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她爱好死遁》
1. 第一章
仲夏,子夜。
山道上,驶来一辆疾驰的囚车。
行至山前,巨石挡住去路。马儿嘶鸣一声猛地停住,在原地打转。
赶车人却没有减速的意思,又狠狠抽了几鞭,怒骂,
“畜牲别犯浑!耽误了这批上乘货,老子扒了你的皮!”
他挥手间,巨石便化作石门。
囚车颠簸,车顶的黑纱被风掀起,月光下落。车内,十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瑟瑟发抖,抱作一团。
她们便是赶车人口中的“上乘货”,正快马加鞭被送往鬼界,等着被“品鉴”。
而宁悦缩在囚车角落里,试图睡觉。
旁边的女孩呼吸急促,小声在她耳边念叨,害怕地语气都带着颤音,
“宁姑娘,过了那道石门,我们就到鬼界了吗?”
但女孩想起自己才是正经的修仙者,比起宁悦,她该表现的更坚强些,“宁姑娘别怕……就算到了鬼界,师哥也能过来救我们的!”
“……”不,偷渡去鬼界远比这个麻烦。
带十几个活人偷渡去鬼界,不是外面那几个邪修就能做到的,他们肯定有很大的窝点和作案团伙。
想当初,宁悦还是个小菜鸡的时候,为了偷渡去鬼界看一眼传闻中,“活着是个美人,死了是具艳尸”的修罗鬼王,可是耗费不少力气,但偷渡之法过于血腥且复杂,宁悦放弃了。
最后干脆氪金重开一档,直接投生幽都。
是的,可以氪金重开,因为这是个游戏。但是现在的她不行,因为她穿进游戏里了,且账户里没有一点积分可以氪金。
说起这个,宁悦就来气。
她想了想,自己一没骂官方,二没骂其他玩家,老老实实玩游戏,在线都是单人社恐模式,这样的超级老实人,怎么就穿了呢?
而且穿的还是已经弃游两三年的游戏。
那天,她新下单的全息头盔到了,刚打算试玩,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已经落后时代很久的修仙游戏,《仙缘》。
下一秒,宁悦发现自己凭空出现在新手村。
直接掉到公告栏边上,还没站稳脚跟就和悬赏令上面的画像,来了个脸贴脸。
只不过……画像上根本就没有脸。
宁悦凑近画像,只见无脸女子头顶几个醒目大字:“妖女宁悦”,“百万灵石”,“见者诛杀”。
……这不是她的老实人ID?
再往下麻麻烦烦写满了“妖女”罪状。
小到偷乞丐铜板、抢老奶拐杖,大到杀人全家、灭妖全族。无恶不作,罄竹难书。
修仙法案千千万,卷卷都有宁悦名。
这时,从她身后钻出来几个本地土著。
“姑娘,你看这玩意干啥?各大仙门的招收规范在那边。”大叔好心提醒宁悦,还给她指了指另一边熙熙攘攘,被许多人围住的公告栏。
“……好奇。”
宁悦尬笑。“这通缉令连脸都不画上,如何抓人?”
“好奇妖女?”大叔似乎来劲儿了,毕竟讲八卦和听八卦一样,是人类的天性。
“不画脸,是因为此女易容术一绝,可谓千面妖仙。行走世间,就没有几个人见过她真容……”
“说起这妖女,虽说她都失踪几千年了,早就是老黄历了,但她的传闻,修仙界到现在还流传着。据说妖女出身合欢宗,那合欢宗的功法不就是讲究个你情我愿。”
“可为了增进功力,她起初只是欺骗无知少男,随后更是色中饿鬼,男女老少都不放过……”
谣言!
倒也没有都不放过,丑的就不要。
另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丹修开口,“要我说,她最喜欢的还是年轻貌美的清纯仙男,有野史记载,妖女曾经和九重天那位当过道侣。”
“九重天那边早就辟谣了,仙尊挚爱是他的亡妻。”
“来来来,我这有更野的,据说这位合欢宗老祖,年轻时不仅和仙尊有一腿,连同幽都那位鬼王,还有灵虚宗那位……都藕断丝连,情难自已。”
“确实野。”
宁悦看了眼女子手里那本《合欢宗老祖恋爱异闻录》,太阳穴直抽抽,莫要把三流小说当正史。
她明明开了四个不同的档,每个档都有不同的马甲号,前夫哥们也是阶段性1v1拿下的……谁把他们安排在一块儿了!
还写成三流小说?
居然销量不错?
几个人还围着妖女本人讲妖女的坏话,当面贴脸蛐蛐她。
宁悦多少有些无语。
顶多就是谈过几次恋爱罢了,然后和几位前夫哥分手时有点不太愉快。
还记得,《仙缘》是个古风修仙类游戏,自由度非常大,开局投放新手村,然后选择玩家想去的宗门。
玩家可以选修仙之路,内卷走上飞升大道。当然也能躺平,就算一辈子待在新手村种菜,玩经营模拟也是可以的,又或者参加狩猎秘境,那又成了竞技类游戏。
但宁悦,玩成了乙游。
那几位前夫哥,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只要是帅的,确实和她有过一段前缘。不过宁悦很认真地在攻略,每个都是心尖尖,阶段性的1V1。
绝对合法合情合理。
“妖女还喜欢强娶民男?抛夫弃子?玩弄感情?辣手摧花?”
……要是真干过,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您好,检测到您的改名需求,确认改为“悦宁”吗?点击是,否。】
下附一行小字:
【温馨提示,改名卡仅一张,请谨慎选择哦~】
听到熟悉的系统音,宁悦如获新生,她看着虚空的面板,小心试探一句,
“系统?”
【在的呢。】
真有系统,不是幻觉。
“系统,我要回家。”
【当然可以,但宿主需要完成任务哦。】
再次听见机械电子音应答时,宁悦要热泪盈眶了,她还以为自己要永远被困在游戏里了。
可听见终极任务时,宁悦只觉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什么叫,“抹除自己的存在痕迹”?
而其他人还在讲述妖女的桃色绯闻时,发现宁悦对着虚空又哭又笑,只当她本来是个心智不健全的,或者是资质不好被仙门劝退才疯的。
最后他们都互相摇了摇头,叹了句可惜便离开了。
……
【姓名:宁悦】
【种族:人】
【等级:lv.1】
【由于您的不健康分手方式,给修仙界带来了极其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不健康的分手方式……是指死遁跑?
可是死遁跑从理性来看,方便,快捷,高效。从感性来看,狗血,刺激,带劲。
就这点小爱好了,还是在游戏里也不行了吗?玩家在三次元老实本分,好不容易在游戏里放飞自我,结果还要被拉进游戏重新改造。
生活不易,宁悦叹气。
那不稳定的危险因素又是什么?系统没有直接回答她,只给宁悦展示了几个哀鸿遍野,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游戏p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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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并告知她,这是疯掉的前夫哥们搞的。
【所以应总部要求,请女士您进行补救!在他们还没有彻底疯掉前,赶快行动吧~】
【……总之,您需要收集或销毁以下物品,方可离开该世界哦~】
【清单:鬼王腰侧的刺青x1、狐狸公子的心脏x1、魔龙心口的逆鳞x1、宗主的续梦之花x1、仙尊爱妻坟头的秘密x1】
……
【以上物品/任务不分前后,请宿主尽快集齐!】
美其名曰那是前男友们对她最深的执念与爱恋,只有清除、藏匿(收集)才能逃离游戏世界。
但想起最后下线前干的破事,要从黑化值占有欲双百的前男友们手里拿到这些?
几乎不可能。
更何况有些物品也离谱到极点。
要什么“心脏”、“刺青”、“花”、“逆鳞”、“坟头的秘密”?
那就是说她还要去对应的,去挖心,刮皮,拔鳞,偷花,掘坟吗?
宁悦两眼一黑。
简直要命,与其这样折磨人,不如直接杀了她。
宁悦蹲在草丛边思考人生。
陆晚晚就是这时候出现的,“这位仙友,各大门派的招生都快结束了。”
她早就注意到宁悦一个人坐着,码头边上都是去往各大宗的仙舟,周围都是父母亲人相送,或是仆从拥护的贵族子弟,大多数人登记完,便登上仙舟,要为后面的试炼做打算了。
只有宁悦从正午一直呆坐到下午。
怀揣着把自家宗门推荐给所有人的理念,陆晚晚上前,拉着宁悦安利了起来。
之后便是她们不慎被邪修盯上,迷晕打包带上囚车的事了。
……
越过石门后,囚车继续在夜里移动。
女孩们挤作一团,宁悦翻身又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lv.1的新号,还是先苟着吧。
而陆晚晚看宁悦半晌没有回话,以为她在生气,于是又开口,
“宁姑娘,对不住,若不是我拖累了你,你也不会被抓起来……”
若不是她在等小师弟时,与宁姑娘一见如故,拉着人家四处逛,便根本遇不上这些邪修,也不会害的宁姑娘和她一起被抓起来。
早前谢师兄便叮嘱过,外出选拔仙门弟子不是儿戏,让她莫要贪玩。
要是惹出祸端,宗主定要罚她。宗主铁面无私,罚人从不手软,但如今去往鬼界之后,死生都不定了……
想到这,陆晚晚清丽的小脸一皱,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宁悦听见女孩的声音,几滴泪滴在她的手臂上,夏夜本就闷热,那滚烫的泪让她回过神来,下意识安抚几句,
“放心吧。”
“你们灵虚剑宗不仅剑道第一,而且追踪术也是一流,过不了多久,你的同门会来救我们的。”
“吵吵吵!吵什么吵!闭嘴!”
囚车停下了,几个邪修上前,一把掀开车顶的黑纱,骂骂咧咧开锁。
“下来,自己走!”
邪修的迷药似乎对修仙者更加强劲,眼下宁悦只是乏力嗜睡,而身边的女孩已经脚软地站不起来。
又是一鞭子打下来,抽到宁悦脚边。她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只缩回脚,连带着搀扶陆晚晚下囚车。
“十一,十二……十三……”
领头的邪修站在最前方,清点人数。
可到宁悦时,他眉头一拧,眼里全是嫌弃,咋舌:“怎么多了一个?”
“还只是个凡人?”
2. 第二章
为首的黑袍男人上前,捏起宁悦的下巴,不怀好意地扫过少女清秀的五官,出声评价,
“相貌平平,资质一般。”
这些人干什么吃的,连这种货色也带过来了?
不过,他又瞥了眼宁悦旁边的陆晚晚。
这个身段容貌看着还行,资质也上乘,多个凡人在旁边衬托,说不定可以买个更好的价钱。
一番思考打量后,他松开两人,对着宁悦吩咐,“好好扶着,她可比你金贵多了。”
宁悦厌恶对方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但是此时此刻,她不得不继续装鹌鹑,只能低声答是。
不过多久,她们被安排关在一处暗室内。
此处比囚车倒是宽敞许多,但相应的,被拐过来的少女也数量多了几倍。
宁悦搀着陆晚晚找了个干净的草堆,靠着墙坐下。
周围一片灰暗,连四周的窗户都封死了,里面的女孩全被下了药,现在多半瑟瑟发抖,要不就是昏昏沉沉。
“宁姑娘,对不起……”
“我再也不乱跑了……切莫让宗主大人罚我。”
她转头看了一眼,靠在她肩上的陆晚晚,也不知是不是迷药的作用,少女已经陷入梦魇,在旁边说起了梦话。
宁悦还记得,陆晚晚当时自称灵虚宗弟子,是随着仙舟而来,招收新弟子。
这和《仙缘》刚开始的主线剧情也差不多,开局新手村,然后有仙门弟子做新人引导,让玩家选择想去的宗门。她当时蹲在草丛边上思考人生,其实根本没有听到陆晚晚说的什么内容,无非就是推荐宗门之类的。
真正让宁悦愿意跟着陆晚晚的原因是,她来自灵虚宗。
那是宁悦最熟悉的仙门之一。
灵虚宗,位处溪南仙州,号称当世第一剑宗。一个全是剑修,只培养剑修,卷王四处走的宗门。
按常理来说,这是个宁悦死都不感兴趣的宗门。毕竟她自我认知良好,像她这种好吃懒做,贪图享乐之徒,去灵虚宗就是自讨苦吃。
但宁悦是玩家,又不是真的去修仙。
当年惊鸿一瞥看上了人家宗门的少宗主,于是少女就大摇大摆地混进去,开始了她的攻略计划。
毕竟,她是真的把《仙缘》当乙游。
想起在灵虚宗的日子,宁悦除了吃饭喝水就是摆烂修炼。对了,还有主线任务,拿下少宗主。
说起这位前夫哥,宁悦愿意用“高岭之花”来概括他。
攻略高岭之花是段艰苦岁月。
那时她胆大包天,假扮他的未婚妻混入宗门,整天追着他死缠烂打……
但都是些前尘往事了。
话说回来,和少宗主前夫哥分手时,他那追踪术可谓一流。
逃婚是夜里跑路的,结果第二天凌晨就在无妄海被追上了。
三更天都不到,比阎王爷还快。
这次的灵虚宗弟子怎么追踪术不太行,她和陆晚晚可是一路上都在留记号。
再不来就真的被拐去鬼界了。
暗室里分不清昼夜,少女只觉时间流逝缓慢悠长,不知不觉脑袋昏沉。
宁悦强撑着眼皮,最终还是抵不过邪修的迷药,沉沉睡去。
……
外间,几个邪修围坐一圈。
夏季的夜,潮湿闷热,一轮圆月隐匿在云层之后,乌云密布,大雨将至。
其中一人开口,“今夜子时,便是幽都鬼界大开之时。”
他的目光扫过密室的方向,对着其余的黑袍邪修嘱咐,“这些货全部都要带走。”
仙门那些人这些时日都在招收弟子,他们趁此机会特意挑选了些品质上乘的炉鼎,本来就是玩的灯下黑,这番动静算大的,越早到鬼界交货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老五,你的传送阵准备的怎么样了?”
末尾的邪修应声,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差不多了,但是突然都带走,只怕是要用到的人牲不够。”
院外的阵法,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纹路,诡异又繁复,在浓稠的黑夜中时不时发出暗红色的光。
那是通往鬼界的传送阵,所谓人牲便是活人祭祀。
人界与鬼界并不相通,私自带活人去鬼界乃是逆天之举,唯有一些邪术妖法才能达到目的。
“人牲不够……”
黑袍男皱眉,低头思索,随即便想到什么,“这样,你去地牢里挑几个,反正也都是些赔钱货,不如拿她们当人牲。”
好歹有些用武之地。
……
滴答滴答。
地牢中不知何时漏水,滴答一声,水滴落在宁悦鼻尖。
少女水润的黑瞳睁开,再次确认了一遍,嗯,还在游戏里,并没有睡一觉就发现自己回到现实。
陆晚晚平稳的呼吸声从肩头传来,四周诡异地安静。
宁悦叹气,又看了看头顶上的lv.1,想摆烂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下一刻,虚空中的游戏面板就又弹了出来。
【姓名:宁悦】
【种族:人族】
【等级:lv.1】
【关联账号:宁悦lv.99(合欢老祖版)(已封号)】
lv.99版的宁悦,就是之前那几个游戏土著口中的妖女。她的大号,距离飞升只有临门一脚。《仙缘》的修炼等级,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合体,化神,大乘……
当时的宁悦,虽说是当乙游玩,但耐不住她选的合欢宗功法,反正最后也是误打误撞成了大佬。
毕竟有好几个天之骄子前夫哥,认真监督她“修炼”。
一共四个马甲,五个水灵灵的前夫哥,不同档里的功力灵力最后都反哺给了大号,所以乙女玩法的玩家宁悦,成了修仙界进步第一人,修为涨的比邪修还快。
大乘期新晋第一人,便是她合欢妖女宁悦。
外面那些拐卖少女的邪修,动动手指头就能撂倒一片。
根本用不着干坐着等人救。
【系统温馨提示!】
【您的任务时限为:100天。时光飞逝,又过了一天。现在的时间余额为:99天。】
【请玩家抓紧时间,再接再厉!】
鲜红色的倒计时悬停在她脑门上,不断提醒着宁悦,督促她赶快行动。
宁悦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她倒是也想快些完成,这样就可以回到空调房里吃冰镇西瓜,而不是在黑暗潮湿的地牢里等着被卖掉。
此时,门外传来几声动静。
随后就是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不过半息,窸窸窣窣的开锁声穿进耳朵。
咔嚓一声,门被粗暴地一脚踢开。
“都醒醒!到时间了!给老子起来!”
几个黑袍男人鱼贯而入,密室暂时破开一道光柱,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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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悦睁不开眼。
女孩子们被这动静惊醒,缩着相互靠近。
他们逆光站立,在瘦弱的少女中四处打量,不善的视线扫过一圈又一圈。
陆晚晚也被迫苏醒,用一双疑惑的眼朝着宁悦,在问,这是做什么?
可宁悦和她一样懵。
这是要交货了?
还是又转移阵地?
邪修绕过几个少女,径直来到宁悦面前,上下打量,“刚刚那个凡人?”
“正好。”
用来当人牲再合适不过了。
他一把提起宁悦的后领,将整个人拎了起来。陆晚晚的手还紧紧拽着宁悦不放,少女此时也虚弱无力,但神情坚韧,“你们不能带走她……”
宁悦看着有几分不忍。
她与陆晚晚不过一面之缘,说过几句话,不愧是灵虚宗剑修,根正苗红的大好人。
但是少女的祈求与挣扎并没有起半分作用。
高大的黑袍邪修,几下子就把她们分开,陆晚晚被甩到干草堆上,猛烈地咳嗽,仿佛快把整个肺脏都咳了出来。
邪修见此,也愣神。
要是货物出什么问题,那便不好了。
他用脚轻轻踹了一下,“别装了!”
宁悦趁此机会挣开束缚,爬到陆晚晚身边,一下又一下拍着少女的薄背,帮她顺气,
“现在好些了吗?”
“咳咳咳,好些了。多谢宁姑娘。”陆晚晚的脸由苍白咳到潮红,嗓子也暗哑不好出声,宁悦比她好不到那里去,迷药的作用还在持续,四肢都还是软趴趴的。
“行了,这么姐妹情深,那一起带走吧。”
邪修又挑挑拣拣,分出了两队少女,都带了出去。
宁悦搀着陆晚晚走在队伍最后方,一步一步离开了地牢。
……
行至外院,天光大现。
即便是子夜,外面的空气也比地牢里好太多。特别是刚刚还淅淅沥沥下过一场夜雨,空气被雨水冲刷,更显得清新了几分。
一行人步行在廊下,不远处就到了分叉口。
宁悦嗅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铁锈味儿,一股不安漫上心头。
下过雨这股血腥味都还这样明显?
这群该死的邪修不该是拐卖少女去鬼界……为什么要伤人?
“停停停,你们几个走左边,快点!”
前方的邪修继续指挥着。
陆晚晚对着宁悦低声提醒,“这周围,全是些结界……”虽然她学艺不精,但是她能看出来,恐怕方圆几里都是结界。难怪师哥他们还未出现,这些邪修过于狡猾。
自从在囚车上被宁姑娘提醒,她们两人便想尽办法留下记号,方便师哥他们追查。
“难怪你的同门还没上场。”
“要是等会儿还不来,可就没有他们英雄救美的戏份了,只能靠咱两美人自救咯。”宁悦也小声回她,还顺便逗她一句,试图减轻可怕的气氛。
男人见她们磨磨蹭蹭,又大声骂了几句,催促。
少女们跟着队伍继续向前。
“停——”
“你们几个,去左边等着梳洗。”黑袍男人给前面的女孩们指了个方向。
宁悦也跟着继续往前走,却被一手抓了回来。那邪修看着她,露出森森白牙,
“人牲”就不用洗了,反正血放干都一样。”
3. 第三章
“马车的印记在这里就停住了。”
“陆师姐留下的记号也是止于此地。”
山道上,几个剑修御剑而行,他们一路追着囚车的轨迹,直到前方那道石壁。
望着那段刻意被人隐去踪迹的车轱辘痕,明眼人一看便知,石壁后必有路可寻。
只是,要如何去开启石壁,让他们犯了难。
此时,领头弟子的腰间玉牌响了起来,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试着用示踪的方法,看看之前的人如何开启……”
几个剑修听到声音,心中安定许多,恭恭敬敬聆听,不过几息便找出了破解之法。
“少宗主果然聪慧不凡。”
石门打开时,众弟子均感概不已。
幸好少宗主也在此次的仙舟之上,不然只有他们几个,恐怕还真一时半会儿难以找到两全之法。
正逢各大仙门选拔弟子,宗门的飞洲都还在栖枫渡停着,这时那些邪修鬼道冒了出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祟。
趁着大家分身乏术,都在忙碌之时,竟然拐走仙门弟子。
还都是些容貌姣好,资质上乘的女弟子,其中恶毒的心思显而易见。
今年还与往年不同,宗主大人闭关修炼,只剩下少宗主主持大局,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倒是安排的游刃有余,果真虎父无犬子。
不等他们赞叹,玉牌中又传来声音,“你们先去行动解救人质,但莫要打草惊蛇,定要在子时之前……”
……
云层散开,圆月高悬。
白衣剑修飞速御剑而过,风在耳边狂啸,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少年放下手中的传讯玉牌,面色凝重。
此事牵扯说大不大,但也绝对不小。
被拐带的大多是些还未记名的仙门弟子,因为还没被记名,所以多数没有宗门为其出头,失踪多日也未有人注意过。
后来他们逐渐大胆,就算是宗门在册弟子也敢下手,他猜测,是因幽都鬼界大开之日快要到了,故而这群邪修开始肆无忌惮。
更何况,陆师妹也被抓走了。
少年想到陆晚晚,眉头皱的更紧,凝出灵力施法诀加快速度。
若是真让他们渡去了鬼界,后果不堪设想。
……
“老五,人牲给你带到了。”
啪叽一下,宁悦被随意扔在地上。
她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只能以脸贴地,让本来就脏兮兮的小脸上又糊上一层泥巴,现在连原本清秀的五官都快看不清楚了。
宁悦贴在潮湿的地面上,整个衣服变得又闷又热,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但“人牲”两个字不断提醒她,一定不要掉以轻心。
按照游戏设定,活人死后便会自动魂归幽冥鬼界。生人偷渡去鬼界,多半要找替死鬼,也就是“人牲”,这也是当时宁悦放弃偷渡的原因。
把活人当杀猪一样放血,太过残忍。
可一想到这种事情就快发生在她身上,宁悦恨不得把系统拉过来格式化销毁。
“放那吧,和那群人牲一起。”
宁悦回头,那股浓烈的血腥气钻入她的鼻腔,只见几个和她一样被捆住的人,奄奄一息瘫在地上,血液还在从脖颈处流动向下。
她垂下眼,不忍直视。
不过多久,阵法上的邪修突然怪笑起来,
“成了。”
他几步跳下来,抓起宁悦的领子,笑着说,“现在,该你上场了。”
冰冷的匕首划过她的脖颈,只要在她的皮肤上挑开一道口子,很快,在阵法的吸食下,她就会流干血液,变成一具干尸。
“还没到子时……咳咳咳,算不上最佳时机。”
宁悦试图为自己争取时间,不到最后一刻,她不想放弃。
“怎么不到最佳时机?少废话,像你这样怕死的我看多了!无非就是拖延时间罢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不如奉献给此阵!”
“再等等——”
邪修蹲下,靠她极近,刀尖就要抵上她的喉管。
就在这时,一卷残书从他袖中掉出,狂风刮过,正好落在宁悦被捆的像粽子的手上。
然后,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拾取成功!】【背包:传送阵法残卷+1】
“什么?”
对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愣神一瞬,让她钻了空子,宁悦猛地用头撞向对方,邪修没有防备被撞的眼冒金星。
哐当一声,手中匕首落地。
宁悦的头也晕,但她还是手脚并用,去勾住匕首,就可以割开绳子。
再快些,再快些。
只要手可以碰到——
一只靴子踩住匕首,宁悦抬眼又是那张熟悉的丑脸,绝望感漫上心头,对方的速度比她快多少倍?
普通人与修士之间,天囊之别。
即使对方可能只是个筑基期的小邪修,也比现在lv.1、肉体凡胎的普通女大学生强多了。
“找死!”
男人怒极,粗暴地拉扯宁悦的头发,强逼她仰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
这次连比划都不比划了,直接手起刀落。
宁悦在心里又骂了系统千万遍。
游戏里死了可以重开。
但是她都身穿了,重开也是去投胎了。
算了,当务之急是祈祷刀比较锋利,这样会不太疼。
宁悦摆烂地闭上眼睛。
可疼痛并没有来袭——
“!”
倒是有温热粘稠的液体喷洒出来,浇透了她浑身上下,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腥臭味。
是血吗?
咕噜一声,又是什么东西滚落到宁悦的脚边。
是邪修的头。
她睁开眼就被血液糊住视线,满目的红里,少年剑仙逆光对着她,看不清神色。
他好像张嘴对宁悦说了句什么,随即飞快离开,奔去与其他邪修缠斗起来。
但说了什么?
她没听清。
宁悦耳边只有那剑光砍过骨肉的声音,停留在耳边回响,她盯着邪修断掉的脑袋,还有那半截蠕动的身体,久久发不出声音。
死人了。
死的不是她,活着真好。
剑光如虹,星光碎月般在浓墨似的夜里划过,那剑修身法利落,一招一式极为精准。
白衣鹤羽纹,玉冠青峰剑。
灵虚宗标配校服,在灵虚宗的攻略前夫哥的几百个日日夜夜(游戏时间),她也曾爬过墙头,借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偷看俊俏的少年练剑。
又是几道剑光闪过,让她回过神来。
少年对宁悦大声喊了一句,
“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在一旁的邪修注意到了她,径直往这边刺过来,却不是要命的手法,是想找个人质挟持。
那更不能让他们如意。
少女一抹脸,擦净眼周的鲜血,撒丫子地往前跑。
一路越过回廊,跨过积水,宁悦提着裙子按照记忆跑去了陆晚晚所在的地方。
她刚刚观察地形,此处像是个荒山破庙,东南角是偏殿地牢,从地牢出来,绕过回廊便是“浴房”,那些邪修清理“货物”,也就是打扮梳洗少女们的地方。
原本在门口守着的邪修已经逃的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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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被人敲晕在地。
宁悦大着胆子踢开门,挨个房间把那些女孩放了出来。直到在最后拐角处,才发现挟持陆晚晚的邪修,对面还有个同样身着灵虚宗服饰的年轻弟子。
邪修以少女为人质,与那名弟子僵持着。
怎么办,看上去不好动手的样子。
其他弟子都在院外或者地牢与邪修斗法,这小弟子倒是聪慧,能摸到这边救人,比她还先一步找到陆晚晚。
“让开!不然我就动手杀了她!”邪修的刀又逼近几分少女的脖颈。
对面的弟子面色焦急,退后了两步,让出一条路。
“宋师弟你别管我,去救宁姑娘……还有其他地牢里的姑娘……”陆晚晚虚弱无比,苍白着脸开口。
宁悦嘱咐好其他女孩躲好,自己偷偷摸摸缩在大殿的柱子后观察情况。
当听见自己名字时,宁悦得承认,她感动到了。
“这怎么能行?”
那男弟子想也没想便拒绝。
于是又陷入了僵持之中,邪修不断向前,直到大殿中央停下。
糟了!
宁悦躲在柱子后,看得真切,那邪修脚下,分明是个和院外差不多的传送阵,只是规模小些。
邪修想趁此机会逃走,但是陆晚晚还在他手上,要开启此阵必须见血……
子时将近,乌云又一次集结在一起,雨滴倏地落了下来。
邪修估摸着时间,用匕首抵在陆晚晚脖子上,眼看着就要落下。
来不及了!
宁悦伺机而动,猛地冲出来撞开了那柄刀,吸引了邪修注意力。一旁的灵虚宗弟子也抓住机会,上前制服邪修。
却不想还是被刀尖划破了宁悦的皮肤,几滴鲜血顺着雪白的臂膀滑落,滴在了阵法上。
倒地的前一秒,宁悦还在想,本来估计的挺不错的,哪个角度误伤不到自己,也能救下人。
不过她这么菜,救什么人啊。
但是说后悔,其实也没那么后悔。
大不了传送到鬼界,找前夫二号好了。
传送阵开,子时将到。
突然狂风大作,四周的景象不断变换,宁悦因为失血头晕倒在传送阵中央,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滴滴落下,这阵法像是活了过来一般,想把她吸食殆尽。
每一滴血珠溅开便让地上的纹路发亮一分,随后便从阵中开出朵朵彼岸,缠上少女的腰肢不断往下拖拽。
对哦,宁悦那缺血的大脑最后思考了一下,她现在处于一个既是人牲,又是转送物的状态。
传送了是传送了,是死的还是活的,还真不太好说。
眩晕感越来越强烈,耳边甚至听不见任何声音的声音……
天地俱静。
“铮——”
有利剑出鞘。
强烈的白光在她眼前闪过,一股强劲的灵力猛然撕开空气,雨线和狂风都在此刻停住,只剩下,宁悦劫后余生的心跳声。
那抹白色的剑光在半空划开,直接将整个传送阵劈成了两半。
余下的邪修已经伏法。
只有几个趁机消失逃走,不过是些漏网之鱼罢了。
灵虚宗弟子们都围绕在少年周边。
“是少宗主!”
“没想到这次是少宗主亲自来增援,你刚刚看见那一剑吗?漂亮极了!!!”
少宗主?
宁悦倒在废墟中,看着眼前莫名熟悉的背影,还有那柄剑。
细长雪白的剑身,其上碎裂的冰样纹路缠绵剑锋,泛出凌冽的光。
“凛昼剑?”
她喃喃道,不是吧,前夫四号?
4. 第四章
前夫四号,谢听寒。
宁悦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回忆。
谢听寒的母亲出生于修仙世家,父亲更是鼎鼎有名的灵虚宗宗主。含着金汤匙长大又被家族寄予厚望,妥妥高冷白富美。
这样一个金尊玉贵的少宗主大人,玩家耗费不少精力拉好感度。
论怎么攻略一个冷冰冰的剑修。
她颇有心得。
给他送金疮药,给他的剑编剑穗子,游戏界面上所有可以加好感度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全塞进他怀里。
然后——
就会得到一句:“无事献殷勤。”
好啦,高岭之花哪里那么容易攻略成功,不过这样高难度才有意思,玩家宁悦越挫越勇。
反正这朵高岭之花,最后还是被她摘下来了。虽然过程比较崎岖,耗时比较长久。
“姑娘?请拉住在下的手。”
那声音如同碎玉落畔,清冽温和,再配合他嘴角极为温柔的笑,根本不像碎裂的冰,像一盘柔和的春水。
宁悦将手搭上去。
他的手满是练剑的茧子,轻握住她的时候还来了一句冒犯了,随后将她带离废墟,稳稳安置在安全地带。
“此剑并非凛昼。”白衣剑仙对着宁悦温和解释。
宁悦顺着视线,细细观摩了那柄剑。
确实不是谢听寒的凛昼,现在看来是有几分区别。比如剑身不够锋利逼人,剑柄的玉石也不是寒玉,剑尖更是少几处裂痕。
“凛昼乃是父亲的爱剑……我还不够格。”
“……?”
父亲!!!?
她看着那副俊俏的面容,熟悉但绝不是他,从少年开口那瞬间她就了然于心。
谢听寒哪有这么好说话。
眼前的少年像是柔和的天上月,而谢听寒就像是轻易不能化开的高山雪。
月光描绘着他的眉眼,宁悦看的出神,丝毫没有注意到白衣剑修悄然红起的耳尖。
少女满脸脏污,都看不清容貌,但一双眸子亮晶晶盯着。
这位姑娘的目光……
好直白。
而宁悦脑子想的是——太像了吧。
他和谢听寒长的很像。起先她还以为这会是谢听寒的堂兄弟,毕竟他们谢家名门望族,人真的挺多的。
前夫四号那个档里,宁悦都和攻略对象谈婚论嫁了,为了成为少宗主夫人,她学了多少规矩礼仪,又见了多少他家的长辈npc……
但是现在?
退游两年,攻略对象的儿子都长这么大了?
“敢问仙长姓名?”
“在下谢纾。”
“那仙长的父亲便是鼎鼎有名的,凛昼剑主谢听寒?”
“凛昼剑主正是家父。”
她说怎么有故人之姿,原来是故人之子。
感觉那股眩晕又上来了。
玩家心里升起了一种奇妙的酸涩感,她搞不明白,但她想先蹲在墙角装蘑菇。
“冒犯了,姑娘。”少年抬手,运起灵力微凉的触感从手臂上传来,冲刷掉了伤口处的疼痛。
宁悦低头道了声谢,垂下眼睫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宁姑娘!多谢你救我……”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宁悦回头果然看见了被人搀扶着的陆晚晚,她看起来好多了,应该是服用了解药,修仙者体力就是好,恢复超快。
只不过自己……
少年帮她治疗的手一顿,看向她的神色复杂,“姑娘的伤口可是碰上了彼岸的汁液?”
宁悦点头。
确实在传送阵里,被误伤勾住了,之后那些花疯魔一般缠住她,把她往下拖。
难怪久久不能愈合,即便是治疗术法也用处不大,仅能去除疼痛感。
谢纾眉头轻皱,看的陆晚晚心中担忧,她上前拉住谢纾,对着少年直直哭了出来,
“师哥,都是我牵连了宁姑娘,此番也是为了救我她才受伤……”
即便陆晚晚平日里不喜读书,此刻见了谢纾皱眉也知道是遇上难事,不免为宁悦担忧几分。
“幽冥彼岸不比寻常的曼珠沙华,虽然毒素难以去除,但也并非无解。”
谢纾解释,幽冥彼岸的毒并不立刻致命,只是会让人伤口难以愈合,久而久之会皮肤溃烂,血干而亡。
但药堂的人总会有办法的。
他看了看少女,刚刚探测灵力,对方居然只是个普通凡人,结合陆晚晚所说,大概是前来仙宗拜师的弟子……
也不知她意向哪个宗门。
“姑娘,为今之计,不如先去我们灵虚宗解毒。随后的宗门大选,再由姑娘自己定夺?”
今年的宗门招收弟子,仙盟几乎全权交由灵虚宗主管,初试与再试都在灵虚山。各大仙门指派了仙舟前来挑选弟子,而此处的栖枫渡,是南城最大的接引点。
“去灵虚宗啊?”
宁悦琢磨两秒,立刻答应了,“好!”
废话,上九重天挖坟,去无忧城掏心,潜水上万米扒鳞片还有去吃人的鬼域……和现在溜进去灵虚宗偷花,孰难孰易她还是分的清的。
先不说身体目前处于中毒状态要去解毒,这偷花看起来安全系数就比其他几个好太多了。
再说,宁悦抬眼又偷看白衣剑修一眼,心道,前夫四号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想必对她之前做的事也不会耿耿于怀了,偷个花而已,简单简单。
系统之前介绍,这几个物品每收集回一个,就会给她大号解封五分之一,灵力和功法直接传输到lv.1的新号里。
就是说,等她干完灵虚宗这票,等级直接升到lv.20,堪比普通筑基大圆满了。
陆晚晚一听,悬着的心是放下了,宁姑娘是被她害的如此,等她回宗门一定要求家族救她……就是,就是要她去求那位可怕的宗主大人,她也在所不辞。
谢纾看她回答的爽利,轻轻笑了下,少女面色逐渐好了些,他用灵力暂时压制了毒素,便站起身来,嘱咐几句去安排后续事宜。
不过多时,灵虚宗弟子便打理好一切,还派了一叶小小飞舟前来接人。
宁悦和陆晚晚坐在船尾,少女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又和在囚车上一样,一边心疼的掉泪一边帮她重新包扎。
“不疼的!真的!”
她试着安抚少女,不想从脚下踩到一本小册子。
“这是?”宁悦从地上捡起来,拍了拍灰尘,“百大邪修绝杀榜排名手册?”
陆晚晚看她好奇,帮她介绍起来,顺便科普,“这跟通缉令差不多,都是仙盟发出的追铺令,只是上边很多的人物大多陨落或是失踪。但他们之前都是名头很响亮的恶人,若是能抓捕归案,仙盟的奖励都很丰厚。”
仙盟是以灵虚宗,九重天,百花谷等各大修仙门派的联合组织,在游戏里被称为名门正派,正经妖修和人类修士,以及普通的人族都受其庇护。而鬼界的修罗族,小鬼大鬼现在受鬼王统领,亦正亦邪,只管死后的幽冥之地。
宁悦翻开那本小书,看见上面各种各样的画像,旁边还有小字批红标注,可见其主人认真程度。
“!”她的手停在第一页,目不转睛盯着榜一的画像……这也是一位故人。
其上的男子面容冷峻,内双丹凤,眉峰如刀,眼尾上扬,笑容自带一股邪气。用宁悦的话来形容,就是,好看归好看,自大又骚包。
“这是……魔族的少君,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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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便同魔域一同下落在无妄海中。”陆晚晚低声靠近宁悦耳边,“我听人讲,这位可是天生的魔,却着了心爱女子的道,被人一剑钉死在海底永世不得超生。”
“至今,无妄海边都有人能听见魔龙的怒声……”
魔修,在《仙缘》世界观里,是除了邪修之外,另一个人人喊打的存在。
魔域本来是魔修聚集之地,可在数千年前,一夜之间便沉入无妄海中,从此封存。后来的魔修大多是堕落成魔,只能四处藏匿,被仙盟追杀。
所谓邪魔歪道,遭人厌烦。
“咳咳咳。”宁悦也战术咳嗽,她又欣赏了一眼魔族少君的通缉画像和上面百万灵石的通缉奖赏金。
对不起了前夫五号,她可以解释,但是她先保持沉默。
“原来在这里!多谢陆师妹,还有这位……宁姑娘?”
谢纾安排好了那些被拐的宗门弟子,便御剑登上小型飞舟,不一会儿便在船尾看见了陆晚晚与宁悦。
她们捡到的那本册子,是他的。
宁悦将书递过去,可一个气流不稳,仙舟猛地颠簸,小册子的夹页里又掉出来一张泛黄破旧的通缉令。
谢纾正要弯腰去捡,宁悦先一步帮他塞进册子。
“仙长博学多才,收集这些通缉令作甚?”
主要是,刚刚那张是她的“妖女宁悦,百万灵石,见者诛杀”,想起刚穿来的那会儿,那张通缉令之下麻麻烦烦的罪状,宁悦简直头大,怎么都混到前夫五号那种级别了?
“在下的些许爱好。”
谢纾立志要击败此册之上的所有邪修,功成名就才不负父亲与家族期待。
他将那张无脸画像又拿了出来,细细抚平,将其加在了榜一的位置,看的宁悦心惊胆战。她想起少年救她时,一剑破开阵法,随后的剑气直接将大殿都劈开成了废墟,就忍不住想微笑摆烂。
她?
和前夫五号并列榜一?
打不过,现在根本打不过。
年轻的剑修倒是没有注意到少女的那么多小心思,他的目光停在宁悦脸上。
她看起来还是和刚才一样,脏兮兮的像只猫。
可惜来的匆忙,没有准备,只能去宗门的仙舟带她修整一番了。
“抱歉,这次来的太急,忘了带衣裙给各位姑娘换洗。”宁悦被他瞥过的那一眼盯的发毛,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这是些薄毯子,夜里风凉,你们先用上吧。”
陆晚晚和宁悦接过,和谢纾道谢。
“师姐!”又是一名剑修御剑靠过来,宁悦认的他,之前和她一起救下陆晚晚的小弟子。
那人一出现,宁悦便觉得,陆晚晚的视线都似有若无转到他身上去了。
果不其然,他说了什么便将陆晚晚带走。
眼下,只有满是脏污的宁悦和一袭白衣的谢纾,站在船尾尴尬。
“咳咳,谢仙长的兴趣爱好果然不一般。”
“宁姑娘说笑了,诛杀邪魔乃是分内之事。”
宁悦捂着谢纾给她的毯子,又看见少年从芥子袋里拿出一叠糕点递给她,“姑娘想来还未曾辟谷,先垫垫肚子?这是在山下买的芙蓉糕,清甜可口。”
宁悦大大方方接下。
谢听寒啊谢听寒,那么冰冷冷的爹,怎么教出大暖男儿子的?
“对了,宁姑娘,只听陆师妹说你姓宁……在下斗胆,可否得知姑娘全名?”
她确实只跟陆晚晚说过姓宁,其余都在保密,名字目前不敢用。
宁悦刚送到嘴边的芙蓉糕瞬间不甜了。
在线等。
该怎么说,她是他刚刚加进去,立志要诛杀的绝杀榜一啊。
5. 第五章
雨已经停了很久。
残砖烂瓦中,一朵暗红的花突兀地立在废墟上。
此刻的幽都。
忘川河畔,千万朵同样血色一般赤红的花,在微风中摇曳晃动。
而河中,也有千万只厉鬼叫嚣着饥饿。
原本以为自己趁机逃到鬼界,便万事大吉的几个邪修,现在被扔在地上,四肢早已被扯断,看起来像是蠕动的蛆虫。
他们还在求饶。
可得不到宽恕。
七月半,鬼界开。多少游魂返还人间,去看一眼亲朋故友。而这些渣滓趁此机会偷渡幽冥鬼界,妄图逃脱藏匿?
今日鬼王游行,仪仗队伍一路延长到三途川,气势浩大,整一片的彼岸花都在奋力盛开,忘川里的恶魂也不敢造次,直到,那几个邪修被扔到他们面前。
活生生的血肉,饿鬼们都在蠢蠢欲动。
层层帐后,低沉冷漠的声音传来,下达了对他们的判决,“擅闯幽都者,魂灭。”
轻纱飘过,步撵里的男人露出一截下巴,看起来苍白阴郁,他都懒得抬眼,只用手撑着腮,思考两秒。
“扔进忘川,喂鱼。”
手下的鬼将听令,便利落将几个邪修扔进饿鬼池子里。惨叫声不绝于耳,渐渐快要停息。
突然,纱帐里使出一道灵力,将已经被吃的只剩半边的邪修又拖了出来。
血淋淋一团摊在岸边。
步撵里的男人终于从纱帐里露面,那是一张极其艳丽妖冶的脸,高挺的鼻梁,多情的桃花眼,比起普通人略深的眼窝,还有修罗族特有的黄金瞳,都恰到好处地展现在极其白皙的美人面上。
连他那左眼上的疤痕,看上去都和整体融在一起,再平添些许伪装的脆弱感。
和幽冥彼岸很像,一眼就让人认定是美艳又危险的东西。
鬼王抬手,施法从血团里挑出一柄匕首,他将其捧在面前,用鼻尖靠近,不断低头,连那头如同绸缎般的黑发,都垂下几缕落在肩头。
他轻嗅到那股熟悉的、令他眷恋的气味,瞬间,黄金瞳瞳孔紧缩,连丝绸般的发丝尖儿微微发颤。
然后又凑近,像是再次确认般,沉溺与此。
倏地,阴郁瑰丽的青年修罗抬头,将那团血糊糊的肉块也拎到面前,一双黄金瞳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杀意、气愤、祈求与希冀,
“告诉孤,这刀上的血怎么来的?”
邪修只剩下半张完好的嘴,喉咙也被饿鬼撕扯破坏,根本发出不了声音,只有那股来源于上位者的灵力保住的性命。每条断裂的经脉都被迫冲进强劲灵力,往残肢断臂里充实,又向四周漏出去。
简直生不如死。
“啊啊啊……”
他嘶哑着刚刚修复的嗓子,无尽的痛楚袭来。
用一颗浑浊的眼球望向那柄匕首,是……从传送阵捡到的,之前用来做了什么?
人牲。
用来划开了人牲的血肉。
……
“!”
手臂上的伤口突然幻痛。
宁悦只当是风吹刺激的,捂住绷带试图安抚伤口情绪。
“宁姑娘,是伤口还痛吗?”
谢纾话音刚落,便又运起灵力覆盖住少女的手,温和的灵力一瞬间驱散了不适感。他的招法一击毙命、干脆利落和谢听寒如出一辙。但私底下,对待同门或是普通人又和他本来的性格一般,温朗如月。
少女眉头微蹙,对着谢纾开口,“不疼了。”
“谢仙长,你可以叫我宁百万。”
宁悦摸了摸良心,想起少年芥子袋里那本通缉令,百万灵石悬赏。她得时刻警醒自己,早日做完任务,早日回归现实。
谢纾一愣,没想到她在回答这个问题,可对上少女一脸笑意,他也不由得微笑起来,
“嗯,百万姑娘。”
“谢仙长,我们交换了名字,以后就是朋友了。”
……
两个时辰后。
一叶飞舟悄然落入栖枫渡。
四周的大型仙舟停泊已久,各宗门都派来了弟子举着照明石接应。
宁悦跟着谢纾几人做好了相关笔录,之后便登上了灵虚宗的飞舟,她被安排在楼梯拐角处的房间,夜景一绝。
“仙舟两刻钟后便走,宁姑娘与陆师妹多多休息。”谢纾将人送到房间,便被其他弟子请走,言语间又是什么宗门杂事要处理。
这没完没了加班的忙样子,看的宁悦害怕。
“师兄……少宗主一向如此忙碌。特别是现在宗主还在闭关,长老们又有心栽培锻炼师兄,所以……”
“所以他现在忙的像个陀螺似的。”宁悦把陆晚晚没说完的下半句补充上了。
“当少宗主都挺难啊。”
她感慨。
以前谢听寒也这样,除了练剑修行就是宗门各种事物,完全一个事业型直男剑修。
夜里,宁悦在她的小单间,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仙舟上有预先备好的热水和衣物,她洗漱完毕对着镜子梳理头发。
她拂过铜镜,镜中的少女鹅蛋脸杏眼,一笑起来狡黠可爱,偏又五官圆钝,自带亲和力。
那是宁悦自己的脸。
系统一早提醒过,是身穿,可她此刻却忧愁。
玩游戏时开的单机模式,为了体验全息,用的第一视角进行攻略……老实人ID是因为太懒手滑跳过取名,回过神来游戏系统已经用了实名制。
如果这样设想下去,她也因为心急跳过了捏脸过程……该不会大号那张脸也是真容吧?
时隔太久,细枝末节很难想起。
少女撑着脸,努力回忆,那时的游戏系统还有氪金商城……
对了,系统商城!
她想起来,之所以大号行走江湖,四处攻略还没有被抓包,甚至连通缉令上都没有五官,是因为系统商城里有“改头换面”丹。
那是一种伪装道具,极其好用。
玩家可以在规定时间内,任意改变自己的容貌,就连游戏里的大乘期大佬都难以分辨。
思及此,少女的担忧被打消了。
就算大号是用现实的脸捏成的,那也就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
修仙界的通讯技术落后的和上古时代一般,她大摇大摆在外走都没事。
易容丹再配合各种被她收集起来的传送阵,简直是死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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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备。
这样想着,她试着召唤系统。
蓝框操作面板又出现了。
不过在其上,最显眼几个感叹号冒了出来。
好熟悉,少女点开来自系统的邮件。
提示音自动在脑中响起。
【恭喜玩家成功走出新手村,获得积分10】【恭喜玩家回归主线,获得积分10】
【……玩家舍己救人,获得菜鸡圣母称号,奖励积分10】……
一条又一条机械音播放,少女不经沉思,除了那五个终极任务是回家必备之外,原来的玩法和游戏成就都没改动过。
虽然她沉迷美色和攻略,也没太关注主线剧情和具体玩法……
但是,既然没有变化的话?宁悦心中猜想,那是不是之前游戏里的道具照样能用?
她按着指引,打开系统商城。
果不其然,货架上琳琅满目,老伙计“改头换面”丹就在第一排,与她“欲语还休”。宁悦看了看右上角的积分,最多只能买三颗。
宁悦果断下单。
无他,纸片前夫哥们要是恨她,她得提前伪装拿到任务所需。前夫哥们要是余情未了发大疯,她也得防着被认出来关小黑屋,那样就永远回不了现实了。
她拿着从系统兑换出来的“改头换面”丹,一口塞进嘴里,随即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便顺下喉咙。
镜中影子不断变换,最终停住。
宁悦看着微调过的陌生脸蛋,满意点头。现在,前夫哥们也认不出来了。
谁也不能阻止她回家的脚步。
窗外的风景渐渐移动,仙舟从栖枫渡起飞,不断上升,直至高过云层……
铜镜前的少女也将头发打理好,躺在床上开始休息,随着仙舟渐渐平稳飞行,宁悦也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中。
……
荧石灯下。
谢纾端坐在案牍之后疾书。
少年修长的手指握住笔杆,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忽地,从窗外飞来一只小鸟。
它停在桌案边上,豆豆眼漆黑如墨,歪着头,看起来可爱极了。
谢纾握笔的手一顿,不自觉看的出神。
这样黑润的眼瞳,今天好像也在何处见过……白衣剑修脑子里闪过一瞬,少女唇角带着笑,柔柔地看他,“谢仙长,我们是朋友了。”
朋友吗?
少年唇角扬起一抹极淡的笑。
滴答。
墨水从笔尖下落,渗透白纸,在纯白上染出墨色。
“谢纾。”小鸟发出了青年男人的声音。
嗓音低沉,不怒自威。
修仙界通讯现在多用玉牌,简洁方便携带,可也有人习惯灵兽,或是机关术传音鸟……例如谢纾面前的这只。
木头小鸟虽然做工粗糙,是出自新手,但胜在心思精巧,又有醇厚的灵力加持,总体看上去栩栩如生。
虽然历经千年,传音鸟上的续梦花纹路还被保存完好无损,就能看出其主爱惜之意。
谢纾低头行礼,极为谦卑地应答,
“父亲。”
这小木头鸟的主人,便是灵虚宗主,谢听寒。
6. 第六章
几百年前。
谢纾第一次见到宗主,是在主家的祖宅,那时十几个同龄的孩子站在一排,供人挑选,期待着成为灵虚宗新任的少主。
长老牵着他的手上前,
“宗主大人,这是谢家最合适的孩子,天资也不低,是仙品金灵根,修剑的好苗子。”
谢家和灵虚宗高层都紧张不已,生怕高位上的人又生出反悔的意思。
这是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让步。
昔日,各大长老施压,以灵虚宗未来考虑,才让谢听寒松口。
而大名鼎鼎的凛昼剑主正在专心侍弄一盆花草。
宗主大人未婚妻留下的遗物,据说是那位夫人钟爱的花。
同样也是灵虚山四周最常见的灵草,却有个十分好听的名字,续梦。
洁白柔软的花瓣在风中微微浮动,纤细修长的叶片缠住青年男人的手,谢听寒细心地照料它们,修剪,除虫,浇水……
烈日炎炎,十几小孩被晒的出汗。苦不堪言。
十二岁的谢纾站在院中,像棵小树。
忽地,蝴蝶从远方飞来,落在那株被人精细对待的花上,扑闪着翅膀停息半刻,又落在了那对木头小鸟上。
谢纾的视线原本追随着蝴蝶,却被木头小鸟吸引住了。
传音鸟看上去是一雄一雌,只是其中一只,被人为摔坏了,裂痕从鸟体直到翅膀,触目惊心。
回到现在。
那只传音鸟上的裂纹早已修好,就好像从来没有被破坏过……
“父亲此次提前十余年出关,可是有要事?”
谢纾垂眸,问出疑惑。
“九重天传来密信,无妄海有异动。”
无妄海……是魔域下沉的地方。魔族的君主早在万年前陨落,只剩下魔族的少君以及残存的魔修魔将,不过都被封印了上千年。
由九重天的人一直在观守四周封印。
这时候突然有变?
“魔龙的封印在松动。而且正逢鬼节,鬼界那边也情况复杂。修仙界大选也撞在一处……”
男人惜字如金,交代几句相关事宜便将小鸟召回。
谢纾看着远去的飞鸟,又将早已干透的、被墨水染上的纸张折好,落笔重新写了起来。
……
第二天上午,仙舟飞进溪南仙州的境界。
一行仙鹤直冲云霄,越过窗前。
宁悦皱着眉头,紧闭双眼,还在噩梦里挣扎。
她一个人在黑暗里。
周围只剩下虚无与未知,流动的夜像是实质化般包裹住她,让少女无法喘息。
还有那些吵闹的声音。
“月亮,我的月亮。”
“阿悦。”
“宁宁……回来吧。”
……耳熟。宁悦捂着耳朵继续漫无目的地奔逃,每一道声音都带着极致的欲念,仿佛她是什么珍馐美食,只要一停下,就会被抓住,撕碎,吞入腹中。
突然,宁悦像是想起什么般顿住。
这些声音,是前夫哥们?
系统发的pv里,血池里的恶鬼,海底下的巨龙,堕魔的仙人,疯掉的杀器剑修,狂化的九尾天狐……
都在控诉着宁悦的始乱终弃?
“找到她……吃掉她……”
“要和悦悦永远融在一起。”
黑暗将她吞噬,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宁悦即使知道这是梦境也不得不逃开。
太太太他爹精神污染了,怎么会做这样离谱的梦?
“宁宁宁宁宁宁宁宁宁宁……”
“宁姑娘……”
“宁姑娘!该起床了!该下仙舟了。”陆晚晚在门外提醒。
“!”
宁悦猛地睁开眼,醒来后仍是心有余悸。
少女垂着及腰的长发挣扎半刻,之后靠坐在床头,回应门外的陆晚晚,“好!”
宁悦随意梳洗,头发都还散着,便打开了门。
“宁姑娘,我们已经快到灵虚宗了,等你梳妆完,我们便可以下仙舟。”
“这样快?”
睡一夜直达??
陆晚晚面带微笑,心中却担忧,她开口询问,“宁姑娘的手臂今日可还好?”
“还好。”宁悦引着陆晚晚到铜镜前。
“就是手笨,可能要陆姑娘帮忙做个发髻……”少女开玩笑般打消陆晚晚的自责。
刚身穿到新手村时,系统有自动送的初始装扮,现在改头换面丹一上,还有昨夜洗漱把脏衣服也扔了,让她梳个修仙土著头,宁悦还真心不会。
“嗯。”对面的少女微笑,帮着宁悦梳妆。
陆晚晚盯着铜镜中的女孩,眉头轻蹙,“宁姑娘你与昨日,是不是有些不太同呀?”
宁悦汗流浃背。
昨天吃了改头换面丹,但是她刚穿来时,陆晚晚似乎见过她原脸。但改头换面厉害就在于,它慢慢起效隐藏容貌潜移默化,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印象。
“有何不同?”
“昨日浑身是灰尘……,没想到洗干净后如此秀丽可爱。”
陆晚晚确实没有想到,昨日见到宁悦,多半是低头捂脸,后是被邪修害的一身脏污,根本看不清容貌。
“是吗……哈哈哈哈。”宁悦尴尬回应,看来是混过去了,幸好开局看见的是自己的通缉令,然后留了一手,不露真容不报名。
其实就算是发现不同,她也有应对之策。
系统里还有遗忘符,字如其意,让人短暂失忆的符纸。
现在想来,还有谢纾那关。
说曹操,曹操到。
宁悦这边刚打扮好,打算跟着陆晚晚下船。
刚走到二楼拐角,便迎面对上谢纾。
“谢仙长,早。”少女开口主动打招呼,白衣剑修一如既往地温和回应,
“早啊,宁姑娘。”
原来她的样子是这样。
而宁悦在少年温柔的视线下担忧了片刻,但很快发现自己又混过关了,于是喜出望外,差点就呲个大牙纯开心了。
谢纾开口,“在下是特意来寻姑娘的。”
“陆师妹,幽冥彼岸的毒我已然问过药堂的长老,现在还请麻烦你和宁姑娘一同前往。”
陆晚晚本就打算带宁悦解毒,一听谢纾的话,很快便应答下来。
白天的仙舟比夜晚热闹。
因为仙门大选的原因,各个宗门大大小小都汇聚与此,形形色色的人从不同的仙舟上往来。
宁悦跟着他们一路下来,又挨着谢纾御剑飞行,穿梭在各大仙山琼楼之间。
看着这些精美又熟悉的画面,不经热泪盈眶。
当年玩游戏开最高画质也达不到的程度。
灵虚宗是溪南仙境内的大宗,绵延数千里的仙山灵脉都由灵虚宗管控,而以谢氏一族为首,其下数百个修仙大族共同统领灵虚宗。
她们在其中一座仙阁停下。
“到了,此处就是藏药峰,医修的长老就在里面等着。”路过前庭,拐过回廊,几人步行到药堂后。
谢纾领着少女拜见老者,再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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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来意。
“就是如此,麻烦长老费心。”
宁悦则是好奇打量这一切。
她按照药堂长老的指示展示伤口,描述情况,一边观察四周。
玩家下线两年,游戏美术设计也变了好多。
按照时间线,宁悦的大号已经被封千年?或许,她熟悉的是哪个千年前的灵虚宗。
不一会儿,药堂的长老顺着胡须,便下了结论。“幽冥彼岸的毒?好解是好解……但是差一味药材。”
……
“宁姑娘不必担忧。”
“那味药材不过半月便可送过来,在此期间,姑娘安心养伤。”谢纾留下几句话,便又离开了,只给她一个风尘仆仆的背影。
差的那味药材是北海的鲛人泪。
说白了就是珍珠粉。只不过需要鲛人特产的。
玩家搞不明白原理,但玩家欢呼终于混进灵虚宗。
现在就可以溜进去宗主府邸,偷到前夫四号的什么什么花就可以功成身退,从凡人直蹦筑基大圆满,然后开启下一个任务。
幽冥彼岸的毒也就欺负她是个凡人,按照她的游戏攻略记忆,筑基期往上可以直接压制解毒。
她大乘期的大号,直接在幽冥彼岸花丛里打滚过。
所以综合考虑,抓紧时间拿到【续梦之花】才是要紧事。
“听说这次也有北海过来参选的弟子。”
“方才师兄走的急切,我这时才想起来。宁姑娘,你的伤因我而起,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陆晚晚一路将她安置到客房,对着宁悦打包票。
宋师弟用玉牌联系过她,说是遇见过北海来的人……说不定他们带有鲛人泪,正好解开宁姑娘的毒,也好早日让人安心。
“嗯?”
宁悦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没有听清少女的话。
“各大仙门的选拔也就在十日之后,宁姑娘可否有意愿加入仙门?”
陆晚晚这时想起,要是鲛人泪半月后到,那么宁姑娘的选拔赛可怎么办,这次错过,又要等上数十年……
仙门选拔。
游戏主线里,在玩家等上仙舟来到仙门后,测量资质通过所谓的“初试”,之后还有个“复试”,将所有的新人直接扔进秘境里,做完“试题”,通过考验才算真正的仙门弟子。
这个过程,莫名有点眼熟。
宁悦甩去脑子里的其他想法,出于礼貌耐心听陆晚晚解释。
“所以,一定要有点修仙基础才能进入秘境试炼吧?”宁悦疑惑,像她这种半分灵力使不出来的“其他人类”,又是菜鸡结局。
“那倒不是呢……”陆晚晚弯起眼睛,笑着安慰,“通过试炼,不一定靠灵力和修为高低,来这里的大多还是与仙道有缘的普通人。”
不然她也不会看宁悦合眼缘,便随意把人带过来。
但是说了那么多,宁悦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
毕竟,她是来偷花的。
陆晚晚一再问她去哪个宗,少女只好摆手说了句,“那当然是咱灵虚宗,多气派,多正义!”
宁悦一顿夸夸,把小姑娘哄的心花怒放。
已经开始喊人家小师姐了。
【续梦之花】……
少女看向远处青翠的竹林,如果没记错,谢氏府邸之后,那座青竹主峰的后山,几乎全是一种名为续梦的花。
那是宁悦唯一可以想起来,和任务物品有关联的东西。
趁着人高兴,她顺势问起,“陆小师姐,能打听个事儿吗?”
7. 第七章
“小师姐!”有人先一步吸引了对面少女的注意。
“?”被抢台词了!
宁悦一脸懵看向来人,同样的灵虚宗经典校服,那男弟子一柄长剑别在腰间,视线落在陆晚晚身上一瞬后又分开。
少女也飞快瞥过一眼便不自然地别过头去,向着宁悦介绍起来,“这位是宋牧之宋师弟,也是灵虚宗的弟子。”
想起前一天的经历,宁悦精准地发现,她好像是个电灯泡。
用超绝第六感起誓。
“这位是宁姑娘。”
宁悦正式同对方打了个招呼,灵虚宗人脉加一。
宋牧之来找陆晚晚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来传话,“小师姐,陆长老那边通知,让你去……”
“去什么?”陆绾绾疑惑。
“去领罚。”
女孩美眸圆怔,愣住片刻,像是快哭出声般委屈,“怎么忘了这茬。”
身为灵虚宗内门弟子,竟然被区区几个邪修拐走,还搭上了新生弟子相救……
她们陆家虽然不及谢家势大,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修仙世家,她这一出,算是把家族的脸面丢干净了。
“宁姑娘,你先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好,你也多保重。”
宁悦见此,只好把想问的话先咽下。
她回到客房修整半个时辰后,按照陆晚晚给她的临时地图以及灵石,去弟子食堂混了午饭。
穿游戏一两天,就吃了芙蓉糕垫肚子,谁知道宁悦看见大米饭时的救赎感。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修仙界用的都是灵米蒸饭,灵水浇菜……游戏介绍是花费大段文字描述美食的,宁悦乐呵呵端着盘子随意找了桌子就餐。
来此地吃饭的多半是还没有辟谷的低阶弟子,还有和她一样刚刚才报名的新生人员。
“昨日我去后山试炼台,看见一个蓝衣服的妖修,打架跟不要命一样。”
“是不是那个束发,一看脾气就很烂的男弟子?”
“对对对!就是他,听说叫什么墨?还是从北海来的,据说是北海王庭的少爷。”几个小弟子边吃饭边聊天,刚好路过宁悦。
“他昨天一脚把对手踢下试炼台,直接踢飞,害人滚下了山谷,望仙谷那一片的花都被糟蹋了。”
“哪有什么一片,就三株。不过那花可是宗主的宝贝……当即北海王庭便送上赔礼,现在那位小少爷都还被罚着呢。”
少女本在埋头干饭,一听见关键词便竖起耳朵。
花,什么花?
是不是她要的那个花。
“不过是花而已,至于吗”宁悦旁边一个新人弟子开口,少女也点了点头,顺势加入八卦小团队。
而对面几个人像看白痴一样看她们,“你们是那个偏远地儿赶来的乡巴佬?”
见她两一脸纯真懵懂,对方叹气,开口解释。
“这花是宗主夫人留下的,宗主爱惜非常,起初只有一株,千年过去,整片望仙谷都连绵不绝。”
“都是宗主亲自照料的,连少宗主都不能接近。”
宗主夫人……想必就是谢纾生母?
前夫四号的档是最后一个档,她下线之后在没上过线,按游戏设定,现在千年已过,物是人非。
她倒追谢听寒的时候,也送过他花花草草,其中一盆小白花还是她连续签到一个月才兑换出来的ssr级灵草。
据说用特殊的方法养还会变成小红花,进化成珍品仙草。
宁悦又咬下一口鸡腿,系统讲过,前男友的几个任务都是与她有关联的,这【续梦之花】要是那盆小白花就好办了,直接翻进以前的住所,连盆带花一起偷出来。
只是望仙谷那边,看描述也是续梦花?
谢听寒不会一边给前未婚妻种花,又一边给现任妻子种花吧……那还挺忙的。
宁悦塞了一口青菜,加快了干饭的速度。
午饭后,少女漫步在青玉阶上,四周的竹林茂密,风吹过,传来沙沙声。
其实宁悦不是没有想过,灵虚宗弟子口中的“宗主夫人”可能是她的大号马甲。
但思来想去,可能性不大。
因为她生不出来谢纾那么大一个儿子,宁悦下线前,还没拿到少宗主的……咳咳。
谢听寒出身世家,矜贵公子,极其保守。说了半天,就是此男不接受婚前性行为,誓死保留男性最珍贵的东西。
退一万步讲,假设谢纾是捡来的。
那当时在饭堂,弟子们讲述的“宗主夫人”与妖女小号假扮的未婚妻,也大不相同。
还记得他们一脸崇拜,宗主与宗主夫人,“简直是神仙眷侣。”
“宗主夫人大家闺秀,人又良善,爱宗主之深,只可怜她身体不好,最后香消玉殒……”
“宗主从此立誓不娶,守身如玉千年。”
宁悦又跳上两阶,在地上捡了根超直竹枝,拿在手里假装配剑偷学其他弟子练习。
可当年,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安排剧本可不是什么病死。
她明明,死在凛昼剑下。
没错,死在谢听寒的本命剑下。
这又要说回,宁悦那个万恶的“白月光死遁计划”了。
那个档里,她假扮少宗主未婚妻,倒追多年,距离成功只差一步。
身为一名合格的合欢宗妖女,她当然知道自己最应该下手的是什么。
屡屡求爱,此男拒绝。
好感度90%前,“无事献殷勤。”
好感度90%后,“这件事上,我不想你后悔。”
慢慢的,宁悦快被磨得没脾气了,逐渐怀疑此男养胃。妖女决定分手,重回自由身。
死遁剧本里的重头戏,就这样上演了。
临到少宗主大婚之日,谢陆两家联姻之时,修仙界各大名门见证下,准新娘跟人跑路了。
还是跟一个的魔修。
天生的魔。
仙魔两方,千年前势不两立。
谢听寒的未婚妻不仅在大婚之日给他戴绿帽,还背叛了修仙界。
昔年那位眼高于顶,矜贵非凡的少宗主,众目睽睽之下被未婚妻抛弃了。
最重面子的谢长公子谢听寒也因为她颜面扫地,成为天大的笑话。
宁悦还记得,她回放剧情时,谢听寒额头上密布的青筋,快气的咬碎后槽牙。但,这只是个游戏,自然玩家最大,玩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日头正晒,风一催动,少女轻巧踩碎了竹影。
她玩着这根完美的竹枝,回忆着游戏里怎么缠着少年教她练剑,又是怎么亲自撞上少年的本命剑求死。
死在攻略对象手里。
真是完美的死遁计划,她简直是天才!
凛昼剑的剑身细长,通体雪白,还有碎冰纹样,宁悦那时还打趣这把剑有些“温柔仙气”,和谢听寒不近人情的样子不太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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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凛昼穿透胸口时,她才知道,这剑可太剑了。
即便将全息的痛感拉到百分之一,那股致命的寒气还是从胸膛的破洞中袭来,迅速浸透整个脏腑,仿佛要把少女柔软的身躯搅碎。
对面的高傲少年,原本眸中的怒意不甘瞬间切换,失措,无助,茫然。
最后变作无尽的痛苦与悔恨。
那种眼神从没在谢听寒脸上见到,他就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立刻施法收回本命剑。
但无济于事,凛昼也因此碎裂。
而宁悦痛并快乐着,沉浸在自己安排的剧情里,她的台词还没念完。
“阿郎。”她喊他的小名,
“原谅我,好不好?”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就合上了双眼。
宁悦卡点让这个剧本完美结束,离开了事先从系统商城兑换的“金蝉脱壳”(一种替身傀儡),功成身就后,她只用隐身跑路便好。
“虽然狗血,但是很爽啊!”
当事人如此评价。
谢听寒一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当时那个可怜样,那个破碎感,看得她差点想当场复活。
还是那句老话,男人的吸引力主要在于,脆弱感。
可宁悦认为自己心如磐石,已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
她化作一缕清风,拍了拍准新郎的肩,放下吧,少年,人死不能复生呀。
随后,直奔此档的另一条线。
那个魔修,前夫五号。
两攻略对象在同一档,但是游戏有原则,脚踏两条船的事,她不能做。
直到大婚剧情线,玩家可以选择分线剧情。
但宁悦想起来,两条线都一言难尽。
选择和魔族少主逃婚,则未婚夫为坏蛋,玩家为了私奔对象挡攻击,主动撞剑死遁,害的少年剑心破碎,一蹶不振。
选择和少宗主回去,则魔族少主为坏蛋,玩家为了未婚夫和悬赏金,反手把魔龙一剑钉死在无妄海,永世不得自由。
里外不是人啊,里外不是人。
宁悦边叹气边给自己的剧本打满分。
结合之前悬赏单上那些信息,前夫五号已经在无妄海底压着了,而这位谢宗主……鳏夫带娃。
现在的情况,是选了那条线?
最好不要是两条合订版,她祈祷。
少女这样想着,抬脚迈上最后一层阶梯,登上青竹峰后山的最高点。
试炼台上。
远远望去,一人持长刀立在中央。
墨蓝交织的锦缎包裹着少年劲瘦腰身,长发高高束在脑后,虽然脸精致好看,但眉宇间却自带戾气。
他是今日试炼台的擂主?
宁悦刚上来,甚至还没往前走三步,就发现那蓝衣少年已经踢飞好几个挑战者了。
一招一式出手狠厉,举手抬足满是戾气。
周围弟子也开始窃窃私语,“怎么又是他?”
“又是这种招数,将新生弟子打了个遍,听闻昨日就被罚禁闭三日,怎么今天又出现了?”
“好生嚣张……”
嘭地一声。
又是一个灰扑扑的人影被打倒,落在宁悦脚边。
少女背着手,将竹枝往后藏了藏。
却不经意对上试炼台上那位煞神的眼。北海王庭的公子们大多是蓝色眼眸,而他是墨色里混着幽蓝,此刻正盯着宁悦不放。
“矮瓜,你也要打上一场?”
8. 第八章
“不用了,我非常菜。”
宁悦坦坦荡荡。
虽然十分不爽那个“矮瓜”外号,但是挨骂和挨打那个痛,她还是分得清的。
很窝囊。
但宁悦无所谓,甚至有点想笑。
这一举动,对王庭的小公子来说,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将头一歪,斜眼打量宁悦。
对方身着灵虚宗的服饰,却没有半分灵力波动,看起来平平无奇。
普通,无趣,弱小。
她来试炼台,是为了观察后山那片续梦,后山一条小路,往下联通望仙谷。
据灵虚宗弟子所说,谢听寒种的花就在那处。
宁悦看少年似乎对她没了兴趣,就找了个方便的地方,心中记下地形,规划好路线,等到时机成熟,就下手开挖。
少女望风,神态专注。
那片纯白的花海隐匿在山谷,和周围的群山翠绿相称,就像是银河之于夜空,美不胜收。
这时,一个巨物从擂台上往她的方向飞过来。
“姑娘!别看风景了!”
还有一句语气不太好的,“矮瓜!闪开!”都在耳边同时响起来。
可她根本躲闪不及。
发生了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就已经被后方的“巨物”撞下山了。
玩家感到十分无奈,都躲到很边缘地带了,再记录最后几秒便可以下山。偏在这个节骨眼被打断。
眼神瞥过那万阶青玉阶,又估量了自己刚刚爬山的高度。
宁悦为自己再次点蜡。
可恍惚间,却被人紧紧抓住,随后被蓝色锦缎包围,少年煞神接住了她?幽蓝的瞳孔倒映着少女的脸,而他开口,语气恶劣,
“普通凡人还敢上试炼台?”
“矮瓜找死也看看日子?别给其他人添麻烦!”
这时宁悦才明白,刚刚那个“巨物”,就是看不惯这人嚣张的挑战者,但也不幸被击落擂台,撞上了宁悦。
她侧过头,发现那位弟子已经被同门拉上去了,只是她和煞神还挂在青竹峰半山腰,吹凉风。
维持两人平衡的,仅仅是半枝残竹和藤蔓。
“你骂人动作幅度不要太大。”
“?”
对方没有想到宁悦会来这样一句,好看的瞳眸愣住。
宁悦往下看了看,山谷中,朵朵洁白的续梦迎风飘扬。烈阳下,少女笑的灿烂。
“会很容易掉下去哦。”
她故意松动残竹边上的固定藤蔓。
在少年不可置信的眼里,伸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腰身,带着他滚了下去。
杂草和碎石飞快擦过耳边,宁悦死死盘着他,把对方当人肉垫背用,矮瓜自有矮瓜好,体型差让她被完全圈住,受伤极少。
可煞神就没那么好受了。
因为青竹峰后山地势险要,滚落的速度太快,反应过来时已经圈着少女往下,生生扛住了几处撞击。
又是一块碎石扎上了他的后背,划破了锦衣。
宁悦耳尖,只听见少年一声闷哼。她感慨,攻击力再强大的嘴也没有石头尖儿锋利。
嘭!
两人终于停下。
漫天的花瓣激起,飞扬在他们之间。
“我就说了吧,很容易掉下来的。”少女狡黠一笑,棕黑色瞳纯净无瑕,像是山间的溪水。
“快,快给小爷我滚下来!”
他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话都说不连贯。
“要怎么滚?我们都从山上一路滚下来了,小少爷还没滚够?”
宁悦忍不住刺他一句。
因为情绪激起的红霞漫上双颊,攀上耳尖。少年这时才想起来,他们还维持着拥抱的动作,看上去密不可分。但后背火辣辣的痛感提醒他,自己被人当成了沙包垫背。
幽蓝眸色混着墨,妖修周身气息冰冷。
宁悦见好就收,利落爬下来。
她身上就只有几处野草划痕,都是些皮外伤,还没有幽冥彼岸的伤口吓人。就是满头杂草枯叶,看起来又脏兮兮的了。
宁悦站起来拍了拍袖口的土,也不管对方如何,将手里薅下来的白色花瓣塞进系统背包判定。
蓝□□面在虚空升起。
【背包】
【续梦花加一】
宁悦点击提交。
然后一串长文字出现,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看,直接拉到最下方,确认再次提交。
【判定中……】
少女带着期待,盯着系统界面加载的几个转圈的点心焦。
同时,远处的其他弟子也正在往这里赶过来。
“怎么又是宗主这片花?这小少爷老是和花过不去?”
“那一片都被压实了!就是那个女孩可怜,完全是被连累的。”
“有人去通知少宗主了。”
“啧啧啧,有好戏看了。”
“快看,他们北海王庭的人先赶到了。”
乘着等待的间隙,宁悦又偷看一眼煞神。
少年抱臂倚靠在花圃的栏杆外。好似浑然不在意,也没打算跑路的样子,只是偶尔捕捉到她的视线,嫌弃地紧皱眉头。
他的背不疼吗?
就好像没事人一样。死装。
“公子!您不是还在禁闭期!怎么怎么又……唉!”老者满头华发,看着煞神恨铁不成钢。
而少年将头一偏,回避他,只答,“这次我自己担责。”
“……”老者被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安排手下迅速处理。
修仙界谁人不知灵虚宗主与妻子伉俪情深。
特别还是妻子留下的遗物。
简直就是心头肉,要不是续梦此花天生不喜约束,只偏爱天然环境……恐怕宗主会加上层层结界,哪里轮得上这个小祖宗来破坏。
即便北海王庭与灵虚宗一向交好,但公子三番四次触及逆鳞。就是王上来了,也不一定好买面子……
小公子眼高于顶,瞥过少女一眼。
宁悦早就被灵虚宗的弟子拉了过去,几人围着她,安抚着。
“姑娘别怕,我们几个看得清楚,是那人打斗之间,才害的你如此。”
“宗主一向赏罚分明,定不会冤枉无辜……”
比起灵虚宗身强体壮的剑修,宁悦确实生的有些娇小。此刻少女满脸脏污,眼尾微红,委屈极了,连说话声都文文弱弱,“就是可惜宗主夫人的花,太……”
呵。
高马尾的少年轻斥一声。
刚刚可没那么娇弱。真会装。
宁悦才不管那么多,谁让他上赶着把她撞飞,恰巧望仙谷的花海在下,都滚到半山腰了,既然要追求刺激,那不如贯彻到底。
把花拿到手,装进背包提交,之后再让这位小公子背锅。
虽然有点不道德,但是这人先骂的她矮瓜。
一报还一报,反正他们北海王庭有背景,按照宁悦对谢听寒的了解,他不会太过计较的。
只是,怎么判定这样慢?
系统卡机了?
宁悦都快装不下去这委屈样了。
速速判定成功,解封大号!
忽地,周围气氛瞬间下降,叽叽喳喳的弟子都噤声了,即便宁悦还是肉体凡胎,也能感受到四周强劲的威压。
“宗主出关了?”
那是噤声前少女听见的最后一句。
灵虚宗弟子们迅速站好,执剑行礼。宁悦混在中央,也随着他们行礼,把头低的不能再低,隐匿自己的存在。
谢听寒可真宝贝这花,压坏几朵飞快就来了。她吐槽。
北海王庭的人也上前,
“宗主大人怎么亲自来了,我们还打算前去赔礼……”白发老者赔笑。
男人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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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
只伸手拂过那片被宁悦两人“糟蹋”的花瓣,然后蓬勃的灵力从他修长的指尖迸发,须臾间,那些濒死的小白花们被灵力包饶着,温和的灵力一路从枝条到叶尖,不一会儿,便再次生机勃勃。
众人见谢听寒一心救花并无回应。也嘘若寒蝉,不敢言语。
只有宁悦抬眼偷看。
那么牛逼的治愈术,那么高级醇厚的灵力,全灌在花里了?
有实力就是任性。
宁悦痛心疾首,菜是原罪。
【加载中……】
系统界面又弹了出来。
少女眸子一亮,快判定出来了?
下一秒。
【经判定,任务失败。】
【续梦之花乃是心结所在,玩家找到的材料对了,但是其上的执念度还不太够哦。】
那冰冷的,机械的音调还在作死地在宁悦耳边回响。
【请玩家再接再厉,仔细思考哦!】
宁悦眼里的光碎掉了。
想掐死系统的心蠢蠢欲动。
“父亲!”谢纾也赶到了。
他向着谢听寒行礼,随后找到了症结所在。
那一团被人压坏的续梦……
视线再转就看到了人群里低着头的宁悦,少女的裙子沾了些灰,头发也乱糟糟的,灰扑扑的脸上带着几分负面情绪。
像是初见她那样,不过好在没有受伤。
片刻前有弟子通报,说望仙谷又出了问题,原本还在安排仙门大选事宜的谢纾又只好左赶右赶,御剑而来。
“这……”少年斟酌开口,又不知从何开始。
北海王庭的人一看谢纾到场,还有其后的几位长老也被请来了,顺势找人当说客。他们也自知理亏,只能屡屡赔罪。
周围围观的弟子也被清退,只余下几个当事人被带到戒律堂。
宁悦不幸在列。
没过多久,这事儿就被理清了。
不过,出乎宁悦所料,那北海的小公子居然不告发她。
所以谢纾等人得知的真相就是,煞神禁闭期间私自出逃,与同门打斗,误伤宁悦。
虽然她也有应对之策,解释为何松开藤蔓,随口胡诌个体力不济,没看清什么的就好了。
但是他什么都不说,还是嚣张如旧。
“此事我一人担着,不过是几簇花……”有什么了不起。
话还没说完,少年的嘴就被下了封口咒。随后顿感一阵强劲的威压向他袭来,一股力道重重打在膝盖上,叫他硬生生折了下去。
扑通一声,他双腿弯曲,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径直跪倒在地。
膝盖骨磕在玉石阶上,一声清脆,惹的宁悦牙酸。
这是谢听寒出手了?
不对。
高位上的男人还在抚平花叶的褶皱,好似根本不在意他们一般。除了刚开始那道封口咒,后面让少年下跪,倒不像是谢听寒的手笔。
“长老这是何意?”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凌冽如玉碎,根本听不出喜怒。
两年过去,听见前夫四号的声音,宁悦还是恍惚一瞬,谢听寒还是这个冷冰冰的样子,让人猜不透看不透的。她下意识往后缩,躲在谢纾身边,给自己找了个掩体。
而谢纾与她对上视线,短暂回了个安抚的笑。
还做了个口型,“别怕。”
宁悦倒不是很怕因为花被罚,她怕掉马。
“宗主,墨辞这孩子自小便被惯坏了,今后我们一定严加看管……”老者颤颤巍巍拱手作揖,又是对着谢听寒一堆言辞恳切。
宁悦听着耳朵起茧子。
只能看煞神一脸不服来解闷,原来这小子叫墨辞,都被打跪下了,还犟种。
也让她想起某位同样犟种的故人。
“哦?”谢听寒终于回应,“那你们打算怎么看管?”
9. 第九章
这句话问住了老者,他自知理亏,下定决心般开口,
“五十鞭刑。”
“再加水牢五日。”
被强制跪在地上的少年瞪大了眼,满脸震惊。
宁悦也一副吃惊,心道,有背景的都罚这样重啊?
而北海水族的长老却没有安下心来,即便狠心责罚小公子,也不知道这灵虚宗宗主愿不愿意给他们台阶下。
一瞬间,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等待着最后宣判。
而灵虚宗宗主抱着那盆被移栽过去的花,走了下来。
黑金色的长靴踏在青玉石板上,步步作响,青年步调不缓不急,只是周围人的心跳声加速非常。
谢听寒。
当修仙界听到这个名字,大多第一个想到的,并非灵虚宗主,而是凛昼剑主。
少年时期的谢听寒便击败无数敌手,筑基期就敢越级单挑极地凶兽,那柄本命剑凛昼便是抽出凶兽胸骨所制成,当凛昼击穿身体时,会从伤口处不断开裂,细碎的冰钻入经脉搅碎脏腑,直至死亡。
凶兽作剑,寒冰为刃。
他杀敌除邪的手法,直接又残暴。
成为宗主后,更是铁血手段,从不与人周旋作假,几乎是铁面无私到了极端。
唯一逆鳞,便是那位夫人。
可就是偏偏让墨辞嘴上不羁,四处造次。
北海王庭近些年来,逐渐式微。
老者有些步虚。
难不成真要请动王上?
可青年一步又一步路过了墨辞。
他拖着花盆继续向前,越过众人,停在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生小弟子面前。
宁悦低着头,只见那黑金长靴离自己越来越近,随着男人的靠近,周围的空气都凌冽几分。
她面上不显,心里已经狂跳如雷。
修仙界的人,怎么都爱贴脸?
青年蹲在宁悦面前。
“你手上的续梦汁液,怎么来的?”
少女惊讶抬头,眼瞳撞进一片冰湖。
这次离的近,宁悦看得更清楚。谢听寒和她记忆里还是有区别。
他早就褪去少年时的稚气与桀骜,但那张脸依旧矜贵非凡。
修仙者多容颜不改,故而即便过了千年,谢听寒只是从少年走到了青年,虽然是自称谢纾父亲,但是光看容貌,前者至多年长后者十余岁,更像兄长。
只是千年来,不知他历经了什么,眉宇间竟然有风霜之意。
还有……鬓间那两缕白发。
扎眼的很。
“回宗主,是在花海中,无意间扯到的。”
宁悦开口,将事情再次模糊一遍,她确实薅下来一朵,甚至放到系统里鉴定。
少女垂眸,果然发现了自己虎口和指尖的绿色汁液。
谢听寒此人侦查审问也是一流,要是还全怪在墨辞那边,倒是有些刻意。
她从袖中将那朵残花献上。
“宗主大人,弟子并非故意私藏,只是……”
少女开口解释,可那双如寒冰般的眼扫过她,偏紧盯着宁悦的眼睛,像是要捕捉到什么话中的疑点。害的她差点编不下去,僵硬着头皮继续伪装。
“宁姑娘只是一时情急,从山上滚落,她一介凡人难免害怕。”
谢纾替她解围。
而男人只是将少女手中的残花取出,用灵力包裹,再次施法修复好了那朵续梦。
“……”
青年淡淡看了谢纾一眼。
视线就再没有在宁悦身上停留,少女在心中又给系统出品打了五星好评。
改头换面丹果然老牌子,好用!
之后的事,宁悦记不大清。
反正她被谢纾领了下去,犟种哥被他家长老领了下去。
看样子,谢听寒是不打算继续为难人了。
……
“谢仙长。”宁悦走在谢纾身后。
“今天也多谢你救我。”她小声道谢,心中感激。
谢纾脚步一顿,停下。
宁悦继续往前,撞上了少年的脊背。她捂住被撞红的鼻子,不解地看向谢纾。
“谢仙长?”
少年郎意识到什么,这才转身,对着宁悦满脸歉意,“宁姑娘,你我之间不必道谢。”
“对呀,我们可是朋友!”
“下次你要有难,换我救你!万死不辞。”宁悦一说完才发现不妥,脑子抽了诅咒谢纾倒霉是吧。
“不对不对,谢仙长要喜乐安康,万事顺意!一辈子都平平安安。”最好以后都没有这种救来救去的情节。
望仙谷的事折腾了一天,这时太阳接近地平线,晚霞染遍了远处云彩,夕阳的光从天际投过来,映在少女柔和的脸上。
看着那一脸笑意,谢纾又想起幼时在祖宅见过的蝴蝶,青竹峰山下的狸猫,水云涧的游鱼。
总是纯净真诚,无忧无虑。
少年的瞳色也偏黑,不带笑的时候,甚至幽深到有几分冷意,但他总是以笑待人,温和良善,是所有人眼里的模范少宗主,
“宁姑娘今天可有受伤?”
“没有,青竹峰看着高,其实滚下来也就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宁悦继续打哈哈,毕竟有人肉垫背。
其实,她能感受到,谢纾今天的状态和之前不太一样。
他有心事。
劳动模范,完美社畜少宗主还是例行惯例,给她检查一番,确认没有新伤后才继续话题尬聊。
两人又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
从戒律堂到宁悦住处还是有些距离,一路上她都叽叽喳喳狂夸谢纾彩虹屁。
直到她开口,
“说起来……宗主对那片续梦很珍惜呢,谢仙长的母亲也很爱花?”
“能教出谢仙长这样优秀的孩子,想必夫人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时谢纾那幅很淡的笑停在脸上,又不言语。看的宁悦一头雾水。
“!”
猪脑子,猪脑子。
宁悦拧起眉头,对自己控诉。
饭堂弟子怎么说来着,宗主夫人是香消玉殒了的。
这下好了,当着儿子提起去世的妈。不就是等于揭人伤疤。
可她也不想的。
灵虚宗其他弟子所言,谢听寒的花是为了他妻子所种,而系统判定材料的方向是对的,就说明这花和她关联很大,但是又说执念度不够。
线索和谜团一大堆。
不如从谢纾这里入手,当个没情商的傻子来讨要情报。就是有点对不起谢纾,宁悦发誓她会半夜起来打自己几巴掌赎罪。
“抱歉,谢仙长,我不是有意的。”
谢纾看着少女挠头苦闷的样子,终于笑出声。
“宁姑娘,宗主夫人并非我的生母。”
“父亲……宗主也并非我的生父。”这在灵虚宗不算什么秘密,只是少女初来乍到,一切对她来说都是谜语。
再者谢纾也同样出自谢氏嫡系一脉,过继给谢听寒的时候已经是几百余年前的事,加上谢氏的宗族长老刻意运作,在如今的灵虚宗内,很少有人会谈及此事。
“我十二岁那年过继给父亲,成为灵虚宗的少宗主……”
然后小小的少年学着担起担子,打理宗族事物,在长老和各界的培养教导下,向着完美继承人进发。
“不过,宁姑娘说的很对,那位夫人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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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很好的人。”
“听闻她出生于修仙世家,是北境仙州陆家的长女,千年前与谢氏联姻嫁到了灵虚宗。”
看宁悦听的认真,谢纾又讲了些自己得知的事。
无非就是,宗主夫人曾经如何待宗主情深义重,衣食住行都十分关心谢听寒。对待弟子或是下人又温柔宽厚……总之是个大好人。
对,用假身份可不是要好好做人,宁悦当时攻略谢听寒无聊,干脆把整个灵虚宗好感度都加满。
走温柔贤淑未婚妻路线。
“她去世后,父亲有很长一段时间低迷。”谢纾顿了顿,思考后开口,“甚至有人传言,凛昼剑主失去了剑心,就连本命剑都碎了。”
“啊?”宁悦汗流浃背,惴惴不安,“肯定是谣言!”
凛昼剑碎裂的结局只有她选择走魔君路线才会出现……
宁悦太阳穴直抽抽。
可是现在前夫五号也在无妄海被镇压着呢……
呵呵。该不是合订版吧。
她又有点想哭。
“或许?”谢纾难得和她开玩笑,“但是父亲也确实爱她至深,现在宗主夫人的府邸还在灵虚宗保存。”
“怎么?宗主大人还常去里面喝茶休息啊?”
谢听寒多少有点离谱了。
千年前,除了她死的时候,很少看见他的爱意那么明显流露。
他就像是套在宗族礼法的壳子里,又或是他那高傲的自尊心所束缚,爱意有十分,却只表露五分,而粗心大意的少女只能感受到三分。
如今倒是可以确认,谢纾是养子,后山那片续梦也是谢听寒为她种下,但是经过今天,又添加几个机关术守卫围着花海……
倒是印证了系统说的执念。
但宁悦再次犯难,机关重重如何下手?
“那倒不是,父亲很少会去。”
少年人垂眼,并没有说出心中所想。这就是近乡情怯,由爱生怖?
宁悦一听到这句,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更何况,长老们有意将仙门大选提前,父亲三日后还要与九重天的仙尊议事。”
九重天。
仙盟里除了灵虚宗外的另一巨头。
不过他们不像灵虚宗那般入世,一个宗门全是禁欲系修者,虽然同样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九重天却更喜欢偏居一隅独揽清净,后来在仙盟中也是多负责观测天下大灾,四方凶兽还有魔域封印之类的。
他们独居北域雪原,取一座云上仙山建立宗门,名为九重天。
玩游戏时,宁悦对这个门派的评价是,“清纯仙男流水线”。
也同样是她前夫三号居住地,系统强逼她去挖坟的那一个任务。
但此刻的宁悦并没有太过关注。
她只抓住了关键词。
三日后,谢听寒开会,全宗超级忙,她有机会偷花。
又打听些消息后,少女便辞别谢纾。
宁悦回到客房,继续思量自己三日后的计划。
先去原本在灵虚宗的住所踩点,既然所有东西都保留没变……或许那边能找到执念度够的续梦花。
少女咬牙切齿,恨透了系统这个人贩子。
临了躺在软塌上,还不忘再骂几句。
夜半,她似乎又陷入了梦境。
睡的极其难受,原本手臂上的绷带都被蹭了下来,伤口又一次裂开,血气从窗外散去。
黑暗里。
一道瘦长的人影贴在回廊墙边。
它一路潜入灵虚宗,四处搜寻,终于,在今天寻到了蛛丝马迹。
那股血腥气从远处被引入曼珠沙华中。
称的花越开越艳……
10. 第十章
清晨。
宁悦顶着个鸡窝头,眼下挂两个黑眼圈。从床上挣扎起来。
今天是陆晚晚出禁闭的日子,她早前约好要去探望。先去应约,再去踩点“宗主夫人故居”。
这是宁悦今天的计划。
少女简单洗漱一番就出发了,按照以前的游戏记忆,加上陆晚晚给的地图,宁悦很快找到了地方。
简单直白的地方。
思过崖。
这点和穿游戏前也没什么区别,宗门弟子犯错,先去戒律堂受刑听审,后该关禁闭的,该反思错误的都送到思过崖来。
每人一个小黑屋检讨自己。
宁悦给守卫的弟子聊了会天,说明来意便被他们领到了陆晚晚被罚的地方。
一般禁闭多半只会关在自己房中,可宁悦也猜不到,陆晚晚怎么会被罚的那样重。
虽然只关了一两天,但是在宁悦的认知里,这不太对劲。
“宁姑娘!”少女娇俏的声音传来。
宁悦回头,就看见陆晚晚一脸笑意出现在自己面前。“你来看我了!”
“对。”
“还带了些好吃的。”但随即,她就得知对方已经辟谷,对这些食物不感兴趣。
“抱歉,宁姑娘。”少女生的好看,嗓子也如同春日的黄莺,即使是道歉也赏心悦目。
两人谈了会儿话,不一会儿,那位宋牧之,宋师弟也过来了。
他向守卫递了什么,守卫的弟子便直接过来,“陆师妹,责罚时限到了。”
原来宋牧之是戒律堂弟子。
这是陆晚晚告知她的。
“陆小师姐。”宋牧之看了一眼对方,陆晚晚没有回应他。从思过崖出来,便只和宁悦搭话,根本不理宋牧之。
但宁悦感觉气氛不对。
她走到拐角,干脆同两人开口,“要不,你俩先聊?”
“不可以!”陆晚晚拉住宁悦,她指了指宁悦的伤,
“鲛人泪我让人去问过,北海过来的弟子恰巧有多余的,我去求了好久才得了一小瓶。”
“宁姑娘等会儿要同我去取。”
“……”可看见宋牧之欲言又止,而娇俏少女也时不时瞥过身旁的男弟子。
宁悦思考两秒,“我就在旁边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于是提着自己带的点心,在思过崖旅游观光了起来。
思过崖是用于惩戒弟子之地,四周守卫不如地牢,但也比较严肃,宁悦不敢乱跑。就寻了个不远不近的地儿呆着。
参天树下,一片阴凉。
宁悦啃着点心,算着时间回去找陆晚晚。
突然,几个守卫来询问,“是否见过有被罚弟子出逃?”
她摇头,怎么又有弟子出逃禁闭?
这是最新潮流吗?
他们问完便走,等几个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嘭地一声,又是什么巨物从树上砸下来,压在宁悦身上。
被砸了个懵的她只想爆粗口。
可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后,又生生憋了回去。一定要做有素质的人,不然和此男有何区别。
“喂?!”
“小少爷?”
“小公子?再不起来,他们就过来抓你了。”
宁悦看着这一席蓝衣,还有那标志性的幽蓝色瞳眸,这位可不是昨天被罚五十鞭子,还要关水牢的大冤种哥。
只不过,这煞神好像才受刑完不久,额头上都是些痛出来的虚汗,原本张扬的高马尾也散落下来,黑中带蓝的发尾扫过宁悦的脖颈,痒痒的。
他本来个子高大,现在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宁悦身上,幸好她躲得快,不是完全被砸,不然此刻和篮子里点心一样,压的扁扁的。
“怎么又是你?”
“矮瓜。”
她还要吐糟怎么又是这煞神呢?
本来看他落魄,又因为,多少被她的计划影响受罚,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宁悦气笑了,但此男死性不改还在取笑她的身高。
“你现在想想,我要是不开心,你就要被守卫抓住了。”她威胁。
少年那五十鞭刑应当是没有掺水的,根本不同于昨日的趾高气扬,嚣张气焰,现在已经有些气若游丝,“那你便是同伙……”
是指刚刚守卫问她,她回没有看见他的事?
这算什么欺瞒守卫,怎么就是同伙了?
不等她继续想,煞神高傲的头颅突然像是没了力气一般,垂了下去,落在少女颈窝,细弱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部皮肤上,湿热感不断传来。
不是吧,就这样晕了?
宁悦嫌弃。
耳边又是少年迷迷糊糊的声音,“水。”
“……”
得了,这煞神就是冤家。宁悦看了眼虚的快断气的小少爷,那后背处的鞭伤触目惊心,不少还血肉外翻,血腥气直往宁悦鼻腔里钻。
最终还是心软下来,谁让她先坑过他。就当和人肉沙包扯平了。
少女小心翼翼,趁着守卫不注意,将半死不活的少年拖到一处安全地点。
她以往在灵虚宗摸鱼的绝佳去处。
水云涧。
这里平常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即便是有人也是在水云涧下游,很少有人知道上游瀑布之后,还有个天然石头洞,冬暖夏凉,摸鱼必备。
平替的水帘洞天福地。
少女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其带入山洞内,幸好思过崖与水云涧相隔不远,不然宁悦绝对半路就把此男扔了。
她将人放在水池边。
“喂!到水边了。”
“要喝还是要泡?”宁悦气喘吁吁,边拖人还要边隐藏一路留下的踪迹,简直累死她了。
用手拍了拍少年的脸。
原本偏白的肤色上遍布不正常的红晕,他的唇瓣也干裂蜕皮,双目紧闭,眉头皱着,看起来不太好过。
宁悦抬手,拂开他被汗水打湿的碎发,在少年额头上停留一瞬。
烫手。
夏日,水云涧外流水潺潺,阳光与溪水反射引入石洞内,波光粼粼。
少女苦恼地望着眼前的大麻烦,心中抓狂。
这是伤口导致的发热还是太阳晒得中暑?
她接了一捧干净的溪水,送到少年嘴边。“水来了。”
“啪叽”一下。
宁悦用来接水的芭蕉叶被打翻在地,水珠四溅在山洞的石板上,而墨辞似乎清醒几分,缩回手避开了散落在脚边的水珠。
刚刚极其渴望水的人,现在又对水避之不及。
是他推开了那捧芭蕉叶。
“你又发什么神经?”宁悦终于没有了好脾气。
她真想直接把人扔在这儿,然后通知他们北海王庭的长老来收拾烂摊子,顺便看看能不能借此敲诈几块灵石封口费,来赔偿自己的精神损失……还有被压坏的糕点。
不过?
北海王庭?
宁悦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憋了个坏笑。
她这次看向那位靠在石壁上奄奄一息的小公子,少年面上的红潮还没褪去,刚刚那一推像是用尽了力气,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少女轻盈着步伐,上前拽住小少爷的腰封,把人硬生生拖到池边,然后一脚踹了下去。
“扑通”一声,激起巨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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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此男落水后,那本来昏沉的眸色瞬间惊恐,随即又带上怒意瞪她,宁悦心情好的不能再好。
墨辞连力气都不剩几分,还是出口凶她,“你……咳咳咳……你岂敢!”
他又呛了几口水,卡进喉管,一阵激烈的咳嗽声回荡在石洞中。
宁悦欣赏这煞神秒变落汤鸡,拖着手肘看他。
“小鱼可就不该泡水里养着?”她贱嗖嗖地嘲笑。
北海王庭,鲛人一族。
他们掌管北海海域,其皇室成员多为纯种鲛人,蓝色眼眸是特征标志。
因为魔修在千年前横行,妖修与仙盟暂时达成了同盟。就算魔域陷落后,因为妖域本就散乱,北海王庭便和其他的妖域统领一样,与仙盟继续和平共处,甚至交好。
宁悦笑了笑,甚至关系好到有交换生来灵虚宗学习。
她看着在池水里的“北海”留学生,瞬间明白此男刚才为什么反复无常。
《仙缘》的物种介绍卡片上,曾写到过,鲛人会因为血统,或是突发情况,陷入到某种特殊状态。
然后——
“鲛人遇水,须臾现尾。”
墨辞肯定是因为受了鞭刑,重伤跑路到一半,又恰好遇上特殊时期,直接发热要变出尾巴来了,在这种情况之下,身为鲛人的他极度渴水,若是无水,生生在太阳底下晒成鱼干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他拒绝碰水,是因为一沾上水,就会半人半鱼。
在宁悦眼皮子底下,这般没有尊严,他宁愿继续难受死。
可有一件事,少女想不通。
像他们这种王族天龙人,就算自己记不清“特殊时期”的日子,身边的仆从,就比方说老是溺爱墨辞的那位长老,也不会不知道此男这几天会不方便挨打……
那还安排鞭刑伺候再关水牢,为了打消谢听寒的怒意,完全可以挑其他刑罚。
她趴在水边乘凉。
完全没有在意扑腾频率减慢的墨辞,少年已经渐渐沉入池子底部。
“!”
突然,巨大的力度缠上少女的腰肢。
将宁悦整个人都卷了下来。
又是几道高耸的浪花拍打在池边,少女完全淹没在水里,这时才回过神来,被死鱼拖下水了。
“!!!”墨辞你他爹的恩将仇报!
一尾幽蓝色的巨大鱼尾出现在少女眼前,绮丽又闪烁,每一片鳞片都流动着光彩,像是盛满了一池的月光。
少年只在池水里泡了不到半柱香,气色比之前好太多。
因为缺水而干裂的唇也水润了起来,眼睛也不像之前般没力气地半垂着,而是紧盯着宁悦。
少女心中暗骂一句,她潜水技能超差的。
继续憋着气往岸上游。
可对方没有随她的意。
宁悦刚冒头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就又被拖下了水。手臂上的绷带彻底被水浸湿,刺痛感不断传来。
少女微鼓双颊,在水中闭气,视线落在墨辞身上。
墨蓝色的长发在水里散开,冷白的脸上,在眼尾与颈边生出一簇鳞片,还有额头上,那对畸形不合时宜的角?
墨辞的蓝眼睁着,但……是错觉吗?
宁悦总觉得那抹幽蓝变得更浓了?
他越靠越近。
直到完全圈住了宁悦。
海妖般的发缠绕在少女颈边,少年的吐息随着水流刺激着女孩的感官,因为身体的贴近,鲛人的鳞片蹭过她雪白的肌肤,留下一阵痒意。
对方低下头,视线扫过少女那对精致的锁骨,最终落在白藕臂上。
眸中的蓝彻底被墨色染黑。
11. 第十一章
宁悦趁着还有力气,使劲一巴掌落下去。
瞬间,墨辞原本白皙的脸上便出现了五个清晰的指痕。
但他没有反应,漆黑的双瞳毫无情绪波动,有那么一瞬,宁悦感觉对面的少年就好像突然失去了魂魄般,像傀儡,机械般活动。
又好像他天生如此,这是本能。
她那一巴掌很用力,将少年的头都打偏了,可对方不痛不痒,继续贴近。
水中。
少女的发髻也在拉扯间四散,棕黑与蓝墨交织在一起,不断的挣扎间,宁悦又争取到一口氧气。少年的鼻息落在宁悦颈窝,慢慢往下。他的唇瓣有意无意在少女肌肤上擦过,似在探寻什么。
宁悦扑腾着水花,感受到自己体力的流失,也减小了挣扎力度。
但相应的少年不再坚持将她往水里拖,仁慈地给了机会。让她半个头颅露出水面,刚好可以得以喘息。
于是宁悦再度蓄力,起势,狂扇他十几个巴掌。试图将墨辞打醒。
“是不是有病!”
啪啪啪啪——
激烈的水花卷起,又是十几巴掌甩过去。
而少年被打歪头,双颊泛起红肿。还锲而不舍地回来,执拗地、轻轻地落下散乱的“吻”。
鲛人族的“特殊时期”又不是什么“发情期”,特殊时期只是减弱活动能力,需要返回水中休憩,这人逮着她到底要干嘛?
他们鲛人族,血统越是纯净,对这种虚弱期的控制力度就该越强大。
尤其是北海王庭的鲛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族能统领北海。理论上来说,宁悦将墨辞扔水里,本意是让他休养生息,安全渡过虚弱期……
所以少女才毫无防备的救起他。
“又不是龙族……你怎么跟发情期……”只有低阶妖族才会控制不住,其中龙族最盛。
宁悦眼前回现过在水中见过的,那一对和少年颜值不太搭配的角……
一个猜想形成了。
半龙半鲛?血统不纯,控制力不好,特殊期不能预料?
绝对合理的解释。
头疼。
现在喊救命还来得及吗?
宁悦习惯性给自己点蜡。水云涧上游,摸鱼绝佳,无人来访。
“!!!”
他微微发凉的唇再次扫过她的锁骨,少年高挺的鼻梁轻点在上面,奇怪的柔软触感从皮肤传来,宁悦强忍着不适,但又逃不开,对方的双手和铁钳子一般禁锢住她。
就算以往是全息体感,作为正儿八经上市的游戏,《仙缘》里有少儿不宜也得是拉灯文学……
更何况,宁悦现在身穿,敏感程度只多不少。
“???”他停下了。
不对,他停在了想要找的地方。
刺痛酥麻感从裂口处传来,水里的凉气透过皮肉,刺激的少女一激灵,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在吻那道伤口。
起初是吻,后面是湿热和舔舐……就像是清理什么一样。同时还有精纯的灵力钻入皮肉,抚平痛楚。
宁悦非常离谱且出戏地联想到了,现实世界里,把脚丫子放进池子里泡,就会有小鱼过来清理死皮那种感觉。
鱼疗。
“喂!”
少女又打了对方一拳。
整半天整这死出?
但他很固执,继续帮她“疗伤”,诡异的是,那道划伤还真的在愈合,长肉。原本因为幽冥彼岸的毒素,就一直不能恢复,只有谢纾帮忙用灵力去除痛感。
药堂的长老和陆晚晚说,要什么来着才可以解毒?
不是“鲛人泪”吗?
她低头看了一眼“小鱼医生”,鲛人口水也可以是吧?
半刻后。
宁悦伸出手臂,看了看原本狰狞的伤口,现如今光滑平整,就如同从没出现过疤痕一般。
再瞥了一眼,终于安分呆在池底的“墨辞”。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真的很呆。
么得灵魂那样呆。
刚刚那一套行为,就像是刻在他身上的程序一样,执行完了就停下。
少年沉在水底,挨在宁悦腿边,圆睁着眼,漆黑的眸就像是被一层水雾笼罩住了,空空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回响,
“要保护她……”
“要去她身边……”
……
从水云涧出来后。
少女一身的水,狼狈不堪。
宁悦对着溪流,给自己稍稍整理了一番,将从水池里捡的绷带在清水里漂了漂,又缠上去。
不然很难和陆晚晚解释自己的经历。
捡了一条干死的鱼,刚放生就被鱼袭击了。
一大早上就惊心动魄,回头发现不过一个多时辰。
也不知道那对小情侣聊的怎么样了。
少女又回到原地将地上被压坏的点心清理好,提着篮子回去汇合。
“联姻本来是两个家族的事,我知道那是责任……可我不想……”
“为什么偏偏是我……”
啊?
宁悦拧干湿裙子的水,发现自己不小心误入偷听现场。陆晚晚他们也在刻意找偏僻地儿聊机密。
道德提醒下,少女决定还是离开。
“你在说什么鬼话?就算谢师兄很好……但我也不乐意嫁他。”
“那些长老只不过是想继续谢陆两家的联姻……”
完蛋,已经听完了。
宁悦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因为身后不远处就是私藏“逃犯”的“摸鱼水帘洞”。
她刚刚一木棍把对方砸晕才脱身的。
不然不知道呆版发疯墨辞要缠她多久。
现在回去也不行,万一暴露,宁悦可真的成同犯了,到时水牢贵宾席再加她一位。
“我喜欢的是你,宋牧之。谢纾再好,我也不要……”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似乎快要委屈死了,背水一战将告白全盘托出,寻求心上人的支持。
谢纾也会被嫌弃啊。
宁悦躲在草丛里,发出了感慨。
还以为模范少宗主会是全民小偶像呢,也被发好人卡了。
少女嘴里叼了半根茅草芽,听着溪水边的蛙叫声。回想起昨日傍晚,夕阳落霞下那个背影,难怪最近他总是心事重重。
感情是因为联姻啊。每位少宗主难以渡过的关卡。
谢听寒起初也是不太待见她这个“未婚妻”的,奈何烈男怕缠女。死缠烂打加温柔攻势,刚柔并济,区区冰山男,拿下。
话说回来,陆晚晚这边是拒绝联姻,而谢纾那样也不太乐意……
这要是强逼,又是一对怨侣。
哎哎哎!打住打住。
宁悦自我提醒,现在最重要的是偷花!偷到那朵包含谢听寒执念的花,然后下一站就回家!
“咕噜。”
一个稀烂的点心从手中的盒子里漏出来,然后滚远,再“扑通”一声落进溪水里,几条游鱼迅速被吸引,去争抢食物残渣。
而小情侣也很不幸地看见了,蹲在树底草丛边的宁悦。
又是如此尴尬的场景。
宁悦半举着双手,停止咀嚼嘴里的茅草嫩芽,朝她们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我才刚到,信我。”
真是苍白又无力的一句话。
而陆晚晚看见她,第一反应居然是跑过来,抱着她哭。
突然美人在怀,宁悦愣住,缓缓在头顶打了一个问号?
但还是下意识拍了拍少女的背,安抚着。
她一脸疑惑,盯着对面的宋牧之,想要得到些答案。
可对方竟然只是,向她拱手作揖,然后皱眉开口,“宁姑娘,这件事拜托保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6816|1737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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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狠心转身离去。
临走前,又交代宁悦一句,“也拜托宁姑娘多多照顾陆小师姐。”
而宁悦头顶的问号加大加粗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刚刚她走神,看小鱼吃糕点渣去了,这俩到底聊了个什么结果。
……
“宁宁。”陆晚晚喊她。
少女边抽泣边难过,宁悦安慰一阵后,称呼从“宁姑娘”变成了“宁宁”。
期间,少女极其信任宁悦,直接将苦恼都倒了出来。
大概是,陆晚晚回去领罚后本来只是关在房内一两天,之后却意外得知联姻的事居然落在了自己头上,而非在陆家本家的长姐。
可她明明和宋牧之两心相许。
于是提出了私奔请求,但被对方拒绝。一气之下,跑去顶撞在家族长老,结果就被发落到思过崖了。
陆晚晚哭到一半:“宁宁,你怎么浑身湿掉了?”
宁悦:“被你哭的。”
美人眉头一皱,又是一大包泪。
“不是不是,是因为被鱼咬了。”宁悦赶忙哄着。
她停止眼泪,破涕为笑,“真的?”
宁悦想起那条平时嚣张,现在呆滞的鱼,“千真万确。”
过了片刻。
陆晚晚收拾好心情,打起精神站起身来,拉着宁悦往另一个山头赶。
“去做什么啊?”宁悦问。
“拿鲛人泪呀。”陆晚晚回。
果然,姐妹还是记挂她的。但是宁悦想了想,她现在也不需要什么鲛人泪了。
某犟种哥突然发大疯就帮她治好了。
“给你,这是三百灵石,我要的货呢?”陆晚晚带着宁悦在山头飚剑,不一会儿就到了她口中所说的“交货”地点。
“接着。”对方拿了钱就甩过来一个小葫芦。
宁悦双手捧着。
多少?
三百灵石?!!!
少女打量着还没她大拇哥大的“葫芦试管”,内心尖锐爆鸣一声。够她去饭堂五百回!
“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
对方发来眼泪攻击。宁悦也只能含泪留下三百灵石的鲛人泪,现在回去把墨辞那小煞神殴打几巴掌,然后接满一盆鲛人泪,批发价卖出去。
不说财力雄厚,成为小富婆应该可以吧。
拿到鲛人泪后,宁悦想起今天最重要的任务。
探索“宗主夫人故居”。
于是便寻了个由头,让陆晚晚带她参观灵虚宗,顺便散散心。
灵虚宗很大,占地方圆数千座仙山。
宁悦马甲“未婚妻”的住所,在谢氏祖宅内部,普通人根本进不去。
距离上更是和新生弟子住的地方隔开十万八千里。她东绕西绕,才“不经意”和陆晚晚走散,又“迷路”到了祖宅附近。
所谓联姻,就是把两个本不相干的人,硬凑在一对儿。
顶着“未婚妻”名头的宁悦,当时就这样搬进了谢氏,和她的未婚夫谢听寒住在了同一屋檐下,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但那时的谢听寒,直男剑修,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更何况还是一个从未见过便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
他起初对她的态度,平淡,还有些抵触。甚至再后来对她死缠烂打的无奈与拒绝,都奠定了玩家势必攻略的决心。
毕竟是世家公子,天之骄子,性子烈点才更有征服欲。
妖女邪恶的想,高岭之花就是要下神坛的。
故地重游,宁悦心中感慨,步子也越发谨慎。
虽说现在的谢氏祖宅很少有人居住,谢氏子弟多半混入弟子中,一视同仁,在自己师父手底下的洞府,长老们也有自己的府邸与仙阁……
她打听过,唯一会往返祖宅的便是,念旧的宗主大人。
12. 第十二章
水云涧。
原本沉在水底,陷入幻梦的少年猛然睁眼。
漆黑退去,墨辞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直至又一次变回原本的蓝。
他拖着身体,从池子底下爬上来,微微卷曲的长发湿漉漉贴在后背的伤口处,不少水珠从发梢下落,顺着他清俊的容颜一路滑到下巴。
淌过喉结,又滴落在胸膛。
起先的鱼尾也在上岸的那一刻变回修长的双腿,身上的鳞片,又或是额头上的角,都隐藏了回去。
好像他只是掉落水中,其余都没有发生过。还是北海王庭桀骜不驯,万千宠爱的小公子。
一点都不落魄。
脸上火辣辣的感觉传来,墨辞拂过左脸,又有些茫然。
他被矮瓜一脚踢下了水?
然后,然后如何?
他明明提醒过她,这个胆大包天的矮瓜。竟然真敢把他扔下去……然后又丢下他自己走了?
果然,被那个样子吓跑了。
墨辞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胆大包天……也不过如此。随即又垂下眼帘,神情落寞,仅仅一瞬便再难捕捉。
二次确认身体已经恢复正常,“那种情况”不会在出现之后,少年便向着外面走去。
水牢。
几个看守弟子正在谈话。
“这位小公子已经找不人两个时辰了!”守卫一脸焦急,要是再找不着,他们可怎么交代?
“……按照惯例,我们本该第一时间上报……”另一个守卫同样忧心忡忡,他们收过北海王庭的好处。
两人交换眼神,同时唉声叹气。
早知道不贪图那几颗仙丹灵石,好过现在这般难办。
砰地一声。
水牢监房的门被踢开了。
浑身是水的苍白少年拖着脚步,步步上前。
开门,上锁,进水牢。
动作一气呵成,十分熟练。
刚刚还愁眉苦脸的两个守卫,此刻目瞪口呆,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们擦了擦眼睛,再次确认,并非幻想。
北海王庭的这尊“小神仙”是自己跑回来的,还乖乖把自己锁起来,现下已在水牢里安静呆着了,浑然不似之前在戒律堂那般放肆无礼。
守卫的弟子面面相觑,按捺不住好奇,其中一个正打算上前询问墨辞无故失踪的缘由,可还没开口便被对方一个眼刀逼退。
“看什么看!再看小爷剜掉你的眼!”墨辞没好气的呛声。
得,还是那幅小霸王的样子。
那弟子收了询问的心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回来了,不如当无事发生。只检查几遍水牢的锁,还有囚住少年四肢的铁链,便继续巡视其他牢房。
静悄悄的水牢内,只剩下少年一人。
后背的伤口又开裂了,在水中渡过“特殊时期”的鲛人,仅仅好过了片刻。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显出真身供人嘲笑,但受罚的伤依旧存在。
他还处于虚弱状态。
鞭伤的边缘被汗水和湿掉的衣物捂得发白卷边,漏出内部鲜红的新肉,与衣物粘连一片,他稍稍动作便刺痛传遍整个背部。额角的汗珠沾上了少年的发,散乱地贴在他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墨辞的耳边又出现了那道声音,就像是从无比遥远、陌生却熟悉的地方穿过来,不断提醒他,
“去找她……”
“把她带回来……”
少年苍白毫无血色的唇嗫嚅着,精致好看的眉紧皱,在梦里也疑惑又迷茫,
“找谁?”
“带去哪里……”
……
这边,宁悦蹲守在墙外,正考虑如何在不破坏结界的情况下,偷偷溜进去。
是的,结界。
谢听寒丧心病狂地在祖宅下不知道多少重结界。
望仙谷那边的续梦,宁悦了解过,是因为那种花就喜欢自然环境,若是被结界“拘禁”,反而长不好。
谢氏祖宅就不一样了,内部多半是些假山木石,雕栏玉砌,都是死物……用结界封锁,正好防贼。
防着她这种“偷花贼”?
宁悦发出抗议!
她才不是贼。这次探访“宗主夫人故居”,主要目的还是在【续梦花】上。上次提交给系统的续梦,材料对了,但是执念不够,那仔细想想便是另一种可能。
宁悦下线前送出去的好感礼物,她签到三十天全勤才兑换的盆栽小白花。只是当时没有好好看说明书和背景介绍,加上时间久远……她也不能确定,小白花是不是也是【续梦】的某一品种。
所以先找了好下手的望仙谷试试水。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系统白送的那盆小白花了。
毕竟,那可是“亡妻”留给谢听寒的。有什么东西比妻子的遗物更能让人执念的呢?
可望着层层结界,宁悦眼前一黑。前夫家进不去啊。
下一秒,系统界面毫无防备的弹了出来。
又是倒计时,提醒宁悦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但她转念一想,虽然她菜,但是系统道具还能用,想起之前【改头换面丹】的效用,堂堂灵虚宗主都没发现玩家的伪装……
那这次任务,干脆也依靠系统的道具比较保险。
玩家为自己的机智感到高兴。
随即打开系统商城开始寻找合适的物品。穿透结界还不能引起他人注意,这种道具宁悦以前很少用过,大号的灵力充沛无敌,连武器都不用,直接纯灵力撕开结界。
也无需害怕结界主人发现,毕竟都打不过她。就算打的过,也跑不过。
《仙缘》为了引诱玩家氪金,出品了一大堆道具,纪念品。甚至好感礼物,限时物品……想尽了办法让玩家的钱包强制减肥。
宁悦当时一头栽在攻略对象们的美貌上,管他们喜欢不喜欢,直接在好感商城进货,成吨地给他们塞。
有些是成品,比如那盆小白花,有些宁悦为了图便宜,买的半成品图纸,直接自己手工制作……
少女挑挑拣拣,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道具。
她沉下心来,细细阅读了一遍使用说明。这道具是个“技能”,说白了,就和修仙界的功法一样,下单买回来是学习用的,学成了就终生受用,十分划算。
唯一不足便是——贵。
蓝色的系统界面上,左上方的积分只有悲催的个位数。
宁悦买不起。
但好消息它有限时试用,两刻钟。
玩家点击【试用】,一个不留神,刚触到墙面上的结界,便半个身子融了进去。宁悦心中大喜,穿墙又穿结界,连开锁的钱的省下来了。
太好用了。
谢氏祖宅内。
少女提着裙角,踏着鞋飞快穿过阁楼亭榭,按照两年前的游戏记忆,直奔自己原来的住所。
又是一道结界,但根本拦不住她。
宁悦刚踏进庭院,便被眼前景象震惊。
以往灵虚宗四处,虽然大格局未曾有过变化,但在不少地方,千年过去,总是会有些改变。
人在变化,昔年在游戏内的npc现在几乎都消散仙去了。物也在变化,灵虚宗的版图不知道更新扩大了多少,宁悦刚来的时候,去到有些地方会真的迷路。
看来《仙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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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是残酷现实流。
而眼前……
少女望着之前在熟悉不过的小院,脑内回响起来一系列“肝疼”的小曲儿。
在攻略谢听寒的时候,宁悦把灵虚宗内的住所设置成了每日登录的初始界面,每天一上线,映入眼帘的是这副场景。
院子雅致简洁,庭中一颗枇杷树,两边墙上是蔷薇和爬山虎,还有缠着谢听寒给她搭的秋千……
少女掐着时间,迅速翻找起来,院落里没有那盆小花。宁悦望着敞开的木门,踩过玉石阶,跳上回廊,溜进了房间内部。
梨花木摇椅靠在窗前,屏风桌案也在原处,就连桌上的茶点热饮都一如从前。
这那里是封存保护,这明明把时间都定住了。
进来结界这样久,连风都没有感受到一缕。
不管是院内还是房内,所有的东西都和玩家记忆里的没有半分差别。
宁悦摊在木地板上,有些悲催。
她刚才几乎把这地方翻遍了,都没找到那盆小白花。气喘吁吁间,少女再次分析,脑海里闪过,谢听寒上次抱着花,问她话的样子……
“你手上的续梦汁液,是从何而来?”
是不是他抱着的那个?不对,那盆明明是从望仙谷移栽的,他接好花的“断头”,把花又放回谷里了。
毫无收获的宁悦躺在摇椅上摆烂。
刚休息不到半分钟,一只小鸟飞过来,停在窗前,和摆烂的宁悦大眼瞪小眼。
!!!
宁悦打起了精神。
这里的一切都被谢听寒用灵力定住了,摇椅都摇不起来,更别说有什么活物……少女打量着它。
小鸟歪着脑袋,漆黑的豆豆眼也回看她。
越看越熟悉……
少女猛地一拍脑门,这哪里是什么活物,这是她送给谢听寒的传音鸟。贪便宜买的半成品图纸做的。宁悦伸手摸了摸小鸟的头,那小东西也不躲开,还亲昵地蹭蹭。
“质量真好……”她感叹,当时买了图纸后,连制作材料都没钱筹齐,只能自己去十万大山砍树做。
而且这小鸟在和谢听寒摊牌前,被摔坏过。
宁悦亲手摔的。
按照死遁计划,玩家把攻略对象的好感度刷满了,之后便是下一阶段,纯折磨,怎么作死怎么来。
她选择直接爆马,把冒牌货身份亮出来。
“我是谁不重要,但反正并非少宗主的未婚妻,少宗主不要自欺欺人……”
“根本就不喜欢你,从开始就是骗局,你不会信了吧?真可怜,被骗了呢。”
“喜欢上了魔也不会喜欢你的……”
宁悦为了跑路,说了很多伤人的话,甚至将情侣款的传音鸟都摔了个粉碎。
那时的少年郎只是捡起地上的小木头鸟,也没有如愿被激怒,甚至还继续安排成婚事宜,像是从未听见她的话一样……
后来就是妖女的悔婚私奔大事件。
小鸟的喙轻轻戳了戳少女的指尖,她的思绪再次回笼。
传音鸟的翅膀上有“阿郎”两字,这是他的那只。也是被完全摔碎的那只。
可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了,那只刻着“宁宁”两字的传音鸟,不会还在谢听寒那里……
机关鸟振翅,一路在房间内打转,最后落在屏风边的书柜上。
少女随它走近,在书柜前停下。
宁悦眯着眼睛盯了一圈书柜,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本书……眼生。少女伸手,想把书取下来看看。
“?!!!”
刚一摸到,那书转了半圈。
与此同时,书柜也自动移开,露出一处密道。
13. 第十三章
“奇怪……去哪里了?”
陆晚晚疑惑,明明刚才还带着人参观这当世第一大宗的,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宁姑娘身上还有伤,来灵虚宗也人生地不熟,迷路可怎么办,更不用说现在灵虚宗内还有其他来仙考的弟子,鱼龙混杂。
这样想着,少女的心更加担忧了。
“玉牌也联系不上……”
宁悦的玉牌是谢纾送的,上面仅有的两个联系人便是陆晚晚与谢纾。而此刻的少女还在结界中,被隔绝了起来,根本接受不到传讯。
陆晚晚只能边走边问,
“这位仙友打扰了,请问您是否见过一位个子不高,但是人看着清秀……”她比划着宁悦的衣着特征,四处找弟子问消息。
又过了一刻。
这里已经靠近宁悦住的客房了,陆晚晚在走散的地方附近找了一圈,都不见她人。只好先回来她住的地方,看看是不是提前回来了。
“仙友?”
一个干瘦弟子,如同影子般贴在宁悦房门前,看上去鬼祟非常。
“你在门口做什么?”
那弟子垂着头,一整张脸都藏在衣袍之下。见他不答。少女心中有疑,更上前一步。
不想那人突然扭头,露出半张被毁容的脸。
左半边的脸全烂掉了,用新长出来的粉肉代替原来的皮,连同脖颈一路向下到衣领,看起来十分瘆人可怖。
“啊……咳咳。”
再加上他喉管发出的嘶哑声,难听至极。陆晚晚一靠近,他便激动起来,拉着她的手不放。又在她四周嗅了嗅?
陆晚晚被吓了一跳,还是压下心头的害怕,修仙界本来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仙门大选又不做年龄限制,耄耋老者都可参加,也没有容貌歧视……
至少她们灵虚宗没有。
所以这人如此古怪,陆晚晚也需镇静应对。
“是……你的房间??”
“就是这里了,气息最厚重……”
那人说话也奇怪,自说自话便罢了,开口前还喜欢按着喉管。
不等陆晚晚回答,便想下手控制住她。陆晚晚哪里能随他的意,也和对方周旋起来,期间将少女袖袋内的绷带抖落了出来,竟然被那人抢去。
“是谁的房间关你什么事!你!你来这到底是做什么!再不说我便通知巡逻的弟子了!”陆晚晚威胁对方。
那是宁悦的物品。
拿到鲛人泪后,陆晚晚便提出要给宁悦换药,可被后者推辞了过去,前者便提出帮她洗绷带。
“呵……那便是对了……”
掉出的绷带似乎证明了些东西,让他误以为陆晚晚是宁悦。
男人突然伸长双臂,死死缠住陆晚晚,口中默念着口诀。
顷刻间,两人脚下升起传送阵的光芒……
陆晚晚心中警铃大作,掐诀放消息通知增援。
对方修为比她高一个阶级,少女难以挣脱。
火红色的花不断从阵中生长,勾住少女的双腿……这不是去冥界的传送阵吗?当初被拐,那群邪修就是这个路数,如今竟然大胆到如此地步!闯进灵虚宗内行凶?
不等陆晚晚震惊,对方在她耳边阴恻恻地笑,一边虔诚一边吐血,此人居然把自己当成“人牲”献祭,
“吾王……为您献上……”
“最完美的祭品……”
随着生命力的流失,他只觉轻松,相比之下不断被厉鬼撕碎,再被人拼好,如此循环的折磨下,能彻底死去是一种赐福。
逃去鬼界后,他们被鬼王抓个正着。
可至高无上的幽都之主没有马上杀死他,反而让他和其他人潜入仙盟,寻一个……
人牲。
他们兄弟几个上次的那批货里,人牲多如牛毛,潜伏几日,才蹲守到了令鬼王满意的。
袖中的曼珠沙华极其亲近绷带上的残血,即使已经被清水漂洗过多遍。
邪修盯着面前的少女,那便说明他没找错人了。
阵发再次启动,四周狂风大作。
邪修这种自杀式搞法让陆晚晚摸不着头脑,忽地,男人手中沾着淡淡血迹的带子倒是先一步落下,通往幽冥极乐之地。
轮回井边。
修罗鬼王独自一人呆坐。
背影满是惆怅与孤寂。
数千年来,他都在通过这面“井”观赏人间。与其说是井,其实更像是一面镜子。那轮回井悬立在半空,不断回放着各种悲欢离合。
修罗族独有的黄金瞳里,也交映着那些闹剧,无数张凡人的脸在他眼前划过。
“不是……”
“这个也不是……”
“她在骗孤……她说过要来看孤……”
就算变成孤魂野鬼,失了三魂七魄也要来见他。哪怕是来世,失了记忆也没关系,只要她肯回来。
一千三百七十五年三月又六日,人间度过了多少个春秋,轮回百转,她始终没有出现,在轮回井中,普通凡人的前世今生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可就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她……就像是她从未在世上出现过。
那张苍白阴郁,又美的惊心动魄的脸上全是被欺骗后的不甘与气愤,明明已经是万鬼之王,却如同孩子般委屈,“骗子。”
“可她并非凡人,死后不入幽都。”
“魂飞魄散,才是终局。”
千年前,有人这样提醒过幽冥之主。不过那人如今的下场……早已成了血池的鱼食,彼岸的养料。
谁敢戳破幽都之主的美梦,便要做好承受雷霆之怒的打算。
青年如墨般的长发垂到腰间,他抬手不紧不慢地将华丽的红袍整理好,抚摸过自己眼皮上的疤痕,自顾自地笑起来,用一种很幸福很满足的语气劝服自己,
“没关系的,她不来看孤,孤自会去寻她。”
美人轻轻一笑,他身后上万株美艳至极的幽冥彼岸便成了陪衬。
离了轮回井后,青年鬼王在行宫内假寐。
忽地,仆从来报,
“吾王。”
“安插在仙盟的棋子……送来了此物,而且还在强行打开鬼界的传送阵。”
“据说,是被仙盟高层亲自拦下的。”
男人懒洋洋抬眼,却在仆从呈上那块破布时,变了神色。
他翻来覆去地确认,这上面的血迹已经很淡薄了,但比之前在血池捞出来的匕首更加纯粹,上面只有一个人的味道最浓郁……
也是他最熟悉,最依恋的味道。
昳丽妖冶的脸上洋溢着幸福,黄金瞳因为兴奋半眯着,“是她。”
原来藏在仙盟里,难怪轮回井找不到……
这具身体,这些血气,绝对错不了。
修罗的笑挂在嘴角,手里捧着宁悦那块破绷带,眼眸中满是势在必得。
不管是转世而生的空壳,还是真的她死而复生,都只能和他长长久久陪伴在一起。
若是空壳,便帮她重新招魂,三魂七魄重塑真身。
若是死而复生……那便建立一个最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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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舒适,最华丽的笼罚她食言之过。
“你刚刚说,那些放过去的邪修,开了传送阵只送过来这些?”
“一群蠢货。”
既如此,还打草惊蛇,要是她跑了怎么办……
伤脑筋。
鬼王眯起眼,张开了手心,十几个跳动的白色小火苗被一瞬间掐灭。
大殿中的仆从齐刷刷跪地,嘘若寒蝉。
其中不少都颤栗不止,一名小鬼往前抬头,又瞄一眼那碎了一地的残魂,怕的发抖。
正是那些安插过去的邪修的生魂。
办事不力的下场,连来生都没有,便直接魂飞魄散。
可高位上的鬼王没有继续迁怒,而是自言自语,
“仙盟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呵。”
什么亡妻,挚爱,心底那些执念,龌龊又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和他有什么区别……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不过,什么都阻挡不了,他要去见她。
即便幽冥之主,永世不可出幽都。
……
面对着眼前的密道,宁悦简直头大。
试问,还有那个前夫会在亡妻卧室里挖密道的?
有没有更变态的?
或许答案藏在密道内部。但此刻的玩家决定收手,无他,只是因为脑门上的倒计时在提醒,
【限时试用,倒数三分钟。请玩家注意时间哦!】
【若对本产品满意,欢迎前来购买,凑够1000积分打九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这次只是前来踩点,并非一定要进入密室,而且这也不是最好的时机,起码要等到谢听寒和那什么仙尊开会……再说了,她积分不够,趁这两天赶紧积攒积分,把道具准备好。
没错,这才是完美又谨慎的计划。
玩家把搭上书柜的手收了回来。
迅速复原一切,便狂奔出去,终于在最后一秒钟,跑出了结界。
宁悦刚离开祖宅不久,许是因为偷去前夫家暗访的经历,此时的她莫名有些心虚。
一路上,遇上不少灵虚宗弟子,都匆匆忙忙御剑带风,看上去像是有事发生要去处理。
而且……这些弟子腰间都有橙色的玉牌挂饰,如果宁悦没有记错,他们是戒律堂每日巡视的弟子吧……
“喂!那边那个!”
有人叫住宁悦,“在那边干嘛呢!”
宁悦:?
她表现的很明显吗?不对!少女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她可什么都没做。
“这位仙友,可是出了什么乱子?”
对方看她当真一脸无知,还没有半分灵力在身,也便放下戒律心,“你小心点,灵虚宗混进来几个邪修……据说将宗主设下的结界都破坏了,胆大包天……”
邪修?结界?
少女脸上毫无变化,内心也稳得一比,她大号是个邪修,半刻前也确实进去了谢听寒布置的三重结界。但这明显说的不是她。
“你可千万别去新生弟子的客房,那些邪修就是在那边作乱……幸好宗主与长老们在月峰议事,离得近这才没出人命,那些邪修跟不要命似的,也不知道他们背后是谁,盯上几个小弟子做什么……”
“听说师姐都受伤了,中了幽冥彼岸的毒,需要什么泪解毒……”
“鲛人泪?”
“啊对,就是这个……”
那灵虚宗弟子说了一大堆,正打算告诫宁悦这种小菜鸡,千万别往那边跑。
可刚一看,对面的少女就没影儿了。
14、第十四章
【好人好事任务,解救未来同门,积分奖励20。】
【主线任务,未开启,通过仙门大选。积分奖励300.】
……
宁悦一边朝自己的客房跑过去,一边再次读取系统最新刷新的任务,这些事件并非强制,但是不做就没有积分购买道具,对于凡人开局的她来说,不做任务,寸步难行。
时隔两年,以为自己逃过主线的玩家又一次被强制做主线了。
宁悦盯着系统界面上那300积分奖励,咽了咽唾沫,她怎么拒绝?根本拒绝不了。
只要有了那300积分,不愁以后任务难做……玩家决定参加主线,继续仙考加入宗门。
等宁悦赶到,客房已经被围堵地水泄不通。
“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鲛人泪……最快也要七天后。”
“看我做什么?我带的那瓶刚好上午卖出去了……喏,就是那边那个女修买下的。”几个弟子的声音从人群里穿透过来。
“不过我这里有,过来看看?只要六百灵石……”
宁悦走近便听见这些话,便验证确实有人受伤,需要鲛人泪。
“让让!”
少女从人墙里冒出一个脑袋。
她上前,第一眼就发现了半靠在墙边的陆晚晚。对方脸色苍白,状态看起来不太好,药堂的长老蹲在伤患面前,先上了药。
陆晚晚看见宁悦后,发现宁悦没有被邪修盯上,便松了口气。
“你跑那里去了,我半天没找到……还有那些邪修,似乎是之前拐女修的那群,莫不是过来寻仇的……”
宁悦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协助药堂长老,把手里的鲛人泪给了出去,她起先赶过来,并没有意识到受伤的人是陆晚晚,还打算原价卖出,尽早还钱。
如今来看,三百灵石倒是不贵了。
因为有人坐地起价,同款的鲛人泪炒到了六百灵石。
陆晚晚看见宁悦拿出鲛人泪又是哭的梨花带雨,“只怪我只到练气九级,压制不住此花的毒性,宁宁你不知道那些邪修有多疯。”
“他们拿自己当人牲,完全不在意性命一般。”
她仍然可以回忆起那时的场景,幽冥彼岸缠住双腿后便动弹不得,从后方被邪修控制住,她几乎以为自己快没命了。
但幸好长老和宗主大人赶来了,他们当时在月峰,商讨仙门大选的事,距离此处不过一个山头。
大人一向容不得邪魔,更不论这种敢闯入宗内的宵小之徒。
“那时宗主一出手便制服了邪修,但是……”
陆晚晚顿了顿,对着宁悦耳语,“那些邪修突然间暴毙而亡了,我听见长老说,这些邪修是故意被人灭口的。”
宁悦来的晚,她赶到时,只看见戒律堂和药堂的长老们忙碌,还有几个同陆晚晚一样受伤的少女,虚弱地靠在墙边。
谢听寒和其他长老早就离开了。
原本计划审问的邪修都死了,一时半会儿呆着也无济于事,干脆让专人处理。
用了鲛人泪后,陆晚晚果然有所好转。
与此同时,还有任务提示的,【恭喜玩家慷慨解囊,拯救未来同门,奖励30积分。】宁悦叹了口气,看着满身挂彩的陆晚晚,心里苦笑一句,这算什么解救。
不一会儿,陆晚晚宗族那边便派人接她回去,少女在临走前,还顺便提醒宁悦,
“宁宁要多加小心,今日伤我的邪修,原本堵在你房门口下狠手。”
……
等陆晚晚走后,有戒律堂弟子前来问话,调查几句,而宁悦有不在场证明,顺带忽悠几句便过去了。
就是,好像少了些什么。
“!”
腰间的玉牌发出声响。
陆晚晚在休息,联系她的是谢纾。
对了,少的便是这个,没有看见谢纾过来收拾烂摊子。宁悦惊叹于自己的敏锐性,以往这种情况,劳模总是第一个赶到的。
“宁姑娘。”少年清朗的声音从玉牌中传来,“近两日在下要前往九重天……若是伤口又出现疼痛可去药堂,找上次的长老……”
“恕在下唐突,宁姑娘今日一直联系不上,想来是有要紧之事,在下便自作主张与姑娘留信。”
一段话完毕,玉牌便播放下一条。
这是谢纾的留音。
宁悦坐在桌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过了两秒,还是硬着头皮,拿起玉牌,却不想玉牌又起了动静。
“宁姑娘,听闻宗内有邪修作乱?”
这次是真人连线。
宁悦赶忙回应,“谢仙长?我才刚收到消息。宗内确实出了些邪修……但是长老们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少女清糯的声音从玉牌中传来,正在御剑飞行的少年不自觉唇边带笑,宗内的事物,他肯定比她清楚,消息来源也要更快。
那……为什么偏偏要问宁姑娘呢?
谢纾也不清楚。
而且,他在害怕那个答案。
她声音平稳气息平和,与平时无二,那这次受伤的弟子也并非是她了。
少年安下心来。
从溪南仙州御剑到北域,风雨兼程,不眠不休,往返也要两日……这次去九重天送完信件,便是仙门大选。
待到仙尊应答后,各大仙门的掌门人议事也要定在仙门大选期间了。
“谢仙长,你去的九重天是在北域吗?”宁悦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少女摊在椅子上,努力不去回想在九重天的那段攻略往事。
可根本控制不住飞扬的思绪。
九重天那位前夫,宁悦暂且称呼他为前夫三号。在骗完了前夫二号后,妖女灵力大涨,开始物色下一个攻略对象。
前夫三号,容扶越。
没有一号心眼子多,也没有二号事儿精。主打一个清纯,世外仙男啥都不懂,最好忽悠。
那时的宁悦,已经把妖女的名号在修仙界打的响亮。而妖女与仙男的cp在当时颇为流行,于是宁悦看着刚下山救世扶弱的小仙君,很理所当然地起了歪心思。
“是。长老们派我去送仙门大选的请柬。”
其实送此物不应该派少宗主前去,此行还有其他要事,只是不方便说与宁悦。
桌上的鲛人泪只剩空瓶,少女听见他的声音,莫名想起……谢纾和陆晚晚的婚约。
两人都是她朋友,又帮过她那么多忙,但遇上这种棘手的情况,宁悦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眼下陆晚晚无意,不确定谢纾是不是有情。
少年性格有些内敛,或许是宗族礼法所致,谢纾和谢听寒一样,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都不能表现出来。
这叫什么来着?
所谓的上位者,喜怒不显于色。
要是可以解封大号来帮忙,就能直接闯进长老会,把那些迂腐老头暴揍一顿,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再敢搞包办婚姻,通通发卖!”
但现在宁悦自顾不暇,想那些更是无济于事。
少女紧蹙眉头,问起了另一件要紧事。
“仙长所说的仙门大选,提前到了几日后?”
“按我所知,不出意外明日便要初试测试灵根,后日便是秘境试炼……”
谢纾讲了一些相关事宜,宁悦大惊,
“啊?这么快?”
……
面对突如其来的主线,咸鱼玩家感到痛苦。
这种提前,和大学期末突然发通知考试没有区别,只会让人难受又恶心。
灵根其实本应该在上仙舟前便要测好,但难免有宁悦这样的落网之鱼。她是因为受伤被带入宗门救治,误打误撞被他们当成拜师的弟子。
谢纾刚讲完,宁悦就接了一些【好人好事】任务,搞点积分换道具,为接下来做打算。
不过,提前也好。
少女算了算日子,完成主线任务后,正好赶上谢听寒和其他宗门议事,那时候,有积分有道具,前夫不在家,简直妙极。
密室里的东西一探便知。
说不定正是她要的【执念之花】。
这样一想,宁悦浑身又充满了干劲儿,休息了片刻后,便又跑出门去,继续她的积累积分计划。
只是少女离开时太过心急,在门槛边上拌了一道,再起身时,也忽略了脚边那朵被遗忘的曼珠沙华……
宁悦小跑在路上,很快就到了外门弟子的居所。
这里居住的多半是通过了仙考,但是天资又不佳的修仙者,多少人修行几十年,至今没到筑基期,只能留在外门。甚至还有的仙根受损或是原本便是凡人资质,干脆放弃仙途,在宗门里当起了仆从杂役。
今天最后的【好人好事】任务便是,去探访一位老修者。
据系统介绍,这位老者寿元将近,可有一心愿未了,希望玩家可以施出援手。
这一下午,玩家接完主线肝支线,累得和牛马一样,点开积分一看,不到三位数。
她伸了伸懒腰,敲响了院门。
“老人家,我是新生弟子,误入此地可否讨口水喝?”
很快,院内便出现了缓慢的脚步声,半刻后,那老人白发苍苍,脸上全是皱纹沟壑,她看上去已经很老了。
自宁悦穿进修仙界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这样苍老又孱弱的老妇人。
《仙缘》……无缘与仙途之人,芸芸众生,哪里有那么多机缘。
都是沧海一粟,淹没在时间长河里。
“小……小姐?”
那老人突然抓着宁悦,情绪激动起来。这时她才发现,对方的眼睛浑浊不堪,应该是瞎了有些日子。
宁悦赶忙推辞,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她只是个玩家。
而院内有其他人意识到了宁悦的麻烦,也跑过来帮忙拉开老者与少女。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玩家终于得以喘息。
“也不知你如何办事的,照顾蛮婆婆是宗主大人吩咐下来的事……你们居然敢让病弱的老人家去开门?要是遇上什么危险怎么办!”一个资历稍长的侍女训斥其他人。
宗主吩咐?谢听寒又搞什么鬼。
宁悦趁着嘴甜,和领头的侍女一起安抚老人,又开始套话。
那女子答,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蛮婆婆是宗主夫人的陪嫁侍女。本来千年前夫人仙去,陆家人多半都离开了,但是婆婆念旧情……一直为夫人守灵到现在。”
“本来好好的,结果不知数百年前,突然一天便疯了起来,说什么假的假的,夫人的死有蹊跷……又说了什么红花白花,美梦依旧……疯起来差点烧了祖宅。”
“此后,婆婆和其他下人都从祖宅搬离,宗主念其忠心,也不处罚便安置与此,让我等照顾。”
红花白花,美梦依旧……
玩家重复了两遍,只觉背后一凉,心里莫名瘆得慌。【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第十五章
支线任务和主线向来相辅相成,玩家很难不猜想,系统在玩她。
宁悦又看了眼还抓着她衣袖的蛮婆婆,当年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北境仙州距离北域很近,终年大雪纷飞。
妖女刚从上一个攻略对象手里死遁出来,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找点好玩的乐子。刚巧遇见蹲在陆家后门哭的满脸泪痕的蛮婆婆。
那时,她还是阿蛮。
“小姑娘,大半夜的,你哭什么?扮鬼吓人呀?”
只有十三岁的小孩鼻子哭的通红,又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宁悦给她变了个戏法,骗她自己是仙人,什么忙都能帮。
多亏了某个档里的年下前夫哥,这么久以来,她哄孩子的技术半分都没退步。
阿蛮果然被唬住,把话都抖落了出来,“我家小姐……要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小姐宁死都不屈,现在上吊晕过去了,老爷夫人说要是小姐有事,我们这些看管不力的下人都得死呜呜呜……”
妖女替她擦干眼泪,心里却在合计,好玩的东西再次出现了。
三日后,陆家长女一改常态,乖巧端庄地坐上了去溪南仙州的花轿。
只不过,花轿里换成了妖女宁悦。
她一直苦于没机会接近谢听寒,眼下如此好的机会,失不再来。
但假扮一事,她却没有瞒过阿蛮,很多时候,面对那些难缠的长老,甚至都是阿蛮替她打掩护。
“小姐步子不能迈太大。”
“小姐食不言,吃饭不可过多言语。”
“小姐睡觉时,要身板挺直姿态要正……算了别再踢被子。”
“小姐……”
满脸沟壑的老人依靠在她袖边,浑浊无神的眼里有着对故人的眷恋。
阿蛮的资质不太高,这又是玩家最后一个档,宁悦几乎以为她应该寿元已尽……
不过,也确实快了。
支线任务就是完成阿蛮的夙愿。
玩家弃游两年,现在的惩罚就是让她给游戏的npc好友送葬吗?
宁悦头一次感到心里酸酸的,想把系统敲死。
“蛮婆婆对谁都这样,一见了年轻漂亮小姑娘就把人认成夫人,还抱着不放。”
那侍女还在讲述,近些年来,阿蛮的疯状,宁悦有些听不下去,打断她,伏在阿蛮耳边,
“阿蛮……婆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一个新生弟子,放着正事儿不干,来找蛮婆婆作甚?”侍女疑惑,一边将老人请到木质轮椅上。
宁悦当然有说辞,她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起码把人哄好了,我才有机会走吧。”
刚刚可是一院子的小侍女,都没搬动这看似瘦弱,要有代步机器的老妇人。
领头的侍女被她说服了。
“枇杷。”老人喃喃到,“想要小姐给我摘枇杷。”
枇杷啊……
当时,雪夜里就是变出了夏天有的枇杷,才把小孩哄的一愣一愣的。
“灵虚宗境内,最近的灵果园也在山月峰……婆婆,你可别为难人家小姑娘了。”那侍女打趣道。
而虚空中,系统界面将任务直接改成【阿蛮夙愿:再摘枇杷】。
……玩家无语。
是不是过于草率了点?
“我知道哪里的枇杷最好。”
老人又像是回到了孩童时期,牵住宁悦的手,推着自己的轮椅往外去,看她颤颤巍巍的身影,又快到了大限之年,侍女们也不敢阻拦。
半刻后。
宁悦望着熟悉的地点,熟悉的结界,生无可恋。
谢氏祖宅外,几枝黄澄澄的枇杷越过墙头,挂在翠绿的叶片间,饱满而圆润。
“小姐说过,一枝枇杷出墙来,这才是最勾人好吃的。”
蛮婆婆寻着混沌记忆里最清晰的那个影子,学着她开口,苍老的嗓音说出最俏皮的话。
院内的枇杷树,是宁悦带着阿蛮刚嫁进灵虚宗时种的,因为馋果子,宁悦每天打卡攻略完谢听寒,就去浇灵水催熟它,不到一年,就长成参天大树了。
宁悦也常常靠着那棵树,爬上墙头,偷偷看隔壁的美少年练剑。
谢听寒少时最喜清晨练习剑法,先在自己院子练完几套,再去校场试炼台与其他弟子继续切磋。每每夏日,宁悦就死皮赖脸趴在枇杷树上欣赏他的“美姿容”。
要是被发现,只能回个尴尬的笑,加上一句没脑子的话,
“这枇杷腰可真细啊,不对,这枇杷腿可真长啊……”
随后翻身下树,给来提醒她要端庄的阿蛮再塞上一把多汁清甜的果子,
“好阿蛮,我错了,下次不敢了,枇杷赔罪。”
玩家发现,只要她在游戏里待的越久,两年前游戏里的记忆就会越来越清晰。
就像是……她在融入,这个越来越真实的修仙界。
“……”
外面的侍女和宁悦都在犯难。
而记忆混沌到有些糊涂的老人还在催着宁悦,说着,小姐以前最喜欢爬这颗枇杷树了……随即便试图去触碰结界。
千钧一发之际,被宁悦拦了下来。
忽地,一道声音如同惊雷,将在场一行侍女吓的立马行礼。
“宗主大人。”
她们齐刷刷地跪下,只剩下被蛮婆婆缠着不放的宁悦,呆滞地站在中央,心道不妙,怎么又被抓包了。
上次是望仙谷的花,这次是他家院子里的果,玩家心里苦。
“你们在此要做什么?”
青年淡淡开口,不放话让侍女们起身,却也没追究宁悦没有跪地行礼。
侍女们低头,将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一遍。
临了,加上一句,“曾有司命阁的道君说过,婆婆寿元不多,近几日便也……”要仙去了。
寿元一事,于修仙界而言,完全由修为天资定夺。阿蛮能一直坚持到现在,也是极其有造化。
宁悦也低着头,有些心虚。
临终前想吃谢氏祖宅里的枇杷,这种借口,谢听寒只会讲,
“荒谬。”
却不成想,对面的青年男人迈步走近,瞥过一眼眼神宛如稚童般,人却老态龙钟的阿蛮,最终定格在墙内的那棵枇杷树上,又像是停在虚空中,
“你也要死了?”
原来时间都过了那样久……
他眼里像是有静默的冰河,坚冰之下,流淌着复杂又厚重的情绪。
倏地,宁悦手中多出一串枇杷果。
少女瞪大了眼,又很快将难以置信压下心头。
地上的侍女见此,连忙叩谢宗主大恩。
“多谢宗主赐果!”
只有宁悦边敷衍行礼,边想:奇了怪了,谢听寒今日反常。
之前墨辞和她毁花……听说现在小煞神还在水牢里关着呢。千年不见,倒是多了些人情味?
管不了太多,完成阿蛮夙愿要紧。
宁悦捧着“宗主大人赐下的金贵枇杷”,送到了老人手边,
“来,阿婆,这个很甜。”
谁知对方却不乐意,只把枇杷推远,“不要这个,你亲手给我摘!”
她记不清很多事,就连谢听寒如今的身份也记不住了,执拗地要宁悦爬树摘果……
侍女们又不敢言语了,只伏地谢罪。
宁悦脑袋很痛,哄着阿蛮。
可对方根本不听,只念叨,“小姐以前最喜欢给阿蛮摘枇杷了,她一犯错便拿枇杷谢罪……咳咳咳!”
蛮婆婆的身体已经亏损多年,一激动又咳嗽起来,却还是继续诉说旧事,
“哪里有人用枇杷道歉的……也只有小姐有这个点子。偏生她嘴甜,叫人不能再恼她。”
沧桑的声音渐渐虚弱,宁悦能感受到老人的生命正在流逝,连系统也在提示,支线任务的时间不多了。
少女低垂着头,将悲伤的情绪收敛起来,再抬眼,直视着如同寒冰的男人,
“宗主大人,婆婆年事已高,唯有此愿,可否答应让我们一试。”
一旁的领头侍女害怕宁悦得罪谢听寒,伸手偷摸拉她衣袖,劝她莫要再继续说下去……
而谢听寒静静立在原地,良久,他开口,“可以。”
这个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宁悦趁着对方没反悔前,赶忙推着蛮婆婆的轮椅,往结界边上一站就是个兵,
“多谢宗主大人,宗主大人请开门!”
……
谢听寒只放了宁悦和阿蛮进去谢氏祖宅。
他只一路将人带到大号马甲原本的院落,刚到门口,嘱咐一句,
“一刻钟,摘完枇杷便走。”
言下之意,快点搞完,其他东西不能碰,敢碰她就完蛋。
而后,谢听寒便离开了。
宁悦猜想,此男应该同以前一样,回自己居所研究剑法心决去了。
庭院中。
男人踏着黑金长靴,停驻在檐下。
少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选这枝吗?这颗看着颜色艳丽,果子又大又圆,绝对好吃!”
“来来来!等我爬下来,现在扔给你,你肯定接不住……”
思绪将他拉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久到有千年之远,死生之别。
“谢听寒!接着!”
刚刚练完剑的少年郎,遥遥望去,那少女趴在墙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上,是正打算扔给他的枇杷。
少年心气高,礼法与家规自然不允许少宗主放下傲气,去接手那颗有些“轻佻”、“越矩”的礼物。
他只抬眼轻轻瞥过一瞬,不肯过多停留,又要提剑去往试炼台。
其实,谢听寒一早就发现了她在偷看。那样直白又热烈的眼神,很难不注意到。就像是,把爱意写在眼睛里,每一次眨眼就是一次告白。
他的未婚妻,与其他闺阁小姐绝不相同。
明明在其他人面前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让谁都挑不出错来,偏偏又喜欢在少年面前,暴露出最直率本真的样子。
就比如,第一次知道他小名后,跟在他身后不厌其烦地喊,“阿郎,阿郎,阿郎……”
只固执地要他回应。
青年停滞的脚步再次向前,黑金色的鹤羽服在廊下闪过一角,拂过院中草木。
木质的小雀立在他肩头。
谢听寒垂眸,计算着时间,很快又要到花败之时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第十六章
【支线阿蛮的夙愿:再摘枇杷,任务结算中ing】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积分加60.】
傍晚,玩家一人独自漫步在回去的路上。宁悦静静听着耳边的系统结算,丰厚的积分入账,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来。
少女垮着脸,机械地咀嚼着老妇最后送她的枇杷,被情绪影响着,滋味再好的果实也分不出酸甜。
“小姐要走了?”
“小姐再带些枇杷吧,要记得好好吃饭,睡觉。也不要再和少宗主吵架了……”
修仙者年岁漫长,更不用说玩家这种挂逼,时光在玩家身上毫无作用。
阿蛮从孩童到少女,再到老妇,起初是宁悦照顾阿蛮,后来成了阿蛮絮絮叨叨宁悦。
宁悦并没有见阿蛮最后一面,她离开时,老妇只是安睡起来,面容平静又安详,看起来被侍女们照顾的很好。
其实阿蛮和她并没有相处很长时间,玩家每天上线下线,大多数时光耗在了攻略对象上,与其相关的记忆太少太少,顶多一句每日招呼,玩家都要加速跳过。
更何况,作为玩家,阿蛮只是游戏数据和npc而已……
又是一口枇杷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少女同时鼻头一酸,控制不住地掉泪。
好酸,枇杷好酸……好酸。
宁悦的泪根本止不住,左右四周无人,索性蹲在路边抽泣起来,哭个痛快。
“小爷当是谁呢?”
“哭的比乌鸦叫还难听。”
“怎么?矮瓜今日不陷害人,改成装神弄鬼吓人了?”
蓝衣少年走近,停在少女身后,嘴上不饶人,眼神却时不时落在她悄然落地的泪上。
玩家无心同这人吵架,沉溺在悲伤中。
她真的很难过。
一是与挚友亲朋离别苦,二是她也在害怕……害怕最后会分不清。
分不清游戏与现实。
无论是邪修杀人还是邪修被杀,刚来的时候,宁悦被断掉的头和半截身子吓的愣在原地,都没有哭过。
主线,支线,或是特殊任务,她都在认真完成,压力积攒在临界点,玩家突然意识到……她在这个游戏世界的记忆越来越多,所谓的穿进游戏,抹除自己的痕迹真的会成功吗?
铅笔在白纸上划过痕迹,却用同一只铅笔去隐藏,这是什么逻辑?
起初宁悦在想,解铃还须系铃人,但是现在她在怀疑,当执念积攒在某一程度,她这个执念源头出现,岂不是更乱成一锅粥?
“矮瓜,别哭了,丑死了。”
少年伸手,递过来一方锦帕。
见她没反应,对方竟然没有继续开口呛人,“真有这样难过?”
锦帕没有收回,反而递进几分。
宁悦哭的稀里哗啦,便顺势接过,自动过滤他那几句狗嘴吐不出象牙的话,小声说了句,
“谢谢。”
墨辞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乖巧,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但也鬼使神差地……不想离开。
明日就是初试,长老为他求了特赦,本来还差几日的水牢,提前出来了。今日去青竹峰还是为的试炼,回客房时走条近路,却不想看见了路边哭泣的少女。
他本来迈开步子打算离开,却不想靠近她又停留。本来想出言讥讽,却不想锦帕都送到她手边了。
宁悦不知道这人卖的什么关子。
但玩家知道要解决她的难题,也只能先做完任务,凡人之躯在修仙界,无异于蚍蜉、蜉蝣,弱小的不值一提。
两人就这样静静待着,夕阳落下,夜幕不知不觉降临,蓝紫色的霞光从天际泛过,几颗星子缀在夜空中。
“墨公子。”
玩家哭够了,那些情绪主导的内耗想法通通被抛之脑后,心情也逐渐平静起来。
哭可以哭,但不能总是被负面情绪牵着鼻子走。
“之前望仙谷一事是我不对,但之后助你逃脱水牢,又带你找水池救急……桩桩件件算是扯平。”
虽然他发疯无差别“鱼疗”,换了她几十个巴掌。
宁悦吸了吸鼻子,红肿着眼偷看一秒,对方清俊的容颜早已恢复,少女隐藏了自己的小心思,所以那些巴掌就暂且不提。
墨辞的蓝色眼眸扫过宁悦哭红的脸,不自然地撇过头去,可在听及那句“扯平”时,灵识中似乎有什么,猛然刺他。
“我助你逃脱仙盟追捕,仁至义尽,两不相干,算是扯平……”
那个虚无的影子,模糊的声音又出现了。
算是扯平?
凭什么?她凭什么就这样扯平?
墨辞只觉心烦意乱,没得缘由地打断对方的话,大声对着少女,“谁要和你扯平?!”
可对上那一脸还没干透的泪痕,又不自觉将声音放低,“我并非……”
宁悦被他这神经质惊到了,随即远远退了几步,一脸嫌弃。
这人不会真的有什么脑部疾病吧?
之前发愣在水底失了魂一样折腾她。
不同物种杂交性状不稳定,墨辞这种情况,也难说是后天大脑受损还是先天脑部发育不全。
思及此,少女又退了一步。
墨辞见她动作,眼角一抽,没好气道,“扯平什么?你撞见了小爷我的秘密,不会以为小爷会善罢甘休吧?”
“秘密?”
宁悦挠头,看了鲛人形态也是秘密……他们鲛人规矩真多。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少年的眼眸里闪过几分不耐,他深吸一口气,“总之,那天的事谁都不能说。”
那天的事?
是指他会变成身娇体软的鱼,还是他看起来超凶其实是个奶妈?又或者是他会突然发疯抱着人亲?
“哦,要我答应也行。”
宁悦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慢悠悠上前两步,朝着少年伸手,“给点封口费?”
墨辞的火气再也压不住,手渐渐移向腰间的长刀,眼眸之间的威胁显而易见,“别得寸进尺。”
“……”
想敲诈一笔的玩家老实起来,挥了挥手中的墨蓝色鲛纱,“多谢小公子的锦帕!”
便一溜烟遁走。
翌日。
新生弟子都被集结在一处。
大殿之上,宁悦混在靠窗的队伍,随着他们测试灵根。
“土火雷三灵根,去第二殿等候。”
“下一个。”
“仙品水灵根!!我们这边测出一个仙品水灵根!”此话一出,现场氛围哄闹,一时间围满了人。
那声音从大殿西南角传来,宁悦离得近,踮起脚尖往人群里瞧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那人也捕捉到宁悦的视线,瞪她。
好家伙,原来是墨辞。
锦袍少年换了身深蓝色的修身劲装,一根发带高高缠在脑后,扬起下巴斜眼看人,一脸的不耐烦。
站在众弟子间,借着几分好颜色,也算……人模狗样。宁悦评价。
玩家有点暗戳戳地嫉妒,天龙人有背景,脾气差资质好。
烦人。
“别看了,到你了,把手伸出来。”
宁悦按照指示,将右手搭了上去。
“风火双灵根,不错,去第二殿。”
“?”少女看着测试所用的仪器,又对着那灵虚宗弟子询问了一遍,“这样就行了?”
对方用点头把她敷衍走了。
一路上,宁悦对着测试结果若有所思。风火双灵根,资质算个中上,不差不坏……玩家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是修仙的料?
“接下来就是明日的秘境试炼。”
“来到第二殿的弟子先过来抽取序号,等序号登记完毕方可离开……”
初试通过的弟子都被聚集一起,领头的灵虚宗弟子正在介绍相关事宜,陆晚晚也在旁边,等那弟子把事情交代完,小姐妹就拉着宁悦嘱咐,
“这次与以往不太一样,资质各异的弟子被打散,分进不同的队伍放进秘境中竞选……”
“秘境中放有七株低阶琉璃仙芝,只有存活三天,且拿到仙芝的队伍才可获胜。而你们这次有二十一个小队,宁宁,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陆晚晚一口气介绍完毕。
宁悦:“了解,你们仙盟的复试比,大概三比一,还走时髦的团体赛。”
少女对宁悦话里的部分词语理解不能,半是疑惑地又给她分析总结,“不过宁宁别怕,这类秘境一向安全,各队的战力也都相当。”
陆晚晚看了一眼宁悦的小身板,“就算遇上了什么,提前掐碎腰间的香珠,便自动出局,会被弹出秘境回到大殿,宁宁到时见机行事……不要勉强自己。”
少女苦口婆心,宁悦垂着脑袋应是。
抽完序号,宁悦还没登记,便遇上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妖修,对方和她一样也是新生弟子,手中拿着红色的序号牌,看不清上面的数字。
“喂,你是六队的?”
来者不善,他一双眼睛扫过宁悦,脸上有几分很明显的嫌弃。
弱小的人类,只会拖后腿,居然可以和仙品灵根分到一个组。听说那位北海来的,在试炼台上打遍无敌手,就连一些灵虚宗在册弟子都不是其对手。
和他一组,赢的几率更大。
狭长的狐狸眼瞥过她手中的序号牌,一个算计立马在心里生成了。两者同为红色,证明资质是一个品级的,只是分去的队伍不同,那么——
抢过来便是。
对方眼里的贪婪都快凝结成实质了,傻子才看不出来,这妖修想抢劫,但是大殿上四处都是人,只要宁悦喊一句,灵虚宗的正义勇士就会把他绳之以法。
不过,少女扬起一个笑,看对方穿着金贵富得流油,也瞬间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三千灵石牌子归你,我守口如瓶。”
“……成交。”
妖修看向凡人少女,心中更加不解,这种机会居然,三千灵石就换来了?自己都打算用狐族秘术抢,不,骗过来。
虽然冒险,但对方只是凡人,未免做不到。可如今,妖修看着自己手里的六号牌,陷入深思。
另一边,轻而易举换到了三千灵石的玩家开心不已。她迅速用妖修的序号登记好,怕妖修生出后悔的心思。
临到客房回廊上,宁悦的嘴角还是压不住笑。
三千灵石!
虽然昨天开玩笑要敲诈墨辞一笔,没想到今天用这种方式实现了。
少女数着芥子袋里的灵石,根本注意不到路。
嘭地一声,撞上一面“墙”。
她躲闪不及,差点倒地,幸好被对方一把扶住。
随即,一道清透干净的声音落入宁悦耳朵里,“这位姐姐可有伤到?”【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第十七章
“没有,不妨事。”
宁悦的宝贝灵石掉落几颗在地,下意识便去拾取,也从未抬眼注意其他。
那少年也蹲下帮宁悦捡灵石,还自来熟般介绍自己,说他也是新生弟子,只是来迟了,今日初试才到。
“我的家乡路途遥远,出门时又诸多麻烦难以脱身,不过……幸好赶上了。”
他琥珀色的眸,注视着面前蹲着捡钱的少女,在不为人知的瞬间,闪过黄金般的光彩,流露出独占者的贪婪。
却在女孩抬眼看他那刻霎时变换,眉眼弯弯一脸纯良,
“今日赶巧,就被安排住在姐姐隔壁的客房呢,往后要多承蒙姐姐照顾了。”
“?”
少女一眼便撞进他清浅的眸光里,那少年生的也漂亮,桃花眼多情含笑,剑眉微挑上扬,他本人也很了解自己的优势,绯袍金绣华丽非凡,让人移不开眼。
但很明显,地上的灵石也很有吸引力。
玩家继续捡着地上的灵石,“……”这种社交场合要说什么才好?看他一身富贵,比起豪掷千金白送她灵石的妖修都不遑多让。
居然好意思说出口,让宁悦一个穿灵虚宗捐赠校服的“贫困生”照顾?他们天龙人还真是千奇百怪。
“仙途漫漫,相互照应是应当的,你我同为仙友,共勉之!”
玩家装好芥子袋,硬着头皮尬聊几句客套话,便想回去睡觉数灵石。
“仙友,明日秘境试炼,想必仙友要多加准备,我就不多打扰了。”
宁悦发出离开申请,“我不打扰,我先走了。”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少女立刻回房,都快触及自己的客房门板了,又被唤停下。
“姐姐。”
少年单薄的身影立在廊下,半张脸融进阴影里,看不清神色,音调却低沉几分。
宁悦正打算开门的手一顿。
耳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就算有那么一个可能……她立刻否决,那也是不可能的。少女回头,半是疑惑半是打量,“还有其他事情吗?”
见她回头,好看的桃花眼又盛满了笑意,“姐姐还没问我的名字。”
“?”
玩家疑惑,玩家不解。
那话刚说完,对方见她神色有疑,继续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仙途漫漫,你我仙友结交……互通姓名后才能共勉之。”
用她的客套话堵她?
学的挺快。
玩家大方告知,“宁百万。百万灵石的百万。”
也是百万悬赏的百万。
这几天初试,每逢登记姓名,宁悦便要报这名号一次,久而久之,熟能生巧,现在比她原名还顺溜。
“那便更巧了。”
“我和姐姐同姓,单名一个一。横竖撇捺的一。”
宁一?
这是什么名字……比她的宁百万还敷衍。
用数字做名,玩家感慨,比起做名字,更像是代号。
横竖撇捺的一,正常人都该说横竖撇捺的横吧。
宁悦抬眼,又不动声色扫过少年眉眼,那神情又不似作假,自然的不成样子,要是演的多少得封个影帝。
可在那陌生的容颜下,绯袍金绣,很难不想到一个人。
前夫二号,鬼界著名高定男模,偏爱华丽精致,最喜红袍,再用金线刺绣,奢华无比。
最华贵的衣装才和那张艳丽极致的脸相得益彰。
与墨辞那种高调骚包又是不同方向的……高调骚包。
可没记错的话,鬼王之身,由于身带修罗之力,天生强大,灵力高深,但也背负着守护幽都的责任,维护轮回井的运转,受天地法则约束,根本出不了幽都半步。
披最华丽的袍子,坐最久的牢。
玩家钻这种空子,欺骗无知少男,死遁了还要加一句,“若有来世……”
然后就当着人家的面,魂飞魄散。
震撼鬼王小小的心灵。
宁悦关门送客,在自己的房间内召唤出了系统。
“你说有没有可能,就是说,我做任务找前夫哥们的同时,他们也在追杀我?”
在宁悦眼里,关小黑屋再续前缘强制爱,又或者是真的要追杀,两者没有区别。
系统难得卡顿。
少女发觉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继而开口,“那换一个,有没有方法测真身?”
今天遇见的红衣修者,行为过于古怪。
以往,墨辞那副反复无常的样子,也很难说通。
莫名的搭讪,奇怪的话语,都让宁悦心中有种不安感。
【搜寻中】
【已为您查询到相关道具……】
下拉界面一长串,每一种道具都是宁悦遥不可及的昂贵物品。
更不用说少女还在攒积分做【续梦花】的任务,手头上根本匀不出多的来。
宁悦低头,贫穷压制了她的好奇心。
没关系的,反正谢听寒这票做完,她在灵虚宗也待不下去,到时转送阵道具多买些,【改头换面丹】多兑换些,宁悦又可以美美死遁了。
不论那个仇家、前夫找上门来,她都梅开二度死遁跑。
毕竟,玩家最擅长这个了。
……
夜间。
有人对镜良久。
“你说……”
“阿姐有没有认出孤来?”
镜子内空无一物,更无回应。绯衣少年抬手拂过眉眼,“还是这副皮囊太难看,阿姐不喜欢?”
黄金竖瞳切换,眨眼间换了一副容貌,比起原本的少年,现在该称呼为青年,五官更艳丽勾人,唇红齿白,长发垂腰。
好颜色将那身绯红衣袍都比下去了。
但他还不满意。
艳鬼皱着眉头,心中的种种情绪升起。
阿姐回来了,却不认他……
虽然未现真身,可他怕……要是见了真的他,他怕,又一次失去她。
回想起白天,那少女样貌与阿姐并不相似,说话间的语调又些许疏远,不知是否刻意隐藏,但气味绝不会错。
温暖,眷恋,是他一个人的故土。
腰间的刺青因为情绪波动,时不时发烫,那朵赤红的曼珠沙华在苍白的肌肤上不断攀升盛开,勾勒出修罗族的印记。
倏地,他压制情绪,又变回琥珀色的瞳眸,男人认为的“平庸”样貌再次出现,印记也隐匿起来。
还不能确定她有没有记忆,是故意躲着,还是真的忘记。但总归,他回到她身边了。
少年嘴角扬起不自觉的笑。
修罗照镜,镜中无影。
但他脚下,无数条黑影密密麻麻,一路钻向外间,转弯不到五米,攀上门槛钻入少女的房间,在阴影处渴求着。
它们和其主不同,没有意识的东西,常常难以控制本能的喜欢。
宁悦最近的失眠有所好转,少女趴在荧石灯下提笔勾画,打着哈欠做计划。
明天的主线任务,通过秘境考核便可。
找琉璃仙芝……她熟。
不过多时,女孩站起身来,收起纸笔,洗漱完毕后便将一盏小灯放在床头,安心睡去。
灯光缓缓,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那阴影万分痴缠,一旦触及又跟接了烫手山芋般,猛地缩回去但舍不得离开,只恼得藏在影子里守着。
不敢触碰,又不肯离去。
……
第二天。
宁悦起了个大早,甚至有心情去饭堂溜一圈。
去秘境里找低阶琉璃仙芝,这种活儿她在前夫一号的那个档里,不知道干过多少回。
前夫一号是个先天病弱,修仙之途颇为坎坷的人,不对,是狐。
一只天盲残心的九尾狐。
在宁悦的记忆里,即便是生来就遭受着病痛折磨,那人也永远一副温柔和善的样子,哪怕坐着轮椅也要去其他妖域救治好友,就连被扔下的残废半妖,重病人类,不管他能不能救,都要施以援手。
那时的玩家,没钱充体力,只能倒在无忧城的雪地上等体力恢复。
挂机躺尸三个时辰,大雪覆盖成了一座小山。
玩家正冒头从雪里出来,抖落着满头的细雪,砰地一声就撞上了打算施救的狐狸公子。
差点把瓷做的人撞碎了,宁悦看着他病弱的样子,一下就心虚起来。
狐狸咳的难受,少女慌慌张张赶忙帮着他顺气。
可等他抬头,只一眼。
即便那双眼灰暗无神,可温柔的声音,唇角的笑,些许安抚又带着无所保留的关切,都触动着萌新玩家的心,宁悦只觉,周围的雪都慢了下来。
小萌新连体力都不会保存,刚从新手村出来,就遇上了满级魅魔。
九尾天狐一族,最善媚术。
玩家嘴里又啃一口雪白的馒头,终于在秘境考核开始前五分钟踩点到了集合地点。
不想又遇上了老熟人。
“矮瓜,你修改了序号牌?”墨辞一上来就抓她问话。
“墨公子这话何意?”宁悦无辜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求求了,别把她供出去。三千灵石她还没焐热。
但,墨辞这家伙怎么知道谁抽中了什么,那妖修不可能出卖她。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天龙人有背景,想知道些什么直接问他们北海王庭的就行,这次试炼,估计有北海的弟子协助。
抽序号的是北海的人,而登记者是灵虚宗?
“……胡言乱语。”墨辞看她一脸无所谓,眉头又拧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秘境里,并非你一个凡人能安然无恙的……那么弱小,便不知道寻求庇护吗?”
墨蓝色的发带在他身后飘动,因为好奇又或是其他东西,牵引着高傲的少年低头,他想从宁悦的表情里读出什么。
但玩家莫得感情。
只有对三千灵石的热爱。
“你便这般不想同……”小爷一组吗?
这般讨厌……我吗?
这话还没问出口,墨蓝色的瞳微怔,似乎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在想什么,便一时间止住了,原地陷入在困惑中。
可宁悦没有发觉,少女只当他在“每日一癫”。
于是大发善心,几乎同一时间内,用手里的馒头掰了一半,去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墨公子,多吃饭,少说话。”
坏牌气的少年嘴里突然塞了热乎乎的吃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也没推开。宁悦见他也没拒绝,便踮起脚尖,靠近少年耳畔,
“馒头是赃款所得,现在我们也是同伙了。”
“替我保密嗷。”
不就是用话堵话。
她也很会。【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第十八章
宁悦昨日刚用了栀子花熏头发,现下那股香气随着少女靠近,往墨辞鼻尖萦绕。
少年心乱跳,像是遇上了洪水猛兽般作响,可那张脸还要继续冷着,退后几步凶巴巴装腔作势,
“说话便说话,离那么近作甚?”
耳尖一抹红却出卖了他。
“谁要你的馒头,小爷早就辟谷了,弱小的凡人,等到了秘境可不要求小爷护着你。”
北海王庭的小少爷,放下狠话便想离开。
临走前却问了一句,“你现在是在哪个队?”
快进秘境了,宁悦倒也没想瞒着他,于是拍了拍腰间红牌,给他示意,“喏,九小队。”
“姐姐终于到了。”
那边蓝衣少年刚迈出两步,这边一声清脆的“姐姐”就把宁悦的视线引过去。
绯袍修士和昨日一样,上来便自来熟,同宁悦打起招呼。
“宁姐姐也是九队的?”
“也?”宁悦抓取关键词,“怎么?仙友也是九队?”
“正是,姐姐请看。”
面向宁悦,那绯袍少年总是带笑,一双桃花眼专注地观察少女的神色。
他将腰间的序号牌递给宁悦,也是白色的标号九,证明此男资质测出来比宁悦低上一阶,但两人确实是同队。
这次的试炼,根据不同资质分三等,分别为蓝,红,白三种序号牌。
再由各等级按比例分组,一般来说,蓝色每队至多一个,红色最多两个,白色的弟子资质最差,人数也最多,每队能有三个。
宁悦和少年分在九队,一个天资尚可,却是凡人没什么灵力基础。一个天资极差,灵力不知如何,但穿的像个花架子,都是被嫌弃的对象。
“原来姐姐是红色牌子,天资如此之高,羡煞旁人。”少年彩虹屁熟练。
“也没那么好啦。”宁悦礼貌回应,“不过宁一仙友,你知道我们队……”
“呵。”
少女正想问“宁一”,其他队友的消息,什么时候去秘境集合。
那蓝衣小少爷也不知道又吃错了什么药,原本好好的,就算说她也没打算退回来的“赃款馒头”,此刻已经一颗抛物线,轻巧落在两人中间了。
少女下意识躲闪,却发现它在半空就被面前的少年拦下。
他施法,随意召出火系术法,将那“赃款馒头”烧了个干净。
“姐姐从哪里认识的人,脾气真是不可理喻……”
宁一打量着少女的表情,看不出宁悦心中所想,便换了个更温和的形容词,“真是难以琢磨。”
刚入灵虚宗,阿姐便被这种货色欺负?
鬼王怒火中烧,视线锁定那抹墨蓝色的背影,心里有了盘算,秘境危险,死个人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吧。
“确实很难研究。”
宁悦赞同,情绪极其不稳定的半龙半鲛,看在他是保护动物的份上,原谅他吧。
“连脾气都控制不好的人,姐姐还是少来往。”少年一脸笑意,劝她,
“那人清高倨傲,不像是与人良善之辈。”
这暗戳戳拉踩的既视感,宁悦在心底呐喊,打起来,打起来。
可惜墨辞被北海长老叫走了,不然她真的很想看热闹。
虽说少年资质测试为白牌,可刚刚下意识那招,熟练又精准,可见其有所隐藏。
宁悦又和他心不在焉的聊几句。
很快,就和其他几个队友汇合了。
这队的能力委实不太理想。一蓝一红三白。红的那个自然是宁悦,几乎没有灵力,蓝的那个是从十万大山来的妖修,据说真身是只兔子,天赋点开在逃跑。
剩下的三个白,只有些许反抗能力……难怪那狐族妖修定要同宁悦换队。
不过,少女倒是无所谓,还觉得这搭配刚刚好,找琉璃仙芝交给她办。随后让兔子哥直接送到目的地,其余的人只需护送,若是没有意外便可万事大吉。
……
“各位仙友,此次秘境试炼,在秘境中与现实时间流速不一致。但依旧是日升为朝,日落为夕,秘境中见过三次朝夕交替,此香便燃尽。”
“香燃尽,便也是试炼结束之时。”
耳熟的声音从台上传来,宁悦抬眼,果然发现模范少宗主在发表感言。
比起之前日常的灵虚宗弟子服,谢纾今日换了身白金色的鹤羽服,印象里那才是少宗主形制的礼服,栩栩如生的绣文下,愈发称的少年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昨夜谢纾便回到了灵虚宗内,御剑路过新生弟子客房时,手里还紧握着玉牌,反复思虑。
最近的烦心事太多,比如他那场突如其来的婚约,比如今日太晚,同宁姑娘留言试炼之事是否冒昧,可除了试炼,又能和宁姑娘说些什么呢?
北域的雪景很美?
九重天上可以见到极光?
而睡的半梦半醒的宁悦,根本没心思留意,玉牌那边的人又是如何。
临近进秘境前,谢纾还是找上了宁悦。
“宁姑娘,好久不见。”
“谢仙长!你从九重天回来了?”
宁悦真心感叹灵虚宗的卷度,以及对少宗主一职的压迫程度,刚从九重天出差回来,便又要赶上这边仙门大选。
宁悦左右看了看,那些长老们还有仙门掌门,都还不见踪影,谢听寒也不在。
估计这些高层正在不知道那个高级仙阁内部,用水镜充当摄像头看他们新生弟子出洋相呢。
陆晚晚也在此刻赶上了,她上来就抱住宁悦赔礼,直说自己来迟了。
“宁宁,虽然外间大殿的香在此处只燃三个时辰,但秘境中有整整三天,你东西带全了吗?”
“……”
宁悦还真没打算待上那样久,所以起床洗把脸就过来了。
被打断说话的谢纾没有半分气恼,只默默递上芥子袋,
“宁姑娘,这里的东西都是在秘境中的一些必需品,若是不嫌弃……”
“宁姐姐!那边都等急了,我们要不还是先走吧。”
绯袍少年不过走开两息不到,转眼间,宁悦身边就围满了人。
先是那条龙不龙鱼不鱼,满身海腥气的脏东西,现在又来了个乳臭未干的人类小毛孩,谁要他的芥子袋,艳丽的眼瞥过陆晚晚,凭什么她敢直接抱阿姐?
“谢仙长哪里的话!这简直是雪中送炭,我怎么会嫌弃,我珍惜都来不及呢!”宁悦接过谢纾的芥子袋,真诚道谢。
有准备总比没有好。
宁悦如是说。
谢听寒福气大着呢,宁悦看着谢纾一脸欣慰,前夫四号的无痛当爹,还遇上超级大暖男儿子,多好的子女运!
谢纾被少女的眼神看的面热,虽然目光热切,但只觉得怪异。
“宁姐姐。”
少年清朗如玉的声音中,似乎带了些委屈。
宁悦看了看时间,确实快来不及了,只拿上谢纾的芥子袋,一手拉着绯袍少年郎便走。中间还不忘向着留下的人告别,
“晚晚!谢仙长!等我好消息!”
……
秘境中。
宁悦和其他队友被空投在一处湖泊边缘。
只是她运气不太好,落地时恰巧在斜坡上,连带着刚刚被她牵着的少年人,都滚落了一身泥土。
少女习惯性拍了拍袖口的灰,对着给她当垫背的人伸手,扯出一个灿烂的笑,
“宁一仙友,我们到了。”
日头正晒,少年的桃花眼看不太清,只能隐隐看到她的身影,遮挡住了部分刺眼又灼热的阳光。
她在给他挡光?
怀中还有那股栀子香残余,“宁一”眸光暗了暗,心中思绪千丝万缕,最终还是搭上那只柔软的手。
腰间发烫的触感又袭来,锦袍之下,艳鬼皮肤上的赤红之花在疯长,交缠勾勒让人窒息。
“多谢,姐姐。”
他站起身来,依旧隐在树影之下。
明明在笑,桃花眼也常给人亲近之感,但宁悦面前的少年人似乎是个意外。每每他将自己藏身于阴影中,那种苍白,阴郁感就会时不时漫出来。
即使他藏的很好。
“姐姐刚才,是刻意帮我挡光吗?”
他声音和之前不同,有些闷闷地,低沉地,仔细分辨内里情绪复杂多变,只是这个问题算什么问题。
宁悦听着好玩,依旧笑着回他,
“看你生的肤白,晒黑了多可惜。”
其实小麦色或者黑皮帅哥也很香,玩家感慨巧克力奶也是美味至极。
对方听及这个回答,竟然轻笑出声。
随后伸手,接了一捧阳光,浅琥珀色的瞳孔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映照出同样的光,
“可是阳光很暖,姐姐。”
宁悦不经意间,眸光扫过那段修长的手腕,白皙平整,皮肤光洁。
没有被阳光灼伤丝毫。【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 第十九章
“修罗鬼,修罗鬼,晒得太阳变成灰!”
“修罗鬼,修罗鬼,没爹没娘野孤魂……”
稚子欢笑传来,童谣声声入耳。
瘦骨嶙峋的小孩瑟缩在阴影里,目光空洞。
他浑身脏污又看着瘦弱,面对其他孩童毫无还手之力。
黑亮的长发被扯断下来,连带着丝丝鲜血,一颗又一颗碎石子砸在孩子柔软的身体上,划开道道血痕。
可他就像是感受不到痛苦,又或是早已习惯,只有忍耐懒得反抗。
小小年纪便能窥见未来的妖冶艳丽,杂乱污秽的黑发下,多情桃花眼却无神如朽木,任凭血迹一路蜿蜒,从额头顺流到下巴。
其他孩子见他没有反应,失了兴趣,但离开到半路,又想到什么好点子,跑上前来,抓着他的头发将瘦小孩拖到檐下。
“你们几个,抓他的手脚!”
“对!往有太阳的地方晒晒!多晒晒!”
“哇!真的有黑灰!”
当白皙细腻的皮肤接触到阳光,那一片迅速开始发红发热,皮肉皲裂,直到变成焦黑色,烧灼出根根白骨,滋滋声与烟气从他四肢散出。
“嗬嗬嗬——”
瘦小孩眼里终于不是无尽的空洞,转而变为痛苦与惊惧,挣扎着手脚躲避温暖的阳光。
可他脖子上重重的铁链禁锢着,连痛呼都发不出来,像一只濒死的兽,只有几声呜咽从喉咙里逃出来。
“晒成灰,修罗鬼……”
流落人间的修罗族,得时刻谨记躲避阳光。
“别人打你要还手,不然他们只会越来越过分。”
“下次躲我后边,我护着你。”
……
“可是阳光很暖啊,姐姐。”
少年眼眸微垂,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我想和你一起站在阳光下,而不是藏在你身后。
少女正准备接话,不远处,其他几个队友就找过来了。
“宁仙友!”
“叫哪个宁仙友?”宁悦突然皮一下。
“自然是两个宁仙友!”那位出身十万大山的妖修,人情商之高,和某些前夫哥比起来,简直两个极端。
“现在各队都才刚刚进入秘境,我们的计划……”
九队情况特殊,这些人算是东拼西凑过来的,兔哥考了三次仙门大选,这是第四次参选。执念倒是有,却也有种半看开的通透感。
“先找琉璃仙芝?”
宁悦似乎提了个没用的建议,妖修苦笑。“要是那么简单便好了。”
可又有什么难的?
“琉璃仙芝如今被分散在秘境四周,此物稀少,多半周围还有伴生灵兽,其他队伍也在找它,我们胜算不大。”妖修解释。
余下几个白牌弟子也一脸失落。
刚开始试炼,这群小队友就打退堂鼓。宁悦有些无奈,继续提了个馊主意,
“不如我们直接去秘境出口蹲着吧,等他们打斗的精疲力尽,带着琉璃仙芝出现时,再一把抢过来。”
“……啊?”
“这般行事,似乎不太道义。”
那几个弟子似乎出身于灵修世家,名不见经传,但心中还是自诩正派,只把宁悦的馊主意当不入流看。
“我看未尝不可。”绯衣少年接话,赞同宁悦,“再往必经之路上设计些陷阱,迷雾阵法,或者假扮秘境考官收取仙芝,只等坐收渔翁之利。”
“威逼利诱,蛊惑人心,总有方法可赢。”
妖修兔哥表示头大,其余弟子一脸震惊。
噗呲一声,少女绷不住笑。
走近少年几步,伸手帮他扫过肩头的灰,“宁小仙友,咱们可是名门正派!”
“那些法子,太像歪门邪道了。”
虽然这种馊主意是她先提的。
但玩家是这样的,想一出是一出,怎么好玩怎么来。
面对她的提醒,少年没有半分恼气,桃花眼依旧柔柔看她,“那姐姐想如何?”
宁悦正经起来,和几个队友围在一圈。
……
所谓完美计划,就是没有计划。
玩家连攻略都懒得看,过场动画必跳过,这种秘境试炼,她不想费脑子思考什么详细的计划。
昨夜提笔于纸上,最后也只得出,
第一步,取得琉璃仙芝。
第二步,去送琉璃仙芝。
其他的不确定性就多了,比如有人半路强抢,比如他们根本打不过伴生灵兽,纰漏太多,实力太低,去思考反而自添烦恼。
有些事不如先去做,过招拆招,说不定能成。
“姐姐说的法子,便是分成两队,一队去取,一队去送?”他问道,可剩下那半队,废物的很,要是他们去送,半路上肯定被抢光了。
“靠它,我祖传一个传送灵器,可以在秘境中传输物品,届时他们只要守在秘境出口,到时间提交便可。”
少女从袖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那就是宁悦所说的“祖传灵器”。
她似乎看出对方顾虑,又加了一句,
“实在有人抢东西,他们还可以传过来给我们继续送。”
宁悦别的没有,氪金买道具得心应手。
兑换的传送器使用时限在打折,和她找仙芝所需的道具加起来,正好凑满减。
于是这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想法就诞生了。
本来宁悦打算自己去寻琉璃仙芝,这样使唤道具时,旁边没人的情况下,不必遮掩。
当她提出自己行动时,几人都不太放心,甚至不赞同她的计划,却又支支吾吾没有其他办法。支离破碎的九小队总是面临内部瓦解的危机。
绯色衣袍的少年便站出来,一锤定音,“我同姐姐一起去。”
这时,妖修勉强点头同意,其余几人疑似妥协。
“一天为限,若是没有取到,便另寻他法。”
秘境里的时间流速很快,他们说话间,就已经到了月升之时。
篝火边,少女拿出谢纾给她的芥子袋,取出几条薄毯子,分给少年,“夜里风凉,盖着睡会吧。”
“多谢姐姐。”他笑着接过后,又扔了一根木柴进火堆。
夜里,两人安排好了阵法守夜,便围着火堆休息。
闻及少年清浅平稳的呼吸声,宁悦半眯着眼起身,轻手轻脚路过男修身边,对方长睫落下,几许碎发飘在额上,看起来睡得很好。
宁悦趁此机会,溜得飞快。
等她刚抬脚离去,刚刚熟睡的少年便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瞳里映照着跳动的火苗,让人读不出他心中所想。
赤红的曼珠沙华又从腰间蔓延,一路盛开,攀上男人的左眼,填满了那眼上的疤痕与沟壑。
霎时,火堆熄灭。
红衣少年也不知所踪。
……
月光下落,林中一片宁静。
墨辞只身一人穿梭其间。
手中的寻灵器具再次发出光亮,他往前方看了一眼,估算片刻便得出结论。这次要取的那什么琉璃仙芝,大概就在数百米后。
至于伴生仙兽……
蓝衣修者停在树木之后,给自己找了个隐蔽的地点。
不远处危险的巨兽正在酣眠,周围满是充沛的灵气波动,来源于巨兽身后,那颗晶莹剔透的仙草。
琉璃仙芝是修仙界最宝贵的仙草之一,因为其功效广泛,普通修者食用,灵力大涨,对于修行有利。
若是先天不足者,甚至可以弥补体弱之症,传闻中最高阶的琉璃仙芝,有起死回生再造玲珑心的作用。
只不过,就算是他面前的这株低阶仙芝,已是有价无市。
墨辞摸到腰间长刀,跃跃欲试。
那伴生灵兽灵力不过高出他两阶而已,可那自大无比的少年又想起,长者嘱托定要小心行事,还有……那矮瓜,要是又血淋淋一身,见了免不了被吓破胆。
就像上次那般,丢下他就跑。
秘境林中少不了野兽凶煞,矮瓜还不够它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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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头一次打算徐徐图之。
可不想,那巨兽突然间受了刺激,狂化起来,而躲在树后的墨辞恰巧被它发现。
一场激战在所难免。
墨辞提起长刀,果决迎上前去,却在一瞬,瞥见岩石后一抹绯色的衣角。
“宁一”此刻站在岩石后,坐山观虎斗。
艳鬼掐个诀便毁坏了水镜的通讯信号,他看向那边的战局,有些心不在焉。
精致的眉眼有些气恼,又有些许委屈失望,他还以为宁悦在这边呢。
少女半夜偷偷离开,虽然她一早便提出要自己寻找琉璃仙芝,但秘境中,茫茫树海,她一个人如何能寻?
可是,就连堂堂鬼王的追踪术都难以寻找……到底又去哪里了?
是他太心急,提前暴露了身份,把她吓跑了?
甚至,那双黄金色的瞳满是妒忌地盯着,与巨兽苦战的少年,“也不是来找他的啊……”
差点以为姐姐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又错怪她了,是他的错。
不过,那人也必须死。
艳鬼有些记仇,还最喜迁怒于人。
男人挑眉,又给那凶兽补充大片灵力,不断激化其的杀性。他懒得动手亲自杀,仙盟虽然废物但确实难缠,鬼界一向中立,鬼王也自然不想沾腥气。
斗转星移,时间流速更快了。
墨辞渐渐体力不支,明明此兽被他的刀气所伤,也在虚弱,不知为何那畜生居然越打越凶猛……就像是有人在后面推波助澜一般。
巨兽又是一记摆尾,将蓝衣少年击倒在地,墨辞胸口受力,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只觉眼前昏暗,陷入无尽的黑。
嘭地一声,周围碎石飞溅。
“墨辞”又站起身来。
这次他出手极快,拿起地上那柄残刀,几个瞬身间,便将巨兽击倒,少年周身隐隐缠着黑气,那股黑气蒙住墨辞双眼,又将深蓝染黑。
他一脚踏碎伴生灵兽的头颅,举刀却茫然,歪头打量四周,像是寻找什么。
但很快,岩石后的那抹红,见识着战局变化,黄金瞳里又泛上几分兴奋。
那是魔气吗?有点意思。
思及水镜已毁,鬼王像是找到了出气筒,上前与之又斗了起来。
……
“奇怪……西北角的信号中断了。”
“那便切一个吧,秘境中灵力波动这种情况常见,水镜的老毛病了。”
几个负责仙考的弟子商议着。
殿中,几十面巨大的水镜立在四周,高位上,各大仙门掌门落座,时不时点评几句秘境中各弟子的表现。
弟子切换了画面。
水面涟漪散去,凡人少女的脸清晰出现。
宁悦一人提灯夜行。
“区区凡女,她一个人怕是迷路了吧?”几个话多的掌门长老打赌,宁悦不出片刻便要退出。
随后直言无趣,让负责水镜的弟子又切换另一队。
“那便是北海王庭的小公子所在的队伍吧,没记错的话,是……六队?”
“只是未见小公子人影啊。”
水镜中,显露出六队标识,几个弟子愁眉苦脸,“墨师兄又不知去了哪里,他强是事实,可单打独斗……”
“哼!他从开始便目中无人,说我们都是废物,北海王庭就了不起啊?!”
“真是英雄出少年,一人就想通过秘境试炼?哈哈哈哈。”几个人族仙宗一向看不上北海王庭,有机会便抓住错处不放。
北海长老抖着胡子,压下气性,并不回应。
“说起来,仙尊是明日试炼结束才到,那我们坐了那么久,谢宗主又是缘何要事?今日在灵虚宗,他是主我们可是客呀。”
白胡子修者开口,似乎有些威望。
底下人本不敢打趣谢听寒,听老者开口,也陆陆续续玩笑般接了话。
谢纾上前作揖,“父亲还在祖宅,近几日不巧,是那位夫人的忌辰。”
一时间,无人敢出声。
20. 第二十章
夏日,树木郁郁葱葱。
蝉鸣声从高处传来,枇杷树上的果都快熟透了,风吹动,便又往下掉落一枝,汁水融入在泥土中,散发出甜腻。
少女熟练地从墙边越过,朝着回廊边奔去。
白衣少年执剑而立,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谢听寒刚从试炼场回来。
“阿郎!”
那身灿烂的枇杷黄带着黏腻的果香,直直向他飞奔而来,少年刚和人打完架,一身臭汗与灰尘,眉头一皱,强硬控制本能,侧身躲过,害的少女扑了个空。
扑通一下,层层叠叠的纱裙落在了廊上。
少女拧着眉,痛皱了一张脸,怪他,“阿郎,你怎么躲开了?你厌我!”
“没有。”
“怎么没有!我脚都崴了!摔的可疼了。”
“……”自她嫁入谢氏,少年总觉自己嘴笨,面对她时,多半是哑口无言。
他伸手,示意拉她站起,可对方不依,得寸进尺,
“要阿郎赔罪。”
“要阿郎蹲下背我!”少女不依不饶,还捂脸假泣。
如此拙劣的演技……从翻墙飞扑过来便是。他把握的很好,那个角度与速度,少女根本摔不下去,更何况,平日里这位未婚妻飞檐走壁,上树爬墙,身手敏捷非同一般。
她是故意的。
少女继续假哭,心想,他什么时候才理她,快装不下去了。
夏日蝉鸣声不绝,将少年人的叹息声掩盖地几乎难以辨别。他上前,伸手到她面前,“起来。”
女孩见他服软,对着冷面少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倏地,那只白皙柔软的手搭上男生常年练剑、满是厚茧的手,柔软包裹着厚茧,温柔融化着坚冰,少年看着借力靠近的她,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头一次有了变化。
他如同点墨般的瞳中,少女的笑颜不断放大。
太近了。
近到咫尺,彼此呼吸错落。
好像他一低头,唇瓣就能擦过她的双眼。
女孩拉着他手站起身来,又顺势轻巧踩上少年的黑靴,双手环上他的脖颈,抬眼细细描绘他的五官,她眼中盛着一池春水,仿佛要把人溺毙其中。
两息后。
她开口说出结论,“阿郎,你鼻尖有颗棕色小痣。”
然后趁着人僵着,又靠近几分,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语,
“我左边锁骨下靠近心口处,也有一颗,嫣红色的。”
霎时,少年人耳边红霞升起,发烫如同今日的夏,心跳也远胜惊雷,早早把蝉鸣声比了下去。
她比妖邪可怕,能吞噬人心。
少年郎猛然醒悟,踉跄地远离了身上的妖。
而无辜的女孩子这次真的被甩到了地上,片刻便暴露本性,“谢听寒!你跟有毛病似的!半点不懂风情,剑修都是死直男!”
“要不是你那张脸,你根本连娶媳妇儿都费劲儿……”
少女捂着脚踝,紧皱着眉头。
他扫过一眼,对方光着脚踩上回廊,现在扭伤的左脚半隐藏在纱裙下,露出的部分已经红肿一片了。
这次是真的。
“都是你害的。全肿了。”
少年不语,只静静帮她处理扭伤,施法消肿去痛。
“我的错,送你去药堂。”
“……要背。”她没好气地说,摆出任性的模样。
“上来。”
高个子剑修蹲下,依旧如同一座小山。
而她见他如此,原本的不高兴与恼怒又一扫而光,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一般,破涕为笑。欢欢喜喜爬上少年的背,柔软的双臂紧紧抱着他,嘟囔着,
“本来就是你的错。”
“好阿郎,今天我听管事讲,你还有一个字,叫‘温承’?”女孩清糯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还不等他回应,便继续絮絮叨叨讲述着今天的见闻,
“是成年的时候取的字吗?”
“前几日去宗内的藏书阁,我也见到几本‘温承先生’标注的修炼心法,可都是出自阿郎之手?”
“这名字可真有趣儿,听寒,温承……”
“阿郎呀阿郎,你可和这冷冷热热的过不去了吗哈哈哈哈……”
少年夫妻,平凡欢喜。
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回廊。
梦醒时,少年郎两鬓已霜白。
谢听寒睁眼,四周是冰冷的石壁。
清冷的萤石灯下,大片续梦盛开后又枯萎,成千上万朵无精打采的花遍布密室,一路往外绵延数里,盛着月华,萎靡不振。
剑修端坐其间运转灵力,在他身后,结界散开,化作上万片碎裂的残剑,凛昼再次显现。
青年手握断剑,对着手腕划去。
血珠立刻冒出。
即刻间,原本洁白柔弱的续梦便驱动着枝条,勾绕上男人的伤臂,往血肉中汲取灵力。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每一道灵力都成了花的养料,谷中续梦再次花开,而剑修的鬓边又白了几许。
良久,谢听寒起身包扎伤口。
目光停在,千万朵白色续梦中,那一朵刺眼的红上。
黑金长靴踌躇几步,最终还是靠近。
青年伏下身,越过少女心上那朵红色续梦,珍重又爱惜地拂过她宛若熟睡的面容,在她唇上一吻。
谢听寒半跪在冰床上,将少女轻柔地捞在怀中,细密的吻不断落下。
白皙的皮肤上,黑褐色的腐烂尸斑也渐渐褪去,灵力顺着续梦的根系中输入到她的心口,嫣红的痣也再次鲜活。
他抱着他的妻,又回到少年时。
远远看去,神仙眷侣。
前提是,忽视女尸胸口被续梦根系填满的空洞。
以及那张同宁悦原脸半分不差的容貌。
那是,她留下的“遗物”。
……
“哪里有多难,区区琉璃仙芝而已。”
宁悦提着一盏小萤石灯,护着怀中的仙草,又推开一片荆棘。秘境时间流速加快了,现下天将破晓。
昨夜少女依靠系统道具甩开尾巴和水镜后,便直接奔去琉璃仙芝喜爱生长的地理环境,一个一个排查。
当年前夫一号的档,宁悦为了救治天生病弱的狐狸公子,上网查了三天的相关攻略。
琉璃仙芝的生长地,伴生灵兽,保存方法,以及种植心得。
少女准备充足,一顿操作猛如虎。
然后被伴生仙兽打个半死才搞到一株低阶的琉璃仙芝,还没送到前夫一号手上,就被人骗跑了。
没办法,那时的玩家还是萌新。
也无心修炼,纯粹把《仙缘》当旅游观光,偶遇帅哥的好去处。
最后,还是在系统商城里氪金换的。
天知道商城还有琉璃仙芝卖,就算是高阶的仙芝也没有平时的道具贵。
宁悦这次也是同样的手段。
直接用得商城高阶琉璃仙芝和伴生灵兽换的。
人家守着宝贝,多半也辛苦。换总比抢好,绝对不是因为她打不过。
宁悦再次为自己点赞,机智如她。
再者,仙盟安排的是低阶仙芝,说不准提前有秘境考核的标记,她要换个符合标准的,直接交高阶仙芝,绝对露馅。
快要到同队友分开的火堆时,远处一阵惊天巨响。
西北方向,有人斗法。
此处最近的便是宁悦昨夜的扎营点,等少女再次回到营地时,原本的绯衣少年果然不在。
她眉头一跳,心中隐隐不安。
……
结界中,即便鬼王自认收敛,还是没防住那棵巨木被击碎,声音传出去,其他人要是发现,他的假身份就功亏一篑了。
“宁一”看向对面一身血污灰尘的少年,原本的蓝衣都快被血染成黑衣了。
鬼王颇有些嫌弃,此人被打趴下又复活,像是能源源不断从黑气中再生。比仙盟那些老东西还难缠,偏偏又不能闹出大动静杀他……
“墨辞”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黑雾缠绕全身,毫无知觉般机械地发出攻击。
绯衣少年皱眉,厌恶感漫上黄金色的瞳,他思考两秒,手中凝出绝杀术。
杀便杀了吧,管他是个什么东西。
狂风四起,又是一片巨木倒下。
“!”
少女急切的声音从玉牌中传来。
“宁一仙友,你在那边吗?”
另一边的宁悦正在翻找芥子袋和系统商城,企图找出不花积分破解结界的方法。
刚靠近这边,四周的千年巨树便被一股强大的灵气击倒,少女边躲边在心底骂,没素质,打架斗殴还砍树。
又是一记灵压往结界内部散出,周围尘土飞扬,宁悦好不容易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在后观察。
早在进秘境前,九队的各个队友就留下了各自的联系方式,少女赶到营地不见队友人影时,便给他发去留言。
对方似乎忙着什么,那边隐隐约约传来杂乱的打斗声。所以宁悦猜想,西北角斗殴的,可能是她那位有所保留的队友。
“姐姐,这边危险!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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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要过来。”少年的声音立即回应她。
……那完了,她都赶到结界门口了。
“你打不过就跑,受伤死了怎么办,算了,我带你跑路吧,听说存活率越高计分越高……”虽然考核要求没说要全员存活,但是能少死一个是一个。
玉牌中,宁悦的碎碎念还在继续。
而鬼王眼眸微微眯起,他悬在半空中,赤红色的衣摆被风吹起,眼里的杀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愉悦。
“受伤,别死……”
姐姐在关心他,他又笑起来,将之前少女夜半丢下他的恼怒抛之脑后。
她真好。
艳鬼整理了自己额前的碎发,施法落地,面对前方傀儡般的杀器,直直站着给人当靶子。
哐当——
少年的身体被击倒在巨石之上,正好是距离宁悦最近的地方。
修罗对气味一向敏感,那股熟悉的栀子香再次出现,他能最快铺捉到,然后回到她身边。
结界散开,耳边又是一阵巨响,躲藏的岩石发出振动感。
宁悦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那道绯色衣袍就护在她身前,受了重重一击。
“姐姐,这边危险……”
“宁一”的双臂虚虚环抱住她,嘴角渗出大口鲜血,那张好看的脸全是被风刃刮出的血痕,衣袍也破破烂烂,腰间一道刀伤可怖,鲜血染在绯袍上将原本的红又加深了几度。
而桃花眼里却满是对少女的保护欲,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劲儿拉满。
他看上去狼狈至极,仿佛下一刻就能倒在宁悦怀里,少女个子不大,只能撑着他,以免虚弱少年倒地。而对方将头靠在她肩上,在她耳边发出细弱的声音,
“我用传送阵护送姐姐离开……”
语罢,又是一口温热的血,灵力断断续续送到少女身边逐渐凝结成阵,他似乎没打算自己的死活,只为宁悦撑起了传送阵。
一边吐血一边守护。
玩家轻叹,战损也是仙品。
尘土散开,与此同时结界中那个黑影也显现出来。
巨兽的尸体被击碎,四分五裂,血流成河,以那堆碎肉为中心,断裂的树木包围成了一个圆。
满是血污的妖修立在其中。
“墨辞”一步一步朝两人走来,鲛人的鳞片贴满了少年的半边脸,龙角也隐隐出在额上,高马尾也在打斗间散开,发带不知所踪。
最要命的是那柄长刀上还滴落着鲜血,一路蜿蜒到她脚下。
宁悦眼尖,立即锁定到鲛人眼中的黑气。
他怎么又发疯了?谁又惹他了?
少女直呼不妙。这次的情况似乎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虚弱,泡水,发癫,无差别救人。
那这次是!打架,斗殴,发癫,无差别杀人吗?
玩家太阳穴直抽抽。
眼看着那同样一身是血的墨蓝色妖修,他歪着头看她,眼中黑雾越来越浓,随后加快速度,机械般提刀向前——
这是!杀红了眼吗?!!
宁悦退后几步,试图拉动身前重伤的少年一起逃跑。
却发现退无可退。
手边唯有一柄断刃。
传送阵还差时间,琉璃仙芝也还在芥子袋中,又是这种境地……只能拖延时间。
宁悦犹豫着拿起剑。
护在绯袍少年身前。
“墨辞……小少爷?小公子!墨大爷!有什么话好好说,为了琉璃仙芝……不对,为了秘境考核不值当!”
死的透透的伴生仙兽,还有碎肉里,蓝衣修者身后的仙草,少女几乎下意识想到了,这场恶战,该不会是因为琉璃仙芝吧?
“你别过来!”
“你再过来,我真出手了!”
救命,阵法怎么还不好?
宁悦崩溃地看向她身后半死不活的少年人,已经是只进气不出气儿了。
少女断剑挡在身前,不断“话疗”已经没了意识的傀儡。
“?!”
对方越离越近,漆黑的眼紧紧锁着她。倏地,他加快了速度,移步瞬身在她身前。
“姐姐!小心!”身后传来队友急切的声音,浅琥珀色的瞳又一瞬切换成黄金色。
噗呲一声。
刀剑没入血肉。
再回神,宁悦发觉手中的断剑已经插进少年胸前了。
“墨辞”机械地歪了歪头,唇角也溢出鲜血,墨黑的瞳懵懂地看她,短暂地又闪回原本的墨蓝色,鲛人少年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
“矮瓜,笨死了……”
21. 第二十一章
晨光熹微。
朝阳从林间升起,几声雀鸟清脆鸣啼。
宁悦终于把两个大麻烦拖到了山洞里。
不对,红色叫姐机硬要挨着她走,蓝色傻缺鱼昏死如猪。
“……”
少女坐在石板上,迅速清点着手里的琉璃仙芝,时不时感受到源于两步外的视线。
墨辞被她扎了一剑,直接失血晕了过去,当时只匆匆处理止血,慌乱中,连谢纾给的芥子袋都忘了用。现在躺在另一块石板上,昏迷不醒。
而盯着宁悦的视线,来自于她的好队友。“宁一”靠在离她不远的石壁边,桃花眼中是复杂不明的情绪,
“姐姐为什么要救他?”
“……”
宁悦不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为什么明明那人伤了她的队友,那人甚至对她们举刀相向……她还是要救他?
少年紧盯着宁悦,不想错过她的任何表情。
为什么,姐姐不喜欢他了吗?这是移情别恋吗?早知道应该杀快点,害的姐姐过来他又得装好人。
玩家叹了口气。
已读乱回,“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更别说,事情蹊跷的很。两人打的昏天黑地,周围都是一片焦土,刚开始以为他两抢仙草呢,结果仙芝在一堆碎肉里盖着,根本无人在意。
而且,那一剑,以她的力度,刺的了那般快吗?
宁悦数完琉璃仙芝,和另外半队玉牌联系,告知了这边的情况,以及仙芝早已取到。
“不过,这株我先保管。”
随后便放下玉牌,回首打量了两个伤患,哀叹三秒自己的护工命。
真苦。
山洞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只有一抹阳光从洞顶的裂隙出漏过来,宁悦将石壁上放了一盏萤石灯,又把洞口掩盖隐藏住防野兽,随后在芥子袋里翻找了起来。
谢纾是个很细心的人。
他考虑过她在秘境中遇见的各种情况。
宁悦一会儿就找到了金创药一类的药品,还有补充灵力的药剂,甚至……一碟保鲜完好的芙蓉糕。
晶莹剔透,香气扑鼻。
这时,忙碌了大半夜的玩家才想起自己那可怜的胃。
少女忙塞了两口,又递给旁边的人一块儿,“伤患仙友,吃点吧。”
“……不必了,多谢姐姐。”
少年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与……赌气?他垂着脑袋偏靠在石壁上,丝绸般的长发垂下,遮住了眼睛,声音闷闷的。
是错觉吗?
自从她回那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后,红衣少年就一直沉闷着,压抑着。
玩家又给自己美美喂一口清甜软糯的芙蓉糕。
伤患没胃口很正常,她看了一眼墨辞,昏迷患者更是不能食用固体食物。
吃饱喝足后,宁悦清洗手臂,又拿着谢纾给的伤药,认真给墨辞胸前的伤口清创换药,包扎了起来。
无人在意的角落中,妒恨从年轻的鬼王眼中流露。
为什么不理他,为什么不管他,为什么要去照顾那条死鱼?
好恨。
他凭什么?他怎么配?
姐姐的手要触碰到死鱼的鳞片了……要拔掉他所有的鳞片。
姐姐的手帮死鱼喂水……下次把他的嘴缝起来。
姐姐……她怎么不回头看看?
明明他也很痛,他也在流血。
结界中,他故意受了对方一刀,虽不致命,但是糊弄少女,绰绰有余。
传送阵法迟迟不生效,也不过是想看宁悦为他担忧的样子,但是阴差阳错,多了墨辞这个麻烦……
艳鬼以为那一剑后,她不会救下敌人。
瑰丽美艳的脸藏在长发后,阴沉看向石板上的两人,眸子里满是嫉妒与恶毒。
姐姐是他一个人的。
袖中的手又凝出绝杀术,少年在思考把鲛人杀死后,直接带走宁悦的可能性。把她关在幽都,用最精致的迷宫困住。这样他们也能一直在一起了,就和以前一样。
嫉妒转变为兴奋,四周的气压低沉,风雨欲来。
玩家忙活着换药止血,操作完成后,欣赏着自己高超的技术。
甚至还在墨辞胸口的伤上,用绷带打了个蝴蝶结。
宁悦再次清理手上的污血,一眼瞥见角落里的阴郁少年。
“方便把衣袍掀上去吗?”
少女几步便蹲在他身前。轻柔地帮他拂开额前散落的黑发,那双眼又暴露出来,他又藏的很好,嫉妒与恶意早已不见。
只有见她时的欣喜。
“看来不行,伤口和衣服沾在一起了。”不等他回答,她便自顾自取来那柄断剑,“要把衣服割开才行。”
少年的伤口也是在原地简单止血,甚至是用宁悦的裙子撕开,直接绑上去的。
现在打开这些死结,猛然看见内部的口子,竟然还在流血。
狡猾的鬼一边用雾蒙蒙的眼看她,一边运行灵力,将伤口绷得更开,血流噗呲冒出来,顺着肌肉纹理向下,往人鱼线滑去,隐没在绯色衣袍下摆,也染红了少女的裙角。
少年面容憔悴,两颊微红,额头一片滚烫。
“这么严重怎么不早说?”宁悦蹙眉,血就没止住过?原本的处理打水漂了?
“姐姐没问。”
他委屈巴巴。
“……”宁悦被他噎住,下意识顺口便回,
“挨打要还手,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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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就跑,疼了要囔囔,委屈要告状……”
话刚出口,那双满是水雾的桃花眼一亮,内心压抑着巨大的兴奋,眼尾漫上红痕,却也只将下巴靠在她肩上,低声回,
“嗯。”
原来姐姐还是在乎他的。
鬼王又一次陷入自责中,她跳过轮回井,在人间自然不认得他。
少年眷恋地看着她,刚刚那句话,千年前她教过他无数次。
她还记得他?只是因为一些事,不愿与他相认?
还是就算没有记忆,潜意识也会关心他?
阿姐总是这般温柔。
“忍着点。”
宁悦只当伤患虚弱,默许了他靠着她。
继续娴熟地替他清理伤口处的腐肉,取来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比划着合适的长度。
少年腰细,肤色苍白,刀伤一长条斜在腰间,皮肉外卷,狰狞可怕。
玩家的手停在腰侧良久,除了伤口,其余皮肤光洁,却总觉空荡。
该有什么东西在这里的。
宁悦垂着眼,思索着什么,目光仿佛要将那片白灼烧出一个洞。
“!?”
她的指尖忽感一阵柔软。
少年的手覆盖上她的手,将其压在后腰那处发烫的皮肤上,宁悦刚触及那柔软细腻的触感,心下大惊,连忙收回,却被按得更近。
她抬眼,见少年笑意明明直达眼底,却还是那委屈可怜的语气,
“姐姐,我疼。”
疼了要囔囔,委屈要告状。
他一向学的很快。
她的手劲儿小,竟挣脱不开一个伤患。
却能把墨辞捅成重伤?
玩家歪头思考两秒,反其道而行之,不管他那只作乱的手,将指尖向下往伤口处划过。每拂过一寸,少年人肤上的战栗便明显半分。
不知是疼,还是痒,亦或是其他说不出口的感受,对方轻颤着喘息,浑身的温度飞升,看起来难受极了。
“这里也疼?”
“还是这里在疼?”少女没有怪罪他的唐突,语气温柔地不成样子,真真切切为他检查。
却在下一秒,伸手从伤口处撕下指甲片大小的烂肉。
细致地为他抠挖肉中每一处的泥沙。
那是他护在她身前时,才被四起的风沙浸透的。
瞬间,少年难忍到身体发抖,浑身战栗,浅色瞳孔猛然失焦,连捉住她的手都握不稳。
额上青筋爆出,牙关紧闭,只冒出两个字,
“姐姐……”
“这次就老实多了。”她不缓不慢地清理完,带血的指尖仍在他腰间停留,画了两圈,
“是不是要奖励一朵小红花,宁小仙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