底突然有些心疼。 当年他先行归国的时候是不是遭遇了很多绊子,所以才会担心自己今后也碰到,自己至少还有他护航着,他那时候是不是只有一个人努力拼搏着,才有今天人人惊叹的地位? “韩医生?”左夏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冷不丁身后响起一声清脆的喊声。 “这是左医生吧?”张飞飞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夸张的张着,“左医生,久仰大名!我是张飞飞!” 张飞飞爽朗的性格让左夏颇有好感,握上她伸出来的右手,左夏眨巴着清澈的眼睛回应道:“久仰大名!张飞!” “不是张飞,是飞飞啦,左医生叫我小飞就好了。”张飞飞抗议的挥了挥手,一板一眼的纠正,随后又好奇的往四处望了望,“苏火火没过来吗?这不是失职嘛!” 左夏心思转了转,知道她说的是苏炎,却还是装作听不懂:“苏火火?” “就是苏炎那丫的!”张飞飞撇了撇嘴,一脸不屑,“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他青梅,我竹马,这丫的阴魂不散从幼稚园一路跟到现在!” “这样啊!” 左夏恍然大悟,和韩亦铭对视了一眼,有些事当局者迷,而旁观者清,“我今天只是来熟悉熟悉环境,明天才上班,苏炎我让他放了一天假。” “这也太好命了吧,早知道就不跟着。。。”张飞飞义愤填膺正准备吐槽,余光却瞥见韩亦铭正一脸津津有味,等待她下句的表情。 她硬生生的转了个话头,“跟着他熬夜打游戏了,对,打游戏,呵呵,那个,我还有事,还有事。” 看着笑着谄媚的张飞飞逃也似的离开,左夏被逗得笑出了声。 “这张飞飞不错,装傻却不真傻。”左夏满意的看向韩亦铭,却正好对上那熠熠生光的眸子。 “怎,怎么了?” “没怎么,走 ,带你去看看办公室。”韩亦铭敛了敛神色,拉着左夏拔步向前,只是脑海里那笑的璀璨的脸庞却愈加深刻。 在办公室门口站定,韩亦铭礼貌的轻叩了几下门。 “进来!”里面严肃低沉的男声,饱含沧桑。 “严老。”韩亦铭推门而入,对着伏案而息的老人欠了欠身。 左夏虽然觉得有些奇怪,还是随着韩亦铭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信师兄,得永生! “嗯。”严老应了声,摸出一副眼镜戴上,待看清面前的人,他有些困惑,“是你啊,这是?” “严老,您好!我是左夏,明天即将要来上班。” 左夏一脸恭敬,在老人赤、裸、裸的打量下依旧毫不畏惧的直视老人的眼睛,能让韩亦铭毕恭毕敬的,她想这是第二个人吧! 严老目光如炬,似透过筛子般紧盯着面前的左夏。 左夏镇定的站着,只有她自己明白,此时她有多紧张。 大概过了七八秒,严老终于面目舒缓下来,指着对面两张桌子:“不错,小姑娘,你办公桌在那,那一张是小徐的,她现在应该在手术室。” 左夏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一张桌子干干净净,上面只有几件必要的文具,另外一张,混乱不堪。。。 严老似乎看出了左夏的惊愕,握拳掩嘴轻轻咳了一声:“咳—,那小徐,嗯,有点不拘小节,你不要介意。” “额,不介意,不介意。”左夏回过神,忙摆摆手。 直至告别严老时,左夏都没有见到那不拘一节的小徐,在回去的路上,她还是没有按捺住,向韩亦铭打听着。 “嗯,全名叫徐静帆,说是爸妈希望她安安静静长大,一帆风顺,结果,你刚刚也看到了。” 韩亦铭摸了摸鼻头,努力找一个贴切的形容词,“和张飞飞性格差不多,只是行为有些反性别。可以这样说,张飞飞如果说是妹子,那徐静帆就完全是汉子了。” 左夏脑补了一下,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那严老?” “你别看严老这样,其实是个老顽童。” 韩亦铭偏过头,望着左夏满眼的不相信,“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也被他的严厉吓到了,不过那都是唬人的,你有看到一个老人拿着碎骨满世界找人玩搭桥游戏的吗?” 左夏眯着眼,沉思了片刻,这情景好像很熟悉啊! 看出她心里所想,韩亦铭微微叹了口气:“所以他和Joseph是同学啊!” “诶!” 第5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因为和叶甘甘约好了下午逛街,左夏赶着韩亦铭回去补眠后就去赴约了。 “这里这里!”左夏刚到广场,就看到叶甘甘手舞足蹈的招呼她过去。 “怎么来这么早?”左夏气喘吁吁的跑来,有些气息不稳,看来还是缺乏锻炼啊! “你怎么不说你来这么晚?”叶甘甘无语的将嘴里的冰块嚼的“嘎巴”响,“果然还是冰块吃的最舒服。” “我记得你生理期要到了吧?”左夏饶有趣味的看着直愣愣盯着自己的叶甘甘,嘴角弯了弯,“容易伤阴,小心我哥找你拼命!” 叶甘甘呆呆愣了几秒,待她反应过来红着脸张牙舞爪找左夏算账时,左夏早已走出丈把远:“左夏你这个小蹄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再和我提夏简筠那厮,我先找你拼命!” 闺蜜在一起逛街往往会比自己预料的要花更多的钱,何况是和叶甘甘那刷老公卡根本不眨眼的女人一起! 左夏表示自己一个养家糊口的人真的是很吃力! 闻言,试穿着某件衣服的叶甘甘嗤笑一声:“左夏我说你吃了资本主义几年饭,怎么就学不会他们的大方呢?你一个国内各大医院争抢,国际名医师Joseph手下的高徒,一场手术动不动就十几万的人买不起这几件衣服?” 说完,她将衣服递给旁边的导购,继而那镶钻的手指翘着兰花从手包里翻翻捡捡抽出一张卡,太后般恩典递到左夏面前:“喏,拿去随便刷吧!” 那副富婆的嘴脸真的是让左夏深深的嫌弃,但她还是黑着脸接过,翻过来看了看,某银行金卡。 她稳了稳身形,对自家那大哥产生了一种叫同情的心理:“叶甘甘,你说如果我哥知道你随便拿他的副卡送人的话。。。” 叶甘甘正享受着这难得镇压左夏的好心情,一个夏简筠又给她打回了原形。 她立马狗腿的讨好某人:“夏夏,好夏夏,这不是你哥吗?怎么叫送呢?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这当嫂子的当然也要好好孝敬孝敬小姨子嘛—,你就没必要将我这一番良苦用心告诉你哥了嘛—” 两人插科打诨闹了一会儿,就晃荡到一家茶楼休息。 左夏表示这保证是她这一个月来最错误的决定!再者,和叶甘甘出来一定得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你有看到谁在古色古香的茶楼里说要喝啤酒,吃炸鸡的吗?! 叶甘甘扁了扁嘴巴,泫然涕下:“最近有个韩剧里面女主角就是这样吃的嘛,人家只是想试试,你也知道你哥从来都不让我吃这些的嘛!” 没办法,左夏只得拖着大包小包,拽着某个欠抽的小女人在众人不解困惑的眼神中往麦当劳转场! “哇!好好吃!”叶甘甘心满意足的啃着炸鸡,时不时再啜一口啤酒。 看着对面的人,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她将油污污的小手伸到左夏的眼皮下,“夏夏,你要不要来一口!” “不用。”左夏懒得给她一个眼神,只是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如蝗虫过境,得到默许的叶甘甘心安理得的将桌上的食物扫荡一空,她一边打着饱嗝,一边不计形象的剃着牙齿。 一切都收拾妥当,见对面的人儿似乎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窗外。这不应该啊!叶甘甘狐疑的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一辆献血车。 叶甘甘皱了皱眉,她是知道左夏和何清止两人之间的事的,相知,相恋,相许,以及相离。 可以说,她是他两大学四年恋爱的见证人都不为过,自然也知道那轰动一时的事件。 那是学校献血屋搞活动,献血送玩具熊,献的越多,玩具熊就越大。于是何清止就用他450cc的血换了一个堪比左夏个头的熊。 那时大家还不知道他的家世,只当是一个买不起几百块钱玩具熊的普通男友为了讨女友欢心而已,因为两人都不是学校默默无名的小辈,这事还被大家传了好久。 待毕业后才知道,那时年少轻狂,看轻了几人。 “夏夏。”叶甘甘轻声唤着,看对面的人转过脸才继续道,“有想过会碰到何清止吗?” 左夏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模样,莞尔一笑:“别担心,已经见到了。” 叶甘甘不满的噘起了嘴:“还真是冤家!这才几天!” “嗯—,两天。” “夏夏!”叶甘甘有些无奈,“说正经的,你们打算怎么办?” 左夏坐直身,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橙汁,小口小口的咽下去,眼角的余光瞥见即将开走的献血车,苦笑了一声:“还能怎么办?凉拌。” 将叶甘甘交给来抓人的夏简筠后,左夏就拖着一身疲惫的身躯走在回家的路上。逛街,果然不是人干的! 回公寓暖暖的泡了个热水澡后,她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躺在地毯上就饶有兴致的翻看起来。 随着书里人物的情绪,她看的也是忐忑不安。在看到主人公遭遇非人的折磨时,左夏索性扔了书,仰躺在地上,慢慢平复着心情,然后重又拎起直接看了大结局。 看着窗外已然漆黑一片的夜空,左夏摸过手机,。已经十点了啊,自己怎么还不想睡。微微想了片刻,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按着。 那头韩亦铭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就听到手机提示有信息。 “睡了吗?” 韩亦铭眼中温柔似水,又顺手扒拉了几下头发,甩开毛巾,轻触了几下屏幕。 左夏依旧握着手机仰面看着天花板,白花花一片。过了一分钟,手机震动了。 “没,怎么?” 左夏浅笑着扔开手机,抬头呼了一口气,嗯,这壁式垂吊灯不错。 随即一骨碌爬起,赤着脚就“吧啦吧啦”跑到对面。 韩亦铭正开着红酒,就听见愈来愈近的赤脚声。 “呦—,服务挺周到的嘛。”左夏穿上他递上来的拖鞋,拿过酒瓶研究着。 “知道你睡不着,一定要跑我这儿来蹭酒。”韩亦铭摆好酒架,将一杯红酒递给她,“今天就看你光瞄我那酒柜就瞄了好几眼。” 左夏恹恹的放下酒瓶,接过酒杯,来回轻轻晃动着,眯着眼欣赏成色:“嘿嘿,我这不是条件反射嘛,你也知道我觊觎你美国家里的酒好长时间了。” 韩亦铭但笑不语,只是有所别意的挑眉看着左夏。 左夏被这种目光看的心底发了怵,抿了口酒,壮了壮胆:“呵呵,我就偷喝了一瓶。” 韩亦铭依旧不说话,兴趣盎然的盯着左夏。 “好吧好吧,两瓶。”左夏摆摆手,佯装不耐的竖起了两根手指头,却在触及到他的目光时,又变成了三根。 “只有三瓶,不能再多了!你也知道你那些酒都是珍藏,明目张胆的摆那儿,那不是招人犯罪嘛!” 韩亦铭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放下酒杯,摸了摸左夏的发顶,神色不清:“夏夏,那些酒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你不必这样。”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左夏缓缓垂下手臂,握紧了杯脚,只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有点牵扯不清。 第6章 男朋友 “好了,别贪杯。”韩亦铭眼底流光转了转,伸手轻轻取下左夏手中的酒杯,“差不多就去睡吧,明天上午还得去医院报到呢。” 左夏轻柔的应了声,就着他的手放下杯子:“那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韩亦铭拍了拍她的头,漆黑的眸子却越过她的头顶看向远处,透着点温热:“晚安,好梦。” 果然,一夜无梦,深眠至清晨。 设定的闹钟准时在八点整划开一整夜的静寂。 左夏眼未睁身先醒,挥手按掉闹钟,又陷入被窝中流连了一会儿才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起床梳洗。 早晨的空气清新怡人,左夏站在窗前,看着微微拂动的珠帘,只觉得身心舒畅。 顺手按开收音机的开关,在悠扬的晨曲中,她皱着眉看着衣橱里清一色的裙装发起了愁。 她偏爱裙装,因为爽快方便。 只是。。。在医院,似乎不太合适。 想起昨天韩亦铭的苦口婆心,她果断拿起了昨天买的行头,自己终究还是不忍拂他的心意。 韩亦铭站在楼下,淡蓝色的衬衫搭着白色西装裤,袖口微微卷起,在刚刚透了点暖意的阳光中眉眼含笑,和附近晨练的老人聊着天。 左夏踏下楼梯,眼里所见的,都是宛如白马王子般缓缓走近的他。 韩亦铭挑眉看着左夏,质地考究的白衬衫加高腰休闲牛仔裤,往日随意披下的长发也高高束起,让她本就娇嫩的面庞更加青春靓丽,如同一个刚刚踏入大学的大学生。 “走吧。”左夏轻轻推了推他,眉目淡然。 上午是早就安排好的学术交流会,左夏将老师和自己近年来研究的项目和未来的走向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下,众人开了个简短的会议讨论一番后,又重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左夏。”浑厚的女低音喊停了左夏。 嗯,这独特的嗓音,刚刚在会议上自己已经领略了一把,是徐静帆。 左夏捧着手里的资料,转过身, 徐静帆甩了甩一头利索的短发,眼角轻佻,舌头舔了舔薄薄的唇瓣,食指滑过左夏的面颊:“左夏,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吃个午饭吗?” 左夏有些错愕,韩亦铭说的反性格难道是这个?! “你这个死丫头!病房查了吗?”严老在身后气壮山河的一声吼,让左夏明显看到徐静帆身体抖了三抖。 “我已经让小王去了。”面对严老,徐静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摆正姿态,低声嘟囔着。 “小王去了,你就不用去了吗?你这样是身为医者的典范吗?说出去,别人都不相信你是我的学生!”严老完全不在意左夏在跟前,依旧对着低着头,一脸哀默的徐静帆吹胡子瞪眼。 看着朝自己挤眉弄眼快崩溃的徐静帆,左夏再想装着见死不救都不行了。 她颤巍巍的举了下手,对着将要暴走的严老弱弱的说了句:“那个,医院,貌似,禁止大声喧哗。” “哈哈哈,你们都没有看到严老那像吃了大便一样的表情!”徐静帆完全不顾嘴里含着的饭,向对面两个小护士讲述着左夏的英勇事迹。 左夏无奈地扒拉着碗底的菜叶,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还说,还不是你!” 那小眼神晶亮晶亮的,瞬间俘虏了徐静帆。 她嗷嗷叫了一声,扑向左夏:“左夏,我爱死你了,怎么这么可爱!” 那两人似乎对此情景见怪不怪,只是左右看了看,刻意压低了声音:“左医生,韩医生是你男朋友吗?” 左夏愣了愣,故作镇定的喝着汤:“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昨天看韩医生那么护你,这在我们医院还是头一次呢!” “是吗?”左夏神情晦涩难懂,低头舀了舀勺子,再抬头,她已是眼神亮透,面色柔和,“怎么会?他是我师兄啊!” 医院的事情有条不紊地的进行着,而左夏在经过半个月的熟悉也已经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夏夏宝贝—”放荡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 左夏桌前正在报告时间安排的苏炎立马“唰”的合上文件夹,逃一样的离开办公室。 “咦?”徐静帆一身便装,步履欢快的迈进来,四下打量了一番,“苏炎那小金毛溜得倒挺快啊!” 左夏正整理着手术报告,头也不抬:“苏炎早就把头发染成黑色了,你们怎么还这么叫?” 徐静帆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那病人手术完康复后,你能说病人没生过病吗?” 见左夏并不理她,她扭着身子,拉了拉左夏的衣角:“夏夏宝贝,人家和小甘甘约了逛街,你要陪人家啦!” 湿漉漉的眼睛就这样一眨一眨的,左夏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早知道就不应该介绍她和叶甘甘认识,在两人一见如故,血拼了六小时完全不歇息,反而越刷越勇后,弄得现在左夏听到逛街两字双腿就酸胀不已。 “左医生,有个病人情况危急,您赶紧去一趟。”护士焦急的声音从桌前呼叫器里传来。 “我马上到!”左夏应了声,也不管眼前的徐静帆,快步走出门。 徐静帆一脸无趣的擦了擦鼻子,秉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医德,也跟着出去了。 “病人是一个民工,施工时踏空,从三十楼掉到十九楼的水泥地上。”同样收到呼叫的苏炎紧跟着左夏的步伐,及时报告着病人的情况。 病人家属在手术室外呼天抢地,几个工友一边安慰着,一边惴惴不安的讨论着,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出事的是不是自己。 “这老赵也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行的危险性,最忌讳踏空了,他怎么?”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友抱怨着,旁边一个人推了推他,示意他不要乱讲话。 “姐,你别哭了。”李宽平看着快哭的昏厥过去的姐姐,心疼的劝着,“人家医生在里面呢,姐夫一定会没事的,你先别担心。” 话音刚落,手术灯暗掉,左夏摘下口罩,从手术室出来。 “医生,我姐夫怎么样?” 左夏看着面前的一堆人,本本分分的外来工,衣着朴实。 最前头的男生,小平头,身着一件白色汗衫,脸色担忧。 似乎又看到了自己青涩的年代,左夏宽慰的笑了笑:“病人生命没什么大碍。” 眼前的人抚着胸口,像是舒了一口气。 “不过,”左夏心底沉了沉,似乎在考虑着措辞,“他以后恐怕得坐在轮椅上了。” 电梯口,韩亦扬看着前方何清止突然停下的脚步,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继而了然的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怪不得,原来是毕左夏。 第7章 清朗宁止 老赵老婆正旁若无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着,李宽平虽然心里难过也只能先安慰自家姐姐。 工友们七嘴八舌的,又是安慰,又是惋惜,又是鼓动两人找公司要赔偿。 不知是谁先看到徐徐走来的男子,颤抖着喊了声,“何董!” “嗯。” 淡淡薄薄的一个单音,透着点清凉,偏偏就是让低头写字的左夏堪堪顿住了手。 韩亦扬看老大只是盯着左夏,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他叹了一口气,连忙拉起老赵老婆,恳切的询问:“赵婶,赵大哥怎么样了?” 一个工友不满的喊了句:“腿都断了,还能怎么样?” 听到这话,老赵老婆刚停下的嗓门又嚎了起来。 韩亦扬只得先稳住她:“赵婶,您放心,不管赵哥怎么样,公司是会全权负责的,绝不会赖账!” 又一个工友低声嘟囔着:“谁知道呢?” 这头韩亦扬汗流浃背,好说歹说,终于将众人的情绪调整好了,回过头,自家老大依旧魔怔了般注视着埋首记录的左夏。 “好久不见。” 何清止明暗交织的脸上挂着淡如雾的神色,目光冷静而温和,专注的看着面前的人。 左夏垂了垂眼,手上继续将剩下的几个字收了尾,抬头波澜不惊的笑了笑:“好久不见。” 何清止微微张了张嘴,却突然哑了声,忘记了所有的动作,她扬起的笑容实在是太自然。 左夏和众人交代了一声,伸手将单子递给韩亦扬:“喏,去交费用吧。” 韩亦扬有些发懵,瞥了一眼何清止,接过单子,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眼见着左夏安排好一切,正准备离去,何清止抬步堵住她,表情失落不定:“我们谈谈。” “清止,别忘了你为什么到这来?”左夏语气清淡,绕过他,恰好擦肩而过。 何清止最美好的那份记忆里,总是有个玲珑的女子喜欢环着他的腰,手里无聊地把玩着他衬衫上的纽扣,朱唇轻启:“清止,清止,清朗宁止。” 清止,清止,清朗宁止。 呢喃软语,酥蜜人心。 何清止身形一震,眉峰紧拧,任由左夏一点一点的从视线中消失。 韩亦扬拿着单子,有些蛋疼,这场面,呆不下去了,太他妈诡异了! 众人不明所以看着一旁面色纠结的韩特助和沉默不语的何董,踌躇再三还是选择乖乖闭上了嘴。 “都处理好了吗?”何清止终于回过神,又恢复了以往清冷的形象,无声的冷暴力随着他清冽的嗓音向四周慢慢蔓延开来。 “好,好了。”饶是韩亦扬跟随他多年,依旧还是习惯不了他刻意的施压。 转头看了看众人,果然一个个面露惶恐,畏畏缩缩,不安地偷瞄着何清止。 韩亦扬赞许的点点头,不错!这才是正常反应,自己抗压能力果然又上升了一级。 官方式的表达了上级领导的关心和慰问后,何清止右手一摊,在自己特助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 韩亦扬苦着脸,哆嗦着手掏出车钥匙,泪眼朦胧的将它“托付”给何老大。 何清止若有所思地盯着左夏离开的方向,终于想起施舍给韩亦扬一个眼神,嘴角弯起:“今年年终奖金翻倍。” “成交!” 韩特助手中的收据被挥的“哗哗”作响,得意之色挡也挡不住。 于是,何清止在韩亦扬殷切期盼的目光中,又挥一挥衣袖,无声的离开了。 韩亦铭走进办公室,对于出现在里面的人有些意外:“今天怎么有空到这来了?不上班?” 韩亦扬一脸菜色的看着他:“这以后会是我未来一个月的办公地点。” “怎么了?”韩亦铭兴致颇高看向他,转念想了想,“公司出事故了?” 韩亦扬“嗷呜”一声趴在桌上,扒拉着手指:“嗯,不过,七,八,九,哥,我这次年终奖应该很丰厚哦!” 自家弟弟脱线的性格,韩亦铭早已习惯了,他还能想到奖金,说明没有什么大问题。 韩亦扬依旧在那反复念叨着,韩亦铭觉得有些好笑,打趣道:“豪爵企业不是垄断了本市的房地产吗?怎么,给你的工资很少吗?怎么这么苛刻员工啊?” 韩亦扬憋屈的闭上嘴,却又不甘心的辩解:“工资很高啊,可那只是我的劳动成果啊,我还有精神损失呢!” “哦?”韩亦铭挑挑眉,等待他下文。 想到自己老板那渗死人不偿命的寒气,韩亦扬打了个冷颤,闭上嘴。 果然在背后说老大坏话会良心难安,难安呐! 左夏正将菜里不喜欢吃的香菜一个个挑出来,身边的徐静帆突然大幅度站起来:“韩医生,这边!这边!”声音浑厚洪亮,响彻餐厅。 韩亦铭见她身旁的左夏努力埋着头,减少自己的存在率,他笑了笑,领着韩亦扬走过去。 “呦!这位小弟弟是谁啊?”徐静帆那不着调的语气又酸了左夏一把,她抬头看向对面,竟然是韩亦扬! 韩亦铭,韩亦扬,原来。。。这么明显,自己都没发现。 “我弟弟,韩亦扬。”韩亦铭面色温润,向两人介绍着。 “我知道。”左夏朝着韩亦扬开口,嫣然一笑,“好巧啊!” 不巧,一点都不巧! 韩亦扬对于自己想蹭老哥饭吃的决定悔的肠子都青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 他对着左夏尬尴的笑笑:“是挺巧的,挺巧。” 韩亦铭看着两人奇怪的交谈,微微皱了眉,却不置一词。 一旁的徐静帆似没看清这里面的暗潮涌动,夹起一块肉放进韩亦扬的碗中,眼睛眨了眨:“小扬扬,怎么这么瘦?来,多吃点。” 韩亦扬莫名其妙盯着这个装扮帅气的女人,不确定的看了眼韩亦铭。 “吃饭吧。”韩亦铭将筷子递给他,“刚刚不是还吵着说饿了吗?” 徐静帆继续着她的搬运工程,突然像想起什么,她甩了甩短发,眯了眯细眼,用筷子的尾端挑起韩亦扬的下巴,语气迷离:“小扬扬,既然你是韩医生的弟弟,那以后你静姐包养你了!” 韩亦扬筷子还没拿稳就又被她吓的掉了下来,脸色惊恐,蓦地好想自家Boss。 何老大,这里的人都不正常,你快来带我走——!!! 第8章 横生节支 这顿饭终于在韩亦扬的忐忑不安中平安无事的度过。 “走吧。”韩亦铭接过左夏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对着韩亦扬说道。 韩亦扬看着哥哥明显要与左夏同行的架势,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装作没有吃饱:“哥,你们先走吧,我吃完待会儿就直接去病房看看,不打扰你了。” 不打扰你了,不敢打扰左夏了。。。 韩亦铭莫名的有些欣慰,自己弟弟好像第一次这么体贴,果真是当了特助就成熟了啊! “那小扬扬,等姐姐不忙了,去病房找你玩哈!”徐静帆挽着左夏,朝着韩亦扬飞了个吻,恋恋不舍。 左夏并不出声儿,只是随着徐静帆的步子朝外面走去,在门口却又意味深长的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那一眼将韩亦扬看的心里发了怵,他立马将头埋进碗里,没管是不是吃到饭了,也没管自己额前的发丝有没有垂到碗里,沾到米粒。 待看不到众人的身影,他才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三秒钟没到,他又迷茫了,哥哥看左夏的眼神那么露骨,任谁都能看出他对左夏的心思不纯,可是那老大,自己该不该告诉老大,他有这么个潜在情敌呢?! 韩亦扬苦恼的撑着下巴,手中的筷子时不时的敲着碗边,一个是自家哥哥,一个是掌握着自己财产和性命的大Boss,难办啊!难办! 徐静帆跟着两人走了一段路,就被医院的紧急call给叫了回去。 韩亦铭看着她边抱怨边走远的背影,摇了摇头:“徐静帆那性格不知道哪个男的受的了她,亦扬怕是也被她吓到了。” 左夏虽然对于他的这种想法有些不赞同,也只是微微皱了眉:“有时候小缺陷反而是另一种完美,自然有人会看出她的好。” 韩亦铭沉默了,脚步放缓,那前面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裙,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漫不经心地走着,安稳静好。 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阵舒缓的铃声打断。 左夏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脑海里蹦出那件刻意被自己忽略的事。 她面色稍显烦躁地接通了电话:“喂,哥。” 那头夏简筠一边顺着甘草的毛,一边注视着聚精会神看电视的叶甘甘,嗓音低沉黯哑,防止被她听到:“夏夏,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左夏身形一震,这茬事。她不动声色地回道:“刚回国,有点忙,等过完这阵我会找时间回去的。” 叶甘甘怀疑的目光扫射着夏简筠,他对着左夏说了句“稍等”,抱着甘草塞到她的怀里,捂着手机对她吩咐:“甘草说要上厕所,你带它去。” 甘草面对着女主人不满的眼神,“嗷呜”一声,伸出爪子蒙住双眼,表示自己绝对是无辜的,虽然自己是想上厕所的啦,但是,但是,它绝对不会这么丢脸地说出来的! 夏简筠见小妻子不甘不愿的抱着狗跑向洗手间,才重又凝眉信步走到窗边:“夏夏,我知道你从小就懂事,明事理,但是这件事你还是错怪姨夫了。” “错怪?我只知道我妈她离世前还拉着我的手说爸爸会回来的,让我再等等,可是她等来的是什 么,是毕志谦和何采青的娱乐版头条!” 左夏的情绪有些激动,韩亦铭安静的站在她的身后,慢慢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左夏深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沉重:“简筠哥,你让我心无芥蒂的再回到那个家,我做不到。” 做不到,然后有多少感情就这样被误会掩埋。 夏简筠揉了揉眼角,他这妹妹固执起来,真是怎么也说不通:“好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别以后后悔就成。就这样吧,甘甘快察觉了,我先挂了。” 左夏握着手机迟迟才放下,后悔?夏简筠为什么这么说? 韩亦铭见她蹙着眉,紧紧咬着下唇,面色有些不佳,也不催她。 左夏和家里关系疏离,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三年没听她提起过一次,不过,没想到,她对家的抗拒这么深。 左夏刚回到医院,苏炎就急忙奔过来,神色慌张:“不好了,518的病人醒了,一直在大吼大叫,砸东西。” 518,是那个摔断腿的民工。 韩亦扬无可奈何的看着挡着自己的两个民工,头疼不已:“你们挡我干嘛?去挡老赵啊!” 其中一人面露愧色,道着歉:“韩特助,老赵心中憋屈,家里的顶梁柱突然就成了累赘,您就让他发泄发泄吧!” 韩亦扬看着奔过来的左夏,无力的捂住脸,他不就是怕把左夏给招来嘛! 病房内一片狼藉,几个人控制着老赵,却还是被他的力道给牵引着去咂掉挂着的吊水瓶。 “公司说给你补偿,不是让你再赔偿给医院的!”左夏脸色阴沉,也不顾地上的碎玻璃,径直走向室内。 身上的白大褂到底还是有点威慑力,老赵粗喘着气,瞪着眼前的人。 “觉得你的断腿是个累赘吗?”左夏的目光毫不留情地直射老赵,唇角微微勾起,“那我给你截肢如何?” 看似温和的话语,细细听来竟让人背脊发凉。 老赵嗫嚅着,对着左夏的眼神躲躲闪闪。 苏炎见状,赶忙将事先准备好的镇定剂推入他的体内,屋内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老赵老婆哭哭啼啼的倒在李宽平的臂弯里,直喊着“命苦呦!这造的什么孽哦!” 左夏检查着老赵的身体,拿掉听诊器,刚抬头准备说什么,却看见李宽平对着一个站在角落里的民工挤着眼。 她垂下眼帘,神色不明。 再立起身时,她对着老赵老婆安慰的笑笑:“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你们家人多开导开导就是了。” 李宽平连连点头称是。 左夏静静地打量了他几眼,默默地将器具收好,转过身,就看到韩亦扬被两个民工包围着。 韩亦扬挠着头,不好意思的推开那两人,走到左夏面前:“谢谢你啊,毕医生。” 毕医生?苏炎疑惑的盯着韩亦扬,笑着摆摆手:“你连主治医生姓什么都弄不清楚啊?这是左医生,不姓毕。” 第9章 谢谢。对不起。 左夏表情清淡,并不参与两人之间的交谈,李宽平那明显带着暗示性的动作让她心中沉了沉,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李宽平挑起的话,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为了多拿几个钱? 韩亦扬见左夏站在那儿,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手里的病历,也不翻开,面色隐晦难懂。 他心底“咯噔”了一下,当年的事虽说没有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周围圈子里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看左夏那压抑着怒气的脸,自己不会犯了大忌吧?! 左夏抽回心思,将病历递给苏炎,交代了一声就急忙跑了出去。 韩亦扬心里更绝望了,左夏连跟自己说话都不愿意说了,她跑这么急,不会是跟老大告状吧?!难不成,是和我哥告状?! 可怜那孩子,左夏真的只是没听到,压根没精力管他俩,不过,她确实是去找人了,一个她觉得能解答她疑惑的人。 萧子祁正和一帮狐朋狗友呆在包厢里打牌,兴起时,门外大堂经理进来,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惊的他立马丢下牌,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牌桌上一个前凸后翘,身材极好,衣着前卫且暴露的女伴嘟着嘴,撒着娇,小跑着追过去,试图挽留他:“萧少,再陪人家一会儿嘛!” 萧子祁若是往日,定是立刻抱上去,细细安抚。可是他此刻却是不耐烦朝着那女人大吼一声:“别他妈不识好歹,哪凉快哪呆着去!”随即摔门而出。 那女人被震得愣在了原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在其他女伴的低笑声中难堪的坐回位置上。 一个长得及其妖孽的男人用嘴叼过身边女伴递上来的樱桃,慢慢咀嚼着,嗤笑一声:“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能跟门外那人儿比吗?谁不知道那是祁子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的人。” 萧子祁凌乱的脚步待看到那女子干练利落的背影时才堪堪停下。 他理了理发丝,整了整衣服,又恢复那桀骜不驯的模样,走一步晃三步的摆到了那女子面前。 “呦—!顾总监,今儿是吹的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我这酒吧庙小,可装不下您这尊大神!” 顾清棠接了左夏电话,正好在附近洽谈一份合作案,就就近约在萧子祁的酒吧见面,谁成想到萧子祁那家伙心里还憋着前阵儿两人吵架的火呢! 看到他这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顾清棠也懒得跟他废话,直接示意经理带路。 经理脑袋瓜子上直冒冷汗,看自家老板的口气,貌似不希望顾小姐进来,可是他不是一直都喜欢顾小姐的吗?怎么这次,倒不上赶着自己鞍前马后的伺候了? 比了比得罪两人之后的后果,经理哆嗦着抬起手,引着顾清棠往里走:“顾小姐,这边请!” 萧子祁心里吃味了,到底谁是老板?!顾清棠那丫的欺负自己,连自己的经理都欺负自己,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他先顾清棠一步,拉住她,脸上满满的不高兴,眼睛却紧紧黏着她:“怎么,不是说我这酒吧乌烟瘴气,不来的吗?您这不是打自己巴掌吗?” 顾清棠甩开他的手,抱着手臂,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视着他,脸上尽是寒冰 “萧子祁,你能别这么幼稚吗?” 萧子祁脸色绷得很紧,握拳的指节都发了白,眸光绝望的冰凉。 你能别这么幼稚吗? 这话,他从小听到大,就因为顾清棠比他早降临这尘世两年,他就永远被她打入了死牢,永不超生! 左夏进门时,看到的就是两人剑拔弩张的情景,和一旁畏畏缩缩,不知所措的经理。 “清棠姐!”轻轻细细的声波恰好传入顾清棠的耳廓。 她回过身,三年前温婉秀气的女孩仿佛依然站在眼前,柔柔的轻唤自己“清棠姐”,只是稚气不再。 顾清棠掩下心神,点了点头:“去对面吧,这里有人不欢迎我们。” 左夏望了望萧子祁,他垂着头,握着双拳,双唇紧抿。 知道他们兴许又闹了别扭,其实基本上是萧子祁瞎折腾,自作自受,左夏也不忸怩,干脆的应了声“好”。 “所以你觉得有人授意李宽平,让他挑事,将事闹大?”顾清棠微微摇了摇杯子,细细看着杯底浮沉的茶叶,将事情的大概了解的通彻。 “嗯。” 顾清棠仿佛无关紧要的语调反而让左夏放了心,对于这个业内人士谈之色变的女超人,左夏却觉得有一丝丝亲切,也许是因为有了她,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吧,这也是她一有事就立即找她的原因。 “左夏。”顾清棠眼底含笑,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说,“为什么不直接和何清止说?你直接说不更好。” 左夏低着头,捧着杯子,并不言语,只是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 见状,顾清棠叹了一口气,盯着她因为不安缠绕在一起的手指,意味不明的说:“左夏,有些事其实并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 何清止躺在办公室内置的休息室里,闭目养神。 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私人手机。 何清止揉了揉眼角,起身接听。 “何清止。”顾清棠是一向开门见山的风格。 何清止知道她不是无故会打电话的人,于是索性坐在办公椅上,随手翻看着文件,公事公办的语气:“顾女王,有何贵干?” 有事说事,无事挂机的态度让顾清棠生生噎住了。 在何清止怀疑她是不是挂机的时候,她急急忙忙的出声。 “哎,如果我说我今天见到你的小女友了呢?” 何清止顿住手,目光柔和:“是吗?还满意吗?” 那发抖的声线泄露了他紧张的情绪,顾清棠吃吃笑了起来:“挺满意的,满意你们现在的状态,要死不活的。” 何清止推开文件,扶额轻叹,类似同情的惋惜道:“要死不活总比你们连活的机会都没有的好。” 这孩子,真不好玩! 顾清棠被他磨的失掉了打趣的兴致,正色道:“说正经的,最近是不是和LF公司又杠上了?” “你又知道了?消息够灵通的!”何清止想到邹城那咄咄逼人的姿态,冷笑了一声,“他想吃下城南的那块地,也要他有那么大的胃口!” 那人猖狂的语气让顾清棠有些恍惚,仿若又回到三年前,他放弃了自己原本与左夏一起选好的未来,踏上他妈妈希望他走并坚持要他走的路。 面对来自公司里四面八方的质疑,他也是这般自若,神色笃定:“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你们再怎么说,那还是我的!” 现在想来,那时他想说的大概不是自己原本理解的意思吧。 何清止刚刚平静的接受了左夏离开的现实就被拉上董事的职位,他是在向母亲示威,左夏就是我的,你们再怎么阻止,那还是我的! 想到今天左夏的态度,顾清棠有些同情何清止,这娃儿的情路,相当滴坎坷啊! 午后细润的阳光挥洒着,调皮的穿过玻璃跳跃到一个英朗的面庞上,剑一般的眉融化在和煦的暖阳中,睫毛微微纤着,享受着它的抚摸。 倏地,椅子上的人突然睁开眼,大步跨向话机,修长的手指按了几下。 邹城正在开着会议,翘着双腿,撑着头,嘴角扬起,漫不经心地的听着,直把手底下各部门经理惊的一丝丝寒意爬上背脊,这是要发怒的前兆啊! 助理悄悄推开会议室的门,捂着手机轻声在邹城耳边说了几句。他面色沉了沉,吓的正在报告的财务部部长以为自己出了错,立马噤了声,等待老总的批评。 邹城并不理会他,他执着手机,走到会议室外,语气戏谑的对着电话那头的人道:“何董事长,有何指教啊? 那阴沉沉的语调传来,何清止轻敲着桌面的手指陡然停下,他锐利的目光迸发四射,清雅的嗓音里透露着丝丝警告:“邹城,你要玩,我陪你,别伤及无辜!” 邹城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何董,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这人是你们豪爵的,关我们LF何事?再者,豪爵伤及的无辜难道还少吗?!” 何清止捏了捏鼻梁,面色稍显疲惫:“邹城,我承认,当初是我对你不起!” 左夏走在回医院的路上,心底怅然若失。 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震动起来。 “谢谢。对不起。”没头没尾的短信,偏偏在左夏看到那熟悉的一串号码时了然于心。 谢谢,谢谢你告诉我内情。 对不起,对不起我曾经那样伤你。 左夏手指一僵,却还是抖着按下了删除。 她没想到何清止最后会选择继承家里的衣钵,毕竟以前他谈及此都是不屑的。 至于他接手公司,左夏不知道是他本身的意思,还是顺从于他妈妈的决定。 虽然是因为何采青的缘故,她和何清止之间最后才闹得非分手不可。 可是现如今暗地里有人欲利用老赵的事对豪爵不利,自己终归是做不到袖手旁观啊! 左夏抬头望着身边的车水马龙,心里隐隐有些失落,算了,等这件事过后,我们两个应该再无瓜葛了吧! 第10章 你想要,我就给 邹城靠在墙上,手中紧握着早已挂掉的电话,面色阴冷。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望着自家老总绝尘而去的背影不明所以。 面前的大楼巍然高耸,在充满暖意的余霞中背日而立,宛如神一般的存在,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神圣的地方,承载着生命的起点与终点。 一个生命的降临,一个生命的结束,让人无端生出敬畏之意。 左夏抬眼望去,丝丝光线循着缝隙迎面直射过来,有些刺眼。 徐静帆走出医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被大楼阴影掩盖住的小女子,白衣胜雪,微风轻轻扬起裙角,素手遮面,巴掌大的小脸,唯有红润小唇露在外面,微微启着,承受着一米晚阳的抚摸。 她知道左夏是美丽的。 美分为好几种。 有的人是美的艳丽,有的人是美的清纯,有的人又是美的帅气,当然,还有人是美的如女神般高傲,难以企及。 可是,像左夏如此,面如处子纯洁,身如妖精魅惑,举止间知性,言行中淡然的,徐静帆表示从未遇见过。 第一眼只觉得漂亮。第二眼难以移开目光。第三眼,她已慢慢走进你的心,悄然无息。 左夏的美没有惊心动魄那般,而是一丝一毫渗透出来,需要你细心品味。 徐静帆眉眼低垂,平日轻佻的样子不复存在。 其实,早在三年前她就见过她的,在豪爵总监和华亚董事长的婚礼上。 那时,她第一次伴在邹城左右参加宴会,第一次顶着人人欣羡的邹副董夫人的头衔,也许,不久的将来,她可以成为邹董夫人,荣华富贵,触手可及。 可是,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左夏悲痛欲绝的转身离去,看到了何清止的惊慌失措。 何清止,那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男孩儿,那个传说中豪爵企业的少爷,那个放弃了金汤匙选择了建筑行业的公子。 徐静帆不止一次在邹城嘴里听说过,听他嘲讽何清止的蠢,听他庆幸着何清止的蠢,正因为这样,他才得以有今天的地位。 而那个蠢蠢的人就那样被母亲硬生生拉着,为了不让作为新娘的姑姑难堪,绝望支撑着他,痛苦的看着左夏离去。 徐静帆脑海里一直印刻着那双溢满泪水,却依旧倔强的瞪着何清止的眸子,从头到尾,晶莹的泪珠,始终都没有滴落一滴。 那是她第一次食不知味,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那样的倔强早在她面对现实的生活时,被打磨的一干二净。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选择离开邹城,离开那个没有爱情的婚姻,离开以前纸醉金迷,奢侈无度的生活,重新为自己活一次吧。 徐静帆面色平静,一脸温柔的注视着走近的左夏,瞳光清亮:“回来了,左夏。” 是的,回来了,拯救了徐静帆的左夏。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道路旁,不透光的车窗,黑漆漆的,一眼望不进里。 车内气压低沉,司机不安地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面的邹城,如坐针毡。 邹城神色倦倦的,歪在后座上,唇锋冷厉,视线却望向窗外,如胶似漆的黏在那瘦削的身影上。 她当真是变了,那一头自己极爱抚摸的秀发如今也变成飒爽的短发,她的性子说不上沉稳,但是也没有这么活泼开朗。 罢了,她开心就好,那么我会学着不打扰她。 “走吧。”邹城目送着徐静帆走进医院,对着前座的司机吩咐了一声,继而怏怏的合上眼。 “夏夏宝贝~”徐静帆心情颇好,缠着左夏,不放她离开。 左夏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桌面,瞥了一眼眨巴着眼的徐静帆,有力无气的开口:“静帆,我是昨天晚上八点过来值的班。” 徐静帆看着一脸疲惫的左夏,心中愧疚不已:“夏夏宝贝,对不起,昨天和甘甘玩儿嗨了嘛,今天我值夜,你快回去休息吧!” 左夏长吁了一口气,将苏炎唤来,交待了一声,就在徐静帆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 “小金毛~”待左夏一走,徐静帆奸笑着,不怀好意的盯着苏炎。 苏炎一看她那狡黠的眼神,心中警铃大作,他不要留下来帮她值班啊! 徐静帆凑近身体,试探地问:“今儿夜生活有安排不?” “我。。。” 苏炎正为难着,严老中气十足的嗓门及时在门外响起。 “丫头,听说你今天值夜啊?!”严老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徐静帆,双掌一拍,“正好,前几天有个病例拿过来我们讨论讨论,别浪费时间。” 严老背对着苏炎,背着的右手摆了摆,示意他离开。 苏炎紧绷的心,这时才松下来,无比感谢给严老“听说”的左夏。 不过,左夏也只是出去的路上,很巧的碰到了查房归来的严老,很巧的和他说了一下值夜的人是谁,很巧的提醒了一下严老前几日有个病例有问题。 于是,严老在看到苏炎被徐静帆逼得满头冷汗时,一下子明白了左夏的用心所在,很巧的成全了她。 韩亦铭正在家里煮着小米粥,听到门外悉悉索索掏钥匙的声音,连忙合上锅盖,打开门。 左夏刚把钥匙对上孔,身后就传来门解锁的声音。 “吃晚饭了没?”韩亦铭一手拿勺,一手把着门,询问着对面背对着他的人。 左夏开了锁,推着门,看向背后,待看到韩亦铭的装扮时,不由得笑出了声。 “韩亦铭,你要当煮夫吗?” 左夏换了鞋,耷拉着拖鞋走到对面,上下打量着:“白雪公主,原来你好这口啊!” 韩亦铭无可奈何的看着身上的围裙,眉眼中稍许纵容:“其实还有一个是小魔仙的,只是我没有魔法棒。” 屋内充斥着浓浓的粥味,引人口水直流。 左夏循着香气揭开锅盖,滚烫的热浪扑面而来。 “小心!” 韩亦铭拉退她,放下挡着左夏面孔的手,紧张遍布双眸。 “怎么样?烫到了吗?” 左夏摇摇头,盯着他通红的右手,心疼不已:“有烫伤膏吗?对不起,我。。。” 韩亦铭反复检查了一番,见她没事,提起的心落了下来,动了动僵硬的右手,故作轻松:“没事,我一男的,这点事算什么?” 左夏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走进卧室,知道他的秉性,以前自己受伤时,他总是一边责怪着,一边又是从小床柜里拿出医疗箱,给自己细致地处理伤口。 韩亦铭眉梢上都含了笑,微微动了动手,瞬间又龇牙咧嘴,真疼! 左夏拿着箱子出来时,韩亦铭已解了围裙,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伤手,愣着神。 “嘭咚!”一个医疗箱摔在自己面前,韩亦铭抬眼,左夏气鼓鼓的坐在自己身旁。 “还笑!”左夏看着只顾着盯着自己傻笑的韩亦铭,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医生最重要的是什么?” 韩亦铭乖乖的把手伸给左夏包扎,摇摇头又点点头:“我只知道医生不能见死不救。” 左夏见他这样,愈发生气,手里却还是轻柔无比:“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粗枝大叶。” 看着左夏自责的表情,韩亦铭空出的左手安慰的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眉眼温润:“夏夏,我喜欢这样,真好。” 真好,你陪在我身边。 左夏身形一顿,发丝垂在身侧,掩住了神情,随即,剪开绷带,收起器具,她嗓音清淡:“你瞎说什么呢?” 韩亦铭见她依旧是躲闪的态度,也不顾受伤的右手,反手抓住她来不及避开的身躯,眸光点点,像点亮夜空的星星。 “夏夏,我从不否认我的心意,三年前我就说过。你那时说,你不想再在感情上浪费时间,好,我给你时间治疗。” 左夏内心有些慌乱,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下一段感情,韩亦铭这样赤、条、条的将自己内心的情感平铺在她的面前,让她无法喘息,只想逃避。 “夏夏,如果你没有回来,我可以三年,三年,无止境的等下去,等到你点头愿意将你的一生交给我。” “可是,你回来了,我怕,怕那个人再次走入你的心扉,夏夏,给我个机会好吗?” 见她依旧是紧锁着细眉,韩亦铭清俊的面容上满是不安,手上不禁加大了力气。 左夏轻呼一声,惊的韩亦铭立即松了手。 他右手的绷带因为用力过度挣开了来,左夏眉眼温顺,安静的帮他重新包好。 韩亦铭眼底的光亮随着左夏的动作渐渐黯淡,他颓然地闭上眼,深深地挫败感席卷全身。 左夏细长嫩白的手指打了个结,望向他,眸光如水:“韩亦铭,你想要,我就给。” 你想要,我就给你,作为陪我度过那段黑暗时光的报答。 韩亦铭苦笑着,瞳孔里最后的星光,一瞬熄灭。 他轻轻推开左夏的手,艰难的开口:“走吧,粥该凉了。” 左夏跟在他的身后走向客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眸中却滑过一丝痛楚。 韩亦铭,如若可以,我也希望谁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将他忘记的机会。 第11章 回家 韩亦铭趁左夏拿药箱的时候早已盛好了粥,凉了一会儿,现在吃正好香软适宜。 刚刚的那个小插曲使得气氛中弥漫着微妙的尴尬,空气中只有筷子轻碰碗壁的声音偶尔响起。 韩亦铭抬头看了眼只顾着闷头吃饭的左夏,轻咳了一声,开口:“夏夏,我没别的意思,我也不想逼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小小的白瓷碗,里头盛着黄灿灿的小米粥,衬得精致无比。 “嗯。” 左夏低低应了一声,垂着头,神色不清。 这一周医院轮休,徐静帆终于感觉到愧疚,自告奋勇的抢着接过值班表。 左夏也不跟她争,难得落个轻松。 韩亦扬在办公室门口转悠了半天,手一握,牙一咬,刚想敲门,门就从里面开了。 “呦,小扬扬,来找你静姐吗?”徐静帆拉开门,看到一脸郁结的韩亦扬,忍不住打趣道。 韩亦扬见出来的是她,面露喜色,拉到一旁悄声打探:“左医生在里面吗?” 湿暖的气息喷洒在徐静帆的耳廓上,像是一根羽毛扫着她的心,痒痒的。 徐静帆感到面颊迅速烫了起来,即使是以前和邹城在一起时,也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是从不会做这些亲昵的举止的。 “怎么了?”左夏拿着记录卡出来,就看到鬼鬼祟祟的两人。 “左医生。”韩亦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却还是上前一步,说道,“麻烦你去看一下老赵,他情绪似乎不太稳定。” 作为老赵的主治医生,这是理所应当的要求,况且她本来也打算查一下病房再回去的。 左夏若有所思地盯着面色发红的徐静帆,莞尔:“静帆,要一起吗?” 徐静帆猛地回过神,待看到韩亦扬笑容满面的看着自己时,她脑海里“轰”的一声,像炸开了花。 “不要!不要!”她大摆着手臂,迅速逃回办公室,用力摔上门。 “额。。。”韩亦扬有些莫名其妙,“她怎么了?” “没什么,生理期到了而已。”左夏微微笑着,示意韩亦扬跟上。 韩亦扬看了看被徐静帆锁上的门,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理解,理解。” “今天感觉如何?”左夏轻轻按着老赵的腿,低声询问。 “左医生,我真的站不起来了吗?”老赵声音有些哽咽,这几天来,他一直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左夏停下正在记录的笔,望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 原本正值中年,身强体壮的人在这一周里活生生被病痛和绝望折磨的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如果你好好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或许还是有可能的。” 所有医生都会选择的千篇一律保守的答复,左夏也只能这样说。 李宽平拎着水瓶进来,默默地给姐姐倒了一杯水。 老赵妻子接过来,递给左夏:“左医生,喝口水吧。” 左夏看向她,家中顶梁柱的倒塌让这个女人看上去也瘦削了不少,而她双眼满含希翼的捧着杯子,似乎左夏喝了,她老公的病情就能减轻。 左夏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水,继续说:“还是要继续观察,如果伤口感染,引发炎症,那怕是就要截肢了。” 在场的人脸色均是一变,老赵妻子忙不迭的点头:“我们一定会注意的,左医生,麻烦你了。” 李宽平依旧安静的坐在床边,直到左夏要走时,才被自家姐姐差遣着去送一送。 左夏没有拒绝,这个大男孩看上去腼腆内向,很难想象他会干挑拨离间的事。 “好了,你回去吧。”到了病房门口,左夏出声提醒他。 李宽平抬头,正对上左夏明亮的眸子。 他眼神躲躲闪闪,手指在背后绞动着,内心矛盾不已,却还是支支吾吾地问了出来:“左,左医生,我知道你刚刚都是安慰我姐姐的,你实话告诉我,我姐夫还能。。。还能站起来吗?” 李宽平神色紧张的盯着左夏,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 左夏微微蹙着眉,心中考量了一番,才字字清晰的吐出来:“如果你想让我说是的话,那就是了。 李宽平站在原地,痛苦的闭上眼。 左夏陪他站着,良久,才深深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说:“事已至此,别做傻事。” 李宽平抹了一把脸,目光坚定的望着左夏:“我知道了,谢谢左医生。” 左夏凝视着他离开的背影,对于自己所做的决定,她不知道是对是错。 至于这个大男孩会如何抉择,只希望不要选错吧! 何清止坐在驾驶座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医院的大门。 那抹靓丽的身影缓缓走近,左夏似乎没看见坐在车里的何清止,径直走了过去。 何清止慌忙的按响了喇叭,开开车门,手竟然有些发抖。 “左夏。” 幽幽的嗓音从身后飘来,左夏再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了。 她回过身,招了招手,笑靥如花。 “嗯,好巧。” “不巧,我一直都在等你。” 何清止眉目沉静,英俊清朗,一身白色休闲西装,长身玉立的倚在车门上。 西下的阳光缱绻柔和,好像全都洒进了那双若有似无,带着笑意的眼睛,他的眼底都是细碎璀璨的光。 “姨夫让我接你回家吃饭。” 左夏低垂着眼帘,语气淡淡:“何必这样呢?我会回去的。” 何清止松了一口气,试探着问:“那坐我的车一起去吧?” 车内异常安静,何清止一心一意的开着车,左夏则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后退的景色。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用在左夏身上一点也不假。 何清止余光扫着左夏,觉得自己从未看懂过她的心事,如深渊一样,他看不到底,捉摸不透。 在众人面前,她总是一副温雅良善的模样,但是这绝对不代表她是无害的。 左夏看着玻璃上何清止淡淡的身影,沉稳温和。 她一直搞不懂,优雅从容如何清止,怎么会和萧子祁那放浪不羁的花花公子玩到一块去。 以前一直没有问,以后,想必也没有机会问了。 “到了。” 左夏条件反射性的抬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幢熟悉的小洋楼。 何清止忽然翻身凑过来,清薄的古龙水味笼罩着左夏,惊的她往座位里缩了缩。 他伸到一半的手僵在空气中,声音有些无措:“夏夏,我只是想要给你解安全带。” 左夏愣了,无奈也揪心:“我自己来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后半句极其小声,却听得何清止险些落泪。 他收回手,扯了扯嘴角:“走吧。” 何清止下了车,独身向前走,背影格外寂寥。 左夏想说,何清止,你笑比哭都难看。 “哥哥,哥哥!”一个圆滚滚的肉球从屋内滚出来,抱住何清止的大腿撒着娇,“你把姐姐带回来了吗?” 何清止弯腰抱起他,手指戳着他胖嘟嘟的脸,佯装生气的说:“球球,你这么长时间没看见我,你都不问我的吗?” 球球摇摆着身体挣扎着,躲避他的手指,大声抗议道:“妈妈说你会把姐姐带回来的,你说话不算数!妈妈说话也不算数!” 左夏呆呆站在门口,那个孩子,是何采青的孩子! 她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原以为没关系的,可是直接面对现实的冲击力还是让她难以承受。 左夏迟疑的后退了几步,正准备悄悄溜走,球球欣喜的小嗓音喊叫起来。 “姐姐!姐姐!” 球球张开怀抱,兴奋的想要左夏抱抱。 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让左夏心生厌恶。 她抗拒的背着手,蹙着眉头,死死盯着脚面。 球球虽然小,但也知道这个姐姐并不喜欢自己,他伤心的放下手臂,窝在何清止的怀里,闷闷不乐。 何清止放下球球,摸着他的头,轻声安慰道:“球球乖,姐姐刚回来,还不适应,咱们等等她,好不好?” “嗯。”球球一脸担忧的望着左夏,乖巧的点点头。 陈嫂正在厨房准备着晚饭,时不时朝门口张望着。 先生今天格外高兴,何先生说小姐要回来,他一个多小时前就坐在沙发上等着,说是看报纸,可是什么报纸这么久都看不完。 想起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姐都三年没见面了,陈嫂偷偷擦了一把眼泪,要不是当年那件事,小姐至于被逼的有家不回吗?! 听到球球惊喜的声音响起时,陈嫂连忙放下铲子,解开围裙,稍稍理了一下头发,满面笑容的迎了出去。 “小姐!” 左夏沉浸在震惊中久久才回过神,看到如同妈妈一样陪着自己的陈嫂慈眉善目的微笑着,看着自己,眼角的皱纹里似乎都挂满了笑意,左夏强忍的泪水终于滑落了。 陈嫂冲上前去,粗糙的拇指抹去左夏的泪珠,声音带了点哭腔:“哭什么呢?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这些年苦了你了,孩子。” 左夏咬着嘴唇,趴在陈嫂的肩头,泣不成声。 一瞬间,她所有的委屈倾巢而出。 看到球球,左夏隐隐约约就仿佛看到何采青志得意满离去的背影,仿佛看见妈妈躺在病床上,眼巴巴的苦等着毕志谦,那个直到她闭上眼都没等来的丈夫。 左夏的哭声悲凉凄惨,球球被吓住了,直往何清止的身后躲,那双酷似何采青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不明所以。 何清止只觉得心里被左夏的哭声冲出一个大洞,可是却无能为力,自己如今还有什么资格伴在她身边,给她肩膀依靠呢?! 毕志谦坐在沙发上,门外女儿的悲嚎让他握着报纸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神色悲戚。 何采青坐在他身边,包养的极好的手搭上他的手掌,苦笑着:“志谦,后悔吗?当初答应我。” 第12章 矛盾纷起 陈嫂悄悄用手臂拭着眼泪,嘴里不停的安抚着左夏。 左夏哭累了,渐渐平复下了心情,思绪回巢,她立即反应过来现在的所处之地。 如同感应到危险的猫一般,她全身的细胞都苏醒了过来,时刻进入状态,准备战斗。 陈嫂没有察觉到左夏的戒备,只是欣喜地牵着她,一边询问着她的近况,一边引着她进屋。 一旁的球球,肉肉的小手揪着何清止的衣角,白嫩的小脸巴望着,让他抱着自己跟上去。 左夏面上微笑着,镇定的回答着陈嫂的问题,心里却忐忑不安。 房前的院子50米,她的脚步每近一厘,内心的警戒就越深一分。 她的笑脸僵硬的不自然,何清止无奈却又忧心。 有些事,再怎么逃避,迟早是要面对的。 可是,左夏那一副警觉的模样,让何清止止不住的心疼,却又无计可施。 毕志谦一脸严肃地端坐在沙发上,将手里的报纸叠的方方正正的放在茶几上。 陈嫂高高兴兴地拉着左夏,声音里掩盖不住的兴奋:“先生,小姐回来了!” 自左夏进门时,毕志谦就紧紧注视着那个身影,三年的时光,她依旧那样清瘦,这丫头,肯定在外面没能好好照顾自己。 何采青瞄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毕志谦,从沙发上起身,笑容满面地走到左夏跟前。 她热情熟稔,语气亲切:“夏夏来了,三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漂亮,还记得你青姨吗” 左夏淡淡的一瞥,三年不见,她倒是仿佛年轻了几岁,近四十岁的人,身材完全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 何采青似乎没看见左夏的冷漠,亲昵的握住她的手:“夏夏,怎么三年都没你音讯呢?在外面过得习惯吗?” 左夏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抽掉手,语气清淡:“托您的福,死不了。” 话很轻,却带着刺,让何采青尴尬地搓了搓手,忘记了反应。 妈妈的难堪,球球全看在眼里,他现在明白了,妈妈说姐姐温柔可亲都是骗人的! 别看他小,他也知道现在姐姐在欺负妈妈! 球球扭动着身体,挣脱开何清止的怀抱,小小的身体跑上前去,用力推了左夏一把。 何清止没料到球球会来这么一手,待他回过神时,只来得及稳住左夏,护着她,防止她跌倒。 球球虽然是个小孩子,可是用起劲儿来也毫不含糊 “夏夏!” “球球!” 伴着众人的惊呼,左夏如飘落的蝴蝶应声倒地。 “唔—” 压抑着的闷哼声以及物体撞击地面沉闷的声音传来,左夏却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的疼痛。 她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何清止布满痛楚的脸庞。 球球抱着何采青的大腿,稚嫩的脸庞上满是生气,小嘴撅起,指着左夏大喊:“姐姐坏!不许你欺负妈妈!” 晃过神,何清止慌乱的扶起左夏,眼神懊恼,紧张的检查着她:“夏夏,怎么样,有哪里受伤了吗?” 任由他翻过来,翻过去的查看,左夏怔怔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见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何清止心头绷着的那口气终于舒缓了下来,温文尔雅的脸上出现一丝裂痕:“你怎么那么傻?不会躲吗?!” 气急败坏的话语说出来,两人均是一愣。 大学时,左夏走路都不走心,经常磕着绊着,何清止也是这般嘴上责怪着,手里却认命地为她处理伤口,动作轻柔无比,甘之如饴。 时隔三年,相同的人,相同的情景,有些话,再说出口,已是时过境迁。 左夏垂眸立在那儿,黑长的发丝遮住了表情,好久好久不说话,也不动。 何清止苦笑着,抬手想帮她将耳边掉落的头发别到耳后,手肘伸直,却似扯动了筋,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气。 何采青推开球球,冲上前一步,忧心忡忡:“阿止,怎么回事?” “没事。” 何清止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朝她安慰的笑笑。 球球害怕的躲在陈嫂身后,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忐忑不安,自己好像闯祸了。 见到左夏无碍,毕志谦那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他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地瞪着球球,“球球,道歉!” 球球扁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打着旋儿,梗着脖子:“我不!我没错!我才不道歉呢!” 毕志谦眼里的怒意越聚越深,球球在他严厉的目光下终于破声而哭。 何采青见状,立马扑在球球身上,柔声安抚着,委屈的望向毕志谦:“志谦,你这是做什么?球球他还小,不懂事!” 有了妈妈的庇护,球球的哭声愈演愈烈,大有眼泪不流尽不停止之势。 毕志谦揉着额角,有些头疼。 正为难之际,一直静静立在旁边的左夏冷哼了一声。 “看来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先走了。” “站住!” 强有力的一声吼,只是让左夏转身的动作顿了顿。 “毕先生还有事吗?”左夏抿着唇,冷冷淡淡的不知道对谁在说话,“我还有事。” 无理的态度彻底让毕志谦暴怒。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你父亲!” 左夏偏过脸,眼神空空的,毫无色彩:“父亲?我不需要。” “你!你要是今天走出了这个门,就再也别回来了!” 毕志谦气的脸色发白,指着左夏的手指不停的颤抖着。 盛怒之下的他,嗓子都有些哑了。 球球早就止住了哭,透过妈妈怀抱的缝隙观察着形势。 陈嫂站在旁边都急的脸都涨红了,碍于身份却插不上嘴,先生这是在做什么?!他还想像三年前一样把小姐逼走吗?! 左夏回过头,眼里噙着着一层薄薄的泪,月光流转,懵懂迷惑:“回来吗?回哪儿去?” 她的神情看的何清止一阵揪心,他探手去抓她,却被左夏侧身躲了去。 毕志谦沉着脸色,一言不发,就那样目送着左夏绝情离开的背影。 何清止拧着眉看了眼毕志谦,说了声“抱歉!”,拔步随着左夏而去。 “夏夏!我送你回去。” 何清止追上来,拉住左夏。 左夏平静的眸子看向他,沉默了片刻。 等待总是漫长的,所幸,答案是自己期待的。 待听到左夏喃喃的一声“好”后,何清止笑了起来,神采飞扬。 “夏夏,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会弄成这样。” 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刻,何清止神情黯淡,自己又做错事了呢。 左夏敏锐的察觉到身边人情绪的低落,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温柔。 “和你没关系。你,手还疼吗?” 左夏犹豫了许久,却还是问出了口。 何清止的双眸瞬间清亮了起来,他吸着鼻头,左手无力的揉着右手肘,可怜兮兮的注视着左夏。 “疼—” 拉长的尾音让左夏酥了心,她平淡的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 动作满分,表情满分,语调满分,成功博得左夏的愧疚。 可惜,绿灯亮了。 看着前一秒托着右手有气无力的某人身手敏捷的转着方向盘,左夏的嘴角不可察觉的扬起了一丝笑意。 何清止的余光捕捉到那抹笑容,心底一片柔软,他是多么希望这条路能再长点,再长点啊! 可是,那熟悉的公寓还是渐渐显露了出来。 何清止拉着左夏的手,面对着她迷茫的目光,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解释自己的冲动。 “没事,早点休息吧。” 他松开手,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左夏浅浅笑着,“嗯,你也是。” 她推开车门,朝着何清止挥了挥手,正欲离去,身后平稳的声音响起。 “夏夏。” 何清止本来含着笑和左夏说着再见,却见她倏地回过身,嫣然一笑。 他困惑的透过后窗望去,是一个身着居家服的男人,手里还拎着购物袋。 何清止看着他俩说笑着,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左夏兴奋的翻看着那男人手里的袋子,那男人则儒雅的笑着,静静地看着左夏。 再也忍不下去了,他长腿一迈,下了车。 两个男人,一个清朗,一个温和;一个考究的西装,精致优雅,一个普通的棉T恤,平易近人。 何清止和韩亦铭就这样静默地隔空对望着,两人眼神交集之处,火花四溅。 左夏一边感叹着今晚的好口福,一边拎着袋子转过头,却看到已然下车的何清止。 “你怎么还没走?” 何清止悄然收回目光,左夏疑惑的眼神让他心里紧了紧,他不会笨到现在去质问她这个男的是谁?为什么在这儿?两人显然一起搭伙吃的饭,不会是同居了吗? 三年前或许可以,只是现在他连自己安全度过危险期都没把握,更不能在这个特殊时期让左夏厌烦。 “我还没吃晚饭,回去也没人做,能不能让我蹭一顿饭?” 左夏皱眉,她是没意见,一顿晚饭而已,可是虽说这样,准备晚饭的人又不是她。 她询问的看向韩亦铭,后者赞同的点了点头后,她才欣然的答应他:“好啊,那就吃了再回去吧。” 何清止神色有些复杂,如果说前面都是巧合的话,那左夏下意识的征求那个男人的意见则是完全暴露了两人亲密的关系。 他的嘴角抿出冷峻的线条,眼神犀利的直射着一直儒雅笑着的韩亦铭,背后握拳的手,指节都是青白色的。 第13章 交锋 韩亦铭自始至终嘴角都挂着笑,可是眸光却越来越冷,如果没猜错,左夏那三年,为的就是逃离眼前这个男人吧! 左夏拎着袋子率先走在前面,韩亦铭一手插袋随着她的步伐,时不时偏头和她闲聊几句。 何清止眉眼低垂,安静的跟在后面。 “我先回去换个衣服。” 到了门前,左夏将购物袋递给韩亦铭,边说着边打开了房门。 韩亦铭点点头,接过袋子,回头毫不意外的看见何清止跟在左夏后头,欲进屋。 “怎么?要看她换衣服吗?” 韩亦铭挑了挑眉,面色不善。 何清止呆愣在原处,显然他是想和左夏在一起的,可是现在这个形势。。。 他木讷的表情让左夏心中不忍,她嗔怪的瞧了韩亦铭一眼,目光中含着些许不赞同。 “先跟我过来吧。” 韩亦铭皱了皱眉,收敛了下神色,口气中依旧带着一丝不和善。 做大事者,小不忍则乱大谋。 爷爷一向挂在嘴边的训诫,从小到大,何清止一直深谙其道。 此时,以退为进,方为上上之策。 何清止眼底精光一闪,转头看向左夏时,却笑的傻兮兮的。 他摸摸头,手指指了指韩亦铭。 “夏夏,我过去了,你要快点哦!” 左夏细眉微拧,心中困惑不已。 何清止,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韩亦铭沉着脸,领着何清止向对面走去。 “原来你住对面啊!” 何清止恍然大悟的语气让正在换鞋的韩亦铭有些莫名的烦躁。 对于韩亦铭的沉默不语,何清止无所谓的撇撇嘴,他本来就没有期待能得到他的答复。 韩亦铭扔了一双拖鞋给何清止,连个眼神都不捎给他,径直拎着购物袋走进厨房。 何清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换好鞋,缓缓直起身,目光清冷。 趁着韩亦铭做晚餐的时机,何清止在屋内把里里外外摸透了个遍。 典型的男人公寓,干净简洁,丝毫找不出有女人生活过的痕迹。 好!很好! 何清止进门来一直冷清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下,眉间舒缓,随手拿了本杂志就坐在沙发上翻看起来。 “何清止,你也不去帮帮忙,打打下手!” 左夏进来,看到的就是慵懒的斜靠在沙发上的何清止和厨房里忙忙碌碌的韩亦铭。 韩亦铭端了一碗汤出来,听到这句话,他怀疑的看向何清止,有些惊讶。 “他会做饭?!” 何清止手里翻动的动作没有停下,耳朵却竖的直直的,生怕错过左夏接下来的回答。 左夏不疑有他,只是肯定的点点头:“对啊,他还拿过学校厨艺大赛一等奖呢!” 何清止神色复杂的抬头望向左夏,眸光闪动。 左夏布筷的手顿在原地,连筷子的位置摆放错了都没注意到。 她好吃,嘴里闲不住。 而何清止有些轻微洁癖,对学校旁边小吃街上的摊子一向嗤之以鼻,每次左夏磨的他招架不住的时候,他只得自己动手,填充着她永远填不饱的胃。 那时,两人在校外租了一间小公寓,周末不管有事没事,都去那儿安静的度过只属于两个人的闲暇时光。 时光静好,与君语; 光阴荏苒,同卿守; 铅华尽落,子何在。 微妙的气氛细细延散开来,两个人僵硬的表情里都夹带着些痛苦。 韩亦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种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回忆,深深把他排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夏夏。。。”何清止淡淡开口,欲语还休。 “夏夏,厨房饭好像快好了,你去看一下。”韩亦铭警告的瞥了一眼何清止,出声打断他的话。 左夏犹如大赦,舒了一口气,逃离了这个令她压抑的氛围。 韩亦铭凝视着厨房里左夏忙碌的身影,向来温润儒雅的脸上寒气逼人,张开口,吐出的话语也毫不客气:“何清止,有些话,说的时候过点心。” 有些话,说的时候过点心,以免伤人而不自知。 话里有话。 何清止眼帘半垂,仔细琢磨着。 左夏将饭煲从厨房里端了出来,放在锅垫上。 韩亦铭走过去,接过饭勺,开始为各自盛着饭。 “过来吃饭吧。”左夏摆好最后一碗饭,轻声唤着沙发上静静坐着的何清止。 一顿饭,吃的左夏心惊胆战,暗起云涌。 “夏夏,你爱吃的红烧肉。” 何清止夹着鲜嫩多汁的红烧肉,殷情的放到左夏碗里。 韩亦铭却面无表情夹过一小颗西兰花,先他一步落在左夏碗里。 “夏夏不喜欢吃肉,她喜素。” 何清止举起的筷子尴尬地晾在空中,最终还是恹恹的停在自己的碗里。 “什么时候改的口味?你以前不是无肉不欢的吗?” 他低头拨楞着碗里的饭,额前细碎的发丝掩盖了双眸,神色不清。 左夏一时语塞,讷讷的开口:“只是觉得吃素健康点而已。” 两人之间的氛围又渐渐微妙起来,韩亦铭嘴角弯起,夹起一颗西兰花,装模作样的细细咀嚼品味着,享受着它滑过喉咙冰凉的触感。 他望着何清止,似笑非笑,“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腻了,烦了,就不喜欢了,很简单的道理。” 闻言,何清止仿佛理解的点了点头,眼底却闪射出细微的寒光:“也对,不过,即使现在不喜欢了,那也是喜欢过,强求不来。” 两人夹枪带棍的话语让左夏彻底失了吃饭的心思,她放下碗筷,瞪了两人一眼,“还吃不吃了,不吃就收了!” 左夏侧漏的霸气让两人均是一怔,低头默默地开始认真吃了起来。 左夏满意的重新拿起筷子,看到碗里的西兰花时,头疼的叹了一口气。 明明在楼下她翻看购物袋的时候没有看见肉啊! 韩亦铭那厮真是,无理取闹。。。 往常里吃完饭都是韩亦铭收拾的,可是这次破天荒的他竟然让左夏自己慢慢收拾,说是去送送何清止下楼。 左夏明白让这两人呆在一块肯定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可是,看着一脸真诚的韩亦铭和已经默许的何清止,她也只能作罢。 这倒不是韩亦铭有多好心,他只是想着减少左夏与何清止单独在一起的时间,顺便有些话和他谈谈。 恰巧,何清止也有这种心思,两人无形之间,一拍即合。 “说吧,你别告诉我你真想送我下去。” 刚出公寓,何清止就挑着眉,把话往开了讲。 韩亦铭扬了扬嘴角,和聪明人讲话就是痛快。 “何清止,你知道我辅修是什么吗?” 何清止莫名其妙的看着韩亦铭,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我主修神经外科,辅修精神科。” 何清止皱着眉,却并没有开口,等待着他下文,心中的那股不安感急剧扩散,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韩亦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何清止,三年前,我接了一个棘手的病人,你知道是谁吗?” 瞟了一眼他,韩亦铭想到那颓废自弃的身影,心中止不住的心疼。 “毕左夏,重度抑郁症。” 毕左夏,重度抑郁症。 毕左夏,重度抑郁症。 毕左夏,重度抑郁症。 这仿佛是个魔咒,让何清止崩溃至极。 他哆嗦着手掏出一根烟,却因为剧烈的颤抖使得烟滚落到驾驶位下。 仰头靠在后背上,他扬手重重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眼角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蔓延开来。 “何清止,我真瞧不起你!” 他说。 韩亦扬正在和徐静帆在□□上聊得正欢,手边的行动电话“嗡嗡”振动起来。 “老大!” 韩亦扬欢快的声音传来。 “帮我把左夏在美国三年的事都调查清楚。” 何清止嗓音沉郁,让韩亦扬心生奇怪。 “你不是不让我调查的嘛,怎么现在又要?” “没什么,只是该要了。” 何清止有气无力的留下一句让他费解的话,就干脆的挂了电话。 “小扬扬,又去哪儿啦?”徐静帆发了个愤怒的表情鄙视他的中途溜走。 “刚刚**oss来电,让调查左夏。。。” 徐静帆又果断发了一连串吃惊的表情表示自己的惊讶。 “你不是说他们已经分手了吗?!” 韩亦扬眼珠转了转,奸笑着发了一句话过去。 “这架势,怕是要旧情复燃了。” 何清止握着手机,坐在车上久久不能回神。 三年前,何采青举行婚礼后的第二天,左夏留下了一则短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说她需要时间静一静,调整一下心情。 那时,真傻! 何清止自嘲的笑笑,她说静一静,然后就独自一人躲到国外,暗自神伤的舔着伤口,一个人,三年,1095天,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何清止神色落寞,笑容有些苦涩,在她最需要自己的三年时光里,自己竟然还傻傻的想着不要去打扰她,真是傻的无可救药! 深深望了一眼二楼左夏已然开灯的公寓,他终于发动车,疾驰而去。 左夏躲在窗帘后,目送着楼下汽车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她眉目浅浅皱着,眼神沉如墨海,韩亦铭告诉她他已经和何清止说了事实,那现在,他心里想必很不好受吧! 第14章 猫腻进行时 今天,豪爵公司里头弥漫着强大的低气压,从地下第二层开始,一直到最高层40层,仿佛珠穆朗玛峰底到顶般,越往上气温越低,寒冷刺骨。 韩亦扬拿着资料刚走进何清止办公室门前,就看到平时一个个板着脸装样的秘书们此时正一脸迷茫,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什么。 “干什么呢?!一个个的凑这儿,昨天让整理的报表做好了吗?!” 一干人等见韩亦扬来了,立马鸟兽人散,纷纷低下头忙碌着手头的工作。 梁一嘉将报表递给他,冷酷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笑容:“给,报表。” 韩亦扬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她做事,自己一向放心。 “成了,看在梁姐的面上,放过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 韩亦扬甩了甩资料,正欲敲门,身后梁一嘉的声音响起。 “韩特助,何董今天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韩亦扬疑惑的看向她,这不像她的行事风格啊!作为高级秘书,最最应该学会的就是少打听,少八卦,多做事,而她也一直执行的很好。 他打量的目光太过放肆,梁一嘉不自然别开眼。 “不该打听的事就别打听,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韩亦扬扫了扫一旁竖着耳偷听的其他人,语气里别有深意。 梁一嘉低着头,咬了咬嘴唇,再回身时,又恢复以往的冷若冰霜。 小丫头们踌躇的偷偷瞄了她一眼,在对上那不含一丝温度的眼神时,立即惊恐的埋下头,将键盘敲打的霹雳拍啦。 “进来。” 清冷的嗓音传来,韩亦扬轻轻推开门,下意识的朝里望去,却看到何清止一脸疲惫的仰躺在沙发上。 “你这是怎么了?”见他这样,韩亦扬打趣道,“搞得公司人心惶惶的,甚至连门口经过的一只狗都知道今天豪爵的大Boss心情不爽。” 何清止倪了他一眼,缓缓起身。 “少废话,资料呢?” “喏!” 韩亦扬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顺势坐在他身边。 何清止手指滑过首页那恬静的笑容时,眸子里闪过一丝温柔。 一页一页,他仔细翻看着。 “韩亦铭?”他轻轻敲着那个名字,眼神却锋利的看向身边努力龟缩,减少存在感的人,“韩亦扬?” 阴森冰凉的语调让韩亦扬脊背的寒毛都一根根精神抖擞的竖了起来,他探索着沙发边,往外挪了挪,最终放弃的哆哆嗦嗦站到何清止面前。 “老大!我真不知道我哥是她的主治医师,天地良心啊!” 韩亦扬苦叫着,脸都揪成了一团。 “真的—?” 何清止饶有兴致的望向他,尾音上扬。 “真的!我发四!”韩亦扬竖起四根手指,却在遇到他的眸色时,颓然地放下,“好吧,我承认,可是我只知道他喜欢左夏,真的不知道他给左夏治疗过!” “什么时候知道的?” 何清止语气沉稳,让韩亦扬提起的小心脏顿时松了下来。 他重又贴在何清止身边坐着,懊恼的抓了抓发丝,“也就前阵儿,老赵出事,和我哥吃饭碰上的。” 何清止意料中的点了点头,左夏刚回国,韩亦扬又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也就只有这些天能遇见。 “老大。。。” 韩亦扬瞧着他脸色舒缓,壮着胆凑上去,低声询问,“你看人左夏都把名字改了,可又单单去了姓,这不明摆着不想和毕志谦扯上关系嘛,你俩这。。。” 何清止目光愈加冷冽,看的韩亦扬声音渐渐低下去。 “这不是,完全,完全没可能了嘛。。。”韩亦扬叫喊着躲开他扔过来的烟灰缸,“老大!老大!我错了!这烟碟我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的呢!” “哦?是吗?”何清止挑眉望着捧着烟灰缸,心疼抚摸着的韩亦扬,嘴角弯了弯,“既然这样,好的烟碟就应该好的烟草来配,这周末你收拾收拾,去一趟美洲,和当地土著的印第安人取取经吧!” “老大!你不能这么对我!”韩亦扬凄惨的叫声传遍整个楼层,门外的秘书们,各个部门的人员和默默清洁的阿姨无一不无语的摇摇头,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大Boss今天心情不好,韩特助还凑上去找虐,真是。。。欠收拾! 遣走了聒噪的韩亦扬,何清止揉了揉眼角,径直走到办公桌前,随手翻着文件。 梁一嘉在门外踌躇了半天,终是抬手敲响了门。 何清止抬眼望着她,有点诧异:“有事吗?” 在合作方咄咄逼人时都冷静的运用手段将对方击的节节败退的梁一嘉,此时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涨红了脸。 “我,今天,你,你心情不好,我,不是,你。。。” 何清止微微拧了眉,眼神深邃而悠远,含着丝丝警告:“梁秘书,你越矩了!” 梁一嘉垂下头,手指紧紧相握着,心中悲怆不已。 “何清止,你一定要对我这么生疏吗?!” 幽怨的话语让何清止心中有些烦闷,他松了松领带,语气中带着些不耐烦:“梁一嘉,你要明白,如果不是公司看中你的能力,如果不是依着姑姑那层关系,你现在有这个可能站在我眼前吗?!” 相握的手指,指甲掐进肉里,梁一嘉都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她轻轻弯了下腰,眼睛却不经意间扫过桌上那份资料。 毕左夏!他调查毕左夏!难道她回来了?! 梁一嘉神情一怔,再开口时嗓音沙哑。 “何董,对不起!” 左夏今天难得悠闲,本想睡到中午自然醒,可是。。。 她一脸黑线的看着门口嬉皮笑脸的两人,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叶甘甘拖着徐静帆挤进屋内,待看到屋内设施时,顿时惊讶的大喊了起来。 “左夏!你个败家娘们!” 她双眼冒光,摸着地毯,“新西兰羊驼毛地毯,你也真舍得!” 左夏还穿着睡衣,睡眼迷蒙,掩口打了个哈欠,应付的点点头:“嗯,舍得舍得。” 她强撑着掀起眼帘,却看见徐静帆扒拉着鞋柜,翻找着什么,“今天又是谁替你值班的?小王?小张?” 徐静帆喜滋滋地换上刚刚找到的棉拖,狡黠的笑笑:“不!是小金毛!” 对于她大夏天喜爱棉拖的习惯,左夏已无力吐槽,只是有些同情苏炎,“那他还真是逃的慢啊!” “我去洗漱,你们哪里舒服,哪里呆着吧!” 左夏摆摆手,脚步沉重的迈向浴室。 “夏夏!卧室舒服,我们呆在卧室!” 叶甘甘高兴地扬声,兴冲冲的往卧室就要奔去。 徐静帆及时拉住她,脸色有些羞答答的,忸怩着开口,“这样不好吧,万一里面,床上。。。” 话说半句,最引人遐想,叶甘甘和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奸笑起来。 对于这两个死女人的脑补能力,左夏郁闷望天,只能事不关己,目不斜视的绕过去。 “夏夏,想吃。。。” 韩亦铭见左夏房门开着,以为她起来了,不假思索的进来,却看到两个直愣愣望着他的女人。 “韩医生?”徐静帆疑惑的看着他,手指指了指浴室的左夏,语调里掩饰不住的诧异,“你,你们。。。?!” 叶甘甘则不明所以看着韩亦铭,突然想起,自己来时,夏简筠那意味深长的话语,他说,“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哦!” 她吃惊的蹦跶到他面前,惊奇的打量着,“原来你就是那惊喜啊!” 对于徐静帆的无厘头,韩亦铭就已经招架不住了,现在再加了一个叶甘甘。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惊喜?什么惊喜?” “没什么,过来,坐,坐。”叶甘甘拉着韩亦铭,推着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则拉着徐静帆坐在对面,一本正经的模样,“现在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这是唱的哪出? “老实交代,姓甚名谁,芳龄几何,家住何方,家里有几口人,几亩地,几头牛?都通通上报过来!” 叶甘甘有些小得意,最近她痴迷那些县官判案的电视剧,练了那么久,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真痛快! 徐静帆扶额,连她都不得不承认,和叶甘甘在一起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小甘甘,他是男的。。。” 叶甘甘望着拉她衣角的徐静帆,恍然大悟,“对哦,怪不得背起来这么别扭!” 对面两个人埋着头,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完全忽略了韩亦铭的存在,他不禁囧了囧,这滋味,还真不好受! “诶?你来了。” 左夏走出来,手上轻绾着发丝,随便用一根簪子固定住,露出光洁雪嫩的脖颈。 “来问问你想吃什么,我好做午餐。” 韩亦铭眸光深了深,凝视着她走过来的身影。 “你会煮饭呀!”叶甘甘没有眼色的打断两个人的交流,惊喜的喊起来,“好吃吗?” 韩亦铭被堵住了话头,他该怎么说? 说自己做的好好吃,欢迎她来品尝?!还是说自己做的一点也不好吃,让她有什么心思都趁早打住?! 见他面露为难,左夏弯着眉眼,轻轻笑着,敲了一下叶甘甘的额头,“要吃回家让夏简筠做去!” 让夏简筠那个大冰块做?!叶甘甘眨巴着眼睛,无辜的揉着额角,她表示压力很大啊! 第15章 一波未平 “这么说韩亦铭是你师兄喽?” 叶甘甘不相信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瞄着,突然像想到什么,兴奋起来,拍手大叫,“话说师兄师妹神马的,最有爱了!” 左夏应声抬起头,赞同的点点头,眸光清亮,“这点你不是最清楚吗?你和我哥不就是师兄和师妹吗?” 师兄,师妹两词被她咬的很重,意味不明。 叶甘甘一脸菜色,眼神幽怨的盯着她,“夏夏,咱还能好好聊天吗?” 韩亦铭在一旁忍着笑,夏夏的朋友还真是个活宝!真想见见传说中的夏简筠,他该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将这活宝给治住啊! 来着便是客,何况是左夏难得的朋友。 韩亦铭火力全开,一顿足以媲美五星级大厨的午饭将叶甘甘和徐静帆两人收的服服帖帖的! “师父!”叶甘甘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请受徒儿一拜!” 韩亦铭被吓的手一抖,手里正在洗的碗差点飞出去砸到一边的徐静帆。 “你这是?” 左夏的手轻轻攀上他的手臂,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叶甘甘。” 等叶甘甘全心全意,虔诚的叩完三个响头后,她柔柔的启唇。 “来!叫声师姑听听!” 一旁的徐静帆哈哈大笑,捂着肚子,宛如一只虾,眼泪都飚了出来。 “小甘甘,你拜韩亦铭为师,理所应当,是该叫夏夏为师姑的!” 韩亦铭也被感染了,难得的起了坏心思,配合着说:“嗯,本门辈分还是得遵守的。” 叶甘甘表示很委屈,在家被夏混蛋欺负,在外还得被夏混蛋的妹妹欺负! 她悲愤的嚎叫着,在众人的打趣声中,哭倒在徐静帆的臂弯里。 上班族的周末总是不知不觉就在指尖的缝隙中溜走,清晨的路上,行色匆匆的人们又在期待着下次周末的来临。 左夏刚刚换上白大褂,苏炎就一脸疲惫的过来敲响了门。 “辛苦你了!” 她拍拍苏炎的肩膀,眼睛里充满同情。 “这能怪谁呢?”苏炎放下报告,愤愤之色溢于言表,“幸亏有加班费,不然看我怎么收拾她!” “呦!小金毛,你要收拾谁啊?!” 徐静帆一手甩着包,一手插在衣服袋子里,晃荡着刚推开门,就听到他的豪言壮志。 苏炎现在对她避之不及,哪儿能自己再往枪口上撞。 他挠着头,脚步后退,“我说家里房间乱了,该收拾了,对,我现在就回去收拾。” 一如既往的落败而逃,徐静帆意得志满的竖起两根手指,冲着左夏比了个“V”字。 左夏无奈地摇摇头,“你别老是欺负他,我还指望着他给我鞍前马后,鞠躬尽瘁呢!” “好资源,共分享嘛~”徐静帆换好衣服,扬了扬手里的记录表,“走了,查房去了。” 可能是将左夏那天在病房里的话给听了进去,老赵身体恢复的比左夏料想的要好了点。 “不错!”她赞许的看了老赵一眼,鼓励道,“继续保持!” 老赵老婆拉着左夏的手,不停的感谢:“多亏了你啊,左医生!” 左夏笑笑,回头扫了一眼屋内,“你弟弟今天没来吗?” 老赵老婆朝四周看了看,疑惑的说:“他和我一道儿来的,估计有什么事出去了。” 顿了顿,她语气里饱含羞愧,“父母去世的早,我这当姐的也没能给他好日子,现在还得劳累他请假过来照顾他姐夫。” 左夏垂着眼,认真的听着,张口开导她:“他是你弟,这是他应该做的。” “就是因为这样,我心里才难受。”老赵老婆抬手擦了擦眼泪,顺手将掉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你看,他马上要高考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做别的事啊?!说他,他又不听,固执的像头牛!” 老赵躺在病床上,悄悄拭着眼角的泪,补充道:“孩子上大学的钱刚攒够,又砸到我这双腿里去了,我对不住孩子啊!” 左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他自己心里有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们也别太操心,注意身体,生活总会变好的。” 将手下的几个病人都探视了一遍,左夏拿着记录表走向办公室,却冷不丁的在拐角处被撞了一下, “李宽平?!” 李宽平神情慌张,似乎没听到左夏的声音,拔步就走。 左夏捡起地上的表,望着他跑远的背影,皱了皱细眉。 在办公室外面就听到徐静帆的唉声叹气,左夏开开门,一向爽朗的她竟垂头丧气的趴在桌上。 “怎么了?”左夏走近,低声询问,“严老又教训你了?” 徐静帆看了她一眼,想开口抱怨,却又发现无从说起:“算了,说来话长,长话短不了说啊!” 这话说的!深深挑起了左夏心里的好奇,却也不逼她,反正她总会自己憋不住,开口讲的。 徐静帆在位置上磨蹭了片刻,终于还是扭着手指,凑过来,“夏夏~,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哦!你有个前夫,过来说要复合,你会答应吗?” 左夏饶有兴趣的望着她,“你还有前夫?看不出来啊!” “都说是如果了!你就不能当成是如果听一听吗?!”徐静帆涨红了脸,“前夫”一说,感觉自己顿时老了十岁,她明明才二十八岁!二十八! 好吧。。。也不年轻了。。。 左夏眉目如水,静静地望着她,“嗯,如果他要复合,那他如果复合的理由是什么?” “他说,说,忘不掉我~”徐静帆说完,羞低了头,真难为情! “那你忘得了他吗?”左夏凝视着她,“或者说,你还爱他吗?” 你还爱他吗? 徐静帆怔住了,以前只是觉得可以在一起,合适在一起才跟着邹城的,那时自己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爱,更何况现在呢! 自己怎么能因为对他难得的示弱而产生同情呢!同情又不是爱情! 心中堵住的石头一下就搬掉了,她高兴地抱紧了左夏,脸颊蹭着她柔嫩的脸颊,“夏夏!我真是爱死你了!” 左夏怀疑的看着她,“你确定你不是蕾丝?” “这是怎么回事?!” 会议室里,何清止脸色清冷,甩手将一份报纸扔到桌上。 那加黑放大的字体明显是自家公司的名字,行政部门主管擦了把冷汗,心有余悸,“我已经交代下去了,给每家报社都透了口风,严禁报导这件事的,这是哪个不怕死的,我,我也不知道。” 何清止无力的揉了揉额角,“你们办事能不能靠谱点,要不是这家报社老板和我是私交。” 话没有说完,但在场的众人都知道这事的后果。 要不是和大Boss有交情,这则新闻现在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公司今天也不会这么安静,狗仔肯定24小时蹲守在门口,接着公司股票下降,老板心情不好,然后公司上下的日子都不好过,最后都回家吃自己的去。。。 众人脑补的能力也真不是盖的,部门主管们吓到了,斗志昂扬的保证了自己接下来的工作成绩。 一个个像打了鸡血的走出了会议室,搞得像豪爵这家历经半个世纪的企业一夕之间就能倒闭了似的。 “这老赵也真是的!”韩亦扬愤愤不平的抖开报纸,“都说了公司会补偿他的,他还来这么一手!” 何清止脸色有些阴沉,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你也真是拎不清!真以为这事,老实的老赵能做的出来吗?!” “那还能有谁?!”韩亦扬语气愤慨,又突然噤了声,“不会是。。。” 眼前那清秀的身影一闪而过,微微腼腆的面庞让人都不能相信会是他在背后搞的鬼。 何清止薄唇弯了弯,眸光里布满阴霾,“也不全是,应该说是李宽平和邹城勾搭到一起了!” LF公司里,气氛低沉的诡异,助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邹城的脸色,可是他含笑的嘴角又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哦—”邹城撑着下巴半躺在摇椅上,双腿随意的交叉,放在办公桌上,“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他眯着眼,语调平缓,却让助理听得心里发了毛。 “我,我不知道,他们,他们的动作那么快,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 邹城摸了摸下巴,冰凉凉的语调像条蛇一样攀上助理的小心脏,“他们蠢吗?!公司出事了,不事先说一声,等着东窗事发吗?!” 助理欲哭无泪,这东窗事发,不还是您折腾出来的吗?还有谁会不怕死的在何清止的头上拔毛?! “记住,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邹城不耐烦地摆摆手,“下去吧!看见你就烦,以后没事别来烦我!” 助理已经临近崩溃,恍如大赦般溜走,谁没事敢来烦你,这简直是折寿啊! 邹城放下腿,走到窗边,冲着远处豪爵的大楼阴森森的勾了勾唇。 何清止,这只不过才是开始! 第16章 一波又起 昨天还晴空万里的天气,今天就像小孩子的脾气一样,说变就变。 从早上开始,天空就灰蒙蒙的,宛如戴了一层灰面纱的女郎,临近中午已经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这鬼天气!”徐静帆一向讨厌下雨天,逢雨必抱怨,这次当然也少不了她的吐槽。 “真不知道那些喜欢在雨天漫步的情侣怎么想的,两个人淋的湿哒哒的回去,再怎么**,也烧不起来啊!” 左夏拿着毛巾擦拭着微微淋湿的头发,笑了笑,不予评价。 刚刚吃完午饭,下起了毛毛小雨,她和徐静帆正紧赶慢赶着想在雨下大前回医院呢,路上就有一对小情侣在旁边你侬我侬的。 女:“亲爱的,这天真好!像不像我们昨天看的电影里的场景?” 男:“亲爱的,你说像就像~” 女:“那我们像男女主角一样,手牵手,散步回去好吗?” 男:“一切都听你的~” 望着两人心满意足的携手而去,相互依偎的身影,徐静帆呕了又呕。 “亲爱滴~”她捏着嗓音,将手搭在左夏的肩上,抛着媚眼,“我们淋回去,好吗?” 对于她这种间歇发作的神经质,左夏从来都是采取的无视政策,但是,必须承认,她刚刚也成功的恶心到了。 “好呀!你把衣服给我挡雨,然后自己淋回去。”左夏学着她,声音嗲嗲的,让徐静帆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算了,我们就是汉子的命,这种娇柔做作我们学不来。”她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回过身,却见左夏已跑出老远,“诶!夏夏,等等我哈!” 理了理有些打结的发丝,左夏站在窗口,静静望着外面,地面上的人来来往往,可是医院门口的人却只增不减。 她抱着臂,半湿的头发披散在背后,也不吹干,就那样安静看着外面。 徐静帆放下吹风机,甩了甩短发,好奇的凑过来,“今天医院有什么大人物要来吗?怎么这么多记者?” “记者?”左夏看向她,有些困惑,自己刚回国不久,人脸都没混熟呢,更别谈这些潜伏的人了。 “对啊!”徐静帆趴在窗户上,透过雨帘,一个个指给她看,“你看哦,那个穿着红色一次性雨衣的是乐报的,那个胖胖的,扛着摄像机的是点娱的,那个。。。” “你怎么那么了解?”左夏打断她,奇怪的望向她,她天天在医院里,哪有什么机会接触到媒体记者? 徐静帆心中“咯噔”了一下,指指点点的手停住,无意识的划拉着玻璃,她能说是因为她是邹城的老婆,所以这些记者都跟拍过她吗?!能说邹城为了邹城以防万一,让她全背下来,所以她都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吗?! 当然不能! 她尴尬的笑笑,挠了挠头:“是在进医院之前呐,我想当记者,就把国内各大新闻社都摸透了。呵呵,对,就是这样。” 徐静帆摸了摸鼻头,自顾自说的走开:“中午好像没吃饱啊!我再去吃点哈!” 左夏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解释的痕迹太明显,躲避的也很直接,徐静帆显然在撒谎。 可是虽然左夏她心中疑惑重重,也不点破徐静帆,每个人都有几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总有一些宁可藏在心底独自品味,也无法说出口的过往。 看着楼下越聚越多的记者,无形中有种忧虑让左夏心生不安。 医院门前熙熙攘攘,各种掩藏的,摆放着的摄像机无一不对着大门。 不远处,黑色的轿车内,邹城手臂交叉着,横躺在后座上,静静等着即将上演的好戏。 “来了,来了!” 不知道是谁尖着嗓子喊了一句,众人立刻蜂拥着涌了过去。 “韩特助,请问何董今天是不来了吗?他这是想躲避责任吗?!” “韩特助,请问豪爵企业对这次工人受伤事件将会采取什么措施?!” “韩特助,请问工人受伤是否预示着豪爵这次三期的工程是个豆腐渣工程?!” 虽然早就收到消息说是有记者在蹲点,可是韩亦扬原想着有自己两个保镖护航,再怎么样,也会相安无事的吧! 他苦着脸,望着被人群挤得渐行渐远的保镖,欲哭无泪,失策啊!失策! 人挤人,挤死人,他被挤得心脾肺都像移了位。 他张了张嘴,试图控制一下场面:“各位,各位!” 微弱的呼声被淹没在各个记者言辞犀利的提问中。 穿过层层人海,韩亦扬感觉到一只柔软的小手拉住自己,他惊了一下,条件反射的想甩掉,却发现手被拽的紧紧的。 他烦躁的低下头,徐静帆裹着一件大衣,头埋在里面朝他调皮的笑着,“我带你出去哈!” 话音未落,小小的身影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撞进韩亦扬的怀中,他收紧了手臂,在她耳边低声责怪着:“你下来干什么?!” “我,我想着英雄救美来着,谁知道怪兽战斗力这么强大!” 韩亦扬将她瘦弱的身躯圈在怀里,神色无奈:“太危险了,下次别这么做了。” 邹城正饶有兴趣的透过车窗欣赏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徐静帆的身影就不经意的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她被那男人拥护着,脸上的表情娇羞又享受,这是他以前从未见到过的。 一个记者手里的长话筒被别人撞到径直往徐静帆那儿倒去,邹城神经顿时紧绷起来,飞快的打开车门,长腿刚接触到地面,却已见到她被韩亦扬搂在怀中,两人身体紧贴着,不透缝隙。 他呆呆的愣在原地,原来她的身边早已没有他的位置,不,或许一开始她就没想到给自己一个位置,所以当初离婚时,她才会那么毅然决然。 他垂下头,神情失落,朝着身后的助理挥了挥手。 助理得到指示,向人群中的一个瘦小的男人使了使眼色。 “我们散开一点儿,这样挤着,韩特助也不好回答!” 人海中不知是谁又尖着嗓门喊道。 徐静帆抱着韩亦扬,双手紧张的在他背后摸索着,眼眶中急的快要掉了泪:“韩亦扬,你怎么样?疼不疼?” 韩亦扬皱了皱眉头,发现人群在慢慢散开,他松开怀中紧抱的小女人,低声安慰的笑笑:“没事,不疼。” 他拍了拍徐静帆的手背,示意她去后面等着,徐静帆却死死揪着他的衣角不放手。 “别担心。” 韩亦扬朝她笑了笑,将她交给医院前来维持秩序的保安人员。 “各位记者朋友,对于大家今天提的问题,我们何董说了,这周五在金视新闻中心,八点至九点将会全面为大家解答,还希望到时各位所在的媒体公司到场。” 韩亦扬扬声说了这一句话后,就在保镖的掩护下,拉着徐静帆进入医院内。 而其他记者们虽然想跟上去追问,但在医院的保安的有力阻绝下,也只能放弃。 邹城望着那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目光阴沉沉的,冷冷哼了一声,甩手坐到车内,疾驰而去。 “啊!疼,疼,疼!”韩亦扬趴在座椅上,衣衫半解,泪眼婆娑,哀怨的盯着徐静帆。 徐静帆见他这样,手上力道加大,将棉棒重重朝他背上的淤青按去。 “谁让你逞能的?!谁让你逞能的?!” 韩亦扬嗷嗷叫唤着,讨饶着:“老婆大人,我再也不敢了!” “老婆大人?” 何清止走进来就听到这一劲爆的称呼,挑眉疑惑的问道:“韩亦扬,你什么时候把自己卖了?我怎么不知道?” 被撞破了“奸、情”,徐静帆恼羞成怒,按在韩亦扬伤上的棉棒硬生生被她给折断了。 韩亦扬痛的脸都揪成了一团,却还是吸着气,咬着牙,佯装自然看着何清止:“老大,你怎么进来的?记者都走了?” “哦~记者走了吗?我从后门进来的。” 他的语气上扬,表情得意的想让韩亦扬抽他一顿。 可是,韩亦扬不敢啊!谁让他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谁让自己笨,忘记了世上还有后门这个东西? 左夏去交了个报表的功夫,回来时,办公室里就挤满了人。 “怎么都来了?” 她看了眼何清止,询问道。 又见韩亦扬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着,衬衫的纽扣全都解了开来,光滑的肩膀上红肿了一片。 “你这又是怎么了?” 何清止微微拧了眉,不动声色的挡在她面前,阻隔住她看向韩亦扬的目光,“现在有空吗?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左夏望着他,眸色如水,脸色平静的很。 他紧张的望着她,喉咙不自主上下滑动着。 只听见她轻轻的应了声,“好。” 第17章 强吻 何清止领着她来到楼梯间,左夏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我想请你给我一份老赵的验伤报告。” “好。”左夏点点头,至于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不找法医,她不想去问,也不敢去问。 她答应的太干脆,反而让何清止手足无措的呆愣在原地。 左夏抬头,眉目淡然,浅盈盈的笑着:“还有事吗?” 何清止静默的与她对视着,眸光深邃,一眼望不到底。 长久的静寂让左夏心头发了慌,那幽黑的双眸仿佛黑洞般吸引着她去探索,她别开眼,急急忙忙的欲转身离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夏夏!” 何清止拉住她,踟蹰了片刻,满腔的话语终是化为一声长叹,简洁平淡:“要不要,和我再试试?” 他的笑容像是突然定格,眼底的一弯温柔,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何清止像受蛊惑了一般,迟疑的低头,缓慢而又磨心,身影遮住了左夏面前所有的光。 在近一分,就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呼吸有着刻意的轻柔,小羽毛般的拂过左夏的鼻尖。 一秒,两秒,她突然垂眸低笑起来,额头堪堪擦过何清止的唇瓣。 “清止,我不知道。” 她说。 “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勇气和你在一起,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勇气去面对你的妈妈,面对何采青。” 左夏眼底含泪,温婉的笑着,这样的笑容毫无攻击性,何清止却有种被电直击心脏的感觉。 “我甚至不知道现在对你是爱情,还是对过往的迷恋?!” 手心一空,只握住她离开时带起的风,何清止蜷了蜷手,心头失落落的感觉真不好受。 办公室的门紧紧关着,里头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情侣间的小打小闹羡煞旁人。 左夏在门外站了片刻,嗯,还是先去查个房吧!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左夏看完老赵,刚出病房就见到韩亦铭倚着墙壁朝她挥手。 虽然同属为外科,可是韩亦铭在神经外科,而左夏在骨科,两个科室差好几个楼层。 “我去你办公室找你,徐静帆说你一直没回去。”他走近,和她并肩走着,“想着这个点儿你该来查病房了。” 他去办公室找徐静帆! 左夏怪异的望向他,不会打扰了那两个人的好事吧?! “怎么了?” 她狐疑的目光让韩亦铭奇怪的擦了擦脸颊,“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没,没什么。” 左夏回过神儿来,有些失望,看来没撞上啊! 左夏刚进门,徐静帆就哀嚎着扑过来。 “夏夏!你去哪儿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伦家好想你!” 左夏歉意的朝韩亦铭看了看,却见他憋着笑背过了身。 她无奈的扶额,“说人话!” “左夏,我们被严老抓了个现行!不活了,不活了!丢脸死了!” 徐静帆悲愤往她怀里钻着,趁机吃了不少豆腐。 “是吗?”左夏扒拉开她揩油的手,饶有兴致看着她,“话说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这才几天?速度够快的啊!” “勾搭谁?”韩亦铭在一旁听着也起了兴趣,还有谁能受的了徐静帆那腔调? “你弟。”左夏瞄了他一眼,有些幸灾乐祸。 “亦扬?!”韩亦铭吃惊的望向徐静帆,却见她娇羞的扭了扭身子,捏着嗓子朝自己喊着声“大哥”。 他仿佛受了打击,手指指着徐静帆,舌头像打了结儿,“你!你们!” 左夏惋惜的摇了摇头,轻拍他的肩膀,“节哀顺变。” 下午邹城回了公司,发了好大一通火,办公室里能砸的,不能砸的都没能逃过他的魔爪,化为碎片。 几个小秘书躲在办公室外瑟瑟发抖,这还是第一次见总经理发火,以前他即便再生气也是将情绪掩藏的好好的,鲜少这么直接的外露出来。 “邹总,你要的资料。” 助理在门外毕恭毕敬的轻敲门,汇报着。 “拿进来!” 略显沙哑的嗓音还夹杂着暴怒后的余韵,令人生畏。 邹城发泄过后,疲惫的瘫软在沙发里,接过助理递来的资料,扔在茶几上,也不先看,只是朝着地面努努嘴。 “找几个人将地上收拾干净,下次全都换成玻璃或陶瓷的。” 助理退下去,欲哭无泪,这样您是下次砸起来爽吗?! 清洁人员效率倒是挺高,邹城闭眼平息的时刻,办公室里已经恢复了干净整洁。 他坐起身,拿过茶几上的资料,资料扉页郝然印着“韩亦扬”三个字。 翻了几页,他又不耐烦的将资料扔回茶几上,仰躺在沙发上,表情阴沉。 很好,何清止,韩亦扬,一个抢我事业,一个抢我女人,很好! 左夏和韩亦铭去超市买了菜回公寓,在楼下却不期然的看到了那辆银灰色的汽车。 何清止修长的腿从车内迈出来,不经意的扫了眼她旁边的韩亦铭,继而目光温和的看向左夏。 “等你好久了。” 韩亦铭接过左夏手上的袋子,警告性看了眼他一眼,低声在左夏耳边说了声,“我先上去,你也别太晚。” “嗯,我待会儿就上来。” 左夏应着,眸子却紧盯着面前的何清止。 韩亦铭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却还是不言一词,沉默着上了楼。 左夏望着不远处的何清止,在五步开外,她抬步欲走近。 “夏夏,你别动!”他喊着,笑的开心,眉眼温柔。 左夏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却还是听话的,乖乖站在原地。 何清止的笑容凝在眸中,注视着对面浅笑的小女人,长腿一步一步,坚定的迈了过去。 “第一步,我妈妈,我来解决。” “第二步,我姑姑,我来解决。” “第三步,梁一嘉,韩亦铭,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小问题,我来解决。” “第四步,证明你对我并不是对过往的迷恋,我来解决。” 四步过后,两人面对面对望着,中间只剩下一臂的距离,然后静默,长久的静默。 “夏夏,你看。”何清止牵住她的手,眼中的笑意如星辰般点亮了左夏的世界。 “第五步,只要你将手交给我,我们就能在一起。” 左夏呆呆愣着,傻傻的看着自己与他交握在一起的手,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话? 一滴,一滴,她晶莹的泪珠无声的从脸颊上滑过,他总是有办法触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一根弦。 何清止心疼的抚上她的面颊,轻轻抹掉她的眼泪,这样的左夏真是要自己的命。不,应该是,世上只有那个叫左夏的人,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他搂她入怀,低沉的嗓音诱哄着:“看,夏夏,只要你想,这些都不是问题。” 左夏紧紧抓着他两侧的衣角,扑在他的怀抱中哽咽着,却依旧维持着自己一开始就坚持的信念。 “不,清止,是你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她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却让何清止更加绝望。 “你说你妈妈你来解决。好,我同意。” “你说何采青你来解决。好,我同意。” “你说梁一嘉,韩亦铭,其余种种小问题。你解决,好,我同意。” 左夏顿了顿,抬头望着他,眸中泪光闪闪,却突然笑了起来。 “清止,第四步,你说你来解决,你怎么解决?” 她眼神恍惚,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们之间存在的从来都不是什么你妈妈,何采青,不是什么梁一嘉,韩亦铭,而是。。。” 左夏声音忽的变软,脸上带着一丝落寞:“你一直都不知道,我们已经找不回从前那份感觉了,“回不去了,清止。” 回不去了,清止。 片刻静寂,空中只有晚风掠过,轻微的细响。 何清止不说话,左夏也不吭声,她只是看着他,眼睛清亮的没有丝毫躲闪,这样的眼神似是最后一根稻草,压弯了何清止的理智。 他突然将左夏圈紧,薄唇强势的吻下去,准确无误的印在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小嘴上,辗转碾磨。 左夏看着他,眼底有些慌乱,只能被迫的承受的他压下的体重,双臂不自觉的圈上他劲瘦的腰肢。 “闭眼,张嘴。” 何清止摩挲着她的唇瓣,低声诱惑着。 她仿佛灵魂抽离般,在他沙哑的嗓音中慢慢阖上眼,光线消失的最后一刹那,她听见心底有个小人儿在悄悄对自己说。 它说,“你完了,左夏。” 二楼,沉重的窗帘后,韩亦铭双眼通红,看着楼下的郎情妾意,深情拥吻,面色铁青,那揪着帘布的指关节都泛了白。 第18章 约见 何清止占了主动,他勾住左夏的舌头,仗着舌尖灵活引诱着她,若即若离,滑滑腻腻,用他的温柔融化她的倔强。 左夏抵着他的的身体,全身无力,只得双手抱着他,依附着他。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何清止轻轻吮吸着她的唇瓣,呢喃着,“夏夏,你看,全都交给我,你只需躲在我怀里不是挺好的吗?” 在他的细语声中,左夏涟水般的眸子倏地睁开,里面尽是懊恼,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她半依着何清止的身子缓缓移开,又在他骤然收紧的臂弯里重新贴上他。 左夏有些无奈,在他背后的手轻轻拍着:“先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 他低声笑了起来,松开怀抱,注视着她,眼睛透亮,连眉梢都挂着温柔。 “看来,三年过去,你吻技下降不少嘛!” 并不理会他的调笑,左夏拢了拢发丝,平复着心中被那一吻掀起的波澜。 “何清止,这只是个意外。” “意外?” 他挑眉,意味不明,“你是说吻技,还是刚刚那个吻?” “随你怎么想!” 左夏有些恼,轻皱细眉,绕过他,往楼上走去。 “好好想想我的话!” 何清止并不拦她,在她身后大声喊道,目送着她背影离去。 直至左夏的身影看不见,他才抬头,望着二楼随风微微拂动的窗帘,抚了抚唇瓣,晶亮的眸子里满是餍足与得意。 左夏回到公寓,靠在门背后缓了缓心神,这才换了鞋子走到对面。 厨房暗黄的灯光微醺的光芒,撒在韩亦铭的身上,带起一片暖色。 他头顶着光辉,围着围裙,手上拿着勺子,对着进来的左夏温雅的笑着。 “怎么这么晚?” 左夏莫名的有些心虚,竟像一个出轨在外被丈夫识破的女人。 她压抑住心里的急躁,顾左而言他,“晚饭好了吗?我去摆碗筷。” 她略显慌张的神色让韩亦铭的眸光深了深,他淡淡的笑着,哑着嗓子,说了声,“好”。 这顿晚饭吃的沉闷,韩亦铭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再加上左夏心头压着事儿,使得本就安静的晚餐分外寂静,空气中只流淌着两人轻轻咀嚼食物的声音。 “夏夏,我看到了。” 韩亦铭放下手中的碗,认真看向对面的人,像陈述着一个事实。 左夏依然挑着碗里的菜,“嗯”了一声表示听到。 她坦诚的默认反而让韩亦铭显得有些不自在,“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左夏摇头,重重的摇头。 他心如针扎,脸上掩饰不住的惶恐,“夏夏,你是什么想法,能告诉我吗?你以前都和我说的。” 自从回了国,遇见了何清止,你就再也不和我说你内心真实的想法,这让我看起来像一个跳梁小丑! 韩亦铭动作一紧,手里的筷子都快被他捏断,这些话他断然是不会和她说的。 左夏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带着几分牵强,“韩亦铭,我自有分寸,不会蠢到在一件事上跌倒两次的。” 她的面色苍白,眼中却闪着坚定的光芒,让他稍稍安了下心神。 咖啡厅里,左夏坐在窗边,静静地看着杯中咖啡散发出来的的热气,任由它升起,飘散,润湿了自己的面庞。 接到何采素的电话是两天前,这个女人的行事风格和她温婉的名字完全相反,干脆果断。 在听到自己妹妹说左夏回来后,她就立马拨通了左夏的电话,说是约个地点见面,谈一谈。 “等很久了吗?” 来人坐在她对面,略显熟悉的声音让左夏抬起了头。 何采素和三年前相比变化倒是挺大,估计是因为将手里的生意都交给了儿子的缘故,整个人更显得熠熠有风,风姿绰约。 那时干练的短发也蓄起,成了披肩齐发,一成不变的职业装也换成了休闲风格的裙子。 “是我来早了。” 左夏有些不自然,她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心无芥蒂的和这个女人交谈。 从大学里自己第一次顶着她未来儿媳妇的身份去见她,到三年前她顶着自己后妈姐姐的身份来见自己。 左夏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长辈,她始终是没法做到心如止水。 何采素看着对面眉眼低垂的左夏,这个安静温柔的女孩子,不骄不躁的性子,她一向是欣赏的,无论以前是作为自己未来的儿媳妇,还是现在作为自己法律上的侄女。 “见过阿止了吗?” 左夏轻轻点了点头,小声答道,“见过了。” 何采素了然的“哦”了一声,笑的轻柔,“他的心思我大概明白,那你的态度呢?” 她问的不徐不缓,却让左夏绷紧了心。 “我的态度?” 她抬头看向何采素,面容苦涩,“我能有什么态度?” 何采素笑笑,端过桌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如果你可以不介意你们尴尬的关系,坚持和阿止在一起的话,我不反对。” 左夏愣住了,怔怔的望着她,眼里满是不相信。 看到她的反应,何采素矜贵的笑笑,“三年来,无论我给阿止介绍多少女孩子,他都推脱着说没感觉。那时起,我就明白,我的儿媳妇只能是你。” “可,可是。。。”左夏心乱如麻,一脑的思绪完全不知道从何理起。 “没有什么可是,左夏。于情,我希望你答应阿止,于理,我希望你拒绝他。至于原因,你应该知道的,豪爵承受不起这样的丑闻。” “丑闻”两字伴随着她和善的语气说出来,更添了几分难堪。 左夏垂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她和何清止的大学四年最美好的感情最后到头来竟然沦落为丑闻。 “我知道了。”她低着头,搅着勺子,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她剔透的泪珠小滴,小滴的落入杯中,惊起一波水漾,何采素终是不忍心,握住了她拿着小勺的手。 “孩子,阿姨知道委屈你了,可是,豪爵是阿止他外公一手创办起来的,不能在他手上败落了,你能理解阿姨的心情吗?” 左夏点点头,另一只手悄悄抹了抹眼泪,再抬头望向何采素时,已是笑的淡然。 “放心吧。” 人走茶凉,左夏依旧静静地坐在那儿,失魂落魄的搅动着手里已经凉透的咖啡。 袋子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惊醒了她。 家里的座机?用座机的一般都是陈嫂,可她不会在自己白天上班时间打给自己啊!左夏有些困惑。 “陈嫂,怎么了?” “小姐!先生摔倒了,死活不肯去医院,你快回来看看吧!” 陈嫂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很是焦急,。 人老了,就怕磕着碰着。 左夏虽然上次扬言和毕志谦断绝关系,可是说到底那人终究是自己的父亲,出了事儿,她还是做不到狠心。 深深叹了口气,她一边拎着包出门,一边吩咐着那头的陈嫂,“陈嫂,你冷静点儿,家庭医生来了吗?” “没呢,先生不让叫,说是没什么大碍,可是我看他疼的额头上都冒了冷汗!” “你先打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我半个小时后到。” 一切都安排妥当,她这才挂掉电话,接着又打了个电话让徐静帆向医院请了个假,就打的直接赶过去。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左夏刚下车,就见到守在门口的陈嫂迎了上来。 “医生来了吗?” 陈嫂面色迟疑,“来是来了,可是。。。” “可是什么?” 左夏有些困惑,医生来了就看病啊!还有什么可是的? 陈嫂踌躇再三,临了,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催着左夏,“小姐,你还是去看看吧!” “看什么看!女儿都不关心我的死活,我还关心个屁!” 左夏刚走近卧室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怒吼,紧接着一阵霹雳拍啦,两个人从房内灰溜溜的跑了出来,险些撞到她。 “小姐!您回来了!” 一个医生看清面前的人,如大赦般松了口气,“您回来了就好!赶紧去看看先生吧!我们的话他都不听。” 左夏接过他们手里的医疗箱,推开门,只见毕志谦躺在床上,嘴里念叨着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想也没想,直接破口大骂。 “都说了让你们滚了,还过来干什么?!” 没好气的瞪过去,待看清是左夏时,他的脸色又更臭了。 “你怎么来了?陈嫂又和你多嘴了?!” 他别扭的转过头,似乎不想看到她。 生病的老人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得靠哄着。 左夏捡起地上的靠枕,放到他身后。 “不是说不需要我这个父亲的吗?正好,趁着现在,回来看我死了没,是吧?!” 毕志谦始终头转着朝向另一侧,并不看向她的方向。 左夏无奈地开口,“我是不需要你,可是你需要我啊!” “谁说的,我。。。”他梗着脖子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嗓音已经哽咽。 左夏正轻柔的拿捏着他的脊椎,正如小时候她细嫩的小手轻轻的敲打着自己的背脊一样,那时毫无章法,就已让他酥软了心。 而这次,女儿的手法娴熟,他却早已忘记了曾经拥有过的温暖。 第19章 病情复发 晚阳微微撒着余霞,笼罩着奶白色的别墅,宛如童话中的小城堡。 别墅内的卧室里,左夏跪在床边,安静而又认真的帮毕志谦按摩着脊背。 而毕志谦趴在床上,哼哼叽叽,享受的闭上眼。 “人不服老不行喽,摔个跤都能摔出个腰间盘突出。” “嗯。” 左夏轻轻应着,专注于手上的推拿动作。 “女儿做医生就是好啊!有点儿小病小痛的,还能照应着。” 她细眉拧了拧,没有搭话。 毕志谦眯着眼,没有察觉她有些难看的脸色,自说自话。 “最近刚回国,在市医院做的还适应吗?” “还成,毕竟专业对口,上手快。” 左夏眸色清凉,咬着字回答着。 “那有没有。。。?” 他倏地睁开眼睛,透着点睿智,斟酌着用词,“有没有想法到公司来。。。” “何采青呢?”她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不耐,“怎么没看到她?” 毕志谦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声音苍老且无奈,“夏夏,爸爸终究是老了,该退了,有些事你也明白,这么多人想等着我退位,看我笑话。” “当初你答应过爸爸,大学里学你感兴趣的专业,一毕业就到公司帮爸爸的忙,可是这都三年了,爸爸撑不了多久了。” 左夏起身,因为长久的跪坐使得腿有些麻木,可是即便是这样,心里的麻木仍旧支撑着她不要倒下去。 她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扶着床边桌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失了血色。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这样要求我?!” “夏夏!” 被她突然升起的气愤惊住,毕志谦惶恐的挣扎着想起身,却扯到腰间的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左夏仿佛没有看见,双眼通红一片。 “如果说三年前,你以父亲的身份要求我这样做,好,我听你的!可是现在你拿什么身份要求我?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止我一个继承人!对了,那个野种呢?!怎么不在家?!” “啪!” 毕志谦哆嗦着手,眼珠瞪着老大,气急败坏。 “他是你弟弟!” 左夏左脸微偏,颊上郝然印着五指印,足以见得打人的人火气有多大! 她似乎毫不在意左颊上的刺痛,莞尔,掐着桌缝的食指指甲硬生生撕裂了开来。 “弟弟?我妈临死前怎么没告诉我还有这么个弟弟?!” 毕志谦在她讥诮的嘲讽声中,气的再次扬起了手。 左夏倔强的仰起脸,眼里的泪珠就挂在眼眶边,如她一般倔强的不肯掉落。 就在她以为毕志谦会再次甩她一巴掌时,他颤抖着手,指着门,眼里尽是希望破灭后的哀伤。 “滚,别再回来了。” 陈嫂正乐滋滋的端着茶水上楼,刚准备敲门,就被从里冲出的左夏吓住了,险些翻掉了杯子。 “小姐!”陈嫂顾不上满手的水渍,急的抬腿欲追,却听见卧室里“扑通”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条件反射的回头,手上的托盘,杯子全然掉落,“噼里啪啦”摔成一片,小小的碎片四溅,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模样。 “先生!” 陈嫂惊恐的大喊,可是远去的左夏已经再也听不见。 好冷啊! 左夏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身上还穿着单薄的针织衫,在渐渐消失的余晖中显得有些萧瑟。 她蹲在路边,因为着急跑出来,脚上还穿着室内拖鞋,鞋面上还印着阿狸与桃子相拥的图案,是她上大学时买的拖鞋,陈嫂一直都没舍得扔掉。 看着阿狸深情注视着桃子的眼神,左夏咬着唇,情绪有些失控。 “这次决不能妥协!” 她呜咽着,小小的虎牙将唇边咬出了血珠,她也浑然不觉。 “不能妥协!妈妈说我要坚持自己的梦想!我决不能再向毕志谦妥协!” 眸中渐渐升腾雾气让左夏迷了视线,依稀中仿佛又看见临终前拉着自己的手的妈妈。 她脸色苍白,却依旧温柔的笑着,她说:“夏夏,以后一定要坚持自己最初的梦想。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夏若雪前二十年为着舞蹈而活,恣意潇洒,惊羡世人;后二十年为毕志谦而活,任劳任怨,孤独而终。 作为一舞倾城的著名民族舞蹈家,在那个漫天飞雪的大年夜,她以一段《心动》轰动全国。 舞毕谢幕,眸光流转间,她遇见了她的心动,从此芳心沦落,万劫不复。 何清止今天一天眼皮都跳个不停,在办公桌前坐了一个小时,一行字都没有看的进去,心中隐隐的总有些不安感。 接到陈嫂的电话时,他正烦躁的揉着额角,试图让自己沉下心来。 “喂,陈嫂。” “何先生,你快去找找小姐,她刚刚和先生吵了一架,哭着跑出去了!” 陈嫂着急万分,以至于嗓音有些尖锐。 何清止彻底慌了,身上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他终于明白这无形的不安是指什么了! 他顾不上抄起椅背上的外套,像支箭一般从位置上腾起,大步流星的疾走出去。 “何董?” 梁一嘉拿着待签的文件在他身后,疑惑的唤他,可是回答她的只有何清止走后,衣角带起的凉风。 何清止冷冽的唇角抿成一条线,眼睛专注的看向前方,一边开着车,一边听陈嫂讲述着事情的概况。 “何叔现在怎么样?要不要我再过去一趟?” 陈嫂“唉唉”连声叹气,“老毛病了,一直都不肯告诉小姐,今天也怕是被小姐气急了才复发的,现在病情已经控制住了。”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试探着问:“夫人今天带着小少爷出去,一天都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何清止皱了皱眉,态度有些强硬,“你在家照顾何叔,这些事你不必过问。” 挂掉电话,正好遇到红灯,他烦闷的等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呼啸着,疾驰闯了过去。 沿路树木葱葱,隐藏在夜色中,只有些许的月光从枝桠缝隙中流泻出来。 何清止车开的有些缓慢,慢吞吞的,引得后面的车不停地鸣着笛。 他不管不顾,依旧我行我素的像乌龟般慢爬着,目光不停的扫着四周的人群,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慌乱,眸中的恐惧席卷全身。 重度抑郁症,受到外界刺激,复发的可能性为35%。 何清止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不安猜测与惊惧恐慌,以最快的速度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他只能赌,赌上天不会收回他的左夏。 街角拐弯处,一个小小的人儿抱膝蹲着,在奔流不息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惹眼,路灯昏暗的灯光挥洒在她的四周,独独圈出属于她的包围圈,孤独寂寥。 何清止的眼泪“唰”的就涌到心头,止不住的庆幸。 幸好,我来了,你还在。 不顾现在是红灯还是绿灯,也不顾随着自己狂奔,背后响起的一连串急刹车声和司机的破骂声。 “夏夏!” 他的心随着一步步走近她而渐渐平静了一点,到了她跟前,他蹲下身,和她对视着,语气尽可能的温和。 “夏夏,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 左夏双手交叉放在膝上,下巴撑在上面,目光呆滞,口中却念念有词着。 “夏夏,你在说什么?” 何清止奇怪的凑上前去,想听清她口中说的话。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她低喃着,嘴里反反复复念着这个,神智不清。 何清止平生最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这八个字中,瞬时土崩瓦解。 他打横抱起左夏,在看到她脸颊上泪水干涸的痕迹后,眸光愈发痛苦。 “夏夏,我在这儿,你的清止在这儿,你别这样。” 何清止埋首于她的颈窝中,嗓音压抑,嘶哑,颤抖。 “你别这样,夏夏,我难受。” 夜色弥漫,人来人往的闹市口,微凉的风肆意的吹着,不远处的霓虹灯,静静地注视着,注视着他们绝望的悲伤。 “你别这样,我难受。” 耳边犹如一直响着这句话,左夏仿佛做了一个很深的梦,转醒时分,头疼欲裂。 “夏夏宝贝!你醒了!” 徐静帆正和旁边的护士交代着什么,余光瞥见左夏缓缓睁开眼睛,立即蹦跶着趴在床边。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韩医生估摸着你也该醒了,特地回家去取早上煲的汤了呢!” 从窗户照耀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左夏抬手遮了遮,微微偏过头。 “你们给我打了镇定剂。” 肯定的语气让徐静帆有些心虚,她摸了摸鼻头,“呵呵”笑了声。 “真是瞒不过你哈!那天韩医生也是没办法。。。” “韩亦铭?“ 左夏有些困惑,细眉微蹙,男子悲痛欲绝的呢喃声,温暖如初的怀抱,只不过是个梦? 难道那真的只是个梦?是韩亦铭找到的自己? 第20章 出事 左夏接过徐静帆递过来的水杯,慢慢的,小口小口抿着水,滋润着有些干裂的唇部。 她双手手指交叉握着杯壁,摩挲着,眼帘半阖,让人看不清眼底的眸色。 “那你有没有看到,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迟疑着,左夏还是问出了口。 “其他人?” 徐静帆偏头想了想,肯定的摇摇头,“没有其他人啊!就是韩医生抱你进的医院。” “是吗?” 左夏垂着头,长长的发丝掩盖住表情,神色不清。 自己心底在期盼着什么呢?她自嘲的笑笑,不是你说自有分寸吗?现在心头涌上的失望又算是怎样? 徐静帆见她情绪不对,又鉴于她此时情况的特殊性,斟酌着措辞,缓缓开口。 “夏夏,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 左夏看了她一眼,干脆的答道,抬手喝了一口水,动作果断决绝。 “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狐疑的望着徐静帆,依她的性子,自己突然这样失控,她定会不依不饶的追问。 被她的清凉的目光看的心里发了怵,徐静帆不自在的拢了拢身上的白大褂,似乎那件象征纯洁的衣服能给自己加点底气。 “怎,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看看你而已。” 左夏平静的开口,继续看着她。 徐静帆大囧,不是应该她对自己坦白从宽的吗?!然后自己发挥狗仔精神,刨根究底,挖掘内幕,这样说不定还能挖到什么恩怨情仇啥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反而自己像那个隐瞒病情,闭口什么都不说的人! 好吧,她承认,自己确实也隐瞒了许多事! 左夏将杯子交给在旁边调点滴的小护士,挑眉看着她,并不说话。 徐静帆绞着手指,双脚不安的互相蹭着脚面,慢慢挪到床边,垂眉顺眼,宛如六七十年代受了气的小媳妇。 “夏夏~” 她冷不丁的抱了上来,反而将左夏从心底小小惊了一下。 片刻后,待她反应过来,她眉眼温柔,双臂环着,回抱着徐静帆。 “夏夏~” 徐静帆往日轻佻的嗓音有些哽咽,让左夏面色不免有些动容。 “我有时候真的很后悔我选择了医生这条路,因为如果自己在意的人患上疾病,它能让我清楚的明白,她的生命还有多久,完全不能作假!” “可是,我又深深感谢我选择了这条路,让我不必眼睁睁的看着在意的人消耗生命,而自己却束手无策!” 她越说越失控,最后竟然趴在左夏的肩头嚎啕大哭起来。 单薄的病服并不能阻挡她湿热的眼泪,透过层层布料,她炙热的泪水洒在左夏的肌肤上,灼人心房。 左夏眸光有些复杂,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脊,敛了敛神色。 “徐静帆!” 她一头黑线,叹了口气,“我又不是病入膏肓!” “诶—” 徐静帆怔住,从她肩膀上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泪珠,就那样愣愣的盯着左夏。 旁边的小护士目睹了全过程,内心正有些共鸣时,又被徐静帆那无厘头的表情逗得发笑,碍于此时,此景,以及此人的特殊,一直强忍着笑意。 看了眼小护士憋得通红的脸颊,左夏无奈的帮徐静帆擦了擦泪水。 “你是学精神科的吗?” 徐静帆在她柔和的动作下忘记了自我,乖巧的摇摇头,自己明明专攻的骨科,她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接触过精神科吗?” 徐静帆想了想,接着摇摇头,再想了想,点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 左夏正被她的答案弄得有些发蒙,就见她拉下自己的手,不确定的问:“有一阵儿我喜欢看精神分裂的电视剧,这个算不算?” 感觉丝丝凉风飘过,左夏表情僵了僵,却还是竭尽全力将她拉回自己的话题上。 “。。。这个可以不算。” 看着徐静帆无辜的扁了扁嘴,她安慰的笑了笑,语气明朗。 “你看,你又不懂精神科的事,就这么早给我判了死刑,我这还没什么事呢,要是我真有什么事,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再者,如果你眼泪多的话,以后别买盐了,就用眼泪下饭。” 左夏调侃的话语让徐静帆顿时就破涕为笑,她也不管左夏是安慰的成分居多,还是揶揄的成分居多,就这样欢快的接下话头。 “盐吃多了会骨质疏松的!” 见她情绪恢复了,左夏也不留她,催促道,“查房的时间到了吧?你快去吧,不然严老又该抓你小辫儿了。” 徐静帆本来还想磨着左夏说会儿话,却在看到墙上的挂钟指着的点数时大惊失色,尖叫着跑出病房,“呀!迟到了!迟到了!要死人啦!” 目送着她风风火火的离去,左夏莞尔,目光转向窗外,那里阳光正好,温暖明媚。 旁边的小护士假装低头记录着点滴的数据,偷偷从眼缝儿里瞄着她。 左医生眉目平静,淡如止水,只是周身无形的散发着一丝凉薄之气。 “醒了。” 韩亦铭拎着保温桶进门,抬眼,就正好对上左夏因听见声响而看过来的目光。 他朝她温和的笑笑,扬了扬手,“算你走运,醒得早,正好趁热喝牛骨汤。” 左夏一听,饿了一天一夜的肚子立刻应景的唱起了“空城计”。 她尴尬的舔了舔唇边,扯着话题。 “你不是说这个做起来麻烦,不给我做的嘛,怎么,这次这么好心?” 韩亦铭似乎没有听见她肚子欢快的叫声,将汤用精致的小碗装着,配以同样精致的小勺,小心翼翼的端到她的床边。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才微微笑了笑,抬手将左夏有些蓬乱的发丝顺了顺。 “听过一句话没?” 在他温柔的举动下,左夏蹙了蹙眉,直觉让她阻止他接下来的话。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韩亦铭看着她乌黑的发丝缠绕在自己的手指间,仿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笑的温情,说:“有没有听说过,绑住一个女人,得先绑住她的胃。” 左夏默默的喝着汤,在一碗汤逐渐见底时,她终于忍不住,朝着对面的人吼着。“韩亦铭,你再看我,我就不喝了!” 韩亦铭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脸上闪过一丝被当场抓包的慌乱,随即如常的低下头,认真看着手里的报纸。 一刻钟后,左夏再次扔下勺子,直射韩亦铭的目光正好对上他还没来得及躲开的眼神。 “你再看我,我真的不喝了!” 韩亦铭本来还有些窘迫,待听到她的这句话时,失笑出了声。 “夏夏,你已经喝了三碗了,你确定还能喝的下去?” 左夏条件反射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瞪了眼正笑得开心的他,赌气的放下碗,顺手拿过枕边的遥控器,打开了对面的电视机,不再理他。 “今日上午豪爵企业在金视新闻中心对外举行的记者会照常举行,而正当记者会进行到一半时,天花板上的倒挂式吊灯突然从天而降,底下坐的正是豪爵现任董事长何清止。现在何董已被紧急送往医院治疗。至于吊灯为何突然掉落,是年久失修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警方将进行现场调查,具体情况请锁定稍后的时事详解。” 播报员清晰的嗓音传来,却让电视机前的两个人失了神。 韩亦铭快步上前,“啪嗒”一声关掉它,回过身不安的看向左夏,她坐在床上,低着头,手里紧紧握着遥控器,神色晦暗不明。 “他在哪家医院?” 左夏的嗓音带着些沙哑,隐约还含着些颤抖。 韩亦铭从她手里拿下遥控器,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的冰凉。 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将她垂落的发丝夹到耳后,声音略显委屈。 “夏夏,你答应了我的,你说你自有分寸。” “我就远远看他一眼,确定他没事了之后,我就回来!” 左夏紧抓着他的袖口,瞳孔里尽是惊慌,有些语无伦次。 “就连远远的看着,也不行吗?” 她声音渐渐低沉下去,手足无措的表情让韩亦铭心头惊了惊,他拥住她,努力使她镇定下来。 “行,行,夏夏,我这就去打听,你先别慌,冷静一点,你先冷静一点!” 左夏的视线止不住的漂散,面色惶恐,口里低喃不已。 “我怕,我怕。” “别怕,夏夏。” 韩亦铭逼迫着她与自己对视,目光锐利,一字一顿,在她耳边吐词清晰的强调着。 “听着,左夏!是何清止最先找到的你,是他找到你之后,用你的手机打电话联系我,让我控制你的病情的。所以,你要镇定一点,你既然能等到他找到你,那么他一定也能等到你找到他的!” 韩亦铭喘息着,这几句话说出来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看着左夏渐渐平复心情,眸光恢复了清亮。 韩亦铭深呼一口气,硬生生的将眼角溢出的泪意给逼了回去,真不甘心啊! 在左夏痛苦万分,哭倒在另一个男人臂弯的时候,自己还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兴冲冲地接听着那个男人打给自己的电话,那个让自己心灰意冷,给了自己致命一击的电话! 第21章 狼狈 韩亦铭慢慢关上门,透过门上的小窗户安静地注视着呆呆坐在床上的左夏,她有些凌乱的发丝遮掩住了她的表情,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直看的他心里泛起了酸。 “罢了!”他合上门,靠在雪白的墙上,一阵倦意席卷全身,“她开心就好!” 左夏强忍着泪水,抽噎着,躺下身子,将小脑袋埋在被子里,她紧紧咬着手指,破碎的哭声从齿缝间流出来。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在她的脑海里渐渐勾勒出一个英俊秀朗的男子,她再也忍不住,急匆匆的翻身下床,与开门而入的徐静帆撞了个正着。 “夏夏?”徐静帆吃惊的看着她,想伸手拦住她,却只来得及抓住她飞奔后带起的凉风。 “夏夏!韩亦铭不让你乱走!”徐静帆在她身后大喊着,焦急万分,看着左夏在拐角处消失的身影时,她烦躁的跺了跺脚,急忙的追了上去。 左夏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电梯外不停地按着下降按钮。 电梯门缓缓打开,李宽平诧异的看着有些失态的左夏,迟疑的问道:“左医生,你这是?” 左夏按着楼层的手指顿了顿,眉头不禁皱了皱,不动神色的对着他笑了笑。 “没什么,刚刚有个病人去世了。” 虽然合情合理,可是作为一个见惯生离病死的医生,左夏这种反应着实让人怀疑。 李宽平虽然心生困惑,但是还是知趣的没有多问,只是象征性的安慰了一下。 徐静帆追到电梯口时,留给她的只有电梯上不断下降的数字,她懊恼的扒了扒短发,急忙跑到楼梯间向下跑去。 左夏逞一时的冲动跑到楼下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脑子快速转动着。 何清止是在金视受的伤,那一定会送到最近的医院,而离金视最近的医院是...?是豪爵名下的安和医院! “夏夏!”徐静帆气喘吁吁的跑出来,不做任何停顿立马拉住准备上出租车的左夏。 左夏一见是她,欣喜的摸着她的口袋:“带手机了吗?快给韩亦扬打个电话!” 徐静帆累及了,从十八楼一口气跑下来,半条命都没了,只能无力的撑着车,摆摆手。 “没...没带,医院不是规定...规定上班期间不允许...不允许随身带手机的吗?” 左夏颓然的放下手,转身果断的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师傅,去安和医院!” “诶—!等等我!” 见左夏又要走,徐静帆急急忙忙往里挤了进去。 “什么事那么急啊?” 徐静帆平复了喘息,好奇的打听着。 左夏垂下眸,笑了笑,“去见一个人。” “一个人?谁啊?” 能让一向淡定的左夏这么惊慌错乱,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是韩亦扬。。。” “韩亦扬?!”徐静帆大吃一惊,手指哆嗦的指着左夏,“你,他,你们,你们?” 左夏不悦的蹙眉,敲了敲她的额头,“想哪儿去了?!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她眉目温柔,望着窗外,“是韩亦扬的老板。” 徐静帆庆幸的大呼着气,抚着胸口,却又像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说...何清止?!” 那个韩亦扬经常崇拜万分,在她面前提起的男人,总是说他一出马就能把韩亦扬半天搞不定的合同分分钟搞定的男人! “你!你!你!” 徐静帆更加吃惊,舌头都打了结。 “不过他怎么了?你这么急?” 左夏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行人与树木,满眼的迷茫,“他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他。” 车子开进隧道里,里面昏沉的光打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朦胧,恍若是梦,那样不真实。 “那么他是不是...对你很重要吗?” 徐静帆怔怔的看着她精致的侧脸,将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待回过神来发现自己问了什么的时候,她后悔的险些咬破了舌头。 左夏低头看着自己十指交叉的手指,笑的清浅,眸中里闪烁着无论如何都忍不了的悲伤。 在徐静帆以为她沉默不语,不回答的时候,听见她低低的喃语。 她说,“他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小姐到了!”司机师傅招呼了一声,关掉计价器,“一共64块钱。” 左夏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仍旧穿着医院的病服,外面只罩了一件开衫。 “带钱了吗?” 徐静帆假装低头找钱,偷偷问她。 “你带了吗?” 左夏焦急的反问,和她一起摸着她身上的口袋。 司机狐疑的看着这两个女人,一个穿着病服,一个穿着白大褂,怎么看怎么诡异! “找到了吗?!”他不耐烦的催促道。 见状,左夏只得按住徐静帆,绕过她,对司机说了句“她付钱!”,就匆忙的下了车。 司机现在可算弄懂了,这是要赖账的节奏啊! 左夏已经跑远了,他来不及拦,只好死死盯着依旧掏着已经掏了无数遍口袋的徐静帆。 徐静帆暗暗咒骂着左夏这个没良心的小蹄子,尴尬的陪着笑脸,懊恼的闷下头,自己可是上班溜出来的,身上哪会放着钱啊! 她不禁摸了摸脖子上国外进口的听诊器,哆哆嗦嗦的向司机双手奉上。 “师傅,听诊器收吗?” 安和医院门口挤着不少媒体,看着密密麻麻的记者,左夏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来对了。 四处看了看,警卫严肃认真,尽职尽责的守卫在医院门口,别说是人了,怕是一个苍蝇都难以飞进去。 她只能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准备偷偷瞄一个缝隙,伺机溜进去。 韩亦扬正应付着记者,余光正好瞥见角落里的左夏,他和身边的另一个助理交代了一声,就径直走到她面前。 “左夏,跟我进来吧,你一个人进不来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左夏扫了扫愈来愈多的人群和警卫,乖乖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医院。 “对了,徐静帆还在外面的出租车里,你去接一下她吧。” 顺利进入医院,左夏终于想起在被扔在出租车里“抵债”的徐静帆,急急交待了一声就往楼上跑去。 她是知道何清止的病房的,作为豪爵的少爷,他在安和医院独有一间专属的病房。 见左夏熟门熟路的找了去,韩亦扬就放心的出去“解救”自己的小女朋友了。 病房外寂静一片,只有两个保镖守着,左夏站在楼道口,竟然产生了一丝退意。 见到何清止,她该说什么?祝你早日康复,还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现在的她又该用什么身份去探视他?自己又哪儿来的勇气站在他面前? 左夏不安的揉着衣角,想后退却又挪不动脚步,她在心中暗暗鄙视着自己。 “毕左夏!” 一声惊呼,连带着一连串物品掉落的声音,将左夏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与梁一嘉的见面,左夏并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在现在的情况下见面,她却没有丝毫的底气。 梁一嘉一身职业套装,盘起的发髻将她衬得成熟干练,散发着女人专有的魅力。可是反观自己,一身的病服,头发也因为奔跑而凌乱不已。 左夏死死揪着衣角,脚步往后退了退,她向来自信,可是唯独面对梁一嘉的时候,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她都狼狈不堪。 梁一嘉心思转了转,弯腰的捡起地上的药品,一步一步,优雅的朝着左夏走近,嘴角挑起,似带着些嘲笑。 “早就听清止说你回来了,可是一直都没机会见面。” 她顿了顿,看着左夏躲闪的眼神,笑的像个毒蝎。 “来看清止吗?正好我刚给他拿了药,一起走吧。” 清止?早就听清止说你回来了?来看清止吗? 熟稔的语气,暧昧不清的态度让左夏微微红了眼睛。 明知道自己不该开口,可是抵制不住心底疯狂蔓延的疑惑,她咬着唇,不死心的问,“你...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梁一嘉抱着手臂,看向她的目光同情又似怜悯。 “对啊,我们一直在一起,三年了。” 她咬着字,故意将话说的模糊不清,不过他们确实在一起了三年,即使自己扮演的是他秘书的身份。 左夏清亮的眸光顿时破碎,她自嘲的笑笑,笑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眼巴巴的跑来!笑自己自作多情还在纠结要不要去,人家都已经结伴而行了三年! 可是,她苦涩的低下头,自己不是知道的吗?三年前何采素拿着他们两人亲密相依的照片给自己看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即使一个是自己的男朋友,一个是自己朝夕相伴的闺蜜,左夏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才是合适彼此的,他们才是世人口中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左夏从满怀期待到不安踌躇,再到此时此刻的心灰意冷,她再也支撑不住,脚步踉跄,声音都带着些沙哑。 “我还有事,先走了。” 也不管梁一嘉的反应,她慌张的跑下楼,宛如一个落败的逃兵。 梁一嘉嘴角含笑,看着她逃离的背影,眼底闪着得意的光芒,宛如三年前那般,笑的像个骄傲的孔雀。 第22章 生气 梁一嘉嗤笑一声,三年都过去了,这左夏还是没有长进,轻易撩拨引导一下,她就敏感的疯狂退缩。 她心情颇好,推开病房门,看到里头典雅的贵妇时,言行倒是规规矩矩的。 “何姨。” 何采素拿起茶杯,抬眸看了她一眼,是儿子身边那个精明干练的女秘书。 即使她三年前借着她和自己儿子的事,让左夏离开,何采素对于这个女人还是没什么好感。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梁一嘉是她老公挚友的女儿,又是她妹妹最上心的徒弟,她对何清止又存着那样的心思,何采素理应和她亲近点,可是她就是看不惯梁一嘉这样的女人。 也许正是因为何采素了解一个女人在职场上打拼的不容易吧,所以她深知这样的女人心思有多重,手段又有多高。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女人只能欣赏,至于作为自己儿媳妇,她还是不赞同。为人妻,为人媳,就应该温婉大气,最好傻一点,就像左夏那样,才是作为自己儿媳妇的首选,不过,终归还是错过了。 “来了。” 她吹了吹茶水,敛了敛神色,语气倨傲。 梁一嘉自认为自己还是有资本的,就凭何采素当年拿着她逼走左夏,她就觉得自己在她的心目中还是有地位的,即使这些年来她对自己一直都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 “去帮清止拿药了。” 她轻轻关上门,殷切的目光向床上的人投去,“他还没醒吗” 何采素皱了皱眉,不悦的将杯子递给身边的助理,言辞锐利:“在外面还是注意点称呼,免得被人抓把柄!” 突如其来的严厉将梁一嘉吓了一跳,却也没多想,公司禁止办公室恋爱那是众所周知的,一个下属触犯条律,开除了倒也了事,可要是公司领头人物知法犯法,那真的是出大事了! 有时候,一个称呼也能被对手拿来大做文章。 “知道了。” 她不安的低下头,完全没有面对左夏时的猖狂劲儿。 她那突然垂眉顺眼,扮柔弱的样子看的何采素心里直堵了一口气,像是看到蟒蛇低头一般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既然已经确定何清止没事了,何采素那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儿呆,她高傲的对梁一嘉扬了扬下巴,神态颐指气使。 “我就先回去了,刘叔你留这儿照看着少爷,他醒了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刘叔在何家做了大半辈子,女主人的心思他没看懂十分,也摸出了七八分,夫人让他看着少爷是假,怕是让他看着梁小姐才是真。 他恭敬的半鞠躬,话说的隐晦,“是,我一定好好看着少爷!” 何采素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示意身边的助理带路,迈着猫步走出了病房。 见她走了,梁一嘉重重的舒了一口气,正准备抱怨时,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站的笔直的人,她立马捂住嘴,自动消了音。 说来也真巧,何采素前脚刚走,后脚何清止就缓缓睁开了眼眸。 “刘叔。” 何清止嘴唇有些干裂,嗓音沙哑,就着刘叔扶着的手挣扎着坐起来,“我妈呢?” “清...何董,你醒...醒了。” 梁一嘉兴奋的开口,待在看到他警告的眼神时,竟惊的噤了声。 不过她心态也真是好,何清止的态度都那么明显的摆那儿了,她还不知死活的拿着棉签沾着水,试图帮他润唇。 “夫人刚刚回去。” 刘叔不愧是刘叔,一边回答着何清止的问题,一边上前一步,伸手拦住梁一嘉,“梁小姐,这些事就不必你动手了,我家少爷我自会照顾。” 何清止赞许的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夹着点不耐:“梁秘书,你现在应该在公司里处理善后事宜吧,怎么在这儿?!” 那明显厌烦的话语让梁一嘉顿时没了底气,她辩解道:“公司的事韩特助已经都处理完了。” “你的事韩特助都处理完了,那公司留着你有何用?!” 如果说面对左夏的梁一嘉是毒蝎,那面对何清止的梁一嘉就完全是个纸老虎了,一吹就散。 她虽然不甘心,但是为了挽回自己在何清止那里已经所剩无几的好感,也只得憋着气,拎着包回公司了。 “少爷,这魅力太大了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刘叔手上用棉签轻轻滋润着何清止的唇瓣,嘴里却开着玩笑。 何清止脸色这时才有所缓解,无奈的笑笑,“刘叔,连你也要打趣我吗?” 他抬了抬手,掩口轻轻咳嗽了一声。 刘叔立即收起棉签,帮他顺着气儿,担忧的询问着:“怎么样?好点没?医生说内脏有点淤血,不过幸亏少爷反应敏捷,要不然这次就不是住院观察半个月那么简单了。” 何清止摆摆手,目光暗沉,“查出来了吗?是邹城做的手脚吗?” 刘叔叹了一口气,“老爷子已经出面对警方施压了,他宝贝孙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可气的不轻啊!” 连老爷子都惊动了,这下若是邹城搞的鬼,那他可有的苦受了! 趁着刘叔洗毛巾的功夫,何清止伸手够过床边的手机,却失落的发现未接来电倒是不少,可惜都没有自己想要的那个。 他苦笑一声,左夏你个没良心的!自己都出事了,好歹打个电话意思意思慰问一下也行啊! 再说回左夏失魂落魄的从楼梯上下来,把正在和韩亦扬浓情蜜意的调着情,顺带着等她的徐静帆给吓的不小! 她连忙撇下韩亦扬,手足无措,“夏夏!你脸色怎么这么差?那...那个...何清止不会...驾鹤西去了吧?!” “说什么呢?!” 韩亦扬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子,看向左夏的眼神有些探究,不至于啊!按照自家Boss的品性,他能这么快放人?!再者医生不是说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吗?! “夏夏?” 徐静帆担心的拉住她,她的状况实在说不上好,目光涣散,脸色惨白,甚至比那天韩亦铭抱她来医院的模样更让人担心。 “没事,我先回去了。” 左夏吸了吸鼻子,竭力想扯出一个笑脸,却发现竟将眼泪扯了下来。 “我和你一起!” 徐静帆一把扒开韩亦扬放在她腰间的爪子,自告奋勇的追上左夏。 虽然不舍小女友的离去,韩亦扬也还是分得清轻重,左夏那样子分明是受了什么委屈和打击? 她能受什么打击呢?何采素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何清止也不是自此一睡不起? 韩亦扬伤脑筋的扒拉着头发,往回走着,突然像想起什么,惊慌的大拍了一下脑门。 该死!他怎么把梁一嘉给忘了?!何采素不会吃人,可不代表那梁一嘉是吃素的啊! 他拿出以前跑1500米的耐力,一口气往病房冲去,却在半路上被正好下楼的何采素瞪了一眼。 “跑什么跑?像什么样子!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韩亦扬“嘿嘿”一脸媚笑着,等送走了这尊大佛,回过身立马又奔了上去。 “老大!” 何清止正专心编辑着给左夏的短信,就听见韩亦扬那远远飘来的叫声。 “怎么了?像什么样子?!” 他挑眉看着撑着门大喘着气儿的韩亦扬,那嫌弃的模样像极了先前的何采素。 韩亦扬大摆着手,虚软的瘫倒在沙发里,骤然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又犹如针扎般的跳起来。 “老大!” 他哀怨的对着手指,委屈的看着何清止,就差在屁股上插上个尾巴,摇尾乞怜了。 “我犯错了...大错...” “哦?” 何清止见他这副样子,语调扬了扬,有些好奇,却依旧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说来听听。” 他额前的柔软的发丝微垂,遮掩住了他些许眸光,可是韩亦扬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满满的柔情。 “我一时...一时没注意,让...让梁一嘉对...对上了左夏,然后,左夏是哭...哭着离开的。” 何清止轻敲的屏幕的手指随着他的话渐渐僵硬,他面色阴沉,语气温和却夹带着隐忍的怒气,质问着眼前恨不得躲到地底下去才好的韩亦扬。 “你,说什么?” “我...我。” 韩亦扬急的腿差点发了软,跟在何清止身边六年,他自然知道左夏对于何清止的意义。 他求救的目光投向正出洗手间的刘叔,他现在还不想英年早逝啊! 刘叔端着洗好的毛巾出来,诧异的看着他,显然对于除了何采素之外的人的信号接收的有点慢,他回过头看向何清止,却被惊恐的松开了手里紧抓的盆。 “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他一把按住何清止挣扎着想下床的身子,脸色焦急的朝着韩亦扬喊道,“还不快去喊医生过来!” 韩亦扬呆呆看着何清止不断往外冒着血珠的手面,终于反应过来,着急忙慌的拉开病房门,大呼着医生。 第23章 争执 因为韩亦扬坦白的话语,何清止怒气冲天的拔掉针头,翻身就要下床,可是一拉一扯间,体内突然抽搐的疼痛又将他压制在病床上。 “少爷!你别任性了,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吧!”刘叔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着,一边心疼的提醒医生下针的手轻点,再轻点。 “任性?”何清止倒吸着气,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韩亦扬,“我再不任性,老婆都跑了!” “呦吼~,敢情何大爷不顾着自个儿的身体是要追老婆去啊?!” 萧子祁双手背在身后,踱着方步进门,语气张扬又骚包。 “萧少。” 他的到来让刘叔提起的心安稳的回到了肚子里,萧少来了,那自家少爷基本也就不会再闹了。 “好歹我还有老婆追,你呢,连个老婆的影儿都没有。” 何清止面色鄙夷,对于萧子祁在声色场合处处留情,又不长情的行为,作为发小的他也是见不惯的。 萧子祁碰了一鼻子灰,恹恹的撇了撇嘴,随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他床边。 “说吧,你们俩又矫情什么呢?” 何清止白了他一眼,调着点滴,并不想搭理他。 韩亦扬见自家老板没有理会的意思,只得老老实实的再一次将事情从头到尾全盘托出。 “我当是什么事呢?” 萧子祁豁然,理所当然的摸了摸光滑的下巴:“按照梁一嘉那道行,左夏被欺负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面对何清止高强度,高压力的怒气,韩亦扬一头黑线,这既成的事实还需要他说出来惹老大生气吗?! “诶,我说。”萧子祁凑近他,笑的像个狐狸,意味深长,“你有那解释的功夫,倒不如直接给她按床上,解决掉了省事。” 何清止靠在靠枕上,眉峰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得,当我没说。” 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自己又出了个馊主意。 “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和顾女王都成不了事吗?” 萧子祁身体一僵,愣在了原地,不是在给他出主意吗?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如果你直接把顾清棠办了,你觉得你会有什么后果?” 何清止笑着提问,语气里有着深刻的玩味。 萧子祁默默在脑海里脑补了那个画面,吓的打了个哆嗦,连忙甩甩头,试图将那画面甩出脑袋。 他一脸苦涩,自嘲的笑笑,“十成里有九成被她沉尸入海,挫骨扬灰。” 何清止赞许的点点头,“不错啊!还可以剩下一成嘛!” “还有一成那是我自己主动沉尸入海,挫骨扬灰。” 萧子祁苦闷的趴在床边,撑着下巴,“你说她们女人怎么这么烦呢?!好好听话不就行了吗?” 何清止顿时失了笑,摇了摇头,“那你说她那么烦,你怎么还喜欢她呢?” 他语气无可奈何,眼角眉梢里却有着瞬间绽放的柔软。 “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他微微一笑,一汪平和的气质,只是他的眼神却深邃悠远。 爱人的方式有时可以决定一段爱情的走向与结局,所以对于不同的人得采取不同的爱情方式。 以前他对左夏采取的是放养的政策,讲究随遇而安,可是这样反而将她一步一步逼回了她藏身的壳中,如果说她需要借助外力才肯探头去接触自己的话,何清止不介意自己手段强势一点,成为推动她来到自己身边的外力。 他忽然深沉的目光让萧子祁在心底大叫“糟糕”,小心翼翼的试探着,“你...准备怎么做?” 想通后,何清止心头压抑的情绪消散了不少,慢条斯理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做?你还不知道吗?” 二十几年的交情让萧子祁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笑的阴柔:“当然...明白。” 左夏又不正常了!正常的太不正常了! 韩亦铭看着脚步如飞,不停地在忙碌的左夏,揉了揉额角,头疼的问着徐静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啊?”徐静帆同样是一头雾水,摊摊手,“她从安和医院回来就这样了。” “安和医院?”韩亦铭奇怪的打量了她一眼,语气生硬,“你们...去见何清止了?!” “是...是啊,怎...怎么了?” “没事。” 韩亦铭叹了口气,浓浓的无力感席卷全身,拔掉左夏手里正在“刷刷”写着的笔,诱哄着。 “夏夏,你精神还没恢复,我们休息一会儿,好吗?这些手术记录苏炎他们会做的。” “他们还有别的事,我可以自己弄完。” 她态度强硬,语气倒是自然。 拗不过她,韩亦铭只得作罢,转头向徐静帆挑挑眉,意味不明。 徐静帆回瞪着他,最终在他强有力的目光下败下阵来,耷拉着脑袋凑到左夏身边:“夏夏,下班了呢,我们不是和小甘甘约好了逛街吗?” 左夏手里的笔丝毫没有停顿,面色淡静:“是吗?你去吧,我留下来值班。” 徐静帆欲哭无泪,现在就算她想留,自己也不放心啊! 悠扬的铃声传来,是左夏放在桌边的手机响起。 见她没有接电话的打算,韩亦铭自作主张的拿过来,屏幕上闪烁着一连串的号码数字。 “你好,哪位?” “左夏呢?” 清冷的男音,声线低沉。 “何清止?” 韩亦铭皱了皱眉,看像左夏,她手里的笔已然停住。 虽然不情愿,但是目前能劝停左夏估计也就只有他吧。 “你等等。” 韩亦铭将手机递给她,她却固执的低着头,并不伸手接过,神色不明。 何清止凝着呼吸,静静地等了片刻,手机里头传来了声响。 “她似乎并不想接你电话。” 意料之中,他长舒了一口气,反倒有些轻松,她生气了就说明她吃醋了吗? “你将手机开免提,我有些话要和她说。” “何清止!你别得寸进尺!” 韩亦铭咬着牙,气闷郁结,却还是照着他的话打开了免提。 “夏夏,我很高兴。” 温润的嗓音从桌边的手机里流泻出来,飞进耳朵的刹那间又让左夏红了眼睛。 她咬着嘴唇,抑制着哭泣的冲动。 “你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可是...我又很伤心,因为你来了,我却没见到你。” 何清止仰躺在病床上,眉目温柔的看着天花板,仿若那里有着他心心念着的人儿。 “韩亦扬说,你因为一些不相干的人哭了,至于吗?面对我的时候,你不是挺理智的吗?别人说一些瞎话,你就逃了啊。看来,你也就能欺负欺负我。” 韩亦铭现在可算是明白了,左夏这是在他那儿受了委屈,这才这么拼命工作,转移注意力的啊! 他张了张嘴,想揶揄何清止几句,却在听到左夏细微的抽噎声时,不甘的闭上了嘴。 “夏夏,你想一个地球,224个国家,70亿人,我遇见了你,多么不容易的事啊,你怎么就学不会信任我呢?你宁可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吗?” 何清止嗓音幽幽,带着些许黯然,却突然听到那头人儿渐渐加大的哭泣声。 “何清止,我讨厌你!” 她哭着说。 何清止的眸中尽是不可置信,唇瓣微微颤抖着,声音沙哑。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讨厌你!” 左夏捂着嘴,泣不成声。 “我讨厌你,总是让我哭,总是让我突破防线,总是让我变得不像自己...又总是让我找不到理由继续生气,那么轻易的就原谅了你。” 何清止紧紧抓着被角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他轻轻笑了一声,眉角间带着释然,“那么,亲爱的左夏小姐,你是说你愿意原谅那个让你讨厌的人吗?” 左夏破涕为笑,纤纤细指果断的直接按掉了电话。 “嘟-嘟-嘟-” 挂断的声音传来,何清止最后一丝顾虑彻底消失了,他像个吃到梦寐已久的糖果的小孩子,兴奋的埋入被子中,心中则更加坚定了那个想法的实施。 徐静帆默默的打量着身边两个人的脸色,韩亦铭阴沉着脸,左夏则是呆呆看着手机傻笑。 “你们这是?” 她迟疑了片刻,话刚问出口就被韩亦铭打断。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质问的语气毫不客气,让左夏不耐烦的皱了皱细眉。 “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他冷笑一声,心中的猜疑如丝蔓般缠上心房,“左夏,我一直以为你是清醒的,现在看来,你是一直执迷不悟!” 左夏脸上的血色尽褪,竟是像被戳中心底刻意忽略的心事般,眸光慌乱。 “啊!那个...那个,夏夏,我们不是还要和小甘甘逛街吗?快点快点,要迟到了!” 徐静帆见气氛不对,立马蹿出来,插科打诨一番,将左夏推出门外。 她转过头,面色不佳,带着些责备,“韩医生,话有点过了。” 其实话说出口,韩亦铭也意识到不妥,可是他依旧冷着脸,咬着牙恨铁不成钢:“非要摔破了头,她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 第24章 诱惑 夜晚降临,每个城市都会展现它另一个面孔,繁荣喧闹,华灯初上,灯影幢幢,夜的纱帘给这个城市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叶甘甘咬着吸管,眯着眼睛坐在游乐园门前的长椅上,好奇的打量着人来人往。 徐静帆拉着左夏出了医院,就直奔她这儿而来。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徐静帆兴奋不已,每次和她出来,总有不同的体会。 叶甘甘撅着小嘴“吸溜溜”吸光最后一口奶茶,小眼神晶亮晶亮的,望着身后的游乐园,一派向往:“我们今天重返童年!进军游乐园!” 语气极其的激昂,她如同将军一般站在长椅上,食指一挥,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 “叶甘甘,你胆儿越来越肥了啊!” 夏简筠一袭正装,显然刚从某个晚会上回来。 他黑着脸,将她从长椅上抱下来,钳制住她乱动的身体,抱歉的对徐静帆点了点头:“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 “不白跑,不白跑...” 徐静帆慌乱的摇着手,真不白跑,起码看到传说中的夏简筠了啊! 吩咐助理送了她回去,夏简筠低头朝着怀中挣扎乱动的小女人呵斥一声:“你先上车,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叶甘甘抓他,挠他,咬他,可是他依旧板着脸,眼中有着不可抗拒,不得已她也只能扁扁嘴,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 处理好自家不安分的小妻子,他看向一旁默默站立,并不出声的左夏,目光沉了沉,“夏夏,我有话和你说。” 左夏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前几天在家里闹的事儿她也没想瞒着夏简筠,而毕志谦和女儿发生冲突,也已经习惯了找自己前妻的侄子帮忙,这倒并不是他和夏简筠的关系有多好,而是自己女儿似乎只听得进去他的话。 心里虽然有些抗拒,可是左夏对于自己这个严肃的堂哥还是算言听计从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身侧的双手紧了紧,眸光清亮的看向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承认那天我的话确实有些重,不过要不是他逼着我回公司,我也不会那么口不择言。” 她顿了顿,低下头,轻咬着下唇,似乎一字一句的,将话语从唇齿间挤出来:“更何况,我妈确实...从来都没有给我生过弟弟。” 她那一副倔强的模样让夏简筠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拥住,他到底还是心疼这个从小就黏在他身后跑动跑西的妹妹。 “夏夏,你别这么认死理,把心放宽点,活的不也轻松点吗?” 左夏吸了吸小巧的鼻子,抓住他两侧的衣角,将脑袋埋入他的怀中,像一个寻求温暖的孩子。 “哥,如果甘甘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你会接受吗?” 她的声音闷闷的,却无比清晰的传入夏简筠的耳中。 真是...!夏简筠第一次在除了叶甘甘以外的人身上,感受到了头疼的感觉。 这让他怎么回答?! 按照他的性格,叶甘甘真这样做,他怕是会掐死那对狗男女!那说自己不会接受吗?那不正好掉入左夏话中的陷阱! 他无奈的拍拍她的肩膀,“夏夏,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接受的。” 左夏抬头望向他,眼中晶莹闪闪,“你看,你不会接受,你身体里流着我妈二分之一的血液,那我妈也不会接受。我妈不会接受,我也不会接受。可是,毕志谦他接受了。” 这是什么神逻辑?!夏简筠真想爆句粗口,可是良好的教养让他继续耐着性子劝说着,“。。。好吧。。。” 不是,这简直没法儿开导了! 他揉了揉左夏额前的发丝,看向她身后贴在车窗上,恨不得破窗而出的叶甘甘,叹了口气:“算了,你觉得好就行。走吧,我送你回去,某人都快用目光把我凌迟了。” 左夏循着他视线望向身后,轻轻笑出了声:“你先带她回去吧,她也是闷得慌,你别太责怪她。” 夏简筠看向叶甘甘的眼神中含着笑,满满的都是宠溺,“谁敢怪她啊?” 像想到什么,他狐疑转头,“你不回去吗?别告诉我你还要...?” 作为豪爵企业最大的合作商,何清止受伤的消息,他自然也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左夏低下头,语气颇为委屈,带着些许彷徨,“哥,我发现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夏简筠要是知道,他也不会被叶甘甘那无厘头的女人拿的死死的了。 他无可奈何,也奈何不了。 认命的注视着那个他命中注定的小女人,他语气悠悠,“夏夏,这种事,你只能靠自己,好自为之吧!” 左夏站在医院门口,看了眼五楼亮着灯的病房,她掏出手机,屏幕在晚上显得尤其亮,照在她脸颊上,她淡静的神色中带着隐隐的期盼。 何清止半卧在病床上,拧着眉,看着电视里对今天自己出事的后续报道,等着刘叔给他从家里带来的晚饭。 “嘀嘀”,床头的手机提示有新信息。 拿过手机,本以为是哪个朋友发的慰问信息,待看清显示的名字时,他激动的坐起身。 “病房里有人吗?” 扫了眼身旁给他配药水的护士,何清止随手按了几下屏幕。 左夏在楼下握着手机,静静地等待着,很快,信息回了过来。 “没有,你上来吧。” 她弯了弯嘴角,抬头看向窗户,果然见何清止站在窗户那边朝她挥着手。 这个宁静的夜晚,楼上那个英俊不凡的男子笼罩在一片光明中,眉目浅笑,温柔的注视着楼下那个小小的身影。 而那个女子背后璀璨的灯光挽留不住她的脚步,她嫣然一笑,目光清澄,一步一步坚定的向前走去,走向她的世界,她的光明。 纵然心里已经做好了无数的准备,但当她真正站在病房门口时,左夏还是避免不了的停下了步伐,犹豫着伸手探向门。 “咔嗒”,门从里面解了锁,徐徐拉开。何清止靠着墙,一手拉着门,玩味的看着她。 “如果我不开,你是不是又要转身离开了?” 左夏尴尬的收回手,支支吾吾的,“我...没有...” “进来吧。” 何清止长臂一伸,用力拉她进了门,门轻轻的在她身后合上。 意料之外的举动让左夏惯性的踉跄着向前,直直撞上他的身体。 “唔—”何清止从齿间流出一声闷哼,倒退了几步,才堪堪停住了身形。 左夏惊慌的扶住他,歉疚之意,流露于表,“哪里疼吗?对不起,我...我一时忘了你受了伤。” 她眼神里的担忧深深取悦了何清止,他捉住她在身上胡乱检查的小手,放在唇边轻柔的印下一吻,继而像只受伤的小兽,委屈的盯着她,“我哪里都疼,我要呼呼。” 他语气戏谑,表情憋屈,目光深邃,直看得左夏沦落了进去。 不知道是谁的唇先贴上另一个人的,就这样自然而然的轻触着,呼吸交融,彼此那样协调。 勾引也罢,着迷也罢,沉沦也罢,何清止终是如愿以偿,他舔舐着她的唇角,满足的只想喟叹。 他湿润的舌尖触碰着她的唇,感受她唇的质地和弹性,何清止试探的伸出舌尖,拨开双唇,直直的去寻她的小舌,追逐着,彼此缠绵着,像是吸尽了左夏腹中的空气。 左夏眼神秀丽朦朦,像一汪深潭将何清止溺毙在其中,她轻轻抵着他,舌尖使力将他从自己口中推了出去。 何清止虽然没有餍足,但是也知道循序渐进,这种事急不得,顺着她的意,他安慰的抚摸着左夏的背脊,嘴唇一下一下,轻轻的啄吻着她的唇瓣。 “何清止。”左夏埋在他的颈窝中,小脸红的,似乎能滴出蜜汁,“你就知道欺负我。” 那如同小女人般撒娇的语气让何清止低低的笑出了声,左夏附着他,能感受到从他腹腔里传来的丝丝震动。 “除了你,其他人我都不想欺负。” 类似于告白的话语让左夏更加娇羞,她瞪了他一眼,眸光流转,竟让室内明亮的灯光黯然失色。 何清止看呆了眼,回过神,他掩口轻咳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片刻的失神,好笑的捏了捏左夏柔嫩的面颊。 他贴着她的耳畔,嗓音暗哑,透露着些许诱惑,别有深意:“我就喜欢欺负你,欺负你的全部。” 外人面前的何清止儒雅淡漠,行事张弛有度,自控力强大的惊人,萧子祁私下里还悄悄打趣过他,是不是在床上,他也是这样一副干净,清越的模样。 只是他们不知道,何清止若是存心想要魅惑一个人,那绝对没有人能经受得住他的蛊惑。 左夏怔怔的凝视着他,他眼底漆黑,眼帘半阖,一瞬间变得迷离,眸光含水,一颦一笑间,竟就将她的魂儿给勾了去。 第25章 转院风波 被人痴痴迷迷注视着的感觉实在不算差,更何况那人是你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爱呵护万分的人,何清止第一次感谢上天赐予了他这副姣好的皮囊。 左夏清透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满心满意的就只凝视着他一人,似乎他包容了她的世界。 何清止抵着她的额头,微凉的唇瓣极其轻柔的在她眼皮上印下一吻,挺拔的鼻子亲昵的蹭着她的鼻头,吃吃笑了起来。 “是不是很后悔错过我三年?” 左夏故作镇定的轻轻推开他,搓了搓发痒的鼻子,自觉的忽略了这个问题。 她逃避的态度看的何清止直眯起了眼,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双臂圈住她,身体大半的分量就这样让左夏给负担了去。 “夏夏,我疼......” 耳畔低喃的嗓音,如同小狗撒娇般让左夏心底一软,托住他高大的身躯,她语气里竟带着些自己都未觉的宠溺与纵容。 “疼吗?哪里疼?还不快去床上躺着!” 推搡着他往病床上走去,何清止也听话,顺着她的意,只是在接近病床时,他脚下故意使了个绊子。 左夏猝不及防,两人就这样直直垂落,她还记得何清止身上带着伤,身体角度急急一改,自己重重的摔在了床垫上。 何清止作为豪爵的少爷,这待遇自然是上乘之上,他病房里的病床且不说大而宽,倒是极其柔软,起码左夏摔在上面,并没有觉得哪里疼痛。 左夏顾着自己的行为让何清止本来还有些小郁结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长臂一伸,捞过身旁的小女人,按压在自己的身上。左夏挣扎着,又怕碰到他的伤,只得双手支撑着床,尽量减轻自己的重量,垂眸静静的看着他。 何清止轻咬着她小巧的耳垂,厮磨着,嗓音低哑诱人,全身上下无处不散发着男性荷尔蒙的魅力。 “夏夏,我哪里都疼......” 多好的氛围啊!正适合发展点奸、情,可惜这时候就需要一些专门捣乱的人。 “少爷,夫人特地......给你煮的海鲜粥......” 刘叔提着保温瓶,推开门,满眼的高兴瞬间凝结成了错愕。 一个女人趴在少爷的身上,发丝遮住了她的容貌,看身形倒是不错,而少爷被压在身下,单薄的病服并不能遮掩什么,他酥肩半露,着迷的看着身上的女人,眸中尽是妖艳。 何清止这个样子,他何时看过?! 一向清心寡欲的少爷动情起来没想到竟是这副妖孽的模样。 站在门口的刘叔彻底被惊呆了,少爷竟然是被压的那个?! 不是,他不可置信的用力闭上眼,倏地睁开,看着何清止瞬间恢复的冷若冰霜,刘叔欲哭无泪。 自己是不是貌似......打断了自家少爷的......好事? 左夏真是羞愧死了!她小手蒙住眼,自欺欺人的将脑袋往何清止怀中蹭去,心中把他凌迟了千万遍,真不该由着他的性子瞎折腾! 何清止那叫一个憋屈,本来都快叼到嘴里的肉,就这样消失不见了!他瞪了门口尴尬的刘叔一眼,轻抚着怀中的小脑袋,柔声安慰着,“先起来吧,是刘叔,你不是也认识吗?” “哪个刘叔?什么刘叔我不认识!” 左夏死死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就是不肯抬头。 虽然对于她扒着自己的举动,何清止很是享受,可是总不能在刘叔面前一直这样吧? 他眉峰一挑,示意刘叔进来,将粥放在床前的桌上。 刘叔见状,忙不迭的拎着保温瓶,按照指示放在那边,还细心将粥盛了两碗出来,眼神却时不时的往左夏那里瞄去,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一出门,他立即拨通了何采素的电话,邀功的报告着情况。 何采素秉着眉,详细打听着。 刘叔挠了挠头,据实以报,“那女人头发很长,挡住了脸,没看清,少爷也一直催促我出去,我也没敢逗留。” 听他这么一说,何采素就是不想知道是谁都不成了,能被何清止这么对待的,可不就是那个左夏嘛! 她嘴角弯了弯,朱唇轻启,“你先回来吧,少爷那儿就先这样。” 病房里,何清止下巴摩挲着左夏头顶的发丝,笑声爽朗。 “好了,人走了。” “真的?”左夏狐疑的抬头,小心翼翼的四下打量着。 “真的。” 何清止一脸诚恳的点点头,托着她起身,却突然像扯到体内的一根筋,剧烈的咳嗽起来。 “怎么样?是不是压疼你了?” 左夏担忧的拍着他的背,帮他顺着气儿。 “对啊!你快...快把我压死了,你...你要对我负责!”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里,何清止依旧沉浸在对左夏的调戏中,乐此不疲。 “算了,咳死你算了!” 左夏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还是依旧那样轻柔。 饶是何清止再怎么逞强,他终归还是带着伤,在左夏百般催促声中,带着七分期待三分不愿,他听话的爬上床,乖乖的躺着,等着左夏喂他喝粥。 “太烫了!”他嘴唇还未碰到汤匙,就叫喊着要左夏吹一吹。 左夏不疑有他,还真像照顾小孩那样,自己吹一口,再将汤匙伸到他嘴边,看着他心满意足的喝下去。 “夏夏。” 何清止眸光清亮,目不转睛的看着低头舀粥的小女人。 “嗯?” 左夏疑惑的抬头,将吹凉的粥送到他唇边。 一口喝掉,何清止细细咀嚼着,斟酌着讲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想...转院...” 左夏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细眉微拧,静静地看向他。 “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因为那样就可以天天看到你啊!” 何清止内心雀跃的像个小孩子,却还是隐下心中真实的想法,试探着辩解着。 “因为...这家医院技术太差,我不相信他们!” 左夏有些无语,找理由也不是这样找的!这可是豪爵企业名下的医院,这不是间接诋毁他自己吗? 她轻轻刮着碗里剩下的粥,神色温婉。 “别胡闹了,你又不是受的什么大伤,在哪儿静养不是养,还非得跑市医院去?” 她看似征询的话语,语气温柔,却有着让何清止不可抗拒的坚决。 “好吧。” 何清止怏怏的闭上嘴,心中的想法却没有放弃,她不允许,自己偷偷转过去就行了,到时候事实既定,她也无可奈何不是。 “胡闹!简直是胡闹!” 第二天,老爷子刚到医院就被院长告知自家孙子要转院的事,他气的一个拐杖敲在地板上,就领着随行的警卫官气势汹汹的去拦人。 何清止正吩咐着韩亦扬办理手续,虽说是自家的医院,该办的还是得办。 一干医生护士心惊胆战的站在一旁,不明白到底哪里做的让这个少爷不满意,非得要转院。 “你个小兔崽子!皮痒了是不是?!” 老爷子一拐杖打在他的小腿肚子上,本来还心情颇好的何清止被打的发了懵,转头正要发作,一看到来人立马讨好着。 “爷爷,您怎么来了?” “怎么?还不兴我来了?我不来你这兔崽子是不是要闹翻天了?!” 老爷子胡子一吹,眼睛一瞪,身上无形的气势就自然而然的流泻出来。 “你一个医院的董事闹着要转院,你让外面人怎么想?你今天前脚走,后脚就保不准有多少媒体过来报导安和医院出了什么大问题呢?!” 何清止摸了摸鼻头,嘿嘿笑了两声,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老爷子一听,立即眉开眼笑,大手一挥,豪迈的说道,“成,你就放心走吧,剩下的我来处理!” 一旁的众人目瞪口呆,都说老爷子最宠这个孙子,看来不是空穴来风,何清止到底说什么了,能让老爷子前后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韩亦扬跟在何清止身后,好奇的打听着,“老大,你到底在老爷子耳边说什么了?” 何清止双手插袋,停下脚步,凑在韩亦扬的耳边,嘴角扬了扬,“你猜!” 左夏知道何清止一旦起了什么心思,就断然不会放弃,所以对于他昨天晚上突然而来提起的转院,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看着倚着门框朝她淡淡笑着的何清止,她还是被吓了一跳,他这个行动力,还真不是盖的,说做就做啊! “这,这。。。” 徐静帆目瞪口呆,指着门口气宇轩昂的某人,舌头都打了结,“这,这是活的啊?!” 左夏无奈的扶额,这个活宝,还真是什么都敢说,真是丢死人了! “哦?” 何清止走进来,扬眉一笑,有些好奇,“什么活的?” 徐静帆激动的蹦到他面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你啊!你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的何清止!” 第26章 冲突 韩亦扬刚进门就听到自己小女朋友惊世骇俗的言论,他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难不成你以前看到的都是死的?” 他饶有兴趣的朝着何清止东瞅瞅,西瞅瞅,还不怕死的伸出指头戳一戳。 何清止也不生气,安静的站在左夏旁边,轻搂着她,眉眼温润,看着这两人瞎闹。 “瞎说啥?”徐静帆白了他一眼,手掌撑着下巴,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以前我那是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现在看到大活人了,你就不能让我惊讶惊讶吗?”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何清止,又狐疑的看了一眼韩亦扬,巴掌大的小脸上尽是嫌弃:“哎,你说人家真人怎么就比电视上帅那么多呢?你怎么和电视上就差那么远呢?” 韩亦扬被她抱怨的话语深深伤透了心,他哀怨的看着何清止,食指指了指自己,郁闷无比:“我有那么丑吗?” 其实韩亦扬虽说没有何清止身上那种独带的淡然的气质,但是他好歹也是帅气的新兴大好青年一枚啊! 单单放在外面,追求者那也是能排成一个连的。只是在何清止那能够俘虏老少妇女接近一个师的妖孽面前,才让人忽略掉了他的光彩。 何清止认真的打量他几秒钟,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是挺丑的。” 明明早就知道他会埋汰自己,韩亦扬还作死的问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韩亦扬哀怨的大叫一声,如同鸵鸟般认命的将脑袋埋进自家小女朋友的颈窝中。 因为他被打击耍宝的模样,大家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屋内一派欢声笑语,只是快乐的时光都是不怎么长久。 韩亦铭正好要给严老送一个医疗单,还未走进办公室就听到室内传来的哄笑声。 “在说什么呢?这么好笑?” 他笑着迈进屋,可是嘴角恰到的笑容又在看到里面贴着左夏站着的人时慢慢消退了下去。 “哥、哥...” 韩亦扬错愕的看着韩亦铭,忽然又转头看向何清止,心中警钟直鸣。 不好!大Boss VS韩医生,到时候打起来了,他到底该帮着谁呢?! 徐静帆眼角的泪都被笑了出来,却在看到韩亦铭时生生卡住了笑,剧烈咳嗽起来,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忘给自己在男朋友亲人眼里增加印象分,扯着韩亦扬,学着他乖乖的叫了声“哥”。 韩亦铭并没有吭声,只是冷着眼盯着何清止,突然而来的寂静让在场的众人都自发紧张的屏住了气息。 倒是何清止仍是那一副事不关己,何须注意的模样。 他嘴角勾着笑,和韩亦铭对视着,突然低头在左夏耳畔低低说了句:“夏夏,我还不知道病房在哪儿呢?你带我去吧。” 不大不小的嗓音,恰恰好让屋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清晰无比。 说完,他还微微偏过头,扬眉挑衅的朝韩亦铭笑笑。 韩亦铭眼里的冰霜似锋利的刀子般,一波一波的朝着何清止射去,可他偏偏还是笑的那么得意。 能不得意吗?自己好不容易叼回窝的肉,他可不能再让外人给偷了去,管他什么师兄师妹呢? 其实哥哥妹妹的,他最讨厌了! 左夏“唉唉”叹了口气,他还能不知道病房在哪儿吗?就算他不知道,韩亦扬那尽职尽责的,如同保姆的特助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啊!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给韩亦铭个下马威嘛! 他做的这么明目张胆,显而易见,那点小心思左夏自然也摸透了,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也愿意向着他,护着他,纵着他,谁让自己心疼他呢! “师兄,有什么事吗?” 左夏看向他,眸子清冷,问的坦然。 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 韩亦铭面容有些苦涩,再天大的事在她那声急于撇尽关系的师兄面前都变得黯然失色。 自己巴巴的,还在奢望着什么呢?三年前,自己不就预料到了今天的情形吗? “我找严老,他不在我就...先走了。” 手里的纸被攥的都变了形,他丢下这句话就急匆匆的走了。 “诶!” 徐静帆下意识冲着他背影喊了声,可是回答她的就只有满眼的空气。 何清止因为左夏的举动心情大好,也不管其他两人在场,在她的脸颊上“吧嗒”一声,印上一个嘉奖的吻。 左夏轻抚着被亲过的面颊,心中微微泛起了酸涩。 其实要真说心里没感觉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在美国那最失魂落魄的三年都是韩亦铭陪着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 他见证了自己最狼狈的时刻,见证了自己最辛苦的时刻,也见证了自己被Joseph当众高调收为徒弟,那最辉煌的时刻。 左夏不得不承认,韩亦铭于她是特殊的,换而言之,在她的心里总有一块地方是留给他的。 “抱歉,等我一会儿。” 左夏歉意的看向何清止,安慰的抱了抱,就紧追着韩亦铭的脚步出了门。 徐静帆瞪大着眼,目送着左夏离开。 她表示很惊恐!这才多久,剧情就这样急剧的扭转! 何清止就这样冷淡的看着左夏离开,也不阻拦,那种静如佛的气质,仿佛高高凌驾于红尘之上,让徐静帆油然而生出一种敬畏。 “何...何董?” 她小心翼翼的开口,“何清止”三个字她还是没有那个胆量张口就来,“要不...我领你到...病房去?” “不用。” 何清止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回到众人眼里清冷骄傲的模样,独自一人走向门口。 一旁的韩亦扬被徐静帆气的牙痒痒,曲起食指敲了她一个爆栗子,压低嗓音。 “你真以为老大不认识病房吗?忒没眼色了你!” 徐静帆委屈的揉揉额头,小嘴撅的老高:“谁知道他认识嘛?他要认识,那为什么还要左夏领啊?” “所以说你没眼力见啊!” 韩亦扬嘴上虽然责怪着,手里却还是温柔的帮她揉着。 “怎么样?是不是很疼?我下次一定记得敲轻点哈!” 韩亦铭站在电梯口,低着头,怔怔的望着手里的医疗单,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嘀—”,电梯门开了,里面走出来几个医生和护士。 “韩医生好!” “你们好。”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沉闷,让那几个小护士不禁担心起来。 “韩医生是不是感冒了?我那有药,我去给你拿来!” 韩亦铭摆摆手,朝她挤出一个笑脸,“谢谢,不用了,不是感冒。” “那是...” 小护士的话还没问完,左夏就急急的赶过来,打断了话。 “韩亦铭,我...” 见左夏过来了,小护士们齐齐叫了声“左医生好”,就互相笑闹着走远了。 似乎不想再听她讲话,韩亦铭钻进电梯,就直接按下楼层。 左夏连忙挤进去,跟着他一起随着电梯直行往上。 “韩亦铭,刚才...” “嗯?怎么不叫师兄了?” 韩亦铭转过头,冷笑着。 “你别这样!” 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是左夏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她忧心忡忡,拉住他的胳膊。 细微的举动让韩亦铭烦躁的心稍稍平静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会这样?” 左夏垂着头,语无伦次,“我只是想让你们都开心,可是,为什么你们都好像很不开心?” 电梯门轻轻张开,韩亦铭拉着她走出来。左夏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只得跟着他走。 在一处僻静的拐角处,韩亦铭停了下来,她低眉顺眼的样子,让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轻轻将左夏搂住,韩亦铭语气缓缓。 “夏夏,你是想让我开心的,对吗?” 左夏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就和何清止分手!” 他目光晶亮,让左夏无措的躲避着。 “你不要现在和我说你自有分寸,都到这地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之间的猫腻!” 他言辞犀利,让左夏不自主的皱了皱眉。 她咬了咬唇,思索了片刻,开口,“为什么呢?” “因为只要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就不会开心!” “可是,可是。” 左夏眸光闪亮,毫不退怯的直直盯着韩亦铭,滑下唇瓣的话语却让他寒了心。 她说,“可是,只要看到他,我就会开心呢!” “所以你就要为了他,让我难过吗?” 韩亦铭语气阴沉,透露着丝丝失望。 “左夏,你明知道我对你存着什么样的想法?你还这么偏袒他!说什么想要我开心,这不过只是你内心愧疚,知道对不起我,寻求的一点安慰而已!” “不...不是的。” 左夏无措的辩解着,却似乎毫无说服力。 “那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韩亦铭真的是被气愤霸占了头脑,往日的儒雅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紧紧抓着左夏的肩膀,严厉的质问着。 “你难道忘了他曾经怎么伤害你的吗?!忘了你在美国的那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似乎没有感觉到肩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左夏只是茫然地摇着头。 “我没忘,我怎么敢忘!” 她抬起头,清澈的目光凝视着韩亦铭,无助的低喃着。 “可是就是因为我还记得,所以我才追出来了啊!” 第27章 老爷子和左夏 她抬起头,清澈的目光凝视着韩亦铭,无助的低喃着。 “可是就是因为我还记得,所以我才追出来的啊!” 韩亦铭静静地注视着她,一片安静。 几秒过后,他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对于左夏,他还是做不到心狠啊! “夏夏,如果你觉得和他在一起,你会开心的话,那…那你就遵循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吧。” 他虚着住她,力气并不大,可是却让左夏感到心房上压着千斤重。 “如果有一天,你累了。” 韩亦铭真挚的望着她,嗓音低沉暗哑,“一定要记得,我还在这儿,一直都在。” 左夏微微湿了眼眶,紧紧抱住他,“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假若我可以选择的话,我一定毫不犹豫的走向你。可是,我没办法,我没办法将我的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开。” “韩亦铭,就这一次,再让我任性最后一次,好吗?” “如果结果证明我是错的话,我保证,我一定乖乖的回来,回到你身边,再也不乱跑了,好吗?” 左夏声音哽咽着,她并不想伤害他,她只是想试着再尝试最后一次,难道连这都不行吗? 何清止坐在病床上,静静看着地面,也不说话。 韩亦扬在一旁给他收拾着杂物,时不时的偷瞄着他。 “有什么话,说出来吧。” 何清止偏头看向他,眉头微微皱了皱。 “老大。。。”韩亦扬迟疑了片刻,还是放下了手上的东西,蹭到他身边。 “老大,你…别冲动哈!” “哦?为什么?” “你…你脸色看上去很…很不好。” 很不好?何清止淡淡一笑,自己看起来很生气吗?原来自己看起来很生气啊!那为什么夏夏没有看出来呢? “我现在很冲动,所以你要去做非洲产区的代表吗?” 非洲产区?不会吧?!韩亦扬捂住嘴,拼命的摇头。 “那你就闭嘴,离我远点。” 左夏走到病房门口,深深呼了一口气,抬手推开门。 “左夏,你来了。”韩亦扬如同被解放般,开心的望着她,“那我就交给你了,我去看看老赵。” 左夏给他让开身,待他出去后,她轻轻地将门合上。 转过身,她眉眼温柔,看着何清止。 “何清止,你知道我刚刚和韩亦铭说什么了吗?” 何清止看着她,她眼里一派的坦诚,倒让他释然了不少。 “说什么了?” 他拉着左夏坐在自己大腿上,低头凝视着她,既然她需要自己给她一个引子诉说,那么给她又何妨?也许,她想说的是自己想听的话呢? 何清止想的很乐观,万一左夏想说的是他不想听的话呢? 不过,幸好,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左夏环手抱住他的腰,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你猜!” 她这一副可爱的模样让何清止心里发了痒,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头,他好心情的配合着她。 “我猜,你去找他…拿东西的。” “不对!” “我猜,你去找他…送东西的。” “还是不对!” 何清止突然板起脸,故作生气的说,“你不会去找他告白的吧?” “好哇!你原来是这么想的啊?!”左夏戳着他腰间的痒肉,眸子里尽是笑意,“那我现在就去!” 她身躯一歪,作势就要从他的膝上下来。 何清止手臂紧了紧,低头训了声,“你敢!你敢去,我就敢做了他!” 左夏无语的倒回他的怀抱,这年头难道□□都这么猖狂?! “何清止,原来你还杀过人。。。” 她嗓音软软的,从他的腰间传来,不真不假的表情让何清止慌了神。 “夏夏,我是闹着玩的,杀人是犯法的啊!” 他急急辩解的话语让左夏破了防线,失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你是闹着玩的啊!怎么连这点玩笑都当真了?” 她娇嗔的模样让何清止面色舒缓了下来,他埋在左夏的肩头,慢慢喘着气。 “夏夏,你说的每一句话,我怎么敢再当做玩笑来听?” 三年前,你说,我们的爱情是不是进展的太顺利了,完全没有你想象之中的荆棘满丛。 我说,是呀!那我们分开,从头再来,然后轰轰烈烈的恋爱一次。 后来,我们就真的分开了。 三年,我失去了你三年。 所幸,上天怜我,让我找回了你。 气氛有些压抑,左夏眸光闪了闪,伸手揉了揉他的面颊,催促着,“你还没猜出来呢!快猜!” 何清止握住她的手,假装抬头想了想,再垂眸望向她时,眼中深邃似海。 “我猜,你是去向我告白的。” 他直白的话语和那炙热的目光让左夏红了脸,她别开头,连连否认。 “哪有!你别自作多情了!” “唔—,原来我是自作多情啊!”何清止醒悟的点了点头,“不过,萧子祁说过,女人说的话是反的,她说要就是不要,她说不要就是要。” 左夏目瞪口呆看着他,完全忘记了接话。 何清止朝她笑了笑,眸里满是促狭,“夏夏,你果然跟我告白了,可惜呀!我还没听到。” 左夏郁结,食指戳了戳他的下巴,威胁着,“何清止!你和萧子祁整天里都在研究什么?!以后给我离他远点!” “是!老婆大人!” 老爷子领着一干人处理好安和医院的事后,就风风火火的直奔这儿而来。 废话!他孙子追孙媳妇呢!怎么能没有自己呢!他不替他加把劲儿那怎么行呢?! 走近门口,那声“老婆大人”中气十足,高亢嘹亮,就算老爷子想忽视都不行了! 随行的警卫官低头“吃吃”笑了起来,没想到何清止那么淡然的一个人,竟然也惧内! 老爷子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朝着他们大吼着,“怎么了?!我孙子像我不成吗?!” 老爷子的妻子虽然离世的早,不过据说他对她的情谊那真真是让许多女人羡慕啊! 就说当年他力排众议,迎娶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已是轰动一时了。后来又因为他们尚小的大女儿,他在妻子墓前立誓不娶,就连女婿也是招进门的,要不何清止怎么会和他妈妈姓呢? 警卫官们立马正色,恭恭敬敬的,“成,成,您老高兴就好!” 这还差不多!老爷子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小声点,轻轻地推开门。 可是,因为他那大嗓门的训斥声,屋内的人早已知道他的到来,都规规矩矩的坐在床边。 “爷爷,您怎么来了?” 何清止走到他身边,扶着他。 老爷子一听他这话就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合着这医院是你家开的啊?!” 他一边呵斥着,一边还往左夏那里瞄去。 “老爷子!” 左夏站直身问候着,朝着他微微鞠了个躬。 她得体的举动让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如果说她跟着何清止叫他爷爷,反倒让他觉得别扭,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还生疏着呢! 第一次见面? 老爷子疑惑的打量着左夏,偏头想了想。 不过,自己和她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 左夏见他盯着自己,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她敛了敛神色,迟疑着开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年前我们见过一面。” 是那个丫头! 老爷子目光复杂,上前抓住她的手,脸色竟有些动容。 “孩子,爷爷对不住你啊!” 何采青任性,拿着自己和毕志谦的绯闻去气夏若雪,间接导致了她的逝世。 老爷子知道后,除了惩罚自己的小女儿一顿,也只能亲自去赔罪,可是那终究是条人命啊! 他每每午夜梦回,想起这件事,想起那个丫头死死盯着自己,想起那倔强的目光,老爷子就辗转反侧,内心难以平静。 因为,那丫头不见了!在小女儿不顾自己的意愿,坚决的和毕志谦结婚后,那丫头就不见了! 这些年,他要是有心去找她,那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既然那孩子不希望别人打扰她,那自己就不去打扰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也好。 老爷子老泪纵横,感慨万千,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没事就好,孩子,没事就好啊!” 他翻来覆去就说着这一句话,握着左夏的手颤抖不已。 他的随从哪里见过他这样,见惯了老爷子强硬,严厉的一面,这样的场景反倒让他们手足无措,一个个的,连忙在他身侧安慰着。 左夏透亮的眸中似乎荡起一丝涟漪,慢慢的又渐渐恢复了平静。 眼前的老人,虽然一生戎马,功勋加身,可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疼爱女儿,为女儿赎罪的老人罢了。 她轻轻回握着他的手,浅浅笑着,“我没事,您放心吧。“ 何清止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注视着这一切,他不知道爷爷和左夏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他知道,三年前大家都知道左夏是毕志谦的女儿,只有自己还闷在鼓里,傻傻的以为她只是自己放在心窝窝上的小女朋友。 第28章 立誓 何清止走到左夏身侧,轻轻搂住她的腰,和颜悦色的说道:“夏夏,原来你和爷爷早就认识啊?这样也好,省的我介绍了。” 他没有问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也没有问他们为什么认识?似乎他对这些都毫不在意。 左夏望向他,他虽然淡淡的在笑着,可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笑的不自然。 她讨好的拉住他的衣角,下意识的开口解释道:“三年前,我母亲...离世的时候,我和老爷子有过一面之缘。” 说完左夏后悔的差点就咬破了唇,自己在他面前这奴性的性子怎么就一点都没改?!冲动的魔鬼啊,难道自己就这么舍不得他委屈?! 何清止安静的凝视着她,闪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疼爱。 如果她不想说,他自然不会去逼问。毕竟三年前的事,那是致使他们分离的导火线,他没有胆量再去提起。 可是,她竟然顾及他的情绪,主动解释。 何清止感动的心里都冒起了小泡泡,夏若雪的离世,怕是也只有他知道这对左夏的影响。 她不吃不喝的跪在妈妈的墓前,跪了三天,而他除了陪她也别无他法。 左夏性子倔,那段时间,隐隐的还有点偏激,倒也不是冲着身边的人发脾气,如果这样何清止反而放心,她心里难过,发泄出来就行了。 可是,她是一直沉默,沉默到何清止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隐形的,为什么左夏都不和自己说一句话呢? 想起左夏的抑郁症,他眸光沉了沉,想必那时候就已经埋下病根了吧。 现在她竟然为了自己,鼓起勇气提起那件事,何清止真是始料未及,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幸福砸到身上的感觉,让他懵住了,却也只能受宠若惊的紧紧抓住。 何清止呆呆站在那儿,只是温柔的注视着左夏,眼里的情谊都快溢出来了,老爷子看出了这其中的门道,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担忧。 他凑近左夏,刻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试探的问道:“丫头,这男的是你男朋友啊?” 老爷子刻意压低的嗓音也仅仅是让门外的人听不见了,可是这屋内的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啊! 警卫官们一头黑线,同情的看着何清止,哦,不,是看着这男的。 何清止那是欲哭无泪啊!自己根正苗红,何家唯一的少爷,到自家爷爷的嘴里,怎么就成了“这男的”了呢? 老爷子并未像外界传闻那般严厉,倒像个老顽童一样,连自己的孙子都能拿过来开玩笑,左夏难得起了兴致,配合着他。 她学着他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是呀!爷爷觉得他怎么样?” 左夏一边回着话,一边还时不时瞄着何清止,眸光里尽是玩味。 老爷子听到她的话,还就真的有模有样的打量起何清止来,围着他转了一圈,他唉声叹气着,那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凑到左夏耳边,脸上沉重无比,语气惋惜:“这男的,除了长得比我丑了点,身材比我差了点。性格呗,说的好听点,那叫温柔,说的难听点,那叫温吞,钱赚的也没有我多,唯一比得上我的也就是年轻了。。。” 老爷子扳着手指细细数着何清止的缺点,说到不确定的地方还抬头再考量一番,继而又坚定的点点头,像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说的那叫一个认真诚恳呐! 左夏仔细的听着,时而偷偷朝着何清止笑笑,开心的像个偷腥的小猫咪。 何清止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大一小数落着自己的毛病,温和的笑着,倒也不生气,只是他清亮的眸子一直落在左夏身上。 上次看到她露出这发自内心的笑容距离现在有多久了?太久了,久到他好像都记不清了。 老爷子兴致勃勃的说着,口渴了还指使自己的警卫官去倒水,“咕噜咕噜”喝下去后,他豪爽的抹了一下嘴,继续和左夏念叨着。 见他完全没有停歇的念头,早就定好的行程怕是早被他扔到太平洋去了,警卫官急的脑门上都冒了冷汗,却也只能在老爷子背后暗暗朝着左夏做着手势,让她赶紧结束。 左夏坐在老爷子对面,自然看到了,可是她也不能直接就赶人吧,只好慢慢转移着话题。 “那他到底有什么好呢?”左夏趁着老爷子喝水的空隙,好奇的问道,“他这么差,我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呢?” 她不知道她这一句说出口,何清止心里那是击起了千层浪啊! 他眸光沉了沉,暗示性的紧紧盯着老爷子,生怕他再说错一句,自己好不容易追回的媳妇又跑路了。 老爷子看到自家孙子虎视眈眈的眼神,笑的意味深长:“因为你喜欢他啊!丫头,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他这么差,你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对吗?” 老爷子这个狡猾的狐狸,绕了半天不就等着左夏问出这句话吗?他看到左夏害羞的点点头,看到自己孙子欣喜的握住左夏的手,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外面已经临近傍晚,室内开着灯,老爷子背着白炽的灯光,慈祥的看着左夏,这种仰视的角度让左夏仿若看见当年尚且年轻,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老爷子,无由的生出一种敬畏之感。 “丫头,爷爷知道对不住你,爷爷也不说什么希望你原谅的话,这种事无论换做是谁都难以释怀。” 老爷子说的缓慢,一字一句,像发誓般,似乎要刻进自己的心中,哪怕以后自己会带着它一起进入百年。 “从今以后,你就跟着爷爷,其他的我不敢保证,至少在S市,你只要不杀人放火,爷爷保你一生横着走!不过,如果你真的杀人放火了,爷爷也有法子给你漂白了,你就尽管放心吧!” 老爷子说的倒是豪迈,可把他身后的警卫官给吓坏了,万一真听了他的话,左夏去杀了人,老爷子这不是犯了教唆罪吗?! 左夏表面平静的送着老爷子,只有何清止知道她抓着自己的手那劲道是有多重。 送走老爷子后,他抱着她,话语里尽是委屈:“你看,连爷爷都站在你这边,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在他心中竟然这么差劲!” 左夏窝在他的怀中,小脸仰着,伸出食指挑起他的下巴,打趣道:“那要不要考虑一下,跟着爷混,爷包养你!” 她目光挑逗,放荡不羁,活脱脱的一个小流氓。 何清止真是爱死了她这副腔调调,他眸光一深,手臂一收,薄唇就径直朝着左夏柔嫩的唇瓣压下。 老爷子哼着小曲,心情大好的坐在后座上,随行的警卫官见他心情不错的样子,壮着胆,伸着脖子好奇的询问着。 “老爷子,何少爷...真有你说的这么差?” 老爷子小曲一停,立马又吹胡子瞪眼的看着那人,话语里鄙视味浓重。 “放屁!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子,我的孙子能差到哪里去?!我这叫以退为进,知道不?不懂就别说话!” 以退为进,方为上上之策。 何清止不也靠的这个才套住左夏的吗? 左夏靠在何清止的怀中,笑的开怀。 她漫不经心的戳着他的胸,威胁着:“何清止,以后我就能横着走了,你给我小心点哦!” 其实老爷子那番话说出口,不止是左夏,连着何清止都被吓了一跳,爷爷公正无私那是出了名的,以前他爸爸因为触犯了部队的纪律,被罚禁闭一个星期。 就是老爷子一句话轻飘飘的事,饶是周围人说破嘴,都没能让老爷子松口。 哪怕是自己,何清止也不敢保证犯错后,老爷子会给自己收拾残局,他只要不罚自己,他就阿弥陀佛了。 看着左夏澄亮的目光,何清止宠溺的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轻声说了句“好”。 像想到什么,左夏直起身,目光炯炯:“我外婆以前说过老爷子年轻时的事迹,她说何学恭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原本戳手可得的官位,实在不是明智之举。现在看来,我觉得老爷子一定是极其爱你的奶奶吧,才会一生立誓不续弦的。” 何清止静静的看着她,眯着眼回忆着,却发现他对于奶奶的记忆仅仅止于那几张照片而已。 他勉强的笑了笑,不忍心让左夏失望,说的轻巧,“奶奶...她是一个温婉的江南女子。” 他柔和的目光围绕着左夏,将她沉浸其中,“就像你这样。” 何清止的笑容有些苦涩,直直苦进左夏的心中,她紧紧的抱住他。 “清止,现在有我了,我会连着奶奶那份,一起爱你的。” 她总是能这样猝不及防的让自己感动,感动之后又是对她深深的心疼。 何清止将她紧紧按向自己的怀中,小时候自己无意之间听到的秘密就这样毫无预知的吐露出来,让左夏惊慌了心神。 他说,“其实何采青...不是爷爷的亲生女儿。” 第29章 逃避 他说,“其实何采青...不是爷爷的亲生女儿。” “当初因为爷爷声望高,人品嘉,就有人连夜将她暗地里送到了家门口,却因为警卫森严不得入内,不过倒也恰好给爷爷碰了个正着。” 何清止轻抚着左夏的发丝,自己压在心底二十几年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 “奶奶刚刚离世,爷爷就觉得这个被包在襁褓的婴儿是冥冥之中,奶奶送给他的礼物,所以他就对外称是自己一直养在深闺里的小女儿。” 像是在听一个传奇的故事,左夏仰着脸,好奇的问着,“那...老爷子没有私下帮她找过亲生父母吗?” “当然找过,可惜夫妻两个都已经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了,亲戚朋友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哪有闲钱再去养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最后还是好心的邻居看不过,送到这儿来的。” 左夏沮丧的垂下头,深深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个隐情,可是你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从哪里得知的呢?是偶然听见父母在房中的悄悄话?还是碰巧看见何采青的医疗单,惊讶于她的血型竟然和爷爷奶奶都不吻合吗? 何清止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着,“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一把拍掉他的手,左夏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埋入他的怀中,“听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她好可怜,可是可怜归可怜,你休想我原谅她!” 何清止亲了亲她的发顶,嗓音清冷,“夏夏,我说这么多并不是博取你对她的同情,只是想告诉你,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你不必因为她一时的错误而否定所有人。” “那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左夏抬起头,冰凉的眸光像针一样刺向何清止,“在你的眼里,她就是犯了一时的错误,可是在我的眼里,这一时的错误用她的一辈子偿还都不够!” 何清止无可奈何,她的性子一上来,到时候钻进死胡同里面,他是拉也拉不出来了。 他放柔了嗓音,小心翼翼的试着开口,“如果说,她真的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来赎罪,你...会原谅她吗?会放下心结,毫无芥蒂的...和我在一起吗?” 听他说到这个问题,左夏就觉得烦闷,她不耐烦的摆摆手,别过头,“到时候再说吧,何况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何清止扳正她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他的面容极其严肃,“我需要那本国家认证的红本本来给我安全感。” “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每天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我都感觉是自己偷来的。暗暗庆幸之余,我又担心明天是否能像今天这样见到你?还有后天呢?大后天呢?” “夏夏,如果我们最后的结局是注定在一起的话,你愿不愿意让我提前申请使用权?申请使用作为你丈夫的权利。” 他说的诚恳,眸子晶亮晶亮的,注视着左夏,满怀期待的等着她给自己的答案。 他的目光太灼人,环绕着她,如针芒在背。 左夏蹙着眉,不自在的移开眼睛。 “天色都这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她假装看了看窗外,惊呼着,迅速逃离了令她心神不安的现场。 何清止期待的目光随着她消失的背影慢慢凝住,他面色冷冽,准备拦她的手掌紧紧的握住,却只抓住那微凉的空气。 他往前迈一步,她就给你往后退三大步,躲躲闪闪的,这要多久才能将她安心的拆入腹中啊! 何清止恨得牙痒痒,细长的眼睛眯起,看来得好好琢磨琢磨那事了。 左夏逃也似的奔出病房,长吁着气儿,轻拍着胸口,靠在雪白的墙面上。 幸好,幸好!自己跑的快! 她望了一眼身后,发现并没有人追出来,又失望的耷拉着脑袋回了办公室。 什么嘛?说的那么好听,自己矫情一下,他都不知道追出来,男人果真都是嘴上说的好听! “你嘴上说那么好听,谁知道到时候你帮谁?!” 徐静帆嘹亮的嗓门破门而出,惊的门外众人抖了三抖。 “左医生。” 一个小护士在身旁众人的推搡下,踌躇着喊住了正往这儿走来的左夏,“你能不能去劝劝徐医生?他们已经吵了一下午了,晚上要是还继续吵下去的话,会影响病人休息的。” “吵了一下午?” 左夏狐疑的看着办公室紧闭的门,朝着其他人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啊!严老不在,她就以为没有人收拾她了,我去给她松松筋骨,省的她老是忘记自己是名骨科医生!” 她扭了扭脖子,伸展着腰肢,屈指作势就要敲门。 “左...左医生。” 小护士被吓住了,抖抖索索的开口,“你下手轻点啊!” “我知道,不会见血的,放心。” 她朝着在一旁紧张看着的护士们温柔一笑,轻轻抬脚踹开了门。 “啪!”的一声,惊天动地,将外面的小护士给怔住了,同时给怔住的,还有将里面正在吵闹的人。 “怎么不吵了?再吵两句,让我们听听啊!” 左夏收回腿,慵懒的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 “夏...夏夏,你不是下班了吗?” 徐静帆瞪了韩亦扬一眼,恹恹的摸着鼻子,蹭到左夏身边。 “我有说过我下班了吗?” 左夏挑眉望着她,轻轻将她推开,径直走向办公桌,“接着吵啊,正好我今天有一晚上的时间听你们耍嘴皮子。” 不对劲!她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 徐静帆眨巴着眼睛,撅着嘴将门合上,合上时还不忘瞪了眼门外看戏的众人。 她一小步,一小步挪到左夏面前,指着韩亦扬的手指毫不留情。 “夏夏,我...我错了!还不是他嘛,好好的,说要带我去见家长!” 韩亦扬被点了名,对着左夏询问的目光,笑的无奈,“早晚也得见,趁着这次机会早点见完不是挺好的嘛!” 这话的意思是。。。? 左夏歪头看向他,笑的开心,“韩叔叔,韩阿姨回国了?!” 意料之外的反应,韩亦扬好奇的盯着她,神色诧异。 “在美国的时候,我可没少跟着韩亦铭去你家蹭饭。”左夏吐吐舌头,解释道,看向韩亦扬的眸色中夹杂着点责备。 “你一直在国内,逢年过节也不回家,自然不知道了。” 韩亦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些心虚,“我一回家他们就催婚,哪还敢回去啊!” 说完,他轻轻地推了推旁边徐静帆,委屈的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跑过来抓我的啊!静帆,只有你能拯救我了。” “不去,不去!我都说了万一话不投机,我和你妈打起来,你帮谁啊?!” 徐静帆烦躁的甩开他的手,连声拒绝。 “你怎么会和我妈打起来呢?就算真的是这样,我一定帮你!” 韩亦扬百般劝说着,可是徐静帆就是无动于衷。 左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我也保证你和韩阿姨打起来,韩亦扬一定帮你!” “夏夏,你怎么也站在他们那边?!到时候我们真打起来,我下手重了点,我看韩亦扬不帮着她妈!” 徐静帆不可置信的抓住她的手,左右摇晃着,“夏夏,我听说那些贵妇都是娇生惯养的,你就不怕我一时性急,将她打成了豆腐花啊!” 左夏掰开她的手,挣开,无语的撑着额头看向她,“静帆,我想韩亦扬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 她看向徐静帆的目光里饱含同情,“韩阿姨是大学生跆拳道协会的老师,我看你被她打成豆腐花的可能性倒是挺高的。” 在韩亦扬千番保证,万般讨好的言辞下,徐静帆最终还是勉强的答应他去看一看。 虽说是看一看,韩亦扬对于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了,他像个待嫁的小媳妇,面目含羞的和徐静帆腻歪了片刻,才在她的催促下离开。 徐静帆一边擦着脸上他亲上的口水,一边抱怨着,“真是的!像个小狗一样,怎么能啃人呢?!” 左夏抬头静静看了她几眼,又重新不动声色的埋头记录数据。 只是她轻柔的嗓音,混着手上写字的“唰唰”声,一起流淌了出来。 “静帆。” “诶!” 徐静帆不明所以望着她。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都看开了,你怎么还停滞不前呢?” 擦拭脸的手突然停顿下来,徐静帆吃惊的看向她,话都说不完整。 “夏夏,你...你在说什么?” 左夏头也不抬,桌前小台灯的灯光照射在她的身上,激起一片温柔的光晕。 “我记得我好像见过你,三年前,那时在你身边的,应该是你的丈夫吧!” “虽然心里不情愿,可是你还是顶着微笑陪在他身边应付着众人的寒暄,表面上看起来你是一个得体大方的太太,可是却没有自己的自由。哪怕你饿了,想吃一个点心,你都要四处小心的打量一下,有没有狗仔在暗处偷拍。吃的时候,每时每刻,你都在当心自己举止是否优雅?有没有有**份的地方?我说的,对吗?” 她抬头望向徐静帆,对面的人已经明显呆住了,完全忘记了反应。 左夏朝她盈盈一笑,柔和的眉眼在灯光里显得那么真挚深切。 “静帆,那时的你,活的很不开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紧紧抓住现在那个能够给你带来笑容的韩亦扬,那个能够让你撒娇任性的韩亦扬,那个能够让你无理取闹,任劳任怨的韩亦扬...” 左夏没有在说下去,因为她已经看见那一颗颗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的眼泪。 徐静帆捂着嘴,嚎啕大哭着。 她一把推开座椅,跑到左夏身边,将脑袋深深埋进她的膝盖。 她泣不成声,话语伴随着哭音说出口,破碎不已。 “左夏,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对韩亦扬有这么差吗?!” “左夏,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好好珍惜他的!” “左夏,谢谢你!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都...谢谢你!” 徐静帆抬眼望着左夏,晶莹的泪水充斥着她的眼眶,清透的泪珠倒映着眼前那人的浅浅笑容。 “可是,夏夏,我找到了我的幸福,那你呢?” 第30章 求婚 徐静帆抬眼望着左夏,晶莹的泪水充斥着她的眼眶,清透的泪珠倒映着眼前那人的浅浅笑容。 “可是,夏夏,我找到了我的幸福,那你呢?” “随缘吧,是我的终是我的,跑也跑不掉。不是我的,我抢也抢不来。” 左夏轻轻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眸光点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都是你!都是你!”徐静帆随手抹了一把,擦到她身上,破涕为笑,“看你还笑不笑我,都蹭你身上!” 嬉闹了片刻,徐静帆终于想起来她答应了韩亦扬什么,她郁闷的趴在桌上,眼睛一眨一眨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左夏。 左夏本来不想理会她,她既然能用这种小狗似的眼神看你,就说明她一定是有事求你,而且,一般还是...不怎么好的事。 打定主意,左夏将头埋得更低了点,刻意忽略那100高强度的注视。 可是饶是左夏再三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半小时后她还是坚持不住,先行败下阵来,无奈地看向那可怜巴巴的人。 “怎么了?” 见她开口询问自己,徐静帆欣喜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讨好的奔到左夏身边。 “夏夏~” “嗯。” “你和韩亦扬妈妈不是认识嘛!”徐静帆拉着她的衣角,问的小心翼翼,”能不能...能不能...” “不能!”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货打的什么主意,左夏皱着眉头,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 “夏...” “徐静帆。” 左夏转头看向她,眸光清凉,带着点探究,“韩阿姨又不是毒蛇猛兽,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被她严肃的话语吓住了,徐静帆绞着手指,咬着下唇并不说话。 知道她似乎还在被以前错误的婚姻影响着,左夏拉下她的手,注视着她,语重心长,像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孩子。 “静帆,韩亦扬不是邹城,韩阿姨也不是你以前的婆婆,她很温柔,人也很好,你看韩亦铭和韩亦扬不就知道了嘛。相信我,你不需要别人给你勇气,她一定会喜欢你的!” 徐静帆仍是不说话,轻轻点了点头,看向左夏的目光坚定,抓着她的手也充满了力量。 夏去秋来,叶落纷纷,时针滴答滴答转了一圈又一圈,日历翻了一页又一页,短暂的两个月里,发生了许多事。 比如老赵出院了,比如李宽平被调查了,比如邹城被拘留了半个月又被释放了,比如徐静帆和韩亦扬结婚了,还比如叶甘甘怀孕了。。。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邹城暗地里搞的鬼?” 叶甘甘躺在贵妃椅上,一边吃着夏简筠给她剥的橘子,一边兴致勃勃的和对面的人讨论着时下新闻。 左夏翻了一页手里的报纸,看了眼旁边的徐静帆,见她神色如常的吃着橘子,这才朝着叶甘甘点点头,解释道,“李宽平家庭拮据,学费又昂贵,邹城正是利用这一点才买通他制造的新闻。” “真不要命,他也不看看何清止是那种任他揉捏的软柿子吗?” 叶甘甘唏嘘不已,用脚戳了戳正在剥橘子的人,“哎!你不是和豪爵有合作案吗?有听到什么内部消息吗?” “你想听什么?” 夏简筠一脸宠溺的将橘子递给她,抓住她乱蹬的腿,按摩着她的小腿肚。 “真的可以说吗?” 叶甘甘讨好的扒过去,趴在他的腿上,小眼睛晶亮晶亮的,“他们两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按照何老爷子的手段,邹城为什么这么快就被释放了?” 夏简筠扶住她的身子,看着左夏和徐静帆,说的意味深长:“这两件事嘛,你得问那两人,她们最有发言权了。” 叶甘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低着头将报纸折了又折,一个埋头一个劲儿的吃着橘子。 “你们两个!” 她仗着自己怀着龙种,挺着尚且看不出身形的小肚子,作威作福,“说!在外面给我带了多少绿。。。啊!!!夏简筠!你混蛋!!!” 夏简筠横抱着她,挑眉一笑,“绿帽子?这不是我的专属权吗?” 叶甘甘挣扎着,对他挥舞着小拳头,龇牙咧嘴的,“夏简筠,你敢在外面给我戴绿帽子,看我不带着儿子离家出走!” 制住她乱动的身躯,小心翼翼的护住她的肚子,夏简筠礼貌的朝着左夏和徐静帆笑笑,“不好意思,家教不严,我先去管教一下,你们自便。” 左夏对此自然是见惯了,随意的摆摆手,示意自家堂哥自己知道了。 徐静帆在经历了两个月的适应期后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只能呆愣愣的目送着夏简筠抱着吵闹的叶甘甘走进卧室。 左夏垂眸看着报纸,突然指着新闻报导里的一个单词,对着徐静帆眨眨眼,“静帆,你看这个,LF,LF?Love Fan?Love 帆?邹城原来这么闷骚啊?” 徐静帆看着那个被放大的字体,无奈的笑笑,“左夏,你这是在破坏我家庭和谐吗?要是被韩亦扬知道了,他又该闹了。” “真没想到你为人妻后,性子倒是沉稳了不少。” 左夏赞赏的看着她, “看来你真的是放下他了。” “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邹城,他...只是我年少的迷恋罢了,韩亦扬才是我往后的归宿。这些都来的如此不易,我自当万分珍惜。” 徐静帆偏头看向她,笑的狡黠,“你呢?你准备和何清止怎么办?都拖了这么久了,连医院清洁工阿姨都知道你是他的所有物了。” “是吗?”左夏头疼的敲着脑门,“都叫他不要每天过来了,又不是闲得发慌!”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和医院的人搞好关系啊!” “搞好关系?” 徐静帆一心一意的剥着橘子,漫不经心的答道,“对啊!还不是为了他。。。”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惊慌的捂住嘴巴,瞪大着眼睛看向一旁好奇的等着她下文的左夏。 “我是说,还...还不是...为了...为了...” “为了什么?” 左夏贴近她,紧紧盯着她,步步逼问着。 “哎呀!”徐静帆懊恼的扔下橘子,推搡着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也是从韩亦扬那儿听过来的,我都答应了他保密的,要是说出来,韩亦扬会被何清止发配到加里曼岛挖煤矿的!” 她扁着嘴,摇晃着左夏的胳膊,“你真的忍心我这么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吗?” 左夏无语的白了她一眼,不问就不问,自己本就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她至于将何清止说的像个暴君一样吗?! 可是。。。 左夏狐疑的打量着对面的何清止,心里的猜疑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怎么了?” 何清止看向她,熟练的将她碗里的香菜夹过来,再将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她。 “何清止,你老实告诉我。” 左夏一把按住他给自己布菜的手,蹙着眉,问的缓慢,“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给惊住了,何清止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淡淡的笑着:“什么谋划什么?” “你别和我说你不知道,徐静帆把一切都招了!” “是吗?” 他眉目含笑,手上继续优雅的切着牛排,一小块一小块的,排列整齐。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问我什么?” “清止。” “嗯?” 何清止抬眸看向她,将切好的牛排换到她的面前。 “你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左夏拿起刀叉,静静的看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 “嗯,我知道。” 何清止随口应道,头也不抬,一心一意的吃着牛排。 见他这样,左夏不免觉得心烦气躁起来,手上的叉子伸过去插住他正在切着的刀,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 “何清止,我的意思,你理解吗?” “我理解。” 他乖巧的点点头,放下叉子,抬手揉了揉她柔嫩的面颊。 “我理解,但是我不赞同。两个月前,我就说过我缺乏安全感,本以为这样说能让你明白我的想法,可是你倒好,直接转身走人。” “夏夏,我是人,不是神,我付出的感情,总是没有回应的话,我也是会累的。” 左夏拿下他的手,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你是说我们...分手?”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何清止低声轻笑几声,食指在她的手心里慢慢挠着。 “夏夏,你看,这就是我们对我们感情认知的不同。我的心就这么大,已经住了你,你以为除了你,我还会放得下别人吗?” 何清止反手握住她的手,眸光柔亮,温柔的凝视着左夏,一字一顿,像是要让她记住一般,说的真切。 左夏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瓣,在他情深意满的目光中,表情无措。 他说,“夏夏,我的意思是....我们结婚吧。” 我们结婚吧。 他说的竟然这样清晰无比。 第31章 请求 气氛浪漫的西式餐厅内,秋日午后微醺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临窗的座位上,折射出一个个诱人的弧度。 一对对情侣凭窗而坐,或暧昧或甜蜜,小声地打情骂俏着。堪堪只有那一桌,男帅女靓,赏心悦目,可是彼此静默,再静默。 “你是...认真的?” 左夏抬头看向何清止,脸上并没有被求婚的欣喜,甚至连一丝激动都没有。 她平静的反应,怀疑的态度让何清止挫败不已,深深地无力感席卷全身,他脱口而出的话语里,疲惫感毫不掩饰。 “我每次都很认真,只是你每次都不放在心上而已。” 他的眸光里竟然流露些许痛楚,脸色黯然。 “我...好像还没有准备好。”左夏叹了口气,低下头,无意识的随手来回转着叉子,“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以后再说吧。 这是一句逃避现实最好的答复,是左夏最喜欢的解决方式,却是何清止最讨厌的解决方式。 “夏夏,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一句‘以后再说’就决定了我们彼此的未来,哪怕连和我商量一下,你都不愿意吗?你顾虑的到底还有什么?” 何清止烦闷的喝了口红酒,清冷的眸子盯着她,耐着性子继续说道:“你把你顾虑的说出来,我们一个个解决,好吗?” 左夏无动于衷的看着他,嘴角弯了弯,“解决?何清止,你妈妈,你姑姑,你有哪件事解决好的?” 她冷笑着拢了拢发丝,撑着下巴,扬眉看着他,“对了,你别忘了,还有一个梁一嘉呢!” 嘲讽的话语一经出口,左夏自己都愣了愣,可是说出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那是想收也收不回了。 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何清止眼光复杂的看向她,难以理解。 左夏噤了声,懊恼的咬着嘴唇,张了张嘴,想试着辩解什么,最终还是颓然的捂住眼睛,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何清止嗓音薄凉,声线平稳,听不出他任何的情绪。 左夏始终蒙着眼,不敢正视他的神色,小声的回道:“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的。” 话音刚落下,一个温暖的怀抱随即就将她紧紧拥住,熟悉的古龙水香味环绕着她,左夏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滑落,她捂着眼睛的手缓缓移下,圈住那人劲瘦的腰肢,脸颊蹭着何清止,泪水浸湿了他贴身的衬衣。 “清止,对不起,对不起...” “傻瓜,有什么对不起的,确实是我考虑的不周到。” 何清止俯身亲吻着她的额头,修长的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柔声安慰着。 “是我太急进了,忘记了照顾你心里的感受。” 他蹲下身,温和的注视着坐着的左夏,将她的双手收拢,圈在自己的大掌里,置于她的膝头。 “夏夏,这些问题都交给我,我对你只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左夏泪眼婆娑,透过眼底层层水雾疑惑的望向他。 何清止起身,在她不明所以的注视里,薄唇缓缓印上她眼角未干的泪珠,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颤抖不已,嘴里无助的低喃着,“请求你呆在我身边,让我守护你,照顾你,疼爱你,只要你...乖乖的在我的身边。” 左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白天那个画面没有片刻停歇的在她脑海里重演着。 她一把掀开被子,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左手再一次无意识的附上眼角,那湿润的气息似乎还留在上面,何清止温润的眉眼,柔和表情立即生动的在她眼前重现着。 左夏烦躁的摆摆头,一头栽进被子里,来回不停地打着滚儿。 滚累了,她瘫在床上,粗喘着气儿,在洒进窗户的月光之中,左夏细长嫩白的手指又轻轻抚上那个唇印。 她莞尔一笑,嘴角扬起,眸光四溢,竟将那皎洁的白月光给比了下去,笑的幸福又甜蜜。 ————————————————————————————————— “早上好。” 左夏嘴上叼着烤好的土司,一手关门,一手朝着对面出门的人挥挥手。 “早上好。” 韩亦铭将手里热好的牛奶递给她,“我妈说你今天约了她喝下午茶,是吗?” “对啊。” 左夏点点头,撕开牛奶喝了一口,暖意立刻顺着食道滑入腹中,她眯着眼,心满意足的看向他,“韩阿姨不是下个星期就要回去了嘛,想着趁着现在多见几次,以后再见面还指不定到什么时候呢?” 韩亦铭下楼梯的步伐突然止住,转身看着左夏,目光深沉。 “有一种方法可以让你经常见,要不要听一听?” “什么?” 左夏正低头用土司认真的蘸着牛奶吃,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 “你只要成为她的媳妇不就可以了?” 韩亦铭望着她,笑着答道,“只要嫁给我,不就可以经常见到她了吗?” 左夏撕土司的手顿了顿,头上炽热的目光灼烧的她根本不敢抬头,她轻笑几声,故作镇定的打趣道,“这么认真?说的你好像经常回去看阿姨一样。” 罢了罢了,韩亦铭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的无奈,已经知道的答案,为什么自己又再一次不死心的试探呢? 他拍拍左夏的肩膀,竟然觉得浑身前所未有的轻松。 “走吧,要迟到了。” 韩亦铭率先走下楼梯,前面秋日落叶在晨风中打着圈儿,清洁工们正在努力的清扫着它们,“唰唰”的,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走了几步,发现左夏还依旧呆愣在原地,他回过身,眉目含笑,朝她招招手,一身米色风衣将他衬得气质修长,与背后金灿灿的落叶融合在一起,竟然那么的相得益彰。 “怎么了?真的要迟到了。” 左夏莞尔,慢慢走下楼梯,在习习微风的吹拂下,神清气爽。 一个星期后的飞机场,人头攘动,离别的,重聚的,抱头痛哭的,开心相逢的,一个个属于我的,你的,他的小故事在机场上演着。 “夏夏。” 韩妈妈轻轻抱了抱她,眼里的不舍浓重,“阿姨走了,你以后要经常来看阿姨啊,阿姨给你准备你最喜欢的糯米鸡。” 左夏应了一声,轻拍她的背脊安慰着,眼眶也有点微微湿润,自己在美国的三年,韩阿姨就像妈妈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自己,此次一别,她心里自然万分。 “静帆。”韩妈妈拉着身旁徐静帆的手,亲昵的摩挲着,“我们一开始虽然有些小误会,让你受了委屈,但是妈妈还是很庆幸,亦扬坚持了自己的选择,让你成为了我的媳妇,说实话,妈妈很开心。” 徐静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着身边的韩亦扬,表情甜蜜。 韩妈妈在一旁丈夫的臂弯里低声抽咽着,看着眼前的小情侣,对当初自己的决定后悔不已。 韩爸爸低声安慰着自己的娇妻,对于自己小儿子,他虽然采取的是放养的政策,可是他一直都是放心的。只是。。。 韩爸爸看向和韩亦铭站在一起的左夏,失望的叹了口气,“夏夏,韩叔叔本来以为你会和亦铭在一起,所以一直对你们俩的事都不上心,可是没想到亦铭竟然抓不住你,让你溜走了。” “爸!” 韩亦铭好笑的开口,“你说什么呢?” “算了。”韩爸爸见自己儿子这一副不上进的样子,摆摆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自己瞎闹腾去吧。” 他接过韩亦扬手里的行李箱,拉着妻子就要离开。 “诶诶,爸,我呢,我呢,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韩亦扬抓着行李杆不松手,一脸的不乐意。 “你还要说什么?”韩妈妈瞪了他一眼,“事业有了,老婆有了,现在还差个儿子,这些还要我们和你明说吗?!” 韩妈妈直言不讳的话语让徐静帆羞红了脸,小手在韩亦扬的腰侧暗示性的掐着。 “我...我知道了,你们...你们快走吧!” 韩亦扬倒吸了一口气,忍者腰间的痛,催促着爸妈,对于自己刚刚的多嘴懊恼不已。 韩爸爸韩妈妈这才满意的相携离去,他们一走开,韩亦扬就抓住徐静帆在他身上作怪的手,放到唇边惩罚式的咬了咬,一句话说的暧昧不清。 “不知道你老公的腰很重要吗?揪坏了,你以后的幸福生活怎么办?嗯?” “幸福”二字被他着重念了出来,徐静帆看了眼正一脸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左夏,恼羞成怒,嗔怪的白了韩亦扬一眼。 “夏夏,走,我和你们回医院!” 她挣开韩亦扬握着自己的手,挽着左夏的胳膊就要离开。 左夏都已经离开了,韩亦铭自然是跟着上去,独独留下韩亦扬一人站在原地。 韩亦扬愣了一下,直到徐静帆走远了,他才跺跺脚,讨饶叫喊着,追上去。 “老婆,妈让我们生儿子呢!你走了,我一个人怎么生啊?!” 第32章 二哈 豪爵企业内,因为自家老板做的一个举动,公司上下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能够好好休息了,工作人员们叫苦连天,却也得认命的赶着手头上自己负责的项目。 而何清止这个罪魁祸首此时却在办公室的内置休息室内,安安稳稳的补眠中。 “韩特助。” 韩亦扬翻着手头上的文件,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被梁一嘉给拦住了。 她从办公桌前起身,走到他面前,下巴微微扬起着。 “何董此次给LF注资,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作为何清止贴身助理,他当然知道。 不过。。。 他皱着眉,从手上的文件里抽出一张纸,“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 “去,把这张数据表打印十份。” 梁一嘉不明所以的接过来,随即惊愕的张大嘴巴,“你让我去打印?!” “怎么?请不动你吗?” 韩亦扬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太温和。 他身为一人之下,全公司人之上的高级特助,自然是比她秘书职务高。 梁一嘉即使心里不情愿,也别无他法,只能干瞪着他。 旁边一个小秘书察觉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立马惊慌的跑过来,诚惶诚恐的朝着韩亦扬笑着,“韩特助,这种事我们来做就行了,怎么能让梁姐做呢?” 她干笑着,伸手想要接过梁一嘉手上的报表,却被她推开了。 “韩特助特地关照我的工作,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梁一嘉冷哼一声,摇曳着身姿转身就要向打印机走去。 “梁一嘉。” 韩亦扬在她身后喊住她,“你知道为什么你老是做无用功吗?” 他话说的隐晦,一旁的小秘书听得一头雾水,梁姐的工作能力是杠杠的,什么时候做过无用功了? 可是不远处的梁一嘉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拧着眉,停下脚步,转身高傲的看着韩亦扬,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做你自己的分内之事。” 韩亦扬朝着她轻蔑的笑笑,推开何清止办公室的门,这整个公司也只有他有这个特权可以行动自如的进出这扇别人望而生畏的门。 梁一嘉紧紧捏着报表,脸色讳莫如深,韩亦扬刚刚那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着。 她的分内之事? 身为医科专业的学生,她偏偏求着父亲利用两家的情谊,拜入何采青的门下,进入豪爵企业工作。 身为秘书,她偏偏不谨记秘书守则,对于老板的生活、思想好奇无比。 甚至,身为闺蜜,她偏偏对闺蜜的男朋友产生了感情,还费尽手段拆散了两人。 嗯,她欺负了别人不要紧,可是欺负了左夏,那个何清止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女人,她还能指望何清止给她好脸色看吗?没轰她出门就算不错了! 韩亦扬轻轻推开休息室的门,果然看到何清止一脸疲惫的直接合衣躺在床上就入睡了,他偷瞄了几眼,又轻手轻脚的将门给关上,心中慨叹不已,这人比人果真是气死人啊! 自己熬了一个礼拜的夜,顶着原始洞人的造型回家时,徐静帆差点没拿扫帚将他扫地出门,好不容易解释了一番顺利进家时,还被她嫌弃的给直接丢进了浴室。 为什么换到自家大Boss身上,怎么就有了一种颓废的美呢?那小小的黑眼圈,那性感的小胡渣,那凌乱的衣服。。。 咳!想多了!韩亦扬甩甩脑袋,正准备将文件放在桌上出门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何清止。” 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不善,声音沙哑阴沉,“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那阴柔柔冰凉的如蛇滑过肌肤一样让人觉得阴森的嗓音,韩亦扬有幸在徐静帆的手机里听过,他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面色铁青。 “邹城,我们老大做事还需要过问你的意见吗?给你们公司注资那是看得起你们公司,对了,你那啥公司,LF吗?趁早换个名字,要是给你小爷心情整的不爽了,小心我把资金撤回来,让你喝西北风去!” 韩亦扬像个狂吠的狗,护主的厉害,嘴里“霹雳拍啦”的连环炮就射了起来。 “韩亦扬!” 邹城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要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是谁的话,那他上次那个电话就算是白打了,真是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徐静帆打了个电话,准备表明心意,却好歹不歹的被他给接了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像韩亦扬那样炸毛,压着心底的怒气,再一次问道,“何清止呢?” “哈!”韩亦扬对他一副隐忍的模样嗤之以鼻,就是因为他这样,自己的小老婆才老是说自己幼稚,谁幼稚了?!谁幼稚了?!像他这样十句话憋不出一个屁来就不幼稚吗?! 他索性坐在办公桌上,一鼓作气准备来个大轰炸,“你算哪根葱?!敢直呼我们老大的名字,你知不知道。。。” “喂,是我。” 何清止从韩亦扬的手里抽出电话,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警告的瞥了一眼他的屁股。 韩亦扬“呵呵”咧嘴笑了两声,连忙将屁股从桌上挪开,还讨好的擦拭了桌面几下。 “注资是董事会的决定,我一个人也决定不了,不,不是觉得对不起你,也不是同情你。” 何清止坐到转椅上,仰面半躺在上面,和电话里的人说着什么。 “如果你真要我说一个理由的话,就算是为老爷子给你赔罪吧,他脾气火爆,上次直接把你送进局子里,是他做的不对。这次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是界内打击LF,不能不说是有很多人想借此向他邀功。” 邹城拿着手机,沉静了片刻,才沙着嗓音说,“何清止,如果不是当初你顶替我坐上了豪爵董事长的位置,我想我们应该很谈得来,你这次帮了我,我就算是你对我的补偿,至此我们两清了。” “对了,帮我对你那特助说一声。” 他摩挲着手里的笔,好笑的低声嘱咐了几句,笑着挂断了电话。 “哦?嗯,好的,是吗?那我一定转告。” 何清止一边惊讶的张着嘴巴,一边狐疑的看着韩亦扬,还低笑着和那头的人讨论几句,直直看的韩亦扬焦躁不已。 “老大!你怎么起来了?”他一挂断电话,韩亦扬就蹭上来,一脸谄笑。 “你声音那么大,想不起都难了。” 何清止心情好像很不错,一脸玩味的看着他,“邹城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韩亦扬不相信的看向他,突然捂住耳朵,“不听不听!他嘴里的没什么好话。” “这样啊!本来想着和徐静帆有关,你或许会很感兴趣呢?” 何清止坐直身,伸了个懒腰,作势起身拿着钥匙就要出门。 韩亦扬一听,立马狗腿的拉住他,“哎哎!老大,他都让你转告了,你这样似乎不好吧?” “你不是不要听吗?”何清止挑眉望着他,一手就要拉开门。 “听,听,我听还不成吗?” 韩亦扬一手按住他欲拉门的手,连忙把耳朵凑到他的唇边。 “他说啊,你。。。” 何清止玩味的打量他几眼,肯定的摸着下巴,点点头,“确实挺像的,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他到底说什么了?” 被他这样一幅神秘的样子一招引,韩亦扬心里的小爪子挠的厉害,他快要崩溃了! “他呀!他说你炸毛的时候像个哈士奇,呆蠢呆蠢的。” 何清止拍了拍他的脑袋,无视他愤怒的目光,淡淡的笑着,“以后你就是二哈了,对了,二哈。他还说,徐静帆最不喜欢的就是二哈了,因为...嫌他笨。” 他轻轻笑着,拉开门,独留韩亦扬一脸郁闷的站在原地。说实话,他真的觉得二哈没什么不好的,只是,自己被人叫做二哈的感觉,真的...有点糟糕。。。尤其那人还是自己的情敌。。。 何清止想着韩亦扬那吃瘪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只是这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 他眉峰皱着,面无表情的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人。 “何董,这是刚刚韩特助让打印的报表。” 梁一嘉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他,她就不信凭她和何清止的关系,这样都不责怪韩亦扬! “梁一嘉,辛苦你了!” 何清止接过来,翻看了几下,朝着她点点头。 梁一嘉欣喜不已,这可是他第一次夸奖自己,虽然和以前谈了上亿的合作案想比,自己只是打印了几张纸。 她激动的无以复加,面上却佯装镇定的微微笑着,“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 何清止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将报表交给赶过来的韩亦扬,眼底阴霾一片。 “我想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辛苦你三年来为豪爵所做的事,现在你可以离职了。” “韩特助,这件事交给你处理,辞职报告我会直接批给人事部门。明天我回公司,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与她有关的物品,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第33章 默契 韩亦扬看了眼梁一嘉,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却发现何清止背对着他,并不能看见自己的表情,他摸了摸鼻子,开口应着,“明白。” 何清止的声音不低,身后的秘书们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平时一个个都胆小如鼠的,此时也不管大Boss在场,窃窃私语声响成了一片。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就把梁一嘉辞职的事给当场敲定了。不能不说这是豪爵史上最莫名其妙也是最快速的解雇事件,更别谈解雇的是工作无可挑剔的梁秘书! 梁一嘉的脸色有些难看,尽管这样,她还是尽量压着自己内心的烦躁,让自己显得平和。 “清止,为什么做这种决定?”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你现在还未离职,请尊重你的职业道德!” 韩亦扬一看自家老板那一脸不悦,明显不想搭理的模样,就一马当先拦下她的话头,却不想把火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在和清止说话,你插什么嘴?!” 韩亦扬话说的不客气,梁一嘉那在家里被娇生惯养的毛病立刻被激了出来,她冷哼一声,声音陡然加大,尖锐的像根针,刺人肌骨。 她的嗓音如凭空响彻云霄的一声雷,将何清止心底最后的一丝耐心给耗尽了,何清止突然有些怀念那平淡柔和如清泉,又糯糯软软如同小猫咪一般的音调。 他松了松领带,自己现在竟然迫切想要见到左夏,那个冷静,温婉,时不时还会对自己撒点小娇的小女人。 厌烦的看了眼梁一嘉,三秒钟不到,他又迅速撇开眼,直接拔腿就走。 梁一嘉见他要走,急忙伸手拦他,却被韩亦扬给半路截了下来。她反复挣不开他钳制着她的手,只得气急败坏的对着那人清冷的背影吼着。 “何清止!你把我开除了,我看你怎么向你姑姑交代?!” 何清止匆忙离开的脚步骤然停止,他转身看向她,眸光平静幽深。 以为他被自己的话给怔住了,梁一嘉从韩亦扬的手里扯出手臂,火红色的唇瓣勾了勾,撩了撩额前散落的发丝,一派胜利者的姿态。 “向谁交代?谁又能让我交代?你别忘了,豪爵现在当家做主的人是谁?” 何清止凉薄的嗓音穿过层层空气散落在整个楼层的角角落落,他浅浅笑着,仿若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他回过身,想起即将见到的人,嘴角温柔一片。 “更何况,这世上能够让我交代的唯独左夏一下而已。” 留下这一句话,何清止甩一甩衣袖,随即不带一片云彩的走出了门。 霸气侧漏呐!韩亦扬崇拜的看着他的背影,抬了抬腿,正欲跟随上去时,突然想起自己被交代的事,只得不甘停下,眼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视线内。 左夏,左夏。。。又是左夏! 梁一嘉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像是一个陷入险地而不自知的人。 对于左夏来说,梁一嘉是让她自惭形秽的那一人。 可是,对于梁一嘉来说,左夏却是她这辈子永远也匹及不了的梦,她就像是那天上的浮云,每每梁一嘉觉得自己戳手可得时,她又会飘的更高、更远。 好累啊!梁一嘉装扮精致的指甲此时生生被她紧握着,嵌进肉里的疼痛感她仿佛也察觉不到,她强撑着对着前来安慰的秘书们笑笑,眼眶微微红着,却始终没有滚落一滴泪。 片刻过后,收敛了外泄的情绪,她又骄傲的扬起下巴,扫了眼围在自己的身边的人群,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步步迈向自己的办公桌。 韩亦扬无语的摇摇头,何必呢,自作孽,不可活啊! “夏夏,吃饭去吗?” 徐静帆一边换下白大褂,一边回头询问着伏案奋笔疾书的某人。 “你先去吧,我把这个写完。” 左夏头也不抬,左手朝她挥了挥。 徐静帆好奇的凑过去,“申请书?夏夏,你不会真响应医院的号召去C大当讲师吧?” “正准备呢,你要去吗?” 徐静帆皱着眉头,不理解的看着她,像看着个怪物,“去学校当讲师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还一去就是两个月,这不是。。。” 她突然噤了声,偏头想了想,又欣喜的叫了起来,“夏夏,还有申请书吗?给我一份。” 左夏随手递给她一份,奇怪的看着她,“不是说不去吗?” “傻子才不去呢!” 她拿着左夏的笔就开始认真填写起来,神情专注,“那可是我家老公的母校,前阵儿我们还说都没有谈过校园恋爱呢,正好这次可以重新回顾一下。” 这个理由真是。。。 左夏无奈的摇摇头,重新拿了一支笔,刚要起笔写字,笔尖又停在了纸面上。 自己不也是这个理由吗?C大是韩亦扬的母校,也是自己的母校啊! 她轻轻放下笔,安静地打量着趴在桌上的某只,疑惑的开口问道:“是不是校园恋爱最让人难忘啊?” “当然了,那可是我们最青葱的岁月!对了,你和何清止不也是大学恋爱的吗?” 徐静帆看了她一眼,嬉皮笑脸的凑过去,“你说,这是不是你最难忘的恋爱?何老大那时候是不是就这样深沉,闷骚了?” 没想到她会扯到自己身上,左夏微微囧着,拎着包就准备出门。 “去哪儿啊?” “吃饭。” “我也去!” “何清止也在。” “那...我还是不去了。” 何清止坐在驾驶座上,仰头眯着眼养着神,细细的眼缝中,就看见一个女人穿着黑色大衣,身形高挑,缩着脖子走了过来。 “怎么这副样子?” 何清止下车帮她开开副驾驶的门,好笑的看着她。 “你裹的这么多,当然不觉得冷了!” 左夏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直接伸进他贴身的衬衣里。 “唔—,好暖和!” 她满足的喟叹一声,趴在他身上,仰头望着他,笑意点满了明亮的眸子。 “何清止,你是我滴小呀小暖袋!” 那调皮的模样宛如一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何清止宠溺的将大衣拢了拢,把她裹在其中,亲昵的蹭着她的小鼻头。 “夏夏,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为什么呀?” “因为。。。” 何清止沉思了片刻,失声笑了出来,捏了捏她的脸颊,柔声似水。 “因为...你欠抽啊。” 左夏愣愣的看着他,突然伸手戳了戳他颊边的肉,愤愤不平,“何清止,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所以,我应该很高兴能吸引你吗?” “不!我嫉妒!” “嫉妒是另一种程度的认可,谢谢夸奖啊!” “算了,说不过你!” 左夏推开他,坐进车内,可是不到一秒,她又幽怨的盯着车外笑的开心的某人。 “何清止,都是因为你,暖气都跑掉了。。。” “今天想去哪儿吃?” 何清止开着车,趁着红灯的空档转头询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左夏。 “去C大旁边的小吃街吧!” 左夏无聊的翻看着手机,似漫不经心的提起,“我申请了C大的讲师名额。” “是吗?” 何清止挂着挡,提起速,随口应道。 他敷衍的态度让左夏不满意的抬头,蹙着眉看着他,“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要听什么?” 何清止瞥了她一眼,抑制着心底的笑意,佯装不解的问道。 “我。。。” 左夏张了张嘴,哑口无言,颓然的靠在后背上,“何清止,我发觉和你在一起,我都变得不像自己了。” “夏夏。” 何清止低声唤着她,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芒,“真巧,我好像也变得不像自己了。” “我也申请了C大讲师的名额。” 左夏吃惊的望着他,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小嘴,“你难道申请了金融管理?” “不,是建筑。” 何清止将车缓缓在C大校门口停好,俯身注视她,眉眼温柔,深邃柔情。 “夏夏,这次让我们从头开始,谈一场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恋爱。” 这样也不枉费我“千辛万苦”从韩亦扬手中打听到你的消息。 何清止看着她,缓缓靠近,正快要正中那娇嫩的唇瓣时,左夏不解风情的避开脸。 “何清止,你刚刚是不是说要抽我?!” 她瞪着他,埋怨的小眼神直直盯着他。 这个时候,她竟然想起这茬事! 何清止揉了揉她发顶,微微叹了口气,“你呀!怎么现在反应过来?” “你是嫌我反应慢?” 左夏拍掉他的手,抬手顺了顺被他弄乱的发丝。 “反应慢那就慢彻底点,你还挑时机反应。。。唔—” 何清止错愕的注视着眼前清澈的双眸,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伸手捞过左夏悬空的身体,薄唇缓缓使力,渐渐加深这个她第一次主动的吻。 左夏行动了才后悔,冲动果然是魔鬼啊!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反应慢,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幅局面呢! 她懊恼的咬了咬唇瓣,却意外的咬到一个柔软滑腻的东西。 罢了罢了,她双手无力的环着他劲瘦的腰肢,眼帘微合,只能沉醉其中。 第34章 意外 中午下课的学生比较多,小吃街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嘈杂喧闹。 沿街有着鲜少的叫卖声,大多数摊位前都站满了焦急等待的学生。 何清止牵着左夏,慢慢悠闲的走着,温和闲适。而左夏则不安分的左看右瞧着,兴奋地指指点点。 她停下步伐,指着对面一个小店惊奇的喊了出来,小手紧紧攥着何清止的手掌,异常激动。 “哎,那是那家馄饨店,不知道老板娘的哮喘好些没?” 何清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大学时期他们俩经常去吃的一个小馄饨馆,他伸手轻轻揽住她,避免被行人撞到,笑的清浅。 “已经好了,她在外的儿子给她带了一种喷剂,她调理了半年,也差不多好全了。” 左夏恍悟的点点头,又指向另一家店。 “那…那家煎饼店的小儿子娶到媳妇了吗?” “一年前娶了,听说是一个小镇上的小户人家,倒也般配。 “那…那个总是说要翻新的面馆翻了没?“ “没翻,也没机会翻了,我们毕业后没到三个月,那面馆就倒闭了。” 左夏问着问着,一开始的满腔热情渐渐冷却,望着眼前既熟悉又透露着些许陌生的街道,她有些惆怅。 “何清止,你都知道呢,我都不知道呢。“ 她语气里难掩失落,眉宇间淡淡的哀愁让何清止皱了皱眉,他心里“咯噔”一响,暗暗道了声“糟糕”,连忙扯着话题,“要不是前阵儿公司正好在这附近有项目,我来考察过,我当然也不会了解的这么详细。” “是吗?” 左夏怀疑的看向他,见他坦然的朝着自己笑着,立即释然的笑弯了眼,“这样啊,我们还是找一家先吃饭吧,出来太久,我怕徐静帆会炸毛。” “恩。” 何清止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点点头,搂着她往前走着。 街道并不宽,倒还有些狭窄,往日都是清一色,或稚嫩或青涩的学生情侣,今日人群里迎面走来的那一对靓丽的身影,男的英俊清朗,女的美丽秀丽,站在一起竟像是完美的天作之合一般,堪堪吸引住了来来往往的人们。 “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左夏抱着何清止的手臂,提起脚跟和他咬着耳朵。 “哦?你确定是看着我们?” 何清止低低笑着,将她往自己身上贴了贴,抬头扫了一眼人群。 那一眼平静和祥,毫无波澜,却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在里面翻滚奔腾,惊的与他对视的一干人等立马慌乱的避开眼,装作随意打量状,可是片刻过后,又悄悄的将视线移到了那俊男靓女的身上。 “我知道,你又要说是在看你,是不是,是不是?” 左夏玩着他的手指,眨巴着晶亮的眼睛,仰头一个劲儿的追问着。 何清止无奈的笑笑,正想着怎么躲开这个问题呢,就听见身旁的人惊呼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 对面站着三个大男孩,其中一个端着洒了一半的饮料,连连向左夏道着歉。 左夏看着衣摆被洒上的水渍,蹙了蹙眉,但是看到那人阳光帅气的脸上染着的满满歉意时,她立即大方的摆摆手,说没事。 陆弥笑笑,把手上的杯子随手塞给身边随行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纸就要往她湿的衣襟上擦。 还未触碰到她的衣角,他的手腕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从他手上扯下纸巾,利落的甩开。 “我的老婆我自会照顾,不劳你费心。” 何清止弯下身,认真仔细的擦着她的衣服,待看不到污渍时才重新直起身,安抚的拍拍左夏的头。 左夏拉下他的手,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笑的甜美。 两人并没有什么过分出格的举动,却让周围的人感受到了其中的浓情蜜意,真是羡煞旁人啊! “你们…是夫妻?” 陆弥吃惊的瞪大了眼,手指在两人之间周周转转,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何清止将左夏往身后掖了掖,清冷的眸子不悦的看向他,“怎么,有意见?” “不,不是,她,这么年轻,我,你们。。。” 陆弥支支吾吾的,到底尚且年轻,还是个大男孩,在这个沉稳的男人彻底失了方寸。 左夏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她不明白何清止为什么好好的,说自己和他是夫妻?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欺负这个男孩? 不过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她配合他,不问缘由,也心甘情愿。 悄悄戳着他的后背,左夏摇摇头,示意何清止不必过多的纠缠。 而何清止见陆弥依旧震惊的站在原地,话都说不溜,达到了自己意料中的效果,满意的笑笑,揽着左夏的腰绕过他,目光深沉且意味深长。 慑人的气场消失,陆弥才重重松了口气,任由身边的同学扶住自己。 “怎么样?” 一个男孩收回望着左夏的视线,捻着耳鬓细小的发丝,笑的邪气。 “香软柔腻。” 那一撞,因为陆弥的刻意,直直让左夏撞进了他的怀里,他弯了弯嘴角,舌尖舔着唇瓣,似在回味着那个醉人的味道,哪里还有刚刚清纯的模样。 “不过竟然结婚了?还以为是学校哪个被包养的学生呢?” 那个男孩惋惜的接过话,“他老公看上去不好惹啊!” 陆弥挑挑眉,玩味的看向他,“仪子,这么说你放弃了?” “你说呢?” 沈仪也不正答,像他一样,狡黠的和他对视着。 “你们没有看出来那是谁吗?” 一旁唯一一个冷冷站在旁边的男孩朝着两人轻蔑的笑笑,“也对,你们成天搭伙旷课,来到学校也只是泡妞,当然不知道那是谁了?” “周时旗,你丫欠抽是不是?到底是谁啊?” “知道我们专业课的金老师吗?以‘灭绝师公’闻名的那个?” 周时旗看向他俩,那两只对视了一眼,一致的摇摇头。 得,就知道问了也白问! 周时旗无奈的给他俩普及着常识,“金老师被称为‘灭绝师公’就是因为在他手下挂科的人没有八成也有六成,而何清止是唯一一个被他赞赏有加还以一百二十分毕业的。” “一百二十分?!总分不就一百分吗?” 周时旗像看着白痴一样看着两人,深吸了口气,抑制住想打人的冲动,“学校毕业设计橱窗里那常年挂着的,就是他当年的设计,他以一种绝对的视角设计出了学校的图书馆,据说当老师拿到他手稿时,以为看走了眼。一向器重的高徒怎么会设计出这么普通的建筑呢?” “那他怎么会有一百二十分?” “那是金老师对面的一个老师发觉的,那老师惊讶的指着设计稿说金老师的设计稿拿反了,金老师才发现这其中的奥妙所在。反过来才是他真正的设计,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支撑着整个建筑,造型夸张却又内敛大气,完美的巧用了力学的特点。” “这么厉害啊!” 沈仪赞叹着,回头再次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虽然已经看不到那两人的身影,他还是固执的伸长着脖子看着,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 “喂!你不会在打他的主意吧?” 陆弥敲着他的脑袋,一脸兴致,随着他一同望着,虽然那人是个男人,可是是个长得不错,有味道的男人。他们大都玩的开,这种事也不是没有。 “想呢。”沈仪拍下他的手,歪头看着周时旗,“他叫什么?” 只要知道了他叫什么,哪怕是天王老子,自己都能给他挖出来。 “何清止。” 周时旗注视着他,面色冷凝,一字一顿,说的认真,“他叫何、清、止。” 走远了,左夏才拉着何清止的手,疑惑的开口,“刚刚怎么了?” “维护主权而已。” 何清止朝她笑笑,下意识的再次看向身后,发现那三个人还在原地热烈的讨论着什么,他拧了拧眉,眸光深沉。 “他又不是故意的,你别是个男的就看成假想敌,你真以为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啊?!” 左夏白了他一眼,却不得不承认,她心底还是很开心。 她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毫不在意面子问题,况且爱情里本来就需要点这种调和剂。 “清止,你吃醋,我很开心!” “这样啊!”何清止了然的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将她转了个身,让她看向身侧,“那我们在这儿吃饭,你是不是更开心?” 一个风格古朴的小楼映入眼帘,装修精致,古色古香,像个孤傲的公主一样伫立在喧嚣的小吃街中,木质的招牌挂在楼顶,引人注目。 左夏好奇的打量了这个小楼几眼,突然惊喜的看向何清止,“这是‘清风自来’馆,是不是?是不是?一定是!” 第35章 清风自来 六年前。 这个餐馆门面辉煌,单单是一个招牌就金光灿灿的,店面虽然在这个杂乱的街道上,里面也很是整洁干净,甚至还有迎宾小姐站在门口笑容满面的和你说着“欢迎光临”,全然不顾这些与小吃街的氛围格格不入。 “清风自来?” 左夏嘟囔着,过肩的长发随风一摆一摆的,发尾扫着何清止的鼻尖,直直将他心底扰的波心荡漾,涟漪拂动。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给他带来的悸动,偏头扁着嘴,光看着就觉得精致的餐馆,吃一顿饭,消费肯定也不低。 那时的何清止在她眼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每个月家里给着刚好生活费的钱,和她在一起后,左夏已经有很多次在同学口中听到他私下做兼职的事情,虽然她心疼他,但是心底到底还是泛漾着甜蜜的。 左夏不确定的看着他,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你确定要在这儿吃吗?一个餐馆取这么文艺的名字,要么是这个餐馆有问题,要么是这个主人太闷骚!” 她的小脸揪成一团,拉着何清止的手臂不住的晃着,“清止,我们换一家吧,这个店太花哨,一看那店主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她是什么心思,何清止能不知道?他好笑的搓了搓她的脸颊,俯身在她耳边低声笑着说了几句。 他贴着她的耳廓,清爽的气息喷洒在左夏的耳边,半指不到的距离让左夏微微涨红了脸,那是迄今为止他们俩最近的距离啊! 何清止眯着眼欣赏着她渐渐发红的脸,最后刻意咬着舌尖更加凑近,吐字如兰,“夏夏,还去吗?嗯~?” 上翘的尾音夹在擦过耳边的唇瓣里飘出来,魅惑诱人,蛊惑的左夏呆愣愣的盯着他笑的妖娆的脸,无意识的点着头,“去,免费的,干嘛...不去?” 于是在我们左夏小姑娘被迷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何大少爷弯着唇,一个眼神一飞,一个食指一勾,她就被拐进了这个卖相不良的“清风自来”馆。 那是左夏第一次见到萧子祁,见到之后才发觉先前看名字评价这个人实在是太片面了,他这哪是闷骚啊?简直是孔雀开屏,明骚乱射! 那也是左夏第一次见到何清止的发小,虽然她有些好奇为什么家世一般,俊雅风朗的他会认识这么...举止浮夸,浪荡不羁的人,不过怕问出来会牵扯出一段凄惨的故事,伤了他的自尊心,一直到最后她都压着心底的疑惑,没有询问。 后来他们分开之后,她一直都在想,会不会那时候自己多嘴问一句,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知道何清止真正的身份时,她正独自一人冷眼看着自己的爸爸和不是自己妈妈的女人举行婚礼,看着他们交换戒指,看着他们接受众人的祝福,然后就看到他伴在何采素左右,听他喊那个称霸商界的女强人为“妈妈”。 左夏才悲哀的发现,原来于何清止,那个叫左夏的人不过是个路人,是个说几句话,道几声好,转身连名字都会忘记的过客而已。 箫声依旧,顾子不归; 子若盛开,清风自来; 祁寒尤甚,棠花何待? 后来和萧子祁混熟后,左夏谈笑说及第一次见他的感想时,哪成想到,萧子祁一改浮色,失落的向她念了这么几句话,左夏没想到他这么轻佻的人,心底竟然压着这么一段苦涩辛酸的暗恋史,一面暗暗唏嘘之时,一面在心里又赞叹的竖起来大拇指,顾清棠好手段!竟让花花大萧少,为她痴迷,为她沉醉,从此一入情路深似海,漫漫无期。 当然,这又是另外一段故事。 六年的光阴眨眼就过,一切清晰的仿若昨天才发生的事,左夏明晃晃的目光闪着,看着对面的何清止,叹了口气却笑的狡黠,“萧子祁到现在都没拿下清棠姐,真是太失败了!” “是呀!他哪有我这么好运,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碰巧她还也喜欢我!” 何清止抬手理了理她微乱的发丝,眸光深邃,继而薄唇勾了勾,阴险的笑着,朝着左夏摊开手掌,“走,听说萧大少今儿个在里面独自一人疗伤呢,咱们去‘慰问慰问’!” 左夏望着眼前辉煌不复,却古色典雅的小楼,笑的开心,将手轻轻附在他宽大的手掌上,调皮的眨着眼睛,“何清止同学,这次还是免费的吗?” 何清止眼底一深,手上一用力,将她拉近自己的怀抱,狠狠亲了一口,他笑的满足,“你说呢?” 左夏嫌弃的蹭了蹭他啃上的口水,全都抹到他身上,抬头呵呵笑着,说萧子祁才不敢呢! 萧子祁真的不敢吗? 他当然不敢!何止不敢啊,他简直殷情的过了头,屁颠屁颠的跑上跑下,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两祖宗! “夏夏~” 见那两人吃饱喝足,挑着甜点正准备打包带走时,萧子祁绞着手指,踌躇再三,还是扭着身子拐到左夏面前。 左夏挑眉望着他,不言一词,打从进门看到他刹那发亮的眼神起,她就知道这顿饭铁定是白吃了,现在哪怕是让萧子祁把馆子送给她,他保不准也会立即点头同意,签字画押。 装作没有看到一旁何清止那吃人的目光,萧子祁迫不及待的拉着左夏往雅间走去,步伐凌乱,口中还念念有词。 “夏夏,就剩你了,她谁的面子都不买,就你和顾清桐的话她还能听得上几句,可是顾清桐那混蛋,竟然帮着她姐,说让他传话可以,前提是他得先问过她姐的意见,这丫的也不想想,要是清棠能同意,我还需要他传话吗?!” 他愤愤不平的停住身,哀怨的看着左夏,直看得左夏心里发了怵,“夏夏,我可就只剩你了!” “你说了半天也没告诉我什么事啊?!” 左夏心不在蔫的和何清止隔空打着手势,示意他不用过来,嘴里对着萧子祁却一点也不讨饶,“你们这样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你都不嫌烦的吗?清棠姐大你三岁,本就算的上是你和清止的大姐,你再这么幼稚,我都嫌烦了!” 何清止隔得远,两人说的话听不真切,但是萧子祁那泫然涕下的表情和左夏那明显嫌弃的面色他还是看的一清二楚的,他轻轻笑着摇摇头,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何清止,有事吗?” 那头的女声有些沙哑,带着些疲惫。 “顾女王,你又怎么萧子祁了?这货现在扒着我老婆嘤嘤嘤哭的不停呢!” 何清止捻起一块水果塞进嘴里,幸灾乐祸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担心。 “别理他,闹小孩子脾气呢。” 顾清棠低低咳了一声,轻喘着的嗓音传来,何清止才知道这次真的是闹大了! “何清止,下个月初,我订婚,你和左夏说一声,到时候会有人送请柬过去的。” “订...订婚?!咳咳咳咳!” 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吓住,嘴里的水果生生卡在他喉咙里,何清止剧烈的咳嗽着,勉强将它咽下去,看着那还在扒着左夏嘤嘤嘤哭着的人,直觉让他的头皮有些发麻,顾清棠订婚的对象肯定不是萧子祁那货!不然他早就尾巴翘到天上,满城喧嚷去了! “是...唐毅?” 何清止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听着那头的默不作声,心中觉得萧子祁貌似死的不惨。 唐毅这人,除了萧小货因为个人感情原因一直和他对不上眼以外,自小就被他们当做榜样照着长大的,而顾女王那强大的气场,估计也就真的只有唐毅才能镇压的住了! “那萧子祁呢?” “他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没事的话,我先挂了。” 似乎不想和他多说几句,顾清棠急急的就挂断了电话。 他不在你的考虑范围之内,是怕他这个唯一的变数会扰乱你的心神,破坏你的计划吗? 何清止面目沉静,看着不远处闹腾的两人,想起最近在执行的计划,笑的无奈。 萧子祁是顾清棠的变数,左夏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变数呢?为了自己早点将她锁在身边,自己不也用起了那种手段?! 何清止给左夏挑了几种她爱吃的甜点,想起徐静帆还在医院眼巴巴的等着左夏回去,好歹她也是自家得力助手的老婆,自然也不能亏待,又顺手给她打包了一份。 萧子祁心满意足的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被淹没在一片点心盒里的何清止,他咬着手指,又恢复了以往的妖里妖气。 “呦!这是哪家点的?这么照顾我生意?” 何清止正搂着左夏帮她去除萧子祁染上的骚气,闻言,挑了挑眉,他意有所指的开口,“听说唐毅回来了,好久没见他了,要不咱们一起约个时间聚聚?” 十几年来,但凡谁说了“唐毅”这两个字,萧子祁立马就能变成炸药包,无需点火,自动爆炸, 而现在他哆嗦着右手,指着笑的云淡风轻的何清止,左手捂着心口,连声说了好几个“好”,活像个被抛弃的下堂妇。 吵闹归吵闹,这到底还是陪着自己打小长大,穿一条开裆裤都嫌大的萧子祁!小时候自己没少闯祸,到头来都是他帮自己顶下来,被他爸用竹条打还朝着自己嬉皮笑脸的萧小货! 想起他为自己吃了那么多的竹笋炒肉,何清止难得泛起了泪光,对着他苦口婆心一通劝,临了,哀痛的拍拍他的肩膀,“兄弟,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那枝海棠呢?” 那日萧子祁的神情,何清止怕是毕生都难以忘记! 一向人从花丛过,掐死一朵是一朵的萧子祁笑的苦涩,眼睛泛着通红,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却只能颓然的抬手捂住眼,呢喃着,“是呀,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是,我心底的那枝海棠却独独只有那一枝啊!” 他痛苦的声音听得让左夏都不免心碎,更别说何清止震惊的看到那伴随着嗓音慢慢溢出指缝的泪水了! 看着身侧同情的安慰着萧子祁的左夏,当下他就打定主意,看来自己动作得加快了,不然到时候左夏跟着别人跑了,自己就落得和萧子祁一个德行了! 第36章 神秘 何清止将车停好,两手拎着点心盒就跟在左夏后头走进医院。 “重不重?我来拎一个吧。” 左夏瞧着他手上扎成捆的盒子,担心太重了,他吃不消。 “怎么打包这么多?太多了徐静帆也吃不完。” 何清止停下脚步,将盒子的线扯断,从中挑出几盒交给左夏,其余的自己捧了起来。 微微透了点凉意的下午,他一番动作下来额头上竟冒了点汗意。 “我自然有用处。” 他朝左夏神秘的笑笑,示意她推开旋转门。 “何先生来了!” 两个小护士拿了医药单从对面走来,冲着何清止兴奋的挥手。 “来来来,拿盒点心分着吃吃!” 何清止招招手,走近她们,递出一盒点心。 左夏在他身后,瞠目结舌,对于眼前这一景象她实在消化不了。 “你什么时候和医院的人这么熟了?” “都是一家人,谈什么熟不熟的,对吧?” 何清止转头询问那两人,手上却忙不迭的推着左夏,“你先回办公室吧,要不然徐静帆该等急了!” 他赶人赶的太明显,左夏狐疑的看着他们,“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审视的眸光让何清止心中一惊,他立马往她那凑了凑,和那两个小护士隔了好几步远,“我们没有搞鬼!没有!” 他惊慌的摆着手,急欲和她们撇清关系。 碰巧有个医生在那头喊着左医生,左夏心中虽然疑惑重重,但是她还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何清止微笑着,目送她离去,待到背影完全看不见时,松了口气,转身对着那两个人。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前一秒还和左夏嘻嘻笑着,下一秒就面目认真严肃的和自己说话。那两个小护士表示压力山大啊! “已经和大家说过了,大家都很愿意帮忙,只是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一个小护士用食指比划着,让何清止明白那条件真的是很小,很小。。。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何清止豪迈的笑笑,“但是事情也要给我办好!” “那我这就回去和她们说何先生不收份子钱了!” 一个小护士兴冲冲的跑回去,半路上又折回来,“那一开始说好的还作数吗?” 何清止理着手里的盒子,抬头温和的笑笑,“当然作数,只要结果让我满意,豪爵里的英年才俊你们要哪一个,我负责打包送上门!” “太好了!” 那两人高兴的跳起来,连忙跑回去通知大家这个好消息! 何清止得到想要的答复后,心情颇好,捧着点心盒四处奔走。 过道里一个老人正默默的扫着地,何清止快走几步拍了拍那老人的肩膀,大声在他耳边喊道,“袁叔,袁婶前两日不是念叨着想吃绿豆糕吗?我给您带了两盒过来了!” 他喊得大声,引人注目。 袁叔回头一见是他,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喊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聋!医院禁止喧哗你不知道吗?!” 说是那样说,可是袁叔的嗓门比他还要大。 何清止恹恹的摸了摸鼻子,这不是他耳朵不好,怕他听不见嘛! “这是给袁婶的点心!” 他讨好的将盒子往前送了送,目光澄透,“袁叔,我托您办的事,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袁叔接过盒子,不满的嚷嚷,“托人办事就别催,急的话就别托人办啊!” “这不是快到日子了吗?” “放心吧!你袁叔办事你还不放心呐?!” 看着何清止小心翼翼的模样,袁叔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拿着点心欢天喜地的去找老婆邀功去了。 何清止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这袁叔虽说是医院的清洁工,可是那性子却和老爷子有的一拼啊! 韩亦铭结束手术,刚出手术室的门,就听到一干护士倚着前台热烈的讨论着什么。 “我要当领队,领队一定得是护花!” 一个护士合着手,遐想着。 “就你?护花?护栏还差不多!” 护士长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不过这领队真得挑个好看的,不然到时候显得我们护士没人!” 她这话一说出口,小护士们立马又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该由谁来当。 “堆这儿做什么呢?” 韩亦铭摘了口罩,好笑的看着她们,“什么领队?医院要搞什么活动吗?” 护士们本来没在意,可是一看是他,立马噤了声,虽然何清止说过告诉别人也无妨,只要瞒着左医生就成,可是这韩医生不是左医生的绯闻男友吗? “怎么了?一个个见了我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吓人了?!” 韩亦铭不明所以的摸摸脸,难道是长时间的做手术使得脸色很差吗? “呃。。。没事,没事。。。” 护士长干笑着,连忙驱散着其他人,“都在这儿干什么,一个个的都很闲吗?!” 护士长都下令了,小护士们立即作鸟兽散状,不消几秒就走了个干净。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奇怪?” 韩亦铭心里打满了疑惑,可是也不能硬逼着人家说,只能抬腿离开。 徐静帆在办公室里吃着左夏带回来的点心,噎住了正找水喝呢,韩亦铭就走了进来。 “医院最近要搞什么活动吗?” “什么什么活动?你是说去C大当导师的事?” 徐静帆喝着水,随手拿了块点心递给他,“这还挺好吃的,你尝尝。” “不是,刚刚听护士长在说什么领队的事?” 韩亦铭给自己倒了杯水,接过点心,尝了一口,“是不错!亦扬给你买的?” “夏夏带回来的。” 徐静帆放下杯子,将压在盒子下的申请书翻出来,继续填写着,嘴里还不忘继续分析,“有可能她们打游戏选领队呢?没听说医院最近有什么活动啊?” 韩亦铭想了想,赞同的点点头,看来真是自己多疑了! 他随手又捻了一块糕点,偏头看着徐静帆正在填写的表格。 “你申请这个干什么?” “想申就申了呗。哎,申报理由写什么?” 徐静帆停下笔,好奇看向他,“难不成要我写想和老公重温校园恋爱?” 韩亦铭被她肉麻的哆嗦了一下,摇着头准备离开,却被她下句话给止住了步伐。 “早知道刚刚看一下夏夏填的了,失策啊失策!” “夏夏也报了?” 韩亦铭回身问她,四处望了望,皱着眉,看了眼钟,“她人呢?现在也不是查房的点啊?” “不知道,估计交申请书去了。” 徐静帆冲着他撇撇嘴,继续抓耳挠腮的研究申报理由。 “她去交了,那你还填什么?” 韩亦铭好笑的看着她,“开会的时候你没有听吗?一个科室只能申请一个名额,你们不都是骨科的吗?” “我不知道啊!还有这茬事?!” 徐静帆“腾”的从座椅上跳起来,又颓然的坐了下去,“那我铁定没希望了,夏夏都去了好久了,现在拦也拦不住了!” “不一定。” “为什么?” 韩亦铭朝她笑笑,若有所思,“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估计填的精神科。” 韩亦铭猜的没错,左夏真填的精神科。不过,填的哪个科室那不是问题,问题是。。。。。 院长看着这个从国外高薪聘请回来的医生,愁得连声叹气,她怎么就说不通呢?! “左医生,你要是去了,那我们聘请你过来干什么?随便拉一个实习医生也就可以了。” 院长苦口婆心的劝着,生怕她打定主意去当了那个什么导师,到时候医院少了一个得力医生。 “这个申请名额不是朝着全医院开放的吗?难道我不算是医院的医生吗?” 左夏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丝毫不让步。 “那不是因为和C大有合作,必须那样做嘛,不过以往去的都是医院刚刚转正的医生,哪有一级医生往那蹦的?” 院长无奈的看着她,这人人都避之不及的事,她怎么就尽往上靠呢?! “那些孩子皮的很,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呢。不愿意学的呢,上课不听,考试挂科,愿意学的呢,天知道他会给你出什么难题!” 院长撑着办公桌,往前探了探身,压低着嗓子,“前些年,有两个学生学痴了,半夜溜进学校解剖室将所有尸体全都解剖了,愣是一个人都不知道。负责那门课的老师说,他早上开门进去,器官内脏淌了一地,那两个学生就一手手术刀,一手镊子,在惨白的手术灯下,森森的朝他咧嘴笑着。他一个男老师,还是个医生,当场就吐了。” “我这不是吓你,这事看着轻松,干起来还不如在医院值班呢!” 院长退回身体,满意的打量着左夏发白的面色,他不信这样都吓不到她! 左夏确实被吓到了,不过是因为她没想到那件事还有人记得,还被传成了这种骇人听闻的版本。 那时她和梁一嘉无聊的时候打赌,看谁解剖的手法精湛准确。两人又都是说做就做的主,也不管那个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抄了大衣就直奔解剖室而去,一上手解剖就忘了时间,直到第二天有人开门,才发觉两人已经在那儿呆了一晚上。 左夏尴尬的笑了两声,不敢对上院长那笑眯眯的眼睛,心虚的说道,“这传的也太夸张了,哪有淌了一地,我们明明是在手术台上解剖的,也就解了两具人体,没有那么多,那老师也没有吐啊!” 她义正言辞的反驳着,完全没有看到院长那越发怪异的目光。 “院长,您看这些我都不怕,您不会是不相信我的实力,所以才不让我去的吧?” 左夏将申请书往他那儿推了推,手指敲着桌面,秀眉微蹙着,语气不耐。 院长立马抓住她的申请书,“唰唰唰”就签上自己的大名,盖上印章,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实力不实力。就她当年的实力来说,把她惹毛了,让她当场解剖了自己都有可能! 第37章 心计 韩亦铭从她们办公室出来,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何清止拉着严老在说着什么,严老连连推阻着。 他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对着严老微微鞠了个躬,“严老。” “嗯。”严老没好气的应了声,转头冷眼瞪着何清止,“我说了这事我没法儿帮你,你找别人吧!” 说完就一把推开他,直接绕了过去,离开了。 “严医生!” 何清止伸手欲拦,抬步就想追上去,冷不丁的,一截手臂横在自己的面前。 “何清止,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严老帮忙,不过既然严老不愿意帮你,你这样纠缠又有什么意思?!” 韩亦铭收回手臂,嘴角勾着,冷哼一声,“还是这种手段一向是你的风格,紧追猛打得来的,你心里能够安稳吗?” 他挑衅的目光太过放肆,看的何清止一阵烦躁,真想立即转身走人,可是他是韩亦铭,是左夏心底那块永远存在的软刺,何清止不拔掉,他半夜都辗转难眠。 “是吗?”他压下心底冒头的焦躁,意味深长的看着韩亦铭,“紧追猛打终归是得到了,至于安不安稳,这是我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 “强扭的瓜不甜,你抱着一个生瓜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成熟不是很好吗?” “你这样利用她对你们回忆的恋恋不舍重新得到她,这样的感情不会持久的!” 韩亦铭步步紧逼,剑一样的目光死死盯着他,全身都绷紧了,像一个遇敌的猎豹。 何清止轻轻低笑了一声,余光不经意流转间,看见一个身影正缓缓走来,却在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止步不前,那个身影就静静地站在原地朝这儿看着。 他垂下眸,点点笑意布满晶眸。韩亦铭,这是你送上门来的,别怪我没给你后路! 抬起头,他的神情晦涩不明,走上前一步,何清止凑近韩亦铭,那淡淡的语句就这样清晰的飘进了韩亦铭的耳畔。 “我告诉你,左夏的一切,无论是人和心,都是我何清止的!你以为你韩亦铭是谁,不过是她无聊时寻求的安慰罢了!” 何清止挨得那样近,言词轻吐间,气息都能喷洒到韩亦铭的脸庞上,所以当韩亦铭如同一个狩猎的豹子,挥拳而起时,他分毫没有避得开,生生被那力道反弹的倒了地。 左夏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正准备去药剂室将昨天少的药剂给报上,就在半路被严老给喊住了。 “左医生!你回一趟办公室吧!” “严老,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她疑惑的看向他,可是严老却冷着脸,瞪了她一眼。 “还不是因为你!算了,你还是快回去吧!” 左夏被他瞪得有些莫名其妙,却听见他转身离开时,口中低低念着,“现在的小姑娘,谈个恋爱都这么不安生,真是瞎折腾!” 什么情况?! 严老的话让她二丈摸不到头脑,虽然困惑难解,但是她还是乖乖听话去往办公室。 直到在办公室外的过道上,左夏才明白原来严老并不是让她回办公室,而是想让她亲眼目睹这一场好戏! 好戏?真的是好戏吗? 本来她还安静的在那儿观赏着,直觉严老实在是小题大做了,好笑的正准备离开,韩亦铭那抬起的手臂就将她怔在了原地,然后就看到何清止如同一个掉落的风筝直直摔向地面。 “韩亦铭!你怎么回事?!” 左夏连忙奔过去,堵在韩亦铭的面前,目光责怪。 “夏夏?你,怎么。。。” 韩亦铭惊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左夏,脑中灵光一闪,不可置信的指着半躺在地面上的何清止,“你!卑鄙!” 何清止躺在地上,滋味并不好受,嘴角挨得那一拳让他的唇瓣都出了血。 他用舌头顶了顶那块地方,冲着站在他面前的左夏伸出手,神情好不委屈。 “夏夏!我疼!” 左夏回头,瞥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得了!何清止,一次两次可以,你闹多了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她抱着臂,冷眼看着地上的人,“你偶尔闹一次,我可以纵着你,可是你这样每次遇到韩亦铭,都要来这么一次,真以为我没有底线吗?” 她话说的直白,毫不客气,听得何清止一愣一愣,呆呆的没有反应。 “下次要是那让我遇到这么一出,否管是谁,别想有好果子吃!” 左夏白了他们两个人一眼,扔下这句话,就气冲冲的走了。 那两人,一个站着,一个躺着,面面相觑,她这是...发火了?! 何清止从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片刻间,又恢复了往日的优雅淡然。 “何清止,幼不幼稚?” 韩亦铭厌烦的看着他,似乎不想在和他呼吸同一个地方的空气,立即拔步离开。 幼不幼稚? 何清止冷笑一声,他当然知道幼稚,可是哪个恋爱中的人不幼稚呢? 他轻叹了口气,望着左夏离开的方向,苦大仇深的摇了摇头,这下完蛋了,把她惹毛了! 苏炎拿着最新的病例正准备敲左夏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拉到一旁。那人他认识,是左医生的男朋友。 “怎么了?” 苏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随即了然的点点头,“来找左医生吗?她在办公室里,你怎么不进去?” 何清止摸了摸鼻子,只是笑着,并不说话,他能说是自己不敢进去吗?因为里面那位保不准现在在发火?! “苏炎,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苏炎奇怪的望着他,头皮阵阵的有些发麻,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就是。。。” 何清止拉着他的耳朵,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听得苏炎直直摆手。 “不行不行,要是左医生知道了,我会被她扒层皮的!你还是去找徐医生吧!” 说完,他连忙转身,想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却被何清止牢牢的给扣在了身边。 “我昨天看到了一个人。”他徐徐开口,像是诱哄小红帽的大灰狼。 “那又关我什么事啊?”苏炎欲哭无泪,早知道他在这儿等着自己,说什么他也不会挑这个点儿给左夏送病例啊! “对哦,那人是叫张飞飞,不叫苏炎,是不关你什么事!” 何清止似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松开钳制着他胳膊的手臂。 可是这医院谁不知道,苏炎、张飞飞这两个名字一向是绑在一起的! 于是苏炎吵着要离开的脚步,在听到张飞飞的名字时,陡然停住。 “小飞她...怎么了?” “没怎么,她只是和一个男人。。。” 何清止像是不经意的随口一说,又像是被自己惊住了,立马捂上嘴巴,呵呵笑着,“你不是要走吗?走吧走吧,你不帮这个忙,我去找别人,至于张飞飞,她没什么事啊!” 他那欠揍的表情让苏炎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低声下气的求着,“大哥,你就告诉我成不?我帮,我帮还不行吗?” “这样不好吧?弄得像是我强迫你一样,不好,不好。” 何清止摇头晃脑着,一脸惋惜的模样,拉下他扒着自己的手,就作势要走。 “挺好的!你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的!” 见他似乎反悔了,苏炎急急的喊了出来,表明决心。 他坚决的态度深得何清止的心,何清止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将昨天韩亦扬调查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不事先调查,怎么能攻克这一个个顽固的障碍呢? 办公室里,徐静帆默默的做着手头的事,时不时的瞄几眼一旁安静坐着的某人。 左夏盯着手里的报告,可是从进门到现在,她的眼睛一直停在那页,也不见她往后翻。 突然她“啪”的一声合上书,惊的徐静帆掉落了手中转着的笔,胆战心惊的望着她。 “怎...怎么了?” “没事。” 左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重新翻开手里的报告,可是这次还没到一分钟,她又推开书,站了起来。 “夏夏?” 徐静帆狐疑的看向她,“不过让苏炎送个病例过来,你怎么这么焦躁?” 左夏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不明所以的烦躁,朝她挥了挥手,“没事,午饭好像吃撑了。” 吃撑了。。。 徐静帆对她翻了个白眼,找理由好歹找个说的过去的啊!现在都傍晚了,中午吃的午饭,到现在才撑吗?! 左夏轻轻咳了一声,避开她打量的目光,话一说出口,她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牵强,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算了,反正也快下班了,她索性将身上的白大褂换下,和徐静帆打了声招呼,就拎着包先行下了班。 可是她一开门,就看见门外有两个身影鬼鬼祟祟的,头和头靠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她蹙着眉,悄悄的走到那两人身后,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 清凉的嗓音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飘入何清止和苏炎的耳畔,两人俱是一吓。 “你们在干什么?!” 第38章 告白 清凉的嗓音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飘入何清止和苏炎的耳畔,两人俱是一吓。 “你们在干什么?!” 如平地一声雷,炸的何清止脑海里开了花,难道...她听见了?听了多少?! 苏炎呵呵朝着左夏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将何清止往她那儿一推,连忙撒腿就跑。 “我去送病例!” 何清止被他推的脚下一个踉跄,直直撞向左夏。 左夏下意识的出手托住他的身躯,却被他反手抱了个满怀。 “夏夏,我错了。” 何清止摩挲着她的脸颊,埋在她颈窝里低喃着。 “是我太嫉妒了,嫉妒他在你心里的地位,所以...所以才。。。” 他支支吾吾的,面色有些发红,似乎不好意思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讲出来。 “先回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左夏微微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神色不明。 她说话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淡,何清止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庞上,随即又舒展开来。 他牵着她的手,微笑着,轻轻应了声“好,我们回去。” 左夏随他带着自己的步调走,自己明知道刚刚在办公室里的烦躁在看到何清止的那一刹那早已化为灰烬,可是她还是冷着个脸,故意不给他好脸色看。 身边副驾驶座上的人静静的坐在那儿,专心的看着手里的手机,何清止将后视镜朝她那儿掰了掰,一边开车,一边从里面打量着左夏的脸色。 “好好开车,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左夏垂头按着手机,似漫不经心,随口扔出一句话。 见她开了个话头,何清止微微松了口气,紧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也随即松了松。 “夏夏。” “嗯?”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他暗暗观察着左夏的神色,可是除了见她眸光闪了闪以外,别无其他。 意料之外的反应,沉默不答的问话让何清止心头涌上一股酸意。 “夏夏,我承认我小气,今天是我不对,不该耍手段让你误会。可是,这是因为我在乎你,所以才会那么小心眼的嫉妒他。嫉妒他参与了你那段我所不知道的三年,嫉妒他利用了那三年成为你心底那特殊的存在。” 路程很短,开车无需几分钟,何清止已然到了左夏的公寓楼下。 他解开安全带,伸手握住左夏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的注视着她,苦笑着。 “夏夏,一个人身边的位置只有那么多,你能给的也只有那么多,你要明白,在这个狭小的圈子里,有些人要进来,有些人就注定不得不要离开。” 左夏眼神一黯,抬眼望向他,“你的意思是,你要进来,所以韩亦铭就注定要离开吗?” 何清止握紧了她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艰难的开口,“如果说,我和韩亦铭,你...会选谁进来?” “何清止。” 左夏无奈的抽出手,看向窗外,那里的第二层公寓,有韩亦铭精心两个月为她准备的家。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这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 何清止看着她望着楼上的目光,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左夏的下巴,指尖上微微使了力,逼迫她将目光转向自己。 “今天韩亦铭对我动手的时候,你冲过来第一句话,第一个动作真的伤害到了我。” 第一句话,第一个动作? 哦,第一句话是对韩亦铭说的,第一个动作也是挡在他们两人中间啊! “你第一句话不是问何清止有没有事,而是问韩亦铭怎么回事?难道在你心底,韩亦铭比何清止更能让你信任吗?” 何清止心底如针扎一样,声音却不徐不缓的,只是眼底那深深的哀伤如同雾霭一般,浓浓的,笼罩着左夏。 “你第一个动作是面向韩亦铭,那样的熟稔。而何清止,你仿佛就像对待个陌生人一样,将他扔在一旁。” “夏夏,我真的很难过,你这样让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我不知道现在的你是因为对我们的过去恋恋不舍,还是一时兴起和我在一起。无论哪种,都不是我所希望的答案。” 他的手指轻颤着,捧住她的脸,目光温柔缱绻,直看得左夏一巴掌拍向他。 “何清止,你想太多了!” 左夏拉下他的手,嗔怪的白了他一眼,“第一句话问韩亦铭是因为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人,所以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发脾气。至于背对着你。。。” 她眸中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何清止,像是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因为后背是一个人最薄弱的地方,我肯将后背留给你,你不觉得是对你最大的信任吗?” 她的解释听上去挺正确的,确实也是这样,可是何清止总有点异样的感觉。 他狐疑的望着左夏,撇了撇嘴,“算了,这次放过你了!” 左夏如大赦般松了口气,恍惚之中,想起一件事。 “何清止!为什么要你放过我?!不是我在生气的吗?!”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却在触及他那幽深的瞳孔时,脸色迅速恢复了平静,手上摸着车门就要打开。 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静谧如水,平静下暗潮涌动。 “夏夏,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何清止像是呢喃自语,伸手按住左夏拉着车门的手。 “回答什么?” 左夏扒着他的手指,试图推开门,离开这个令她压抑的氛围。 “你还没有回答我,何清止和韩亦铭,你选哪一个?!” 他手臂一收,紧紧将她圈入怀抱,脸庞埋入她微乱的长发中,贪婪的吸取着她的馨香,声音沙哑的如同被砾石磨过。 “何清止和韩亦铭,你选哪一个?” 他将她抱得太紧,左夏呼吸不畅,憋得气儿越来越多,像是达到了一个数值,终于“轰”的一声,释放了出来。 “何清止!你欠抽是不是?!非要比比比!有什么好比的?!我告诉你,我心里不止有你,有韩亦铭,还有我的老师,徐静帆,还有其他好多好多人,这样你也要一个个挤出去吗?!” 左夏的性子一向是温婉的,甚至可以说是与人无争的。当年毕志谦结婚,她受到的伤害那么大,她也只是选择一走了之,自己默默疗伤而已。 这样一个隐忍至极的人,爆发出来竟是这么个模样,足以看出她被逼到何种境界了。 何清止不是傻子,如果不是真的在乎,她会这样? 他低着头,双肩颤抖着,一个没忍住,嗤嗤笑了起来。 在他低沉的笑声中,左夏恼羞成怒,扬着下巴浅浅笑着,倨傲的开口,“我今天还告诉你了,韩亦铭不止会在我心里,还会在一辈子,怎么样?” “好,好。” 何清止揉了揉她蓬乱的发丝,笑的宠溺,“你高兴就好。” 这人真是。。。 左夏顿时明白了什么叫一排乌鸦从头顶飞过,那深深的无语! “不谈韩亦铭是我的师兄这一层关系,就说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我就会将他铭记在心中,但是只是以恩人的身份。” 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听见她轻柔的嗓音轻轻说着。 车内灯光阴影里她长长的头发垂在两边,将何清止宽大的手掌淹没,彼此缠绕,就像他们两个人一般,纠缠着。 她尖尖的下巴露在灯光里,纤细白皙,随着她的说话声,上下一动一动的。 “何清止,你是我喜欢的人,甚至是我爱的人,于千万人之中,我们彼此相遇。也许最后我们会执手走过一生,也许最后我们会因为种种原因分离,可是我不希望我们就这样再次错过,像三年前一样,错过彼此最美好的时段。” “所以,清止,左夏心里可能会装着许多人。可是那个装着爱情的角落里,一直都有一个人,一直只有那个人,他叫何清止。” 她目光澄澈,晶闪闪的看着何清止,情真意切。 何清止扶着她的肩头,心里暗自喜悦,心脏狂跳,眉角都快要扬起来了,面上却还是淡定又从容。 “哦?你确定只有一个角落?” 他欠扁的话语一出口,左夏立马变了深情款款的脸色,拉开车门,抬腿就要迈下去。 “夏夏,我错了,我错了。” 何清止赶忙抱住她的腰,连声道着歉。 “夏夏,我很高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我也很高兴。” 他环抱着她,脸颊紧紧贴着她的后背,闭着眼睛,享受着那被告白的甜蜜。 左夏无奈的拍拍他拦腰放着手掌,“那高兴的何先生,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何清止不开心的扁扁嘴,抬眼望向眼前的公寓楼,“夏夏,你换个地方住吧,住这儿我不放心!” 刚教训完,他就又开始了!左夏直接掰开他的爪子,头也不回的离开,任凭他在身后殷切的呼唤着。 何清止坐在车内,望着楼上那扇窗户里亮起的柔和灯光,回想着左夏刚刚的一番话,想着想着,他又傻傻的笑了起来,自己乐了起来。 他冲着那扇窗户飞了个吻,好心情的哼着歌,缓缓旋着方向盘,驶出大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告白 第39章 内战 何清止在玄关处换了鞋子,刚走进屋子,刘叔就迎了上来,冲着他挤眉弄眼的。 “少爷,前方有敌军,当心!” 他话音还未落,何采素的嗓音就从里面传来。 “刘叔,让厨房多做几道菜,好好招待毕夫人和梁小姐。” 何清止将外套递给旁边的下人,皱着眉,询问的看着刘叔。 刘叔给了他一种“就是如此”的表情,无奈的耸耸肩,转身去了厨房。 何清止揉了揉鼻梁,试图放松一下情绪,可是客厅内那如洪水猛兽般的两人让他的心悬的高高的,在他的身体内来回的荡着秋千。 沙发上,梁一嘉正靠着何采青,和她低声交谈着什么,而何采素则坐在她们对面,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她的眼帘掀起,就看到了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 “阿止,回来了。” 她的话一出口,就引得那两人齐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清...清止。” 梁一嘉下意识的扶着沙发站起身,美眸中尽是对他的迷恋。 “青姨。” 何清止走上前来,对着何采青打了个招呼,挨着何采素坐下来,看也不看那一旁的梁一嘉。 何采青呵呵笑着,拉着梁一嘉的手,示意她坐下来,眼里满是笑意的看着何采素。 “姐,你看小嘉,看到我们家阿止就像丢了魂儿似的。” 何采素手指一翻,将杯盖合上,直直看向梁一嘉,眼里带着些嘲讽。 “如果见了个男人就这么容易丢了魂儿,那她还怎么谈生意?” 说完,素手一递,将杯子交到何清止手上,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了,既然阿止回来了,我就不陪你们了,我去厨房看看。” 她脚步轻快,全然不顾身后一脸苦色的儿子,和刚刚被她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两人。 何采素走了,何采青就完全没了顾忌,将来意直接向何清止全盘托出。 “阿止,小嘉说你把她辞了,有这么回事吗?” 她拉着梁一嘉的手,不赞同的看着何清止。 何清止将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慵懒的往后一靠,也不答话,就这样似笑非笑的盯着梁一嘉。 梁一嘉低着头,被他的目光看的心虚,她也不是故意告状的,谁让他逼得那么紧?! “阿止,青姨问你话,你也不回答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阿姨吗?!” 何采青的脸色铁青,她今天接到梁一嘉哭诉的电话赶到豪爵,准备好好替她向自己的侄子讨一个公道,可是在那儿等了一个下午都不见个人影,想到今天收到的消息,她的目光更加凌厉。 “听说你准备去C大当导师,是吗?” 去C大当导师的事只有豪爵的几个内部高层知道,何采青一个家庭主妇从哪里得知的? “是。” 何清止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笑笑,“有意见吗?” “何清止!你那是什么态度?!” 被他无理的回答给激怒了,何采青扬着声音,尖锐的嗓音划破空气,惊的大宅里的人都慌忙跑了过来。 “你那又是什么态度?!” 一个苍老的声音伴随着拐杖敲地板的响声从楼上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一直在楼上练字的老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 “爷爷。” 何清止起身,搀着何老爷子下楼。 梁一嘉也没想到会惊动老爷子,诚惶诚恐的站在何采青身边,低声喊了句“老爷子”。 “你告诉我,你这是什么态度?!对着小辈大吼大叫的,还有一个长辈的样子吗?!” 何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拐杖,质问着眼前咬着唇不说话的小女儿。 “爸,阿止他。。。” 何采青撒娇的凑到老爷子身边,抱怨的看着何清止,又突然噤了声。 当年她为了毕志谦是从豪爵净身出去的,如果让老爷子知道她在豪爵还有消息来源的话。。。 “我孙子怎么了?”何老爷子看向何清止,见他冲着自己眨了眨眼睛,又看着梁一嘉,恍然大悟,立马会意的点点头。 他故作生气的转向梁一嘉,严厉的眼睛里透了点睿智,“梁家丫头,你说阿止怎么了?” “老爷子,我。。。” 梁一嘉迟疑了一会儿,求救的看向何采青。 “爸,阿止他把小嘉辞退了,我在问他原因呢。” 何采青偏过身子,将她护在身后,挡住老爷子探究的目光。 “梁家和我们家是世交,若非有什么重大的原因,阿止这样辞退小嘉,我们怎么向她爸交待啊?!” “阿止,是这样吗?” 老爷子皱着眉,看向何清止。 “大概就是这样。” 何清止赞同的点点头,又疑惑的看向何采青,“青姨,还有件事,你好像没有说?”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C大当导师的事?” “我。。。” 何采青没料到他会反问自己,怔在了原地。 这其间的门路,弯弯曲曲,歪七扭八,老爷子自然也知道几分,只不过何采青毕竟是自己的小女儿,他也不忍这么逼她。 “梁家丫头也不是不懂分寸的,阿止辞退她自有他的理由,你这个做阿姨的也没有立场过问什么,至于梁隶国那边,我来说。” 他话说的果断,讲的何采青和梁一嘉尴尬的立在那儿,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们再纠缠下去,倒是她们的不懂事了。 “至于阿止,好好的跑去当什么老师?!闲的发慌是不是?!没事做的话跟着你爸下部队去!省的成天在我眼前晃着,心烦!” 老爷子瞪着眼,将手里的拐杖敲的“咚咚”响,越说越生气,扬着拐杖就要往他身上招呼。 “爷爷,我是有正经事!” 何清止自小没少被这拐杖教训,自然知道它的厉害,一边跳着躲到何采素身后,一边无辜的像老爷子讨饶着。 何采素不知道他还有这件事瞒着自己,心里自然堵了一口气,拽着何清止的手,就将他拽出来,送到老爷子面前。 “你能有什么事,成天无所事事,梁家丫头好好的给你做事,你还把人家辞退了,你对得起人家吗?你让我怎么向她爸交待?!” 他拐杖扬起,到了半空中,眼见着要落到何清止的身上,梁一嘉急急的声音插了进来。 “老爷子,我不会告诉我爸的!您别打清止!” 她制止的话一出口,老爷子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她再慢点,自己真不知道这戏该怎么演下去?这真要打下去,心疼的还不是自己! “既然梁家丫头为你求情,我就先放过你,你跟我上来!” 老爷子放下拐杖,手别在身后,对着何清止吼着,示意他跟着自己上楼。 何采素本来还提着胆儿,真以为依照老爷子那暴脾气,会揍何清止一顿,可是现在又看着他那别扭的表情,她可算是清楚了,合着这爷孙俩演戏呢! 她憋着笑,戳戳何清止的腰,给他递了个眼色,让他跟着老爷子上去,剩下的她来收尾。 何清止嘻嘻笑着,感谢的亲了何采素一口,“谢谢何女士!” “像什么样子?!还不快上来!” 老爷子见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喊着。 “来了来了!” 何清止应着,径直走上去,却在经过何采青的时候,停了停脚步。 刚刚还挂着笑容的脸上此刻阴霾一片,清冷的眸中竟散发着丝丝凉意,看着梁一嘉打了个哆嗦。 “青姨,我敬重你,所以叫你一声青姨,别到时候闹翻了,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 他阴狠的话语像把剑直直插进何采青心中,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子,想起前几日那人说的话,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 “你到底知道什么?” 她刻意压低着嗓音,声线却避免不了有些颤抖。 何采素沉着眼看着这两个人,思量了片刻,出声催促道,“阿止,别让爷爷久等了。” 何清止低低应了声,玩味的看着面露恐色的何采青,嘴角勾了勾,“该知道的,不该知道,你希望我知道哪个?” “阿止!” 何采素看着脸色越来越惨白的何采青,加大了声音,喝止着何清止的话。 “不!不!姐,你让他说!” 何采素目光涣散,她抓着何清止的手臂,声音歇斯底里,“你到底知道多少?!” 梁一嘉迷茫的看着这一切,她不知道何采青为什么会突然失控?也不知道何清止为什么会变得这么陌生?更不知道何采素为什么神情悲痛? 何清止慢慢的从她紧抓的手中释放出自己的小臂,笑的清浅,眸光透亮,“青姨,只要你不再过问我的事,离左夏远远的,我自然什么也不知道。” 他轻笑着,瞥向一旁不知所措的梁一嘉,嘲讽的开口,“若是你做不到这些,还带着那女人在左夏眼前晃荡的话,我会知道所有的事,包括你,包括球球。” 何清止微笑着,看向何采青的目光里含着点点怜悯,轻轻吐出最后一句让她精神崩溃的话。 “当然,还包括那个男人。” 第40章 解脱 何清止微笑着,看向何采青的目光里含着点点怜悯,轻轻吐出最后一句让她精神崩溃的话。 “当然,还包括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何采青绝望的闭上眼,泪水慢慢浸湿了她眼角的细纹,悲凉凄怆。 眼前仿佛重现了那日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耳边那晚男人粗喘的呼吸声越来越浓重。 在长时间的压抑和被自己侄子揭露真相的难堪恐惧下,她终于不堪重负,直直倒了下去。 何采素连忙上前一步,托住她下垂的身体,厉声对着何清止呵斥道,“阿止!还不上楼去!” 她扶着何采青坐上旁边的沙发,轻轻抚着她的背,帮她顺着气儿,眉头却拧的越来越紧。 梁一嘉被何采青突然而来的晕倒吓的愣在了原地,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何清止,她迟疑的伸出手,扶住何采青。 何采素将何采青交给梁一嘉,冷着眼走到何清止面前,上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 “何清止,她是你阿姨!是我的妹妹!” 何清止猝不及防,被那巴掌甩的头偏向一侧,额前的发丝微乱,瘦削的脸颊上,慢慢浮上不正常的血色。 他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看向沙发上正在抚着胸口,唉唉哭着的人,眼神意味深长,“就是因为念着她是爷爷的女儿,我才出声警告,不然。。。” 他止住了话,别有深意的停顿让沙发上的两人齐齐变了脸色。 梁一嘉低声安慰着何采青,眼睛却不受控制的瞟向何清止,即使知道他不待见自己。 可是真正从他嘴里听到这样一番话,她还是不免黯然神伤。 原来他厌恶自己,已经到连他的阿姨都不在乎了。 原来他为了左夏,连他的家人都不顾及了。 原来,到头来,自己自以为是的六年暗恋,不过是黄粱一梦,一厢情愿而已。 现在梦醒了,而那个骑着白马的人,不是我的王子。 梦醒时分,哀而不自觉。 梁一嘉从沙发上起身,直直走到何清止的面前,何采素正一脸懊恼的看着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刚要开口就被她打断。 “何清止,我输了。” 她看着他,痴痴的目光流连着,带着些凄楚,低低诉说着,像是在告别。 “我自认为我什么都不比左夏差,脸蛋,身材,成绩,工作,我哪样在她之下?!可是从小到大她凭什么顶着绚丽的光环,以傲人的姿态站在我的头顶上,让我只能呆呆的仰望着她。” 梁一嘉双手紧握着,泪目迷茫,嘴唇颤抖着,情绪有些失控。 “小嘉?” 何采青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苦痛,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拉住她。 “好,她的家世好,可是我自认为我的家世也不差。可是为什么我爸每次谈及她时,都是一脸赞叹,而看向自己的女儿,却是深深的惋惜呢?我甚至一度以为她才是我爸的亲生女儿,而我不过是他无聊时抱养来的。” “为了赶上她的步伐,我第一次哀求我爸动用关系让我转到了C大,刻意和她安排在一个寝室,我终于接触到了她,和她成为了好朋友。原来,她也是个人,也很普通,可是为什么你们眼里只有她呢?” “何清止,我知道我输了,输的彻底,但是我不想输的不明不白的,你告诉我,我和...左夏,到底差在了哪里?” 梁一嘉紧紧拉着他的衣袖,恳求的凝望着他,泪珠闪啊闪的,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小嘉,你别说了!” 何采青捂着脸,想起那一段牵扯多人心底情伤的往事,悲从心中来,哭的伤心。 何清止静静的看着她,这好像是他三年来的第一次正眼看她,可是却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 “梁一嘉,你没有输,只是你选错了人。” 你选错了人,你不该和别人比,你只是你自己。 你选错了人,你不该选择我,我并非你的良人。 “我和左夏,二十岁在一起,即使之后大大小小的摩擦无数,我们依然坚定的跟随着对方的步伐。我们相识,相知,相恋,相爱,如果不是三年前的插曲,我想我们的孩子估计现在都能喊你姑姑了。可是,我们错过了彼此三年的时光,何清止独自一人度过了三年没有左夏的时光,生不如死。” 那段暗无天日的光景里,没有一个叫左夏的人,只有张张照片记录着她真的在自己身边存在过,真实的存在于自己的心里。 可是,每每午夜梦醒,怀抱里空空的,只有满室的凉气。如果现实是这么残酷,那么我愿意在那个名叫左夏的梦里,一醉不醒。 何清止敛着眉,轻轻推开她抓着自己的手,微笑着,眸光里像是含着整片星空,“那时的我真的很蠢,最最凄凉弄人的不是你知道失去所爱的人的那一刻,而是你还在徘徊,犹然未知已经失去。可是,上天终究是眷顾我的,它将左夏再一次送到了我身边,而这一次,我会紧紧抓住她,再也不会放手。” 他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屋内回荡着,像是在起誓,又像是在对自己做着承诺。屋内静默一片,连忙碌的下人都垂着手,恭恭敬敬的静候在一旁。 梁一嘉咬着唇,眼帘缓缓掀起,默默的打量着何清止,空气里流荡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而何清止坦然的和她对视着,眉目间情谊柔和真挚,目光清透。 在他强大的注视下,梁一嘉首先破了功,轻轻笑出了声,眼角却渐渐湿润,“何清止,你有必要在我面前炫耀吗?” 她偏过头,像是被他逗乐了暗自笑着,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笑声里夹杂了多少勉强。 这个女孩子,何采素一直都不中意,而她现在的苦笑却让她心底阵阵发软。 “一嘉。” 她担心的开口,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唤她的名字,或许以后会这么一直喊下去吧。 “何姨,我没事,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梁一嘉安慰的朝她笑笑,转向何清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迷恋又决绝的闭眼,缓缓转身。 “梁一嘉。” 何清止看着她的背影,笑的温柔,“祝你幸福。” 梁一嘉回头冲他笑了笑,“彼非我良人,有什么资格祝我幸福?” 她嘴角一弯,转身离去,她还是那个高傲的梁一嘉。 何采素注视她离开,想到刚刚自己那失控的一巴掌,她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阿止。” “妈,我都知道。” 何清止看了眼何采青,朝着一脸内疚的何采素眨了眨眼,“您一巴掌换我一个要求,怎么样?” 何采素心疼不已,从小到大除了老爷子,鲜少有人说重话的儿子,今天被自己下狠心甩了一巴掌,他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何采素现在估计都有可能去摘下来捧到他面前,更别谈是一个小小的要求了。 “好,我都答应。” 她温柔的笑着,满口答应,却不知日后她有多后悔今日的决定。 何清止狡黠的笑了笑,掩住眼底晶亮的光芒,伸出小指,晃了晃,“您说的,到时候不允许反悔!拉钩!” 见到他连这招都使出来了,何采素“噗嗤”笑了出来,笑盈盈的和他拉了钩,拍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快上去吧!爷爷待会儿又要发火了!” “嗯。” 何清止乖巧的点点头,转身走上楼梯,握着自己刚刚拉钩的小指,开心的笑着,像个吃到糖果的小孩。 何采素目送着他上去,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她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沉了下去。 她回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一脸凄怆的何采青,满腔的怒意最终还是化作了无奈,深深叹了口气。 “采青。” 她低低唤着她的名字,坐到她身边,眼里柔情一片,注视着自己这个妹妹。 “你何苦呢?” 何苦呢,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姐!小嘉从来都没有赢过毕左夏,而我也从来没有赢过夏若雪!” 何采青哀嚎一声,扑在她的肩上,嚎啕大哭,“我难受!三年了,我和毕志谦的婚姻,一直都是有名无实!现在那个人回来了!他回来了!他甚至要抢回球球!” “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志谦知道了事实,他肯定会抛弃我的!” 她哭的凄惨,这时候反而像个妹妹一样,倒在何采素的臂弯里,寻求着姐姐的保护。 何采素怜惜的轻抚着她的背,嗓音徐徐传来,“你一开始就做错了,何必用一个孩子绑住毕志谦呢?他也活了大半辈子,商场上尔虞我诈那么多,你那点小把戏真以为能逃过他的眼睛呀!” 何采青头发乱糟糟的,从她怀抱里起身吗,怔怔的看着她,像是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何采素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笑的苦涩,“以他的精明,怕是早就知道球球不是他的孩子了。” 第41章 发现 何清止走上楼去,书房的门扉轻轻掩着,从中流泻出一丝灯光。 他敲了敲门,喊了声“爷爷”。 老爷子沉着眼,正挥着小篆行云流水般的练着字,待手上最后一笔收尾时,才直起身,放下笔。 “进来。” 何清止呼了一口气,自我安慰着,爷爷肯让他进屋,还不至于太生气。 老爷子背着手,朝着桌上的字努努嘴,对他说,“读读吧,这是什么字?” 何清止疑惑的拿起书桌上的宣纸,上面的字圆劲有力。他低声念着,“步...步...为...营...步步为营?” 他转头看向老爷子,顿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羞红了脸。 “你小子!心眼都打到你爷爷身上了!”老爷子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蹦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吧,你这么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又在起着什么坏心思呢?” 刚刚楼下的动静闹得那么大,他自然也听见了,没有出去干涉,一方面是顾忌小女儿的脸面,一方面又是怕让孙子丢失了颜面,哎!这年头,他夹在中间,难做人啊! 老爷子恭谨的坐在书桌前,安静的打量着对面的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何清止想起自己的计划,沉思了片刻。如果能得到老爷子的支持,那绝对是事半功倍啊! 他嘻嘻笑着,收好宣纸,凑到老爷子的面前,笑的好不开怀,在他的耳边一通说。 “胡闹!简直是胡闹!” 老爷子听完他的想法,当即甩了桌上的笔,吹胡子瞪眼的看着他。 “我不答应!为了夏夏那丫头,我绝不答应!” 没想到老爷子竟是这种反应,何清止不满的摇晃着他的胳膊,“爷爷,我可是您嫡亲嫡亲的孙子诶!” “你就是我老子,老子我也不答应!” 老爷子厉声一吼,大手一挥,直接驳回! 爷爷啊!您这么嚣张,您老子知道吗?! 何清止心里默念着,原谅他没这个胆子说出来。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又讨好的贴上去,给他掰着手指细数着这其中的厉害。 “爷爷,您想,这是要是成了,您不就多了个孙媳妇吗?搞不好不用一年,您连重孙都有了!” “哪有这么快?!” 老爷子细细考量了下,皱着眉头嘟囔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重孙子啊!那是多么诱人的称呼! 何清止一听,眉峰一挑,嘿!有戏!当即加大力度! “爷爷,您那些战友不是经常抱着重孙在您面前炫耀吗?您答应了我,我保证一年一生,两年抱三,怎么样?” 他得意洋洋的笑着,眉梢都染了笑,怎么样?他不信这样老爷子都不上钩! 果然,老爷子眯着眼,乐呵呵的,已然沉浸于自己一手抱一个,向其他老伙伴嘚瑟的场景了! “成!干!爷爷无条件支持你!” 他向来是个豪爽派,打定主意,立马果断的同意了何清止的计划。 何清止点点头,压抑不住的笑容频频从他脸上绽放,喜滋滋的别了老爷子正准备回房,老爷子忧心忡忡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 “阿止,两年抱三。。。夏夏会不会吃不消啊?” 何清止握着门把的手一顿,额角黑线一片,爷爷啊!太天真有时不是好事啊! 左夏正在家里浏览着C大近年来的资料,正看的兴起时,手边的手机欢唱了起来。 “左夏同学!” 何清止嗓音低沉,声线带着些愉悦,通过手机传入左夏的耳中,竟有种别致的魅力。 “到!” 左夏握着手机,浅盈盈的笑着,温柔的笑脸在电脑微弱的光芒下熠熠生辉,“请问何老师有什么指示?” 她调皮的应话让何清止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加锦上添花,他放下手里看了半小时还未翻一页的文件,专心致志的和那头的人儿说着话。 “在干什么呢?” “看C大的资料呢!” 左夏随意的滑动了几下鼠标,感慨道,“没想到C大三年来变化了不少呐!” “是吗?那看来我们真该回去看看了!” 何清止转着手里的笔,想到那个小女人估计现在正整个一团团在毛毯里,缩头缩脑的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模样,低低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 左夏好奇的询问他,顺手捞了捞身上滑落的毛毯,发现手完全不够用,索性将手机开了免提扔在了一旁,一心一意的将自己重新裹进毯子里。 “天气越来越冷了,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她的小脸埋在毯子里,声音有些闷闷的。 “怎么没开暖气?” 何清止望着自己屋内正呼呼往外冒着的暖气,不禁头疼,“你不会是因为太远了,所以懒得去开吧?” 左夏看了眼墙角的暖气,估摸了一下距离,确实是挺远的,她将鼠标按得“啪啪”响,以掩饰自己心虚的声音。 “哪有?!暖气有害健康,你不知道吗?而且现在全球变暖,温室效应多么严重啊!身为一个生活在地球上的生物,爱护地球,人人有责,知道吗?” 她长篇大论起来,头头是道,何清止虽然不敢苟同她那些奇怪的观点,但是还是仔细的听着,时不时还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左夏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嘴里却是对着他念叨着,“所以,你不应该劝我开暖气,而是将你屋内的暖气关掉,知道吗?” 何清止微笑着,连连说是,看着自己屋内早已被自己关掉的暖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哎!他真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叫左夏的毒! 左夏一番话说下来,唇瓣都干了,晃了晃桌上的水杯,里面已经只剩下一滴水。 她失望的放下杯子,想起屋外的饮水机,估计了一下现在的室温,只好合上嘴,一心一意的看着资料。 何清止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沉默撇了撇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就是这样,兴致来了,“噼里啪啦”能和你从早说到晚,说累了,又有可能一天都不和你说话。 两只手机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桌面上,却都保持着通话状态,何清止翻着手里的文件,听着那头渐渐传来的鼠标点击声,笑的满足。 左夏撑着下巴,无聊的看着屏幕,看来看去都是某位投资商又给学校投了多少资金,某位学生又得到了某个荣耀。。。 她打了个哈欠,虽然知道C大人才辈出,可是一个小时都在看这个,也实在是有些无聊。 突然缓缓滑动的网页上一张照片出现在她的眼前,上面三个人笑的像开了花,手上拿着奖杯,喜洋洋的朝着镜头挥手。左夏蹙着眉,认真对着照片里的人想了片刻,这三个人和今日上午那三个撞了自己的男孩不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吗? 她缓缓点开页面,看到上面“土木建筑专业”六个字时,笑的意味深长,她对着手机里的人叹息道,“何清止,你保重!” “嗯?” 何清止扬了扬嘴角,他自认为最近没有犯什么错啊?就算犯了错,她也还不知道啊!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困惑的问她,“此话怎讲?” 左夏抓起手机,生怕他听不见,指着电脑上的人,幸灾乐祸的笑着。 “何清止,今天上午那三个男孩,你...应该还没忘记吧?” 何清止歪头想了想,没忘,他还记得那个为首的男孩是怎么想染指他老婆的呢。 那头的人默不作声,左夏就知道他还记得,立即从椅子上起身,身上的毛毯掉落了,她都没有顾及的上去捡。 她紧紧握着手机,刻意压住自己即将破口而出的笑声,说的辛苦。 “何清止,现在那三人在C大的主页上,而且是...建筑专业。。。” 第42章 重病 建筑专业? 何清止仰头躺在摇椅上,长叹了一口气,这下不好办了。。。 左夏等了许久,那头都没有说话,只有长长的叹息声传来。 她打趣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巧?” “嗯,确实很巧。” 何清止用手抹了一把脸,赞同的点点头,“所以现在你是在同情我?还是在同情那三只?” 他清凉的嗓音徐徐传来,略微有些沙哑,“担心我就不用了,我毕竟是他们导师。至于担心那三只,更不需要了,他们不过是个路人而已。” 左夏撇撇嘴,不以为然的笑笑,却还是没有开口否认。 “好了,不早了,睡吧。” 何清止疲倦的捏了捏鼻梁,抬眼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接近半夜了,他催促道。 “嗯,晚安。” 左夏乖乖的对着手机应了声,等了几秒,那边依旧没有回话。她率先收了线,直直倒入柔软的床上。 手机“嘟嘟嘟”的声音传来,何清止将手机贴在嘴角,低喃了一声,笑的温柔。 “晚安。” 自从院长同意了左夏的申请后,左夏就将手头上大大小小的事务交接给了苏炎,难得的今天空了一天出来。 可是原本准备睡个懒觉的她,在清晨第一缕照射进窗户的时候,就已经睡意全无。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天,左夏挫败的坐起身,抓了抓乱蓬蓬的发丝。 真是。。。难得有时间睡懒觉,瞌睡虫却全跑了。。。 她掀开被子,径直走向浴室,刚把牙膏挤出来,手机响了起来。 “夏夏,你今天不在医院吗?” 是夏简筠。 左夏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把牙刷塞进嘴里,话语含糊不清。 “今天我休假。” 那头的夏简筠略略沉思片刻,开口,“那你还是过来一趟吧!” 左夏皱着眉,想起早上的焦躁不安,她将口里的泡沫吐掉,漱了漱口,正色道,“怎么了?不会是叶甘甘那不安分的孕妇又出什么事了吧?” 夏简筠想起现在估计在家里的熟睡的妻子,刚毅的眉角都融化了,他下意识回头看向手术室正亮着的灯,眼神复杂。 “不是甘甘,是...你爸...” 左夏惊愕的停住了动作,手里的牙刷突然就掉落下来,砸在地砖上,清脆的一声响。毕志谦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她是知道的,可是没有哪次是夏简筠通知自己的,也没有哪次是严重的进了医院的。 “你...怎么会?” “陈嫂打电话给我的。”夏简筠靠着墙,细细与她解释着,“姨夫突然昏迷,何采青带着球球出去了,电话打不通,家庭医生不顶事,陈嫂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自从上次自作主张给你打电话被姨夫说了一通后,她也不敢打电话给你,只好把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 他顿了顿,试探的开口,“夏夏,你...还是过来一趟吧,这次怕是没那么容易...” 他的嗓音渐渐变得缥缈,带着些沉重。左夏捂着嘴,慢慢蹲下身,沉默的眼泪顺着脸颊不住的往下流,指缝间流泻出几声呜咽声。 她连忙挂上电话,起身胡乱抹了下脸,随意扯了衣服就往门外冲去。 她跌跌撞撞,边跑边咬着唇,压抑着即将破口的哭声,十分钟的路程硬是全程跑了过来。 医院里的来来往往的护士和医生都困惑的看着她一头冲进医院,觉得不甚奇怪,一向从容淡定的左医生今天怎么这么失态? 左夏的手微微颤抖着,按了几下电梯按钮都没有按中,她急的跺了跺脚,索性放弃了电梯,往应急楼梯跑去。 “夏夏!” 夏简筠倚在手术室门口的墙上,见左夏慌慌张张的从对面过来,立马向她示意的挥了挥手。 “怎么样了?怎么会弄的进医院了呢?!” 左夏喘着粗气,抓着他的手臂急急的问道。 “具体情况还得等医生出来再说。”夏简筠眼神低深,拍了拍她的肩膀,“是神经科最有名的医生,好像是姓韩,你应该认识的。你不信我,总该信的过你同事的能力吧!” 他咧了咧嘴,自以为安慰的笑了笑,却发现面前人的注意力似乎不在他身上。 左夏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韩亦铭,她庆幸的闭上眼,抚着胸口,从心底舒了一口气却又陡然惊的睁开眼,心脏瞬间又提了起来。 韩亦铭的能力自然不用说,何况神经科一直是他的强项,他出手的话,一般这个手术十有**算是成功了。 可是,假若他手术不成功的话,这医院怕是难以找出第二人来进行这个手术,那毕志谦。。。 左夏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蹙着眉,不敢再往下想下去。 她虽然不待见毕志谦,恨他辜负了自己的妈妈,让妈妈含着遗憾离世,可是她从心底还是希望他活的好好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也会像妈妈一样,拖着枯瘦的身体,依靠着药物的支持,苟延残喘的延续着自己的生命。 那样的日子,仿佛是从死神手里乞求来的,活的侥幸却又痛苦。 左夏迷茫的睁着眼,眼底水雾一片,表情哀伤自嘲。 夏简筠心疼的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安慰的话,只能抱住她,给予她一个哥哥的温暖。 手术灯熄灭了,韩亦铭摘着口罩从里面走出来,待看到门前的两人时,他微微怔了下,随即脸色恢复如常。 左夏用手背擦了下眼泪,吸了吸鼻子,满怀希翼的直直注视着他。 她的反应太过怪异,韩亦铭想起手术室里那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心里不禁微微泛起了苦意。 “夏夏。”他低声唤着红着眼盯着自己的左夏,轻轻摇了摇头。 作为一个医生,左夏自然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更别说她也曾对病人的家属做过很多次。 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渐渐涌了上来,眼眶慢慢蓄满了泪,就是倔强的不肯落下。 她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仿佛哑了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悲哀的看着韩亦铭,希望他能告诉自己想知道的。可是又希望他什么也别说,让自己怀着希望也好。 韩亦铭细长的手指温柔的擦拭着她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指腹因为长期握手术刀而起了老茧,摩擦的左夏有些生疼,可是那些都比不上那个正躺在手术台上的人带给她的疼痛。 “治疗得当,一直静养的话,最多也就...两个月了。” 他低着头,仔细斟酌着用词,以往面对病人家属的冷静全然不见。 “那依靠外界药物呢?” 左夏抬头望向他,眼底的恐惧不住的放大,生生看的韩亦铭难受不已。 “依靠药物,能够多延续几天生命,只是...”韩亦铭欲言又止,难为的看着她,却还是选择说出了口,“只是伯父怕是承受不住药物的支持,他的身体底子太差,强制用药反而会加速他身体机能的衰老。” “身体底子太差?” 左夏狐疑的看向他,否认的摇摇头,“不可能,他一直注重养生,平时勤于锻炼,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怎么会?” 怎么不会?夏若雪作为一个民族舞蹈家,一直很注意保养身体,而毕志谦以前在她的管教下,确实是健康的生活着。可是,夏若雪三年前就去世了,这三年来,谁知道毕志谦怎么生活的呢? 左夏回头看向身边的夏简筠,用眼神无声的询问着他。而韩亦铭也安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夏简筠拧了拧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韩亦铭几眼,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左夏存着一种特殊的心思,那他也不必防着他了,何况他是医生,有权知道病人的身体状况。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避着左夏探究的目光,像如释重负般的开口,“姨夫,曾经有一段时间...吸过毒...” 第43章 真相 吸毒?! 这个字眼从夏简筠的嘴里吐出来,缥缈不定,似乎一阵风吹一吹就散了。可是左夏却死死咬着下唇,不可置信的瞪着他,盼望着他收回刚刚那句话。 夏简筠不敢直视她逼迫的目光,眼神躲闪着,艰难的开口。 “夏夏,当年的事,孰是孰非,你...当初判断的太决断了。其实,姨夫...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 左夏静静坐在病房内,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人,心情像拧成了一团毛线,乱糟糟的,久久不能平静。 她苦笑着,晶莹的泪珠滑落脸颊,被她随手给擦了去,可是泪水却越来越多,源源不断。 内心信仰的轰然塌倒,曾经一直坚定不移的信念,到头来却是个笑话。左夏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因为泪水而粘到了一起,她痛苦的将脑袋埋进臂弯,泣不成声。 三年前,妈妈在病床上拉着自己的手,嘱咐自己不要忘记初心。她一直以为是让她要学会坚持自己最初的选择,坚持自己的梦想,所以在毕志谦要求她回公司时,她才会义正言辞的给拒绝了,还和他大闹了一场。 现在想来,她那欲言又止的眼神怕是隐藏了很多很多的情绪,才会让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才会让毕志谦忍受了自己三年的怨恨。 雪白的病床上,上面的人瘦骨嶙峋,几个月不见,毕志谦消瘦了许多,以前还算的上有肉的脸颊此时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手指也像一根根枯树枝一样夹在指夹里。 左夏不知道是这几月来他一直身体不好,还是这一场来势汹汹的大病造成的,她只知道他现在这种状态有很大原因是因为自己,还有已经离世的夏若雪。 她轻轻附上毕志谦冰凉的手,刚刚夏简筠的话语仿佛被按了重拨键一直在她的耳边循环播放着。 “夏夏,有些事...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本来姨夫恳求我不要告诉你,以免破坏阿姨在你心目的美好,可是现在这种情形,我怕再不告诉你,你以后会恨我。” 他的嗓音富有磁性,低低诉说着,像是在说一段凄美的故事。 “阿姨是舞蹈家,一舞倾城,虽然结婚后她渐渐淡出了大众的视线,但是还是一直被人们乐道着。有个男人...一直爱慕着她,为了得到她,就...就给她注射了毒品,那是毒品呐!一沾上,要戒掉谈何容易,姨夫就为了阿姨也狠心给自己注射了相同的药物,然后鼓励她和自己一起戒毒。幸好,姨夫的这种方法奏了效,阿姨成功戒掉了。而那个男人也因为贩卖毒品给抓入了监狱,姨夫买通了法官,给他判了最长的有期徒刑,二十五年,一直到三年前才被放出来。” 左夏默默的站在夏简筠面前,垂眉顺眼,聆听着,像是在听一个荒诞的故事。 “然后呢?”她淡淡的开口,空洞的眼神里丝毫看不出情绪。 夏简筠咽了咽口水,艰难的看了她一眼,不忍的移开眸光。韩亦铭站在左夏的身旁,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似乎要给予她力量,让她能够支撑着自己站立着。 “然后,他和何采青达成了共识,在阿姨住院期间,何采青将姨夫约了出去,给他下了药,造成一夜情的假象。而那个男人...他...潜入医院,再次给阿姨...注射了毒品...” 左夏垂着眼,指甲死死抠着自己的手心,眼睛干干涩涩的,却流不出一滴泪。 “那几天我一直都陪在...妈妈的身边,没见到她有什么异样。” 她声音轻轻的,无力的辩解道。 “一直都是姨夫亲自照料的,阿姨实在忍不住,姨夫才会偷偷给她吸几口,后来估计是阿姨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才把你叫了回来。那几天,阿姨身体的机能已经坏死,她的意识也都涣散了,这种身体上的渴求自然也感觉不到。夏夏,你是医生,这种道理你...知道的。” 他话说的苦涩,左夏低着头,再也无力辩解。 “夏夏。”夏简筠唤了她一声,待她抬头看清她眼底闪烁着的泪光和哀求时,他抿了抿唇,压下到口的话,“你...看开点。” 看开点,不管是这件事,还是今后你遇到的种种。 一边的韩亦铭沉默着,正在对夏简筠讲的一切唏嘘不已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担忧的看向左夏。 他的目光太强烈,左夏知道他担心着什么,冲着他勉强的笑笑,摇着头,示意自己没事。虽然她嘴角弯着,可是眸子依旧黯淡无光,韩亦铭忧心忡忡,生怕她再像上次那样突然失控。 左夏慢慢摩挲着病床上人的手掌,眸光温柔,喃喃开口,“爸,对不起。” 之后,她就这样安静的站在床边,注视着毕志谦,眸光温柔。而毕志谦在女儿情谊切切的注视下,依然昏迷不醒。 屋内开着暖气,左夏刚刚脱下的大衣里,手机在欢快的响着。她回过神,用手背揉了揉酸涩的眼,走到椅子边上,拿出手机。 “清止”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着,左夏看着手机,愣了几秒,按了静音又重将它塞回了口袋。现在一切和何采青有关的人和事,她都不想接触。 何清止站在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沉着眼,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回复未接通的电话。陈嫂打电话过来告知他毕志谦的事,让他想方设法联系上何采青后,何清止心里就隐隐的吊着,揣着不安。 “夏夏,接电话!”他不自主的呢喃着,面色焦急,内心的失落感越发的明显。 在打了几十个电话无果后,他果断的挂掉电话,抄起衣架上的外套就往外走去。 “老大?” 韩亦扬推门进来,见他脚步匆匆正准备出门,疑惑的看向他。 “你手机呢?” 何清止一见是他,立马拦住,伸手就要翻他的口袋。 “怎...怎么了?” 韩亦扬不明所以的将手机递给他,见他的手指在通讯记录里划拉着,拉出一个备注为“亲亲老婆”的号码,就要拨过去。 “老大!那是徐静帆!”他惊呼一声,就要抢手机。 何清止瞪了他一眼,抬手止住他的动作,像看着一个白痴一样看着他。 “小扬扬宝贝,昨晚的检讨书是不是写好了啊?” 徐静帆清爽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羞得韩亦扬红了脸,尴尬的四处乱瞄着。 何清止要是以往肯定会借机好好嘲笑他一番,可是现在电话一接通,他着急的话语就脱口而出。 “徐静帆!你把手机给左夏!” 徐静帆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移开眼,看了眼手里的手机,是韩亦扬的,没错啊! “何...何清止?” “徐静帆,你快把手机给左夏,不然你就等着去非洲找你男人吧!” 何清止一把抓过努力缩小身形的韩亦扬,恶狠狠的对着电话威胁道。 那头韩亦扬的哀嚎声清清楚楚的从手机里传来,徐静帆惊的站起身,却又急的团团转,“夏夏,夏夏今天休假啊!” “她爸今天做手术,你去打听打听!” 何清止阴沉沉的嗓音命令着,揪着韩亦扬就拉着他往外推。 将他推上驾驶位时,他对着他扬了扬头,示意他开车,转头继续吩咐着电话那头的人,“现在去护士站打听一下毕志谦的入院信息。” “毕志谦?” 徐静帆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对!就是你现在想的那个人!” 何清止捏了捏额角,一边用脚尖踢着韩亦扬暗示他开快点,一边好心的给徐静帆普及着知识,“他是夏夏的爸爸。” 徐静帆惊讶的捂住嘴,电视里常常播出的商界传奇人物竟然是左夏的爸爸! “可是左夏不是...姓左吗?” 她仍旧不太能相信,好奇的问着何清止。 何清止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遏制着心里的焦躁,不耐烦的咬着牙,“徐静帆!你还想不想看到你老公了?!” 他的声音阴郁狠绝,眉头紧紧皱着,眼神死死瞪着前面胆战心惊开车的韩亦扬。 韩亦扬欲哭无泪,心里狠狠的鄙视了自己老婆的智商一把。真是!要八卦,也不看看时间地点,最重要的是,这个没眼色的小女人也不看看对象是谁!!! “怎么样?” 何清止耐心等了片刻,开口询问道。 “是住院了,今天中午,是...突然性的脑梗塞。” 徐静帆看着护士站电脑上的资料,面色有些难看。 “何清止,这种病...不太好。” 她直起身,向护士道了谢,握着手机对着那头的人解释着,脚步往毕志谦的病房走去。 “脑梗塞是脑组织的缺血性坏死,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何清止闭着眼,他虽然对医学了解的甚少,可是大学时期跟着左夏也没少蹭她的专业课上。 “嗯,你找到夏夏了吗?” 他低低应了声,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让他喘不过气来,嗓音沙哑着。 徐静帆轻轻推开病房门,那人安静的站在病床前,默不作声的注视着病床上的人。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左夏,对着手机开口。 “何清止,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真相 第44章 前夕 何清止松了一口气,对着手机说道,“徐静帆,麻烦你了,你把电话拿给她吧。” 徐静帆不知道这两个人又闹了什么矛盾,想着自家老公还在他手里,只得听他的话。 “夏夏。”她瞥了眼床上紧紧闭着眼的毕志谦,轻轻唤了声。 左夏抬头,看着她,眼角犹然残留着泪水干涸的痕迹。 徐静帆举起手,做了个口型,告知她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左夏垂眸想了片刻,还是伸手将手机接了过来。 何清止正在那头静心等待着,一阵细微的声响过后,那头传来绵长而又轻微的呼吸声,静谧的空气就在两人之间流淌着。 “夏夏。”他首先开了口,问的温柔,“怎么不接电话呢?” 左夏看了眼椅子上的衣服,鬼使神差的走到那边,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看。上面有二十几通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我没有听到。”她放下手机,细齿咬着唇瓣,对着他扯了个谎。 何清止轻轻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不是真话,可是左夏还愿意和他说话,他就感天谢地了。 市医院的大楼渐渐出现在视线里,他紧紧盯着它,似乎这样就能看到他心中的人儿。 他不说话,左夏也不开口,沉默又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何清止下了车,直接奔上楼,也不管韩亦扬在他身后大叫着“没心没肺”。 左夏听着那头粗重的喘息声,爬楼梯的“蹭蹭”声,下意识的看向病房门。 何清止握着手机,颤抖着手推开门,那抹日思夜想的身影就映入眼帘。 徐静帆惊讶的看着刚刚还在通话的人出现在病房里,看着他大步流星一把将左夏拥进怀里。 “哎!我的手机!”她大叫着,连忙飞身一扑,护住从左夏手里掉落的手机。 好好的氛围都被她破坏掉了,何清止瞪了她一眼,示意她离开。 徐静帆也知道自己现在算得上是超级无敌大灯泡,谄笑着,退出了病房,还好心的给他们把门给关上。 那熟悉的气息一包围自己,左夏心头的酸楚就涌了上来。 “何清止。”她委屈的开口,脑袋埋在他的怀中,手指死死揪着他身体两侧的衣角。 “没事了,我来了。”何清止眸光闪闪,心疼的轻抚着她的发丝,脸颊蹭着她的发顶,似乎这样就能给她安慰。 这两人浓情蜜意,忘记了床上可是还躺着一个人呐! 毕志谦刚刚掀起的眼皮又缓缓合上,难忍的口渴仿佛也没有那么灼人。他心里感慨万分,原来何家的小子和自己的女儿。。。自己原来真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啊! 何采青从一个男人的臂弯缓缓转醒,也不顾自己光、裸的身子被床上的男人看了去,直接就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穿上。 乔霖眯着眼,欣赏着她慢慢穿衣服的姿态,像是在欣赏着一幅画。 “看什么看!还不快起床去接球球!” 何采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要不是这些年她和毕志谦始终是有名无实,她才瞎了眼找他来缓解自己的需求! 乔霖冷哼一声,转身下床,三下两下就套上自己的衣服,刚毅的面孔泛着冷意。 “何采青,你别做了婊、子还立牌坊,你身上哪块我没看过?!三年前你不就知道了吗?” “你混蛋!”被戳中心底的伤疤,何采青扔下手里的衣服,就张牙舞爪的甩手过来。 乔霖伸手一挡,将她往地上一摔,嘲讽的笑笑,“你真以为上了我的床就能为所欲为了,痴人说梦!” 他冷笑一声,拿过茶几上的手机扔到她身边,“你那宝贝侄子打了不少电话,你不回一个?” 何清止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是不会打这么多电话给她的。何采青抽抽噎噎的,摸过地上的手机,清了清嗓子,就回拨过去。 何清止正在给左夏倒着水,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眼上面的号码,不动声色的将茶杯递给左夏,转身走出病房。 “青姨,你来市医院一趟吧。” 何清止开门见山,也不跟她废话。 “怎...怎么了?是你...姨夫?” 何采青撑着床边,站起身用另一只手继续穿着衣服,狐疑的和乔霖对视了一眼。乔霖饶有兴致的扬了扬眉,哦?毕志谦那家伙撑不住了? 何清止听着那头的悉悉索索声,头疼的看了眼病房里,里面左夏正细心的给毕志谦擦着额角的汗。 “姨夫情况不太好,夏夏...也好像知道所有的事了,你还是快点回来吧。”他说完就要撂电话,却耳尖的听到那边低低的男人说话声。 何采青以为何清止已经挂了电话,便皱着眉告诉乔霖刚刚的通话内容。 “这么说,毕志谦终于要死了?”他呵呵两声,鼓起了掌,又突然顿住,看向何采青,“那个,夏夏?是若雪的...女儿吗?” 他问的小心翼翼,眼里尽是希翼的光芒。何采青虽然不想和他说实话,却还是知道欺瞒这个男人的下场,乖乖点了点头。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乔霖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你去吧!身为毕志谦的老婆,你不在场你怎么能行呢?” 他推了推何采青,笑的狡黠。 何采青不疑有他,乔霖一直避免在毕志谦的面前出现,倒不是因为羞愧,而是用他的话来讲就是情敌见面,膈应的慌! 何清止听着那头的声响,眸光越来越冷。那个男人,那个当年称霸□□的男人,即使入狱二十五年,现在刑满释放依然在□□里发挥余热的男人,何采青竟然还和他混在一起! 他挂了电话,面容冷峻,看来得和老爷子好好商讨商讨了! “怎么了?”左夏奇怪的看向他,刚刚还温和的一个人出去接了电话,连眼神都变凉了。 “没什么。”何清止对她笑笑,搂着她的腰靠在她身边,低头思量了片刻,却还是告知了她,“青姨过来了,你。。。” 左夏伸手捂住他的唇瓣,对他摇了摇头,笑的有些苦涩,“我没事,早该面对的。” 她勉强的笑容看的何清止一阵心酸,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拉下她的手,轻轻啄吻着她的手心。 毕志谦已经装睡很久了,见这两人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只得出声打断。 左夏正抵着何清止慢慢收拾着心绪,就听见身后虚弱的呼唤声响起。 “夏夏。” “爸!你醒了!”她欣喜的扑到他的床边,给他检查者各项指标。 何清止拿过桌上的棉签,沾了点水,帮毕志谦润湿着唇。 毕志谦感谢的看了他一眼,以前就觉得何家的小子不错,现在以看女婿的眼光来看,越看越满意。 “夏夏,什么时候的事?” 他问的突然,左夏没有反应过来,困惑的望向他。 “这次她回国才重新开始的。” 何清止看了眼迷惑的左夏,代替她回答着毕志谦的问题。 左夏这下是听明白了,她低下头,红了脸,第一次产生了把男朋友领进门让家长考察的娇羞感。 毕志谦恍悟的看向她,他可没有错过何清止刚刚话里的“重新”二字,想起三年前的事,想必那时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吧! “罢了罢了,你们都大了,觉得可以就成!” 他摆了摆手,长叹了口气,将头偏向一侧,说的无力。他本意是想着因为自己而使他们分开了三年,觉得愧对自己的女儿。可是左夏却理解为他似乎不太看好自己的这段恋情,碍于两人的关系又不好多说什么。 “爸,我是真的真的想和清止在一起。三年前自己不懂得珍惜,三年后,自己再也不想错过了。” 左夏蹲下身,抓住毕志谦放在床边的手,望着何清止,说的诚恳。 何清止搂住她,笑的开怀,冲着毕志谦眨眨眼。哎呦!这个傻丫头呦! 毕志谦无奈的和他对视了一眼,笑着拍拍左夏的手背,“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偏袒他了,这要嫁出去岂不是连爸爸都不要了。” 他调侃的话一说出口,屋内一片寂静。左夏心头有些苦涩,爸爸?她什么时候要过? 她冲着毕志谦咧了咧嘴,艰难的开口,“爸,我都知道了。” 毕志谦笑着点点头,安静的看着她,凭着夏简筠的性格,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是该告诉她的。 “爸,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左夏埋进他的手掌里,哽咽着。 “知道了,你还能怎么样?” 何采青抱着球球进屋,讽刺的开口,“一进屋就看到你们父女情深,真是感人呐!” 左夏脸色僵了僵,何清止从地上扶起她,不悦的看了眼何采青,正准备开口,门外就响起一串爽朗的笑声,一个高大的身形就出现在病房内,倚着门框,那人好笑的看着病床上的毕志谦。 “我说毕志谦,你反正都快死了,怎么还不快利索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前夕 第45章 纠葛 “我说毕志谦,你反正都快死了,怎么还不快利索点?” 乔霖嘴里叼着一根雪茄,戏谑的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男人,随口吐出一个烟圈。 “毕志谦,想不到三年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你将死之时。” “你!你!” 何采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却又像想起什么连忙伸手准备捂住儿子的嘴,可是球球欢快的嗓音还是在她的指缝间溜了出来。 “乔叔叔!”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左夏不明所以的站起身,询问的望向毕志谦。 可是毕志谦只是哑然的张了张嘴,继而又无言的摇了摇头。 “志谦,你听我解释!” 何采青不顾怀里球球的兴奋,着急的贴在毕志谦的床边,“这些我都可以解释,你千万不要误会!” 她保养得当的脸庞因为急切的心情而扭曲着,细细的皱纹渐渐爬了上来。 “不必,没这个必要。” 毕志谦摆摆手,挣扎着想起身,却不慎扯到身体内的某一根经,剧烈的咳嗽起来。 似从梦中惊醒,左夏急忙扶起他,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帮他顺着气。 片刻之后,两人之间突然出现了一杯水,清澈透明。 何清止微微笑着,细心的用棉签润湿着毕志谦干裂的嘴唇,柔声解释道:“手术刚做完,您还不能动气。” 他偏了偏头,嘴角扬了扬,眸色深邃幽长,将手里的杯子递给左夏,俯身轻轻替毕志谦掖了掖被角。 “这种小事岳父大人不必出面,女婿自会处理得当。” 他...这是在说什么? 左夏困惑的看向何清止,见他面色坦然,她又奇怪的看向毕志谦,而毕志谦在怔了几秒钟后,了然的点点头,似托付般的拍了拍何清止的手背,放心的合上眼闭目养神。 “清止?” 左夏狐疑的看了眼一旁冷眼站着的乔霖,悄悄拉了拉何清止的衣角,“你要做什么?” “你好好陪着爸爸,一切有我呢。” 何清止安慰的理了理她额角的碎发,低声在她耳边嘱咐道,“这就当是我的通行证了。”能够成为你一生的依靠的通行证。 他眼底流光一片,鼻尖顺势蹭了蹭左夏的耳廓,成功的让她羞红了脸。 左夏暗暗白了他一眼,难得娇嗔的用小手捶打着他挺直的背脊。 何清止好笑的拦截住她小小的拳头,包在自己宽阔的大掌里。再站直身时,他的眸光锐利如刀,修长的身影半掩着身后的左夏。 “乔先生,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还是出去谈吧。” 他以决然的姿态傲然挺立在毕志谦的病床前,身后则是他愿意用全心守护一辈子的人儿,显而易见的态度让何采青煞白了脸。 “阿止!你不要趟这趟浑水!” 何采青尖锐的嗓音划破了空气,吓的她怀抱里的球球当即大哭起来。 乔霖不耐烦的扫了眼哭闹的球球,瞥了眼面前不为所动的年轻人,冷哼了一声,“凭什么?毕志谦那懦夫不敢见我,你凭什么和我谈?!” 虽说乔霖在监狱呆了二十五年,可是这二十五年的牢狱之行并没有消磨他的戾气,反而从他的心底将他的狠辣激发了出来。 他抱着双臂,低头沉思了片刻后,看向何清止身后的左夏,面色有些狠绝,“要谈的话,让她来!” “乔霖!你别欺人太甚!” 病床上一直假寐的毕志谦终于忍不下去,掀开身上的被子,就挣扎着想向乔霖扑去,可是身上的伤口的裂开却让他直直倒了下去。 “毕先生!” 一直在门外目睹着这一切的韩亦铭适时的进来,接住毕志谦的身体后,他转头呵斥众人,“病人刚手术完,你们在这儿闹什么?!全都出去!” 一向温和的韩医生此时竟然发起了火,惊的跟随着他进来的护士慌忙的赶着房内的人。 “韩...韩亦铭...” 毕志谦痛苦的捂着伤口,左夏担忧的上前一步,惊慌的唤着给毕志谦检查的韩亦铭,却被身侧的何清止拉住了手。 何清止轻轻的朝她摇了摇头,牵着她走出病房,在经过韩亦铭身边的时候他抿了抿唇角,却还是呢喃着开口。 “谢谢。”...谢谢你为我解围...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准确无误的飘进了在床边忙碌的韩亦铭耳中。 韩亦铭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底映入那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指,彼此信任的感觉是如此美好。他闭上眼,掩下心底的苦涩,不动声色的睁眼,他偏头应了一声,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应该的。” 应该的,为了左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即使牵那只手的人从来都不是自己。 何采青将球球交给门外等待的陈嫂后就扯着乔霖往拐角处走去。 “你来做什么?!” 乔霖一把甩开她的手,嫌恶的移开眼,“怎么,你老公要死了,还不准你姘夫来送送吗?” 他嘲讽的话语让何采青恼羞成怒,她叫嚣着又扬着巴掌扑上去。 一如既往的伎俩,乔霖都懒得和她再动手,只是迈着脚步,挪了个位,何采青就扑了空,一跤摔在地板上。 心里的疼痛已然掩盖住了身体上的疼痛,何采青悲哀的趴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双军绿色的迷彩鞋却突然出现在眼底。 她惊愕的顺着鞋子望去,待看清站在面前的人后,何采青立马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身上脏兮兮的尘土,只是垂眉顺眼的和来人打着招呼。 “爸,您...怎么来了?” 何老爷子接到何清止的电话就连忙从演习基地赶到这里,连指挥服都没来得及换,可是他看到了什么?!看到了自己女儿狼狈不堪的被人摔倒在地上! 他沉默的态度让何采青心惊胆战不已,她哆嗦着手试图挽上老爷子的臂弯,但是老爷子下一个动作吓得她连连讨饶。 何老爷子拄着拐杖的右手止不住的颤抖着,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抬臂将手上从来都不离身的拐杖举了起来,狠狠打在自己一直都不忍心责怪的小女儿身上。 “爸!爸!您打我做什么?!” 变故来的太急,何采青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吃了一拐杖,她吃痛的躲闪着,忙不迭的跳窜着脚,哪里还有一分大家闺秀的模样。 “老爷子!老爷子!” 随行的警卫官们见状连忙伸手劝阻着,救人的救人,拦拐杖的拦拐杖,场面一时混乱一片。 乔霖垂着眼,叼着烟,像是一个观众,只是静静的立在一旁欣赏着这一场家庭大战。 “你们把她给我关到老宅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老爷子打了几下,解了气,想到此时此地的情形,只得放下内心的恼怒,阴沉着脸对随从吩咐着。 “这...”警卫官迟疑着,看着嗷嗷直叫的何采青不知所措。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 老爷子见他这样,气又不打一处来,扬起拐杖就准备继续刚刚的行为。 他威胁的动作一出,警卫官立马拉着何采青,也不管她剧烈的抗议行为,不消几秒钟就消失在老爷子的面前。 突袭的暴躁结束,老爷子这才看见在场的另外一人,他板着脸,沉沉的打量了那人片刻,肯定的开口,“你是乔霖。” “哦?” 见老爷子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乔霖感兴趣挑了挑眉,赞许的点点头,“不错,我是乔霖,敢问何老爷子有何见教?” “不敢,对于我外孙的亲生父亲,我哪敢有什么见教?” 老爷子嗤笑一声,拄着拐杖就要往过道里走。待走到乔霖身边,他止住步伐,轻轻敲了敲手里的拐杖,冷着眼凉凉的注视着乔霖,老爷子年轻时期长年征战沙场的气势无形之间就流露了出来。 “只是我奉劝你,我这一把老骨头活了大半辈子,散了也就散了,没什么可惜,你还正值壮年,生命才过了一半,若是执意要继续纠缠下去的话,我这个糟老头不介意和你一起消耗生命。” 他饱经沧桑的嗓音带着些许看透尘世的拓然,漂浮不定,苍老的身躯下满满的都是对自己子孙的爱护。 言辞里暗示性的威胁如此明显,乔霖皱着眉看着那略显佝偻的身影在身边人的簇拥下渐行渐远,眼底渐渐猩红,幽深阴狠。 毕志谦病房门前,陈嫂抱着球球在低声安抚着,左夏安静的坐在一旁,垂眸思索着什么,何清止也不扰他,只是陪在她一旁,目光缱绻,时不时的帮她顺一顺垂落的发丝,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她。 “那个男人...” 左夏低着头,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是,你想的是对的。” 见她一脸为难,难以开口的模样,何清止果断的给出了她想要的答案。 意料之中的答案,左夏还是不免打了个寒颤,刚刚那个眼神阴森的男人就是害的自己家庭支离破碎的罪魁祸首。 可是,为什么这一切何清止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第46章 昏迷 高级病房前静谧一片,安静的空气里流淌着一种诡异的氛围,陈嫂瞧着这架势,连忙找了个借口抱着球球躲进了毕志谦的病房里。 左夏坐在长椅上,垂落的发丝掩住了她的神情,何清止看不太真切。 他一手握住她交叠在膝盖上的手,一手将她耳边的几缕碎发夹到耳后,细细摩挲着她略显苍白的面颊。 以为她是在担心乔霖的事,何清止捏了捏左夏的鼻头,故意打趣道:“别多想,你以为你老公是吃白饭的啊?!” 他调笑的话语本意是想缓和左夏忧心的心情,可是左夏却只是静静注视着他,然后抬手将他贴近脸颊的手轻轻推开。 拒绝的意味如此明显,随着她的动作,何清止眼里璀璨的星光渐渐稀落,英眉慢慢拧成了一条线。 何老爷子走近时就看到静坐在病房前的两人,氛围有些细微的奇妙,难道是吵架了?可是一想到自家孙子那唯左夏是尊的脾气,老爷子又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笑着摇摇头,怎么可能呢?阿止恨不得立即拉着夏丫头去登记结婚,怎么可能和她吵架?! 何清止正对着老爷子的方向坐着,先瞧见了那个在不远处立着的身影。 “爷爷。” “嗯。”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的看向一旁的左夏,“加把劲儿。” 何清止也下意识看向身边默不作声的人儿,眸光沉了沉,却还是坚定的回答,“我知道。”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何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向左夏,见她面容比早先时候憔悴了许多,不禁有些心疼。 “夏丫头,我都知道了,爷爷...替...向你赔罪...” 老爷子嗫嚅了几下,却还是没法儿在左夏面前心无芥蒂的说出那个让她家庭破碎的名字,即使那是以前自己疼爱有加的小女儿。 “您...”左夏迟疑的开口,往日平静的声线有些颤抖,“也...知道...这一切?” 她的目光太过沉痛,眼底泪光闪闪。 像是预料到什么,老爷子张了张嘴,却还是将视线投向左夏身侧的何清止。 知道了...都知道了... 老爷子摇摆不定的态度让左夏心凉了半截,一股无力的挫败感从脚底慢慢席卷了全身。 原来...自己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像个...傻瓜一样... 左夏垂着头,轻轻笑出了声,眼眶渐渐的泛了红,像是被泪水浸润。她抬手擦了擦,不出一秒,却涌上来更多的酸意。 这样的左夏让何清止感到慌乱,在左夏询问老爷子的时候,他才想通了刚刚她那拒绝自己的含义是什么? 左夏只是笑着,透过眼底薄薄的雾帘,悲哀而又绝望的看到何清止那惊慌失措的脸色。 像是自嘲一般,她轻笑着朝何清止摆摆手,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在身边人急切的呼唤声中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终于,那纤细的身躯如同一只断翼的蝴蝶,缓缓坠落。 “夏夏!” 细微的“吱呀”声传来,毕志谦看向病房门口,待看清那抹军绿色的身影后,他不免有些震惊。何老爷子和他...向来不怎么来往... 老爷子在门口拄着拐杖踌躇了片刻,却还是下定决心推开了门。 “您...” 毕志谦疑惑的开口,他的身份太尴尬,不知道该怎样唤老爷子。 老爷子也很尴尬,虽说对方是小辈,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女婿,可是本着内心对他一家人的愧疚,老爷子还是没有办法拿他当女婿看待。 老爷子只是站在门口,也不进门,毕志谦似乎看懂了他的处境,连忙让陈嫂将球球和护士带了出去。 他贴心的举动让老爷子心中一暖,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底气顿时也增加了许多。 “志谦...我这样唤你...可以吧?” 老爷子小心翼翼的靠近病床上的人,想他粗狂暴躁的性格,何时这样慎重的对待过一个人。 毕志谦受宠若惊,慌忙的连声应答,却扯到了脑部的伤口,险些昏厥过去。 见他这样,老爷子赶紧出声阻止,“你别动!我来说,你听着就好!听着就好!” “三年前的事,可以说是我一手造成的。” 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颤抖着,却还是支撑着自己将心底之话说出口。 他的姿态谦卑,毕志谦似乎已经料到老爷子此次的目的是什么,他闭上眼,不置一词,让人猜不到他真实的想法。 老爷子打量着毕志谦的神色,尽管不知道他内心的感想,他还是鼓着勇气继续说着。 “如果不是我太纵容采青的话,就不会造成你家庭的破碎,使得夏丫头有家不能归,致使现在种种局面的形成。当初,要是...要是我狠下心将她禁足,就不会让你现在陷入如此的境地。” “当初的事,已经过去了。” 毕志谦看向一脸悲痛的老爷子,平静的开口,“这都是我应该遭受的,算是我的报应吧,和您没有关系。” “你......” 他平缓的语气让老爷子惊愕不已,“如果不是我管教无方,你现在应该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夏丫头也不会...!” “夏夏,她的事,她自有自己的看法,我也不能替她定夺什么。” 毕志谦语气很温和,可是里面的坚持却丝毫也不减少。老爷子哑然的瞪大了眼睛,无言以对。 几秒后,毕志谦依旧笑着看着老爷子,老爷子却突然开怀大笑起来。 “罢了罢了,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算是我多虑了。” 原以为毕志谦依着何采青的缘故,会故意刁难阿止和夏丫头的婚事,所以在阿止给他打电话告知一切,让他处理乔霖的事时,他才借机想和毕志谦谈谈,看看事情有没有回转的余地。 现在看来,倒是他小人作祟,多虑了。 明确了毕志谦的态度,老爷子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除去何采青这个因素,他还是很欣赏毕志谦这个白手起家的商业传奇的。 聊了几句后,想着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老爷子也不多留,立马起身告辞。 “老爷子。” 毕志谦看着那军绿色的身影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叫停了他。 “怎么了?” 老爷子困惑的转过身,却只见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人一脸悲戚。 毕志谦勉强的笑了笑,悲情自从心生,“我怕是时日无多了,夏夏...还要仰仗您日后多费心了。” 他言语恳切,直听得老爷子渐渐湿了眼角。 老爷子转过身,想起刚刚那无助坠落的身影,他深深叹了口气,像是允诺般真诚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毕志谦终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眼前闪现出与夏若雪的种种过往,任由那幸福而又悲伤的泪水缓缓的顺着鬓发滑落,湮没。 豪爵的大Boss已经旷工三天了!简直让豪爵上上下下所有的工作人员吃惊万分,而这其中,最要命的显然还是我们现在日理百机的韩特助。 “怎么样?还没醒吗?” 韩亦扬终于从堆成山的文件中得了空,连忙躲进厕所里给自己的小妻子打电话。 徐静帆正给在替左夏擦洗身体的何清止拧着毛巾,冷不防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冲着何清止打了个手势,到病房外面接通了电话。 “怎么了?” 徐静帆悄悄看了眼病房里安静躺着的人,垂头丧气的抱怨着,“还没呢,你说现在这事弄的,何清止现在拿医院像是当家了!夏夏也不醒,这可怎么办呀?!” 韩亦扬偷偷的向四处瞄了一眼,又立刻烦躁的扯了扯领带,“哎,这左夏再不醒,老大再不来上班,你老公我就快被那些老男人榨干了!” “你说什么呢?!” 徐静帆啐了他一口,担忧的看向那道在病床边忙碌的身影,“夏夏要是醒了,知道......” 她的突然沉默让韩亦扬也失了声,那个传奇人物的离世轰动了整个商界,他自然也有所耳闻。 “那...老大...” 徐静帆沉重的叹了口气,“何清止现在完全不像是那个清冷自持的何清止了,我看夏夏再不醒,他也快倒下了。” 第47章 蒙骗 人世间尘俗扰扰,时时刻刻都在上演着的生离死别也没能阻止时间这个无情的刽子手的步伐,秋去冬来,何清止就这样默默的守着左夏迎来了她回国后的第一个冬天。 从一开始的悲戚伤心,到后来的失落绝望,他 似乎已经习惯了现在平和舒缓的生活。只因为他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即使那沉睡的人儿不会像睡美人般那样因自己一个吻,就从睡梦中忽然醒来。 从公司拿了文件,再转回家拿了煲了一整天的鸡汤,何清止一如既往的开车驶向医院。 韩亦扬被奴隶了半个月,瘦了十斤也没能和自家小娇妻再次共度一个**后,他再也扛不住,直接向何采素请求了支援。而何采素听了韩亦扬那声泪俱下的控诉,本着苦儿子也不能苦员工的精神,当即雄赳赳气昂昂的把何清止给踢回了公司。 还有一个月快过年了,豪爵里的一个小小员工都忙得不着家,何清止这个大Boss再怎么样也得去处理事务。 病房里,韩亦铭正好给左夏做着身体检查,叶甘甘则挺着个大肚子娇嗔的朝着身边的夏简筠抱怨着什么。 何清止轻轻推开房门,病床上的那人依旧是静静的,不为所动。 “来了。” 夏简筠朝他点点头,条件反射的搂紧怀中快炸毛的小妻子。 叶甘甘本就不太待见何清止,在夏简筠无意说漏了嘴,知道所有事情后,对着何清止则更是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了。 “你!” 叶甘甘冲着正在脱大衣的何清止扬扬下巴,颐指气使的吩咐道,“我要吃城西翠竹轩的糕点,你去给我买过来。” 何清止不悦的拧了拧眉,没有说话,深邃的目光依旧放在自己手里的保温桶上。 夏简筠单手制住怀里快爆炸的人,歉意朝着何清止笑笑:“不好意思,管教无方。” “夏简筠!你是哪头的?!那可是你妹妹!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叶甘甘听他那话,气不打一处来,挣扎着就要离开他的怀抱。 “你今天怎么回事?肚子大了,脾气也大了?!” 见叶甘甘不理睬自己,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支使何清止去城西卖糕点上面,夏简筠阴着脸,嗓音也沉了下来。 怀孕后,夏简筠依着她肚子里的孩子,何时朝着她这样大声吼过,叶甘甘呆愣在了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望了一眼病床上安静躺着的左夏,反常的低下了头,委屈的嗓音缓缓传来。 “夏简筠,你凶我!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凶我!我...我...”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夏简筠一头黑线,无语的看着她。 “好了,别吵了。” 一直安静摆放鸡汤的何清止突然出声打断了这个闹剧,他将桌上小碗盛着的鸡汤递给叶甘甘,平和的目光看着病床上的人,神色敛了敛。 “你要是想吃,我就去给你买,要是...夏夏...她也会这样做的。鸡汤你趁热喂给她吧,等我回来你再离开。” 交待完一切,他才又穿上大衣,深深的看了一眼左夏后,离开了这里。 “你看,都是你闹的。” 夏简筠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头。 叶甘甘扁了扁嘴,舀了舀碗里的汤,看了眼病床上躺着左夏。 要是这样夏简筠就受不了了,那接下来他会不会把自己的皮给剥了?!叶甘甘害怕的紧紧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冒着被夏简筠痛斥的危险,将到嘴的话大声说了出来。 “我想吃城南的杨梅,你去给我买吧!” 韩亦铭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他没有参与进去,反而看的清楚,直感觉叶甘甘有些奇怪。认识了也有几个月,她不像是这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她的所作所为反倒是像要支开何清止和夏简筠。 韩亦铭都了解到的情况,夏简筠这个夜夜与叶甘甘同床共枕的枕边人怎么可能没意识到呢? “说吧,你今天有什么意图?” 夏简筠环抱着手臂,饶有趣味的盯着眼前缩着脖子的叶甘甘,脑子这么简单,支个人还用同样的招数。 “我...我...” 想法被窥伺,叶甘甘无措的睁着大眼睛,只是在左夏和夏简筠两人间来来回回的看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别为难她了,是我授意的。” 左夏纤长的睫毛掀了掀,缓缓睁开了眼,一如止水的双眸平静的看向夏简筠。 韩亦铭皱了皱眉,难怪刚刚测的她的心跳频率有些偏高,原来是因为何清止在这儿。 “什么时候醒的?” 他温柔的笑笑,并不询问她装睡的原因。 丝毫没有蒙骗人的羞愧感,左夏大方的看向他,“有几个小时了。” 她舔了舔微微干燥的唇瓣,眸光闪了闪,“能给我打几管营养针吗?” 要营养针是假,支开他怕是真,韩亦铭苦笑着点点头,收好手里的记录表,朝着一旁正闹着小别扭的夫妻打了个招呼就出了病房。 夏简筠低声训斥玩叶甘甘,这才正脸转向左夏,英俊的脸庞上被她两合伙蒙骗的怒气也因为叶甘甘的主动讨好而消散了不少。‘ “你要走。” 他肯定的语气让左夏有些震惊,纵然她一向淡定,在夏简筠这个强大的气场下也不免心慌。 “是。” 她低垂着头,像个犯了错误,向家长认错的小孩子。 可是夏简筠并没有因为她失落的模样而心软,有些事情一心软,换来的可能是永久的别离。 “为什么?” 为什么? 左夏在心底暗暗的问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在听到父亲已逝的消息后,第一反应不是哀痛,而是逃离。 “我...” 她迟疑着,葱白的细指不住的揪着身侧雪白的床单,眼底泪光闪闪,却还是只能无助的咬着下唇。 叶甘甘见她这样,心有不忍,正准备替她辩解,却在触及夏简筠那阴沉的脸色时,自发的噤了声。 “左夏,你不知道是吗?那我告诉你,你怕了。你心中一直坚信的信念崩塌了,父亲离开了,何清止知道所有的一切却没有告知你,是不是?所有你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身边的人,怀疑何清止,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面对他,是吗?困惑,迷茫,这些纠缠着你,你怕了,怯懦了,想逃了,离开这些令你烦恼,令你伤心的事情,然后自己一个人心安理得的生活,对不对?” 夏简筠嗓音并不高,可以说得上是舒缓的,可是就是这样,也还是让左夏慢慢失了眼眶。 透过眼底渐渐升腾起来的水雾,她只是自我否定的摇着头,像是在否定夏简筠的剖析,又像是在否定自己心底那个明朗起来了的答案。 看快达到预期的效果,夏简筠沉沉的叹了口气,上前爱怜的拍了拍她的发顶,“夏夏,如果这些令你感到困扰,我不介意动用我的手段帮你远离这些的事情,毕竟比起叶甘甘那个不靠谱的女人,我想我的辅助价值应该高了很多。只是我希望你想清楚,何清止这个人,你真的想要再一次放下他吗?你真的希望从此以后那个叫做何清止的男人再也不参与你的生命了吗?” 他面向左夏,眸光却柔情的看向一旁被他挑衅的快炸毛的叶甘甘,说的意味深长,“错过了对的那个人,那便是错过了你的一生。” 左夏安静的聆听着他的话语,想起她与何清止从初见到分别,再到相遇的种种,无力的垂下了手,像是消耗尽了所有的体力般,疲惫不堪。 她说,“爱上他已经透支掉了我的一生,我已经失去了得到我人生的权利。” 第48章 插曲 “阿止,别忘了今天早点回来!” 何采素放下手中的叉子,回头冲着玄关口准备穿衣离去的人嘱咐道,“你大伯他们今天估计会早点到,你争取早点回来,毕竟年夜饭还是要一起吃的。” 正在穿衣的男人,手上动作一顿,掩着面上渐渐浮现的失落,了解的点点头,“我知道了。” 开门走出去,银装素裹的世界里悬挂着盏盏大红灯笼,老爷子说这个喜庆,逢年过节就必须要在门口挂几个。 已经过年了啊! 何清止垂着头走向车,面色不明,自己已经有六个月零四天没有见到她了吧,她也忍心?! 坐进车内,他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又失望的将手机放到一边。既然都是一样的结局,自己何必期待呢。 赶到医院,何清止刚下车,就撞上迎面奔出的韩亦扬。 他不悦的皱着眉,伸手截住他,“发生什么事了?这样慌张。” “老大!我跟你说哦!” 韩亦扬欣喜的抓着何清止的手臂,面上是压也压不住的兴奋,“我老婆刚刚吐了!吐了!你知道吗?!” 面对他无厘头的话语,何清止显然有些头疼,“我现在知道了。” “老大,你没生过孩子你不知道,静帆她肯定是怀孕了,我一个月来的辛勤耕耘终于发芽了!” 何清止一头黑线,合着韩特助你生过? 韩亦扬乐的不着四六,看到何清止手上的车钥匙,抢了就走,“老大我现在要休年假,你赶紧帮我去批了吧!” 见他激动的那死样,何清止就随他去了,也不拦他,看着他疾驰而去的车尾,他笑的无奈却又心酸。 夏夏,连徐静帆的孩子都要降临了,你还不回来吗? 叶甘甘刚在三小时前生完孩子,此时已经恢复了元气拉着自己的表妹叶心胡天乱侃着。 夏简筠看完孩子回到病房,看到叶甘甘还精神抖擞的聊着某位明星的八卦,连忙冷着脸催促道,“该休息了吧,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夏简筠!你连让我说话都不让了吗?我生完孩子你果然不爱我了!我原来就是你生孩子的工具!” 叶甘甘拉着叶心的手,不满的冲着一旁无辜的夏简筠撒着泼。 深知自家姐姐的性格,叶心抱歉的看向姐夫,早先就知道这姐夫严肃不苟言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叶心小心翼翼探究的目光让夏简筠顿觉好笑,他无奈的冲着她摊摊手,一如数次那般哄着自己那任性的小妻子。 门扉吱呀一声,屋内打情骂俏的夫妻都没有注意到的细微声响,叶心却捕捉到了。门口悄然站立的女子温婉恬静,面目含笑,一袭白色大衣,黑而直的长发服服帖帖的垂在身侧,身形俏丽修长。 她只是站在门口,淡笑着看着屋内的两人,也不进来。 叶心不明所以,那女子眼熟,她记得在姐姐的婚礼见过一面,只是为什么她不进来? 困惑的站起身,叶心刚要开口询问,叶甘甘带着哭腔的嗓音就从身后传来。 “左夏!你个任性的小蹄子!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叶甘甘嚎哭着,眼底朦胧一片,眼泪鼻涕尽数抹在了一旁好声安慰的夏简筠的毛衣上。 看到叶甘甘这肝肠寸断,像死了爹妈一样的哭相,叶心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个在表姐婚礼上出现不到十分钟的女子,尽管只有十分钟,却像今日这般让表姐哭的撕心裂肺。 “甘甘,我回来了。” 左夏走进病床,从夏简筠手里接过叶甘甘,嗓音也因为心底压抑的情绪而略显嘶哑。 “你和你哥串通好的吗?一走就是六个多月,夏简筠把你的消息都封锁住了,竟然连我也不告诉,要不是我今天生孩子,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出现?!” 叶甘甘胡乱抹了抹脸,严声拷问着,直直问的左夏心虚的摸了摸鼻头。 “好了好了,你不能激动,生这么大气做什么?” 夏简筠适时的开口,帮左夏解着围,却不慎将叶甘甘那漫天的怒火延烧到自己身上。 “还有你!夏简筠!你们两个串通好的欺负我!你也知道我不能激动吗?那还瞒着我?!” 叶甘甘越说越激动,就差指着夏简筠的鼻子开骂了,叶心那是拦也拦不住。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何清止那笨蛋?!一声不吭,任劳任怨的,任由你们兄妹两捏手里搓圆子玩吗?!” 时隔六个多月听到那深埋心底,刻意不去触碰的名字,左夏心里还是不免悸动。 “何...清止,他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她那没出息模样,明明想的要命,却还是摆出一脸的不在乎,叶甘甘真是恨铁不成钢。 她没好气的白了左夏一眼,“放心,现在还死不了,不过,也快了。” 夏简筠安慰的拍拍自家小妻子的肩膀,示意她不宜动怒,转头看向一旁无奈微笑着的左夏。 “这次回来是要去C大任教吗?” “嗯。”左夏一边朝着仍在生闷气的叶甘甘撒娇讨饶着,一边下意识的应道,“我收到他们发的邮件,让我过完年就去报到,算着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这两个月来,我也想通了不少事。” “你想通了不少事,可是唯独不想我们吗?” 叶甘甘委屈的扁扁嘴,“我生了肉球被禁了足,本来还有静帆陪着我说话解闷,可是连她也怀了小肉球,你都不知道我这日子过得有多憋屈!” 她向着左夏声泪俱下的诉说着这些天的痛苦,完全不在意身边男人愈来愈发黑的脸庞。 “咳。” 左夏觉得好笑,却也只能假意咳嗽的掩着口,偏头暗示自己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失笑出声。 叶心听着左夏似乎难耐的咳嗽着,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她。 顺从的接过水,左夏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个温婉安静的女子,隐隐约约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见左夏困惑的看着叶心,叶甘甘索性拉着叶心到自己跟前,介绍道,“这是叶心,我表妹。” 随即又转头对叶心撇了撇嘴,“这是左夏,是你姐这辈子的情人,却也是冤家。” 谁也没想到她会蹦出这句话,愣是让正在喝水的左夏呛住了。 “左夏姐,小心点。” 深知自家姐姐无厘头个性的叶心替左夏轻轻顺着背,眉眼里柔情似水。 “叶心是C大美术学院的,正好让她带你去熟悉一下环境吧。” 夏简筠黑着脸对面前的人下着逐客令,丝毫没有在意叶甘甘那不满的神情。 “行,我就不打扰你俩了。” 左夏起身理了理衣服,意有所指的朝着叶甘甘摆了摆手。 知道姐夫准备“收拾”姐姐,叶心也识趣的拿着自己的外套跟在左夏后面出了病房。 两人漫步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叶心尽心尽力的向左夏介绍着C大的环境,努力的扮演好一个好导游的身份。 凝神注视着眼前这个浅笑盈盈的女子,左夏越发肯定自己内心所想。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啊?” 她冷不丁冒出来的问话,直让叶心愣了一下,随即她又神态自然的抬手将垂落的发丝拢到耳后。 “在表姐的婚礼上,我们见过一面的,我是她的伴娘。” “这样啊...” 左夏了然的点点头,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总感觉叶心面熟的很,可是她又说不出来这种熟悉的感觉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到过。 “你也是本市人吗?” 左夏歪着头,细细打量着叶心,她和叶甘甘大学四年到现在也认识好几年了,怎么没有听她提起过有这么个性格迥异的表妹。 叶心似乎明白了左夏内心的困惑,笑了笑,“我在江南长大,今年才到这里上大学。” “江南?”呢喃着这两字,左夏忽然目光锃亮的望向她,似乎解开了一个谜团。 怪不得觉得她眼熟,原来是...那幅画! 炯炯有神的目光让叶心不明所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怎...怎么了?” “没什么。” 左夏偏过头,装作一脸无事的模样,顺手指着前处的大楼岔开话题,“哎,那是什么楼啊?” 叶心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立即又开启导游模式,卖力的介绍起来。 瞧着身旁继续兴致勃勃为自己讲解的女孩,左夏仿若了却了一桩心事,只觉得一身轻松,就差吹个口哨来表明一下自己此时兴奋的心情,顾清桐啊顾清桐,原来你丫的还有个小心上人呐! 第49章 相遇 周时旗好不容易把沈仪和陆弥从被窝里挖出来,指使他俩搬着工具,准备为下学期的设计图去现场量个数据。 这边三人刚走出宿舍大楼,就看见不远处那窈窕的两个身影。 陆弥率先推了推周时旗,示意他往叶心那儿瞧去,笑的有些欠揍,“这不是你周公子日思夜想的女神嘛~” 沈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美术院的叶心和... 远远地,看不太真切,沈仪脑海里隐隐浮现了两个多月前的身影。 对于陆弥的调侃,周时旗并不搭话,只是沉默的皱了皱眉。 见他这副死样,陆弥打心眼儿里恨铁不成钢,拉着周时旗立马就走到叶心面前。 左夏正感叹着现在学生生活条件如此好之时,身边叶心洋溢的声音骤然停下。 此时拦在两人面前可不是当时她和何清止去小吃街遇到的那三个男孩吗? 陆弥先前只注意到叶心,她是周时旗的暗恋对象,到了跟前才认出和叶心站在一起的人是谁。 这三个人只挡路,站在那儿也不开口,作为扬名整个C大的建筑院三大才子,叶心自然认识这是谁。 她不解的问道,“你们...有事吗?” “啊!没事没事,只是想问一下学妹,这是...你同学吗?” 陆弥想来也认出了左夏,想着那日一面后没有机会再见面,没想到竟然在学校里碰到,对于左夏的关注度显然完全掩盖了他原本拦住叶心的意图。 “额。。。这。。。” 叶心下意识看向左夏,她知道左夏马上就成为学校的老师,只是他人的事,她也不好代为开口,何况这当事人还在场。 叶心为难的样子看在周时旗的眼中,而左夏似乎也没有主动交谈的想法,他偏头剜了陆弥一眼,开口替叶心解围。 “人家都结婚了,怎么可能还是学生,别太天真。” 沈仪抱着臂倚在一旁的大树上,因为倾斜的角度,让他一眼就望见了左夏身后不远处尾随的身形,和那日一样,修长俊逸。 他一脸不怀好意的冲着对面沉默不语的左夏吹了个口哨,“嘿,你老公呢?怎么这次没有陪你过来?” 沈仪一边问着,一边佯装困惑的往左夏身后探去,完全没有自己和她只是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的自觉。 左夏本来兴致还挺高的,和叶心逛逛母校,见证一下母校的变迁,聊一聊近年来出现过的人物事迹,本来是挺美好的一段时光,偏偏遇到了他们三个。 对于他们上次的“流氓”行为,左夏还耿耿于怀。 她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还是微笑着,“这...好像和你无关。” 何清止接到叶甘甘电话的时候,正好刚谈完一个合作案,疲惫的正准备躺在沙发休息,叶甘甘激愤高昂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 “何清止!夏夏回来了,现在在C大!” 她嚎叫的声音瞬间让何清止从沙发上“腾”的坐直身,握紧了手机,往日醇厚的嗓音此时略微带了点沙哑,他不确定的向那头的叶甘甘反复证实,“回来了?在C大吗?!” 可是那头只剩下叶甘甘鬼哭狼嚎的声音,“夏简筠!你敢再拦着我,信不信...” 何清止也不指望她再给自己提供什么情报,疲倦的挂掉电话,花了几秒钟消化掉刚刚叶甘甘的话,接着就像泄了气一般的垂直陷入沙发,将自己埋入沙发柔软的皮料中。 秘书进门时见到的就是老板这样一副奇怪的场面,伴随着老板那压入沙发的沉闷笑声,诡异却又诱人。 “何董,刚刚的合作案...需要...签字...” 她话还没有说完,自家的Boss却已雷厉风行的摔门而去,徒留她剩下的尾音被他甩起的风吹散。 知道了大概范围,何清止找到左夏自然只是时间问题,远远的望着那令他这两个多月来念念想想的身影,似乎连日来的煎熬都是为了见她做的最好的准备。 跟着她们走了一会儿,看着她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聚精会神的听着身边女子的讲解,时不时配合的点点头,时不时又提出一些刁钻的小问题,继而又像个狡黠的小狐狸一样偏头笑笑。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其实何清止除了看到左夏的背影,其他的是看不到的,更别说听到前面那两人的交谈。 所有的,关于左夏的这一切不过是他臆想出来的罢了,但是说是臆想却又不正确,毕竟她的这些美好的模样,何清止却也真真切切的见到过。 七年前,大一开学后,他是真的见到过。 何清止的内心就像膨胀的气球,仿若回到两人刚进大学时同游学校的情景,就像今日这样,不同的是,她那时的身旁有他,而他今日的身旁却没有她。 左夏和叶心被拦在宿舍楼下时,何清止就在她们身后。 陆弥和周时旗,一个目光在左夏身上,一个目光在叶心身上,也就看不到那伫立在远处的身影。 沈仪见那俊朗的男子依旧在原地徘徊不前,他似乎能感受到那空气中流动而来的冷气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俯身贴近左夏的耳畔。 “现在确实不关我什么事,只是待会儿...” 他喷洒出来的气息热腾腾的,在寒冷的冬天尤为温暖, 可是左夏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背脊升腾而上,然后耳边掠过一阵凉气。 “啊!” 叶心被从后而来,突然出现的拳头吓了一跳,她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冒出的男子和沈仪之间那无声的对峙。 沈仪用舌头顶了顶发麻的嘴角,得意的看向左夏,“看!这不就和我有关了嘛!” 他那神情颇为挑衅,丝毫没有被人揍过一拳的醒悟。 陆弥被眼前的变故惊住了,却也很快回过神,手指颤抖的指着何清止,“你!你!你!” 在“你”了无数声后,在对方冷峻的眼神中,他也只能颓败的放下手指,为沈仪暗自倒霉,谁让他不知好歹的当着人老公的面调戏人老婆呢! 左夏看着眼前迟迟不转过来的身形,她无奈的深叹了口气,似带着些许的纵容,拉住那人依旧紧握的拳头。 “打那么重干嘛呀?手疼不疼呀?” 似嗔非怪的语气,让何清止胸口吊着的那股气灰飞烟灭,前一句还以为她在心疼那个男的,正腹诽自己怎么就没再打重点呢,后面一句话就马上让何清止的郁气飘散不见。 “疼~”他转过身,撒娇的将手伸到左夏面前,“怕是伤到筋骨了,你给我瞧瞧呗?” 那渗人的表情,无外乎给人一种这是个会撒娇的藏獒这样的感觉,直让陆弥和周时旗一边冒着冷汗,一边拉着沈仪头也不回逃离了案发现场。 左夏认命的帮何清止活络着筋骨,眉眼温顺,两人之间竟然没有很长时间未见的尴尬。 眼前的小女子就这样垂着头,乖巧的给自己揉着手,她葱白细长的手指附在自己宽大的手掌之上,柔顺的长发垂在脸颊两侧,何清止含着笑,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他眸光缱绻温柔,抬起另一只手将左夏的发丝夹到耳后,也不出声儿,就静静的注视着她,似乎他的眼里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巧的女子。 他的目光太过强烈,如同高度的镭光一般,让左夏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渐渐染上不自然的红晕。 过了很久,感觉自己的头顶快被盯出一个窟窿的时候,左夏终于清了清嗓子,打断这个粉红的有些不正常的氛围。 “好了,你动动看。” 本来就没什么事,经过左夏的这一番揉捏之后,何清止更是顿觉神清气爽。 看着那熠熠闪烁的眸光,他的喉咙难耐的上下动了动,他伸手一把捞过左夏,拥入怀中。 “夏夏,我好想你,可是知道你想一个人静静,我也不敢打扰你,却又怕你像三年前一样,会让我再等一个三年。” 他委屈的嗓音从颈窝边传来,左夏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脑勺儿,内心软成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再也不会走了。” 她无奈的语气让何清止不可置信的抬头,待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他欣喜的抵着左夏的额头,亲昵的蹭了蹭她嫩白的鼻头。 “这可是你说的啊!不能反悔!” 两情相悦,情到浓时,荷尔蒙散发,自然会做一些亲密的举动,只是这可纠结死了在一旁观看了整个直播的叶心。 瞧着自己再不出声阻拦,可能就要上演某些少儿不宜的剧情之后,叶心只能小心翼翼地举手,弱弱的试探着询问正你侬我侬某两个。 “请问...方便考虑一下我们旁观者的感受吗?” 第50章 婚礼 C大百年校庆,礼堂华灯璀璨,何清止作为杰出校友站在聚光灯下,沉稳讲述着当年那个“倒置图书馆”设计的灵感,源自某个总爱倒着看世界的女孩。 台下左夏坐在校友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母亲遗留的银杏叶项链,冰凉的触感却奇异地熨帖着心跳。 她没料到演讲末尾,何清止话锋陡转:“这座建筑,是写给青春的情书,而今天……” 他的眼眸穿透人群精准锁住她,礼堂瞬间寂静无声。 何清止微微一笑:“我想补上落款。” 他走下台,每一步都踏在众人屏息的期待上,最终停在左夏面前单膝跪地,一枚素圈戒指躺在掌心。 “夏夏,这次我们慢慢走,走一辈子。嫁给我,好不好?” 雷鸣般的掌声几乎掀翻屋顶。 左夏眼中水光浮动,那些独自疗伤的日夜、父亲临终的托付、还有他六个月无声守候的煎熬,全在这一刻化为滚烫的勇气。 她伸出手,声音带着细微的颤,却无比清晰:“好。” 这份甜蜜未能持续太久,后台贵宾休息室的门被不速之客猛地推开。 梁一嘉一身利落套装,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憔悴风暴,她将一份财经报纸狠狠摔在化妆台上,头版赫然是何清止宣布以个人名义注资梁氏濒临破产的海外项目的新闻。 “何清止,用钱砸出愧疚感,给自己买心安?” 她冷笑,指尖几乎戳到报纸上他签名的位置,目光淬毒般射向被何清止下意识护在身后的左夏。 “还是你左大小姐,就喜欢看你丈夫对前追求者施舍怜悯,享受这份扭曲的胜利感?” 何清止眸色顿时凌厉如刀锋,正要开口,一个身影却更快地挡在了梁一嘉面前。 韩亦铭一身妥帖的深灰色西装,镜片后的眼神平静如深潭,他轻轻按住了梁一嘉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力道温和却不容抗拒。 “一嘉。”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紧绷的气氛,“把自己困在输赢的牢笼里,痛的是你自己。回头看看,你值得更好的风景,而不是执着于一条已经拐弯的路。” 他顿了顿,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邀请函。 “瑞士建筑修复领域的顶尖项目,你的才华不该被埋葬在这里。” 他将邀请函塞进她手中,动作有着不容置疑的推力,“给自己一个机会,走出去。” 梁一嘉死死攥着那份硬质的邀请函,指节发白,仿佛那是烧红的烙铁。 她环视着眼前这三个人,何清止的戒备,左夏的复杂,韩亦铭眼底那份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劝解与期许。 那根绷紧到极致的弦,终于“铮”的一声断裂了。 她猛地转身,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冲出门去,没有回头。 那份邀请函,被她紧紧攥着,带走了所有的质问与不甘。 湖面倒映着漫天星斗与岸边璀璨的灯火,校庆烟花晚会即将达到**。 左夏被何清止牵着手,漫步在波光粼粼的湖畔。 远离喧嚣的人群,他变戏法似的从大衣口袋掏出一个丝绒小盒。 打开,里面并非更耀眼的钻石,而是两枚朴素的白金对戒,内圈分别錾刻着“H&Z”和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图书馆简笔画。 “清风自来馆重新装修那天,在萧子祁那堆破烂里翻出来的。”他拿起女戒,轻轻套在左夏的无名指上,尺寸完美契合,“当年偷偷打的,没敢送。现在补上,迟了七年。” 戒指微凉,像带着旧日阳光的温度,瞬间暖了左夏的心房。 她拿起男戒,郑重地为他戴上,指尖拂过那稚拙的刻痕,仿佛触摸到少年何清止滚烫又忐忑的心跳。 “不迟。”她仰起脸,眼中星光摇曳,主动踮起脚尖,吻轻轻落在他唇上,“刚刚好。” 这温存的一幕,被不远处的喧嚣骤然打断。 只见建筑系那三个活宝被一群兴奋的同学推搡着到了湖边。 陆弥涨红着脸,手里捏着一大把快被揉烂的玫瑰,对着人群里一个清秀文静、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结结巴巴:“林、林薇…那个…设计图…能…能再帮我看看吗?我是说…周末…请你看电影…行吗?” 沈仪则大胆得多,目标明确地拦住了一位高挑飒爽的校篮球队女队长,笑容带着几分痞气:“学姐,听说你三分球神准?比一场?赢了做我女朋友,输了…我做你小弟,随叫随到!” 周时旗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人群边缘安静写生的叶心,他深吸一口气,穿过喧闹走到她画架旁,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叶心,你笔下的光影…比我所有设计都动人。我能…预约你画里的一个位置吗?永远的那种。” 烟花就在这时腾空而起。 “砰!” 巨大的金色花朵在墨蓝天幕轰然绽放,流光溢彩,瞬间点亮了每一张年轻而炽热的脸庞,也将湖畔那几对身影温柔地笼罩其中。 何清止趁机拥紧左夏,加深了那个被中断的吻。 在漫天华彩与青春无畏的告白声浪里,他们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和心跳,过去所有的错过与等待,都在这一刻被绚烂的光影和紧握的双手温柔填满。 两个月后,海滨小城尼斯。 阳光慷慨地洒在蔚蓝的地中海上,细白的沙滩反射着碎金般的光芒。 一场小而精致的婚礼正在临海的古老庄园里举行,没有冗长的宾客名单,只有至亲挚友。 左夏一袭简洁流畅的缎面鱼尾婚纱,头纱在微咸的海风中轻扬。 她挽着夏简筠的手臂,一步步走向鲜花拱门下等待的何清止。他穿着挺括的白色礼服,目光穿越人群专注地看着她,盛满了全世界的温柔。 交换誓言时,何清止没有看手中的卡片。他凝视着左夏的眼睛,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夏夏,我曾经以为,爱是步步为营的算计,是滴水不漏的占有。是你让我明白,爱是清风自来的信任,是心之所向的笃定。谢谢你回到我生命里,完整了我。” 他的嗓音低沉而清晰,每个字都敲在左夏心上。 左夏眼中泪光闪烁,她举起戴着那枚朴素白金戒指的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又伸向何清止:“何清止,我走过很远的路,看过很多风景,也弄丢过方向。可心告诉我,只有在你身边才是归途。从二十岁的左夏,到今天的何太太,我把自己交给你,未来所有晨昏,请多指教。” 海风送来悠扬的小提琴声,伴随着海浪的低语,见证着誓言永恒。 仪式尾声,充当花童的球球迈着小短腿,捧着戒指盒摇摇晃晃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喊:“舅舅!舅妈!球球给你们送圈圈啦!” 童稚的声音惹得满场温馨的笑声。 就在何清止笑着弯腰抱起球球时,左夏胃里毫无预兆地翻涌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她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何清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紧张地放下球球,一把扶住她:“夏夏?” 徐静帆作为资深孕妈兼医生,立刻敏锐地挤开人群冲过来,二话不说抓起左夏的手腕把起脉来。 几秒钟后,她脸上绽放出了然的笑容,甚至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得意,冲着一脸懵的何清止和强忍不适的左夏挑了挑眉。 “恭喜啊,何先生。”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中宣布,“你刚才娶的可是个买一赠一的大礼包!这蜜月旅程,怕是要多一个甜蜜的小电灯泡喽!” 人群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和祝福声浪。 何清止彻底愣住,巨大的惊喜如同海浪般将他淹没,他猛地将左夏紧紧抱离地面,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笑声爽朗而畅快,回荡在碧海蓝天之间。 夕阳熔金,将天边染成壮丽的橘红,喧嚣散去,庄园露台只剩下依偎的新人。 何清止从身后环抱着左夏,温热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累不累?”他低声问,气息拂过她耳畔。 左夏摇摇头,全身放松地靠在他怀里,目光投向遥远的海平线,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婚礼烟花的幻影。 “只是在想名字,”她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如果是女孩,叫何慕夏,怎么样?” “慕夏…”何清止轻声咀嚼着这两个字,心头被暖流浸透,手臂收得更紧,“好。慕夏,爱慕我的夏天。” 他顿了顿,吻落在她发间。 “男孩的话,就叫清风吧。何清风。纪念我们的清风自来,也愿他一生自在随心。” 左夏心头一暖,手指与他覆在小腹的手交叠,轻声应和:“好。” 夜幕彻底降临,星河低垂。 左夏靠在何清止肩头沉沉睡去,嘴角犹带笑意。何清止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目光温柔得能融化月光。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吻印在她额头,像守护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晚安,我的何太太。”他低语,声音轻如叹息,承载着整个宇宙的重量,“还有…我们的小清风,或小慕夏。” 窗外,地中海的波涛温柔地拍打着古老的堤岸,周而复始,如同永恒的誓言。 夜风穿过露台,带着海洋特有的微咸与清新,悄然拂过相拥的身影,将那份沉甸甸的幸福,温柔地送往繁星深处,直至地老天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