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她被迫上岗[刑侦]》
1. 坠落(1)
你知道人偶的一生吗?那是一场它自认为的,无比美妙的梦……
星历2136年,洛烟首府,烟云事件调查局。
砰!
一沓文件被重重砸在公共办公室的白板上,吓了周围人一跳。
几个埋头整理卷宗的调查员顶着鸡窝头,迷茫的探出脑袋,视线从来人和他比鬼还难看的脸色上转移到散落在地上的文件。
最开头那张上赫然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通过关于调查员唐晏升任调查局行动组组长兼调查组总负责人的提案。
刚刚还交头接耳的调查员瞬间安静下来,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有人不敢置信道:“林宇,这应该不是你自己弄出来拿兄弟们寻开心的吧?”倒不是这职位有什么问题,调查组总负责人历来都是由行动组长兼任,可这人选……
林宇,就是刚刚摔文件的那位,此刻已经把东西从地上捡起来,翻到最后一页。
那里赫然印着搜检院正宗的公章。
这下,办公室里针落可闻,半晌有人憋出来一句:“不是,调查局的人是死光了吗?她唐晏凭什么。且不说她才来三年。上个月刚因为抓嫌疑人跑一半迷路挨批,年前那场冻尸案做案情分析差点略过重要线索。论资历论实力这个负责人哪点轮得到她来!”
“没准上头是想关怀一下女同志,彰显一下性别平等。行动组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个女性,就算是个吉祥物都要捧起来。”
“李岩,你在胡说什么。”伴随着严肃的声音,一个看上去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走近公共办公室。
他穿着被洗得很干净的过时白衬衫,藏青色的运动裤,脑袋顶上已经有了地中海的趋势,国字脸,浓眉大眼,往那一杵就是满身正气。
“孟哥。”
见着这人,意识到自己失言的李岩涨得满面通红。办公室里一众小年轻也顿时腰杆挺得笔直,舌根不嚼了,全然没有刚刚自由散漫的态度。
孟超旭皱眉看了这些人一眼正色道:“这是上面的决定,半年前那次意外让我们损失了很多同志,唐组长这些年在调查局的贡献也不小,上面想要任用一些新鲜血液很正常。多给她一些时间吧。”
“可是,无论如何也不该……”林宇还想说什么,孟超旭打断了他。
“好了,大家目标一致,通知既然已经下来我们全力配合就好。对了,唐组长人呢?赵局叫她过去……”
“赵局找我?”
清脆的女声传来,公共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人推开,同样发出动静的还有办公室里那个定在8.30的打卡机。卡点卡得分毫不差。
进来的是一个女人,二十五六十岁的年纪,瓜子脸,皮肤白皙,柳眉杏眸挺鼻薄唇,穿着简单干练的淡蓝色休闲套,黑色长发束在脑后。没有配饰不施粉黛,却衬得整个人倾国倾城英气逼人。
这颜值放在娱乐圈都足够能打。但这里不是选秀节目的后台,而是处理要命案件的调查局。一个美貌大于才华的人当背景板还好,做台柱子注定会被所有人嫌弃。
比如现在,公共办公室的氛围瞬间冷下来。
“唐组长,赵局让你去他办公室。恭喜啊,你要升职了。”还是孟超旭出了声,他拍了拍女人的肩膀难得露出笑,“以后可要加油啊。”
“哦,好,我知道。”闻言,唐晏脸色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刚准备放东西的手一顿,背着包大步走出办公室。还没走出去多远,办公室里又传来了隐隐约约的议论。
“当吉祥物就罢,都要做负责人了还卡点上班。”
“可不是,这三年哪天不是最晚来最早走。不说她真当大家看不见是吧。”
走廊上,唐晏的脚步停顿一下,随后加快了走向赵局办公室的速度。
“不行,我还是气不过,我一定要看看赵局到底为什么推荐她当这个负责人。”办公室里,在孟超旭离开后,林宇立刻扯过平时玩得好的两个哥们开始密谋。
“带我一个。”李岩举双手赞成。
“不太好吧。”另一个板寸青年却有些犹豫,“孟哥刚刚都说这事确定了。与其纠结还不如……”
“老罗,孟哥说得固然没错,可你就不想知道唐晏这升职的来路。明明论资历论实力,孟哥都不该被刷下来。”
“这……”罗应成没法回答了,他的确是想知道的。
在前任调查组组长半年前殉职后,他心里认定孟超旭是那个位置的最佳人选。
就这样,他被另外两人推出公共办公室,鬼鬼祟祟往局长办公室去。
……
三人在局长办公室后的一个拐角处停下,那里摆了三盆巨大的观赏松,刚好可以遮掩他们的身形。
赵局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唐晏已经进去了,三人就这样猫着,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
“赵叔,我半个月前就说过了,别提这个总组组长,行动组的负责人我都做不了。您选人时就算不考虑个人能力也得考虑一下这人的意见吧。”
谁都听得出来唐晏这番话里对升职相当明显的拒绝之意,然而办公桌后捧着茶杯笑得和蔼的中年人却在那儿揣着明白装糊涂。
“哎呀小唐啊,我们是会考虑个人意愿,可这不是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吗?老孟他半年前受了伤,这其他人和你也没差多少。再说就算时间短,你来这三年咱们光特大案件就经历了四个,各种重案更是数不胜数。走质不走量嘛,咱们都相信你一定能够胜任。”
“您确定吗赵叔?您应该不会不知道我在那些案件里起得什么作用吧?孟哥林宇他们哪个不比我强。不说别的,上个月那个电诈案,我除了帮忙整理卷宗就是配合宣传拍反诈视频。连刚来没几个月的小曹都在抓捕抢劫犯时立了功。您几位现在兴致来了给我塞组长位置上,真不是来拿我寻开心?”
……
“咱们这位唐组长还挺有自知之明哈。”
门外听八卦的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解。
唐晏的履历确实算不上好,但人漂亮温和肯干活,做事中规中矩不乱来,除了卡点上班和偶尔犯点小迷糊。算得上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好同事。这样的人放在男多女少的调查组属于保护动物,又名:团宠。
若不是她升职的消息越传越真,直到今天彻底实锤。也没那么多人对她恶语相向。
毕竟团宠的前提是你威胁不到任何一方的利益。一个和自己实力相当,资历不如自己的人摇身一变成了上司去,是人都会猜测她搞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小动作,调查局又是刺头聚集地,不服气者的明嘲暗讽自然接踵而来。
如今听,倒是他们误会:唐晏别说搞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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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压根不愿意干这活。
“不是,那我就更不明白了。赵局他们这是要干嘛啊?唐晏一没能力二不愿意,就算赶鸭子上架,也讲究挑个好的吧。现在这依据是什么?纯看脸?”
“他不是说了吗?咱们和唐小姐半斤八两。”
林宇:“……”认真的?他送给李岩一个白眼,对他将自己还唐晏混为一谈表示了极度嘲讽。
屋里,赵局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说的话却没留半点余地。
“小唐啊,你要相信你的能力。这个岗位你一定可以胜任的。再说年轻人嘛,总是要多锻炼锻炼的,一天天躺平像什么样子。”
“可是……”
“这任命通知都下来了,重新走程序很花时间的。你就放心大胆去干,资历什么都不是问题,只要干出成绩,还怕那些小子不服你?”这话相当于一锤定音,唐晏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只得无语的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主人公之一都走了,八卦三人组自然也准备撤退。
“我真不信她浑水摸鱼了三年换个位置就能有所长进。办案可不是儿戏,反正我是不会全听她指挥的,相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走之前李岩看着唐晏的背影轻蔑地说道,并赢得了林宇的应和。
“呵,可不。我记得组长任职有一个月的考核期。赵局就等着看吧,让这样一个人来主持大局是他们做得多么错误的决定。”
唯有罗应成面色凝重:“不好吧,再怎么说也是同事,因为这点事就……”
然话没说完就遭到了同伴的反驳:“有什么不好,赵局因不明原因昏头,唐晏本来也不想待在这个位置。我们又不是不干活,不过帮她一把,让她可以回去继续混吃等死罢。”
见罗应成脸上还有担忧,林宇一把揽过他低声道:“知道你个正义使者干不得这些,我和李岩来,你帮不帮她随意。放心,我们也是调查员,有分寸,只是给她使点绊子,包不会耽误案情的。”
……
自赵局办公室回来后,唐晏肉眼可见的愁眉苦恼,半天才收拾好东西搬到了属于组长的单人办公室中。在里面一窝就是一下午。
至于调查局的人在:势必要创造机会让高层知道他们干了件多不靠谱的事;揣测唐晏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上位;单纯忧心调查局的未来中,等到了夜幕降临。
……
离烟云城中心稍远的一片居民区。
唐晏推门走进一间复式公寓,将包挂在进门衣架上,飘了几步扑倒在软绵绵的淡奶黄色沙发上。丝毫不顾及这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在柔软的棉花里栽了一会儿,她才把自己拔出来翻了个面儿,双眼放空看向天花板,半天也没动弹一下。
“怎么了这是,你们今天没案子吧?”
良久,沙发上的原住民试探着问道。他很少看到唐晏这副样子,一般时候这人的精力就跟无穷无尽似的。
“赵叔疯了,想让我当调查组总负责人。”唐晏答。
“你同意了!”像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那人半眯着的眼眸舒然睁大,黑色的瞳仁里闪着兴奋的光,探头看向唐晏。
“哪能啊。”唐晏有气无力,右手从沙发的扶手边刨出一份离职申请,叹道,“早知道今早就把它带上了。还好劳动法有规定,他们不能拦我辞职。”
2. 坠落(2)
“不至于吧,好好的铁饭碗不要了?”
“咋?叶大少前些日子还说调查组太辛苦,让我别干了你养我,现在就不认了吗?据我所知叶家可没破产,果然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唐晏用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看过去,某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算了,你家破产也没事,大不了我靠脸吃饭。”
“放心,就算破产我也养得起咱俩。我只是不希望你这么草率做决定,首府调查局有多难考你比我清楚。”
“那是当初运气好,碰巧混了个综测第一保送的。如今我不辞职坐上组长的位置也难以服众,一段时间调查局都会鸡飞狗跳,何必给所有人找不痛快?赵叔真是昏了头。”
吐槽完上司的唐晏稍微开心了一点,站起来伸个懒腰。见叶澜没动静。
“你今晚有工作?”她问。
“半小时后有个跨国会议。”
“啧,你在公司不是混日子的吗?什么会要你开?”
“不是我开,是我哥硬要我旁听,不然就停我卡。”叶澜一脸活人微死像,得到了唐晏同情的目光。果然谁工作都要疯,富二代也不例外。
她工作不开心还能辞职,叶澜这家族企业辞都辞不掉,这样比起来他好像更惨点。
“你加油,我先去睡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心情好了许多的唐晏哼着小曲上楼。
洗漱完扑在床上的时候,唐晏满脑子想的都是辞职后的美好人生。恍恍惚惚间她看到了一个绿不拉几的小东西。
梦?唐晏没当回事,她隔三岔五会做一些古怪的梦,这么多年再荒唐的场面都见过,一个绿色的小球才哪到哪?即便这东西会开口说话。
“还在因无法破案而烦恼吗?还在为找不到线索而担忧吗?还在对嫌疑人虚假的证词束手无策吗?别担心、没关系,您的侦探系统已上线,绑定就送神探大礼包,帮您轻松破案,快乐升职。”
唐晏:“……”她收回刚刚的话,这东西毒哑比较好。
童声小绿球吵吵嚷嚷,唐晏试图忽略它继续睡觉。然而没哪个社畜会在睡觉还梦到工作时心平气和,即将离职的社畜也不例外。
幸好时间还早,唐晏猛地睁眼从床上坐起,骂一句晦气打算重新酝酿睡意。
躺下,闭眼——
“宿主你好,我们检测到您作为一个探案新手即将升任行动组长兼调查组总负责人一职,为了帮助你……”
什么鬼,唐晏差点来个仰卧起坐。克制下情绪重新闭上眼,她果然又看到了那个绿不拉几的球。
“宿主你好,我是侦探系统319号。检测到您即将……”看得出来头两次被打断已经让它失去激情,这会儿自我介绍纯属走流程,不想唐晏又一次打断了它。
“谢谢不需要。”
“不是,你倒让我说完啊。听都没听你怎么知道你不需要。我们侦探系统作为您的强力破案助手,不仅可以辅助宿主寻找案件线索,还能在您破案后根据案件难度发放相应侦探积分,积累足够积分可换取一切你想要的金手指,很强的好不好。”
系统像是怕再被唐晏打断,语速飞快,听得唐小姐直皱眉。
看来不给出一个确切理由这东西非得缠上她,唐晏压着困意和火气道:“你重新说一遍你来干什么的。”
“我们检测到宿主作为新人侦探即将升任调查组长这一急需探案能力的职位,派出本系统辅助您提升侦查能力,早日胜任职位,做大做强走向辉煌。”
“哦,我明天就辞职。你现在可以另找一位即将成为调查组长的探案废柴绑定了,别来吵我睡觉。”
系统愣住。不是这对吗?上头背调怎么做的?自己这是绑定了个什么人类?刚升职就准备辞职,就不能有点上进心吗?要是能换绑就算了,可他们都是一人一统制,除非宿主获得足够积分,否则脱离不了的啊,死都只能一起死。
为了避免这辈子被困在唐晏身上或是极速over的结局,系统决定再为自己争取一下。
“就算不为升职,绑定我的好处也很多的。破案获取的侦探积分可兑换包括但不限于智商、美貌、爱情、财富、地位等一切金手指,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系统我做不到。”
就不信这样还拿不下你,系统心想。
然而它的得意还没持续两秒,就在唐晏冷冰冰的俩字“不要”中尽数破碎。
系统:……它听错了吧,它一定听错了对吧?它这么牛逼的能力眼前人是怎么能拒绝得如此干脆的?她真的没有一点心动吗?
“为什么?”小系统可怜巴巴地快要碎。
“首先地位和智商这种容易加工作量的东西对一个只想躺平的咸鱼没有吸引力;第二你觉着我这张脸还需要美貌buff?至于爱情和财富——你知道叶澜吧。就是烟云城首富叶家的小公子,他已经把一半资产划到我名下了,每个月还会给我一大笔零花钱。比起你这个还要我做任务的废物不好吗?”唐晏悠悠解释道。
系统懵,好半晌才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主系统哦,给眼前这人一个侦探系统是否有些不合适啊,她明明更希望拥有一个摆烂系统或恋爱脑系统好吗?
“当然你要是帮我推掉当组长这事儿的话,我勉强同意你绑定一天。”
唐晏非常干脆地表示自己真的只想摆烂,而且已经摆了三年,实在做不来这冲锋陷阵的活,也不想面对一群看她不顺眼的同事。
若非如此,她其实挺认同叶澜的说法,不想丢掉这个白捡的铁饭碗。
“不能……”看到唐晏心理活动的系统彻底无语。
“哦,那我要你何用?你可以去找别人了。”
把自闭的系统扔在一边,唐晏将被子卷成球,躺下、闭眼,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
“检测到案件产生,案件信息正在录入……”
唐晏是被一个怪异的声音吵醒的。她没有定闹钟的习惯,更何况现还不到七点。距离她生物钟的清醒时间差了一个多小时。
房间里只有她一人。这是她和叶澜的约定。两人的工作性质无可避免会加班,一人太晚回来难免打扰另一方休息,所以大多时候有事的人会宿在客房。
那刚刚奇怪的声音是……
“案件信息录入完毕。案件编号:005,案件名称:坠落。案件进度:0%。新手辅助已开启,线索提示已开启。”
“你怎么还在啊。我不是说不绑定吗?”
唐晏看向脑海里冒出来的绿色小球。正是昨晚不请自来扰人清梦的所谓的侦探系统。本以为昨天它就找下家了,不承想这会儿又冒出来,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抱歉宿主,您昨晚已经绑定。”
“感情你昨晚就是通知我一下啊,强买强卖?”得亏她没什么起床气,不然这会儿她绝对暴揍系统,唐晏想着,又问系统道,“我都要辞职了你确定不解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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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你有办法修改搜检院的程序,让我不做这个组长?”
“不行……”
闻言唐晏就想逐客,却系统紧接着一句:“但系统若在积分不够的情况下解除绑定,您和我都会被抹杀的,这样您也不愿意吗?”
一瞬间空气安静了。
“你是说,不破案我会死?”
“按照系统规则是这样的,不光是你我也会死。解除系统需要十万积分,请宿主努力破案获取积分。”
“你……”
废物点心搁这等她是吧。
即使唐晏没有起床气,都忍不住要把系统揍一顿的冲动。谁家好系统把人命和破案率挂一起打包送给一个准备辞职摆烂的咸鱼?她又不是那个走哪哪死人的小学生,要真辞职了,十万积分攒到猴年马月去。
说强买强卖都轻了,这是蓄意谋杀。
然而手机催命的铃声响起,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联系人:赵叔,让系统幸运地逃过一劫。
“喂,有案子?”唐晏开门见山。
“朝杨区陵江小区五单元有人坠楼身亡。你带人赶紧去。这上任后第一个案子,可要好好办。”赵局长声音严肃。
“好我知道。”挂了电话,唐晏花五分钟把自己拾掇干净。叶澜的房门还没有开,应是昨晚旁听会议到很晚。
唐晏从门口的零食罐里扒拉出一条压缩饼干三两口吞下。
“到时候再收拾你个连自己命都管不了的小废柴。”出门前她对脑子里的系统恶狠狠道。
……
陵江小区五单元一号楼下。林宇和罗应成昨夜值班,报案电话接进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带人赶往现场,在案发地周围升起光幕,疏散人群,防止媒体和群众打探情况。
大清早闲人不多,抓了几个想将着血腥照片发朋友圈的和试图破坏光幕闯进来的人后。现场勘查有条不紊地展开。
“我的天,这是从几层上摔下来的?”林宇穿着件白色衬衫,看着眼前那摊要打两层马赛克才能放上新闻的东西感慨道。
“摔成这样至少要十楼以上,具体等技术组来才知道。咱们先把自己的活干了。喂那边的,不要扒光幕。”
很快有调查员把闹事人带走。搜检院那些搞科研的虽然产量不行,水平还是相当不错的,光幕能承受大部分冷兵器的攻击,被普通人挠几下一点损伤看不出。
陵江小区离唐晏住的公寓有一段距离,她到现场的时候,周围的人群已经全部被疏散。一路上,系统很识趣地没有吵吵。停了车,唐晏正准备刷工卡进入光幕。
“唐组长。”
唐晏回身,就见孟超旭和调查局大部队从车上下来,刷卡的手一顿。
“孟哥。”她不自在地和对方打招呼。从昨天知道自己升职的消息,她就有点躲着孟超旭走。虽然决定是管理层做的,但所有人心知肚明这个位置本该是孟超旭的。
“赶紧吧。案情不等人。”孟超旭神情严肃,示意唐晏赶快刷卡进去。他工作时一向是这副态度,可在这节骨眼上却难免让人理解出另一种意思。
“对不起。”两人错身的一刹那,唐晏声音极轻道。
“什么?”孟超旭没怎么听清,看向那个他带过一年的小姑娘,只从神色里大概猜出来她刚才说的东西。
边将人轻推进案发现场,他叹了口气,难得缓和语气絮叨道:“别多想,别摸鱼,好好干。做出成绩后还能有人不服你吗?”
3. 坠落(3)
一晃眼,唐晏已经走进光幕。刚将纷乱的情绪压下,系统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来扰人清静。
“案件名称:坠落。进度:0%。请宿主尽快调查真相,如二十四小时内进度未超过20%宿主将被抹杀。”
不是等等,什么玩意儿,这怎么还有时间限制的!第二次了,这死系统又搞说话不说全这套。虽然她不是很想死,但总这样一惊一乍不如死了干脆。
“给你三秒钟时间把条件给我放全,不然我现在就去拿辞职报告。”
“单日内进度增长需在二十以上,时限五天,触发案情关键点或解锁重要人物可获得相应积分。积分可兑换相关破案辅助道具或线索。”
系统语速飞快求生欲拉满。它从唐晏的心理活动中确信辞职等死这样的事她干得出来。它还有大好的统生没过,它不想死。
“没了?”
“没了。”
“确定?”唐晏往光幕外走的脚步没停。
“真没了。鉴于您在我们评估中属于新手侦探,我新手辅助都帮你开好了。只要跟着提示走,包过的。”系统欲哭无泪。
主系统哦,不是它不按流程给提示,这人不是摆烂就是搞自杀威胁它能怎么办?它一个刚出来打工的宝宝哪见过这种穷凶极恶的宿主,它搞不定啊。
为了保住自己小命,规则什么的就随他去吧。好在在它一番劝说下,唐晏勉强放弃同归于尽的想法,稍微端正了点态度。
“介绍一下新手辅助是个什么东西。”
“包含各种基本线索提供的道具,只能用于绑定系统后的第一个副本。”
系统这边说完,唐晏也看到了案发地。
视线所及处出现一摊巨大的马赛克。红白黄三种颜色不同深浅的格子凑在一起,其中五处用黑色画圈并做了惊叹号标记。站远一点才能隐约看出那是个人形。
一瞬间唐晏猜到这是怎么回事。迟钝的系统却完全没有注意宿主的情绪变化,正语气自豪地介绍道:“‘环境净化’新手辅助的功能之一。画面和谐,线索清晰,我们还屏蔽了气味,非常适合在某些观感不良的现场找线索。”
“小废柴。你们在找工作的时候是完全不做背景调研对吗?”唐晏凉凉地打断了系统的侃侃而谈,“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一个摸了三年鱼的调查员,而不是连限制级都看不了的未成年。这种场面上学的时候就见过了呢?”
“这个……”系统背后发凉。
“先前不做介绍乱入职,如今连工作定位都没弄清楚就来上岗了?”
“那个……”系统瑟瑟发抖,遇着唐晏不到一天,它疯掉第五次。
“给我去掉。”
总算得了句明确指令,系统如蒙大赦,手忙脚乱的关掉“净化”功能。瞬间,唐晏眼前的马赛克恢复了她原本的模样,只剩下五个黑色惊叹号。
行吧,总比之前清楚得多。
水泥地上,是大片暗红色的黏稠血迹。靠近死者身体血液没有彻底凝固,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一小时。
死者坠楼的高度不低,头部已血肉模糊。但从粘在地上的长发和被染红的白色裙装可以推断这大概率是个女孩。
唐晏刚准备走近做更仔细地观察,顺道看看系统提供了什么线索。阴阳怪气的人先一步上线。
“哟,这不是咱们唐组长吗?您可终于到了。”
终于两个字被林宇咬得格外重。
早说了别让她坐这个位置,唐晏叹气。
她没什么压得住人的成绩,也没有一眼让人信服的领导天赋,在目前岗位上百分之百要面对刺头的找茬。昨天还有辞职这条路可走,现在……放任不管只会让之后的工作更加艰难。
得,战斗吧。
“不知林同志来了那么久有没有查出凶手是谁啊。死者是男是女,年龄多少,死亡原因,目击证人是哪位?不能是干站着耗时间吧。”
“唐晏你!”林宇瞬间炸毛。
他比唐晏早到不过十分钟,也就够疏散人群,隔离现场,连死者死因是不是坠楼都说不好。刚才的话纯属给唐晏难堪,没料对方反应这么快给怼回来,他接下去的词都还没想好。
场面陷入诡异的尴尬,下不来台的林宇吹胡子瞪眼,眼看着要进化到人身攻击。见势不妙,那头罗应成刚挂了电话就急急忙忙来阻止两人间一触即发的战争。
“唐组,目前案情资料都在这里。”他说着递过一个平板。
“2136年9月11日,朝杨区陵江五号楼一单元前发现一具比较年轻的女性尸体。初步判断死者死于坠楼,坠落的高度在该楼十层以上,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也就是五点半到六点半左右。”
“报案人呢?”
“是住这栋楼的一个老太太。每天早上都会在固定时间早起去街对面的那家超市买菜,这点小曹刚去核实过。老太太有点轻微心脏病,下楼就看到这个场景吓得差点当场过去。我们到那会儿直接送医院检查了。”
“怎么,我们唐大组长是觉得这个案件有什么疑难杂症?”林宇试图找回场子。
“有没有疑难杂症看的是证据,不是靠嘴说。这道理林调查员不会还要我一个才来三年的新人教吧?”
“你。”林宇意识到自己在气愤之下脱口而出说了蠢话,还被唐晏以此阴阳,脸色憋的青了红,红了又青,半晌没再开口找茬。
终于让人消停了。
达到目的的唐小姐心情倍儿好,决定勉为其难放下对系统的偏见,看看它所谓的新手辅助会提供什么线索。
感叹号一共五个,唐晏的视线先落在了最前面的那个上。意识一动,黑色感叹号底下就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屏幕,屏幕上是一张女孩的照片。
照片应该是学校拍的证件照,小姑娘穿着校服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笑得腼腆。
“林晓雨……”
唐晏缓缓念出女孩的名字。
“十七岁,单亲家庭,烟云第一中学高二在读。不到五岁父母离异,父亲去了他国组建新的家庭。由母亲林淑芬抚养长大。林淑芬是华韵光电公司的管理层,为了女儿上学方便,已搬来陵江两年多。”
这是死者信息?唐晏一时间有些愣神。如果这份信息是真实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搜集到这么全面的内容,她不得不承认系统的确超过了人类的认知。用得好对案情进展帮助极大。
还剩四个感叹号。
唐晏的目光下移落在女孩颈间的项链,恍惚间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她现在真的是在玩一场游戏,而不是办理人命关天的命案。
没容她多想,黑色感叹号对项链的描述已经出现在眼前。
“YL家的项链,这是她收到过最贵重的礼物。”
类似的线索也出现死者穿的白裙上。那同样是一个轻奢品牌的产品。
至于唐晏为什么认得那些品牌,因为叶澜偶尔会用这档东西来送一些关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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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好的狐朋狗友。
再往下,感叹号落在了林晓雨攥成拳头的手和躯干上。
“这里似乎有些别的东西。”
两条线索一样模糊。
“没有更清楚一点的线索了吗?”她问系统。
“目前模式为新手辅助,更多线索需用积分换取。宿主您积分不够哦,请继续努力。”
行吧。
唐晏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双手很年轻,符合第一条线索中林晓雨的年龄。她戴着手套轻轻拉开林晓雨被感叹号标注的左手,感叹号也跟着移动。
稍微用了点力气,唐晏小心地将林晓雨紧攥的拳头摊开。然而林晓雨的掌心空空如也,只余黑色感叹号静静漂浮。
不是手里的东西……唐晏看着林晓雨手上干涸的血迹,猜到了另一种可能。死者生前和推她下楼的人进行了激烈搏斗,对方的皮肤碎片残留在死者的指甲盖中。
这就要技术那边去确认了。还有另一个圈住整个躯干的感叹号也是。
于唐晏而言,现在需要的是将这些不明来路的感叹号转化为搜检院认可的证据,她还没昏头到在证据获取方式那一栏填“系统给的”这种离谱答案。
况且她对这个废物系统也没多少信任。唐晏站起身,环视一圈准备组织人手。却见封闭的光栏又一次打开了一个洞,似乎有个球形物体从外面钻进来。
是的,一个“球”——就算在这个距离也能看出,来人的吨位不小。
再离得近些,便能看清对方的全貌了:圆溜溜的肚子快有他身高的一半,浅黄色的宽大T恤衫被他绷得像个灯笼,胡子拉碴的圆脸为他的年纪增龄不少。
一队人马跟在后面,提着大包小包急匆匆跑过来。
“抱歉抱歉,家伙事儿有点多,来晚了。没耽误咱们的服务对象吧。呦,小……”
为首的胖子在唐晏面前气喘吁吁的刹车,想着按往日的方式打个招呼,好在脑子及时反应过来这位目前的官已经比他大了半级。
虽说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但也是高层的决定。龚常的为人处世和他身材一样,当即从善如流改了口:“……唐组长。”
“龚儿,下次记得再穿大两个码的,这件可怜的衣服已经包不住你的身家了。”刚被唐晏怼了没消气的林宇总算找着机会展现一下他的语言天赋。
“林宇,说了多少次别那么叫我。还有比这个再大两个码的衣服现在商店都找不到。都得定做,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行了,你没搁这儿人身攻击,案子不查了?有这矛盾的时间,死者身份早该查清楚了。”孟超旭走过来厉声阻止了这场闹剧。见着来人是他,还想再说什么的林宇顿时歇菜。
“应成带着小曹几人去找目击人,我和小林他们摸一下死者身份。其他还有什么要做的吗?唐组长。”
“那边的监控有让人看过吗?”唐晏指着被光幕圈住的,造型花里胡哨的,正对着五单元一号楼的监控问道。
“还有我来的时候发现这小区单元楼入口都会安装监控,人从这里掉下来的,总不可能是飘上楼的。”
“好,我去让人……”
孟超旭话说到一半,被唐晏打断。
“孟哥,你们去排查死者身份,监控那边我去。”
“行,你叫上王鑫一起,他之前经常负责这个,有经验。”
孟超旭思虑片刻答应道,和林宇几人离开前还给唐晏一个鼓励的眼神。
4. 坠落(4)
“可以啊唐组长,孟哥都这么支持你升官。当初我就说你一定是个会发光的金子。”让他尴尬的人走了,龚常立刻恢复活力,凑在唐晏耳边吹花式彩虹屁。
“两秒钟前的当初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赶紧干活,这死者给我一种不好的感觉。”
“这种年轻女性跳楼的案子,百分之八十是生活情感上出问题而自我了断。这么说,你觉得她不是自杀?”进入工作状态的龚常收敛玩笑,严肃道。
“为什么?因为恐惧而产生对死亡的后悔,下意识抱紧自己试图减少伤害,这种坠楼姿势在自杀案例中不算奇怪。她这条裙子的样式并不日常,完全可以解释为自杀的仪式感。”
“因为她的拳头攥紧了。这不符合人在自我保护时的下意识动作。我查看过他的手,里面没有明确物品。”
“你怀疑她指甲里有东西?”龚常瞬间明白唐晏的意思。
“也不一定,这就需要你们来发现了。”
“行,包在我身上,只要她身上真有东西,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睛。”龚常信心满满的打包票,扭头向身后的队伍招呼,“唉,那边的小家伙们,干活了干活了,都把吃饭的家伙拿出来。”
不过事实上,技术组的人早在他和唐晏废话时就拿着各式工具开始在尸体和血迹辐射范围内的所有地方展开调查。龚常这招呼……起到一个招呼作用。
……
“系统,林晓雨住哪儿你知道吗?”
将目前能进行的调查分配下去,清闲下来的唐晏又开始压榨系统。用她的话说就是凑上来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该线索为高级线索,需要积分兑换。”
“……”
行吧,她目前是个零积分的穷光蛋。没占到系统便宜的唐小姐表示了她不多的失望。就见王鑫已经小跑着过来。
“唐组长,监控室现在去吗?”
“走。”
系统说触发关键人物或线索就能获取积分,自然是越早行动越好。
……
保卫室。
“你说什么?监控坏了。能拍到五号楼情况的监控全部坏了吗?”唐晏差点一巴掌拍在监控台上。
“意外意外,这不是刚坏了两天还没来得及修吗?谁知道今天能出这么大事儿。”保安自知理亏,小声嘟囔。
“再说也不是完全没有,虽然入口和正对面的监控坏了,但旁边一点的还是能拍到一点的嘛。”
“你管这个露出来的空调外机叫一点?”唐晏快被气笑了。
“那有什么办法?就算现在修好,昨天的事儿也拍不到了,几位官爷何必为难我这个打工人呢?”保安无奈一摊手,一副我没办法有本事你弄死我的态度。
看得在场调查员纷纷咬牙。不知谁含糊一句:“真不知道你们小区这么高的物业费交着有什么用。”那保安一听就不乐意了。
“嘿,这位官爷。您去打听打听,陵江的绿化,安保设备,逢年过节的活动,哪个不是最先进最顶尖的。一栋楼的监控坏了一天,我们有不是不联系人来修,不过是晚了一天,这天有不测风云的,谁知道人刚巧今天出事儿啊?”
“是吗?我记得这种小区的安保是要求夜间巡逻的吧。就算监控坏了,你们怎么这么久都没发现死者?还是群众报案?”
对面火气也上来了。
“好了,都闭嘴,你们当这里菜市场啊。我们是来查案的,吵能吵出个嫌疑人来吗?”王鑫厉声喝止,随后对唐晏道,“唐组,我们筛一下五号楼周边的摄像头吧,说不定能找出死者生前的部分行动轨迹。”
“唐组?”
那头,唐晏没有回答。
“唐……”王鑫正想再叫,忽就听见唐晏的声音。
“帮我放能拍到六号楼全貌的所有监控。”
“六号楼?”调查员们皆是一愣,没明白唐晏的用意。唯有保安松了一口气,飞快调出唐晏要的监控片段。
说到底,监控损坏没及时修理是他们的失职,尤其还出了这么一桩案件。这些调查局的人能转移重心,不揪着不放是再好不过的事。
“倒放,十六倍速。”
画面飞速在眼前掠过。王鑫之前经常管这块,虽不明白这位新上任上司的用意,也不免条件反射,跟着全神贯注地观察起来。
忽然,他在某扇打开的窗户上看见了一抹模糊的橘黄色——那是一床被子,今早来的时候他见过,位于五号十楼的阳台。
回想了一下两栋楼之间的位置,王鑫顿时豁然开朗
“六号楼位于五号楼斜对面且中间没有树木遮挡,打开的窗户可以通过反射看到五号楼的情况,很可能记录了死者遇害的过程。”
听王鑫这么一解释,其他人也反应过来。数道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站在监控大屏前目不转睛的人。彼时唐晏越过保安,自己把监控速度调到了三十二倍。
没人再说话,这个速度即使对常年和监控打交道的王鑫来说都不是那么容易驾驭的。
树影婆娑,飞鸟穿行,几人在数量不多的“记录仪”中拼命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
有东西!视网膜上一道黑影划过,王鑫刚要提醒唐晏。只听啪一声,监控被唐晏按了暂停。又是几声键盘响,唐晏换成四倍速,将时间线往前倒了一点。
一个从下往上升的黑影出现在所有人眼前。画面定格——是一个模糊的类球剪影。
“坠落的起始点在十五楼以上。”窗口反光范围有限,只在十五楼到五楼之间,再往上往下都看不见。
“放大。”
有件事保安没说错,这里的监控设施确实对得起高昂的物业费——当黄豆大的剪影被放大,居然还能隐约看出人体的轮廓线条。
“应该就是死者坠楼的记录。时间是5.57分。”王鑫将关键信息记下,抬头瞄了一眼前面的人。那么快的速度,还是在镜像且模糊的状态,专门训练过的人都不一定反应得过来,唐晏她居然一遍就能找的那么精准。
死者从窗户最上面运动到窗户最下面大概2.5秒。按此计算,事发楼层也就是十六七楼。
“你们说,这会儿死者是死是活?”
他们已经将这两秒多钟来回慢放好几遍,除了死者身上的衣物看不出其他肢体活动的迹象。虽说死亡时间和坠楼时间对得上,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性。
“是活着的。”唐晏肯定道,“死亡不到两小时,很难有那么大面积的尸僵。现场照片你们也都看到了,肢体并没有被限制。如此,若坠楼时无意识身体只会呈现舒展状,不可能一直团身不动。她是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坠落,并特意保持这个姿势。”
“保持这个姿势?”
这话说得很耐人寻味。一般情况下,不论是不是自愿,坠楼时的求生本能都会让他们下意识挥舞四肢试图进行自救。
这个死者到底是因为什么甚至能克服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
“这样看,他杀的可能性变大了啊。会是某种死亡讯息,还是……他在保护什么?”
“死亡讯息的话,他怎么确定监控仪会拍到他?掉地上不全部没了吗?我更倾向于后者。这个姿势保护的是胸腹,让技术那些人重点检查一下。”
有人说着就要发消息。
“龚常那边我已经知会了,他们回局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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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点检查。”唐晏喊住对方,“翻一下周边监控,看看此之前都有什么人可能进入过这栋楼。”
吩咐完又给罗应发等人发消息,让按这个时间找可能的目击证人。至于她本人,却是默默离监控远了些,靠在一旁墙上。因为系统在此时闹腾了。
“恭喜宿主触发关键线索——死者林晓雨死亡时间:2136年9月11日5点57分25秒。线索奖励:100侦探积分。当前总积分100,积分商城已开启。”
“你反射弧够长的。”她都把信息挨个通知到了,这废物系统才反应过来。不过嫌弃归嫌弃,好处是不可能不要的。唐晏边说边翻着它提供的兑换物清单。
清单一共三页,分别是道具、金钱和其他金手指。唐晏翻到第一页。
“线索提供(B):200积分,随机指出一条线索,表达宽泛极小概率触发重要信息;线索提供(A):随机指出一条线索,表达较为具体,小概率触发重要信息500积分。”
“新手辅助的线索算哪类?”唐晏问。
“新手辅助B类线索百分之五十,A类线索百分之四十五,剩下为专属线索。”
“类似死者身份这种?”
“是的。”
行吧,唐晏继续往下翻清单。
“场景回溯:1000积分,可以指定现场某阶段一分钟以内场景再现;线索显现:1000积分,使现场指纹、血迹等被重点标记;谎言鉴别:5000积分,判断任意一句话的真假……背景呈现:100000积分,提供两位人类之间所有的社会联系……”
兑换物在唐晏眼前快速划过,由上到下兑换所需要的积分不断增加,甚至超过十万的部分她目前无法查看。
第三页的金手指更是离谱,除了第一条:美貌加成标注了100000积分,剩下全是权限不够无法查看。
唐晏看看账户上那可怜的一百积分,皮笑肉不笑地质问系统:“所以,你给我开商城的意义在哪里?这里的东西有一个是我换得了的吗?”
“这不是想激励宿主努力找证据,快点赚积分吗?再说了,哪里是一个都换不了。你看第二页,这不写着吗?积分与现实货币可以等量兑换。找到一个关键点您就多了一份外快啊,这还不好吗?”
“你是说,一条线索一百块钱?”唐晏的语气突然兴奋。
“对啊,怎么样?一个案件起码有不下十个关键点,那就是一千块的外快。”系统看着唐晏的表情以为她终于心动了,顿时得意。
虽说调查组外勤的工资算是整个搜检系统里较高的,但依旧是拿死工资的苦逼打工人,没人会不愿意多得一笔不菲的外快。
系统全然忘记了面前这人有些不一样。
“既然积分能换钱,那钱能换积分吗?”唐晏问出这句时,系统还没觉得哪不对劲,但出于前两次被坑的经验,它本能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就听唐晏接着道:“如果可以,我卡里有十万,帮我换成积分吧。”
系统:“……”要是长了眼睛,它白眼就得翻到天上去,这都已经是来的第几次被唐晏气得七窍生烟?现在只能有气无力道,“不行,兑换是单向的。”
****,它怎么给忘了,这家伙有一个已经领证的富二代伴侣,压根不是个差钱的人。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好用。你们也真够抠搜的。都系统了,积分兑换还是一比一。你觉得我像缺一百块的人吗?”
系统:它不应该期待唐晏嘴里有什么好话。
这头,唐晏还想再和哑口无言的系统掰扯,手机弹出了孟超旭的消息:“死者身份确定了,速来。”
5. 坠落(5)
让王鑫几人留下继续翻监控,唐晏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孟超旭发来的地址:陵江小区六号楼二单元2303室。
进电梯的时候孟超旭就把死者的基本信息发过来了。
“死者林晓雨,17岁,单亲家庭……其母林淑芬于今早六点五十带女儿上学时发现女儿失踪,在家中寻找未果后,于下楼时遇见询问目击者的调查员,辨认死者衣物后确认死者身份。”
除开判断死者身份的情况,大体消息和系统给出的大差不差,只在些细节上更为详尽。
没想到这废物系统竟然真能靠谱,看完全部内容的唐晏心道。陵江是一层两户,对称分布在电梯旁。刚巧电梯门开,有人站在电梯出口右手边兴奋地冲她打招呼。
“唐组长,这儿。”
那人一张娃娃脸,棕色的头发打着卷儿,圆脸,圆眼:浅棕色的清澈见底,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
曹世年,搜检院高才生,上半年毕业被分配到首府调查局,一个月前刚刚转正。
见是他,唐晏心中暗松一口气,这大概是目前唯一一个能真心实意尊重她的人。
“小曹,你不是和应成去找目击者了吗?”她问道。
“嗯,但我们在打听到六号楼的时候遇到了里面那位林女士。”
后面的话不用说,在与林淑芬交谈后,他们确认了死者身份。
唐晏发过去的监控片段诉说着这起坠楼案的不寻常,恰好死者居住的地方离案发地不远,林淑芬又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见过死者的人。几人一合计暂时将林淑芬和林淑芬的居所列为重点调查对象。
“孟哥他们已经准备好,就等唐组长你来了。”迈进林淑芬居所前,曹世年小声对唐晏道,“不过,这屋子有点……”
“有点什么?”
问出的话还没得到回答,一晃眼他们穿过光幕进入了死者生前的居住地。
死板,是唐晏看到整间屋子的第一感受。不管是清一色黑白灰的配色,还是整间屋子没有一点装饰,过分简略的金属设计——这房子一点不像普通居民楼该有的设计。
沙发上,一个有些年纪的中年女人正襟危坐。她的容貌算得上出挑,但紧绷的神色,锐利的眉眼看上去就十分不好相与。齐耳黑色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黑色的工装里是素色的衬衫。
所有衣物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除了手和脖子以外的全部皮肤。脸上的妆容除了让她看起来更加苍白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和这间屋子倒是很搭。
“林宇呢?”唐晏小声问。
扫视整个房屋一圈他都没找到某位林姓地雷。之前林宇可是和孟超旭是一起行动调查死者身份的,现在死者身份水落石出,这人却不在此地。
不合理,论调查轨迹不符合,论情感因素更是背道而驰——她一定会到这里来询问情况——林宇这个一心要给她找茬的不可能不出席。
“林哥被技术抓壮丁,说是调查第一案发现场的人手不够。”曹世年解释道。
众所周知,技术组经常性缺人,反正都是一个部门的,龚常隔三岔五就用各种借口来他们这儿借人,还每每能成功——此人相当有眼力见,什么人可以借什么时候可以借心里门儿清。比如现在,林宇不在现场就相当和谐。
除了某个在她脑子里吵吵的系统。
“恭喜宿主解锁重要人物:林淑芬。奖励积分100。可获得信息:林淑芬,女,52岁,洛烟人,林晓雨生母,华韵光电公司中层管理,离异。解锁重要地点:林晓雨的家,奖励积分20。共计120积分。累计积分220。请宿主继续努力,获取积分。”
但凡玩过游戏的都知道,一般情况奖励越多代表完成任务越重要。找到地点只有二十积分;仅仅是见到林淑芬没有获取任何线索就能有一百积分——和发现林晓雨死亡时间同等。足以说明这人在此次案件中的重要性。
鉴于对系统已有初步的信任,唐晏暗暗决定回去就把林淑芬查个底朝天。
……
“林女士,可以请您再描述一下今天早上发现女儿失踪的过程吗?”
沙发对面,见唐晏和曹世年到,孟超旭清清嗓子翻开笔记本。开始正式询问。
奇怪,唐晏微愣。一般在询问前都会扯一段闲天做铺垫,让被询问者更放松,减少因紧张而导致线索出错的概率。这是她一条咸鱼都知道的事,孟超旭没道理不清楚。
很快她就知道了原因,林淑芬对这种询问方式适应相当良好,回答得相当流畅。晚些回局里曹世年还悄悄吐槽,之前他们给林淑芬做疏导劝慰她时,林淑芬反而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今天早晨六点半,我起床后大约用了二十分钟准备好早饭。却并没有发现她下来。她一向准时,我先是以为她在洗漱,但卫生间里没人;又以为是过了闹钟,打算下楼扔了垃圾再去她房里叫人,哪知道……”
哪知道刚下楼就听着几个退休无所事事的人讨论刚发生的惨剧,哪知道惨剧的主角是自己放在心尖上的至亲。
在场四人神色皆是不忍。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这算得上最大的噩耗之一。但询问还要继续,早日查明真相才是慰藉当事人最好的方法。
“林女士,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为了尽早查出您女儿死亡的前因后果,能否请您再详细描述一下您最后一次见到您女儿的情况。”孟超旭敛了敛情绪,恢复正常语气。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昨天晚上十一点出头分,我看着她结束学习后去了二楼的卧室,之后就没有再见到她。家里是跃层式设计,当时我还在下面处理工作。等到十二点多,应该不到半的时候,我上楼时发现她屋里的灯已经灭了,便没有再打扰,直接去睡了。直到今天早上,要是早知道……”
说这段话时,林淑芬神情紧绷,声音冷淡。一段话说下来,记忆清楚,条理清晰,视角客观,声调毫无起伏,给人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像一个复述案发记录的AI。
这态度放在其他旁观者身上没什么,可对于一个刚经历丧女之痛的单亲母亲,多少有些怪异。
目前这个案件的疑点很多。光唐晏发来的那段视频,死者全程保持那样的姿态就不像是自杀。更别说“巧合”损坏的五号楼监控,林淑芬如今古怪的态度。
大量疑点同时出现,调查局这帮习惯阴谋论的,想不多想都难。
“请你再回忆一下,你的女儿昨天或者说前几天有其他什么异常状况吗?再小的异常都可以。”孟超旭看着林淑芬,眼底已有审视。
如今林晓雨死于谋杀的可能激增,首先要排查的就是她死亡前的活动轨迹和这几天的生活情况。
“我不觉得她有什么异常状态,近期她快要阶段性测试了,是会复习到晚一点,但除此之外她所有的作息规律都和往常一样。”
“她昨天学后是你去接她的吗?之后的时间你和她都在这里没离开过?”
“是,她的上下学都是由我来接送。不过昨天公司有一个重要项目赶得紧,我十点才到学校,回到家时已经十点半,她把剩下的作业写完就上楼洗漱。我上楼的时候看到她卧室的灯灭了,以为她睡下,便没有再去打扰。”
除孟超旭以外的三人对视一眼。如果林淑芬说的是真的,林晓雨从六号楼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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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楼,接着又被人推落是今天零点到六点之间发生的事。
这么大一个活人,不可能凭空从一栋楼瞬移到另一栋楼,六号楼的监控可没出问题,要还原林晓雨生前的行动轨迹并不困难。唐晏将林晓雨的照片发给还在监控室的王鑫。
“查一下六号楼内监控,今天凌晨零点到早上六点这个人全部的行踪。”
那头很快回复收到。孟超旭对林淑芬的询问却始终没什么进展。
“林女士,林晓雨有和你提起过在学校里或其他地方与什么人发生过过节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她的坠楼……”林淑芬的眉头拧起,神色间终于有了些许不安。
“根据现有证据,我们不能排除你的女儿是被人杀害的。希望你可以配合我们回忆一下有什么人可能会对她不满。”
“晓雨的成绩从小学以来一直名列前茅,但我可不认为那些庸才敢嫉妒到要害她的地步。倒是最近,她的成绩有所下降,我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人影响她,前天才和他们班主任谈过。希望他能让晓雨有一个完美的学习环境。”
“完美的学习环境……冒昧地问一下,您这话的意思是您的女儿指完全不跟同学交流,也不应该有朋友吗?”
唐晏在林淑芬说完的空档,抓紧问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她身上。
“她这个年龄,成绩应该放在首位,朋友不是必需品,学校里那些人也不够和她做朋友的资格。”
看得出来,她说话时在尽力委婉,可即便如此,所有人依旧能从中听出那种令人窒息的控制和高高在上。长期生活在这种家庭条件里,林晓雨心理没问题才怪。
四个调查员的眼神在空中接触,唐晏又一次确认了系统给出线索的真实性:林淑芬绝对有问题,事到如今他们必须更多地了解死者和她的家庭。
“你和孟哥继续问,我和小曹上林晓雨房间看看。”唐晏噼里啪啦在平板上编辑完消息发给同样拿着平板在记录询问内容的罗应成。
随即对林淑芬道:“林女士,方便让我们看看林晓雨的房间吗?
“楼梯走上右手边。想看的话几位自便。”语气依旧冷冰冰的,毫不拖泥带水地给指了路。
“感谢告知。小曹,走。”唐晏手动招呼曹世年,脸上是标准的职业微笑。她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显得亲和力十足,连林淑芬都不由缓和了紧绷的神色。
“组长,你觉不觉得林淑芬很奇怪。”刚走上楼离开林淑芬,曹世年就迫不及待道。控制欲强的父母他不是没见过,可林淑芬给人的感觉更加糟糕,她甚至没把林晓雨当人看,只将她作为满足自己心愿的物件。
“而且她将昨晚的经过说得那样清楚,像早知道我们会来查一样。”
“她说得的确清晰,但并没有到刻意的范畴。这样的记忆习惯和行动逻辑符合她的日常生活习惯。凭这个不能说明她早有预案。我更在意她对林晓雨的态度。”
边说着唐晏推开了属于林晓雨的房间——
“这……”屋内场景映入眼帘,曹世年震惊地捂住嘴。
原以为楼下客厅的装修风格足够死板压抑,见着这房间才知是小巫见大巫。四四方方的房间,深灰色的地板和橱柜泛着冷光,白色的墙壁,金属制的书桌和单人床,浅灰的被子铺在床的一侧。大部头的书规整地摞在架子上,全包着黑色的封皮。
桌上,纸巾包装的一点绿成了整个房间唯一的色彩。
这不像一个十七八岁女孩的卧室,更像某实验基地的单间。
“那么大个黑色感叹号标的可真是天经地义。”唐晏心道。
6. 坠落(6)
进入这间房屋时,除系统那个欠揍的声音,唐晏最在意的就是漂浮在二楼那个巨大的黑色感叹号。
新手辅助生怕它的使用者看不见,巨大的感叹号占据了二楼的半壁江山,圆点甚至捅破了地板半个露在一楼的天花板,就差吵着闹着告诉唐晏这里有问题。
系统都这么热情了,唐晏自然不好拒绝。见缝插针提出要上来一探究竟的要求。新手辅助程序也没有让她失望,一照面就送了一份大礼。
“唐姐,这到底是卧室还是什么新型实验室模型?光看着我都觉得瘆人。若一直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是正常人都会疯的。那个小姑娘……”
他进来这房子就觉得装修奇怪,真没想到客厅已经是最正常的,这房间他都不是很想走进去。
监狱看起来都比这儿适合人类居住——更糟糕的话曹世年没敢说出来。扭头想问问唐晏调查方向和分工,却发现他们组长的目光锐利,在某几处地方间来回扫视。
曹世年刚想问问唐晏是不是看到什么线索,对方却已移开视线。
“拍照,查一下这里的书籍杂志作业笔记之类,林晓雨的死亡和她母亲撇不开关系,但不太可能只有她母亲的关系。”唐晏与曹世年吩咐道。
“好。”
能照着明确指令行事,是每个打工人喜闻乐见的事。得了唐晏要求的曹世年飞快地戴上手套鞋套,拿着摄影仪将整个房间包括其中所有柜子抽屉里的东西扫描一遍,重点关注有文字记录尤其是笔迹的物品。开关柜门、抽屉,翻阅书架上书籍的声音时不时出现。
全场景扫描无太多专业性,却是个细致活,曹世年全神贯注举着扫描仪在屋内缓慢移动,并没有注意到靠在门边眼神放空,似开始发呆的某人。
唐晏当然不是真在发呆。她眼中是七个黑色感叹号静静漂浮,均匀分布在整个房间隐蔽处:书桌底下的角落,床头左边的天花板,衣柜右侧顶端和左侧低点,门轴顶端,靠窗左侧地面角落和天花板正中央的嵌入式照明灯。
每个感叹号有一句相同的提示:是什么东西曾存在于这里。
感叹号标记的都是些不特意去看很难注意到的地方,其中两个还是在衣柜角落。唐晏虽然摆烂,好歹也是吃了这晚饭三年,一些不太妙的猜测顿时在心中升起。
她拿出仪器对准门轴上方感叹号标记的位置。将那一小块地方放大。
那里旋着一颗螺丝。然而将它和门上的其他螺丝对比,这颗的光泽比之其他略亮一些。
这个大小,这种替换方式,放在房间这种私密的地方发挥作用,种种条件结合下,唐晏能想到的不是窃听器、针孔摄像头就是这俩的结合版。
再环顾其他感叹号标注的地方,不是有插座就是有螺丝,唐晏走过去挨个扫描放大,在人眼和仪器的双重鉴别下,确认这些地方近期都存在被人为改动的情况,唐晏彻底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林淑芬在自己女儿的卧室里装针孔摄像头、窃听器,一装就是七个。
当唐晏将这个可能性告诉曹世年时,人一脸不可置信,说话都结巴了。
“不可能吧,这,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出来的行为吗?她,她这么对自己女儿图什么啊?”
“图什么很难说,但你仔细看这七个摄像头的位置。”唐晏接过曹世年递来的扫描仪,导出生成的房间三维模型,在其上标注出七个摄像头的位置。
“按着大部分针孔摄像头的规格,将七个位置连起来,摄像头拍摄的范围可以无死角覆盖整个房间,林晓雨的一举一动全在林淑芬的监视之下,跟实验室的小白鼠没区别。”
“以我们目前的技只能看出这些地方近期有改装痕迹,没办法确认此前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未必真是摄像头。”
虽然屋内改装痕迹和针孔摄像头的常见安装位置完美匹配,但早在他们来之前这些地方就换上了新的东西,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些地方之前放了什么,再多线索也只能作为参考。
再说一个母亲在女儿房间装满针孔摄像头这事儿实在变态,曹世年一个刚入职没多久的小孩,哪怕上学时见过极端案例,亲身经历还是不愿相信。
可在曹小同志说完看到上司的眼睛时,一颗心缓缓坠入谷底。
证据至上是调查员的准则,唐晏摸鱼三年只犯迷糊,从未因任何一次想当然搞出哪怕一个芝麻大的小差错,足见其对此准则的贯彻。连很多调查局的老前辈都不得不承认在这事儿上比不过她。
所以,若是没证据地猜测她不会是这副无奈却胸有成竹的神态。
果不其然,就听唐晏道:“这就变态了吗?那你不如来看看这个。”
唐晏的胳膊肘拐了一个弯,在房间门外的某处轻敲一下。顿时,整个门板变成一面单向玻璃,站外面往里看,一清二楚,里往外看却依旧是原来门的颜色。
门的玄机是刚唐晏研究门轴上螺丝发现的,眼瞅着这门材质金属不像金属,木头不像木头,多留了个心眼往外一探,就看见另一个感叹号。
“要不是这东西,我还真不好猜测林淑芬在角落里放的是什么。”但一个连门都费尽心思做这种机关的人,往屋里放几个针孔摄像头看起来就合情合理。
“等一下,林淑芬之前不是说对林晓雨后半夜的行踪完全不了解吗?她在撒谎,装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可能不了解。”
“放这些东西只能证明她是个变态,并不能认定她在本案中一定有嫌疑。事实上我们也无从得知林淑芬在这些地方安装的一定是摄像头,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拆除的。即使她被套话后承认,完全可以说自己放这些东西只是想监督林晓雨学习,并且在前几天就因林晓雨的强烈反对而拆除了。至于这扇单向可视门,如果里面光线不佳是看不到什么东西的,不正好可以说林晓雨当时已经睡下了吗?”
毫无疑问,按照唐晏这番分析,在其他证据没有出现前,有母女这层关系在,林淑芬对林晓雨的行为只算得上控制欲过剩,连非法监视都算不上。
“林淑芬就没有一点问题吗?”曹世年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力感。
“怎么没有,林淑芬是个变态,还是一个有渠道能弄到这些灰色东西的高级变态,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事。你觉得林晓雨一个快成年的,有了自己思想的人肯接受这像小白鼠一样的人生,对母亲这种过剩的控制欲毫无怨言吗?”
“不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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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年纪的孩子自我意识觉醒,对父母顶多是表面听从。更何况这些控制方式明显超出普通人能承受的范畴,林晓雨就算再软也不可能不排斥。就算因高压而表面顺从,背后也一定有自己的反抗。”
“如果林淑芬发现林晓雨脱离控制,以她的变态程度,会怎么做呢?”
“她都变态成这样了,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吧。”曹世年几乎脱口而出。
“是啊,所以现在得去找找她到底会干什么。正好,来消息了。”
唐晏从手机的未读栏里翻出王鑫发来的一共四条视频。
监控镜头下,林晓雨在凌晨一点半走入电梯,身上穿着死时的那条白裙,白色的低跟玛丽珍,斜挎一个白包,耳侧别着两枚发卡,脸上妆容精致还戴了首饰。乍一看还以为她要和什么人去约会。
第三第四段监控记录了林晓雨离开六号楼后的行踪:她没有一丝犹豫,笔直朝着五号楼的方向走去,直到最后消失在监控镜头之外。
此刻监控显示的时间是0.43分。
十七岁的小姑娘在工作日的大晚上不睡,穿一身庄重到可以去面试相亲的行头从一栋楼跑到另一栋楼,在几个小时后坠楼(很有可能是被人推下来的)。这其中可以添加的情节太多,光唐晏能想到的就不下十种。
“她们之前的行踪和林淑芬给出的时间基本能对上,林晓雨是一点三十二分上的电梯,此后到她遇害前电梯只在两点和四点的时候分在十四层和八层停留过。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要去见的是什么人,见面之后发生了什么。”
“要是都知道,这案子就破解一大半了。你刚刚说林晓雨走之后还有两人进入过电梯。有片段吗?”
“有的。”王鑫很快把东西发了过来。
两条视频,前一个显示4点19分,进电梯的是一个烫着泡面头的中年女人,怀中抱着一团摇粒绒,还时不时扭两下秧歌。而另一位在两点多离开的人……
“这个人从电梯离开后的行踪能找到吗?他有回来过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扫了一眼,唐晏就对王鑫开启消息轰炸——这人头顶上的感叹号是那样明显。
不过就算没有感叹号,一个在半夜两点多出门,穿着灰色的肥大运动服,戴着压得极低的棒球帽,进电梯时没让监控拍到正脸,进入后还缩在监控死角的人也是怎么看怎么可疑。感叹号不过恰好证明了他的嫌疑。
“我马上查。”
唐晏说的这些王鑫在刚看监控时也有同样的疑惑,这会儿有另一人的认同便更是肯定,立即一头扎进监控视频里,聊天框就此沉寂下来。
眼见监控那边没了消息,唐晏偷瞄一眼还和林淑芬聊着的孟超旭,估摸着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这摸鱼的心思就蠢蠢欲动。
然而到底今非昔比,甭管底下人认不认同,她现在在名义上是正儿八经的调查组一把手,按规定所有线索都要经她汇总,这刚打算神游天外,龚常的催命电话就打了进来,前后脚到来的,还有孟超旭的消息。
“对面十七楼,林宇他们找到可能的地方了。你和小曹先过去看着。”
得,到手的鱼游走喽。唐晏叹气,认命地叫上曹世年换地方。
7. 坠落(7)
“怎么会有一个露台。”
五号楼一单元十七层,唐晏面前是一片十平方左右被光幕围起来的地界。地方在电梯右侧,紧挨着右边人家的大门。
“恭喜宿主解锁案发地点。奖励50积分。”有系统地叨叨,唐晏就知道地方一定找对了。
露台不大,但装设相当精致,靠窗一边摆着十几个花盆,两把颇具设计感的椅子和一个小茶几,花枝修剪得很平整,看得出最近有人精心打理过
“公摊面积,房主比较鸡贼给改造的,租的时候好多要点租金。我们对比了林晓雨下落的地点和速度,这是最符合的地方。而且你看这个。”一个技术员指着墙边的花盆。
“地上这些痕迹和花盆摆放的位置有细微差距,花盆周围很干净。一般这种露天地方不出两天就会有灰尘,花盆周围也会有泥土痕迹。况且昨儿白天才下过一场雨。”
“有人在昨天雨停后移开花盆清理过这里。”唐晏点头对此表示认可,“但也不能仅凭这个就说这里是案发现场。有更多的证据吗?”
“这个,外墙栏杆上发现的,和林晓雨手链上断开的部分吻合。”有调查员递过来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截金属链。
“不过东西是挂在护栏外的藤蔓尖儿上的,难说是不是坠楼中途脱落好巧不巧落在这里。无法按死林晓雨一定是在儿遇害的。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找到指纹。”
“监控里林晓雨来这楼时不是带来一个包吗?那东西现在在哪?”
“哪能那么快找到啊?咱们可不能动动嘴就让证据出来自首,得指望着唐大组长指点迷津呢。”
又来了……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总有股火药味,到底猴年马月才能和平相处啊?
唐晏心中叹了无数遍,还是不与这人扯皮,先将眼下要调查的东西说清楚:“林晓雨死前打扮过,说明她来见的人或事一定对她有不小的意义。而这个露台不管是植物还是装设处处透露着浪漫。”
“林晓雨大晚上来这里还是为了约会?”
“这么看很可能,虽说这里名义上算公共区域,但装修毕竟是1702这户人家弄的,旁人也不好意思当人面儿白嫖,何况当时可是凌晨。”
“1702的住户嫌疑很大啊。”
“是啊,而且我们现在都没找到这人。”
“?”仗着系统提供的新手辅助到处找感叹号的唐小姐忽地顿住,看向说话的人问道,“什么意思?不是说房主改造的露台……你们猜的?”
“不是,我们确实联系上了房主,但人在国外,房子常年是租出去的。隔壁邻居这星期出差了,没法知道这里现在住的人是谁。”
“找的代理呢?有说这房子的租户是什么人吗?”
“就是因为这个。”调查员叹气,“你也知道,这种代理有义务为雇主保密,除非我们走审批,否则人家一个字不说。”末了,他用一种期待的目光看向唐晏,连同周围一众人都看着她,连林宇也别扭地拿余光偷瞄。
这一下,唐晏哪还能不知道他们打了什么算盘。
“行,知道了,代理哪家的?帮你们打电话叫人。”唐小姐边按号码边叹气,也就在这个时候这帮家伙才会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期待。
“漆栎。”对面迫不及待地报名字。
豁,熟人啊,这就更方便了。
按下拨号键,电话铃的音乐前奏还没来得及响就被人接起,里头传来一个轻佻的男声:“呦,唐组长,今儿怎么有空在上班时候找我啦?看早上你走得那么早,还以为你们出大事了。”
“打住,工作呢,你问下漆栎负责人,陵江小区五号楼一单元1702租给谁了。”
“行,晚点发你。对了,你们还有多久回局里,我点了外卖一小时后送到,东西挺多的,记得拿啊。”
“你是真有钱烧得慌啊。”
“给老婆花钱怎么能叫烧呢。”
“少贫,挂了,别忘记把东西发我。”
让某位隔三岔五想证明一下自己家底的人消停,唐晏抬头见着周围所有人八卦的目光,第一句话就是:“先干活吧,想来中午是有口福了。”
她早该做好心理准备的,谁叫她是这帮单身狗里唯一一个已婚人士,对面不仅有颜有钱,还是当初局里的名人。
快要十二点时,现场取证才算结束。在技术组一帮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在露台护栏的下半截找到了半截残留的指纹,一帮人如获至宝,扫描完兴高采烈回局里分析了。
楼下,龚常等人铲吧铲吧把林晓雨的遗体带走,回局里做进一步精密分析。孟超旭两小时前和林淑芬聊完,帮着龚常他们在坠楼点附近仔细排查一圈确认没有遗漏的证据痕迹,先跟着他们一起回去。
唐晏、林宇、曹世年和检查露台的技术人员是最后一批回局里的。
但该说不说,叶澜的豪华午餐十分准时,唐晏下车的一刻,刚好和四处找收件人的外卖员对上了眼。
“帮个忙吧各位。”和外卖员确认了收货,唐晏招呼手里空空的几位调查员。
大包小包就这样被抬进公共办公室,正在整理资料的一众调查员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抬头看过来。一双双因为案情而疲惫的眼睛里,绽放出精光。
一分钟后……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赵局和领导们就是为了这份福利才把唐晏推上位的?”林宇边嗦着奶油黑松露意面,边和李岩小声蛐蛐。
“这……不能吧,这么草率吗?”可看看这一桌丰盛的午餐,李岩忽然觉得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怎么不能,谁不知道叶顾问对唐晏一见钟情,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唐晏在这个位置上,帮助不就来了吗?赵局不仅无痛增加了调查局的经费,顺带还能让那位提供点技术支持。一个职位换来那么多好处,超值啊!是我肤浅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
林宇越说越兴奋,直到有人在旁边咳嗽出声。
“孟哥。”背后蛐蛐领导被抓包的两位不约而同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吃都堵不上你们的嘴。赶紧吧,一会儿要开案情讨论会。”孟超旭瞪了两人一眼。可他到底是局外人,没资格替唐晏处理几人之间的问题,所做的也仅是提醒他们别因此耽误案情。
希望唐晏能尽快成长,早日用实力堵了这些人的嘴。
……
“目前的情况:林晓雨的母亲林淑芬对女儿有变态的控制欲,通过将卧室门改换成单向可视玻璃,甚至可能在林晓雨卧室中安装针孔摄像头来监视林晓雨的一举一动。”
会议室里,三块白板上全是他们目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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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到的关于本案的证据。林晓雨卧室、坠楼露台和林晓雨身亡地点的全息影像被投放在正中央。
“可真够变态的。”这几乎是每个调查员看到林晓雨房间时的感叹。
“哪里是把姑娘当孩子看,实验室的小白鼠也不是这么管理的。”
“林淑芬这心理状态糟糕透了,这样的人做母亲儿女不出问题才怪。”
“我倒挺好奇的,如果这些痕迹真是摄像头,这样一个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盯着女儿的人,真的会不知道林晓雨昨晚出去过吗?还是打扮成这样子,像要去和什么人约会,林淑芬当真会无动于衷吗?”
“监控里显示,她当晚并没有离开过家。”王鑫道。
“监控只能说明没有电梯到过她所在的楼层。”唐晏打断。
“你是说她是走了一段楼梯后在别的楼层上的电梯吗?不,楼梯间的监控我也一并看了,没见到林淑芬的踪迹。”
“那你有没有看到我经过楼梯间?”
“你去过……是那个时候。”王鑫猛地想起唐晏的确在十点左右让他查看楼梯间的监控,但那时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是的,我离开的时候走过一段楼梯,从23楼走到了19楼。这点小曹可以做证,但当时你并没有看到我,这说明楼道内的监控并不是完全覆盖的。有死角就意味着林淑芬完全有可能去往其他楼层乘坐电梯,制造一直在家的假象。”
“你从那个时候就怀疑那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很可能是林淑芬。”王鑫恍然,回想起那个戴棒球帽的人全程挡脸,大半夜跑到地下室这种事也的确可疑。
他记得这人在地下室闲逛了挺久的,这的确是一个不小的疑点。
“可就算她避过监控下楼,又是怎么回到家中的呢?”
“她不需要回去。小曹和应成是在一楼遇到他的,这意味着她只需要拎一包垃圾,装作自己是刚下楼的就可以了。王鑫,所以得麻烦你在筛一下监控,务必要弄清那人的全部行踪。”
“明白。”
“现有证据来看,林淑芬的嫌疑很大。孟哥,你和她聊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唐晏看向坐在一旁的孟超旭。
“我只能说她的心理已经完全扭曲了。虽然不是很确定具体原因,但林淑芬有极强的强迫症和控制欲。我试探过她对林晓雨的态度,结果发现……”
“发现什么?”
“她没把林晓雨当成同等的人类。这样说可能有点抽象,但依我看如果林晓雨做了什么与她背道而驰的决定,林淑芬是有可能对她下手的。”
“什么意思。”有反应慢的一时间懵圈,好在很快就有身边同伴语气沉重地为他们答疑解惑。
“意思就是林淑芬把女儿当成亲手打造的工艺品,不满意就会想要毁掉。”
“嘶……这……变态啊。”
“孟哥,这个结论是林淑芬说了什么吗?”
唐晏倒是想过:凭林淑芬的变态程度,会存在林晓雨的行为不合林淑芬意愿而被她杀害的情况,但这是凭借心理预估做的猜测。可孟超旭的个性,是不可能和她一样拿猜测出来说事儿的。只能是他在询问林淑芬时发现了什么。
果然,孟超旭已经将他们当时的聊天记录整理好上传。
“你们自己看吧。”
8. 坠落(8)
问:你的女儿最近学习情况如何。
答:不是很好。和她从前相比,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问:您看起来对此事非常不满。
答:当然,学习是学生的天职。我不允许她因为任何事懈怠。
问:林女士,孩子学习也是需要劳逸结合的,弦绷得太紧您不担心孩子的压力吗?更何况林晓雨总不可能完全不参与社交。
答:那些没必要的活动我会帮她解决,她只需要好好学习发挥自己的价值就好……
“靠,我上学那会儿要是面对这样的家长,别说一天,五分钟不发疯就算我耐力好。”
到一半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一段段的对话中,无处不充斥着林淑芬对女儿主体人格的蔑视,林晓雨对于她而言就该是一个提线木偶,不被允许有任何自己的思想,做任何林淑芬不允许的事。
“其实刚才我还想确定一下的,看了林晓雨的房间才彻底确定,林淑芬就是这样的人,把女儿当成某种工艺品,试图雕琢成自己最想要的样子。”
孟超旭叹息道。
“要活成这样,自杀也不是什么奇怪事儿。”
“是啊,人格都被否认了……”
“我看未必。”林宇在这时出声打断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一个彻底失去心的木偶怎么可能会干大半夜出门找人约会这种正常孩子都未必敢的事。但林晓雨这样干了,在明知道她母亲不会允许的情况下干得那么出格。”
“她没有在林淑芬的规训下活成一个没有心的木偶,反而在积极地以自己的方式诉说着反抗。”
唐晏说这话时,循环的监控录像刚好停在林晓雨以蜷缩姿态坠楼的一刻,仿佛是她的某种意志的宣判。会议室里有片刻的安静,然而也只是两秒。
“唐晏,你抢我词。”林宇咬牙切齿,但碍于此刻正在讨论案情又是在一众调查员面前,愤怒也只能微弱地怒吼。
但唐晏早在被迫上岗的那一刻起就明白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牛鬼蛇神,林宇压着嗓子的怒吼对她毫无威胁。
“林淑芬有问题,但我不觉得林晓雨死于她的控制欲。否则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跑到另一座楼上寻死,直接在自己家一了百了不就好了吗?这样林淑芬的嫌疑还会更大。”
“是啊,舍近求远而且去之前明显是打扮过,一副要和什么人约会的样子。不像是心血来潮觉得另一幢楼上的风景更好就想在那儿跳。”
“林淑芬的行踪也尚不明朗,现在判断为时过早。”
“看来得查清楚那位和林晓雨见面的人到底是谁了。也不知道林淑芬会不会知道。”
“知道了她也不会说。还有你忘了她也是嫌疑人,得重点调查她昨晚行踪。”
“对方会不会是林晓雨学校里的人?林晓雨这种品学兼优的高中生没那么多时间去接触其他群体吧。”
“很有可能。唐组,不然我们出几个人去她高中看看?”
“唐组长去技术组了,说是龚组长发现点东西。”
……
“你看这个。”
血呲呼啦的解剖台上,龚常的小眼睛眯成缝,用镊子夹着一片沾满血和胃液的小方块。
“磁卡?”
“恭喜宿主发现破损的关键线索,奖励50积分。”两个声音同时在唐晏身上出现,不过站她对面的龚胖子显然只能听见第一个。
“是,你还真没说错,她肚子里真有东西。”
“还能放映吗?”
“这个程度的损伤应该能恢复大部分数据。”龚常边说着,看向唐晏时的眼神里带着探究。
磁卡这东西金贵得很,多在胃液里泡一会儿就多一分数据丢失的风险。如果没有唐晏之前提醒,按照常规的尸检流程,腹腔检查得排在外伤检查后,那时拿出来还能恢复多少东西就难说了。
但唐晏在第一时间提醒他尸体胃部有东西这事儿却着实奇怪,是女性某种可怕的直觉还是……
“数据恢复就麻烦你们了。还有林晓雨手上的DNA。”
“行,做好了给你发过去。”
是了,现在纠结那些也没有意义,早点干完活早点下班才是要紧事儿。龚常吸了吸肚子从仪器间穿过,来到和解剖室相邻的房间,将清理干净的磁卡放在一个卡槽里。
就在此时,一个技术员推门而入。
“老大,指纹对比做出来了,那半截指纹的确是林晓雨的。唐组长也在啊。”
送报告的人看到唐晏顿时眼睛一亮——他不用往行动组的公共办公室跑一趟了。
“嗯,东西给我吧。”唐晏从对方手里接过报告扫了眼,“看来林晓雨的确是在那个露台遇害的。只是可惜要是有另一个人的指纹就好了。”
“我看了他们带回来现场扫描图,露台很明显被打扫过,监控没发挥作用,能找到一枚指纹来确定死者当晚到过那里已经很幸运了,这凶手又不是傻子。”龚常说着将报告放在旁边,换了一副新手套,拿起工具对着林晓雨左手仔细研究起来。
“是啊,那就拜托你们尽快恢复这磁卡里面的东西了。小姑娘不惜以自己身体来保护它,总不会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尽快吧,明天给你做出来。”
“辛苦啦,还有DNA。”
“知道了赶紧走,我要干活,你们应该也要排查这姑娘的人际关系吧。能让一个小姑娘穿成这样去见的人可不多,更别说她还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里,为彰显自己人格主体做出些叛逆事儿再正常不过。但到底是没出社会的孩子,人际关系复杂不到哪儿去,应该很容易理清楚。”
“这是我们的工作,就不劳珍贵的技术人员操心了。我等赵局批条,一会儿去他们学校。”
“学校……那确实要等赵局的条子。你这脸说高中生绝对有人信。”
“呵呵。”唐晏送了龚常一声无语的冷笑,拎着报告走出了解剖室。
……
事实证明,龚常没说错,唐晏这张脸实在惹人误会。从银色捷豹十上下来的时候,门卫差点以为她是哪个请了半天假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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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就问唐晏要请假条以及为什么不穿校服。
出示证件后保安半信半疑看了好久,眼里的怀疑最后也没消除。因此她又收获了一条阴阳怪气。
“不愧是唐组长,混进高中生里毫无违和感啊。”
不请自来的林宇无视罗应成想让他消停的眼神暗示,势必要在唐晏面前展示他对阴阳学的掌握程度。
其实本来唐晏是想叫曹世年和罗应成一起来的,但小曹说是帮王鑫看监控去了,林宇这家伙“勉为其难”的顶了他的岗,第一时间站起来满脸嫌弃的往外走。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家伙不怀好意,就是蓄谋已久要给唐晏找不痛快。可偏偏,其他人手头上也是一大堆工作,这人手没得选。
没有硝烟的战争从唐晏走出调查局大门的一刻就开始。
唐晏拿出车钥匙。
林宇:“哪能让领导给我们当司机啊,说不定就记仇给咱们穿小鞋。”
见着唐晏的车。
林宇:“哟,领导不愧是领导,一辆车得我们五六年工资。”
唐晏拉开驾驶座。
林宇:“这么贵的车万一坐坏了,领导不会要我们赔钱吧。”
唐晏:……大概富二代都有点收集豪车的癖好,她为了通勤方便,选的已经是车库里最便宜的那辆,在调查局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但一码归一码,这不代表唐晏听不出林宇想挑事儿。
“既然这样你可以选择打车去一中。”
“办公用款可是局里报销,唐组长就这么想给局里财政增加负担啊。”
上司是要嘴的,便宜却不能不赚的,豪车比起局里那些公车和出租舒服的不是一点半点。可毕竟吃人嘴软,从善如流坐上捷豹十后座的林某气势上还是弱了半截。
唐晏也懒得和这人计较,等后面人系好安全带,一脚油门到底,一路火花带闪电冲向烟云一中。
……
“您好、您好,唐调查员是吧,林晓雨他们班主任在上课,三位先到会议室等一等。”
烟云一中教务处,戴着黑框眼镜的教务处主任将唐晏三人带到行政楼的会客室,叫自己的助理给三人摆了茶。
“苗主任,大致情况我们在先前电话里已经说过,现在就开门见山了。林晓雨在学校的状况您了解多少。”
“她的性格虽然有些内向,但为人温和有礼貌,成绩很好,学习也努力,常年稳在年级前三,竞赛奖项和奖学金拿到手软,不出意外可以保送洛烟任何一所大学。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女老师说着,把脸深深埋进手掌里。
“林晓雨的死因还在调查,目前并不能确定她就是自杀。方便问一下苗主任,林晓雨在学校的人际关系怎么样吗?”
“什么。”此言一出,女老师的瞳孔皱缩。她哪能听不出唐晏的言外之意,“几位一定是搞错了,林晓雨平时为人温和,在班上人缘很好。从没听过她和什么人闹过矛盾。也就她母亲对她管的比较严格,但这也影响不到其他同学啊。”
9. 坠落(9)
大概是刚开学百废待兴,苗主任再和他们说了没两句,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会议室里只剩下唐晏三人。
“你们怎么看?”
“有点怪。”林宇皱眉道,他的确怎么看唐晏怎么不顺眼时不时就要阴阳人两句,可这不代表他分不出轻重缓急。
“我看过林晓雨历次考试的成绩,在这个学校甚至烟云全城都首屈一指,这意味着她可以给学校带来很多荣誉,是最容易被老师、领导记住的特质。可是苗主任上来第一句强调的却是林晓雨个性温和,与同学间相处融洽。”
顿了顿,他似有些不情愿地继续道:“你刚才问人际关系也是,她的反应太大了,末了那句的强调,更像是要引导我们关注到林淑芬对林晓雨的态度。他们想要隐瞒林晓雨在学校里的情况,一定发生过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三人都明白这所谓的发生过的事是什么。
“可在这种公立学校,还是高三,学生的成绩代表一切。甭管其他怎么样,林晓雨如今这成绩放在任何一所学校里都足以被当成宝贝供起来,真的会有人对这样一个人校园霸凌吗?说句不好听的,欺负那些默默无闻的中等生不比搞一个老师心尖的宝贝风险小吗?更何况林晓雨家境也不差……”
罗应成絮絮叨叨地分析着。唐晏却在此刻出声。
“校园霸凌不是只有暴力一种形式的。语言、恶意,有些时候可能就是简简单单的孤立。你没有证据,甚至很多时候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过度敏感。”
“是啊,不和你说话,在集体活动中孤立你,甚至将你孤立在整个班集体之外,这样的隐形霸凌就算老师想管也管不了——你还能强制要求所有人跟某位学生说话吗?”
“这……”
“更何况苗主任也说了,林晓雨的性格内向,这就更难分清到底是她自己不希望被人打扰,还是全班同学孤立她。只要其他人统一口径,随便几句半真半假的话,就可以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难。”
唐晏和林宇你一言我一语,将林晓雨可能遇见的隐形霸凌盘点了个遍,这一唱一和的架势差点让罗应成忘记几分钟前他们还势同水火。
直到走廊上的广播响起下课铃声,两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就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老师推门进来,他长一张大众脸,不算挺拔的鼻梁上架一副无框眼镜,镜片之后一双有些狭长的三角眼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衣着普通但十分得体,头发梳得却一丝不苟,还隐隐能看出发蜡的反光。
“我是林晓雨的班主任封辕,几位调查员怎么称呼。”
男人伸出的手掌骨结突出,板书时沾到的白色粉笔灰没能完全清理干净,显得他的手多一分苍白。
“免贵,姓唐。”唐晏伸出手和他象征性地虚握一下,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单刀直入,“封老师知道我们的来意吧。”
“为了林同学吧……”封辕收回的手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惜了,她那么好的孩子,明明马上就可以有很好的未来。”
“什么意思。”唐晏皱眉,封辕这表达,明显是知道什么。
就听对面人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几位此前有没有和林晓雨的母亲林淑芬交流过。这话我一个老师、一个班导本不应该说。毕竟,人家家长对孩子上心是好事,可以有效地减轻我们的工作负担和教育难度。但是这位林女士对女儿的管控似乎有些过于严格了。”
“怎么说。”
“高中的孩子已经有一定的自主性思维了,尤其是像林晓雨这样成绩好又自律的孩子。通常是不需要老师操心关注的。就算早恋只要不影响学习我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话却也没错,像林晓雨这种常年名列前茅的尖子生自由度相当高。遇上个鬼点子多的借此违反点校纪校规也是常有的事儿。
可学校不管,不代表别人不管。在看过林淑芬对林晓雨做的那些措施之后,林淑芬无论问出多么逆天的问题几人都不会怀疑。
果不其然,封辕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们的猜想:“可是这位林女士不光对林晓雨的学习状态特别关注,连平时课间都在干什么,在学院里和谁比较要好,有没有长时间和一位同学聊天……这种事都要不依不饶的过问。甚至还要打电话给人家长确认。我从事这行也八九年了,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
“奇葩。确实,这听起来相当糟糕了。”唐晏很顺嘴地接住了封辕的话。
林淑芬若真那么干的话,林晓雨没朋友被孤立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都是青春期的孩子,自家父母多说两句尚且不乐意,谁愿意交个有如此母亲的朋友。
当然,从林淑芬的角度考虑,此人恐怕巴不得自己这样的行为能让林晓雨没朋友,如此这个女儿才算是真的完全被她控制。
“是啊。我们林淑芬对女儿的管控严到我们都看不下去了,也不是没劝过她。”
“效果不理想?”
“该说是一点效果没有才对。她的母亲一点不接受我们的劝说,甚至更加我行我素。”封辕叹气,“我也试着开导过林晓雨,可惜有这样的母亲,旁人再怎么干预也是杯水车薪。我当初就担心林晓雨会在她母亲的高压下一时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事,现在来看,当初的担心不无道理。唉,明明是那样好的孩子。”
“的确,林淑芬的怪异行为我们也知悉一二。但有件事封老师说错了,林晓雨并没有轻生,是被别人杀死的。”
“什么!”封辕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唐调查员这是何意。您怀疑是……”
“我什么都没有说。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可以确定,杀死林晓雨的是她的熟人,而且很可能是同龄人。依据此来排查社会关系,自然会首先想到学校。您觉得呢?”
“几位说笑。林晓雨的情况我刚才也说了,在她母亲林女士如此干涉之下,其他学生不避着她走就不错了,虽然这样说不好,但在班里确实没什么人敢和她做朋友。再者,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她不会主动和别人社交。”
“这样啊。”三人在封辕看不到的地方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封辕现在说的这些和苗主任之前透露的信息有不少差距,可两人不约而同将林晓雨的校园关系重点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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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淑芬身上。
林淑芬是变态这个没得洗,可一切真的会那么单纯吗?迄今为止的两人不约而同想用这一点掩盖的究竟是什么?
“封老师,不知可否让我们和学生交流一下呢?当然这不符合规定,你可以拒绝,然后让我们使用更规范的方式。前提是您希望您的学生们多出一次难忘的经历。”唐晏笑着问道,笑意却不达眼底。
沉默在会议室中蔓延,在足足两分钟的思想斗争后,封辕还是点了头。
“可以,五分钟后,是他们晚饭前的二十分钟自习时间,你们可以在那个时候去教室。不过他们是未成年孩子,届时我会在场陪同。”
“这是自然的。如今我还有最后一个跑歪是问题想问问封老师,您执教将近十年,不知有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当一个孩子因为自身缺陷被全班人孤立,没有一个人想和她做朋友,甚至连和她说一句话都嫌麻烦。这个时候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和那个被孤立的小孩做好朋友,恰巧这个人长得好、人缘好还出手大方,这时那个曾经被孤立的小孩会做什么,有怎样的表现呢?”
又是长久的寂静,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封辕才从喉咙里挤出有点发干的声音。
“这个,我也没有遇到过。但想来应该是一段相当伟大的友谊。”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唐晏脸上依旧是标准的职业微笑,“封老师,接下来还得再麻烦一会儿了。”
……
“安静安静,自习了。”
还没进教室,任课老师的声音就已经传过来,一同传来的还有学生的吵吵嚷嚷。
不过这些在封辕推门而入时有短暂的真空。
“封老师,这几位是。”任课老师略带疑惑地看向唐晏三人。封辕顺势将人拉到一边,小声和对方解释。
“调查局的人,来……”
只见任课老师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甚至有些站立不稳,脸色苍白地被封辕推到教室外面。
唐晏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安静地站在旁边,却将封辕和另一名老师的反应尽收眼底。此刻才出声询问:“封老师,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然没等封辕说话,底下好奇心累积半天的学生们已经按捺不住。坐前头一个圆脸男生第一个跳出来:“姐姐你好漂亮啊,是新来的老师吗?”
唐晏的确长得显小,搁单位里混了三年也没混出一张社畜脸,看着和刚出社会的大学生似的。这会儿便衣出行,穿的一身糖果色的休闲装,面上带着微笑,看上去更青春洋溢。
“我要是老师的话,你们今晚会额外得到一张数学卷子。”她用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说出差点把学生吓傻了的话。
教室里顿时传来抽气声。好在封辕及时插话,才没让那只出头鸟被群殴。
“这几位是调查局的工作者,来我们班是有点事想问大家。”
“调查局?调查局的人怎么会来学校?”
“是出了什么事。”
“那谁今早好像没来,会不会跟她有关?”
刚沉寂一秒的教室瞬间炸开了锅。
10. 坠落(10)
“姐姐,你说的人不会是林晓雨吧。”骚动过后,有胆子大的小姑娘暗戳戳凑到唐晏身边,“她是犯什么事儿了吗?”
“哦,林晓雨经常做一些不好的事吗?”唐晏满眼好奇地看着主动过来的女孩。女孩眨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脸上是无辜的笑。
“没有啊,只是好奇问问。她平常也不太说话,都做了两年多的同学了,我们也只是想多了解她一点。”
“胡一楠你说得也太委婉了,她哪是不和我们说话,分明是生人勿近。我看啊,那家伙一天天除了埋头学习,就没有其他事儿可做了,一天到晚摆这张脸给谁看。跟个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似的。”
“有她那个妈在,这挺很正常吧。之前我坐她同桌,那女人三天两头就给我妈打电话,跟失心疯了一样,当她女儿是什么国宝吗?”
“张云琪你开玩笑吧,哪有国宝像那家伙一样阴森森的,看着就烦。除了成绩哪还有优点?”
“呵呵,脸也还行不是,至少有几位把她当作女神呢。”
“你们几个,怎么可以这么说同学。”封辕皱眉,厉声喝止几人越来越大声的讨论。刚想再说两句,被一旁的林宇拦住。
“没关系我们本就是来了解情况的。再说了,学生之间性格不合很正常,不过,您之前对班上学生的关系这么不了解吗?”
“我……我只是不希望他们在背后说人,更何况林晓雨已经……”
“老师,你说什么,什么叫林晓雨已经——”
“不可能的吧。”
教室里,好几个人的脸色有些变了,这人里还包括唐晏三位。
麻烦了,三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
“不对,等等,如果林晓雨是自杀的话调查员为什么会来学校。难不成……”
“胡说的吧。你们该不会认为这事儿和我们有关吧。我们和她又没有过节。”
“拜托调查员姐姐,我们是不喜欢林晓雨,但和她又没仇,犯不上为了她那种人搞砸自己的人生。再者这事儿要和我们有关,在学校下手会容易很多吧,与其担心我们您不如怀疑怀疑她那个变态母亲呢。”
“就是啊,自从我们全班的家长被那个女人骚扰,躲她还来不及。害人总要有动机的,我们和她连交集都很少,更别说矛盾了,调查员就能乱怀疑人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莫名其妙被扣了一顶大帽子任谁都气,群情激愤之下,甚至有几位拍桌而起。就差冲到唐晏面前嚷嚷了。
“组长。”
“姓唐的,你……”
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后面两人吓得够呛,某位行动派前摇都开出来了,就怕矛盾激化,唐晏这条咸鱼处理不了眼前情况。
眼见着空气里的火药都要擦出火星子——
“为什么要怀疑你们?”
仿佛掀了屋顶后往里灌了一吨冰水,刚刚气焰嚣张的几人一瞬间被淋成湿答答的落汤鸡,头发丝儿都耷拉下来。
“就算冤枉人,大街上随便拉个,都比和未成年人保护法作对强吧。你说是吧封老师。还是你们确实觉得自己和此事有关?”
凝固的世界里只能听到唐晏不紧不慢的陈述,末了的语气有微小的上扬,像一根透明的引线不知扯住了谁的心弦。
“怎么可能。我们只是不想随便被扣了帽子而已,更何况还和林晓雨有关。谁和那家伙做朋友都倒霉。”有人小声嘟囔了句,算是给这场突如其来的矛盾收了尾。连带着林宇和罗应成紧张的心也放回肚子里。
“关于林晓雨,几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封辕这会儿也探出了头,回转了一下气氛,把话头重新递给了唐晏三人。可谁都能感觉到教室里没了刚才的散漫,散发出隐隐的戒备。
好在放饭的铃声在此刻响起,封辕再次插话打圆场。
“唐调,食堂开放时间有限。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晚自习开始前再问如何。”
“不必,只是例行排查,走个过场了解大概情况就好,就不继续打扰了。”唐晏微笑着拒绝封辕的客套,等走廊上的人散得差不多,带着人不紧不慢地离开教室。
“小心!”
刚转过拐角,一道身影从斜刺里冲出,差点撞在罗应成身上,好在唐晏先他半步,及时扶住了刹不了车的女生。
“你是……”唐晏看着眼前棕发女生的脸,电光石火间想起了出处,“刚才高三一班的学生,林晓雨的同学?”
这个人似乎是坐在教室最后排靠窗位置,刚刚一多半的时间里都趴在桌上睡觉,能看见脸的时间屈指可数。
她的长相相当浓墨重彩,下三白眼和上挑的眼尾看着就有街头打架的潜质。鼻尖一层薄汗,大概因为刚才的奔跑,正平复着喘息。栗色的眼睛却一动不动盯着唐晏,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唐晏放缓了声音,略微俯身和女生的视线保持在同样的高度,见女生保持着刚才的姿态,试探地猜测道,“和林晓雨有关对吗?”
“……”女生依旧沉默,可眼里的情绪已将她卖了个干净。唐晏也没有催促,就这样静静等待着。
终于,女生开口了,声音带着沙哑,一字一顿的语气显得格外坚定:“她很好,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是被那个女人,那些人逼成这样的。”
“愿闻其详。”
“那个女人把她当成装载自己意识的容器,想尽办法驱赶靠近她的人,久而久之所有人都开始厌恶她疏远她。可她明明说过,被孤立也好被厌恶也罢,只要能安静读完高中她就有办法离开那个女人的。是他,是那个混蛋,他和那些人沆瀣一气……”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唐晏感觉手里被塞了一个冰凉的长条,定睛看时,女生已借着推了她一把的反作用力跑开,剩下留在唐晏手上的一个白色的录音笔。
……
“怎么看啊唐组长,还以为你当时真要和他们打起来。”回程的车上,林宇又开始他攻击唐晏的日常。
“是啊,虽然没用着但还是感谢林同志不计前嫌想替我解围。”
“你……”林宇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数不清是第几次伤敌不成自损八百。好在有这些经验累积,他现在已经可以十分淡定地无视尴尬。
“刚才那些学生说的话,你们怎么看?”
“教务处的人表示林晓雨和班级同学相处融洽,封辕也尽可能想让我们认为林晓雨在班级里毫无问题,可刚刚我们都看到高三一班起码有90%的人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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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雨都厌恶至极,存在故意孤立等隐形霸凌。我甚至感觉林晓雨被排除在这个班集体之外。”
罗应成翻着自己密密麻麻的笔记本,这家伙的年纪不大但在有些事上可谓传统到没边。
“虽然这有一部分是林淑芬引起的,但正常人真的会对其他人有那么大恶意吗?”
“这不是单纯的厌恶,早就演化成了一种从众心理,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告诉你她有多可恶,给你看她的下场,这样一来所有人会觉得不讨厌她的行为是可恶的,会变成下一个全班公敌。长此以往,对错已经不重要了,人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被唾弃的坏人的标准。”
唐晏的解释难得没收获林宇的反对。
“是啊。林晓雨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有那种妈就算了,孤立她还成了高三一班的时尚。以欺负她来释放压力团结其他同学这种影视剧里的桥段还真能让我们碰上。这种孤立连证据都难找,而且看样子老师们也被林淑芬烦得够呛,明明心里有数却选择粉饰太平,把锅全往林淑芬身上甩。”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他们全班对于林晓雨的厌恶溢于言表。旁的人也就罢了,林晓雨一个给学校带来那么多荣誉的就算厌恶她母亲的作风,看在名誉的面子上总是要做做表面功夫的,怎么会把这种事儿摆在明面上。”
“老罗你想太多。他们事先可不知道我们为了什么而来,一群把欺负人当成时尚且没受到任何惩罚的小屁孩,你指望他们在一瞬间意识到这事儿是不对的吗?再说刚开口的那个小丫头可是在尽力委婉的呢。不过是因为这么长时间的心理差异,那些过剩的高高在上溢出了罢。除了……”
“封辕的那句干涉,看似是劝告,实际上却将所有人即将喷发的对林晓雨的讨伐按了下去。甚至让所有人意识到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和以往一样通过踩低林晓雨来获得成就感的吐槽大会。”
白色的录音笔在唐晏指尖打着转,在林宇“你又抢我台词”的咆哮控诉中继续分析:“他将那些学生与林晓雨之间的矛盾转移到我们身上,阻止我们发现班级中更多的暗流,而且你们注意了吗?他说这话的时间。”
“在有人说:‘脸也还行不是,至少有几位把她当作女神呢’之后。”罗应成念出了记录的内容,霎那间震惊瞪眼,“难道……”
“是,那个女生给我们录音笔时说过吧:‘他和那些人沆瀣一气’,虽然这只是一个猜测,但结合林晓雨当时的打扮,说不定那个正等着她的死神是一个披着温柔体贴外壳的有钱有权的完美男友。”
“这……你有什么证据吗?”即使心中认同唐晏的说法,林宇却不能丢掉自己的人设。
“不算证据,结合多项情况的猜想罢了。不过封辕手上的那块表,我在叶澜的展示柜里见过,还不单卖。”
靠,富婆还要秀恩爱。另两位打工人闻言牙根痒痒。
能进叶澜展示柜的表都不是什么便宜货,至少对封辕这样普通的教师编制人员,得花好几年的工资才买得起,哪个打工人会干这种事儿烧钱?
“你觉得是有人**了他,还很可能是林晓雨的对象,陵江那套房子的租户。”
“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唐晏说着晃了晃手机,“新鲜热乎的出炉资料。”
11. 坠落(11)
唐晏手机里是一分钟前叶澜打包发过来的长篇大论。
“老秦跟我说,陵江小区1702的租客是一家刚开没多久的餐饮店老板。对方连租了三层,用作员工宿舍和工作室。
我浅浅帮你们查了下,老板姓杨,勉强能算个富二代,大学毕业出来搞创业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位杨小姐和黄家小女儿走得很近。”
“黄家?本地那个著名房地产?林晓雨他们家只勉强算中产,能和这些人有过节?他们买房欠钱了?”林宇搁旁边插嘴,“还有,那些家伙看不过什么人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就算退一万步真干这种明面上触犯法律的事儿,也会找只替罪羊。”
“林宇,你在说什么。”
林同志小嘴叭叭,把坐前排的死党惊得够呛,一肘击按没自动驾驶,险些让车子失控。得亏现在下班高峰期堵得厉害,车速本就慢慢悠悠,唐晏这才得以一脚刹车及时救急。
倒也不怪罗应成震惊,林宇这话对一个公职人员来说的确离经叛道,只不过眼下要再让他一惊一乍搞出刚才的事故,一会儿他们的同事就要去隔壁道路交通管理局捞人,成为调查局下半年的笑柄。
唐晏自认为还没有厚脸皮到丢得起这个人的份上,这就是时候发挥一下她和林宇在一起的化学反应,转移一下话题了。
“我说林大哲学家,发表感想前麻烦先把题目看清楚好吗?”
唐晏说着,将手机上内容的后半段怼在此人眼上。
“你应该知道,这位黄小姐刚十七岁,却是圈子里为数不多有明确联姻对象的。”
“他对象是谁?有什么问题。”林宇被迫把之前想说的话憋回去。
“宁家小儿子,宁致远。”
“宁致远,这个名字听起来挺耳熟啊。”
“等等,他不是林晓雨他们班的学生吗?我看过高三一班的名单,这人还是班长。”
罗应成在屏幕上划拉一阵,将详细的学生名单调出来。即使是证件照都难掩这位的颜值,剑眉星目,狐狸眼中闪着精明算计,冲着镜头露出的笑略带点轻佻,但对于这个年纪的异性来说,足够有吸引力。
“小白脸啊。”林宇小声蛐蛐,惹来同伴侧目。
其实你没资格说别人,罗应成在心中吐槽。
“言归正传,这两位虽然还没成年,但风流史已经足够出一本书了。而且是各玩各的。尤其是这个宁致远,女朋友没断过,还……同时谈好几个。”
“你怀疑林晓雨是这其中之一,还天真地认为宁致远对自己是认真的。”林宇收了散漫的态度,“的确,不管宁致远出于收集癖还是什么心态,他在这种情况下和一个被全班孤立,家庭不幸的女生暧昧,多半就是为了让林晓雨把他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由着自己予取予求。”
顿了顿,他看一眼那段已经被唐晏发到工作群里,叶澜查出来的内容。
“那他选一个自己未婚妻的朋友租的房子做‘约会地点’也挺正常,毕竟同时脚踏好几条船,多搞点支撑才不容易翻船。嗯,说不定地方还是女方慷慨赠送的呢。”
……
罗应成差点又是一肘击,好在这次唐晏有经验了,人还没碰到自动驾驶的系统就拦下了。以至于林宇丝毫没觉察,还在那侃侃而谈。
“笑死,还有林淑芬也是。人家拐骗小女孩也好,pua也罢,还得费尽心思把拐骗对象的亲密关系破坏掉。她倒好,把女儿养成这样,给人前摇都省了。话说姓黄的高中也没毕业吧,她在哪读?”
“一样,烟云一中。不过文化课不太好,走的艺术路线。”反正都登上系统了,罗应成顺手把这位黄大小姐的资料也调出来。林宇凑过去瞧了一眼。
“豁,这长相去娱乐圈做个混子花瓶的确够够的了。”林同志作此评价,然而评价时的注意力却有一多半放在了唐晏身上。意思可谓十分明显。
不过这会儿他身边没另一位擅长一唱一和的人,罗应成只会盯着线索一板一眼分析局势,倒也没法兴风作浪。
“我还是想不通,林晓雨虽然长得漂亮,但和黄诗语的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加上两人之间本就有婚约,为什么……”
“你管他为什么,有些人就是喜欢到处散发自己恶心的荷尔蒙,如果宁致远的确带林晓雨去过陵江的住宅,只能证明黄诗语对自己男朋友找小三这事儿接受良好。你觉得呢?唐组长。你这是在……”
这种时候还要扯上她。刚和王鑫沟通完的唐小姐无语凝噎,看着手上要安排的工作,想想今后隔三岔五就会出现的如此情况,放下手机的瞬间,攻击力不由自主就上来了。
“让人查9月10到11日宁致远和黄诗语的行踪,尤其关注他们有没有去过陵江小区。我无所谓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调查员要找的是证据和嫌疑人,听八卦当娱记去。”
事实证明,对付林宇这种动不动找茬的,良好的攻击力是必备素养。这不唐晏一句话完,林宇哑口无言了半天,临到调查局都没再夹枪带棒的开口讽刺。
车厢里的氛围意外和谐,案情讨论都顺利了不少。
“如果宁致远就是林晓雨的暧昧对象,那么不管是学校的掩饰,还是同学越发变本加厉的孤立和排挤,等等这些破碎的线索都可以说通。宁致远从行为上看是个人渣,但良好的外形条件、优秀的个人成绩和家世都挺唬人的,骗个把小姑娘不成问题。更别说宁致远这样一个有钱有颜风流管了的二世祖。”
“一中可不乏有底蕴的N代们。宁致远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对待个除了成绩没啥优点的书呆子,看在某些女生眼里就是自己的幻想男友被一个班级里的小透明抢走,孤立和霸凌只会变本加厉。当然,这对于宁致远来说是乐意看到的,所以他会默许这种事发生。”
“这种事情学校不管吗?”
罗应成语气里是按捺不住的愤怒。
“虽说这是公立学校,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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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没记错,图书馆和艺术楼就是宁家出资建的。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学校不会想得罪宁家。而对于林晓雨这种常年生活在畸形关系中的人,一点点善意就足够换取她的真心。你情我愿的事儿,你又能指责谁呢?”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陈述某件所有人都该知道的事实。可落在罗应成耳中,却让这位调查员升起浓浓的无力感,就因为所有人都袖手旁观,彻底让一个无辜女孩的生命彻底无法挽回。
“就目前林晓雨的行动来看,她那晚很可能就是去找宁致远的。现场有没有其他人不好说,这家伙一定在。林晓雨的死亡也一定和他有关系。”这句话,算是给目前情形下定论。
“恭喜宿主确认解锁重要人物:宁致远。奖励积分:七十分。”
和林淑芬比这家伙的积分少了点,或是没见到本人的原因,但唐晏可以预见她这次的判断也是正确的:宁致远是林晓雨案子的核心人物。倒是除了宁致远,系统没有再点出其他重要人物,看来那位黄小姐只能算间接促成这起案件发生。
“我们接下来的调查重点就放在林淑芬、宁致远和黄诗语这几个人的行踪上?”情绪归情绪,罗应成不是实习生,知道调查人员不该在案件进行中掺入个人喜好,再多的感慨与无奈也只能留在自己心中消化。
“不止,你忘了那个给我们证据的女孩了吗?哦,她叫许溧阳。还有……”
唐晏拿过罗应成的平板,平板上展示的是高三一班的学生名单,她就这样用手在上面圈圈画画,标出五个人头。
“他们在听到林晓雨可能遇害的时候脸色有明显变化,应该也是知道内情的。”
“豁,全是班委。姓唐的,那么短的你确定自己没记错。”
“你有补充?”
“……”自然是没有的,他那会儿还在担心唐晏会不会和学生打起来,根本无暇关注其他。
“当然了迄今为止,不管是林晓雨、宁致远、黄诗语这几人之间稀里糊涂的关系,还是她在学校里经历的那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
“但这只录音笔应该会给我们想要的答案。”
抢白的林某对唐晏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像在说终于到他了吧。
车子晃晃悠悠,载着这伙吵吵闹闹的人平安驶进调查局的车库。
眼瞅着手上这堆即将调查的证据,唐晏十分不甘心地接受了今晚加班的事实。正黑着脸往办公室里走,谁知刚到大厅,就感觉气氛怪怪的——这帮人看她的是什么眼神。
不好的预感从心中升起,唐晏在众人的目送下走完了从大厅到办公室的路程,把手放在旋钮上。然而没等她有所动作,旋钮自己转动起来。
暖色的灯光从门缝里倾泻而出,同时涌出的还有一捧蓝紫色的绣球,和它淡淡的芬芳。
“surprise,我来陪你加班啦。晚餐一会儿到,先吃点小零食怎么样?”
果然,她就知道……
12. 坠落(12)
“打住,查案子呢。”唐晏按住蠢蠢欲动的某人。
“那也得先吃饭吧。”被拒绝的叶少到没有失落,自顾自地把花插到窗边花瓶里,在唐晏以为“危险”解除的时候,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小圆饼。
“你——”
被偷袭的唐小姐正要发作,饼干上的巧克力涂层在口腔里化开,弥漫的甜味堵住了后来的话。这一耽搁,想发脾气的情绪也就散了七七八八。
“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唐晏说着,拿起桌上录音笔,招呼空闲的调查员往会议室去。
现在不是和这人东拉西扯的时候。录音笔里的内容急需解析,刚刚让王鑫差的宁致远两人的行踪需要核实,说不定还得加急开个讨论会把已知线索汇总一下……她可不想在局里过夜。
“我可以来吗?”
“……”
唐晏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按说叶澜算家属,像他这样的非在职调查员或相关专业人士是不方便接触案子。容易把唐晏一起拖下水,被人在背后说她以权谋私,违反保密规定,扰乱调查秩序。
但是吧……有些特殊情况还是要特殊处理。
比如现在,唐晏抬眼看一圈这帮之前对她上任百般挑刺的同事们,这些家伙现在看着叶澜的眼神是要多欢迎有多欢迎。
尤其当听到那颗从她会议室里冒出的脑袋的询问,恨不得立刻亲自给他抬会议室里去。这差距,要不组长让他来干得了。唐晏在心中暗暗吐槽。
本来干这破活就烦。不就是“外援”吗?依这帮人的反应,叶澜参与进来非但不会让那帮刺头找到把柄蛐蛐,还能收获大把好评和彩虹屁,唐晏也就乐见其成懒得管。
再不行,要求是叶澜提出来的,反对是谁都没有的,真算起来也是他们自己和赵局长解释去。她只不过顺应民意罢。
……
“以上是录音笔全部的内容解析。”
由录音内容转成的文件被发到工作群里,调查员人手一份。至于叶澜,他看公屏。
看得出来录音笔的主人在做此事时相当谨慎,其中记录的内容并不多可每一句都相当炸裂。
“怎么,那小姑娘你还没玩腻。不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那种无趣到只有脸能看的家伙也下手。”
“无趣?不不不,才哪到哪啊,这天真的小姑娘可好玩得紧。不过给她带奶茶雪糕,温声细语的哄了几回,就满口要和我考进同一所大学,将来彻底摆脱她那个脑残母亲嫁给我。”
“不是吧,她还真信了你说的那些话啊。蠢死了我说。不过,这女的当初抢了你的保送名额,要是你现在把她的希望毁了,算不算是一报还一报。”
“保送名额?我宁哥会稀罕这种要多少有多少的东西?倒是黄姐那边……”
“玩玩而已,她不会介意的。保送名额我也的确不在意,不过当初让给她了,总是要拿点利息回来。”
“是是,这是当然的。但要我说,也只有宁哥你有这么天才的主意,要不是当初你和黄姐打赌输了,我们可看不到这样好的灰姑娘。据我观察,林晓雨可爱你爱得死心塌地,也不知道真信了会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去年有个女孩不是还闹自杀吗?”
“诗雨想看,我这个做未婚夫的自然得满足她这点小心愿。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谈恋爱和学生间的小打小闹而已,老师们日理万机,如此辛苦自然得表达一下我们的尊重,岂能叫他们为这种小事烦心。”
……
“这群小崽子疯了。林晓雨可是未成年。”
说话的人没有明确表示,可在场没人听不出来宁致远对林晓雨做过什么。有几个正义感强的已经听得脸红脖子粗。
然而这还不是最炸裂的。
……
“致远。你说过的,会带我摆脱那个女人,会永远爱我的,对吧。”
“当然了,你是我此生不渝的挚爱,我绝不允许那个冷血的女人欺负你。还有一年,等你考上大学,我就在附近买一套公寓,往后每一天那里就是你的家。”
……
“晓雨,别哭,是我考虑不周,我会处理好的,一定不再让那些女生对你造谣孤立。”
“不,我不怕的,我有你就够了,只要你永远爱我。”
……
“恭喜你,晓雨,这次又拿了全校第一。这是茉雪新出的口味,尝尝。”
“好啊,我也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怀孕了。”
……
“不是,什么玩意儿。林晓雨一个未成年不光做了那种事,还怀孕了。这帮小崽子怎么敢,他们这是要无法无天了吗?”
有人惊得差点把桌子掀飞。原本以为他们之前的推测已经足够离谱,谁料这个答案却比迄今为止所有的猜测都要魔幻。
“很显然,万恶的资本家想要用丑陋的金钱交易洗去自己罪恶的痕迹;可怜而天真的受害者却被蒙在鼓里为此沾沾自喜。”
“想作诗到别处去。”唐晏瞪了叶澜一眼,手机上几个聊天窗来回划。
“龚常,查林晓雨有无怀孕或是流产情况。还有磁卡多久才能解析完……哦,完成了,算了今天太晚了你明天一早导出吧。”
“王鑫,监控视频怎么样?我要宁致远当天晚上在陵江的全部行踪。”
一通输出后,唐晏轻呼出一口气。
“至少,如今的证据向我们展示了之前对林晓雨几人关系的推测在方向上很正确。行了,过去的事情已成定局,我们如今能做的该做的是先找到杀了林晓雨的凶手,至于其他还都是题外话。”
“行了,时间也不早,诸位把线索整理一下先回家休息。明天可是一场硬仗——”证据差不多,该约谈相关人员了。
……
叶澜给他们定的晚饭终究成了夜宵,众调查员走出会议室时,脸上或多或少还残留着录音笔中内容带来的震惊,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边干饭边唏嘘死者的悲惨遭遇。除了唐晏这个已婚人士。
也不知叶澜之前给她吃的小圆饼里加了什么东西,她这会儿还真没感觉到饿,插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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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水果对付两口就没再动筷子。收拾完东西带叶澜回家去了。
只是她前脚刚走出调查局,后脚就上了同事们的八卦名单。其中当属曹世年最好奇,当然这主人公其实并不是她,而是某位不着调的二世祖。
“对了罗前辈,那位叶先生是何方神圣,他明明不是调查员,可我怎么觉得前辈们对他都挺尊敬的。还有……”这位的财力不可小觑。
一上午的合作查案让这两人间有了些许友谊,加上罗应成本就和气,思来想去曹世年还是决定来问他。
“这个啊,那还真是说来话长了。说起来,他其实算个过去的半个内部人员。”
“内部人员?”内部人员哪来这种挥金如土的气魄,这明显是个富二代吧。曹世年在心中腹诽。
“是啊,这家伙自己就是个万恶的资本家。他和唐晏结婚的时候我怀疑唐晏是想嫁入豪门撂挑子不干。结果……呵。不过,不管他是不是富二代,有些天赋的确是普通人学不来的。”林宇探脑袋过来凑热闹,顺带又提携了一遍自己的老本行。
不过要讲清楚叶澜此人,还得追溯到五年以前。
当初此人凭借一人之力把盘踞本城的诈骗团伙坑倾家荡产到投奔搜检院。
最后诈骗团伙进去了,他只被认定过当防卫交了点罚款,管制了几天,把那些坑来的不正当信息销毁了并且把从诈骗团伙那拿到的钱还给了他们最初的失主。完事儿还被心血来潮的领导收编,兜兜转转不知怎么地就变成了调查员部的顾问,从此由街溜子成了半个体制内。
刚被总部收编一个月就把梗在多位领心头的连环杀人事件给结了,之后更是创造了那些令无数调查员叹为观止的事迹。
据说在这位混迹调查局的时候,烟云调查总局的案件侦破率是百分之百,简直快成了调查局的镇店之宝,几位高层眼中的福星。
虽然两年多后一直处于半隐退状态,挂着个顾问的名儿不再出场,却一点也不妨碍全队上下,尤其是后来的小年轻对他的仰慕之情。有人曾戏谑地称他为调查员部成立以来请过最值的顾问。
“总之,就是牛逼得有点逆天了。当时甚至有领导出谋划策想让他考搜检院的认证。不过最后被叶澜以家里有矿,纯属爱好,不想上班等理由拒绝了。”林宇一摊手,“很气人对吧。”
“嗯。”曹世年已经听得目瞪口呆,虽说他入职那会儿局里依旧有着叶澜的传说,可到底没亲身经历过,不了解细节,听得再多也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概念。
“你们再说小叶吗?他的确是侦查方面不可多得的人才。”旁边又有一个声音参与进了这场讨论。
正说这话的林宇忽地想起什么,看向来人:“孟哥,我记得当初还是你问的他。”
“是啊,真没想到他当初能有这样的成就。只是可惜,没做成同事。”回忆起过去,孟超旭常年严肃的脸色,总算露出一点笑。
“呵,做不做同事倒无所谓,就是没想到,他当初真会选择和姓唐的那位在一起。万恶的办公室爱情。”
13. 坠落(13)
从调查局到公寓拢共十分钟路程,唐晏手上的平板就没放下过。一是因为她如今在这个职位上总得做一点表率免得局里某些人净想着挑刺;另一个原因……
这狗屎系统说让她一天之内将案件进度推到20%以上,不然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却完全没给她展示案件调查的进度条,弄的唐晏完全不知道如今掌握的证据在整个案件中占比多少。
现在还有三个多小时就到明天了,案件进度这种东西不好凭借第六感估算,不加紧解析万一到时候差那么一点,她死了多冤。
但这事儿的内情旁人不知道。叶澜只看到自家这位每天踩点下班,非领导特意招呼绝不加班,的摸鱼人如今主动延长工作时间,在回家路上也不忘处理工作,一时间颇有些新奇感。不由得给车开了自动驾驶,把脑袋伸到旁边,想要研究一下这是唐晏的哪个新品种。
“怎么,这些证据有什么问题吗?或许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析分析。”
“不用。”正为自己的生存问题焦头烂额的唐小姐无暇他顾,回答简单干脆,“与其上我这儿来凑热闹,你不如去干点正事儿。”
“那我更得帮忙了呀,让你开心也是我的正事。”
这家伙貌似在不靠谱满嘴跑飞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有时候真想问问当初的自己到底看上他什么?唐晏在心中暗暗腹诽。
往往这时候能安慰她的只有叶澜那张惊为天人的脸,行吧,当是那个年轻不懂事的小姑娘见色起意。如果这张脸上没有长嘴的话就完美了。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命葬送在飞机上。
如此想着,唐晏扭过头,在盯着叶澜两秒后,非常诚恳地说出来自己的建议。
“你安静点我会更开心。”
“……”
效果很不错,被拒绝某人只能蔫嗒嗒地转回去,和汽车驾驶界面大眼瞪小眼,夜晚世界终于恢复它本来的样子——清静了。
可唐晏似乎忘记了,她身边会持续不断发出噪音的东西不止一个。
叶澜闭嘴的第二秒,某废物系统接替了他的工作。
“恭喜宿主发现林晓雨、宁致远任务关系,奖励积分:60。下面开始结算宿主今日结案进程。宿主今日发现关键人物两位,解锁关键地点三个,人物关系解锁25%,共获得积分400分。案件总进度34%超过当然要求进度50%以上,奖励积分一百分。累积积分500分,请宿主再接再厉,努力破案。”
系统一顿叽里咕噜。吵的……当然也可能是其他原因,总之唐晏彻底失去看线索的耐心。
“小废柴,贵公司的考核标准这么不公开透明的吗?先不说这个案件进度是怎么算出来的,你家管21个小时叫一天?”
这幸好是今天够给力已经查了足够的线索,不然这差的三小时很可能就是她的催命符。
心有余悸的唐晏全程黑脸,看得可怜的小系统瑟瑟发抖。它可没忘记唐晏早上是怎么威胁的,主系统的原则规定改不了,其他地方它一点不想得罪这祖宗。便只能硬着头皮摆出谄媚的笑。
“呃……这个……我们系统都是不提倡加班的。再说,姐您不仅完成了要求,还额外多出这么多呢,这规定对您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嘛,节约点时间还能更显示您的厉害不是。而且奖励就这么一档,您少做点,还能多拿几次呢。”
此一番倒是听得唐晏怔愣一瞬,心想才过去多久,这废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
“嘿嘿,咱们系统学习能力一向是数一数二的,励志给宿主更好的体验感。除了进度条,这事咱实在是没办法。”
“怎么说?”都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的系统虽然依旧贱兮兮,但好歹有点丑萌的意思,唐晏本也不算多的火气,又减了一大半。只一脸嫌弃地将小东西扔到一边。
“案件的进度得综合您一天得到的线索关联起来看,这种复杂算法我暂时没有权限知道,是把您得到的线索报上去等主系统决定,所以……”
“说白了就是你废柴呗。”
“……”虽然这是事实,但您这么说出来真的很伤统啊。但话是万万不能当着唐晏面吐槽的,否则就不是被鄙视而是性命不保。绿色的小东西默默自闭。
“行吧。看在你还是个697打工人的份上。一边玩空气去。”
得了“恩准”的小绿球如蒙大赦,开心到整个统都蓬松了。心中默默感谢系统之神让它在这么难搞的宿主手里多活一天,飞快消失在唐晏眼前。
……
“咦,你工作结束了?”
车里,唐晏关了平板的瞬间,叶澜“很有眼力见”的凑了上来。
“算吧,家可不是用来加班的地方。”
没有了生命危险,唐晏心中紧绷的弦松下来,语气相应的好了不少,对糊上来的某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搂住自己,看车子缓缓驶入小区。
车窗外,高耸的公寓楼里是万家灯火通明,等着归来的人点亮属于他们的哪一盏。
……
清晨,吵醒唐晏的依旧是那道清脆的机械音。都不用抬眼看钟就知一定没到七点。
果然,等唐晏听完系统播报的今日任务,带着和锅底一样黑的脸色坐起来时,看到墙上那只由水晶和玉银打造的钟上,指针刚偏离垂直方向。
任务无外乎是让她在今天晚上九点之前将案件进度推到40%以上,她如今有34%做保底,倒不愁完不成。就是这该死的系统……
“你能不能改一改这破生物钟,人类是需要睡眠的。”唐晏瞪它。
“系统调查显示人类睡眠在晚上10点到早上6点之间是最健康的状态,宿主您昨晚也是在十点钟就进入睡眠。如今6点钟叫醒宿主,很符合人类的休眠习惯……那什么主系统设定的我没权限改不了。”
眼看着唐晏的脸色越来越黑,系统急忙改口,暗骂自己刚开机又不长记性,说那些科普理论有什么用,它伺候的这位又不是不知道,是不讲道理。
果然,暂时找不了主系统算账的唐小姐只能作罢。
可接下来该干什么呢?她不是很想这么早起床上班,但被系统这么一搅和睡意已消失了七七八八,如今躺下也不是起来也不是,呆呆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思来想去是不是可以逼问一下系统它老板怎么找……
“晏晏,怎么了,今天起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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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她怎么给忘记了?昨个这位跟她腻歪了好一会,最后是一起睡的。现在要说她是被某只系统吵醒的,恐怕这倒霉系统接下来就要面对双重的精神摧残;而她将会拥有另一个吵吵嚷嚷的挂件。
系统死不死的与她无关,但唐晏并不希望自己在系统和叶澜的双重作用下被烦得不得安生。还是起床吧。
“嗯,不睡了。领了这份工资,总得干点相应的事。”说着,唐晏翻身下床,三两下套上衣服,“顺便做个早餐。你吃啥?”
“面?”
“行。”
自从知道唐晏和自己一样都有做饭的爱好,叶澜就热衷于把各种珍稀食材往冰箱里放。唐晏劝过他,大意是他俩这工作时间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次饭,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这些珍稀食材极容易不新鲜,影响口感还浪费钱。
对此,叶少爷是这么说的:“这些东西加起来也不及老头子陈列室里一件东西。我们没时间还有厨师,要真找不出空,可以让公司食堂拿去给大家加餐。”
如此,唐晏便只能感叹一句有钱烧的。
不过食材高端且种类丰富,对于做菜的人来说的确是一种享受。在从冰柜里捞出两只黑金鲍、四只螯虾、贝柱若干,和一盒片好的东星斑时,唐晏在心中感叹。
等锅里水烧开时,叶澜也正好把自己收拾完,探头进入厨房。很自然地把面下锅里过水捞出,倒入冰水中冷却。
唐晏搁锅里煮的海鲜大杂烩还差一点火候,厨房里就此安静下来,唯有水声咕咚。
默了会儿,叶澜先打破了这份宁静。
“看样子你不打算辞职了?”
“是啊,你说得对,好不容易得来的铁饭碗呢,总要先尝试一下。”
“真的?为什么啊?”叶澜半信半疑,就他所知,唐晏认定的事儿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改的,这才过了一天,唐晏甚至为此破天荒早起,他是真好奇什么原因让她有了这么大变化。
“真的。昨晚你不都看见我把辞职报告扔垃圾桶里了吗。至于原因,可能是突然想通了吧。人活着总是要找点事做的。”毕竟不做就要没了。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叶澜没再问,唐晏也没再说,只专注注视着海鲜锅,见时候差不多,她把凉水里的面条倒下去。
沸水翻滚,白气升腾,将撒上一点盐,一把鸡毛菜,一丁点糖提鲜。
啧,仙品。
被系统吵醒的烦躁被一碗金贵的面抚平,直到踏进调查局大门,唐晏的心情都非常不错,如果没有同事用见鬼的眼神盯着她的话。
“唐,唐组?!”
“老罗,调查局的钟坏了?我怎么这个点看到唐晏?”
“该不会要世界末日了吧。”
就连赵局长都特意跑来围观。
给唐晏看得无语。心想:咋的,踩点不让,我来早,你们又不信,干脆我别来了呗。
好在喧闹也就是十几分钟的事儿。
未成年少女被人谋杀一案性质尤其恶劣,赵局一早就召集所有人开会,明确告知所有调查员搜检院高层要求在一星期之内侦破此案。时间紧任务重,没人愿意在琐事上浪费太多时间。
14. 坠落(14)
“唐组长,宁致远的行踪找到了。”
快九点时,王鑫贡献了今日第一份调查进度。
技术组设计的人脸追踪系统从整个陵江小区的监控录像对比出了一张和宁致远完全契合的脸,随后将所有拍到此人的片段从中截取出来。
十一段录像系数显示在屏幕上。
“露脸的只有这一小段吗?”有人指着唯一一个在树荫里拍摄的画面问。
“是,或者至少其他影像不足以让系统确定面容。”
“能分析出他的目的地吗?”
“可以确定。”王鑫说着,在屏幕上打开一张陵江小区的平面图。上面有他标注出的所有宁致远被监控拍到的行动路线。
“这个方向……能去的只有五号楼和七号楼啊。”
“七号楼全楼监控昨晚没有拍到过他。而且从目前得到的线索来看,那里也没有宁致远的房产。”
那就只剩下监控意外损坏的五号楼,也就是案发地点了。如此一来,基本能确定宁致远在当晚到过案发现场。
“他是不是在有意识地减少让监控拍到自己的行踪。”忽地有人问了一句。
众人齐齐抬头向王鑫标注的位置看去。
平面图上,宁致远的行踪断断续续,短得可以。但根据陵江小区监控的分布,要想最快到达五号楼,他暴露在监控中的时间和位置应该更长更多。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即使有高清摄像头和追踪系统辅助,也得对比半天才能确定他要去的地方。
“他是只有这次这样,还是之前也这样?”若是这有这次特别,那还真得怀疑一下他是否有什么别有用心的动机了。
“陵江的监控保留七天,七天中宁致远来了两次,基本是和今天一样的行踪。”王鑫道,言下之意,是仅凭这些无法确定宁致远的动机。只能说……
“怎么的,躲避狗仔、监控要从娃娃抓起。才能成为一个找小三的好苗子?”林宇不屑地讽刺,“但很显然,他连这种事也做不到。”
这话糙的让有些人听不下去,一旁的罗应成更是手动想让他闭麦。但显然,林同志不想,并且继续嘲讽。
“呵。我说得又没有问题。再说了,宁致远就算以后找小四五六七八九,也是让自己肾虚罢了,和现在的案子又没关系。与其管这个,不如看看他今早是什么时候离开五号楼的。要是走得太早没赶上案发时间,线索可就断了。”
“这个不用担心,宁致远在今天早上六点半被监控拍到,在六点四十确认从陵江离开。时间上和本案完全吻合,除非他说自己昨天一晚上在五号楼附近的绿化带里蹲蘑菇。”
末了王鑫或许是想活跃一下现场沉闷的气氛,半开玩笑地来了一句。
“这样更可疑吧。”
宁致远大晚上放着自家别墅不住,跑他女朋友朋友的房产里待了一宿。而正巧在这个时间段里,他用花言巧语骗来的暧昧对象穿着一套用来约会的装备在同一层跳楼,还很可能死于他杀。
怎么看,他都是最可疑的那个。
“既然已经确定他昨晚有作案可能,我们现在要不直接传唤?”有急性子的已迫不及待地询问唐晏。虽然没多少人把她当回事儿,但毕竟名义上这种事都需要她来批准。
可他们如今用来证明宁致远有嫌疑的明确证据只有陵江小区的监控,和宁致远对林晓雨意图不轨的录音。剩下的,全是通过各种巧合的旁敲侧击。作参考可以,呈堂证供却是当不得的。
而监控中显示的轨迹并不能按死宁致远到过1702。没有楼内的监控,宁致远可以随便编一个谎话,说自己其实并没有在1702中与林晓雨相见。若以动机论,看上去却是林晓雨会想杀死宁致远多一点。
证据太少,现在找人套话,一个不好很容易让人看出漏洞钻空子。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这些家伙是故意以此来试探,想抓她纰漏。
于情于理,这事儿都批不了。唐晏这头正想着拒绝的词儿,有人做了她的嘴替。
“人带到了问什么?直接让他交代害死林晓雨的过程?现在我们手里除了他和林晓雨当晚的行踪和几段欺骗小姑娘感情的录音可没别的东西了,甚至行踪还不是准确的。”
孟超旭拿着东西从门外进来,语气有些冲,往日只是不苟言笑的脸上如今拢着一层阴霾,看得会议室里的人齐齐紧张起来。
“怎么?”唐晏问着,想到孟超旭刚去的地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龚常刚解析出来的,你们自己看吧。”孟超旭将一枚小小的磁卡递过来。
磁卡接在传输器上,唐晏将文件夹打开,里面是一段近十个小时的视频。部分损坏导致其头尾处的内容有些不连贯,却并不影响其中的狰狞真相。
“起床时间必须是六点,你今天晚了两分十六秒。”林淑芬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在镜头中放大,明明语气是个平淡甚至机械的,可被她那双黑洞洞的眼睛看着,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下一刻,镜头剧烈晃动,似有什么东西将镜头的底座拖拽往某个方向。
“不,不要……”
女孩的死者慌乱挥舞,镜头之外传来女孩恐惧的声音,可光滑的地步无法阻止她的命运,没来得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被用力塞进一个漆黑的地方。
“滴。”微弱的响声从外界传来,一阵微弱的流水声出现,随即镜头开始快速旋转。
四分钟后当摄像头再次恢复光明的时候,大颗大颗的水珠滴落在地上;可不到一分钟,又陷入黑暗。如此往复了五次,才终于告一段落。
一段短暂的黑屏之后依旧是林淑芬那张熟悉的脸,只是屋外的夜色显示着已是另一个时间。
林淑芬手上是今日刚出的月考成绩。在总排名的位置上,标了一个数字“2”。
“为什么不是第一名?”依旧是那样机械地语气,“既然时间不够,那就多加一点吧。把那些无用的时间都拿过来。手。”
颤抖的镜头后面伸出颤抖的手,或许是因为视频被制作的人开了倍速,晃得更加让人头晕。
悬挂着遮光帘的房间里是快把人眼闪瞎的明亮灯光,粗粝的麻绳捆住女孩纤细的手腕,又伸到镜头上方,然后镜头缓缓升高。正对面的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学科资料。
“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下来。”
……
“我*她疯了吧,这是她女儿。”
视频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了孟超旭脸色难看的原因。李岩甚至已经忍不住大骂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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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在视频里的探照灯连续工作了近四十八个小时后,画面又一次转变。
“路上扭了手就不去参加竞赛。”林淑芬的机械音在此一刻显得无比恐怖。而这一次,镜头后的人似乎认命了,甚至连呼吸都做不到。
她像一只绝望待宰的羔羊,被人固定在椅子上,黑色的探头贴上了她裸露的皮肤,接着是长达两小时的剧烈颤抖。
“把卷子写完。”颤抖减弱的时候,林淑芬如此说道……
这样的画面被成倍快放,最终停在半截白色针管上,构成了这十小时的视频。
画面之外,会议室里,生稙器和违禁词齐飞;众调查员的脸和锅底一色。唐晏拉进度条的手也随着镜头微微颤抖,但相比起来她已经是最平静的那一批。
“我***,林淑芬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现在就把她拘来,我今天非得教她做人。”
“联盟虐待儿童罪最高多少年,能不能数罪并罚给人关到死。不,毙了得了。”
“喂,老马,跟你咨询个事儿……”
甚至李岩已经二话不说往外冲,被林宇用力拽回来。
“冷静,现在急需解决的是林晓雨坠落一案,我们是来找此案证据的。林淑芬虐待一事完全可以等后再议,反正这么多证据在这儿又不会跑,万一查出林晓雨死亡也是她造成的正好数罪并罚送她下去。”
一番话好歹是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劝住了。
的确,这组视频的内容炸裂,可真要说它与林晓雨被害一案有直接关系却是不能够的。
看来还是得寄希望于另一处感叹号标示的证据。
唐晏如此想着,忽见会议室门被打开,一个技术人员喘着气跑进来,说道:“唐组长,头让你过去一趟。”
豁,说曹操曹操到。
“龚儿,怎么说?是好消息不?”
唐晏推门进入技术组实验室时,龚常胖胖的身影正费力地脱下防护服。听到动静,他下意识回过头,身体扭成一个滑稽的姿势。
“唐组长来啦,这边这边。”
一用力,他终于把衣服扒下来,小跑着带唐晏往后面的房间走。边开仪器边说:“好消息不好消息的难说,你还是自己看吧。”
入眼,先是一张DNA鉴定。
“在死者右手中指指甲上提取到部分不属于死者的DNA,于死者DNA相似程度达99.9%”
“昨晚熬通宵做的,怎么样,这下你可得请我吃顿好的。”龚常挂着俩黑眼圈的胖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行,结案了你说去哪家。不过,这明明是个好消息吧,为什么说……”
有这一纸,林淑芬当晚去过案发现场,并且和林晓雨产生大幅度肢体碰撞的事儿就没跑了。
连美中不足的部分——王鑫昨天盯了一天监控,最终因为没拍到正脸和背影相似度不高,没能确定那个两点多从六号楼的人去了哪儿。如今也成了林淑芬故意规避监控有不可告人秘密的佐证。
加上磁卡中的东西,足够把她请来喝茶。
这分明是妥妥的好消息啊?龚常为什么说……
“因为这个。”对方打开另一份文件。
15. 坠落(15)
“磁卡里的东西你看了吧。”
“嗯。”唐晏应了声,有点不想回忆那些画面。若不提前知道林淑芬和林晓雨的关系,这种人通常应该是人贩子或者某非法戒断所的员工。
“虽然没修复完全,但你应该看到视频最后那个针筒了吧。”
“有什么问题?那里面……”
龚常拖出来的检测报告给了唐晏答案。
“残留有KL3!”唐晏瞳孔地震。
“这东西十五年前就被列入国际特级违禁药,林晓雨体内怎么会有!”
“不止,还有新鲜的KL4。”
KL系列是二十年前某个疯子团队弄出来的超高危神经药剂。一共有五支,由数字一到五编号,1-4号分别是噩梦、狂躁、疼痛和欲望。光听名字就能知道它们大致的作用。
而五号的效果,据传是后四支的结合加强版,不过记载太少,尚且无法明确。
而这五支药剂虽然效果不同,却无一例外都会对人类神经造成永久性损伤,接触超过一毫升,这个人就可以废了。
那段时间,几乎是在世界范围内掀起了血雨腥风,莫名其妙疯了或死了的人成倍增加,差点引发全球性暴乱。
亏的是一个内部人员良心发现提供了线索,国际上在十几年前也有过一次教训。于是在发现当下就不惜一切代价,最快的速度协调各国高层,出动国际侦查者联盟所有可调度人员,才在药剂被推出的半年后将局势控制下来。
跟这事儿沾点边的人员全部落网,十五个主犯里有半数当场归西,另外七个在审问后也以最快速度被处理了。至于现在还能活着的人,也是这辈子都不可能看得见外面的太阳。
在主犯的供词和世界顶级药剂师的研究之下,人们可悲地发现这种药剂造成的伤害见效极快,且在现有条件下被使用者没有任何治疗可能。
因着这样的高危险性,国际上很快决定将这种药剂尽数销毁,并对进行过药剂研究的人全部洗脑。这可以算得上国际最高程度的保密了,为的就是以绝后患。
可现在,这种药剂又重出江湖,还一来就是两种。
KL3,效果疼痛。根据现有记载,在注入药剂的一刻先是一阵长达半天难以忍受的奇痒,然后痒感会逐渐转变为全身被千万根小针穿过的疼痛,再持续一天。
一般到这个时候有什么情报就该交代了,然后舒舒服服地被一枪结果。
若是还不说,或者使用者单纯就为了看乐子,那么恭喜你接下来可以获得千刀万剐、剥皮抽筋、拆骨片下水等一系列体验卡。最后药物尽数抵达中枢神经,把人的大脑一寸一寸磨成浆糊。
明明是完好无损的身体,在感官上却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单独拆开。
而且由于药物会控制神经,让它的兴奋度无法在此期间下降一分一毫,只要没有外力来终结生命就会一直清醒地经历这一切,直到十天后神经系统彻底损坏,才得以解脱。
真真是毫无人性可言。
还有KL4。这东西的效果是将人类最原始的欲望无限放大。看起来没有它前辈这么暴力,可真作用上了才知道什么叫温水煮青蛙:
为活着对一点小伤小病殚精竭力,最后心力耗尽的;将自己胃吃到爆炸的;一位追求安逸不想动躺在沙发上饿死的;试图探索人类生理结构把自己切片的;为表现自己自残最后跳楼的;要钱要疯魔了死在工位上的;甚至还有在床上把自己累死的……
这种改变往往开始时无人注意,等发现不对往往已经彻底沦为欲望的奴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到来。甚至不对神经系统和血液做详细分析,在很多情况下无法确定死者是死于各种意外、自杀还是被这种药剂所害。
这也是为什么KL4被评为最适合用于杀人的武器。
“为什么?KL相关的禁令都十四年了,民众就算持有,罪名也不是杀死一个人可以比的。再者说这东西当初是国际范围内的清理,连那些涉案人员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盘查过一遍,现在就算是高防配方都不见得存在。林淑芬是怎么……”
话到一半,唐晏脑子里忽地灵光乍现。
“不对,KL4的效果循序渐进。不可能一注射就让人产生强烈轻生冲动。除非一次性注射十毫升以上。可若这样人直接就疯了,阳台上留不下那么多花花草草?还有KL3,这东西被说暴力不是没原因的,但凡沾上十天之后就别想活。林晓雨体内的药剂残留怎么可能最早在一个多月以前?还不止一个时间段?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看向龚常,对方很麻利地回答。
“你可以理解成这东西是盗版的,成分和结构只是相似而不是完全相同。自然作用也不相同。从药剂效果上来看,林晓雨身体里的KL3引起的疼痛程度低一些,使用时对神经也会有损伤却并不多,且停用后人体的自我修复可以减少因它而产生的神经损伤。”
这东西也算是各国侦查的典型案例,龚常那会儿几乎是瞬间发现了问题。
“这东西是删减版的喽。”
“可以这么说。而且伤害小不代表没伤害,林晓雨现在的神经系统已经受到这种KL复制版的影响,偏激、疯狂不稳定,只不过更大的问题需要日积月累才能看出来。还有KL4更是。”
“效果更轻?”
“对,听他俩那关系,起先我还以为只是啥不正经的药呢,查出来的时候可给我吓得。我按这个配比模拟了一下,效果与其说是激发欲望不如叫放大。想要引出特定效果,得有点氛围……你懂吧。”说着,他还朝唐晏抛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却发现那人压根没往这儿看一眼,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就好……”
“啥?”
龚常正为自己的表演无人欣赏暗自神伤,忽得迷迷糊糊听到一句,定睛看去却发现唐晏嘴根本没动,竟不知真是她说话还是自己幻听。
“啊?”唐晏疑惑扭头,也像是被龚常的动静打断思考,这更让龚常确信自己应该是幻听了。
“没什么。”他摆摆手,继续接着前头的话题,“林晓雨体内的应该不是当初他们弄出的原版。但看配比,很可能是按照原版调的。”
“你是说林淑芬、宁致远或者说给他们药的人有当年没销毁的KL原版药剂。”唐晏瞬间明白了龚常的意思,神色越发凝重,“上报了吗?”
“刚报,老赵让我别声张。”
这话唐晏听懂了。
赵海峰赵局长的意思是不让龚常在书面上写明这事儿,将它用旁的药剂替代。由高层另找人彻查此事。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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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毕竟牵扯其中,要是调查人员全部不知情,有些疑点很难查清。所以磁卡可以公然交给孟超旭,这事儿只能让龚常叫了唐晏私下说。
也是,KL当年掀起了多大的风浪,要是这已经被各国联手灭掉的东西又冒出头来,必然要在第一时间扼杀。但毕竟当年教训惨重,若是多几个旁人知道难免人心惶惶。
可惜,唐晏一点不想成为这个特权人士,知道太多的人太容易出意外。如今被这样赶鸭子上架满心满眼都是烦躁,恨不得把那些给她增加工作量的家伙当成烟花放了。
“搜检院明确记载,原版药剂当初已经全数销毁,到底是从哪流出来的?”
“唐晏。你忘了吗?国际上销毁了,并不一定代表此物绝迹,还有一个地方。”龚常忽地叫她,语气不似往日嬉皮笑脸。
“你是说……”
“虽然咱不是特殊事件调查部那些常年和他们打交道的,但怎么说也从搜检院毕业,该是有所耳闻的。”
“界外,吗?”唐晏语气格外低。极轻的尾音在空中飘散,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那是被排除在世界之外的世界,普通人终其一生连知晓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涉足,因为那里,不欢迎人。
很早以前国际上一批必死之人发现一条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通道,他们逃到了那个破败的世界。
起初,也不是没有人想过去把他们抓起来,却均以失败告终。因为人们发现,这条所谓的通道不仅难找,通过条件还有限制。它只会放过染了干净鲜血的人。
国际上研究了一个世纪,始终不通原理也没找到解法。只知道以目前技术想要过去就必须害人。
没人想因为这种事弄脏了自己的手,在没有研究出其他方法前,问题就这样搁置下来。
而在又一个亡命徒进入那里后,里面的人也知道了这个规则。反正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还不一定出得去——进来十几天就有人尝试过了,即便走过了来时通道,找到了出口,也会被一堵透明的墙挡住,不能雷池半步。
好在此处本就有些几十年前的老旧设施和人类生活的必备物资,开荒种菜也不至于把自己饿死。
而国际上本就因为技术问题而搁置了这个问题,现在在见着人家也无法过来,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界外当成了一个大型监狱,让囚犯自己斗去。
即便是后来他们找到了一丝漏洞,但实行难度依旧大,加上界外已成自己的稳定生态,也就没人打算去破坏。只派人守着出入口,严防越狱。
至此,凡为国际所不容的人多了一条不知生死的路,逃到界外。
界外没有道德、法度,本就是亡命徒的聚居地,在壮大的过程中,弱肉强食成了此处唯一一条规则。
到如今,已过第四个世纪……
“主上,有消息说KL的仿制品被带到界内了。”
黑压压的天空下,血色的光透过高耸古堡的落地窗照亮前头一小片地面和女人金色的长发。她站在窗前,黑影跪在她身后。
“查。”
“是。”毫无声响的,黑影化在夜色里。
“真是,怎么总有些拎不清的小老鼠,都到这来苟活了还想去招惹人类。”
忽明忽灭的火光里,女人瓷娃娃般的脸上绽开一个没有生气的笑。
16. 坠落(16)
“奶茶还是果茶,自己挑吧。”
访谈室里,当唐晏把打开外卖软件的手机递给许溧阳时,隔间里的人无不被惊得目瞪口呆。
“她这样,能行吗?”李岩率先发出质疑。
“冷静点,反正正常询问小姑娘她就是必须在场的,有问题不正好给我们把她撸下去的借口吗?姑且看看她怎么做。”
……
“我,我不渴。”里面的人显然也没搞清楚这是唱哪出,看着唐晏递来的手机一时间接也不是推也不是。反观唐晏却是一副随意至极的模样
“那你有啥想吃的没?正好到饭点,边吃边聊?有忌口吗?”
“这……”许溧阳更摸不着头脑了。
半小时前,唐晏忧心忡忡地从龚常那儿出来。刚得到的信息量太大,她只觉脑子乱成了一锅粥,走之前想说的下一步该干什么都忘了七七八八。
“工作,工作,有工作。”
电话铃很识趣地在这个节骨眼上响了,迷茫的唐小姐掏出手机,上面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你找谁?”
“姐姐,我是许溧阳。”
对面女孩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可以来接我一下吗?”
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唐晏刚还回想着自己的调查思路,想找出一个调查证据最合适的切入点。没想到有人直接送来了个意外之喜。
“好。我让人来接你。”她答应得很干脆。
当然,唐晏很清楚许溧阳为什么会找到她。昨天小姑娘给她塞录音笔的瞬间,她反手把写着自己联系方式的纸条塞进她袖口。上面除了电话号码还有一句话:“如果你想要帮您朋友讨回公道,可以随时找我。”
许溧阳是这个案件的关键人,而且从能留下录音证据这一点不难看出小姑娘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又和林晓雨关系亲密,以她为案子的切入点没准会有全新发现。
而这样的人是不会一次性把筹码全交出来的,除非已经确定对方是可以信任的。如果一味加压,把人逼急了反而可能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所以唐晏给了她自己的联系方式,将主动权交给对方,果不其然,只隔了一天,她就找来了。
人是唐晏充分尊重许溧阳的意思,让曹世年开她的另一辆车接的。到局里正巧碰上饭点,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或许是被唐晏的态度影响,许溧阳最终竟小声说了句,“可以不要葱蒜吗?”
“当然。”
……
半小时后,餐盒就这样在访谈室的桌子上一字排开。唐晏将一瓶橙汁递过去。第一句话就是:“你那里还有其他录像吧。带了吗?”
“不是,她就这么直接问了?不先聊几句做个铺垫?那她前面是在干嘛?单纯自己想吃饭。”李岩在外面已经有进去把唐晏从位置上薅下来的冲动了。
可没等他下一句否定接上,里面发生的事就捂了他接下来的话。
“嗯。带了。”许溧阳在短暂地愣神后肯定道,“我以为你还要和我说一些别的东西才会拐弯抹角问这个。”
“那是给犹豫的人准备的,你都自己来找我了,想来是不需要的。”
边说着唐晏接过对面递来的两枚磁卡,“哦,这样式的,林晓雨身上的磁卡也是你帮她做的吧。”
“你们已经看过她的线索了。她竟然真的能在那女人眼皮子底下留住线索,是在什么地方。”许溧阳双手不由得攥紧。
“胃里。里面的内容方便现在放吗?”
“难怪……我说那个老女人怎么没有发现。你放吧。”
两枚磁卡被插入读卡器的卡槽,屏幕跳动了一会儿,播放起限制级的内容。
“下药、言语哄骗、挑唆孤立和霸凌,虽然次数不多,但内容够全啊。鉴于林晓雨还是个未成年,请个好点的律师足够给宁致远送少管所蹲个把月了。哦,果然,陵江小区1702,宁致远带她去过那里,作为外宿地点。就是这时间……”
“半夜两点。那个老女人盯她那么紧,想也不能在白天吧。”
“你看起来对林淑芬了解不少。”唐晏目光灼灼看向许溧阳栗色的眼瞳。
“是啊,不然那张磁卡你们不会从林晓雨身上发现。”女孩将头低下些,嘴角露出苦笑。恰巧和宁致远有关的内容放完,画面自动转跳。
那是学校的器材室,昏暗的光线下是三个围过来的人影,忽地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我原本也该是那些人中的一个的。”许溧阳的手指指向狰狞的施暴者。
以林淑芬恨不得把林晓雨身边所有人都赶走的德行,自然是要把出现在林晓雨身边的每一个人都骚扰一遍的。
但刚开学那会儿谁都不清楚这事儿,很不幸,许溧阳成为了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会儿她父母事业上升期,平时忙的不见人影,林淑芬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是她接的,被对方冷言冷语的从头批判到脚,从学业成绩讽刺到人品性格。最后总结一句话,这样的垃圾不配和她千辛万苦培养的人待在一个地方。
“行啊,那你找老师去换座位呗。座位又不是我决定的,跑到我面前来发疯有什么用?别是怂了不敢吧。”许溧阳可不是啥任人拿捏的软包子,被莫名其妙来了一套连招当即反唇相讥,说完直接挂。
本以为自己只是遇上一个神经病,谁料第二天班主任真给她叫办公室里,委婉地问她是不是和林晓雨有什么矛盾,说她母亲似乎有些疑虑。许溧阳哪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恨自己怎么没有先见之明,把昨天林淑芬撒泼的话录下来,让所有人都品鉴一番。这会儿空口白话,说得太过分也不好收场。
更何况许溧阳觉得自己这同桌其实挺不错,上课安静下课也安静,缩在自己的小角落里自己学自己的,有事问她也是好声好气给回答。除了她那个奇葩妈是真没有啥毛病,搞得许溧阳那会儿看她都带着怜悯。
但所谓三人成虎,有些事一次两次还能说服自己保持清醒,经历得多了却总有动摇立场的一天。当之后一个月,许溧阳隔三岔五就被此人电话骚扰,连父母好不容易闲下来陪她出游的时间都被打断时,她对林晓雨彻底没了好脸色。
不仅攻击林晓雨沉默的性格,说她是只会学习的呆瓜,等考上大学就可以寿终正寝。在老师们把林晓雨调到另一个女生旁边时,将事实夸大,半威胁半劝告,让女生一开始就对林晓雨有了厌恶。
“如你所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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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最早欺负她的人。”许溧阳如此说着,故作几分得意。
“可以理解,人都是有脾气的,不可能要求所有人无条件地善良。你的做法也不算过激。原生家庭如此,她一生注定走不安稳。孤立、排斥无法避免,我更想知道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行为。”
“别的……打人堵墙角那些吗?有也不能吧,又不是混社会的中二病,谁闲的干这种不入流的事。顶多不和她讲话,走过路过蛐蛐两句,泼点脏水之类。在宁致远凑上去之前是这样的。”
可之后,一切都变了。
“宁致远那道貌岸然的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明明有对象却和好几个人拉扯不清,这样就算了,一个流连花丛的家伙喊着林晓雨单纯善良有真情,和之前巴结他的女孩不一样。在那抽风说自己找到了真爱,和黄家婚约都不要了,要拯救一个有恶毒后妈的灰姑娘。写小说呢。”
“宁致远成绩好相貌好家世好,这样一个天选男主角身边要是站着的是门当户对的女孩自然没人有妄想,可若是来了另一个处处低一等家伙,其他人便会想着自己为什么不能是那个特殊的人呢?”
“可不。他倒是玩舒服了,林晓雨受到的暴力却不是冷落孤立那么简单。也没有老师会为她这样不受待见的,干得罪宁家的事儿。如你所见,这就是下场。”
许溧阳正要按下播放继续过磁卡中的内容,被唐晏制止。
“我可不觉得林晓雨真是一个只会读书的傻子。”
“什么……”
“算了,先说说你俩是怎么回事吧。明明一开始就水火不容了,现在又怎么愿意站出来为她发声。还帮了这么多忙。”
“这,没必要吧。”许溧阳的目光下意识回避,“朋友间分分合合很正常。本来那也不是她的错。而且和现在这事儿也没什么要紧关系吧。”
“确实。不过我听说许家去年差点因为税务问题被查封,那段时间许小姐过得应该不太顺心。”唐晏笑呵呵地嘬了口可乐,“应该是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
“有些渠道。”
“你……诶呀,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说也无妨。”
生意上的事儿本就墙倒众人推,当初许家一有出事儿的苗头,往日那些个酒桌朋友就迫不及待来敲诈。其中正好有一位把主意打到了许溧阳头上。带了几个小跟班来猥琐发育。
许溧阳虽然也反抗了,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差一点就被他们得逞的时候,被故意一个人丢下做值日的林晓雨提着一个巨大的污水桶,把一大桶全倒他们身上。
猝不及防之下,几个男生浑身湿透只能落荒而逃。
“你领口松了,回去时候小心点。”女孩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番,似乎想要露出一个笑,却还是没能驯服自己的面部神经,僵在原地,用很轻的声音提醒道。
“为什么帮我?我之前可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好事吧。”许溧阳却没管那一点无伤大雅的距离,无论如何都想将这个问题弄清楚。
“那是她的错,而我要完全摆脱她。仅此而已,与你无关。”
“喂,等等,你今天这样不会被她知道吗,要是……”
“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
17. 坠落(17)
“美人救美人,这剧情不错。后来呢?”
人心都是肉长的,本来许溧阳对林晓雨的厌恶就是迁怒,有了这一次的事儿,一笔勾销不说,两人的关系也迅速升温。
“当然,我俩的交流不在明面上。调查员姐姐,你应该也猜到林淑芬在林晓雨身上装东西了吧。”
“嗯,她能对林晓雨在学校的行动了如指掌,自然不可能单靠麻烦老师。从这点上来说,林晓雨也算是女承母业。都爱往自己身上装点东西。”
“那也是她被逼无奈。若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何至于……林晓雨观察过,那女人每周三早上有一场不能带电子设备的会,事后虽然会看回放但是倍速的,所以每当那个时候她会偷偷把那些东西拆下来,我因此得知了她的那些事。”
“没想着报案?”
“没有证据你们会信吗?就连我一开始都不敢相信。谁能想到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这种事。”
“这倒也是。”
林晓雨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费尽心思将林淑芬对她迫害的证据一点一点收集起来。
“只要林晓雨还没成年,没离开这座城市,无论如何都会生存在林淑芬的阴影之下,反抗只会让处境更加艰难,留给她的机会不多,不能一击必中,往后可能再没逃离的机会了。”
所以,林晓雨无所谓其他人的孤立,这对她来说更像一种保护。
“她忍了那么久,就差最后一年。她已经取得了保送名额,只要等明年的提前录取书下来,她就会公布自己收集的所有证据。”
到时候林淑芬必然会以虐待儿童一事被调查,只要闹得够大,林淑芬进去三五年没得跑,这时间林晓雨足够改头换面,开启全新的人生。
“可是那个人渣,他毁了这一切。”
无论宁致远是出于什么心态,作为一个没有道德的海王,嚯嚯一个没得到过爱的小姑娘是真没啥难度,尤其是——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宁致远和林晓雨的事被林淑芬发现后,他们俩没有分开。”
也就是说,宁致远说服了林淑芬,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此后他俩越发如胶似漆。可那傻小姑娘也不看看,要是姓宁的诚心想帮忙,该做的是拿着证据把林淑芬送进去,而不是压着证据,心血来潮时才把人带回自己家。还放任自己的追求者欺负她。”
“林淑芬知道林晓雨和宁致远的关系?”
“知道啊,她都放摄像头了。”
“之后呢?”
“之后?没有之后,林晓雨被他害得怀孕,他还以为这是筹码,殊不知,人已经想好要怎么杀死她了。”
那段视频被许溧阳划到结尾部分。
“你怀孕了。这……”里面传来宁致远略显慌张的声音,但此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只片刻就冷静下来。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会这样的。你明年就要高考了,我们明明说好要上同一所大学,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晓雨,你放心,我会想办法,不会让这个孩子会毁了你前途的。”
“我不怕的。现在不是已经可以把五个月以后的胚胎放到体外培养了吗?之前只要穿宽松点的衣服不会有人看出来的。阿远,我这是我们的孩子,我想把他留下来。”
衣物摩擦的声音,听起来是两位抱在一起了。
“你……”良久,宁致远闷闷地叹息一声,“好,我找个时间让家庭医生给你做个检查。还是在老地方吧。”
“做检查是在什么时候?老地方是哪里?”
“前天晚上。陵江小区五号楼1702。我劝过她宁致远不怀好意,可她没听。只是没想到她真的会死,要是早知道,我应该拦住她的。”
……
“也就是说案发当天晚上林淑芬和宁致远都在现场。我的天,这事儿怎么越查越复杂了。现在咋整。”
“依我看,他俩既都在案发时间去过现场,不如两个都带来问问。还有那间房子,也得进去搜查,说不好里面就有些线索。入户调查的许可证批下来了吗唐组长。”
“喏。林宇你叫几个技术人员去1702搜。”唐晏递过一纸,“孟哥留在局里传唤林淑芬,目前在死前和林晓雨有肢体接触的是林淑芬,她还隐瞒自己去过案发现场的事实,嫌疑明显更大。宁致远那边暂时不急。”
“哦,把我们都安排得明明白白,您打算留什么工作给自己呢?”林宇边伸手扒拉许可证,边开始他的npc任务。
“我和应成、小曹再去烟云一中。查这几个霸凌过林晓雨的人。”
“霸凌?我说唐组长您没搞错吧。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查的是林晓雨坠楼一案,校园霸凌固然也违法,但所涉情节要弱许多。等把这个案子解决了再查也不迟。您如今这么特立独行是觉得这案子自己插不上手,只能另辟蹊径吗?”
“你认为校园霸凌和这个案子没关系?”
“难道不是。”反驳唐晏的话快成了林宇的本能,都不用经过思考张口就来。可说完他看到唐晏玩味的眼神,立刻就后悔了。历史证明,每当此时他都讨不着什么好,而这次显然没有例外。
“你知道许家当年差点破产时是谁提供的帮助让他们起死回生的吗?”唐晏笑眯眯地问他。
“谁?”林宇满脸疑惑,这的确涉及了他的知识盲区。
“共田集团。也就是黄家。顺便我让王鑫查了一下这几位没什么道德的小朋友。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他们都是学校舞蹈社的成员,经常代表学校演出,看起来和舞蹈社社长关系很好。”
“黄诗语就是舞蹈社社长。”有人已经反应过来。
“是的呢。他们表面上是对林晓雨得了宁致远青眼的嫉妒,实际上……还有许溧阳,她带来的那些证据里可有不少是藏在室内盆栽里的‘眼睛’看到的。到底是她准备周全,还是有人顺水推舟,谁又知道呢?”
“可宁致远和黄诗语不是有婚约吗?他们两家也算是利益共同体吧。黄把人推出来为了什么?”
“那些人就算再拎不清,利益也是放在第一位的。又不是没得选,你会乐意要一根风流成性的烂黄瓜。何况这两家在同一梯队,黄家的实力却要强上些,如果有正当理由可以让宁致远身败名裂甚至拉宁家下水,他们早就该这么干了。”
“所以喽,林同志现在对以上安排还有什么意见吗?”
“切。要有你这获得情报的途径,谁都能推理出来。”林宇冷嗤,可到底挑不出一点错处来,所有的理直气壮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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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哦,那你也去要一个。应成、小曹走了。”唐晏说完留下反应过来的林宇留在原地石化,顺便接受他好兄弟的调侃。花了好大力气才让闭嘴。
“该死的。我迟早要让这家伙在所有人面前出丑。”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林宇终于找到时机把心里憋的那口闷气发出来。
“但咱们目前好像在给人家送战绩。这两天都吃了多少亏了。”李岩勾着他的肩,同样对唐晏上任的现状极度不满,“而且我总觉得这两天不对劲。唐晏前资料整理到一半都能迷迷糊糊数错页,哪来这么多犀利的言辞和严谨的推理。成长也不是这么个开挂的长法。”
“的确,这两天她做的推测就没有一个错误的,确定林晓雨坠楼时间的录像是她第一个找出来,林淑芬是变态的痕迹也是她第一个发现的,这放在以前,几个月能发生一起就不错了。”
“所以我认为,唐晏一定是被鬼上身了,不然这么多异常没法解释。”李岩说得煞有其事。
“D……呃……”看得出来林宇开始是很想附和的,可听到李岩后半句话,到嘴边的词紧急刹车,“你还信这个。”
“怎么可能,考进去的时候不就强调过唯物主义。你可别污蔑哈。是姓唐的这几天实在太反常。”
“你说她运气好都比猜着事儿靠谱。”
……
“宿主宿主,您真的认为是黄诗语利用身边人策划了这一切?”
“怎么,如果我说是你会给奖励?”
去烟云一中的车上,唐晏难得闲下来,正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谁料一闭眼就看到这晦气东西。若是林宇和李岩在此处,脸恐怕都要被打肿了。
“呃……推测不作数的。”系统尬住。
“那你问什么?”
“好奇不行吗?现在有两个嫌疑人,还有动机不纯的证人和间接关系人,这么多混在一起,谁才是那个真正的犯罪者。”
“你好奇这个?我以为你们系统都知道结果。”
“哎呀,我不……”
“你不知道?那你还给我写成绩。”
“你。”打脸暂停,要是林宇两人在这儿,他们和系统大概只会成为痛骂唐晏不做人的至交好友。
“我就是想站在用户的角度看看问题,活跃一下气氛嘛。宿主您可真是一个无趣的大人。”
“我五年前就过二十了还能叫小孩?别废话,真想活跃气氛你就把积分端上来,谁家打工人听冷笑话过活。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一早那么多证据都没触发一条提示呢。”
“这不是看宿主您忙得没空搭理咱嘛。真是的,好心当成……”
“发不发。”
“发发发,现在就发。”系统一秒认怂。
“今日宿主累计获得重要线索共四条:林淑芬的虐待证据;林晓雨指甲中的异常DNA;宁致远的到场证据和他侵犯林晓雨的事实。分别奖励70、100、70、50点积分。目前累计积分690分。请宿主再接再厉。”
目前积分已经够换一次线索奖励了。但对于挂着新手辅助的唐小姐,这一条一点不适用。先攒攒再说。
不过……重要线索只有那么多?唐晏蹙眉,明明觉得许溧阳和黄诗语一行人和此案牵扯甚多,怎么可能无关紧要?是她获得的线索还不够明确吗。
18. 坠落(18)
“到底怎么回事,林晓雨为什么会死。调查局的人怎么会来学校,当初不是说好了只是下药玩一下的吗?黄姐呢,她怎么说。”
午休,空教室里,五个人头聚在一起,神色各异。刚才愤怒发言的女生就是昨天唐晏他们去教室时第一个跳出来的人,张云琪。
“云琪你冷静点,林晓雨是在家里坠楼摔死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至于校园霸凌那些,她身上有伤吗?吵架拌嘴这种学生间的小矛盾连调解的资格都不够,调查局的人又怎么会管?”同伴忙安慰她道。
“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因为宁哥和她谈朋友,你这个曾经追了宁哥一学期的舔狗可是第一个答应对林晓雨下手的,现在到最先反悔了?”
“你胡说什么,我这是看不得她那副假清纯真狐媚的样子插足宁哥和黄姐,就她那寒酸做作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恶心。而且我哪有反悔。”
“豁。你这借口找得还能再烂一点吗?宁致远这么多情史,还能被一个啥都不懂的小丫头骗。他就是腻了之前那些想换换口味。但你,张云琪,上赶着舔一年也没让他看上。”
“搞得像谁不是舔狗一样。”张云琪斜了说话的男生一眼,直戳对方心窝子,一句话给人说急眼。
眼瞅着两人就要开撕。
“行了,叫你们过来不是吵架的。”靠在门板上的女生厉声喝止,“姓许的已经把东西交上去。宁致远一定会被调查,叫你们来是提醒一下你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别傻傻地跳进人挖好的陷阱里。不然,得到的东西容易烟消云散。”
“这是当然的。”
“嗯。”
“……”
“行了,那就都散了吧。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来,都注意点儿。陆织,你等一下。”
“?”一直缩在阴影里的短发女生愣了下。
“那些药怎么样?”
“按黄姐说的处理了。黄姐那边也暂时不需要这些东西。”
“那就好。”那人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宁致远,这一次你就等着自食恶果吧。”
……
“唐调查员,几位这是。”
熟悉的会客室里,封辕和那位姓苗的教导主任一齐坐着,神色略显不安。尤其是封辕,在看到曹世年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肌肉明显僵了一瞬。
“怎么,封老师认识我们这位调查员?”
“三位今日来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看封辕愣怔的模样,苗主任及时插话。
“的确是还有几个疑点想请教一下两位。”唐晏倒没有逮着封辕不放,看向苗主任。
“苗主任昨天和我说,林晓雨在学校里和同学们相处得很融洽是吧。”
“是。我昨天的确说过。”苗主任点头,自己说过的话总不能不认,但她也留了心眼儿,“但我毕竟也不是教他们的老师,了解的情况与事实总会有些偏差的。关于林晓雨的情况,封老师应该全部告诉几位了。”
“是啊。跟您描述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集体霸凌,苗主任,洛烟未成年保护法中有一整页关于校园霸凌的鉴定方案,身为学校领导。您不会不知道吧。”
“他们霸凌同学。”苗主任却仿佛刚刚得知此事,满脸震惊之色,随即责备的眼神看向封辕,“抱歉我之前的确不知此事。封老师,这么大的事你之前怎么没提起过。”
封辕却一推眼镜,皱眉道:“几位是不是太多虑了,学生间的一点小摩擦,实质伤害也没有,那至于扯到校园霸凌上去。”
法律虽有对校园霸凌的详细处罚方案,可这也意味着立案调查的规范。光凭那些学生昨日对林晓雨的几句嘲讽完全达不到标准,林晓雨又已经死亡。封辕是认定了唐晏他们拿不出这方面的证据。
可唐晏闻言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证据?苗主任不是亲眼见过吗?”
她拿出平板打开视频,将面给苗主任转过去。那是许溧阳送来的,几个女生把林晓雨堵在杂物间的场面。杂物间的窗帘没拉严实,过两分钟的时候一个人影从玻璃窗外飘过,正是苗主任。
“贵学校的教室隔音不至于好到这个程度上吧。离得那么近都听不见里面动静。您看,里面的人都已经发现你了呢。”
视频里,苗主任走过去那会儿,却有一个女生抬头往这边看过来。看清了人后,若无其事地把目光收了回来。
“苗主任,您身为老师,有同学在你眼皮子底下校园霸凌,这么恶劣的事儿您竟然不出面制止,反而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不过看起来您对这种事两眼一抹黑是常有的事儿,毕竟这位同学见到你来了,可藏都不藏一下。”
“我……”苗主任脸上的血色褪尽,这一刻她和封辕终于意识到这事儿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糊弄的,对方今日来者不善。
“从您的角度,林晓雨的脸清晰可见。您已经把见到她被欺负的事看得稀松平常,连惊讶都没有就走过去。昨天却告诉我她在学校里和同学相处融洽。苗老师,包庇霸凌可是与实施者同罪的,您是打算吃几年公家饭?不如把这几位叫来,好好问问?”
证据确凿,这下苗主任再怎么解释也说不出朵花来,是脸色灰白不知该如何收场。唐晏已将矛头对准封辕。
“哦差点忘了。封老师,这三位也是你们班的同学吧。”
“是,我之前确实不知此事,没料到他们真会对同学做出这么荒唐的行为。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管他们。”封辕看着苗主任也顾不上兔死狐悲了,大脑飞快运转着生怕自己遗漏了些什么让唐晏抓到把柄。
可再怎么小心谨慎,纸也是包不住火的。唐晏看着他的目光比对苗主任更加危险。
“不急,毕竟您的学生里还有更加胆大包天的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
“怎么,封老师当真不知道,那您昨天手上那限量版的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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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丽莫不是您自己买的?啧,不是都说咱俩这行业都是钱少事多的苦差事吗?怎么发达了也不告知一声。”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您的好学生贿*师长打掩护,自己下药迷*未成年女孩,带领全班孤立排斥对方。让我猜猜,您不只安排了他俩同桌,还给两位创造了不少独处机会吧。啧啧啧,为人师表,竟还要兼职这种活计。”
“你血口喷人。”封辕猛地拍桌而起,声量大得吓人,似乎这样他就有了道理。
可当他那对瞪的铜铃大的眼睛和唐晏目光相触,忽觉一阵刺骨寒意从背后猝然蹿起。明明对面那个年轻的调查员没有丝毫疾言厉色,嘴边甚至还带着淡笑,愣是把他看得心底发毛,气势一下就弱了。
“血口喷人?呵,封辕,我手上已有这三位欺凌林晓雨的证据,你不如猜猜,视频的后半段是什么。”
唐晏边说,边故意将视频进度拖后面些,露出昏暗房间里宁致远的那张脸。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你清不清楚:林晓雨死亡当晚,你的好学生正和她案发地点约会,时间地点都对得上。难道是做事儿的时候不小心失了手。不对,你之前故意在班级里提林晓雨的死亡,看来是清楚的。该不会那会儿你也在场吧。毕竟人是你介绍的。哎呀封老师,这样一看你的嫌疑也不小,是佣金不满意,还……”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前天晚上我从没离开过自己家。监控可以为我做证。是宁致远说想要和林晓雨在一起,是他要求的。我只是想着两个学生成绩那么好,早恋没什么关系。其他的都与我无关,是宁致远要求的,都是他要求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
封辕或许假设过自己收了宁致远的东西给他和林晓雨当“红娘”会被人扒出来,也有应对之策。可一定从没想过林晓雨的死会因此和他扯上关系,被唐晏问得直接崩溃。
等理智回笼,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交代了。倒是把旁边三人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罗应成。之前听唐晏说那些他以为是正常的攻心计,谁知听封辕交代完,就发现上司可真是太保守了。
“你们怎么能,怎么能……为人师表为了一点钱财连最基本的道德准则礼义廉耻都不要了。她是你的学生啊,你简直连人都不是。”
这是他本案以来第二次如此破防(前一次是看到林淑芬虐待女儿的证据)。奈何有杀伤力的词汇积累不多,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几句,偏偏又轴得要命,翻来覆去的就是要骂。还得是坐他旁边的曹世年给人轻轻拉了拉。
“罗前辈,案子还要查。”
“这主要人物既确定了,那就麻烦封老师去叫一下。免得再给自己加点嫌疑。哦对了,把那三位也一起叫来吧,到这份上的校园霸凌不是小事,反正都是要查的,不如一起解决。”等同事安静点,唐晏笑眯眯对封辕道。
而被逼到这份上封辕也没有了退路,只能按唐晏说的去做。
19. 坠落(19)
“老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晓雨的事儿昨天他们说得很清楚了吧。我还要上课,有什么事不能下课后叫父亲带我去调查局再聊?到时候我的律师一定会跟你们说清楚的。”
一番话快给唐晏气笑了。还请律师,这明显就是想拿自家出来压人。该说不说,宁致远的确是常年在圈里混的,年纪不大父辈的虚伪学了不少。要换成封辕这种人说不定还真要思量再三。
不过可惜,唐小姐底气充足。且不说赵局坐镇,哪怕单是她自己,至少在叶澜因为败家被叶氏除名前都不用管这有的没的。
“宁致远同学是吧。你家律师或许没告诉你,调查员在调查局以外的找人询问相关案情属于走访,没有任何形式要求规定。哪怕你是未成年也并不需要监护人陪同或同意。只要在场有一位符合身份的成年人就好。喏。”
唐晏指指封辕又指指苗主任。
“已经有两个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要不然这家伙以为她为什么放着让人去调查局的机会不要,非得大老远跑到学校来。
虽说洛烟对未成年的保护日渐完善,但找找总还是有空子可以钻的。像这种未成年人涉案的情况,哪怕是板上钉钉的嫌疑人,带回局里少不得走一番繁琐手续。但要是直接在学校里问,通通当访谈处理,符合访谈规范就可以了。
“按照访谈要求,你有权不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或全程保持沉默。不会有任何人对你实施诱导和暴力。这是记录仪,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们就正式开始。”
“没问题,如果姐姐你接下来有关于林晓雨的问题,也就不麻烦你们多问一遍了。是的,你们或许从别的同学那里听说了,我和她在谈恋爱。但早恋应该没碍着法律什么事吧。”
这小子挺聪明,大概是通过封辕的态度猜出了一些事,见无论如何躲不过这茬,索性将话题往无关紧要的事上带。可证据在手,唐晏又岂能吃这套。
“谈恋爱当然不犯法,就算你同时谈几个我们也只能在道德上对你进行谴责。可这位小朋友,据我所知,你可不仅仅是谈恋爱这么简单啊。我没见过哪个人谈恋爱是会让人给自己女朋友下药,贿赂老师实施诱拐。宁同学,不知这段录像,你还熟悉吗?”
“什么!”
唐晏把视频放出来的那一刻,宁致远刚刚还云淡风轻的脸色骤然出现裂痕,没给他反应的时间,唐晏凉凉的声音继续。
“下药,使未成年女性怀孕,因为担心此事导致自己名声受损失去家族的继承权而强迫女孩流产不成决定将对方杀害一劳永逸,宁同学这恋爱谈的可以拍一期普法节目了。”
唐晏在看到宁致远听到林晓雨怀孕时的表情时就发现了,这家伙可一点也不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毕竟像他们这种人谈几个女孩玩玩可以,但真要弄出个意外来,被其他人知道,这把柄就算是落其他人手里了。尤其是宁致远这种还没啥实权的二代。
宁家可不止一个孩子,本来争继承权就很困难,要是再多这一出,宁致远这辈子只能做一个老老实实拿分红的少爷。
因着家里有那位姓叶的,唐晏对这些豪门中的风云了解不少。每每听着那些人为了争家产打得头破血流,最终害人害己,都庆幸叶澜和她一样是个只想躺平摆烂只想混吃等死的闲人。
……
宁致远大概从没想到这些证据会被人留下来,此刻整个人宛如石化,连一句完整的辩驳都说不出来。那些摄像头大多模糊了林晓雨的容貌,却清晰地拍到了他的脸,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掉的。
“该死,黄诗语这个贱人”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又不是什么蠢的,事到如今还能猜不到这些证据从何而来?那些一看就是在房间角落的摄像头自不可能是林晓雨装的,只能来自房间的主人。
“让你解释,嘀嘀咕咕地说什么?”
听得出来,罗应成已经竭力压制自己的愤怒。
许溧阳来的时候是由唐晏一个人在访谈室里问话的,其他人在外面虽也听了个大概,但视频里的证据看不真切。现在近距离观赏这有悖人伦的场面,险些抑制不住想骂人的冲动。
好在理智还是占据了上风,真要是因此做出什么过激举动,他回去少不了又要交一篇检查。
“宁致远,什么都不说的话,我是不是可以默认上面说的那些全都是你曾经做过的事。”
唐晏倒没有罗应成那样的情绪,只是看着宁致远的目光里带着疑惑——这家伙并没有犯事儿后的紧张和恐惧,从表情看反而是在压抑愤怒、疯狂思考。
他在愤怒什么?又在思考什么?
是发现有人竟然拿到了自己哄骗小姑娘意图不轨的证据,担心这些证据很可能被竞争对手利用,为此思考对策。
可若他害死林晓雨的罪证确凿,再花心思掩盖自己的龌龊事也是徒劳。宁家或许会保一个有过风流往事的儿子,却不可能要一个有过案底的继承人。
除非,宁致远有把握能让自己脱罪,或至少让法律无法判别他有罪。
不祥的预感在唐晏心中升起,手机适时震动两声。
“唐组长,林晓雨那天背的包找着了,的确是在1702。但里面有1702的钥匙。你明白我的意思。”
“林晓雨可以自由进入1702,并不需要与宁致远一起。但这也不能说明宁致远没去过案发现场。”
“还有,我们的人顺带搜查了1602和1802。”
“发现了什么?”
“三个房间。只有1602昨晚一整晚有耗水耗电的情况。而卧室电脑里的记录显示,宁致远的一个游戏账号从1点开始在线一整晚,且一直有在操作。1702和1602内部也没有联通,空余的那点时间,都不够他和林晓雨吵个架。”
发消息的是龚常,仿佛想要又一次肯定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宁致远顶着苍白的脸色灰白和细密的冷汗对唐晏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是,我的确风流了点,用了些极端方式追求我爱的人,可杀人这事儿却万万说不到我头上呀。那天晚上我的确是去了陵江,毕竟那里有我的投资,算我的半个房产。但我可没有看到晓雨,一整晚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怎么回事?”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罗应成和曹世年也愣住了,只看见唐晏的脸色忽得难看,宁致远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唐晏把和龚常的聊天给二人看完,飞快道:“你不可能凭借这点东西打消对宁致远没有嫌疑。游戏账号登录,哪怕有声音也并非不能作假。还有什么东西。”
“倒不是说宁致远没有嫌疑。1702里有一封匿名信。看不出出处,至于内容……你自己看吧。”
“关于宁致远下药让你流产的证据,他不爱你,只是把你当作发泄的工具……哪个缺德玩意儿写的糟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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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里通篇自大中二的娇妻言论中,又穿插了严丝合缝的,能证明是宁致远故意让她流产的证据。割裂感极强。
看身份称谓,像是黄诗语这个曾经的正牌女友在炫耀自己的身份。唐晏却不认为那种环境里生长出来的孩子会这么蠢。
“如果真如信上所说,林晓雨完全有可能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自杀。她下落的姿势也可以用她想揭露林淑芬的罪行解释。我们在她身上也没有发现其他和宁致远接触过的痕迹。归根结底,我们并没有宁致远和林晓雨一定见过面的证据。而且……”
“而且这份材料与许溧阳所透露的,宁致远约林晓雨去1702是为了让她失去孩子完全相悖。许溧阳在撒谎。”
“是啊。这样一来除开那些视频,我们对她说的其他证词的正确性就不得而知。孩子早就没了,宁致远少了理由对林晓雨下手。虽然不在场证明不一定成立,但疑罪从无。死人也不能开口说话,他咬死自己没见过林晓雨我们也没法说什么。”
“我知道了,你接着查。去询问宁致远的队友看他的操作和平常是否有差异,有没有队内语音。他当时离案发现场那么近,有准备的话杀完人回来都不用十分钟。这条不在场证明并不充分,一旦有破绽,就是我们的机会。”
唐小姐闭了闭眼。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另整个案件更扑朔迷离。可询问还要继续,不管许溧阳是否撒谎,总得确定一下林晓雨流产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况且她还有系统这个挂。既然宁致远够得上重要人物,这个案子就一定有他的参与,这会儿唱衰可太早了点。
“宁致远,在11号约林晓雨来1702又怎么解释?”
“姐姐,一年就只有一个十一号吗?我经常叫林晓雨来我的房子,还把其中一间的钥匙给了她。至于原因,你们不会不清楚吧。”
“那还真要劳烦宁同学说明。”
“因为她的母亲啊,晓雨那样好的一个女孩偏偏摊上那种家人,是个人都会想帮帮她吧。”
“你指的帮忙是让她意外怀孕,再让她意外‘流产’?”
“是,我的确有错。有些感情到了深处是没有办法的事。她想留下这孩子,可我们都是学生,还是在高三这样的关键阶段,要是出了这种事她的未来要怎么办?她还有要实现的目标,想前往的学府,我又怎么能她的前途被自己一时的冲动毁了啊。”
这个人渣在放什么屁。三位调查员不约而同在心里骂道。
不得不说,宁致远很聪明。他并不狡辩自己诱骗林晓雨的事实,却尽可能的减少了自己在此事上的主观恶意,去把林晓雨塑造成一个不懂事的女孩,转移重心。
同时以这个话题来回避唐晏几人还不能证实的罪证,最大限度让自己避免多说多错。毕竟未成年人保护法的可操作空间比刑法可大多了,尤其是当事人只有一位的时候。
“对了,你们要真怀疑林晓雨的死跟什么人有关,不如去好好查查许溧阳他们。”
“他们?还有谁?”
“张云琪、陆露、袁可盈、云森。”
“有三个都是视频里经常欺负林晓雨的人。”罗应成小声提醒。
“这四位暂且不论,可据我们调查,许溧阳和林晓雨的关系很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关系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呢?等等,许家,这些东西该不会是她给你们的,我说为什么……”
20. 坠落(20)
“怎么,提供证据不是每个公民应该做的吗?如果这些视频不见天日,林晓雨恐怕死都不能瞑目。宁致远,口口声声说你们是你情我愿,实际上不过是利用虚假的谎言拿别人寻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到如今你觉得这片碎成渣的遮羞布还能盖住多少东西。”
唐晏冷笑一声,看着宁致远的眼神像见到一个不堪入目的跳梁小丑。
“你之前不是要找律师吗?愣着干嘛,赶紧吧,让他好好给你科普一下这些证据够让你进去待多久,你很快会用得上。老王联系宁致远家长。”
“你们要做什么。都说了林晓雨的死和我没关系。感情这种事没法强求吧。”
宁致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听唐晏的意思,他们是想把他带去调查局。可他明明……
“嗯?你不都承认你非法侵犯未成年了吗?怎么,在你眼里这不是犯罪。”
“我!”
“行了,正好明天周末,回去等通知吧。哦对,差点忘了,反正你都干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儿了,冒昧容我问一下,你对你曾经的丈母娘什么看法。据我所知那位和你可是不相上下的变态啊。”
“唐调查员,这不属于案件范畴,我没必要回答你吧。”
如今宁致远脸色已彻底没了那虚伪的笑,他怨毒地看了唐晏一眼,阴沉着脸走出此间教室。
这头,唐晏刚从和宁致远的拉扯中脱身,手机又和催命似的响起来。
“喂,孟哥,怎么了。”
她用眼神示意罗应成来替她的位置,询问接下来来的几个熊孩子。自己则走到旁边的会议室。按理说她外出任务,孟超旭有事也不该打电话,如今违反常态,只能说明事态紧急。
没记错的话,孟超旭是在审林淑芬的。这位和宁致远这个打擦边球的不一样,那可是实实在在有动手嫌疑的。
不会这也能出什么问题吧。
“林淑芬有不在场证明。”
我去来真的。唐晏眼睛都瞪大了。
不是这不在场证明是批发的吗,怎么人手一个啊。
“是什么?”
“她卧室的录像。”
“她还给自己房间装摄像头?”
“不止,全屋都有。不过是最近三个月才装的。”
“……”这可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林淑芬此人可真是越查越不像人类。
但让唐晏和孟超旭头疼的显然不是这个。
“林晓雨指甲里的DNA呢,这个她怎么解释。”
“说是进家门时拉了一把碰上的。我让技术对比过伤口,相似度挺高的。最麻烦的是她不开口。”
孟超旭重重叹了一口气,隔着手机唐晏都能感受到其中浓浓的疲惫。
“小晏,你刚来时我就提醒过你,真正棘手的犯人不是对我们胡言乱语瞎编乱造,而是这种无法沟通的。林淑芬来调查局后就说过两句话。一句:我有不在场证明;一句:进门时我扶她没抓稳。之后就再没开过口。”
不管他们问什么,这么问,就是一个字不说。这种情况要是有证据还好,问题林淑芬出示了不在场证明,而他们却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林淑芬一定去过1702。就像之前说的,如今他们手上的证据不齐全,所做推理一旦某一个环节出现偏差,结论就是不攻自破。
而林淑芬就提供了这个破绽。
电话两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哦,该死的五号楼没有监控。
唐晏在心里吐槽。
“龚常刚和我说,宁致远也有不在场证明。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建议……”好一会儿,孟超旭才再次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不,宁致远的不在场证明不算充分,无法排除他作案的可能。林淑芬不在场证明让技术去比对了吗?确定没有问题?”
“刚检测完,看不出破绽,视频完整没有剪辑痕迹。如今看来,我们在林淑芬这部分的调查方向很可能是错的。你那边怎么说?要不行还得重新分析线索。”
“还行,不是没有突破。”
“说说看。”
“许溧阳,她的证词有部分造假。但目前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我已经让老王查她案发当天的行踪了。希望能有结果。”
嘴上那么说,唐晏心里却急得要命。昨天还想着有34%的案件进度打底,今天一定没问题。如今可好,查来查去都是断头线索,越查越乱,要再不找个突破口,她今天怕是要交代了。
“有线索就好。”孟超旭舒了口气,“你那边还没结束吧,我就不……”
“等一下,孟哥。”
“?”
“林淑芬和宁致远,不论是从动机还是证据来看,他们都是最有可能与此案有关的人,可如今有一个算一个,一照面就拿得出不在场证明。到底是他们真的问心无愧,还是因为心里早就有鬼,先下手为强。”
“你怀疑他们早就计划好了要杀死林晓雨。小晏,这只是你的猜测,证据呢?林淑芬的不在场证明目前没看出问题,宁致远的动机如今也有些站不住脚。而且为什么会这么巧,两人选在同一天下手。从那些视频来看,林淑芬和宁致远不仅没有利益交集。他俩没理由联手。”
“其实未必是联手。你不觉得吗?比起林晓雨林淑芬想弄死宁致远的概率更大的一点。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这份不在场证明,一开始不是冲着林晓雨去的。”
……
“怎么样?”
唐晏打电话回来的时候,罗应成正好跟一个人聊完,见唐晏回来,曹世年递过平板,里面是刚刚的询问情况。
“一个是因为看不惯林晓雨和宁致远好上,一个是被宁致远忽悠,还有一个……见不得黄诗语受委屈。锅甩得很干净啊。”
“因为他们能说出当日的明确行程,罗前辈就没有往嫌疑人这方面问。但……”
“他巴不得他们有嫌疑吧。”
“明明他们对林晓雨做的糟糕事也不少,可就是由于证据太少,到头来最多也就是教育几天,还有班级里其他人,他们一点点压垮了林晓雨最后可能连句指责都没有。唐姐,这是不是……”
“你……唉。”唐晏哭笑不得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虽然我不喜欢林宇,但在这方面我还是建议你学他。像老罗这样事事不平,太累了。对了,目前三个人,应该还有一位吧。”
话落,这最后一位刚巧来。
这位没在视频里出现过,之所以叫她来是因为宁致远的供词。然而没有证据必定被动很多。当罗应成指正她霸凌同学时,陆露一脸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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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调查员先生,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血口喷人。我和林晓雨连交集都很少,从何说起欺负她。如果你一定要造谣我做过这些,麻烦拿出你们伪造的证据。”
“陆同学这是相信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怎么会,明明我是什么都没有做过被你们平白冤枉。”
“没做过,那你的同伙为什么都指认了你是其中的一员。”
“同伙?你是说张云琪他们吧。啧,我的确是和他们抱怨过林晓雨,也对林晓雨十分厌恶。因为她好几次考试抢了我的排名。是他们自己心太脏,就以为我也是那种动不动欺负同学的人。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做过。至于讨厌一个人,这并不犯法吧?”
“那宁致远看见你欺负他女朋友又怎么解释?”虽然但是,这个例子他是一点不想用。罗应成在心中腹诽。
谁料刚刚还一脸平静的陆露骤然变脸。
“宁致远!?还女朋友?几位当真对他是什么货色一点数没有?我真是没想到,这种下药强迫人和他发生关系的败类也配搬弄是非。我就算再讨厌林晓雨,也没做过任何伤害她的事。”
“你说宁致远是败类?那把林晓雨推给这种败类的人又该叫什么呢?”
唐晏忽然从后面冒头:“不得不承认,陆同学和另一位不知名的朋友把借刀杀人这招玩得很漂亮。”
有什么东西发出了声响:
“林晓雨,宁致远会喜欢这种阴沉沉的款吗?还有她那个妈,烦得很。”
“他可不挑,长得好就行。其他的,生米煮成熟饭了他自己会去解决。”
“那我再去让她弄点药。”
“嗯,少一点,毕竟刚开始,先让宁致远自由发挥。”
“陆同学,这也是你所谓的没做过什么吗?还有这另一位,听起来也不像是经常欺负人的那几个。该不会……老罗,我们好像错过了一个幕后黑手。”
“是哦,之前没注意,我都差点忘了这段。”罗应成很上道地接茬。陆露彻底黑了脸色。
“那家伙竟然……该死的。”她咬牙强压心头愤怒,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又如何呢?这只能说明我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口嗨而已,没必要这么较真吧。”
“这倒是。但我们挺好奇和你一起聊天的另一位到底是什么人的。听声音不像刚刚那三位,应该也不是你班级里的,不然这位封老师不会怎么平静。但你又和她关系不错,是学生会,还是……社团?”
“口嗨也要查十八代祖宗吗?几位这未免太过分。”陆露猛地拍桌站起来,“与其在这里和我拐弯抹角,你们不如好好查一下宁致远和林晓雨她妈。”
“谢谢提醒,这是当然的。同样是证据的一部分,我们总不能顾此失彼。陆同学有句话说得没错,我们的确不能凭借这点东西就说你的不是。顶多只能对你发起道德谴责。你现在可以走了……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怎么。”
刚要推门出去的人皱眉回头。
“‘我再去让她弄点药。’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是再吗?如果只是口嗨,应该是‘我去找她拿点药’吧?她是谁?你们已经拿过什么药了?曾经又用在了谁身上?”
唐晏的三连问,彻底让陆露刚刚只是难看的脸色没了血色。
21. 坠落21
“按陆露的说法,所谓的药应该是某种低效兴奋剂。对人体并无太大伤害,只是用来让林晓雨和宁致远尽快看对眼。林晓雨的恋爱脑应该是受了这东西的影响。”
市面上有类似功能的药大多是管制品,要拿到的确需要一些关系。但和她对话的那人是谁,陆露却死活不肯说。他们问了就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把责任全揽自己身上了。
陆露在这事上可谓拎得相当清楚。本来没造成什么重大伤害,将范围局限在自己身上还能有效防止因没串供惹出的祸端:引出更见不得人的秘密。
“能根据声纹判断对方身份吗?我觉得很有可能是黄诗语。她们找的那个药剂提供人又是谁呢?是黄诗语手里的渠道吗?”曹世年问着,忽见唐晏笑容古怪地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很有可能。反正来都来了,我们去见一下?对了,得把封辕和苗禾带回局里做笔录。还有唐组长之前是不是说有五个人在听到林晓雨死亡时表情不自然?眼下只有四个,还有一位……找到了,陆织。”罗应成完全没注意这边的氛围,自顾自说了好一通才发现不对。抬头疑惑道,“唐组长觉得哪里出问题了吗?”
唐晏张张嘴,好半晌才有些无奈道,“声纹用不了,那段素材上不了审判台。”
“啊?”另两人同时怔愣,不明就里。
“那是AI合成的假货。”
“啥!假的?”同伴的眼睛直接瞪圆。
“嗯,我根据她说的东西大概猜了一下,反正本也没什么证据,猜错也就维持现状。一本万利的买卖,没想到真给人虎住了。所以说,还是别干坏事,容易疑神疑鬼。”
“……”
其实她后面的话那两人没怎么听清,完全沉浸对唐晏此行为的震惊里。尤其是罗应成。
他也是看着唐晏走过来的,对这三年此人的“辉煌”事迹不说了如指掌,也起码是知道的七七八八。虽没有林宇和李岩那种强烈的不信任,但要说多认可是不存在的。
如今见着唐小姐这手段,还真有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那味儿。
“可以通知人带封辕和苗禾去局里做笔录了,我们再问最后一个人。”
趁着那两位还没加载出来,唐晏先一步下手为强。而这所谓要询问的最后一人,就是罗应成刚刚提到的陆织。
作为唐晏第一次来一中提到林晓雨死亡时,神色不自然五人组的其中一位,陆织却从未在宁致远或是其他几位霸凌者的口中被提及。要么是唐晏当时看错了——唐小姐对自己的视力相当自信,陆织的表情的确有过瞬间僵硬,但很快被她自己控制住。
那就只能是这位给自己的保险措施相当得当,没人意识到她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又或是意识到了但为了利益最大化选择隐瞒。
不管哪一种,这个陆织都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唐晏甚至通过她敏锐的第六感怀疑,这位就是给陆露他们提供药的人。
嗯,见到了就更怀疑了。
陆织身上有一种诡异的气质。那是一种泯然众人,普通到不正常的气质。她的五官端正,脸型没法用一个单一的物体来形容,大概就是那种介于方和园,短和长中间的状态。放在人群中,没有任何记忆点。
据封辕所说,这位是班上的宣传委员,平日里话不多不少,合群又不完全在集体里吃得开,成绩不好不坏,态度不好不差,若要找一个突出的特点来形容她,比解数学题还难。
以至于同学们提起来时不是用职位,就是用那个女生来代替,连名字都不太能让人记住。
可唐晏知道,很多时候太过的普通反而是一种不普通。那件普通的外壳,是她刻意营造出的保护色罢了。陆织很显然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问唐晏怎么确定的?
因为这位和林淑芬一样,都不爱说话。任凭他们拿出什么东西来,都只有一句,我和林晓雨没什么矛盾也没什么交情,只是普通同学,不知道你说的这些。
翻来倒去都是一样的台词,说了无数遍也不嫌口干。罗应成还试图用唐晏刚才那遭,人家却半点不慌,依旧强调着同一句话。
“没必要了。”唐晏拉住还想试探的罗应成,随后问了陆织最后一个问题,“宁致远曾经骚扰过你吧。”
“对。”这次,对方终于给了个不同的答案。
……
唐晏三人回去的时候,封辕和苗禾已在调查局作完有关少女坠落案的笔录,被移交社会安全局,恐怕接下来烟云一中得为校园霸凌的事儿头疼好一阵,至少也要扒拉下好几个吃干饭的蛀虫。
可这于调查局众人来说,已没有太大关系。
本该下班的时间,会议室里却人头攒动。纸质、照片、影音……五花八门的证据出现在墙、桌、白板、三维仪……凡是一切眼睛能看到的地方。
总结一下目前得到的线索。
林淑芬和宁致远这两一个控制欲爆棚的变态一个虚伪的人渣,明明是和本案关系最密切的嫌疑人,却都有不在场证明。尽管并不完美。
那一封莫名其妙出现的信让林晓雨自杀的可能性增加许多,也让本作为证人的许溧阳的证词出现极大漏洞。
还有陆露和黄诗语那些人。霸凌,下药,干的几乎是和封辕一样的事儿。只是动机上有所区别。
“不是,我怎么觉得黄小姐还有她的小姐妹更像是来搅局的呢?”在搅局方面颇有心得的林同志在划拉了无数中可能的发展线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抛开霸凌同学,黄诗语的在本案中的作用只是将一个送到宁致远身边。让这两人开启一段畸形的恋爱,并且记录下宁致远对女孩犯罪的过程。至于那个女孩是谁,不重要。把林晓雨换成任何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孩这个计划都成立。
从头到尾,她所要针对的就是宁致远而并非林晓雨。包括她的小团体,一言一行全都指向宁致远玩弄别人感情,漠视法律人权有多十恶不赦。
但这其中,有一人例外。
“许溧阳原本应该是黄诗语拉来的出头鸟。”
唐晏欣长的身影站在白板前,笔尖打了一个旋,圈住了那个宛如交通路口一样的名字。
“黄诗语要的是搞垮宁致远。她让许溧阳向调查局提供的证据,应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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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不管宁致远和林晓雨的死亡有没有关系,都把事栽赃到他头上。这样等我们去学校调查时,她就可以推其他几人出来作证宁致远的不端行径,自己在幕后再推波助澜,彻底让宁致远身败名裂。”
事实上,黄诗语的确成功了,如今宁致远所作所为暴露,婚姻取消、宁家受牵连是板上钉钉的。
可与陆露、张云琪这些明显只想泼宁致远一身墨的人不同。许溧阳的叙述从没有聚焦在宁致远身上,至始至终以林晓雨为主角。从头到尾将宁致远当成了闺蜜人生中的污点。
她是真的为林晓雨的恋爱脑无奈,对她有那样的母亲而质问上苍不公。
这样一个人,会只作为被推出来的棋子吗?如真是,她又怎么会帮林晓雨制作记录着林淑芬行为的磁卡?林晓雨去陵江的时间地点,多肽的时间,明明问宁致远或是让技术人员检查她的身体情况就可以核实。许溧阳偏要在这种显眼的地方撒谎,到底是真的蠢,还是故意给假信息。
王鑫那边排查出了许溧阳在案发当晚确实进入过陵江,她没避监控,大大方方朝五号楼走,高清镜头下甚至能看清她踢飞了一块鹅卵石。
“离开倒是挺早,两点算不得案发时间,但的确和林晓雨去1702的时间有一定重合。
人不能是她杀的。
百分之九十,她那时就是为了找林晓雨。真是,一帮人大半夜不睡觉在那儿开party啊,看给他们闲的。
唐女士在心中腹诽,盘算明天早上是先叫她还是先把宁致远弄进来。
烦躁中,唐晏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八点了。
不是,开加速器了吗?过那么快。就是说,这该死的系统还有一小时就要来取她狗命了?唐晏欲哭无泪。
这一天竟顾着和不在场证明打交道了,案件进展和蜗牛爬似,还歪歪扭扭,她是真怕到不了四十。
就这样唐晏被急得差点团团转,脑内疯狂回顾着一天得到的线索试图拼凑出一些可用的推理链,来挽救一下岌岌可危的套胜率。
“许溧阳在当晚见过林晓雨。林淑芬对宁致远有着明显敌意。黄诗语是为了搞死宁致远无意识把自己搅到这滩浑水来的,基本可以排除她在这件事中的嫌疑。那封信……”唐晏复盘了一圈,但唯独那一封充满恶俗意味到信让她无从下手。
从反应来看,信不是霸凌者写的,宁致远和黄诗语很难写出这么不加掩饰的恶意。林淑芬……这位就跟更是不可能。
这排除来排除去,将一切不可能的名字擦掉之后剩下的好像——是林晓雨自己写的。
唐晏觉得自己大抵是魔怔了,这么离谱的结论都说的出来。然而系统却忽然嗡嗡两声。
“恭喜宿主获得重要线索,奖励50积分。”
蒙对了。唐晏人差点傻掉。还是墙上九点的时钟直指针在那狂摇唐晏脑子。是那小动西搞总结的时候了。唐晏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
两分钟后……
“单人单日破案率为41%符合标准,请认真培养。”系统说出它的答案。
谢天谢地,快点就卡点吧,好歹是活下来了。
22. 坠落(22)
“通宵。”
办公室里,系统播报完唐晏今日的战绩她就给叶某发去了消息,毕竟41%这数字实在是太刚好,要再不抓点紧明天就该是她的死期。如此一想只觉得回去了也不见得能睡着,不如留这儿赶进度。
不过作为一个曾经摸鱼习惯了的人,唐晏一向不提倡下属跟着领导加班。她不过是为了保命,实在没必要拉上别人。
于是九点半的时候,她拎包下楼吃了碗夜宵。等回来,除开今日值班人员局里已经看不见几个活人。
“唐组长。”值班室里是曹世年和另一位名叫顾临安的调查员,原本见到唐晏身影晃晃悠悠走进来,下意识就问了一句,“您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我突然想到点东西回来查一下。”
“我通知大家来。”
“?”唐晏的CPU反应了好几下才意识到这位顾同志在说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真领导不走员工死都走不了是吧,她啥都没说不要搞这种恶臭风气啊喂。
虽然就顾临安脸上震惊的表情,也可能想是叫某些人来观赏一下这稀有时间刷新的SSR人物,就像今早那样……也大可不必。
“不用,我查完就走,几分钟的事儿。”眼看着对方就要动手,唐晏一把按住他。言下之意很明确,别叫人来耽误她回家,她只是赶鸭子上架被迫的。
这厢阻止了糟心事,唐晏步履匆匆回到自己办公室,放下包,思考接下来的调查从哪儿开始。
线索整理得差不多,在翻也很难有什么突破,想之前那样在心中乱猜碰系统的概率未免过于大海捞针。不然把曹世年拐来去审下林淑芬?
唐晏想到自己白天对林淑芬和宁致远的猜测,觉得这大概是当下唯一可行的方案了。正欲出去捞人……
“唐组长,你还在啊。”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是孟超旭,“我打算再去审一遍林淑芬,一起来?”
“好。”这可真是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唐晏眼睛都亮了,麻利地拎东西走人。
……
审讯室……
针对林淑芬的讯问已经进行过三轮,奈何第一次人拿出来那份不在场证明之后就再没说过一句有用信息。好几个调查员换着法上阵也没用,便只能先给人放一边,查其他东西。
“应成你也在。”审讯室外面的房间,罗应成和一个内勤的女同志正靠在椅背上,时不时看一眼里面的人。
透过全息屏,审讯室里面可谓一览无余。林淑芬坐在禁锢器上,四肢仅能极小范围的移动。从她被带到这里已经过去九个多小时,面对高强度的审讯,长时间无法得到休息,普通人多少都会露出疲态。可这位看起来却没受多少影响。
她瘦削的身形挺直,眼帘低垂,几乎很少动作。画着淡妆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宛如一尊雕塑,似乎无论外界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
就连脸上的妆都没怎么斑驳。
心理素质这么好的吗?别说一般罪犯,就是啥也没干的普通人被请来审讯室都能给自己急得上火。不在场证明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真的什么都没干,还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到底哪里才是漏洞?她这粉底液什么牌子的,效果这么好?
似乎有什么怪东西混进去了……算了不重要。
“唐组长。”罗应成对在这个时间点看到唐晏显然也是意外的,不过他不像林宇那个咋咋呼呼,只礼貌性地打了个招呼,“你和孟哥是准备再次询问林淑芬吗?”
“嗯,林淑芬也算是本案最重要的嫌疑人了,总得再试几次看看她能不能说出些有效信息。”
孟超旭说着,示意唐晏一起进去。
离得近了,唐晏更是能直观看到林淑芬相当正常的状态。也就是略显暗沉的皮肤和刚来时有些不同,除此,再没有一点凌乱。
审讯室是一个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除了禁锢器,只有审讯时才会出现的两张座椅和一张方桌。镜面的暗银色墙壁给人一种空旷却压抑的感觉,一般进来两小时就会不自觉出现生理性恶心,情绪失控等反应。算是相当不友好的地方了。
然而据实时监控里面动静的调查员所说,林淑芬没出现过一定不适反应,适应相当良好,当时就有人吐槽难道这种变态的心理难道也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可转念一想,林淑芬都把自己家和女儿的房间装成那个鬼样子了,和审讯室的差别并不大。她都能在那样的环境里毫无障碍地生活十几年,现在才待九小时,有反应才奇怪。
审讯依旧是由孟超旭主导。唐小姐对自己这半桶水的能力颇有心得,遇上个正常嫌疑人还能套课本上的公式,对付这种一句话不说要她全程唱独角戏……三句话说完她的气势就会一点不剩。
于是此刻她像只鹌鹑一样缩在旁边,能不开口就一句话不说。
通常情况,此处应该只有一只鹌鹑。可今儿唐晏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哑巴。
林淑芬就这样坐在那里,任凭孟超旭从她在身体上虐待林晓雨说到对林晓雨的社会关系剥夺和人格打压,会受到什么样的法律惩戒。
再到杀害林晓雨的行动轨迹,是不是感觉自己可以随意掌控林晓雨的生命,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林晓雨死前留下的种种证据。
激将、诈话、套近乎……甚至一些灰色手段诸如威胁、诱供之流都悄悄用了。这人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之前还会说一句自己的不在场证明,现在连这话都省了。”罗应成在耳麦里和唐晏说明情况。
这是真的有恃无恐,认为自己一定不会被法律制裁吗?唐晏盯着面前的嫌疑人,恨不得拿把手术刀给人脑子撬开看看她到底怎么想的。
也是怪了,孟超旭的好几句盘问她案发时间线和不在场证明漏洞的问题,外面人都忍不住想接嘴,林淑芬是怎么做到连个表情都没变的。
半个多小时后……
和前三次一样,林淑芬什么信息都没有提供。唐晏趁着这个当口在脑海里疯狂串联证据,试图碰瓷系统。但奈何不知道是证据不够齐全还是这系统识破她没有依据的穷举法,就是没给触发关键点的提示。
孟超旭最后一句话说完,对面依旧无动于衷,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沉,只怕今晚又要无功而返。
他已经起身,示意唐晏一起离开。
一秒、两秒、三秒,孟超旭都快摸到门把手了,身后却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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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晏?”他回身讶异地看向椅子上的人。唐晏还坐在那里。孟超旭微一皱眉,以为这人是开小差没注意到审问告一段落,正准备再叫——
“虐待儿童最高可判死刑。你知道吧。”
唐晏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在和某个久别重逢的朋友闲聊。孟超旭皱了皱眉,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欣慰唐晏竟然主动探索自己做不好的领域,独当一面指日可待,另一方面是无奈。类似的话他们和林淑芬说过无数次,却没有一点效果。不过让她练练手也好。孟超旭如此想着,便只是默默坐了回去。
果不其然,林淑芬无动于衷。
“我们有你虐待林晓雨的证据。”
林淑芬没有说话。
“林晓雨给我们的,而你,连察觉都做不到。”
咯吱,禁锢器的把手上传来撞击声。孟超旭循声看去竟发现林淑芬的手指骤然收紧。那张麻木的脸抬起,阴沉沉地瞪着唐晏。
有变化了。所有人愣住,只有唐晏恍若未觉,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道。
“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收集你的犯罪证据,没让你察觉还交给了调查局。”
“你胡说。”林淑芬猛地挣了一下。
“磁卡在林晓雨胃里,她还瞒着你把你做的好事都告诉了自己的朋友。这些,你一点儿不知道。承认吧,你不过是一个失败的控制者。连女儿都控制不住。”
“不,我控制住了。你们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林淑芬的眼睛猩红,挣扎动作也变得剧烈许多。
终于,她惹来了禁锢器的不满,一道电流让人暂时安静。
不过安静的似乎不止她一人。
“小晏,你……”孟超旭都惊呆了。这是林淑芬来了这间审讯室后第一次说强调不在场证明以外的话,他们所有人一下午都没能撬开林淑芬的嘴让唐晏四句话解决。
“我只是觉得她不太在乎林晓雨死没死,就打算从其他方面碰碰运气。现在看来是误打误撞蒙对了。”
这一说在场二位全都醍醐灌顶。尤其是孟超旭。他太想找出那个凶手了,想出的问题全围绕着凶杀案进行。现在才恍然意识到林淑芬依着那份不在场证明全然不担心自己被判定为凶手。
现在回过头来看,还真是钻进死胡同里了。只要是人,哪怕心理再强大再冷静,也总有在乎的东西,真正的攻心之痛哪有那么容易隐瞒,云淡风轻只是因为还没被触到那片逆鳞。
……
“甚至很多时候,变态对被拔逆鳞的反应比普通人大的多,稍微一点刺激就足够让整个仓库爆掉。”
……
“好好,小晏你这次可得记头功,我就说唐组长迟早能胜任这个位置。”
出审讯室的时候孟超旭笑呵呵地拍着唐晏的肩膀,连终日皱着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快十二点了赶快回去休息,如今总算是有突破口,明早可得忙活了。”他也得赶紧去拟订一个相关的攻心方案,争取明天多撬出点信息。
“好,那我先走了。”
唐晏如此说着和三人告别。然而脚却没往门外走,反而拐了个弯儿往技术组去。
23. 坠落(23)
“说好的,天外飞鲜,两顿。”
“知道了,哪次少了你的。”
调查局停车场,一个数字“10”从电梯里出来,后面那个“0”边走还边抱怨着。
“你说你也是,明天白天去不行,就非得这个点。”
是了,这两位正是唐晏和被她叫来提供技术支持的龚常。唐晏是吃夜宵的时候给人发的消息,在敲诈了好大一笔后,此人勉勉强强答应了唐晏的要求。
“我想还原一些当时的案发经过,自然是变量越少越好。毕竟现在那两位重要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这倒是。下午他们重堪现场时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因着这一点,目前案件陷入明显僵局,若不尽快找到新的线索,恐怕很难突破。
所以龚常没拒绝唐晏的邀请,还能借此好好捞上一顿,很难说不划算。
说话间,唐晏已经拉开了车门。
“要我帮你调大点座位吗?”她偏过头,戏谑的目光打量一番龚常圆滚滚的肚子。
“不是,你小看谁啊。”龚常对唐晏的嘲讽表示不屑,猛吸一口气就要钻进后排——
duang,肚皮和副驾驶的座椅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让这位“宰相”的脸色僵在原地,也惹得唐晏差点憋不住笑。
“得了,你逞强啥,坐前排吧,给你把位置调好了。”
“你不懂,这可是我过冬的储备。”
龚常磨磨叽叽地挤上车,嘴里碎碎念着缓解刚才的尴尬。那头唐晏给车开了自动驾驶,往陵江方向驶去。
寂静的夜晚有些无聊,唐晏顺嘴就和同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唐晏:“要我说你也该减减肥,要不是你这身体素质,当初特调那些人早该把你挖过去,何至于现在还只有这仨瓜俩枣。”
“滚滚,什么仨瓜俩枣,你这个傍上大款的家伙一边去。调查局一年工资怎么说也有三四十万,工作还没啥危险,又不是活不了,我犯得着去别处给自己找苦头吃。而且我都把小陆割爱了,那可是我得了我亲传的头号大弟子,他们还有啥不满意。倒是你,可别想借这茬不买账啊。”
“说了结案就让你去,你怎么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搞得像我欠过你八百十万似的。”
“百八十万对你唐女士不就是洒洒水,你一个连组长这能轻松到手的翻倍工资都不要的人。还说让我去特调,你这升职可轻松多了,不照样跑去赵局办公室倒苦水,跟你比我算很勤奋的了。”
“能者多劳。”
“呵呵。”龚常送了旁边人一个无语的白眼。
夜晚的道路畅通无阻,不到半小时,陵江的大门就停在眼前。
唐晏一立证件,给保安室里昏昏欲睡的安保人员吓得一激灵,顿时什么困意都没有了。
小区里前两天刚出了凶案,房价跳水,业主们人心惶惶,有条件的都尽快找下家。还没来得及搬走的大规模投诉了物业好几次,物业全体人员被劈头盖脸一顿骂,今早上领导才刚来训过话。
这节骨眼上,他玩忽职守还被调查局来的人抓包。小保安整个人都不好了,看向唐晏两人的目光战战兢兢,生怕他们找他领导告状,让他丢了饭碗。
“没事儿小同志,都是苦命的打工人,夜班狗都不上,我懂你这摸鱼的心情,咱也想早点完事儿回家。互相体谅下怎么样。”
作为资深摸鱼人,唐晏对摸鱼被抓包的情况颇有心得,此刻揽着小保安忽悠的真心实意。几句话下来对方那颗忐忑的心终于是落回肚子里,对唐晏感激万分,手脚麻利就把监控权限交给她随便查。
一个字都没多问。
“赶紧的,同步器。”见条件谈妥,唐晏第一时间给龚常打手势。
五分钟后,两人进入小区,朝五号楼而去。
“先说好,东西是你让我用的,要是查流程你得担一半责。”
“知道了,人都是我忽悠的我还能赖账不成。”
龚常一路上已经和她强调了三遍,听得唐晏耳朵都快起茧子。虽然她也挺能理解龚常的担心,监控同步器这东西不走审批是不能随便乱用的,这要是被逮到挨顿处分跑不了。尤其他们手上这个还是被龚常改版过的,带人脸识别和追踪系统。
要不怎么说这人是能者多劳,年纪轻轻就和某小学生的科技来源,那位地中海的爆米花老爷爷有异曲同工之妙。
六单元,2303。
电梯门打开,唐晏拿着万能卡打开了林淑芬的家门。重新回到了那个跟标本箱似的房子。
上次来的时候她的注意全在那个巨大的黑色感叹号上,倒真没仔细观察过这里。
“喏,那些标记的地方,就是林淑芬装的摄像头。”龚常指着几个角落,每处贴着一个红色的圆圈,在整个屋子里格外显眼。
“录像保存几天?”
“五天自动删除,这是全部五天的录像,没有剪辑痕迹。”
“太短了。”
“短?你该不会想说林淑芬是一下子替换了五天的录像吧。”
“不可以吗?她规定林晓雨每天要在六点起床,六点半吃早饭,六点五十分离开家。而她自己则在五点五十起床,六点钟做早饭,六点半吃早饭。每次相差不会超过十秒,跟被设定好的机器人一样。这个家里除了时钟也没有任何可以显示季节和时间变化的东西,替代并不困难,除了那早上。”
是的,在四天几乎等比复刻的视频后,案发当天那个在六点半才起床准备早饭,甚至放纵林晓雨睡到自然醒的人简直格格不入,像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好离谱。乍一听唐晏的描述,龚常只觉不可思议,然再一想却挑不出一点毛病。
每个摄像头是单独拍摄的,五天中记录林淑芬和林晓雨的镜头没有一个记录到窗外的天气。甚至衣柜里林晓雨和林淑芬的衣服都找不出第二个样式。
几乎一模一样的前四天内容,会让人下意识忽略,让人将注意力全放在案发当天。林淑芬只要保证最后的证据符合她的讲述,天气和季节不错得太离谱,就可以彻底完成这个不在场证明。
之后,算好时间让提前保存的录像重新播放一遍,直到案发当日调查员和林淑芬一起进家门之前,录像就可以没有任何痕迹的接着记录。
此前五天的确没有下雨或是出现其他非常规天气,她们住得高,楼下的声音也听不真切,只有夏天的虫鸣,也是符合环境。如此,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段录像没有问题。但实际上,一切早被偷天换日。
“看来这趟还真是来对了。”
他回去就把那五天视频逐帧解析:光影、声音,还有那些画面交错的过渡之处全都查个遍。相似终归不是一致,被替换的光影就算再相近也会有细小的破绽。
前面没仔细检查给她混过去就已经是一件丢人的事儿了,如今既知道了发生的情况,龚常绝不允许有人能在这事儿上闷他。
要有可能,他非得把这人做伪证的时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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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个明明白白。这也就是说……
“林淑芬早就计划好要杀死林晓雨了?”
她提前为自己准备好了不在场证明,甚至不惜改变了她最重视的流程。
“也不一定。林淑芬把给林晓雨规划人生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就像是捆住林淑芬的缰绳,如果她在家,林淑芬无论如何都不该规矩被破坏。所以我猜,那天林晓雨应该去了宁致远那里。而且我有种感觉,林淑芬的恶意最开始不是冲着林晓雨去的。”
孟超旭说,他们之前审过林淑芬三次。
第一次复盘她的作案流程和动机,第二次以她虐待儿童为出发点试图压垮她的心理防线。而在这两次都没效果之后,他们用了点缺德方法:
将宁致远伤害林晓雨的事儿摊开在这位“母亲”面前,诉说她的不作为导致林晓雨经历的悲惨,想要挑起她的愤怒情绪。
当然这些都失败了。林淑芬无动于衷。只有唐晏提前林晓雨阴她一事,才让这人有了剧烈反应。
从视频里的种种证据可以看出林淑芬是典型的“行动派”,惩罚林晓雨也好,骚扰她同学叫他们远离她也罢,都是立刻就做,绝不为那些立马能处理的事儿耽搁神伤一秒。
那她愤怒林晓雨保存下的那些证据……
唐晏当时就想,是不是林晓雨死了,证据已经到他们手上。那个明明是她所属物、意识延生的载体的东西却在违背了她的意愿后干脆死去。而她没有发现,现在连“纠正”都不能够了。
林淑芬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才会如此愤怒。
于此反推,前面孟超旭他们说的那些她有恃无恐,是因为那些对她而言已经解决。
对于第一点,她搬出了不在场证明;对于第二点,唐晏倾向于她作为一个变态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在虐待林晓雨,只是最正常的规训。
那她会怎么处理宁致远?
她明明已经在和宁致远的交锋中吃过亏,知道林晓雨试图有点她控制就是因为此人,理因把宁致远看作偷走她珍贵试验品的罪人。她会怎么做。
有没有一种可能,林淑芬最初想用这段不在场证明杀死的,是宁致远呢?
“恭喜宿主获得重要线索。奖励100积分。”
果然,与系统播报一同到来的还有唐晏放下的心,今天的进度条有着落了。
……
“时间也差不多,我打算模拟一下林淑芬当时的行程,你帮我看着监控。”唐晏看着手机,里面显示着如今已过两点。
“行。”
漆黑的楼梯通道,唐晏放缓了脚步一点一点向下挪,十分钟后,出现在之前监控拍到的十四楼。
“几乎没有痕迹,除开二十楼那里有一个晃动的阴影,我去看了一下之前那个监控录像,几乎是同样的位置也有类似的影子。不过速度要快些,从这里到十四楼只用了三分多钟,你试试看能不能行。”
……
“三分零五秒,看来是可以的。”
那就可以确定了,当夜有一位见不得人的朋友至少从二十一楼走楼梯去往十四楼坐电梯。
“今天来这一趟可太值了。”坐电梯下楼时,龚常连敲诈唐晏的报酬都忘了,脸上的肉兴奋得要把五官挤没。
“说不定一会儿还有呢。”唐晏挺平静地说着,往五号楼敢。然而快到门口时,她忽地皱眉看向右后方。
没有?是错觉吗?唐小姐看着只是自娱自乐的灌木丛微微皱眉。
24. 坠落(24)
电梯又一次停在17楼。作为命案的第一现场,在案件侦破之前,这里都会被一层透明屏障包裹,非相关人员不得入内。
所以出现在唐晏眼前的阳台和两天前毫无区别,只是原本开了的花已经有些落败。
“门把手上没指纹?”龚常掏出万用卡开门时,唐晏问道。
“没有,也不知道是林晓雨自己清理掉的,还是后来那位打扫的朋友不想让我们发现什么。总之,这个整个走廊都干净得要命。”
谁都知道:总不能是林晓雨跳完楼后自己把花盆摆整齐,可有什么办法,这位神秘人什么证据都没留下。
吱呀,1702的门被人推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房间,像是一只等待吞噬一切的深渊巨兽。
带着被系统证实的猜测,唐晏第一次踏入这个不知承载了多少罪恶的地方。
“白天的时候我们已经查过一遍,和外面一样,这里也很干净。生活痕迹倒是有一些,但都挺久远的。要不是那个包,恐怕我们都无法确定林晓雨昨晚来过这儿。”
“那倒不至于。就算没有那个包,你不觉得这里的布置很眼熟吗?”
“嗯?”龚常有些不明就里,“还行吧,挺干净的啊。”
下午来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屋子出奇的整洁。餐桌严丝合缝地卡在餐厅正中央,六把椅子整整齐齐塞在里面,调料的高矮一致,甚至标签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客厅花瓶中的花束被修剪成圆润的球形,纸巾、棉签盒这些必备的小物件从高到矮码成整整齐齐一排,除此之外就是空空荡荡一尘不染的台面,甚至沙发上的抱枕都各个圆润,仰角相同。
这么干净的现场一时之间还让技术组的人有点不知所措,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下手。
玄关的柜子上,放包的位置用白线标记着,除了这里和餐桌上的古怪信件,即便是现在整个房子和新出炉的样板房似,没有一点活人气。
“林淑芬害人不浅啊。”唐晏叹道,慢悠悠地在客厅里绕了一圈。转身对龚常道,“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整个房子除了颜色,和林晓雨那个家的布置一样一样的吗?”
见龚常还没有彻底明白过来,唐晏干脆直接上手,她把手边那几个摆件和花盆往其他位置挪了挪,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些造型花里胡哨的餐具将原本展平的桌布捏了个造型。
顿时,一股金钱的味道扑面而来。
“万恶的资本家。”龚常嘴角抽搐了一下,彻底明白唐晏的意思。
宁致远既然能在此和人寻欢作乐,就证明这地方已经成为他认可的私人领域,自然是要好好布置一番的。
本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看平日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那种低调整洁一丝不苟的形象,又怎么可能不往家里搬些符合“品味”的东西。
仔细观察内饰就会发现,整个家里大到桌椅冰箱,小到一个摆件都充斥着那种精致的奢华,这无疑是符合宁致远的审美的。
可在今天,所有调查员踏入这个房子的第一感觉却是觉得它光秃秃的,而且不是那种能感受到的悄咪咪的炫耀,是很单纯的什么也没有。
那些颇具格调的东西被码在一边,全然失去了它们的设计感和小巧思,朴实无华的像拼夕夕的9.9盲盒。也就是唐晏因着某些原因对这类玩意儿了解些,才看得出这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显然,这与物品的原主人所希望的差距太大。
“这些东西一定经常被挪位置……找到了。”
窗帘旁的墙面上有一道陈年划痕,看得出来那里摆放的睡觉落地灯应该经常被推进推出。
“我当时还想这移来移去是要干什么呢。”龚常叹道。
“我之前问过宁致远,他承认案发前两天来过这里。那便只能说明是当天晚上林晓雨来时把这个房间又整过一遍。”
“唉,可惜这小姑娘太仔细了,照她这样的方法,昨天有多少个人来过都查不出踪迹。更别说知道具体有谁了。”
龚常正感叹着,然而环顾四周却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我怎么觉得是你同事干活太糙啊。”唐晏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等龚常同志进去时,就看见唐晏从键盘缝隙里挑出一根头发,头发很长,而且打着卷,明显不属于林晓雨或宁致远。
“那帮小崽子们。”
被一个行动组的当面比下了专业能力,龚常的脸都绿了,要不是唐晏是直发他都想栽赃是这人作假证。可惜,现在没办法了。龚常一边将头发放入证物袋,一边决定回去就让那些马虎鬼们加三天班。
灯光下,证物袋里的头发泛着隐隐的棕色。两人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名字:许溧阳。不过尚只是猜测,还得回去验了才确定。
现在……
“既然头发落在这里,不如就看看电脑里有什么吧。”
林晓雨到这里是一点钟左右,死亡却是在五点之后,中间四个小时总不可能是在睡觉。
这厢唐晏已经从善如流打开电脑。两颗脑袋凑在发光的屏幕前。
电脑里很干净,壁纸是金色的麦田风景照,只在右下角有一个小小的稻草人。软件不多,除了浏览器和两个办公软件,剩下都是休闲娱乐用的。
“这里也查过了,没什么特别……”
龚常说着,就看见唐晏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几下——
深蓝色的窗口在屏幕上打开和整个电脑显得格格不入。
“现在特别了。”
“不是你哪打开的暗网,我之前查的时候明明……”龚常快要炸了。
刚才头发的事儿还能起码只是监管不严,这电脑他可是亲自查过的,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能在这上面出纰漏。当时这个电脑他可是来来回回检查过好多遍的。
“可能我运气好。”唐晏回答得相当敷衍。
“你……”龚常瞪着唐晏,脸上的肥肉正在抽搐,忽然猛地扭头,“不对,不是暗网,暗网没有这个地址的。这……是深渊。林晓雨怎么可能有这里的账号,她到底……”
若说暗网是普通人多花点时间有点技术还勉强能翻进去的,深渊却是连存在都无法被证实的东西。它属于界外。
连龚常也只是确定有这东西的存在,一次都没摸进去过。更别说林晓雨一个普通的未成年小姑娘。
“访问深渊的条件之一就是出界并设置锚点,林晓雨要是有这种机会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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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国际上的人注意到收编了。怎么可能还被林淑芬掣肘。”
“也未必要自己过去,界外……这种虚拟的东西比实际通道好蒙一些,只要那边的人愿意提供渠道,是可以出去的。总有些幸运儿。”
“我怎么就没有这个运气。”龚常显然是不信,“你倒不如说是那边有人特意找上了她。但林晓雨这个账号明显是有活跃度的,她一个小姑娘想借这深渊干什么呢?”
“你觉得她最大的隐患是什么。”
“林淑芬和宁致远……还是林淑芬吧。”
“嗯。所以啊,她自然是想用这个机会解决掉。”
深蓝色的界面上,唐晏将那几行文字放在最中间。
那是她和一个叫Lesplumesnoires的人的聊天。
“怎么叫这个糟糕的名字。”唐小姐的眉头微不可察的拧了一下。
深渊的语言系统挺复杂,好在龚常为了混进去早有研究,看起来并不费劲。
内容主要围绕三件事,林晓雨向对方索要更隐蔽的摄像头,可以以假乱真混淆摄像头拍摄内容的装置,以及磁卡的制作方法。然而这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是巨大的。
“之前罗应成还跟我说着女孩像只被逼到绝境的小白兔,真应该让他看看这段,这哪是什么柔弱可欺的小兔,分明是一步一算,筹谋缜密的毒蛇。”
林晓雨早就有了想要彻底摆脱林淑芬控制的想法,并且三年前就开始为此筹谋。从她的言语可见处处可见对自由的渴望。有这些证据,她的很多行为就要重新定义了。
起码,那对宁致远的恋爱脑在此处半点看不见。
“恭喜宿主发现林晓雨真实性格,独立触发案件关键节点,奖励两百三十积分。宿主累积积分已超过一千,新手辅助即将关闭。”
两百三十积分,这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发现啊,不过……
“说好的我只需要跟着新手辅助就能破案呢?现在第一个案子都没结束你就把它撤了,搞诈骗呢。”损系统又不费力气,还能令身心舒畅。
“这不是我们错误评估您的实力了吗?作为工作失误,我们这边补偿您两条任意的关键线索,随时兑换的那种。”
“这还差不多。”没想到还能敲诈到系统的唐晏美滋滋。
“就是我说宿主,现在已经是休息时间了。您是人类,应当准时作息保护身体。”
“怎么,想下班啊。之前扰人清梦的时候怎么不说人类需要睡眠。干活呢别吵。”
按照以往经验,小绿球知道自己此时多说无益,只能自闭的一边去。
反正这系统也不是人,唐晏压榨起来一点没负罪感。
……
话说回现实。
龚常盯着聊天页面道:“但有一点很奇怪,林晓雨要的这些东西在暗网上就能弄到,何必多此一举找深渊的渠道。而且我总觉得她的字里行间都认为自己只是翻进了暗网。深渊需要界外人邀请,说明是这个人找她的,找却不告诉她实情……一定有问题。上交?”
“不然?跟案子没关系,我们也管不了,不上交留着过年?还有门外那个,你不进来是也打算留着过年?”
25. 坠落(25)
“哇,晏晏你好狠的心。就忍心看我独守空房这么久。”门外悠悠转进来一个人。
这家伙大概有段时间没剪头了,一侧的碎发略有些盖住眼睛,头顶翘着两根一长一短的呆毛,就是这形状挺奇怪。
他大概是刚从哪个销金窟里爬出来,裁剪合身的白T开了两颗扣子,身上清冽的水生调混合着甜腻腻的玫瑰味,和他这个人倒也算相配。
“我不是给你发……”话说到一半,唐晏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久是什么。她把后面的话咽回去,送了叶澜一个死鱼眼。
“你个非相关人员往案发地跑要干嘛。”
“来看看是什么样的案子拐跑了你喽。”
“……所以看完了,有什么发现?”
“你这光幕挡着我连进都进不来。”
“这倒也是。”唐晏狡黠一笑,反正卧室里也没什么东西能查了,她和龚常往客厅里走顺带把叶澜放进来。
“说吧啥事。”
“来看看你现场查得怎么样。如果没结束就顺带帮忙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那要是结束了呢?”
“接你下班,回家睡觉。通宵毕竟对身体不好,能睡还是多少睡点。”
这次翻白眼的换成了旁边那只电灯泡,该死的恋爱的酸臭味。他正想说要不自己收拾收拾告辞得了,却没想这事儿也被人抢先。
“行啊,的确查得差不多了,走了龚常,送你回去。”
龚组长本来是想拒绝的,面前小情侣实在太让他尴尬,可又一想,那是免费的豪车接送服务,加了半晚上班了,这待遇不该享受一下。
……
“如果这头发的主人真是我们想的那,许溧阳当晚也进入过1703。而且还从里面带走了些东西。”
从林晓雨在深渊的聊天记录,唐晏和龚常确定磁卡的制作者应该是她才对。她自己的家肯定是捣鼓不了这东西的,只能来1703。
但技术组并没有在那里找到一丁点和磁卡制作有关的东西,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有人把其他的设备带走了。
“许溧阳来的时候背了一个很大的挎包,要放下那种东西不算困难。”
而这样一来,林晓雨收拾房屋的动机就值得探索了。林晓雨没理由帮凶手隐瞒犯罪事实,那她想隐藏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在她心中很重要的人。
她不希望这个案件有哪怕一丝一毫牵扯到她身上。就算只是有嫌疑。
“许溧阳来过1703,如果我们早发现,当时就可以直接对她展开调查的,林晓雨清楚了许溧阳到访的蛛丝马迹,甚至考虑到了制卡器的问题,安排好一切,再什么都没发生之前若她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是了,许溧阳走的时间,林淑芬才刚从家里出发,至于宁致远,大概也没在这个时间发现异常。
正好唐晏明天(其实是今天早上)要再传唤一次许溧阳,可以把这事儿一并询问了。
把龚常运回家,唐晏调了个方向,往自己开去。
“听说你们找到的两个嫌疑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正开着车呢,某位挤到副驾驶的人就探头出来。唐晏皱眉,心想这到底是哪个嘴上没把门的交代得那么快,回去一定得好好管管。
“伪造的。”
“哦,已经确认了?”
“差不多吧。”
“那就是证据不够。”
这家伙怎么这么烦人啊。
“证据确实不算能证明,毕竟这和那个小姑娘原本的计划冲突太大。她大概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是为了别人作嫁衣。”
事到如今,唐晏也确定了:林晓雨这个小姑娘不是单纯的受害者,这个案子的发生有她的一份,或者说她其实在尽力促成这些事,只是最后这个结局倒向了对她最糟糕的一方,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到。
“不过那两位伪造的证明本也不算天衣无缝,就算没有确切实证,要推翻也并没有多困难。”
“这么说你已经有计划了。”叶澜又把脑袋凑近了一点,一双狐狸眼含笑看来。他本就好看,还总是打扮得跟个小开似的在唐晏面前孔雀开屏,笑起来就更像那个祸国的妖妃。
看得唐小姐攒了大半的怨气一泻千里,声音也变得柔和。
“是啊,活人不肯说话,那就让死人推他们一把吧。”
……
夜晚剩余的时间在虫鸣鸟叫中过去,或许是昨晚被唐晏拎起来干活,今日的系统分外没精打采,连早上的报时都只例行公事地喊了一句,也不管唐晏有没有起,自己也去补觉了。
挺不错,看来之后可以多让这位上一上夜班,省得它天天精力过剩。八点二十分,从床上爬起来的唐晏如是想。
八点三十,唐小姐准时到达调查局。她的同事们倒也见怪不怪,只感叹她昨天莫非正是撞了鬼。
半个小时后……
“昨天许同学说那三张磁卡都是你做的,这里有一些视频资料,可以麻烦你演示一下吗?”
许溧阳来后,唐晏依旧没把人放审讯室,还是昨天那间访问室,她还贴心地给人放了杯奶茶。
许溧阳就这样一点防备也没有地听到了这个她无法完成的要求。
电脑、传输器、录入仪……设备是齐全的,正因如此许溧阳才越发紧张。唐晏让她现场展示才艺的可能性只有一种——她发现了。
早知道当初应该学一点的,小姑娘心中追悔莫及。心中冒出无数个念头,可想来想去却发现没有一个行得通。身边那人倒是轻松得很,在她斜对面打着字,不知在干什么。
唐晏就这样等着,直到许溧阳确定自己没了后路。
“我不会。”
撒谎没有意义,只会给自己徒增嫌疑,她又没做亏心事儿,不如看看对面这位到底想借此机会说什么。
“所以这些磁卡是她那天给你的。还有那张信纸,也是你们自己放的吧。林晓雨知道自己流产的真相,并且想以此作嫁衣,她并不恋爱脑,对宁致远从来没有一点春心萌动。”
“是。”许溧阳继续点头。她终于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撒谎的天赋,倘若当初换一种说法,现在也没那么容易被拆穿,也可以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
“那天晚上,她和你说了什么?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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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圆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磁卡、信纸,校园里满天飞的她喜欢宁致远的流言,林淑芬对她的控制欲,黄诗语很难你的交易,噢对,还有你当初给她写的那个恋爱脑人设,记得把这些都编进去。”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给我提示。许溧阳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实在是不敢和对面人对视,只能用余光打量着。
没有任何压迫感,上一次来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比起外面那些调查员,唐晏温和得过分。甚至此刻她这样的逼问都没给人一点压力,平和的就像一次茶话会。
然而这种平和却比逼问和威胁更让人心惊胆战,不在乎你说什么,只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事情的全部,大概也许……只是给你个机会让你为此编几个无力的谎言,垂死挣扎。
事情走到这一步,反正许溧阳自认是没什么招了。要怪也只能怪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留下的破绽太多,当更多证据出现,那些说辞无可避免的被推翻,圆是不可能圆回来了。
“黄诗语想要借一个女孩毁掉宁致远那个浪荡子的名声,顺带把宁家一起牵连进来,借此摆脱那个可笑的婚约。林晓雨只是恰巧长得比较漂亮,又恰巧符合她的要求。”
一般情况两个家族的联姻不以个人意志为主,除非利益大到足够忽视个人恩怨。
黄诗语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宁家本就在那些灰色产业上有手脚。只要他给林晓雨用药的事证实。”就可以借此拉宁家下水。
宁家内乱,无暇他顾。这样一来,联姻是去是留,还是换一个更听话懂事儿的,就全凭她做主——这次机会是黄诗语带来的,黄家在这事上必定要对她有所优待。
黄诗语想要的是一个契机,一个让宁致远陷入舆论的契机。宁致远风流惯了,而且给钱大方,没有证据一般的言论也威胁不了他。
可倘若他为了让一个女孩就范用了一些违规药剂,迫使这个未成年女生怀孕并强行堕胎,这些事还全都被以视频形式记录下来,就是另一码事儿了。
至于林晓雨,对方只将她当作那个撬动星球的支点,死活谁在意呢?没准死了舆论效果更好。
“但林晓雨知道对方想利用她吧。她不光知道黄诗语的利用,还清楚宁致远对她也是玩玩而已,可她不在乎,她想要的是借这些人的手来对付林淑芬。”
林晓雨最初对宁致远有没有真心没人知道,可自从她发现宁致远私下的嘴脸之后这份爱必荡然无存。她从小就被林淑芬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偶,但那时是因为无力反抗,现在又怎么会容忍其他人用这样的方式继续控制她?
她原本应该是没想好怎么报复宁致远,可当她看到了宁致远可以让她摆脱林淑芬,一个可以一石二鸟借刀杀人的计划就在心中成型了。
“那天晚上,她和你说了她的计划吧,那个不认她是死是活,都要让那些人脱层皮的计划。”唐晏笑眯眯地看向许溧阳。
她早该从那些矛盾的言辞中猜到的,林晓雨这个一直以被来所有人以为的死者、受害人,并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小白兔。
她是这一切的事情的真正推动者,所谓的幕后人。
26. 坠落(26)
林晓雨的计划要说起来也不复杂。
林淑芬那种占有欲过分强的人是不允许自己精心培养的作品有任何一点疏漏的。在她眼中,宁致远这个突然跑出来抢走了她的“作品”的家伙罪该万死。
“何况她已经在姓宁的手里吃过一次瘪,反扑的情绪必定更加强烈,只要有机会能弄死宁致远,她一定会来。林晓雨是这么告诉我的。”
访谈室里,许溧阳的声音止不住地发抖。三个月前她就是这样在惊骇中听完了林晓雨的计划。
“栗子,我活到十七岁才真正确定了一件事,只有这些人都死了,我才能获得自由。”
学校的天台上,林晓雨穿着单衣倚靠着天台的栏杆,眼里的一潭死水泛着汹涌暗流。
“为什么,我们不是都约定好了吗?要一起考上大学,一起去喜欢的城市,原本你借着宁致远逃离林淑芬的控制就算了,现在怎么这么想。”
“抱歉,栗子,可是我真的累了。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我会尽量让自己安全一些的,可如果实在躲不开,不如就这样吧,只是有些事要摆脱你了。”
……
“我劝过她,我劝过她的,我说黄诗语利用你就是要收集证据搞死宁致远,你没必要因此毁掉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林淑芬那就是个疯子,谁都不知道她气狠了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她却说……”
“她告诉你就算她死了也没有关系,对吧。”
林晓雨很明显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她将磁卡交给了许溧阳意味着自己一旦出事,林淑芬和宁致远必然逃不过调查;倘若一切安好,林淑芬和宁致远搞个两败俱伤,她也能借此以受害者的名义为自己摆脱困境。
“不,不是的。林晓雨的确说过自己死也没关系,她原本说过就算自己死了也应该是被林淑芬或宁致远亲手杀死。而她会留下证据,让他们中的一人势必要摊上人命官司。可是现在。”
死亡方式有问题。
有什么一直以来被忽略的细节冲进了唐晏的大脑,是啊,那个露台的栏杆够到林晓雨的胸口,一般来说这么高的阻挡不是轻易就可以摔下去的。
之前是他们下意识以为有人想害林晓雨,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问题。可现在,就林晓雨那同样犟种的性格,看事情偏离了她原本的计划这么多,真的会任由她发展而不反抗吗?
藏在指甲中的皮屑和这姑娘所说的留下那两人亲手杀死她的证据又是怎么回事。
“我先确定一下,林晓雨是这么知道林淑芬和宁致远当天晚上一定会来的。”
“她会给林淑芬现场直播。只要林淑芬看到了就一定会来。”毕竟还是一个没什么经历的孩子,说这话的时候,许溧阳声音放得很轻,“林淑芬一直以为他们是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知道了那种事不疯都难。”
……
乱套了,全乱套了。
唐晏叫了内勤的姑娘去陪许溧阳,瘫在会议室的白板前恨不得原地升天。
先假设,林晓雨知道自己母亲准备过不在场证明,也知道自己和宁致远那些事暴露后林淑芬的反应,那她就更应该有准备地安排自己的死亡。
就像许溧阳说的那样,她一个有事儿没事儿就往自己上手装摄像头的人,怎么着也该留下点被人杀害的证据。
还有宁致远,这小崽子的不在场证明是游戏内容,虽说因为距离太近不算太有用,可就如他自己说的,不在场证明是提前准备的话,他杀死林晓雨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呢?
那时候他一不知道黄诗语在背后干了什么,二觉得林晓雨没了孩子对自己没威胁,有什么理由早早准备好对人小姑娘下手。
真是,有可能的话她一定要向系统借个时光机,穿回那天后半夜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剧本被改成了这个鬼样子。
好在,一早上还是有好消息的。
林淑芬的不在场证明在龚常的锲而不舍下迎来了漏洞。
“9月8日下午四点,你所在的片区明明有过一小时的雷阵雨,而你的不在场证明里,拍摄外部环境的部分的亮度和拍摄到你本人的片段亮度并不相同,可以解释一下原因吗。不然你就没法拿这份造假的证明说事儿了。”
当龚常顶着鸡窝头在审问室里向林淑芬展示这组数据时,对方在一早上攻心计中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终于开始瓦解。
林淑芬的破绽总算是找到了。
剩下就是关于这位。
唐晏看着面前的男生和他身后站着的西装革履手捧文件的律师,额角的青筋就忍不住突突。要命,宁致远的把柄他们还没拿到呢。
然而这会儿也容不得她犹豫,要是被人看出他们压根没什么东西,接下来的工作会更被动。
“让龚常孙江带着技术组所有人去找,1602,所有可疑的东西疑虑拿来。我一定要知道是谁帮林晓雨翻的栏杆。”
龚常的全面尸检报告昨晚就出了,林晓雨在坠楼前没受过明显外伤,身体各项指标也基本符合正常人标准,只有肾上腺素水平偏高,没有失智情况,在坠楼前也没有受过侵犯。
可见她不是自己失心疯了要跳下去,在坠楼之前也没事受到逼迫虐待(宁致远那个肾虚的样看上去也不能把她直接扔下去)。
希望龚常能快点找出“剧本出错”的原因,现在她要让死人说点东西逼活人开口了。
审讯室里……
“宁同学,又见面了。”
时间紧任务重,孟超旭和龚常一起看现场去了,审讯的任务只能另找他人。说实话,唐晏其实也没多少选择,另一边林淑芬也得有人照顾,她又有那么几个绝对不能搭档的同事,貌似剩下的只有小曹。
“怎么,你们找到我不在场证明的问题了?我当天全程和朋友语音的,空缺时间都不够上下楼。”对面,宁致远看起来胸有成竹。
“是吗,你确定自己当天没有见过林晓雨一直待在房间里?”
“对,我没有见过她,这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吧,她来1703有时候只是为了躲她那个变态母亲。又不是非得见我。”
“你和林淑芬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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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这话的时候,唐晏的目光收束,几乎是目不转睛地观察宁致远的每一个表情变化。然而从他的神态里只看到了茫然和厌恶。那么至少说明,在这个案子之前他和林淑芬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个体,没有联手,甚至宁致远都不一定知道林淑芬想将他灭口。
那林晓雨的计划就更没理由出问题了。
“我和她熟什么,那个女人实在讨厌,若不是林晓雨成年前还要指望她做监护人,我恨不得让她直接消失。”
“这样你就可以更好地对林晓雨下手了吧。对一个不愿意就范的未成年下手用药,宁致远,你觉得自己不用负法律责任?”
一旁,曹世年忽地提高音量。
“OK,两位我早就承认了这事儿我做得确实不太地道。可你要说这你情我愿的事儿……用点助兴的药只是我的私心,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调查局来追责吧?”
宁致远从头到尾都在强调你情我愿,大概是觉得林晓雨都死了,没人能跳出来说什么。就凭那些视频,也没法在法律上给他定罪。
至于言语挑唆,又或是有人借题发挥,也轮不到他负刑事责任。总之一句话,林晓雨死了,没人能证明他的伤害是归社会安全局管,还是他们调查局管。
当然黄诗语要的可不是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结果,所以她在药上做了准备。宁致远那天准备的或许只是普通的东西,但事实上黄诗语让人给她提供的却是实打实的违禁药。不仅坐实宁致远的罪名,宁家也会被扯下水。
只是这一点,唐晏暂时还不想拿这事儿出来说。
她确信宁致远和林晓雨死亡一事必定有某种关联,至少他的确想把人推倒,不然林淑芬没必要在那天使用她早就准备好的不在场证明。
“那你意图挑唆同学孤立欺负林晓雨的事儿又该……”
“好了小曹。”唐晏突然出声打断道,“这也只能算社会安全纠纷,没必要拿来这里管。”
“就是,我只是偶尔喜欢作弄晓雨一下,这些话她都听见了,谁知道他们真会欺负她啊。那次我知道了之后就警告过他们了。”
这家伙死皮赖脸给自己开脱的本事还真是高超。在外面监控的人听得差点火气上头,几句话就想把自己摘出去。
只可惜这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等这小子转去社安局,非得让那边兄弟好好给他上一课。
唐晏没理这些,她忽然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叹道:“这样看来,你的确挺无辜哈。”
“千真万确,我只是在自己房间里打了一晚上游戏,都没离开过,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说成了杀人凶手,真的很冤枉。”
“可是你的指纹印在了林晓雨的项链上。”
“那条项链是我送她的生日礼物,我亲手帮她带过,有我的指纹正常吧?”
“哦……唉,你怎么知道她那天戴项链了?我仅知道她戴了项链,还记得她戴的哪条。我记得我没给你看过死者照片啊。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宁同学。”
很好,不枉她拉小曹演这么一出,总算给套出来了。
27. 坠落(27)
“都给我搜仔细了。昨天漏掉头发这事儿我可记着呢,今天要再漏了什么东西,回去5000一个都跑不了。”
1602,龚常几乎是带了大半技术组的人过来。昨天晚上回家后他就一直在思考那两组不在场证明。按照唐晏说的,林淑芬的不在场证明的已经被证实是伪造。那宁致远的破绽又在哪里呢?
明明昨天他们已经把1602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没有上楼的便捷通道,也没有在电脑中发现可以自动运行的程序。
有人不死心地打电话挨个问,得到的答案却全都在说宁致远昨晚一直都在,还在那指天发誓自己说谎的话背包全清空。
话被路过的林宇听了去,赠送一句:“那这确实是个毒誓了。”
“怎么说?”打电话的技术员问。
“他包里那些装备万字起步,噢还有一个累充限定。”
技术员……
他忍着仇富思想挂了电话,却忽然想到什么,转头问林宇是不是玩过这个游戏。
“前两年跟风玩过一阵。”林宇点点头,“怎么?”
“这个游戏,需要语音交流的时间多吗?”
“还行吧。组队刷怪的时候多一点,跑图就基本不用操作了,只要你不是队长,把自己挂在队长身上也可以,别人也看不出来。当然也要看你的队友爱不爱讲话。”
“跑图一般要多久啊?”
“这个不知道,都是追着boss跑的,短的两三分钟,长的十几分钟吧,和刷怪的平均时间差不多。不过老玩家对地图路线和时间基本有数。哪个怪要跑多久的图大致是知道的。”
林宇说完忽然呆住。对啊,跑图的时候不一定要说话,也看不出来对方有没有在操作。只要刷怪的时候全程在线那么所有队友就会下意识以为你一直都在。一晚上的不在场证明这不就来了吗?
那个技术员想到这一层的速度显然更快,此时已经在宁致远电脑里疯狂翻找起他那天晚上的游戏记录。
而他这样的动静也很快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在得知了事情原委后很快就有人在游戏记录里翻找起来,另一人又给刚刚联系过的几个玩家打去电话。
“野怪击杀时间:1点45,2点02,2点38……5点37,6点11。”
“你们是网上招募的车,一个月前刚开始一起玩,跑图的时候聊天吗?……噢,之前聊,最近不怎么说话了是吧。”
对方所说,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说五点半到六点多,这半个多小时里没有人证明宁致远一直处在游戏之中。”林宇率先说出了这个被所有人确定的答案。
“和死亡时间对得上,只是有些短。”一个人近中年却依旧丰神俊朗的技术员道,明明比孟超旭小不了多少。可一个已经有中年危机的前兆,他却是收拾一下可以去做模特的程度。
此人姓孙名江,是技术组出了名的门面。要是几年前没有叶澜横插一脚,这人一定会将调查局的局草之位蝉联至今。到这年纪了还是婚介所的香饽饽。
前阵子被隔壁水聿城借去技术支援,结果完事儿人硬是拉着他拍了一组技术组招工宣传片才放人。昨晚刚飞回来,今早就悲催地来出现场了。
关于此人,还有一样不知真假的劲爆消息。传闻十年前烟云城一个有名的富婆要包养他来着,结果人开口第一句是:“哇,你太好了,我可以解剖你吗?”
给人富婆吓得够呛,回去还可惜了好久——白瞎了这一张脸皮。
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吧,孙江爱尸体这事儿早就是全烟云调查局的共识,据说此人的梦想就是拥有一间由尸体打造的公寓,研究了各种方法以后发现没有一种在法律允许范围内,只好不了了之。
因着这癖好,连技术组一些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但连龚常这个技术全方位发展的人才都不得不承认,孙江在验尸方面有着诡异的天赋,甚至可以说那是一种变态的直觉。
“林晓雨的体内没有发现致幻或者昏迷类药物,以宁致远的体格,想在十几分钟内将一个快成年的且神志清醒的女孩,搬上一层楼,再越过栏杆拖下去太难做到了。”这人翻着自己早上刚写的分尸笔记,漫不经心地说。
就算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看到自己伴侣要害自己也会下意识反抗,更别说林晓雨一个本来想得就是弄死宁致远的人。
她能这么轻易被对方忽悠上去?从策划者变成受害者。
“不,足够的。”
一个胖乎乎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龚常挺着他胖乎乎的肚子挤进来,脸上是几乎不会有的严肃。
“十几分钟足够他把林晓雨从隔壁推下去好几次了。我们都被骗了,案发地点根本不是楼上,就在隔壁的房间。”
!
在众人惊呆了的表情中,龚常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在十七楼的角落里发现了林晓雨包上的蝴蝶结,因此认为她去过那里。从被全面打扫过的现场确定那里是凶手想要掩盖的案发现场。从栏杆上找到了她半截指纹,认为她是从那里掉下去的。”
“那个卡在电梯隔断缝隙里的小蝴蝶结,和一看就是被打扫过的露台就是很可疑啊。”有新来的小年轻接话,龚常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有些无奈。
“蝴蝶结可能是被人故意放置的,指纹可以是有人故意转印的。如果这两者配上一个凌乱的一眼就能看出的现场,在座的我们恐怕首先就要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所以人家没有那么做。
他给了我们一个过分干净的现场,引起我们的怀疑,让我们先入为主觉得这里有问题,然后自行调查。如此,当我们在犄角旮旯发现蝴蝶结,在栏杆下面发现半截没擦干净的指纹,才会顺理成章认为这是凶手清理现场疏忽大意的产物,我们抓到了他的破绽。
可实际上那个露台什么都没有发生,凶手只是打扫了一下卫生,顺便印了一枚指纹罢了。”
然后借着刚刚进行过的游戏,为自己编造了一个靠谱的不在场证明。
“我的天。”
在场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在害死自己同学后的不到半小时里竟然可以迅速利用身边一切资源,想到为自己开脱的方法。这思维和执行力,简直了。
“所以林晓雨真正的坠楼地点到底是哪儿?”
“隔壁,和上面露台的偏差不超过一米。”
隔壁同样是一间卧室,比刚刚的房间小一些,但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其中一边还能反转打开,只做了高到膝盖的防护。
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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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件,要不是先入为主地以为找到了案发地,没人会不怀疑。
“窗框上有鲁米诺反应,估计是林晓雨摔出去的时候划到了。老孙,帮个忙,看看能不能弄到点DNA回去测测。”
“好嘞。”孙江答应得相当痛快。
如果这里的DNA被证实属于林晓雨,联系上他们昨晚查到的,那些漂浮的谜团已呼之欲出。
那个晚上,林晓雨先是约了宁致远要和他在1602共度良宵,在将证据交给许溧阳后下楼来找宁致远。利用林淑芬放在她身上的监控,让对方看见自己和宁致远的所作所为。
林淑芬一定会来。林晓雨知道她母亲手里的那份不在场证明,选在这一天多半是知道它们和最近的天气大差不差,所以林淑芬只要来就一定会借这个机会杀死宁致远。
……
“宁致远,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再拿出你那个可笑的不在场证明吗?”唐晏看了眼手机上,龚常和孟超旭先后发来的信息。心中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口供毕竟只能做参考,要是龚常没能找到真的案发现场或是拿不出宁致远所提供不在场证明的漏洞,恐怕宁致远还有给自己辩解的余地。
想到这里,唐晏在意识里狠狠瞪着系统。当初可是这东西说他们找到的就是案发现场,不然何至于……
虽然这小东西义正词严说那个地方是宁致远伪造的现场,也是重要场地,而且还为了跟真的案发现场区分只奖励了五十积分。
“宿主你想啊,只是找到嫌疑人还没推理出她做了什么就有一百积分,找到案发现场怎么也不可能比这低啊。”
小东西坚强地解释着,唐晏却更愿意相信是这废柴玩意儿错乱了。
好在有惊无险,案子跌跌撞撞还是回归了正轨。活还没干完她暂且放过这东西。把脾气全都输出到面前这人身上。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那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吗?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她看着宁致远,揭开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林晓雨和许溧阳告别,按照之前约定的来找宁致远,由着这人边打游戏边和自己说情话,等情到深处,宁致远本想乘着追怪的时候和林晓雨好好“聊聊”,就如往常那样让她喝下那杯掺了东西的不知是酒还是别的什么。
谁知正准备跑到隔壁干柴烈火,林淑芬这位不速之客就带着刀闯了进来。
“是这把刀吧,虽然我们在林淑芬的家里没发现与它配套的厨具,但它和你们家那些动辄上千上万的家伙事儿明显不是一个档次。林淑芬为了防止进出电梯留下破绽不敢提前回去。而倘若和调查员遇上时揣着一把刀实在说不通。之后五号楼被我们装了临时监控,林淑芬又很快被带来,应该是没时间把刀取回来的。
当然,如果你硬要说它属于你的话,付款记录出示一下。顺便我们再带你去验个伤,看看你身上那些口子,怎么样?”
“不,我没有杀人,是她要杀我,是那个疯女人要杀我。我只是正当防卫,林晓雨是不小心摔下去的,不,她是被那个女人甩出去的。不是我,不是我。”
当再没有借口可供他开脱的时候,宁致远的破防来得十分彻底。要不是身下的禁锢器工作及时,恐怕这会儿他就要窜过来表演精神病人了。
28. 坠落(28)
唐小姐下意识把曹世年往身后挡了挡,满眼嘲讽地看着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的宁致远。
“是吗?你说只有林淑芬想杀她,那你做不在场证明是干什么呢?”
“我,我只是不希望你们……”
“不希望我们怀疑到你身上?哦,那你可真是又蠢又坏,毕竟小孩子都知道只要林晓雨不死,谁都怀疑不到你头上。只要你让她离开这个房间,或者说只要你不把她挡在身前的话。”
林晓雨故意让林淑芬看到自己即将和宁致远亲热,让对方急火攻心失去理智,在暴怒中杀死宁致远。可是命运就是很奇怪的东西,它往往喜欢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人致命一击。
或许林晓雨对宁致远拿她挡刀的行为早有预料,所以她在第一时间把宁致远推开。
又或者是在争执中为了躲避林淑芬手中的刀刃,而她所在的位置距离那扇敞开的窗户实在太近太近。
挥舞的手臂似乎抓到过什么东西,可最终敌不过控制不住的重心,回过神来时,周围的一切在眼前飞速掠过、缩小。
她看到有什么人在窗口探出头,却来不及思考什么。那种情况之下,人唯一能做的恐怕只有自己早就认定好的事,所以她将那个早就准备好的磁卡吞下。因为那里面是她死都要让别人看到的,林淑芬的暴行。
据龚常所说,那个屋里有不少鲁米诺反应,和几点残留的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运气好的话还能检测到林淑芬的头发。
“也是我们一开始太大意了,看着一个整整齐齐锃光瓦亮的露台就觉得可疑。要不然这案子何至于现在才破。”
对于龚常发来的消息,唐晏不置可否。要说没找对现场也确实是他们的问题。可在什么信息都没有的情况下,那样一看就是有人刻意打扫,还找到了疑似凶手不小心漏掉的蝴蝶结的地方,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
它还就处在林晓雨坠落点的正上方。
好在眼下错误纠正,一切原委水落石出。
……
“后来呢?林淑芬可是冲着你来的,林晓雨死了她为什么没有继续对你下手?”眼下证据差不多齐活,宁致远自己也认了大半,唐晏问话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林晓雨摔了下去,我身上有好几道林淑芬划出来的口子,但她的确已经走了。好在手臂上的伤很少也不太明显,其他的穿着衣服也不会被人看到。”
的确,宁致远手上的伤口几乎愈合,只仔细看时才能发现淡淡的痕迹。
但说到底他也不知道林晓雨的死会不会算到自己头上。大概是发现一直在进行的游戏,遂想到了一个绝妙地让自己摆脱嫌疑的方法。
在砍完那个boss后,他把打架的痕迹迅速复原,又赶去上面的露台快速打扫一遍,故意放上指纹和蝴蝶结,还把林晓雨的包放在上面——按林晓雨的计划,不可能出现分化现场的举动。
最后,他赶在第一批调查员上楼之前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妄想着自己能够金蝉脱壳。
可惜了,不管是他还是林淑芬都低估了林晓雨的智慧,那个女孩计划了一切,只是达到结果的方式有点偏离她的预期。
但没关系,林淑芬虐待儿童、宁致远非法侵犯未成年,两人背上杀人罪名,学校里的校园霸凌……说不准在调查员介入后还能找到更多他们犯的糟糕事儿,林晓雨的目的一个不差的实现了,林、宁二人,注定逃不掉法律制裁。
对于宁致远一直说自己只是失手间接导致了林晓雨死亡,唐晏是不太相信的。就凭他那么快就能想到准备不在场证明还有林晓雨的指纹模具,宁致远以前一定有想过杀死林晓雨。
或许是因为那个不合时宜的孩子,又或许是林晓雨有些表现让宁致远感觉麻烦……谁知道呢?反正从结果来看,就是宁致远和林淑芬一起害死了林晓雨。
……
“我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案子的结果会这样,林晓雨竟然……”发信息的是在隔壁审林淑芬的罗同志。
其实挺不错那边本来应该要结束得晚一些。只不过隔壁那位在之前被激怒崩了几个字后现在又不说话了。
“没什么真不真的,不是所有花都长在一样的泥土里的。这是他们的方式。生存也好,反抗夜班,你可以不认同,但必须承认它存在。”
就像此刻的他们压根不用计较林淑芬说不说话,因为说不说都不改变她企图杀死宁致远未遂致使林晓雨死亡的结果。
现在这样反而会被当成默认,做主要责任人处理。判得比宁致远这个总为自己开脱的家伙重些。也正好应了系统给这俩开的积分。
说起系统,好不容易把案件整理清楚,正瘫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等龚常他们DNA结果的唐晏还没来得及吃个夜宵歇口气,这倒霉玩意儿又开始上蹿下跳。
“恭喜宿主解锁正确案发地点,奖励200积分;恭喜宿主找出不在场证明漏洞×2,奖励200积分;恭喜宿主推理得出案发当晚时间线,奖励300积分……推理获得案件发生全过程,奖励350积分。”
系统陆陆续续播报着,唐晏算了一下,一趟下来能有个一千五多,算是之前的一千多就是快三千,换成金钱就相当于破一个案子还能有3000的外快。要系统绑的是个普通人,估计此刻能兴奋得满屋子乱窜。
可惜唐小姐不缺钱。
她兴致缺缺的在系统商城里看着可以用积分兑换的奖励,发现她还是只能换和案件相关的奖励。眼下旧案磕磕绊绊地了结,自然是用不着了。
留着下次当新手辅助使吧,虽然总骂系统废柴,唐晏却不得不承认在提供线索这一块,系统还是挺好使的。要不是这家伙一开始给的死者身份,万一那张在小姑娘胃里的磁卡嘎嘣一下报废,这案子就难搞了。
还有这东西提供的案件进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提示。
行吧,她勉强承认这小东西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的。唐小姐在心中腹诽。但说实在,她不是很想立刻把这些积分花出去,
而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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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统计完她获得奖励却没有善罢甘休。
“鉴于宿主本案表现,系统重新对宿主进行重新评估,以修改过往错误认知。该宿主有良好的判断和取证能力,在系统少量辅助下可进行自主推理。以达到初级侦查者较前段水平。先更改认证。”
系统面板上,侦探小白的名称被划掉,连跳两级,改成了初级侦查者。同时原本光秃秃的面板也增加了一些新东西。
“笔记本,可疑人物追踪,快速证据锁定。干嘛的?”
“笔记本可以记录你所有的发现并标注重点,系统会在宿主需要用到此条信息时及时提醒。可疑人物追踪可以再标注该人物后确定他24小时内的动向。证据锁定是系统辅助宿主进行证据链快速筛选建立的工具。”
系统已经学乖了,在这人面前买不得一点关子,然而说了还要面对此人的挑剔。
“也就嫌疑人追踪有点用。”唐晏撇撇嘴,剩下两个简称外置大脑,但又不是能进行复杂运算的外置大脑,划重点谁不会啊。
好在此刻的系统还没叨叨完,有话可说倒也不显得太尴尬。
“案件005,案件名称坠落,案件进度99%。由于宿主在本日推进案件进度超出要求50%以上,案件在倒计时24小时以前进度达到95%以上,先奖励宿主积分累计800分。”
800,这确实是个相当不错的奖励,让唐晏的总积分直接增加到3500以上,可她此刻却一点都不开心。
“为什么是99%我不是都已经推理出案件完整过程了吗?”
眼下证据充足案件彻底还原,是等龚常把剩下的证明做出来就可以上搜检院开审判台的程度。系统这家伙又不用什么报告,只要拿到证据就算进度,为什么会卡在99%。
“小肥球,解释一下。”唐小姐声音幽幽。
“那那那个主系统判定的,案件的确还有一部分没有解决。”
系统手忙脚乱地解释,唐晏却在沉默片刻后愤愤道。
“就非得我找林淑芬一趟要个明确答案是吧。”
她原本是想等龚常他们把东西做齐全了再去的,奈何看着99%实在有些恼火。那就去。
唐小姐刚推开办公室门……
“怎么哪哪都有你啊?叶澜,要实在闲得你找你哥去。”
“我不闲,我要陪你。吃点东西吗,特意给你做的,你饿一天了吧。”
“现在有事,而且我吃了压缩能量棒。”唐晏很想把此人拎开放一边,但奈何这脸加上餐盒里传来的诱人香气让她实在发不起脾气。
“那种东西怎么能叫饭呢?那我在这儿等你,完事儿再……”
再后面的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今日值班的罗应成火急火燎地冲过来。
“不不好了,林淑芬……”他气都没喘匀,在哪儿和自己的喉咙作对。叶澜这最快的已经抢先接茬。
“死了?翻供了?逃跑了?”
这一打岔罗应成总算是缓过来了,艰难地吐出四个字:“她失踪了!”
29. 坠落(29)
漆黑的天幕像密不透风的墙,层层叠叠压在昏暗的路面上。已是深夜,路上的行人少得可怜,只有几声嘶哑的蝉鸣,在风吹树叶时一道伴奏着,平添几分阴森恐怖。
一辆黑色的汽车仿如幽灵鬼魅,穿梭在这个没有光亮的世界,它没有开车灯,但这却并不妨碍它的前进,灵活地避开一切障碍,以最快的速度带着车上的“魑魅魍魉”朝她的宿命而去。
调查局,审讯室。
林淑芬不见了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遍了整个调查局。所有刚到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调查员被紧急召回。
唐晏和没来得及被老婆赶走的叶少是跟着罗应成到的时候,里头除了和罗应成一起目睹此事的孟超旭,只见着内勤的两个值守人员有些迷茫地坐在监控前。
“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龚组长和王鑫那边已经在加急查监控了。”罗应成指着眼前的场景道。
林淑芬一直什么都不肯说,鉴于证据链齐全我们没有放太多精力在她身上,只留了两个内勤的值班人员在这边看着。谁承想这人转眼之间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罗应成是在拿资料时进过,本来已经走过去,忽觉审讯室里少了什么,定睛一看差点把魂吓飞了。正巧孟超旭在去找工程路上看到罗应成忽然煞白的脸色,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去通知唐组长,把所有调查员都叫回来。”
关键时刻,还是孟超旭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沉住了气,把头脑发懵的罗应成叫了回来。自己第一时间冲进审讯室,找值班的内勤人员问个清楚。
也亏得罗应成在拿资料时看见叶澜这人从公共办公室里晃过去,猜到了唐晏没走,这才第一时间堵到了人。
“不行,禁锢器没有被暴力拆卸的痕迹。监控里没东西。”事态紧急,龚常和王鑫动用了他毕生所学,五分钟内翻完全部监控。
据监控显示上一秒她还坐在禁锢器上,下一刻,整个审讯室空空如也。就像一个投影,在机器被关掉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简直跟人间蒸发似的。
电子设备里看不出问题,调查局值班的人员也一水的没有注意。唯一有可能知道这件事始末的,只剩下坐在监控室的两位内勤人员。
可……
“胡子鱼,箫枫,林淑芬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孟超旭的声音隔着门都能听到,试图问出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是试图?因为监控室里那两位根本不搭理。
他俩就跟一男一女一对瓷娃娃似的,呆呆坐着,空洞眼睛盯着前方不知道什么东西。
孟超旭显然是有点急了,对女孩子他不好上手,就冲着箫枫来了一下。可依旧没有反应。
这俩就跟失了魂似的,也不知是不是被林淑芬传染了,不管孟超旭又或是之后进来的人问什么问题都一个字不说,脸上始终是那个木木的表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某位林姓人员甚至为了测试和自己的“捧眼”同志当场表演了一出脱口秀。这两位之前的同事还用之前的糗事来刺激他们,关系好的咬牙给哥们来了几个暴栗。
然而,结果没有丝毫改变。
要这也是为了逃避失职演出来的,那他俩就不用来当调查员,改行演戏绝对赚翻。
“药物还是催眠?”
调查局倒是有几个合作的心理研究所,用来定期给调查员做一些心理疏导,或帮受害者摆脱阴影。王鑫见状第一时间联系了,龚常那边已经开始给这两人的血液做药理分析。
作为唯二的线索,所有人围绕着他俩忙得不可开交。但目前看来在专业人士到之前,他们没招了。
但专业人士起码还得20分钟,而且就电话里分析的,他俩目前这状态要是被催眠,对方的手段之高明,要解开起码得花上半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联系各路朋友用各大街小巷监控找林淑芬的踪迹。
夜深人静,谁也不知道这疯子会干出什么事来。
胡子鱼和箫枫被决定转移到询问室里等催眠师到来,由于这两人目前连路都不会走,几人正准备靠人力搬运。
“陵江,她要去陵江。她要逃……逃脱……法律……林晓雨。”
“她走出去了,有人,黑色的……他带她走出去了。”
忽然间,刚刚一言不发的两位眼皮一翻,面部表情逐渐扭曲,仿佛在经历什么巨大的痛苦,嘴却不受控的说出话来。
“什么。”全场瞬间被抽了真空似的安静,靠得近的两人手都不敢动,连忙凑近耳朵去听。
“林淑芬她要去陵江,去林晓雨死的地方。”胡子鱼几乎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这一句话,刚说完就双眼一闭,彻底昏迷。
然而,足够了。调查员们如看见太阳的向日葵,呼啦啦全出动。拿家伙的拿家伙,开车的开车,骂骂咧咧中一窝蜂的朝着陵江去。
没人看见,唐晏不知什么时候被人群挤到胡子鱼旁边,在对方脱力软到的一刻托住胡子鱼的身体,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睡一觉吧,都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唐晏俯身在胡子鱼耳边低语,束发的蓝色发带不知什么时候散开,遮住了她漆黑冰冷的目光。
指尖轻拈起散落的发带,唐晏迅速把青丝束起,敛眸,起身——世界忽然黑了一瞬,巨大的眩晕感差点将她吞没。
“小心。”
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
“说了晚上要吃饭,低血糖了吧。管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先把你自己照顾好。”叶澜的声音不复往常那种轻佻和玩笑,一字一句中有无奈,又藏着细细密密的心疼。
他腻歪地搂着唐晏,将人扶到了车上,还趁间隙给她塞了好几口小零食。
……
“要不然我替你去吧。反正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车启动的时候,他开玩笑似的提议。
“你拿什么身份去?家属吗?不怕有心人明天就给你家编排一出干预执法的大新闻啊。”
不知道是不是托那几口小零食的福,唐晏的脸色已没那么难看了,还有闲心和叶澜掰扯两句。
见此人不说话,唐晏低低叹了一口气,道:“放心,就这点小打小闹我残了都撑得住。”却不想那个字触动了叶澜的心弦,此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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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
“是吗?看来唐小姐还打算残了试试?这么爱折腾自己,需要我给你示范一下吗?”
呃……那倒不必。唐晏心说,他这张脸这副身材可不能糟蹋了。
七辆公车加一辆嘉迪就这样开进了陵江小区。
……
陵江小区这几日一直戒严着,值守的保安不敢有丝毫懈怠地盯着监控
因此在看到调查局的人来时心中警铃大作。当猜想被证实了更是鹌鹑一样的缩到一边给他领导汇报去了。
调查员们也不想跟他废话,他们把车停在距离现场稍远一些的地方,查了监控确定林淑芬进入了五号楼后,大部分人上楼去,留下少数人在底下待命。
……
1602。
林淑芬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迷蒙的夜色。灯火跃动,像无数双眼睛注视着她,那时似乎也是这样的景色。
不,应该比现在更亮一些,她那时看见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虽然一闪即逝,却烫得快要将触碰它的人熔化。
就像唐晏质问宁致远,为什么林淑芬最后没有杀了他,此人只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却半点答不上原因。连林淑芬都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放过这个该死的家伙。
他们将她辛辛苦苦设计的东西玷污,在那些还没打磨干净的角落“藏污纳垢”,长出一颗颗毒瘤,让它变得一文不值不说,还试图用它来审判她。
果然,失败品就是失败品。她应该早点解决掉的,如今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也是她低估了外面的垃圾,早知道她该好好把东西放在实验室里。学校,果真是个鱼龙混杂的垃圾处理厂。
不过转念一想,林淑芬又释怀了。那毕竟是个失败品,有点问题也很正常,反正该销毁的都处理好了,再跟这种东西计较不值当。
还是先把该处理的处理了,已经疏忽一次了,可不能再让那东西留下什么不该有的污渍。
林淑芬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探测仪,绕着整个屋子仔细扫描。然而,没有任何一处发现异常。
没有,这怎么可能。越是扫描,林淑芬的脸色就越发阴沉,当她把整个房间探查完一遍时,脸色已经沉如深潭。
它是在这里被销毁的,怎么可能有时间把东西带到其他地方,是玷污它的垃圾干的,还是……
“你在找这个吗?”
林淑芬猛地抬头,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小姑娘。
她记得她,是那些家伙中的一员。但更让林淑芬移不开视线的是她手上的东西,一枚银色的戒指。
“真可惜,你慢了一步。哦不,应该说你压根找错了地方,这个东西在被你杀死的女儿身上,要找它的话你该做的是撬开我们解剖室的大门,或是趁早从你女儿身上薅下来。缘木求鱼,有结果才怪嘞。”
举着戒指的小姑娘笑得张扬又得意,刺痛了林淑芬的眼睛。
“只让她去,这样真没问题吗?”楼梯口,李岩又开始和他的好兄弟蛐蛐。倒是林宇,或许是被打脸太多次,这次竟然学乖了,只冷着张脸杵在门边一声不发。
30. 坠落(30)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此刻林淑芬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在调查局时那副爱搭不理的姿态。只不过她到底没法再保持沉默。
“不知道?你从调查局费劲巴拉地跑到这儿来不就是为了拿这个东西的吗?林晓雨都拿到你那么多犯罪证据了,再加一段你推她下楼的内容不过分。我带了放映器,需要现场展示一下吗?”
“不,不可能。它怎么可能有证据。一定是宁致远那个垃圾给你们的,一定是他。该死,明明死的应该是他。”
“看来你是承认自己推落了林晓雨,还试图杀死宁致远喽。”
“你们不是看见了吗?失败的实验品就该被销毁。”
即便之前就有所猜测,可当这句话被林淑芬亲口说出来时,众调查员还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还以为她之前只是……”
“这人疯了吧。她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实验品?”
走廊里,有几人低声议论。
“不过唐晏手里真有她推林晓雨下楼的证据?我怎么没见她提起过。”
“没有,她伪造来诈林淑芬的,那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视频是我做的。”
“真可惜,你要是一直抵死不认我们还确实挺麻烦。”
龚常和唐晏的声音同时响起。把在场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当然也包括林淑芬。
“什么意思。”女人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问出这一句。
“意思就是我什么也没有。这只是一枚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戒指。是宁致远用来哄骗你女儿的小花招。我就是在诈你的供,但真没想到你这么好骗,连那个小姑娘的一半都比不上。”
轰。宛如一道惊雷炸响。林淑芬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让本来漂亮的女人狰狞如恶鬼。她怎么样没想到,自己会输给一个失控的失败品,还是以这样一败涂地的方式。
手段、谋算,她都在那个失败品之下,甚至连老天都在帮她。为什么?明明,那已经是个死人了。
林淑芬看着唐晏脸上讽刺的笑,藏在暗处的那些等待将她逮捕归案,企图把她当成踏脚石换取功名利禄的家伙,只觉心脏被不知名的东西一点一点啃食殆尽。
眼前的世界蒙上一层惨绿色的阴翳。
这事儿闹的。不仅真相糟心,还会勾起某人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都给她弄的开嘲讽了。
楼道上,叶澜在无奈叹息一声……算啦,自己选的。到时候搞点小动作让调查局清闲半月,带她去散心好了。
正想着,里面又传来动静。
“回去之后可要好好交代到底是谁这么神通广大,能把你送到这里来。”唐晏说完转身要走。两个调查员已经给林淑芬带上束缚,押回调查局。
把嫌疑人带离调查局事儿,就算把局里整个洗一遍都要筛清楚,否则他们这儿还不成不法分子的后花园。
然而——
“你们以为自己赢了吗。”沙哑的女声,一字一顿。林淑芬原本暗淡的目光突然闪烁出一点诡异色彩,黑洞洞的眼睛旁若无物,直勾勾地盯向唐晏。
“那个失败品做了这么多,你们处心积虑到了这步田地,不就是想借此功成名就,害我和它一起身败名裂吗?是,我确实处理了那个失败品,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你们以为我会如你们还有那个失败品的愿吗?”
!
叶澜的脸色当即凝固,几乎没有思考,一个箭步冲到罗应成面前:“带滞空装去十五楼林晓雨坠落正下方,马上。”
“哦好。”
大概因为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加上之前积攒的信任。罗应成下意识就动起来。等把对方的吩咐做完才突然反应过来:
林淑芬都带上禁锢器了,结局怎么看都板上钉钉。这时候要滞空装置干什么?还是放在林晓雨掉落的正下方。难不成现在有人要跳楼……这怕不是鬼魂吧?
罗应成心中嘀咕,就想找叶澜弄个清楚,谁知眼神飘了一圈都没找到对方踪迹。
“奇怪了,叶顾问人呢?刚刚不是还在这儿吗?”他自言自语。
“叶顾问?你找叶澜,我刚刚看到他往房间里去了。”旁边,李达笑嘻嘻地凑过来,“老罗,人找自己老婆,你这是羡慕了?”
“啊?也没什么。”罗应成知道刚刚的嘀咕是被对方听到了,看着同事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一时不知要怎么解释,只能先报以尴尬的笑。
“没有人可以利用我,没有人可以控制我。”
里头,林淑芬接着自己刚刚的话,说得越来越大声。
唐晏往外走的脚步顿住,重新转过身面对这个有点不正常的嫌疑人。忽地看见她脸上逐渐放大的诡异的笑。
“你们这些垃圾们更是别妄想审判我。我不是失败者。”
“拉住——”唐小姐脸色骤变,喊的同时,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过来。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林淑芬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转身,向正前方——林晓雨坠楼的地方冲去。
唐晏的手擦过了她的衣摆,纽扣传来不堪重负的呻吟,撕拉一下罢了工。
另两个调查员更是全然没有反应过来,还愣在原地保持着带嫌疑人走的姿势。
从开始到结束,只有短短一秒。唐晏只觉全身像被一柄重锤砸中,骨骼碎裂,肌肉痉挛,血液抽空……全身无一处不疼。
然后灵魂和躯体完全剥离疼痛开始离她远去,五感被一只无形的手捉住不复存在,四周一片漆黑寂静。思想、情绪仿佛早已脱离了这个世界。她甚至连呼吸都无法控制,唯一剩下的是心脏咚咚。
“停。”
不知是谁喊了句,可惜离得太远她根本无法听不清。一些难以言喻的画面开始在脑海里划过,唐晏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直到——
“没事,人没事,滞空装置控制住了。”
“唐晏你看清楚她没有死!”两个声音同时在混沌的意识里炸开。唤回了唐晏弥留的最后一点知觉,背后似乎有风,一人从后面抱住她。
“咔。”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寂静破碎,周围的一切重新回到了唐晏的感知中,她猛地从黑暗中挣脱出来,刚好听见楼道里传来的声音:“叫救护车,林淑芬昏过去了。”
“让孙江给她看看呗。”
“龚组长你开玩笑的吗?叫孙副不给她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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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就不错了。”
没有丝毫迟疑,唐晏转向被林淑芬自杀吓了一跳飞速冲上的其他人,命令脱口而出。“人没死就带回去看好了。她身体上出现什么问题立刻送总部附属医院。等人醒了让他们轮番审,法律限度内用什么手段无所谓,把烟云城翻过来都要找到带她来的人。”
背后的控制悄然消失,唐晏再不复往日一副懒洋洋没睡醒般的神色,黑曜石般的瞳孔中冷芒凛然,看得所有人寒毛乍起。
平日里在她面前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下属此刻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原地消失。
“放心,实在不行让老孙给科普一下怎么样的伤不犯法。”
在这种事上还得是林宇,李岩用余光偷瞄自己好哥们,心中升起万般佩服。
“那你恐怕得辞职。”唐晏的语气却是借着他这话缓了下来,恢复了往常的调调,“行了都收拾收拾干活去。林淑芬在出事儿今年奖金要泡汤。咋的,你们和我一样不在乎?”
一片嘘声里,气氛彻底回归平常……不,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比如这些人对唐晏的态度再也不像三天前那样爱搭不理,起码安排的活会老老实实去干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没有唐晏拽的那一下,就算滞空装置有也来不及开,到时候林淑芬成为糊在地上的一摊血,他们成为挂搜检院黑本本上的一页纸。
照常理,他们该把唐晏供起来。所以哪怕之前偏见再大,此刻也是不敢造次的。
等其他人都去忙自己工作了,唐晏这才回过头,低声向身后人问道:“你上来的时候没人……”
她言语间少见得没有底气,带着颤,末了差点说不出来。
“没有,都被林淑芬干的事惊住了,放心吧。”叶澜语气平缓,上前一步,手扶在唐晏右肩,把人揽到身边。
“谢谢。”得了这个保证,唐晏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你谢我?”
叶澜的话语里掺杂着一点玩味和惊疑不满。
“是替所有人。滞空装置你让放大吧。要是林淑芬死了,接下来可难收场。我确实没料到他敢……”
“那也是你拽了一下,不然有设备他们也来不及开。这次的解决不一样,你改变了它。”叶澜不轻不重地揉了揉唐晏的头发。令他在心中暗暗满足的是——这次某人竟然没有一巴掌呼过来,反而下意识地往他身上靠了一点。
“唉,当时还挺希望不会用到,被罗应成他们疑惑总比你会这样好……”叶澜边说着,已经放过唐晏的头发,见好就收这道理他很懂。
“起码人救回来了。”
唐晏低低地叹息一声。
很快,几个技术员开始此处最后的收尾工作。唐晏吩咐了几个还在取证的人几句,和叶澜一起下楼。
“我还得回局里,你先回家吧。”坐上公车前,她对叶澜道。
“好。”叶澜看着她已经和平日里别无两样的表情,终是没有在死皮赖脸跟过去,只应声道。
直到几辆车远去,叶澜却依旧站在原地。夜像一片薄纱披在他身上,让这个人原本温柔的气质变得阴沉。良久,他拿出口袋里的一个手机输入一个陌生的号码。
31. 坠落(31)
第二天清晨,当阳光照进烟云调查员总部大门的时候,公共办公室里瘫着各式各样的人。
“不行了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猝死在为维护洛烟和平第一线了。”林宇一边哀嚎着,一边把一个大号的泡面桶扔给罗应成,“姓唐的人呢?不会临阵脱逃溜回家睡觉了吧?”
“我昨天和你一起回来的,林同志是把脑子看坏了吗?”
门口传来动静,林同志的背后蛐蛐变成了当面蛐蛐。好在他脸皮够厚,对此事毫不在意,反倒是看着唐晏没多少疲态的脸露出惊疑。
搜证、逮人、出现场,唐晏干了那么多事,一个晚上过去,竟然越发精神了。
她该不会偷偷补觉了吧。林宇心道。可看她一晚上发群里的文件,又找不出破绽。要命,这人什么时候精力这么好。
他大概永远也想不到这是因为唐晏有一个外挂。
……
“恭喜宿主,案件编号005,坠落少女已完成全部推演,奖励2000积分。”
系统欢快的声音在唐晏脑海里响起时,唐晏刚巧把自己放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她已经两个晚上没睡好了,夜深人静系统叽叽喳喳吵一顿自是格外烦躁。
“林淑芬醒了?”她不耐的问。
“不是哦宿主,正确嫌疑人亲口承认或是证据链足够指证对方就是凶手,可以完整还原动机和当天案发经过,就算案件推理完成。至于当事人是死是活,我们不看的。”
系统用最天真的语言说着最残忍的话,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您目前已经完美还原案件始末,系统自然判定你完成了推理。让我看看,宿主您如今已有五千积分了,商城里有不少东西都可以买了唉,您要什么吗?”
“我看看。”唐晏用意识划拉着系统列出来的商城清单,“线索、监控还原、案件推迟、痛感屏蔽……血呲呼啦的伤口没痛感才诡异吧。咦,这个二十四小时咖啡又是什么?还要2800积分?”
“是宿主可以获得24小时绝对的精力,期间做任何事都不会感觉到累。”系统解释。
“那不错啊。”刚瞌睡就有人给递枕头。看眼前的工作量就知道今晚得通宵,她可不想因为犯困闹出笑话。
“就换这个吧。”唐晏对系统道。在这小东西试图继续推销,让她把好不容易攒到的5000多个积分花得一干二净时手动将它闭麦。
……
“林淑芬目前还在昏迷,医院那边给的结论是她遭受过大刺激,头部又遭受重击,大脑自动防御,皮层功能受损严重导致意识障碍无法与外界交流,简称植物人。还是不知道多久才能醒过来的植物人。”
眼下唐晏没理林宇,通知了两分钟前刚从医院得到的消息的。
原本还想看看系统商城里有没有这方面的道具,结果毫无疑问是没有。而且……商城里的辅助道具基本针对精神,没有直接修复身体,还不能给别人用。
“你们这技术还得升级啊。”没招的唐女士在心中和系统吐槽。随即看向面前的同事们。
“麻烦诸位将材料写得完善些,别上搜检院了才发现有些东西不能用。”
按说都到这份上了,证据齐全,林淑芬亲口承认了害死林晓雨,再怎么样也赖不掉。
可那个找不到的摄像头却始终是调查人们的一块心病。
唐晏他们出现场那会儿是没时间找。然后面孙江他们将人里里外外刨了一遍愣是连一个摄像头的碎片都没找到。按理说林晓雨计划了那么多,不可能在这关键节骨眼上掉链子,给林淑芬留余地。
“没找到就算了,反正现在我们拿她也没办法。”众人焦头烂额的时候,林宇一句话让这种情绪更雪上加霜。
林淑芬的社会关系已经被王鑫扒了个底朝天。
她老家不在本地,除了林晓雨这个女儿,在这没什么亲戚。为人孤僻和同事们的关系相当淡薄。好友就更别提了,目前为止一个也找不到……
现在弄出这么个案子来她自己却不省人事,造成的社会影响只能苦了调查局的一帮打工人。
李岩他们几个私下蛐蛐过,当时还不如让这人嘎巴一下没了。到时候卷宗上“畏罪自杀”四个大字盖棺定论,哪还用像现在这样糟心?
然而事与愿违,林淑芬跳个楼把自己跳成植物人,偏偏搜检院的其中一条法规就是不能对丧失行为能力的人进行审判。
这意味着只要林淑芬一直不醒就能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洛烟生命保障规定的福利过下半辈子,他们一点儿办法没有。
案子查到头就得了这样一个结果,换谁不气?
“往好处想吧,不管是死是活,起码这凶手找着,作案动机和过程明晰,没在卷宗上多添一个悬案。至于后续,有几次能尽如人意?再说除了林淑芬这儿不是还有一位吗?”
唐晏说的自然是参与本案的另一人,宁致远。
要说他干的事儿可一点不比林淑芬少。昨晚整个调查局的人手被喊回来,大部分人去陵江逮人,留在此处的就负责宁致远的审讯。
因着宁致远牵扯的命案和黄诗语他们故意放出的风声,宁家正手忙脚乱解决自己的灰色产业,防止同行落井下石。暂时顾不上宁致远这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只给他叫了个律师。
在高压环境和漏洞百出的证词的双重作用下,宁致远心理防线全面崩溃,律师到底没拦住,让他在颠三倒四话语中把整件事交代清楚。
还拉了一堆人下水妄图减轻自己的罪责:包括但不限于被他怂恿着霸凌林晓雨的几人,许溧阳,以及最重要的他认为害他走上这条路的黄诗语。
“是她,是她诱导我那么做的。她帮我约林晓雨出来,给我提供了渠道。”这人声嘶力竭想要证明自己的观点。然而被他提及的黄小姐一脸坦然地否定了此事。
“我们两家是商业联姻,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看在两家交情份上帮他追自己喜欢的女生,怎么就有错呢?归根到底是他自己心术不正才害了人家姑娘。”
事情是宁致远干的,药也是他拿的,黄诗语全程也只起一个催化剂的作用。顶多算林晓雨间接推动者,隔了八丈远的那种。
那不该出现的药剂和用来诈供的合成视频还没法放到明面上讲。何况赵局已下令封锁此事,整个调查局的知情者只有唐晏和龚常。黄诗语这个态度,其他人也拿她没办法。
“的确,黄小姐,这个案子与您关系不大。我们叫你来也只是配合调查。但你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吗?”访谈室里,唐晏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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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黄诗语耳边,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没等黄诗语反应过来,把这位“无辜者”请出门外。
谁也不会想到这句话在宁氏集团被搞破产的第二个星期就应验,黄诗语在她成年的那一天被印上了抹不掉的污点。
当然这是后话。
从结果来看,本案两位主谋双双伏法。唯一一团迷雾的,是那个药剂的来源。
林淑芬昏迷了,她那方的药剂究竟出自哪里已不可考证。剩下能问的就是宁致远。
在整场审问接近尾声时,唐晏状似不经意地提一句,从宁致远那一瞬间的茫然里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应当不知道自己用的药到底是什么。
宁家虽然有些灰色产业,但KL系列,给他们100个胆子都未必敢做。只能是有人故意混进去的。
陆露、黄诗语、宁致远,三人同时提到过和药物有关的事,那人必定和他们都有交集,却又尽可能将自己隐藏在他们之后。
陆织,那个少言寡语的女孩顿时出现在唐晏脑海里。但这事儿轮不上她查,老老少少报上去等后文就完事儿了。
稍晚一点时,她和孟超旭一起去医院了解下林淑芬的具体情况,之后把那张云琪那几个间接促成者一起传唤到调查局。
都是未成年,也没有直接牵扯进案件里,做完笔录顶多就挨一顿批评教育——虽然这样的结果让大部分调查员非常不满。
以及林晓雨。这个从开始就一直在刷新调查员们的认知,促成整起案件发生的小姑娘。如果没有开窗的意外,她应该待在嫌疑人的位子上,却阴差阳错成了唯一的死者。
很难说是什么造成了现在的情况,但结果的确在很多方面都不尽如人意。
唐晏又在系统商城里续费了半杯咖啡,全然忽视了和孟超旭交接工作时,对方提醒的要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乱来的话,连轴转了一天半。
整个案件的收尾工作终于在第二天下午迎来尾声。
之后的事情进展也没什么悬念。
唐晏在调查局汇报完,把材料送去了烟云验证总部,辗转着开了几个小会,让人把准备的对外通告和准备面对媒体的发言稿润色妥当,将案件录入调查员部档案系统,这事件就基本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了。
至于搜检院那边以后会怎么处理还要等其他一些事一并查全了再说。
而林淑芬终是没能熬过来走到了最坏的那一步,变成彻头彻尾的植物人。当然,这对她来说可能是件好事,因为不管最终搜检院会给个怎么样的结果都不关她的事。
其他的,无非是案件部分细节披露后在网上引起一系列有关家庭教育和校园霸凌的热点话题,也对一死一昏(除了宁致远和在投行舆论攻击下摇摇欲坠的宁家之外)两个当事人没啥影响。
有人可能因为这个不公平的结果气愤很久,但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个真相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应该画上句号了。
后续的那些遗留问题怎么处理,一时半会儿谁也说不清,都得靠之后几个月的长期战线。
那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已成定局,工作那么多,没人会一直咬着它们不放,要还有这时间不如多补补这几天欠下的睡眠。
一切尘埃落定。
32. 蝴蝶(1)
“小唐啊,我当初说什么来着,这个位置你一定能胜任,你看看,现在这不就干得很好吗?”
有福楼的包间里,调查局的“大老板”赵海建赵局长,乐呵呵地拍着唐晏的肩膀:“当初还说给你们一星期,这才五天就全都搞定了,后生可畏啊。”
他早几年就过了半百,身材也日渐有了福气,平日往办公室里一坐,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好说话的模样,局里除了小曹这个新来的之外,很少有人拿他当领导看待。
要不是那天自己的降职申请这人死活不同意的话,唐晏会很同意这个说法。
眼下她却只觉得这是个油盐不进的老狐狸。
“呵呵。”唐晏在心中冷笑。
要不是有系统的辅助,她这上任的第一个案子就得搞砸。她都能想到那时林宇几个家伙会如何在背后说闲话,搞不好真就要回家啃“老”。
当然现在的处境也没好多少。
系统那边搞了个没有十万积分就别想自由的阴招儿,虽然照着一个案子五千积分的进度,也就是等十个案子的事儿。可谁知道这东西之后还会闹出什么毛病来。
更何况眼下她升职这事儿是逃不过了。
通常来说从调查组临时负责人转正有一个考察期,考察为期一个月,按照案件承办效率,工作完成情况,由高层做综合考量。
唐晏本想着如果不能辞职就在此事上动手脚,却不承想来了系统这个遭瘟的,害得她不干都不行。
今儿这上任后第一个案子完美解决,唐晏转正实属板上钉钉,都不需要等一个月的考察期——今天这顿饭就是来庆祝她正式升职的。
赵局长一来就说了此事,孟超旭第一个带头鼓掌;就连林宇李岩这俩平日里最爱找茬的虽然表情不咋情愿,却默不作声,可见是真无刺可挑。
面对一帮人或真心或假意的恭贺,唐晏被迫接受了再也没法带薪摸鱼的现实。行吧,好歹干出点成绩,往后这帮人总不至于明里暗里地给她使绊子。
相比起上面的,被赵局长坑的卖了这顿饭的单显得不足挂齿。
“对了小唐,既然你如今也正式成为负责人了,下星期搜检院在水聿举办的青年调查员人才大会记得去啊。记得带上小曹,他们今年把新人培训和这个会合一起了。”
工作原因,这顿饭没有上酒,唐晏此刻却无比希望赵局长喝醉了。她刚和系统确认了最近没啥案子,正打算给自己放假,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会打乱了她所有计划。
造孽啊,她最近得罪什么怪东西了吗?一天到晚净是些恶心人的事儿,不然改天去找个大师算算驱驱邪吧。
“宿主,交流学习是让您变得厉害的绝佳契机啊,您早日提升实力获取积分才能早日摆脱我呀。”
系统的适应能力惊人,短短几天已经学会用唐晏喜闻乐见的方式提供情绪价值,可惜正在气头上的唐小姐不是很听得进去。
勒令小绿球闭麦待一边,唐晏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
交接案件,办转正手续(其实就是和一堆领导们商业互夸),再到兑现给龚常的报酬以及刚才被迫请一场升职宴,她已经一周没睡过一个好觉。
每天搞点系统商城里便宜的“兴奋剂”维持着能正常交流的精神,还被系统告知便宜没好货这些兴奋剂有副作用,属于透支以后的精力维持当下,使用不能超过七天且一旦停用,疲倦感会双倍返还。
只不过当时的唐晏考虑不了那么多。
好不容易将这些事都解决了,她现在只想瘫着自己床上睡个好觉——本来应该是这样。
“可可还是热牛奶?”沙发上,叶澜看着满脸倦容的某人有些无奈。
“牛奶可可,谢谢。”唐晏把自己镶在沙发里,她此刻是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恨不得原地去世。
“不然你还是先去睡一觉。这样子很难让人放心啊。”见她这样,叶澜试探性劝着,将热好的牛奶可可递到唐晏面前。唐晏也没接,就着他的手吸了一口。
“先说吧,也不差这一会儿。”见人挨着自己坐下,她也不客气,直接把叶澜当成一个大号靠枕。
“我下周要去水聿城开会。”
“下周?搜检院搞的那个学习交流会?”
“对。”
“那挺好,正好我也要去水聿城,可以一起。”
“你去?又是哪位闲的发慌的搞派对?”
自家这作为一个纯正拿分红的公子哥,能让他出席的不会是啥重要场合。不是哪个二代搞的派对,就是差了些档次的小老板搞的私人聚会。
那些人请叶澜也不是冲他,是想给一份人情,借此和叶家攀上关系。按说生意上最忌讳欠人情,叶澜对此却接受良好,甚至乐此不疲地凑这种热闹。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只负责吃喝玩乐,其他一概管不上。
这人唯一的长处大概是不会随便乱找女伴,即便一个人去,也没别人抓到一点把柄。
唐晏对此习以为常,不过今个似乎不太一样。
“不算是。我哥最近飞国外。”
哦,那就是业内某个合作对象邀请叶源的,有交情但是对方求着叶家办事儿,所以叶源抽不开身时选择让他弟顶上。
“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
“一起?为什么?”唐晏终于肯挪动一下她僵硬的脖子看向身边人。
职业问题,她去这种场合是不太方便。叶澜也知道所以之前都是找他狐朋狗友的公子哥一起,实在要女伴也会请他哥的助理。今天怎么……
“地点在维也纳斯会所,他们的茶歇你应该有所耳闻。反正你也要去水聿,顺路的事儿,不蹭白不蹭。”
维也纳斯会所,那难怪了,它们以下午茶和各式茶歇出名,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确实有相当大的吸引力。但唐晏最终还是没有给出确定的答案。
“看到时候有没有时间。鉴于搜检院那帮老头子的平均储话量,我建议你做两手准备。”
“这是自然,当初我就发誓过绝不做让你为难的事。”叶澜把身边人揽进怀里,手指轻轻敲击玻璃杯,“可可凉凉,我去换一杯。”
“不用,这样挺好的,说正事。”唐晏又抿了一口,似是挣扎了一瞬,在一声无奈的叹息后还是问出了口,“那东西最近有反应吗?”
叶澜似乎早有预科,将准备好的东西摆到她眼前。
“有,还不小,最近整天乱跳。喏,我让人照抄的,你应该看得懂吧。”
那是三个被细线牵引到空中的人,其中一个小人剪影不断挣扎试图摆脱束缚,一个小人懵懵懂懂是不是脱轨,而另外一个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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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些的则已死气沉沉,原本白色的身体有一大半变黑。
“林淑芬,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她那种强烈的控制欲来源不全是来自她本身。”
“嗯,她有偏激心理和控制型人格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原本这些不该如此过分。一个有严重人格缺陷的人很难在集体里长久地生活下去。林淑芬却在自己的公司工作了将近七年。”
“她被干预过。”唐晏不知从哪变出了一份有关林淑芬的详细资料:“不是全盘否定、打乱重来的那种深度重建,只是改变或者说被强化了他想要的一部分。”
“这不难,林淑芬性格本就有缺陷,这种程度,甚至一句话就可以。暗示、诱导会像种子一样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生长,在某个关键点的刺激下突然释放,一发不可收拾。”
“不,正因为她太容易受到影响,想要将诱导在这人身上做得不动声色,直到某个瞬间才爆发会更加困难。”
“有没有可能是互相作用?”
“互相作用?林淑芬和……林晓雨吗?”唐晏神色恍然。
确实极为可能。
有些东西,就算当事人自己没有发觉,周围一起生活的人总该有些许察觉。环境对人性格的塑力同样强大,外界干扰太多,会使得它像一个线路诡异的随机炸弹,爆炸时间难以估计
但两个可以互相作用的人放在一起就不同了。
“林晓雨也被引导过。在许溧阳的供词中她对林淑芬的态度发生过巨大改变。”
林淑芬对女儿本就算不上宽容。在受到干扰后更是日渐偏执。
彼时林晓雨已经十岁,有了不成形的自我意识。对林淑芬的不信任和对诱导的依赖,促使她对林淑芬的反抗不断加剧,从而更推动了林淑芬更加疯狂地控制。
如此循环往复螺旋上升到一定程度,即使诱导停止在没有专业人员介入的时候,也根本是一个无解的闭环,直接一步登天。
加之二人对周围的人、事、物本有强烈的不信任感,下意识拒绝对外求助。让这件事被发现的可能性大大减小。
如此种种熟悉的流程,唐晏脸上闪过一抹阴郁,“我怀疑……”
“你别多想……”叶澜用安抚的声音说。
“可能吗?”唐晏嗤笑一声,“光是这个做派就很难不让经历过的人联想。林晓雨身上消失的摄像头,莫名出现的KL系列药剂,还有那东西的提示。你自己明明也想到了。”
“那天在的人至少三分之二都经历过……他们怎么不这么想。”
“你这话说得自己不会笑吗?”
好吧,叶澜无奈,和不知情的人做对比实属不应该。可他是真的很不想让怀中人再被卷进去了。
“叶澜,那件事没有过去。不管你承不承认它都没有过去,我知道你一直不想我提它,但一味地逃避是逃不掉的,当年我们不就是这么做的吗,现在呢?你能说它不会再影响到我们了吗?”
唐晏撑起身体,转头直视青年黯色的眼眸,“不管怎么样,如今这都是件好事。如果推断没错,起码我们有了能再一次解决它的可能。”
“晏晏……就算真的是他们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好吧,我不拦着你,但你好歹做决定之前说一声,别自己一个人乱来。”叶澜凝视唐晏良久,终还是败下阵来。
33. 蝴蝶(2)
“那是自然”唐晏言语间带着计划成的得意,凭心说,唐晏挺担心这人坚决反对的。以她如今的身份处境要去处理那些家伙,叶澜是最好的同盟人选。
倘若这人不成为助力反而做了阻碍,事情就真不好办了。万幸他还拎得清楚。
情绪一兴奋,疲惫感也跟着减轻,唐晏似乎忘记了她已经连续工作一周的事实,正打算现在就去给某些不长眼的东西找点事儿。
于是叶澜眼看着家里这位累到快要昏迷的人,挣扎着要把自己从沙发里挖出来,大惊失色。
“你得先去睡觉。”他跟只八爪鱼似的按住了唐晏颇有自己想法的四肢,强烈的谴责,“你就不能将调查局那副摸鱼精神贯彻到底吗?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超人啊,AI都没有不给休息连轴转的。这样下去我就要成为杀害调查组长的唯一嫌疑人了。”
“额……”唐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确实找不出一点可以反驳的地方。正想如何能将此事尽快翻篇,突然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心说自己只是没睡又不是没了半边身体,何至于脆到这个程度,就听见身旁传来那人的声音。
“别动,会摔。”
唐晏大脑都停摆一瞬,难以置信地看着把自己打横抱起的某人。
“你……放我下来!又不是腿残了。”
……
没有反应,姓叶的选择性失聪,趁着唐小姐没啥力气光明正大地占便宜。偏生唐晏又怕自己这时候一个控制不好搞出两败俱伤的场面,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上楼了。
好在唐晏本就打算回来就昏迷床上,搁调查局里已经把自己收拾过一遍,此刻被摆在床上,衣服都不用换。
叶澜打开了屋子里的恒温设备,给陷在棉花堆里的人盖上一条绒毯,将窗户对光线的屏蔽拉到最大,合上窗帘……一切准备就绪,他低声和对方道了晚安,轻飘飘地离开房间去忙他的事。
唐晏确实累坏了,刚才的时间耗尽了她仅存的那点精力。这会儿被一片柔软包裹其中,睡意早已按捺不住疯狂涌来。
安静的香氛中,意识沉入无尽黑暗,她睡了升职以来第一个好觉。大概是系统也放假,它难得没在一大早来骚扰。
唐晏从头一天下午两点睡到第二天早上,再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天晌午。屋里一片漆黑,但床头上的感应夜光钟显示了现在超过九点的时间。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闯进来的阳光热情地诉说今天会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调查局的管理并不严格,没案子的时候让人帮忙打个卡也不会有人来说。而且唐晏今日是正儿八经的休息日。
将近二十个小时的睡眠使她的精神恢复相当良好。虽然还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但大脑还清醒着。
简单洗漱后,唐晏披了件开衫就下楼。
一照面,瞅见楼下的餐桌上,的盛况白乎乎圆滚滚的包子冒着热气,配合着南瓜粥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屋子。佐以几叠色彩丰富的小菜和切好的水果,可谓相当丰富。
最重要的是某人算准了她醒来的时间,早点全都在最佳赏味期。
接过对方递来的筷子,唐晏戳了一个包子开啃,很好,牛奶皮甜口的。
充足的糖分安抚了那颗为明天就要去交流学习而烦躁的心。
“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她边吃边问。
虽说此人最大的作用就是摆着好看,但如今叶家的主事人员也就是叶澜他哥实在看不惯弟弟不把产业当自家的德性,勒令他一周必须有五天去公司。
“唐组长,我必须提醒你。今天是周末,是社畜们的福音,这个时候还想去单位的人基本不存在。”叶澜在唐晏对面坐下,灿烂的秋阳穿过薄薄的纱帘照在他脸上,本来就风流倜傥的容貌更上一层楼。
“叶少,你不是个社畜这事自己知道吗?”
“也许不呢,不过也不是全天都很闲,下午有个会,叶源今晚飞诺瑞亚,让我去下午那个会听后续工作内容。正好回来可以把东西收拾了,明天直接你带上你们组那个小孩走人。还是说下午那个会要一起?”
“我就不了,你家的事儿你自己去。”
“咋,你怕见家长啊。不至于吧,咱俩这都快一年了。我哥也不丑。”
“呵呵~”唐晏精准地往叶澜嘴里扔了一颗葡萄,阻止这家伙滔滔不绝。起身将桌上碗筷塞进清洗机,给自己泡了一杯花果茶,抱起平板往客厅沙发上一摊。
“你觉得我可能浪费这好不容易到来的休息日吗?赶紧吧,去晚了又得被那群股东看笑话。”
“啧啧,这就要赶我走了啊。”
“那别动,等你哥来收拾你。”
叶少爷对掌握着他零花钱的人相当畏惧,闻言收拾收拾麻溜跑路。屋子彻底安静下来,只偶尔传出唐晏戳戳平板的声音。
她像是在打某种游戏,隔几秒就在屏幕上划拉一下。奇奇怪怪的数字在桌面上越堆越多,很快,屏幕变得一片漆黑。
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一个窗口,唐晏的手终于停止工作,看着它愣怔好久。她已经半年多没上来过了。深呼吸了好几次,她最终没有输入那串熟悉的数字。
“还是开个小号吧。”
她将窗口划拉走,想了想,在漆黑的屏幕上打出那段很久以前她和某人开玩笑时设定的地址。
窗口又弹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是灰扑扑的。
……
贝劳街,别墅区,半山别墅。鲜少有人知道,在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国际侦查者联盟的总部,不在独立海岛,也不是什么“空中楼阁”,更不是看一眼就知道不简单的庄园或高科技基地。
它就静静待在山腰上,外观和周围其他别墅一样,丝毫不起眼。
“你说什么?有新人登入深渊。还是在界内登入的!”
坐在书桌前的女人看着下属呈上来的报告,神色凝重。
“又有游离者出现了吗?”
“看样子是的,地点在洛烟。”
“洛烟?不能定位得更准确些?”金发女人疏得抬头,这位下属的能耐她是清楚的,按说不该只查到一个国家。
“不行对方速度太快,只知道在东部地区。我总有种感觉,他知道我的追查。”
“……”女人淡紫色的眸子危险地眯起,她翻动着那份资料,半晌才道:“游离者知道我们的存在并不奇怪,就是不知道他的态度如何。看来得让青蛇去洛烟一趟。像这样能往来界内外的人,绝不能放任他们胡来,否则当年的大事变只怕又要重演。”
“是。对了,金姐,据说那位也是在洛烟失踪的,这次是不是可以……”
“你让青蛇去找她?”金姐的表情有一瞬崩坏,卡壳了好一会儿才似笑非笑地看向下属道,“你可以去问一问他乐不乐意。不过我建议你别,否则,你这只可爱的小蜜蜂恐怕要成为他的饭后甜点喽。”
一瞬间,细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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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从背后冒出,熊蜂差一点腿软坐地上。
他当初凭着过硬的技术能力被现在的老板看上直接做了助理。
老板人美心善,活不多,还有人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熊蜂对这份工作那是一百个满意。入职一年多了感觉相当良好,虽也对联盟的某些灰色地带有所了解,到底不曾真正感受。
直到刚才那一刻,熊蜂才切实感受到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组织。他的顶头上司是谈笑间炸掉一国军队的人。
无与伦比的恐惧似是下一刻就要带着他的性命飞出九霄云外,熊蜂几乎连滚带爬地离开屋子。在门口还差点撞上人。
就当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却被来人托着肩膀稳住。
“慢点。”
惊魂未定的熊蜂抬头刚想打招呼,那人的身影已被金姐房间的门掩盖,只能看见一点淡黄色的西装衣摆。
是谁?想了想,熊蜂放弃考虑这个问题。自家上司在联盟里的位置不低,能不打招呼就进去的不会是普通成员。他可不想作死,先去找青蛇干了上司吩咐的活吧。
“你招的小孩挺有意思。”屋里,米黄色衬衫听着门外远去的动静,看向金姐时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
“我跟他们不一样,干这工作的,有意思才能解闷。”金姐的眼睛始终落在面前的全息屏上,漂浮笔在指尖旋转,绕起一缕发梢。
想了想,为了保持尊重她略微撑起眼皮,用余光草草扫一眼面前人,顿时皱眉嫌弃道:“你今天这什么风格,浆果冰激凌?这一天天的净整小姑娘穿的颜色。”
明明快六十的人,仗着自己一张看上去像三十多的娃娃脸天天在那扮嫩,也不知是什么爱好。
“我觉得这样挺好看。”冰淇淋同志对金姐的吐槽毫不在意。
“你开心就好。说吧,找我什么事啊易老板?”
“听说又有游离者出现?还在洛烟登入了深渊。”易老板,或者说:现任侦查者联盟主事人易天宸,边说着边挑了张正对金姐的沙发坐下。
“嗯,我打算叫青蛇去探一探。那家伙阴招多,找到人之后方便忽悠。你有不一样的看法?”顿了一瞬,她猛地想到了什么,严肃地加了个条件,“找那位不行,青蛇会发疯的。”
“……不会不会。”易天宸连忙摆手,“提醒一下他直接去水聿城的联络点,黑鸦说那边最近有我们的人在。”
“行。慢走不……”金姐刚要下逐客令,划过屏幕的指尖却忽然顿住。啪嗒,笔掉在桌上,她涂着鲜艳口红的嘴不受控制地张大。
“怎么?”易天宸瞬间发现不对,快步上前看向金姐屏幕,上面只有孤零零一句话:
“有点事,最近联络点有人吗?”
没有发件人,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却看得屏幕前的两人却僵在原地。
“有。”金姐打字的手都在抖,一个字愣是按了十几秒。
“好。”
屏幕上很快来了回复。
“是她吗?”
字迹消失的时候,金姐僵硬抬头看向易天宸,全身血液都沸腾着冲向心脏,咚咚声清晰可见。
“嗯。让青蛇别去了,或者换个地方玩两天。”易天宸下意识往口袋摸去,几秒后惊觉他早就戒烟十几年了。
“这倒是,免得回来又自闭半年。”金姐终于克制住自己的双手,找到青蛇发了个错误地址,打算先拖一段时间,之后再找个理由将人叫回来。
34. 蝴蝶(3)
嘟,平板的电量不堪重负的申诉一声,看着飘红的面板,唐晏终是慢吞吞地爬起来去找了充电桩。
漆黑的页面上飘着数个小屏,她好不容易把账号刷上了十级。虽说进深渊的各凭本事,但十级以下的账号无法进入大型论坛,还是挺麻烦的。
深渊的各大论坛,尤其是中心论坛就没有歇下来的时候。每分钟都能刷出无数消息。但大多是在水群闲聊,发一些放在正常世界打码都没法过审的视频、图片。
以往,唐晏对这种没营养的地方是直接略过的。不是直接去所谓的商单派发地,就是接熟人拖的私活儿。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要的就是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各种用户名在眼前飞速划过,一小时后唐晏终于看到那个署名Lesplumesnoires的人。
那是他近期最后一次在深渊里活动,发的是一组十分精致的木偶图片。艺术气息过于浓烈,在上下左右那些断胳膊断腿中显得格外突出。
显示时间,两天前。
唐晏忍住了破解此人主页的冲动。深渊管理员虽然一向吹嘘他们的保密技术无人能敌。实际上也不过多花点心思的事儿。
以往那个账号有事先安排的多层保密,查了也不会被人追踪,现在可不行。何况她如今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应付这些事儿。
慢慢等吧,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他们来日方长。
一边潜水一边给自己的账号做加密,唐晏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合上眼睛,缩在沙发里睡过去的。
反正凭借着良好的职业道德,在睡觉前把深渊界面推出来处理干净就好。
系统给的道具还在C,唐晏这一觉愣是从下午四点睡到凌晨五点。
好在唐小姐睡相一向不错,规规矩矩的嵌在沙发里,没发生啥以头抢地的意外。身上被人盖了一层毯子,茶几上的危险玻璃制品也被挪远了些,想也知道是哪位做的。
茶几一侧留了一张纸条,上面留着一手漂亮的行楷。
“行李拜托岚姐收拾好了,明早可以拎包出发。”
找回主动权的脑子很快回忆起这位。于蓝,现叶澜他哥的助理,叶氏发家起就在的元老级人物,业内有口皆碑超一流的总助。从工作到生活每一处安排得稳稳当当。
纸条之后是一份详细的属于唐晏的行李清单。
两套适合不同宴会场合的礼服,一套备用的万用西装,三天的换洗衣物,搜检院会议可能用到的资料和物品,用来迅速补充能量的混合能量棒,电脑、平板、手机、备用机、便携驱动器……
两大箱一起打包了送到已经预订好了的离会场不到十分钟的酒店。本来搜检院给报销的是另一家距离会场十公里的偏远地区。连带着曹世年一起享受了一把万恶的资本生活。
“所以为什么你也住这里,这家距离你要去鬼混的地方一点不近吧。”
六点半,唐晏看着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下来吃早餐的叶澜吐槽道。
“当然是为了陪我亲爱的夫人啊。”某人用十分做作的语气说,被唐晏一只小笼包堵上嘴。
六点五十,叶澜开车带唐晏先去调查局接了小曹,半小时后,他们登上了烟云往水聿的特快列车头等舱。升舱的钱自然是某位阔少出的。
按照往年,搜检院那个所谓学习的大会会持续三到四天,洛烟全国刚入职或刚升职不到一年的系统内人员都要参加。
可能是这帮老头老太太更年期到了,嘴上的防护少了那么三四五六七八道,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那边高层就打着不耽误工作的名头,把第一场会安排在了当天下午。
开会这种事情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无聊的,唐小姐为此早有准备,趁早挑了一个最角落的好位置,困了就睡,醒了就刷点小视频,啃点无声小零食。
要不是台上还有一堆呜哩哇啦说大话的人,她这日子过得和度假也没什么区别。
三天的会唐小姐就睡了三天,内容精神半点没领会到,倒是把前几天透支的睡眠全给补回来了。
好容易挨到了第三天,走完全部流程已是下午一点半,上头领导终于发挥完了他们过剩的表演欲,肯放他们回去了。
而唐晏也补完了最后一点透支的精力,清醒清醒准备撤。
“唐组长。”
有人忽地从背后叫住了她。
唐晏愣怔回头,按说她一个混了三年铁饭碗的咸鱼,在这全是精英和先进分子的会场不该有人来找她麻烦。
来人一头乱翘的白毛,格子衫花裤衩,不论是这一身行头还是他走路的姿势,都和脚上那双旅游鞋极为不相配。合理怀疑是因为会场不允许穿拖鞋。
收回之前的话,这人她的确认识。
烟云特调局检验组副组长,也是龚胖子的师弟楚南之。
“什么事?”唐晏对这位挺有好感的,大概因为同是天天钻规则漏洞躺平的咸鱼吧。是他就不可能是来找麻烦的,这人除了对药理和代码感兴趣其他人在他眼中都是一通会动的有机物。
有机物先生挠了挠自己乱无可乱的头发,从随身的麻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随后似想到了什么,没直接递过材料,抬头露出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仔细打量了唐晏一遍。迟疑地问:“你应该知道的吧?”
“如果你指的是林晓雨体内的东西的话。”
对面不再说话,垂下了眼,从麻袋里掏出了那份文件。唐晏接过来,快速略过前面一大堆专业的分析跳到最后一页。
“不能确定对方完整注射了KL系列药剂,有可能是在体内出现反应!”
唐晏的眼睛唰一下就瞪大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界外,那就直说了,我们怀疑有人是在借用林晓雨做实验。对方给这些药剂失望应该没有明确功效。药剂的反应已经比较成熟了,如果真是这样,林晓雨不可能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我们正在调查林淑芬和宁致远,目前为止还没有结果。唐组长,你们在调查的时候发现有可能和界外联络的人员吗?”
“……”唐晏没说话,楚南之也不急,就这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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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等了好一会儿,唐晏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硬要说的话有一个,但只是我和你师兄个人的猜测。”
“是谁?”
“林晓雨的同学,陆织。但目前为止没有一点证据。”
“好。”楚南之毫不拖泥带水,他今天就是来要一个可能的,得了答案转身就要走。唐晏紧急叫住了他。
“你们……人家还是个未成年,你们的那些方法怕是不能符合规定吧。”
对面的脚步迟疑了一瞬,似是在斟酌要不要和唐小姐解释。想了想唐晏现在往后必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加上刚刚还是她提供的线索,出于道德,楚南之还是停下来做了个简短说明。
“特调局的权限。七岁以上都可以,七岁以下神志正常的也可以。”
“难怪,我说你们那么好的福利待遇,技术人员也不会像其他小队那样遇到太大生命危险,龚胖子怎么就是不愿意来非要到调查局当一块金子。还以为是他体检没合格。”
“学长是我们所见过在信息、化学方面最有天赋的人,这些选择自然有他的考量。”楚南之只笑笑,并没对唐晏的阴阳怪气表现一点情绪,轻飘飘地将话题带过。
“替我向他问好。”
朝外走时,他礼貌性地摆摆手。忽地又加了一句:“你和叶澜也百年好合。”
“你最近喜欢白毛?不然我明天也去染一个。”
唐晏:……她可算知道楚南之这个情商欠费的理科生怎么会说这种话。感情某人摸进来了。
叶澜幽怨的眼睛委屈地看向唐小姐。他一身镶金边的白衬衫,挂着花里胡哨的袖扣和领带夹,还骚包的喷了香水,像极了一只朝配偶展示魅力的花孔雀。
“你对我的审美到底有什么误解,你要去染白毛不如先染一头菜色。”对这人随地大小吃飞醋的行为唐晏已经适应良好,面不改色地让他把后面的话咽回去。顺带手揉了一把他还没造型的头发。
“走了,你下午不还有一场酒会要去吗?”
这么一耽搁,出会场时曹世年已经先回酒店了。要说起来这两天他也没怎么和唐晏他们一起走,可能大概也许,放在唐叶二人中间的单身生物都容易变成某种会发光的东西。
……
“啧,这造型什么鬼?”
今天下午算是叶澜代替他哥和对方谈的最重要的一场,于蓝特意让自己带出的学生过来加一层保险。
下午四点半的酒会,六个造型师两点就到了酒店。三个收拾唐晏,三个收拾叶澜,终于在一个半小时后给了两人收拾妥当。
平日里总见着叶少爷那副没个正形的纨绔模样,正经打理起来唐晏反而觉得不习惯。亏得这人底子号,换个造型也就换个帅法,倒不至于伤害唐晏的眼睛。
米色衬衣配暗蓝色正装,同色系的领带上加了些金丝绣线,头发全梳了上去,打了致死量的发胶定型,这人想加一副无框眼镜被助理严令禁止。
“你是去谈生意的,又不是选美。”对方如是说。
35. 蝴蝶(4)
在摘除掉叶澜身上所有不必要的配饰之后,助理把他和唐晏一起推上车。
唐小姐被套了一件殷红色拖地鱼尾裙,黑色的披肩垂到腰部,长发低低地挽在脑后,用一根素簪固定。眉眼被画的锐利了些,放在她懒洋洋的神色上却没多少违和感。
同色系的手包被放在膝上,唐晏迷迷糊糊靠在座上闭目养神。而另一侧,助理捧着记事本和叶澜叮嘱注意事项。
“总体来说就是以上这些,今天只是初步会谈,拿不准的糊弄过去就好……”
半个多小时后,车停在维也纳斯酒店入口。
这个季节的水聿城天总是黑得很晚,他们下车的时候晚霞才刚从天边升起。光印在唐晏的礼裙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
“会谈约在七点,之前是晚宴,之后还有一场酒席。”助理最后一遍明确了整个流程。虽然她会全程跟随,但总觉得不多说点老师交代的工作就要出什么幺蛾子。
“走吧。”
接待人员来时,叶澜已自然地扶过上唐晏肩。他这张脸在圈内相当出名,接待人都没看请柬就放了行。
酒会的举办人相当大方,维也纳斯的厨师也没有愧对他的名号,晚宴不仅菜肴丰富味道更是没的说。唐晏从进入宴会厅起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食物之中。
宴会是借了一个珠宝展的名义举办的,主办者因此邀请了不少名流,叶澜放眼扫去,他哥的熟人来了不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往后又该去哪处大展宏图或是去剥削哪个行业的牛马。
正题还没有开始,叶澜实在不想掺和这些人的事儿,转了老大一圈终于找到了唯一一个被家里抓着来见世面的狐朋狗友。
只一眼,两人互相心领神会,两分钟后各端着一杯几乎没度数的气泡水在人烟稀少处碰了头。
“我看见你家那位了,之前不说请不动吗,今个怎么愿意出来?”
狐朋狗友姓汪名轻舟。上面已经有了一个事业有成的姐姐,父母大概只想让这个意外得来的儿子拥有平静安稳的生活,奈何祝福过了头,硬生生长成了一个整天厮混的纨绔。
“因为维也纳斯比较吸引她。”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是你魅力比较大。”汪少爷的目光落在宴会厅里那个刚拿过一盘布丁的女孩身上。
不得不说唐晏这一身确实衬她,放在旁的小明星堆里都是碾压。
“滚蛋。”注意到他目光的叶澜笑骂一声。
他和这帮人经常互损,早就习惯,本打算换个话题,聊聊最近有没有找到啥有意思的场子。可汪轻舟的话却依旧围绕着唐晏。
“你家那位可以啊,刚上任就拿宁家开刀。宁致远现在数罪并罚,青少年管制所待一年就要上山二十年。等出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叶澜本已不想参与这个话题,闻言语气冷了冷。
“他毁了一个小姑娘一辈子,二十年是便宜了。不过宁家竟然没捞他。”
宁致远的所作所为对任何一个女孩来说都是毁灭性打击,是林晓雨反抗了,可这并不能抵消始作俑者的罪行。若将两者混为一谈,只怕法律也是摆设了。
可汪轻舟的注意力却放在叶澜的后半句话上,表示了自己强烈的震惊。
“不是大哥,你真不关心圈内事儿啊。就算不关心你哥总提过的吧。”
“怎么说?”
“宁家玩完了啊。他们自己都因为非法制药和倒卖人口被查呢?哪有心思管别人。这架势照我看绝对要倒台。有几家早就虎视眈眈了,就等着瓜分他们俩,首当其冲就是黄家。这些你哥都没跟你说吗?他最近不是也打算掺和一下?”
“……”叶澜不说话。他似是突然神游了,目光在空中飘飘忽忽。
汪轻舟倒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自顾自地输出着:“要我说黄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他们和宁家那么多合作,现在宁家出了这种事他们绝对清白不到哪里去。要查就该一锅全端了。”
“全端了,你是真不怕自己卡没了啊。”旁边传来叶澜幽幽的声音,看向汪轻舟的眼里压着戏谑。
“不是老叶你这就不厚道了啊。谁家没点上不了台面的生意。”
“是吗。”
“不是,你该不会有啥消息——喂,你说一下啊。”
毫无预兆,叶澜忽地抛下了他的狐朋狗友朝大厅内走去。给汪轻舟看得都急了。
“我去换杯饮料,一会儿跟人约了有事儿,先走了。以及上不得台面的无所谓,钻空子的事儿还是收一收。免得好处没拿到,还殃及池鱼。”
……
“怎么,不是约的七点吗?”餐车前,唐小姐左手羊排右手冰淇淋,真叫还一个酸甜苦辣。见叶澜朝她走过去三两下吞了最后几口羊排问道。
“对啊,是七点,不过要提前去做个准备。一会儿估计要挺晚的,要是不想待了叫司机先接你回去就行。”
“行。今晚先住这儿,明早再叫小曹一起走吧。”
反正调查局最近没工作,系统也没有催命,差一天回去也不碍事儿。要是明天也没事儿,说不定还能再玩一天。正好后天她休假,拼拼凑凑相当于连着放一星期,多好啊。
唐晏正一边吸溜冰激凌一边幻想自己的美好生活呢。忽地斜前方窜出来一个人眼看就要和她的冰激凌撞上。唐小姐眼疾手快地一抬胳膊,擦身闪了过去。
显然,对方对自己没有撞到人这一事相当不满,伸手就要来扯唐晏的衣服。还有半个冰激凌没吸溜完,而且是她最喜欢的芋泥巧克力双排,舍不得一点的唐小姐只能无奈伸手握住了那人胳膊。
“这位女士,请问您有什么事儿吗?”
忽然给她找茬的看上去比她还要年轻些,满身珠光宝气,一席看着就很不舒服的镶钻长裙,脖子上、耳朵上、手上,连头发上都缀着大大小小的宝石。
虽然这的确在名义上是个珠宝展来着,但她这样真的不累的吗?唐晏对此表示怀疑。她身后还有两男一女。而另一个女生也算是唐晏的老熟人了——正是黄诗语。
没想到在这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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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碰上。这圈子还真是挺小的。
“你就是调查局那个空降的领导。”
这种场合用这个称呼,唐晏的目光盯着女孩看了一会儿想起了她是谁。只是有点不明白黄诗语怎么混到一块儿去的。
小姑娘叫陈言可,是圈子里名头不小的千金。家里背景不错,自身才华也好,刚上大学的年纪就有了自己的珠宝工作室,但与之相比更出名的应该是她哥。
陈家世代不是艺术家就是设计师,在奢侈品这条道路上已经经营出不小的市场。本以为一切会顺利发展下去,到陈言可这一辈彻底成为行业独一份的龙头。
长辈们因此对陈言可她哥陈言铭寄予厚望,可谁知不知怎么的基因变异,这小子艺术搞到一半去舞刀弄枪了。当初他大学报了搜检院校时快给家里人气个半死。
好在五年前二老碰巧练了一个小号,从小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家里才没有彻底失去希望。但小陈同志还是成了不能提的禁忌。
而四年毕业后此人被分配去了特调局,更是差点和家里割席。
直到现在十九年过去,他靠着过硬的专业素养成了烟云城特调外勤队队长,家里的闲话才终于不说了。
唐晏和他没什么私交,但同在一个系统里,倒也有过共事。不过也仅限于此,所以她实在不明白陈言可此番的用意。闲的?
“听我哥说你之前就是个小透明,啥表彰都没有,莫非叶家沾亲带故给了什么好处才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吗?查到一个宁致远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别想凭你那半桶水的专业能力随意栽赃别人。”
看看陈言可又看看她身边跟着的黄诗语,老半天,唐晏总算是听懂了。这人是来给她小姐妹撑腰的啊,八成是他们最近对黄家也盯得紧,有些人担心自己的好事落空,迫不及待要出来混淆视听了。
搞清楚一切的唐晏快被这小姑娘蠢笑了。想说陈言铭脑子挺好使一人,怎么她妹妹是个傻白甜。见对方不依不饶,脾气自然也上来了。
“所以陈小姐觉得查案揪出半个嫌疑人就是很厉害的事情了?”她冷笑着反问,“你哥知道自己妹妹质疑他们的专业素养吗?”
“我又没说他,我是说你。”
“我?案子又不是我一个人查的,线索的正确性你大可以去找你哥的任何一个同事求证。或者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联系他。”
“我几时说过要找他,是说你不要栽赃陷害。”
“我在栽赃谁了,陷害谁了?我们自己都不知道呢,你这么肯定莫不是心里有鬼。”
“我不是。”
“既然没有又何必冲出来当鸟呢?有些人啊,总以为自己置身事外,可以将所有人耍得团团转,可实际上呢?从突破栅栏的一刻,她就给自己挖好了坟墓。奉劝你一句话,管好你自己别被别人当枪使。你哥走到今天,可比我这个靠钱权交易的挂名组长困难多了。”
唐晏的目光意味深长的在陈言可和黄诗语直接徘徊一圈,将冰淇淋丢进嘴里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36. 蝴蝶(5)
主办人包了整个维也纳斯酒店的七层做会场,前厅是宴会厅,后面就是各种珠宝的展厅。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来的人不少,唐晏在人群中穿梭着,时不时和迎上来商业互吹的人寒暄几句。走着聊着,从什么时候原本盘在脑后的黑色发髻被栗色的大波浪覆盖,面部线条平添几分凌厉。
终于走走停停来到了整个楼层的西南角。那里有一台备用货梯。
走进电梯里,唐晏却并没有急着按下某一个楼层键。反而是走到电梯后面的墙上,揉了揉眼睛,似在打量什么。
少顷她盯着墙上那个抽象图案的中心不动。两秒后,墙上裂开一道门。
她抬腿朝里面走去,迈步间,葱玉似的指尖轻轻勾住落地礼裙下摆,轻轻一扯。
一圈布料应声而裂,原本的拖地长裙转眼就成了刚刚过膝的A字群。露出了线条匀称的小腿和亮黑色中跟鞋。
顺手把肩上的黑布也扯了,任由卷发撒在肩上。黑布则包住被扯下来的布料,往通道什么地方按了一下,瞬间对侧喷出一坨黏腻的液体,十秒不到将衣服融的干干净净。
“站住别动。”
通道另一头顿时传来什么人略带紧张的声音。
守卫从没想过原是防止外人的液体还能当消除笔使。若不是对这里的机关熟悉到一定程度上,哪能有这胆子。可守卫想了半天,愣是没从记忆里找出一点存档。
一时间举着激光枪不知如何是好。
更要命的是对面的人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若真在这狭小的甬道开战,麻烦不是一星半点。
开枪,不开,开始,不开……
“哗啦。”对方一扬手,守卫吓得差点按动扳机,可在看清对方手里的东西后却呆在原地。手里的枪差点掉在地上,结巴的话都组成不了句子。
“您您您……怎怎……我。”
“进去再说。”唐晏见着他这副样子就知是认出来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却不禁暗暗感叹,这反应也太大了点。
她不就失踪了大半年,至于吗?
走了十米左右,甬道便到了头。还没待守卫手忙脚乱地输入密码,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来人不像洛烟境内人的长相,棕发棕眼留着一圈络腮胡,一双桃花眼,看起来是个相当有亲和力的大叔。一袭藏青色正装,举手投足间充满优雅,就是声音有些太阴柔了。
“看机关被那用途我就猜是你。没想到你还……”
似乎觉得后面的话不太礼貌,那人从善如流地住了嘴。
“没想到我还活着吧。”唐晏却没领情,毫不在意道,“没事,又不是没人说。”
“哈哈……”对面干笑两声,倒是不知如何接。只得生硬地换了话题。
“你来是打算?”
“查档案。”
“怎么?是烟云城的事儿?”
“嗯。”唐晏蓝宝石般的眼睛斜睨了他一眼,“你还挺清楚。”
“你毕竟是在那里出事的。我们自然要多关注些。烟云的那个案子的确有界外的手笔,你们那个特殊调查局不正是因此参与的吗?”
“恐怕不止界外,你们也搅和了吧。”
中年人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只觉灵魂都快被吸进去,心下大骇却愣是没法做出一点动作。
然唐晏终是没进一步的动作,她移开目光看向走廊尽头的白色墙壁。
“涉及那些事我们必然要查清楚,而我们向来是不受手段约束的,你也知道不是吗?”
中年人似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在墙壁上有规律地敲了几下,白色墙壁上立刻出现一道门。
“方式改了啊。”
“你都三年没来过了。而且技术总是要更新的。”
唐晏到没计较他说的什么,先一步走进去。
门内是一间整洁的办公室。一套大号的木色办公桌上放着一台电脑,一些摊开的资料和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咖啡。几盆姿态各异的绿植点缀在房间各处。
从大门看过去的右手边是足有一整面墙的书架,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文件,月亮造型的落地灯散发出柔和光芒。
但这个看上去温馨的屋子里没有窗户。矗立在门对面的是一面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金属墙。一个液晶电子钟不断地闪烁。
站在钟前,唐晏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看向身后人。
“好吧,密码还是以前的。”中年人没有阻止唐晏动作,只是无奈地一摊手。
“你倒是不瞒我。”唐晏露出一个邪性的笑,手在电子钟上停顿一段时间,电子钟的正下方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缺口。
“没必要,毕竟我骗不过你,把话说开了双方都好办事。”
“是吗?”唐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那你一起来吗?我有事问你。”
“行。”中年人没有拒绝她的邀请。
两人穿过缺口,缺口关闭又变回了那堵冰冷的金属墙,从外面看浑然一体。
而金属墙的另一边,唐晏和中年人此时正处在一个庞大的数据库中。一排排布满卡槽按钮和屏幕的柜子静立,她从中穿过来到房间深处一个黑色的柜子前。
柜子中间有一个缺口。
唐晏刚刚给守卫看的是一串项链,缀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权杖,镶着一颗水滴形一克拉红宝石。她将吊坠取下,顺带搜罗下耳环手链上的装饰品,将这些东西拼在吊坠两旁。最后将成品放入缺口中。
很快正对面的光幕上便出现密密麻麻的文字。
“你想问什么?”中年人在她身后距离一米开外的地方抱臂站定,静静地看着对方完成所有这一切,直到唐晏开始浏览屏幕上的文字才开口询问。
“林晓雨身上的摄像头你拿走的吧,林淑芬的干预也是你做的。别告诉我不是,黑鸦,联盟里会这手段的可不多。”唐晏飞快滑动光影,那些让一般人看上一眼就容易头晕眼花的细密文字在她眼中迅速闪过,却愣是没影响她和中年人聊天。
“你还记得联盟的成立原因吧?”
中年人或者说黑鸦,并没急着回答,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联盟在几百年以前还并在国际联合会里,这个组织听起来光鲜,实际上就是负责代替各国扯皮吵架,因着各国律法不同,和国家间摩擦,实事儿是一点干不了。
转折出现在界外被发现后。
那个未知的普通人根本无法介入的领域引起了所有国家高层的恐慌,而这种恐慌在第一个游离者出现后到达巅峰。
谁都不知道界外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而游离者能在两界随意来去,要是干了什么立刻躲出去,没人能拿他们怎么样。
好在当时出现的游离者都隶属于各国安全机构。于是众人一合计干脆新建了一个组织,专门针对界内外混合的案件,就是现联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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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前身。
联盟从成立就规定:成员身份独立在各国法律系统之外。当然这不是可以胡来的免死金牌,因为他们只要进入某个国家就必须遵守该国法律。否则后果自负。
而一旦闹得不可收拾触碰界内红线,昔日同事就该变对手了。
联盟经过几百年的发展,到如今功能已非常完善,在全球各国都有秘密联络点。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给成员的保障。
虽然但是,也不知那些建联络点的家伙在界外过得太糟心,总喜欢把联络点往高档场所建。搞得一些穷光蛋同事总要另辟蹊径。
黑鸦只自顾自说下去。
“林淑芬所在的公司和他以及那边的势力有关系,已经有消息证明林淑芬手上时常会流经他们势力内部的一些重要的私密数据。只有在他们猝不及防时毁掉这一环,我们才能更深入地搜集证据。
至于林淑芬,她本身就是自愿接触那些势力的。界内的人接触界外的任何事——哪怕这件事是旁人看来都微不足道——之后的他们也不会再被界内法律保护。怎么样都无所谓。
况且她早已偏执成性,随时会对那个女孩做出过激的事,我们只不过推波助澜。”
“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唐晏声音冷淡,回答了黑鸦问题的同时恰好打断了他的话。
“也是,与一旦失误就可能使成百上千丢掉性命比起来,这点损失微不足道。”
“对,为了多数人的利益,我们可以放弃其他的一切。在全人类面前,个人的生命太渺小了。你应该是最明白这一点的人。”
“是吗?”
“幻蝶,整整三年,不管是这里还是总部你已经脱离很久了。虽然你一直有在间断性联系我们,但有时候还是容易让他们不安,你明白吗?”
这话似是警告,又似一种无奈和劝解。
“哦,已经三年了。”唐晏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同样注视向中年男人,声音听不出是赞同还是不悦,“黑鸦。按理来说,我算这里的最高执行人之一,联盟所有权限都对我开放。”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唐晏继续道。
“九年前,那家伙的出逃让整个国际人心惶惶。因为他是这个星球上已知唯一一个拥有生命控制器的人。当时他在杀害六个国际侦查者后全身而退,一度引起各国高层恐慌——因为高层们发现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他。
仅仅一年后,他的尸体就被几名国际侦查者发现在一处荒芜海滩。据检验,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死于自杀。而同一时间,国际重点通缉的,多名跟那人有恩怨的罪犯同时在洛烟被发现踪迹。
侦查者们顺着这条线找过去,发现那个人在死之前来的最后一个地方也是洛烟。所有人都在猜测他来洛烟是为了找什么东西。可联盟里做了两年多的行为分析,却发现那个人的目的并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
“对。”黑鸦目光幽暗地看着幻蝶,不知在想些什么。
“联盟想知道他在找的人到底是谁,又害怕那人死前留下的东西难以应付。算来算去只有我和他正面交过手还活得好好,这个任务顺理成章地归到了我头上。”
唐晏轻笑一声。
“三年,我在各种任务中找到了那个人接触过的所有地方和人。推测出了最有可能的人选追到了这里。然而之后,所有的试探都无所结果。事实证明叶澜确实有某种能力,但和那个人的路数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