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平摆不烂》 第七十二章 走亲访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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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三章 行商被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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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四章 落入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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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夺回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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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 偶遇柳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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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 柳青青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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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去趟县令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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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 探探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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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 冒名顶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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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是造化弄人还是居心叵测? 赵父赵母得知儿子受伤,心急得不行,忙唤大夫上门。大夫说伤口较深,愈合之前不可用手。赵父闻言交代:“练字一事你先放放,正好柳家想让如眉早日过府。你就好好休息,准备早日成婚吧。” “老爷,成婚一事不用如此着急吧。”赵母出言阻止。 “还不急?若非三年前德全落榜,如眉早就嫁进赵家了,你愿意等,如眉的年岁可等的起。” 三年前因为赵德全落榜,怕耽误人家姑娘,坚持考取功名后再成家。柳家也是重情的,听到赵家如此回复,也未说要退婚,而是默默等着。这一等就是三年,现如今,柳如眉已经十八岁了,这在十里八村都是大姑娘了,确实不好再拖着。 因为赵家之前也为儿子的婚事着急,所以很多东西都是提前准备了的,是以赵德全和柳如眉的婚事很快提上日程。 期间赵母对儿子虽还心存有疑,可是儿子主动提及好些他幼时的趣事,也让她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实际上她不知道,管萧这些日子打探了诸多赵德全过往的事情。 半月后,赵府迎亲的日子。 宾客们热情满座,只见赵父满脸喜气,儿子考中秀才,家里娶新妇,人生大三喜事,他儿如今占了两样,越想越觉得日子有盼头。 “赵德全”身着大红喜服,一早带着人敲锣打鼓的去迎亲。半道看到一个背影,心里大骇。 他调整心绪,将迎亲队伍叫停,推说自己尿急去方便。 一同迎亲的亲友笑道:“新郎官这是激动的,管不住自己了。” 众人说说笑笑,没人注意新郎去了良久都没回来。 赵德全被打伤后落入水里,也是命不该绝,居然被人救了上来。可是他昏迷了七八日才醒来,而且醒来后的他太过虚弱,赶不了路,又歇了几日才起身回家。 一路上他四处打听,总算是从附近的读书人处打听到,“赵德全”早已回了赵家,还即将娶亲。 听到人说,自己已经回了赵家,他便猜到是那管萧冒充自己,于是一路快走,想早日赶回去阻止。可是在路口他看到管萧身着喜服,坐在高头大马上与他的亲友聊天时,他迟疑了。他怕自己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便想着先躲起来,等他离开后,再回赵府,与父母相认。 只是,他没想到管萧也看到了自己,又尾随而来。 自己重伤未愈,而管萧常年在田间劳作,力量比自己大许多。不等自己有所反抗,他又被管萧用石头砸昏过去,只是这次,他没有上次的好运,这次是真的被砸死了。 死后的赵德全回到赵家,看到管萧在婚宴结束后,给父母的茶水里下药,也看到了他在赏赐给下人的席面酒菜里都加了药。他还看到管萧在父母倒地后,拿走父母的钱匣子,又将库房里值钱的字画首饰提前搬走。他看到管萧做的一切恶事,可是他不能为力。 那一夜,整个赵府因为那些加了药的饭菜酒水,昏倒一片。 他恨,可是他也怕,他眼睁睁的看到管萧丝毫不将人命当回事,将他的家人活活烧死。 还有她的妻子,柳如眉,当他看到如眉的遭遇,情愿如眉跟着自己的爹娘一起死在那场大火里。 洞房花烛夜,管萧挑起新娘的盖头,看着柳如眉含泪的双眼,轻声道:"娘子为何哭泣?" 柳如眉直视他的眼睛,声音颤抖却坚定:"你不是赵德全...你到底是谁?" 管萧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慢慢放下合卺酒,走到柳如眉跟前。 “娘子说什么呢?我不是你的德全哥还能是谁?” “你不是,我之前送德全哥参加乡试时,根本就没有让德全哥给我带胭脂,你不是他。” “哦,既然你说我不是你的德全哥,不如你好好猜猜,你的德全哥去哪了?” 看着管萧阴狠的笑容,柳如眉心惊胆寒。 “你,你杀了德全哥?我要告诉爹娘,你不是他们的儿子。” 说完,柳如眉便快步往门口跑去,只是还没跑两步,便被赵德全死死拽住后颈的衣服。 “别急,我一会带你去找爹娘,不过,现在我们要先喝合卺酒。” 说完管萧不顾柳如眉的反抗,直接将酒水灌入柳如眉的口中,然后将人甩在床上,覆身上去。 无力反抗的柳如眉,被管萧折腾到半夜。 直到整个世界都陷入沉睡,他扯着衣衫不整的柳如眉去了前院,让她亲眼看到自己是如何放火,将赵家几十口烧死的。 柳如眉拼命厮打“赵德全”,却被他一巴掌扇晕了过去。 冲天的火光照亮了黑夜,可是丑时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等到有人发现失火,大火已经不可控制了。 柳如眉醒来后,挣扎反抗要去报官,被“赵德全”又一阵毒打,然后将她嘴巴堵上栓了起来。 害怕柳如眉真的将事情捅破,管萧扯着她的头发给她灌了失智的药。 后来柳如眉就疯了。 “赵德全”对外说是,家里突遭巨变,妻子被吓傻了。本来柳家还担心女婿会嫌弃女儿,可是“赵德全”面对失智的柳如眉,凡事都亲力亲为的照顾,更是在两年后让柳如眉给自己生下了女儿,赵玲珑。因为此事,“赵德全”成了十里八乡的有情人。 这些年,“赵德全”因为衙门师爷的身份,过得很是滋润,也攒下不少家财。只是不知是他自己心虚,还是因为不习惯家里人多,这些年既没有纳过小妾,也没有安排太多下人在家里伺候。 赵府只有一个门房,一个厨娘,女儿出生后身边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后来女儿大些,连婆子都不配了。他自己身边更是连个伺候的小厮都没有。前些年柳如眉的每日洗漱都是他亲力亲为,只是随着女儿慢慢长大,他有时会让女儿帮着柳如眉洗澡或者喂饭。 听完赵德全讲述过往,白棠感慨万千。居然是这样的!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造化弄人?若是赵德全当初不对管萧施以援手,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或者说赵德全归来的日子早一天或者晚一天,是不是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再或者赵母发现儿子的异样,第一时间报官求证,是不是也能避免悲剧的发生。 只是,再多的假设,也于事无补。 事情都已经过去二十年,想要翻案,证明一切都是管萧所为,难度还是挺大的。而且赵家那么多坟头,要去挖出来,也是个巨大的工程,这是事她还是得去找温子然。 本以为等温县令回来,还得需要两天,不成想,次日下午白棠就得到信说,温子然回来了。 原来是温子然半道遇上了从前的邻居,那邻居是经常光顾柳青青豆腐的人,对柳青青被接走一事,很是关注。 听到邻居描述接走柳青青之人的模样,他确定是赵德全赵师爷。可是赵德全他却与自己说青青病故了,可见就是赵德全从中作梗。 白棠去寻温县令的时候,被小鬼告知,赵德全正在收拾钱财,准备跑了。 看来是知道温子然去寻柳青青,怕事情败露,想提前跑了。 白棠让小鬼前去跟着,然后快速去寻了温子然,温子然带着衙门捕快亲自围剿了赵府。 赵德全没想到温子然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被抓的时候,片刻诧异后,竟一脸平静。 后来案件的审理很顺利,赵德全在看到柳青青的那一刻,便放弃了狡辩,他以为自己顶多是个杀人未遂,判处流放。却不曾想,衙内抬出了二十三副骸骨,赵家主仆二十一口,外加柳如眉的贴身婢女和赵德全的骸骨。除了赵德全的死因是外力击打而亡,其他的人的骸骨上面都是被毒杀的证据。温县令没有给“赵德全”狡辩的机会,直接将他二十年前购买砒霜的证据摆到其面前。更是将他犯案的过程尽数说来,当管萧听到县令将案件过程说的一丝无误后,彻底放弃了挣扎。 “赵德全”也就是管萧,涉及人命数量众多,罪大恶极,温子然呈交朝廷处理。 后来管萧被判处“斩立决”。 管萧的判决下来的当日,柳如眉死了,是被她的女儿赵玲珑误伤的。当时若是抢救及时也许还有救,但是柳青青没让人请大夫。 柳如眉生活不能自理,女儿又是不孝的,她这一生过的够苦了,也许死亡对她而言才是解脱。 后来,白棠看到柳如眉的魂魄跟着真正的赵德全走了,她在想,或许这对苦命人终于在一起了。 第八十二章恶鬼索命 温子然和柳青青解除误会,感情更甚从前。温子然做东,两人宴请了白棠,不为白棠的县主身份,只为白棠为民除害,帮助柳青青。白棠欣然参加,吃过饭后,便坐上马车,出发回了徐县。 毕竟温县令和柳青青都有情人终成眷属了,顾杭和李妙言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只是回去的半道白棠听说青州知州范天长张榜广邀能人异士。说是府内小姐中邪了,凡是能给小姐驱邪避凶,就赏银千两。 老实说白棠并不缺钱,但是师父说了她日后要多积功德,而这积功德很多时候可不是用嘴说说就行。就说这次在大余县吧,送走这些鬼魂,她就花了不少钱,看到那些鬼魂牵挂的家人如此窘迫,她又小施一把援手,东算算细算算,这一趟花了二百多两。 她身上的平安符、驱邪符、安神符、连用带送,也快用尽了,她还得花钱买黄纸和朱砂。上好的黄纸和朱砂价格可不便宜。想到这,白棠决定去一趟青州,挣些钱再回去,左右也耽误不了几天。 马冲赶着马车,不知道白小姐这怎么突然就改了道,但是身为下人,他听命就是。 大鱼县隶属许州,但是却与青州相邻,所以赶着马车过去,也就一天的工夫。 从大鱼县离开的第二天下午,白棠抵达青州。也没有着急去知州府,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要先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在客栈开了房间,安顿了马车,白棠便出门去觅食。 刚在酒楼大堂内坐下,便听到客栈内的客人闲聊。 “哎,听说那范大人家的小姐病好了?” “听说了,不仅听说了,我还知道是谁治好的。” “真的,你快跟我说说。” “是青云观的空虚道长。” “之前范大人不是不愿请空虚道长,才广招天下能人吗?这怎的又请空虚道长过府了?” “那肯定是因为这灾祸只能空虚道长解呗。” “说的也是,空虚道长确实有一手,就是听说等闲人都求不到他出手。” “那是等闲人拿不出道长要的诚意。懂?” “嘿嘿,懂,懂。还有啥一手消息,讲给兄弟们听听。” “空虚道长给范大小姐做了法,驱逐了缠身的恶鬼,范大小姐就好了。听说明日道长还要开坛做法,让那恶鬼魂飞魄散。” “空虚道长如此厉害吗?” “那是,你也不看看,这些年青云观的发展。” “这倒是,以前青云观只是不知名的一个小道观,现在方圆百里,谁不知道咱们青州有个青云观。” 听着旁边客人热聊,白棠对这个空虚道长甚是好奇。 从酒楼出来,白棠便在街上闲逛,想引一些小鬼,打探一下范知州家里的事情和空虚道长。只是这青州好生奇怪,白棠在街上逛到天黑,也没有寻到个把小鬼。 奇怪,太奇怪,白棠在街边一边买东西一边打听,听到小贩们说近期谁谁家有人去世,白棠便往那些人家走去。 果然在那附近她寻到了几只鬼,因为这家有新丧,家里香火和贡品都比较多,所以引来不少鬼。 这些鬼看到白棠,叽叽喳喳的围了上来。 因为他们吃的都很饱,所以白棠准备的东西反倒是没有用上。 看得出小鬼们都比较胆小,白棠也就席地而坐,跟他们聊天。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这青州并非鬼少,而是很多小鬼都被空虚道长给抓了。 “空虚道长抓鬼做什么?是不是你们这青州的鬼都不干好事?” “大师,这您可冤枉我们了。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小鬼,从来不干坏事。” “对,不干坏事。就算是干了坏事,也是被逼的?” 白棠听到这些鬼叽叽喳喳的反驳,吵得脑子疼,直接拿出一张符,“好好说,再吵就把你们封起来。” 听到白棠发火,这些鬼这才安静下来。 “你来说,怎么回事?”白棠指着一个青衫男鬼道。 “回大师,这空虚道长抓鬼就是为了让那些鬼去这青州的富贵人家闹事,然后他再出马驱邪抓鬼。这青云观就是靠着他的这些操作,名气越来越大。” “仙人跳?”白棠心里腹诽。 想不到这空虚道长居然是个善于钻营的鸡鸣狗盗之辈。 “那范大人家的事情,也是空虚道长所为?” 听到白棠问,这些鬼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在白棠以为自己白跑一趟的时候,看到一个红衣女鬼飘过来。这几个鬼看到红衣女鬼后,都很害怕白棠会伤害她,各自上前缠着白棠。察觉到这些小鬼想帮助女鬼,而且又发觉女鬼身后有人追踪,白棠一个符咒飞出去,将女鬼定住,然后将其收到身上的木牌中。 众鬼看到后面来人,一股脑全都钻进了白棠的木牌里。 来的是一个青衫道袍的道长,手里拿着拂尘,看到白棠站在那,两只如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白棠。 “小友是修道之人?”白棠穿的并非是道袍,但是来人还是一眼看出白棠的不同,可见这人身上也是有些本事的。 “让道长笑话了,自幼跟着师父学了点皮毛。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道号空虚。” “空虚道长,失敬失敬。”白棠有模有样的见礼。 “方才可有看到什么异常?” “没有,不怕道长笑话。小道修习时间短,且学艺不精,总被师父责罚呢。” 空虚道长听到白棠的话,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再理她。只见他拿着法器在附近搜罗,一圈过后,确实没有探到鬼气,这才甩了下拂尘后离开。 白棠带着众鬼回到客栈,她将木牌放于桌上,又拿出香炉焚烧香火。 这些小鬼从未吃过如此纯正美味的香火,一时间都没嘴讲话。待众鬼吃饱喝足,白棠这才开口道:“说说吧,她怎么回事?” 白棠抬颚指向符咒下的红衣女鬼。她曾附于活人身上作恶,已经濒临厉鬼。 众鬼听到白棠所为,俱是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缩着脑袋不讲话。 他们都不愿说,白棠也没有勉强众鬼,因为这个姑娘身上充满了仇恨的气息,可以引得周边的阴气为之共鸣。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鬼都维护她。 白棠看到那姑娘眼中一闪而过的绝望,心里不忍,于是坐下打坐念经。 她想让红衣女鬼心静一些,消除几分怨气,否则按照她现在的情况,很可能会被怨恨吞了神志,绝了自己的轮回。白棠积攒功德,自然是要将鬼开心送去轮回,否则不仅不会积攒功德,还会损害其身。 “我不听,我不听,我活不活无所谓,我只要他们死,我只要他们死。” 看着女鬼歇斯底里的怒吼,白棠不知道这姑娘究竟经历过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怨气。 “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若是天道不公,我必为你讨回公道。若是我听完你所讲,也觉得那些人只能以死谢罪,我帮你去牵制住空虚道长,让你去复仇。只是我需要告诉你,一旦你杀了人,必成厉鬼,到时候即便你再如何可怜,沾了人命,便是天理不容,到时候便是我也没法留你。” “我不要轮回,不要公道,我只要他们死。只要你帮我,让我得偿所愿,我甘心被你降服,化为尘烟也绝不后悔。”红衣姑娘血眸坚定的说道。 “珍珠,你想清楚,那些人该死,可是不值得搭上你。” “是啊,珍珠,这个大师一看就是面善的,定然会帮你,你别冲动。” “我意已决,绝不更改。” 第八十三章 被拐 青州的春天总是来得格外早。二月初,城郊的桃林已泛起浅浅的粉色,像是天上落下的胭脂,被春风轻轻晕染开来。 崔映雪推开绣坊二楼小窗,晨风裹挟着花香扑面而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将一缕散落的青丝别到耳后。十三岁的少女已初现亭亭玉立之姿,眉目如画,尤其那双杏眼,清澈得能照见人影。 "映雪!快下来,幺娘找我们呢!"楼下传来清脆的喊声。不用看也知道是崔珍珠。整个绣坊就数她嗓门最大,幺娘常说这丫头投错了胎,该是个小子才对。 崔映雪抿嘴一笑,将绣了一半的帕子仔细收好,这才提着裙摆下楼。刚到院中,就见崔珍珠风风火火地冲过来,险些撞个满怀。 "慢些,珍珠。"崔映雪扶住她,"幺娘在哪儿?" "在正堂呢,说有要紧事。"崔珍珠眨着灵动的大眼,拉着她就跑。她比崔映雪小一岁,个头却高出半指,皮肤因常年在外跑动晒得微黑,衬得那双眼睛更亮了。 正堂里,幺娘正与几位姨娘商议着什么。见两个丫头进来,幺娘脸上严肃的表情立刻柔和下来。她已年过四十,眼角有了细纹,但举手投足间仍能看出当年的风韵。 "来,孩子们。"幺娘招手让她们近前,先是将两套新衣裙送给二人,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映雪,今日是你生辰,这东西该还给你了。" 幺娘并不知道孩子们的生辰是哪天,于是便把她们相识的那天当做孩子们的生辰日期。 布包里是一块温润的白玉,上面精细地雕着莲花纹样,玉下坠着半截红绳,显然曾经是挂在脖子上的。 崔映雪怔住了。她认得这块玉——在偶尔闪回的模糊记忆中,似乎有个温柔的声音说过:"这是保佑映雪平安的..." "十年前救你那日,你脖子上就挂着这个。"幺娘轻声道,"当时你被人贩子带过来时,发着高热,差点...我怕这玉佩被人贩子抢了,就一直替你收着。如今你大了,该物归原主了。" 崔珍珠好奇地凑过来:"这是映雪的传家宝吗?真漂亮!" 幺娘笑着摸摸她的头:"珍珠别急,你虽没有玉佩,但幺娘给你留了别的。"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绣工精美的香囊,"这是姨娘们连夜赶制的,里面装了安神的药材,你夜里不是总睡不安稳吗?" 崔珍珠欢呼一声,爱不释手地翻看着香囊,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幺娘,那我被救时身上有什么呀?" 堂内忽然安静了一瞬。幺娘与几位姨娘交换了个眼神,轻叹道:"珍珠啊,你当时...是街边的小乞儿,除了那身破衣裳,什么也没有。" 崔珍珠的笑容僵了僵,但很快又扬起脸:"没关系!我现在有幺娘,有姨娘们,还有映雪,比什么都强!" 范映雪握住她的手,感觉到那手心传来的温度。她小心地将玉佩系在颈间,冰凉的玉贴在心口,却莫名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幺娘,"她轻声问,"您能告诉我...我是怎么被拐走的吗?" 幺娘神色复杂,沉默片刻才道:"那年我还在...那个地方。"她从不直说青楼二字,"有个人贩子常来兜售小姑娘。那日他醉醺醺地炫耀,说掳了个大户家的小姐,能卖大价钱。我见他带着两个孩子——一个是你,衣着华贵却昏迷不醒;另一个就是珍珠,被捆着手脚塞在麻袋里。" "我...用全部积蓄买下了你们。"幺娘眼中闪过痛楚,"第二日就带着几个年岁已大被赶出来的姐妹逃了,来到这青州城外开了绣坊。" 崔映雪胸口发紧。大户人家的小姐?她从未想过自己可能有这样的身世。正想再问,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云裳绣坊的掌柜在吗?知州府来订绣活了!" 幺娘连忙起身去应门。崔映雪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胸前的玉佩。知州府,大户人家...会是巧合吗? 接下来的日子,绣坊上下都为知州府的订单忙碌起来。原来下月是知州夫人的四十寿辰,府中要定制一批绣品作为回礼。这对小小的云裳绣坊而言,是天大的机遇。 "映雪,听说范大人的知州府可大了,到时候我们求幺娘一起去送货,我们也去看看官户人家长啥样。"一日午后,崔珍珠一边分线一边小声说。 "你呀,还是赶紧干活吧,你看看你手里的绣品都绣了多久了。"崔映雪轻斥,手上绣绷却微微一颤,针尖刺破了指尖。一颗血珠渗出,在雪白的缎面上洇开一点红。 崔珍珠赶紧扯过她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就要用嘴去吮。 范映雪抽回手:"没事,我去洗洗。"她起身走向后院,心却跳得厉害。范...这个姓氏在她梦中出现过,伴随着一个模糊的、温暖的怀抱。 寿宴前三天,幺娘带着映雪和珍珠亲自去知州府送绣品。崔映雪特意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裳——一件淡青色的襦裙,领口袖口都绣着细密的缠枝纹。珍珠则是一身鹅黄,活泼灵动。 知州府高门大户,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崔映雪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那威严的府邸,突然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别怕。"幺娘捏了捏她的手,"只是送绣品而已。" 府中管事将她们引至偏厅,仔细查验绣品。当看到崔映雪绣的那幅"松鹤延年"时,管事眼前一亮:"这绣工当真了得!双面三异绣,便是城中最大的绣庄也少有人会。姑娘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手艺!" 崔映雪福了福身:"管事过奖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环佩叮当之声。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在丫鬟搀扶下走了进来。管事连忙行礼:"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这便是知州夫人了。崔映雪不敢抬头,只随着幺娘一起行礼。却听夫人温声道:"听说送绣品的来了,我正好路过,想先看看。" 管事忙呈上那幅"松鹤延年"。夫人接过细看,忽然"咦"了一声:"这绣法甚是精妙..." 听到知州夫人夸绣品,珍珠开心的道:“这是幺娘教的,只有映雪姐姐学的最好。” “映雪?”知州夫人听到崔珍珠的话,来不及斥责,直接她抬头看向崔映雪,"小姑娘,抬起头来。" 崔映雪缓缓抬头,与夫人四目相对。那一瞬间,她看到夫人瞳孔骤缩,手中的绣品差点掉落。 "你...叫映雪?"夫人声音微颤。 "民女崔映雪。"她轻声回答。 "崔...映雪..."夫人喃喃重复。 “是,民女自幼被拐,并不记得姓什么,所以跟着养大我的幺娘姓。” 崔珍珠听到映雪的解释,心底有些狐疑,但是并未当堂问出口。 知州夫人闻言,目光再次落在崔映雪身上,她看到崔映雪颈间露出的玉佩上,脸色更加震惊。但她很快控制住情绪,勉强笑道:"好名字。这绣品我很喜欢,重重有赏。" 离开知州府后,崔映雪心绪难平。夫人的反应太奇怪了,尤其是看到玉佩时的表情... 第八十四章 知州府来人 回到绣坊后,幺娘让崔映雪单独留下。 “映雪,你今日在知州府,你是不是想起了关于以前的事情了?” 听到幺娘询问,崔映雪摇头,然后上前拉住幺娘的胳膊道:“没有。幺娘我今日在知州府等候的时候,听府里的下人说,范大人家以前也丢过一个小姐。那日您说,拐我的人说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就想着会不会有可能?幺娘,你是不是生气我自作主张了?” 幺娘拉着崔映雪,将她额间的碎发捋到耳后道:“你有想法是正常的,只是下次提前跟我说一声。知州府毕竟是官宦人家,礼数多,咱们一个不留神可能就犯了错,我担心自己护不住你和珍珠。” 听到幺娘的话,崔映雪神色有些异样。可是也没有争辩什么,只说日后会注意。 崔映雪在房里摩挲着玉佩发呆的时候,崔珍珠蹦蹦跳跳的进来了。 “映雪,你看看这是什么?” 崔珍珠手里拿着一封信高高的举起,本以为映雪会像以前那样,迫不及待的拉扯自己要信笺,这次半天居然都没有挪动位置。 “怎么了,生气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这是傅大哥给你的信。” 崔珍珠口中的傅大哥,名叫傅以南,是附近的一个年轻读书人,他闲时会在街上摆摊帮人写信。之前崔映雪和珍珠摆摊卖绣品,被无赖纠缠,是傅以南挺身而出,帮了她们。后来傅大哥的信摊就常摆在她们的绣品摊旁边,而映雪和傅大哥关系也日益亲近。傅大哥说了,等他再过两年进京赶考取得功名,那时映雪也及笄了。就向幺娘提亲,所以傅以南和崔映雪现在是绣坊公认的一对。 “珍珠,傅大哥现在应该日夜苦读,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下次傅大哥再让你送信,你就跟他说,让他好好读书。” 崔珍珠虽然不知道映雪怎么了,可是也察觉出映雪的不同了。但是待她询问时,映雪就推说自己累了,将崔珍珠赶了出去。 三日后。 知州府的轿子停在云裳绣坊门前时,崔映雪正在后院晾晒绣线。春日的阳光透过梨树枝叶,在她月白色的衣裙上投下斑驳光影。 "映雪!快、快出来!"幺娘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崔映雪匆忙放下竹篮,手指不慎被丝线缠住,扯断了几根。她顾不得整理,提着裙摆往前院跑去。刚转过回廊,就看见一顶朱红官轿停在院中,四个轿夫肃立两旁,轿帘上绣着青州知州的徽记。那一刻,她心跳如擂。 幺娘站在轿前,背对着她,肩膀微微发抖。崔珍珠躲在梨树后,只露出一双惊惶的眼睛。 "民女映雪,拜见大人。"她福身行礼,心跳如擂,声音都带着些许颤音。 轿帘掀起一角,露出一只保养得宜的手。随后是一张威严中带着急切的脸——青州知州范天长。他的目光落在崔映雪颈间那块莲花玉佩上,瞳孔猛地收缩。 "像...太像了..."范知州声音发颤,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幅小像展开,"这是内人年轻时的画像。" 绣坊里鸦雀无声。画像上的女子与崔映雪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那双杏眼和唇边的小痣。崔映雪双腿发软,扶住廊柱才没有跪下。 "十年前上元节,本官嫡女映雪随母出游被掳..."范知州死死盯着她,"你今年可是十三岁?左肩可有蝶形胎记?" 崔映雪下意识按住左肩。那里确实有一块暗红色胎记,形如展翅蝴蝶。幺娘曾笑说那是前世留下的记号。 "老、老爷!"幺娘突然跪下,"映雪确是我十年前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但..." "来人,验看胎记。"范知州不容置疑地命令。 一个嬷嬷上前,不由分说将崔映雪拉进内室。片刻后出来,朝范知州重重磕头:"回老爷,确是小姐!胎记位置形状与当年记载分毫不差!" 范知州长舒一口气,眼中竟泛起泪光。他伸手想碰触崔映雪,又在半空停住:"女儿...为父寻了你十年..." 崔映雪脑中嗡嗡作响。她望向幺娘,后者脸色惨白;又看向崔珍珠,小姑娘已经吓哭了。这一切太突然,她不知该喜该悲。 "收拾细软,即刻随为父回府。"范知州转身对随从道,"重赏这些...这些收留小姐的良民。" 他刻意停顿的用词让范映雪心头一刺。良民?幺娘和姨娘们虽出身青楼,却是最善良的人... "大人..."她鼓起勇气开口,"幺娘她们待我极好,教我刺绣读书..." 范知州笑容微僵:"自然要谢。"他压低声音,"但女儿须知,你乃名门闺秀,与这些...市井妇人不宜过多牵扯。传出去有损门楣。" 崔映雪如遭雷击。她看见幺娘低下头,肩膀垮了下去;崔珍珠冲过来想拉她的手,被嬷嬷一把拦住。 "小姐金枝玉叶,岂是你能碰的?"嬷嬷厉声呵斥。 那一刻,崔映雪站在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身后是生活了十年的绣坊,简陋却温暖;面前是朱门绣户的富贵,却冰冷陌生。 "映雪..."崔珍珠哭喊着,"你别走..." 范知州皱眉:"这丫头怎敢直呼小姐闺名?" 崔映雪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她默默取下随身绣囊塞给珍珠,转身走向那顶朱红官轿。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她抬手遮眼,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知州府比想象中还要大。五进院落,亭台楼阁,丫鬟仆妇成群。范映雪被安置在"栖霞阁",一应用度全是上等。 "小姐受苦了。"梳头嬷嬷边为她篦发边叹,"那些贱民没亏待您吧?" 铜镜中的范映雪猛地抬头:"幺娘她们待我如亲生!" 嬷嬷吓得跪地:"老奴失言!只是...小姐有所不知,那绣坊掌柜原是'怡红楼'的老鸨,其余几个也都是妓女出身,你方才的话万不可再说,若是被夫人听到了,也会让夫人伤心的。" 范映雪手中的玉梳"啪"地断了。她知道幺娘过去不光彩,却从未想过细节。怡红楼?那可是青州最有名的风月场所... "此事还有谁知?"她声音发冷。 "这...府里都传遍了。"嬷嬷支吾道,"老爷已经下令封口,谁敢乱说就发卖出去。" 当晚,范夫人——现在该叫母亲了——亲自来栖霞阁。她抱着范映雪哭了许久,然后严肃地说:"女儿,你必须忘记那十年。你从没进过什么绣坊,一直在城外静养。明白吗?" 范映雪低头不语。母亲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若有半点风声传出去,你父亲的前程、范家的名声就全毁了!你愿意背负不孝的罪名吗?" "可幺娘她们..." "母亲会处理,她们会得到补偿。"母亲打断她,"但你永远不能再见面。" 夜深人静时,范映雪蜷缩在锦被中无声哭泣。这里的一切都让她窒息:繁复的礼节、虚伪的笑容、无处不在的监视...她想念绣坊的梨树,想念和崔珍珠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的日子。 三日后,范知州召她到书房。桌上摊着一份书信。 "有人敲诈为父。"他面色阴沉,"是当年拐卖你的人贩子,要五千两封口费,否则就宣扬你被妓女养大的事。" 范映雪心头一跳:"疤面张?" "你认得?"范知州眯起眼,"不错,左眼有疤。他已经找过那个幺娘了。" "幺娘不会答应的!"范映雪脱口而出。 父亲冷笑:"她当然不会。但活着就是隐患。"他轻抚女儿的发顶,"映雪,为父有个计划..." 听着那个可怕的计划,范映雪浑身发冷。她该拒绝的,该为养育之恩抗争的...但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说:接受吧,这才是你的世界。朱门大户,锦衣玉食,何必为几个贱民毁了大好前程? "女儿...明白。"她听见自己说。 第八十五章 认亲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范映雪获准回绣坊"道别",带着四个丫鬟和一名嬷嬷。她特意穿了最简单的衣裙,却仍与简陋的绣坊格格不入。 幺娘和姨娘们跪地相迎,然而崔珍珠却不在。 "都起来吧。"范映雪强忍泪水,"今日只叙旧情,不论尊卑。" 她让随从守在院中,只身进入熟悉的厅堂。一切都没变:幺娘的绣架摆在窗边,珍珠的毽子丢在角落,她常用的茶盏还放在老位置... "小姐过得可好?"幺娘小心翼翼地问。 范映雪鼻子一酸。从前幺娘都叫她"映雪"或"丫头",如今却恭恭敬敬称"小姐"。她们之间,终究是不同了。 "还好。"她勉强笑道,"我带了些茶点,大家一起用吧。" 她从锦盒中取出精致的点心和一包上等龙井。她亲自沏茶,手指微微发抖。当滚水冲入茶壶时,一包白色粉末从她袖口滑落,迅速溶解在碧绿茶汤中。 "幺娘,这杯给您。"她递出第一盏茶,"感谢十年养育之恩。" 幺娘接过,眼中含泪:"小姐折煞民妇了..." 范映雪又给每位姨娘奉茶。 半刻钟后,第一个姨娘开始抽搐。接着是第二个...幺娘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范映雪:"茶里...有毒?" 范映雪退后几步,面无表情地点头。 "为什么..."幺娘嘴角溢出鲜血,"我们...待你如..." "对不起。"范映雪轻声说,"但你们活着,我就永远无法真正成为范家小姐。" 在街上摆摊的崔珍珠,听到邻居说映雪回来了,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可是这喜悦转瞬即逝。 傅以南看到崔珍珠如同没有听到报信邻居的话一般,继续摆弄小摊上的绣品。 “珍珠,你怎么了,映雪回来了,你不开心吗?快点,我帮你看着摊,你赶紧回去。” “不去,回去干什么?再被人羞辱吗?” 傅以南这才知道,原来前两日知州夫人带人来了绣坊,对坊内的众人极尽侮辱,更是逼迫他们离开青州城。为了此事,幺娘哭了几日。 自从知道映雪是知州大人的女儿,傅以南就知道自己与映雪没有可能了。 他自幼得崔姨相助,才得以继续读书,崔姨怕自己的身份影响自己,更是从未在人前与自己表现出是认识的。是他想回报崔幺娘,才会对映雪和珍珠帮衬一二,也是这个帮衬的过程,让他与崔映雪两情相悦。 以前他暗下决心,待日后高中一定会对映雪好,也会孝敬幺娘,不会让人轻视她们任何一人。可是映雪寻回身份,两人的处境变了,自己已经配不上映雪了。可是饶是如此,他还是不相信,知州夫人羞辱崔姨一事,映雪是知情的。 “你与映雪自幼一同长大,亲如姐妹,难道还不知道她的为人。此事映雪定然不知情,今日前来,肯定也是向崔姨和众位姨娘致歉的。映雪现在身份不同,出门一次不容易,你确定不回去,错过这次,下次可就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映雪了。”傅以南故意如此讲话,激的崔珍珠小脸上都是惊慌。 看到崔珍珠慌不则乱的收拾绣品,一旁的傅以南笑着摇摇头,上前帮忙。 “傅大哥,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映雪回来了,你不是一直想见映雪吗?” 傅以南知道自己与映雪早已没有可能,可是他也想与自己的真心做个告别。在崔珍珠的央求下,跟着她去了绣坊。 “映雪,映雪是你回来了吗?”崔珍珠还未进家门便大声对院子里喊。 范映雪带着的一众人面色一凛,下人当即将房门关上。 待范映雪和傅以南二人进到院内,便看到范映雪带着众人站在院子当中。 “映雪真的是你。”崔珍珠忍不住扑过来抱住她。察觉到行为不妥,崔珍珠快速松开人,“你怎么不进屋?快,跟我进屋,幺娘是不是还在生气,你放心,我去跟幺娘说你娘做的事情你都不知情,幺娘肯定不舍得生你气!”说完便热情的拉着范映雪想进屋,可是范映雪她一动不动。 崔珍珠看向范映雪,发现她的一双眸子看着傅以南,心底有些言不明的开心。映雪还对傅大哥有情,映雪没有忘了他们。 只是不等自己多想,便后颈一疼,眼前一黑。 范映雪看着院子里躺着的二人,眼神微冷。 “将他们带到内室,放在床上。” 婆子闻言知道小姐的决定,安排奴仆将人外衣扒掉,扔在床上。 范映雪看着躺在一处的两人,转身走出厅堂,对身边的嬷嬷点头:"去报官吧,就说绣坊发生命案。" 当夜,青州府衙以"谋财害命"的罪名逮捕了崔珍珠和傅以南。二人被抓时衣衫不整的躺在绣坊,范知州亲自督办此案,从珍珠枕下"搜出"毒药,又从绣坊账本中"发现"他们欠下巨债的证据。 "贱婢与人私通,欠下巨债,为逃债毒杀养母,天理难容!"知府当堂宣判,"大刑伺候,直至画押!" 公堂之上,傅以南抵死不认罪,挨了三十大板后,一口血喷出来,死在了公堂上。而崔珍珠被打的只余一口气,被人扯着手在认罪书上画来押。 崔珍珠被铁链锁着拖过街道时,突然抬头看向知州府方向。围观的百姓都说,那眼神不像活人,倒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范映雪!"她嘶声厉吼,"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崔珍珠被抓那日,穿着的是生辰宴那天幺娘送给她的红色衣裙。 她死在画押的七日后。据说狱卒发现时,她浑身是血,十指尽断,却用指甲在墙上刻满了"冤"字。最骇人的是,她竟撕下囚衣,用血在胸前画了朵莲花——与范映雪玉佩上一模一样。 她的尸体被草草掩埋在乱葬岗。 当夜,青州下起暴雨。范映雪从噩梦中惊醒,发现窗前站着一个人影。闪电照亮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是崔珍珠! "映雪姐姐,"珍珠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我回来陪你啦……" 范映雪尖叫着后退,却见珍珠飘然而至,冰凉的手掐住她的脖子:"你知不知道,那些刑罚有多痛?他们用烙铁烫我的背,用竹签钉我的指甲……" "对不起!对不起!"范映雪涕泪横流,"是父亲逼我的。" 珍珠歪着头,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没关系,我们慢慢玩。"她凑到范映雪耳边轻声道,"先从你母亲开始好不好?谁让她侮辱幺娘,骂幺娘是'贱妓',映雪姐姐我本以为坏的只是你娘,原来你跟你娘一样坏。不,你更坏!" 次日清晨,丫鬟发现范夫人昏死在床上,屋内污秽之气熏天盖地。范夫人的面目扭曲仿佛见到极恐怖之物,胸前赫然有一朵血莲花。醒来后的范夫人不仅大小便失禁,更是见到人就大喊大叫。再也没有往日高高在上的贵妇人模样。 崔珍珠每日都在范府游荡,府里上下被她搅的鸡犬不宁。 可是,最终让她决定同归于尽的人是范映雪。 即便范府贴满符咒,可是范映雪心虚,还是整日休息不好。终于,她受不了了。她先是命人去寻崔珍珠的尸骨,不是厚葬赎罪,而是命人挫骨扬灰。而后更是请人做法,意图让她魂飞魄散。 范知州下令全府戒备,更是让人将阖府上下都贴满符咒,总算是安静了两日。可是那一天,女儿来到他的书房,上来便要掐死他,力道之大恐怖至极。若非他院内有诸多护卫,怕是他早已殒命在女儿之手。 他广发帖子招募能人志士,却收效甚微,最后还是空虚道长主动上门,才将邪祟从范映雪身上驱走。 不找空虚道长,并不是他不相信空虚道长的本事,而是太相信空虚道长有本事。 十年前,他尚是中州刺史时,与空虚道长联合设计了崔尚岭。十年前的崔尚岭是青城首富,那时他正值考核期,便想让崔尚岭孝敬一二,以用他官场活动,可是姓崔的居然敬酒不吃,所以他请空虚道长出马,让崔府中人先后出事,然后借机查抄了崔府。可以说,范府今日的繁华锦簇都是踩着崔府的银子获得的。 只是空虚道长不仅事情办的漂亮,后手留的更是漂亮。所以这些年,即便他知道空虚道长在青州城内肆意掠钱,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范映雪的举动,绝了崔珍珠心底最后的一点情分,而她在范府游荡时,知道范天长做了不少草菅人命的恶事,所以她觉得整个范府都该死。 第八十六章 只求手刃仇人 听崔珍珠将事情讲述完,白棠也觉得范映雪该死,可是范天长乃朝廷命官,若是被崔珍珠直接弄死,这青州城不得乱套。 “珍珠姑娘,我是当朝的嘉懿县主,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帮你伸张正义,我会让范映雪和范天长付出应有的代价。” 白棠拿出自己的腰牌放在桌上,证明自己的身份。 珍珠看到白棠的腰牌,摇摇头。 “我本来是个乞丐,是幺娘救了我,养大我。对我而言幺娘和那些姨娘就是我至亲,是我的母亲。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要亲自了解。” “珍珠,虽你此生亲缘线短,可你在世时与人为善,积了善缘,若你入轮回,下辈子定然会去个父母双全的幸福家庭。” “不用了,这一辈子虽然短是短了些,可是我挺快乐的。大师不用再劝,我意已决,只愿报仇。” 听到崔珍珠如此决绝的话,白棠没有再劝。 她深吸一口气道:“你身为鬼魂,在伤人性命的那一刻,就会化为厉鬼,失去神识。若你误伤了无辜之人,我会立即出手将你收服,届时你就会灰飞烟灭。” “我知道了,恳请大师出手帮我。” 崔珍珠决然的跪在白棠跟前。 白棠将崔珍珠置于松木牌中,给她诵经焚香。她既已经决定,白棠便想再帮她一把,不然明日珍珠出手,再将人弄个半死不活,还得她收场。 次日午时,阳气最重的时候,白棠带着装有崔珍珠的木牌去了知州府。 范天长接到下人禀报,忙提着衣摆小跑至门外,将白棠亲自接进了府。 看着整个知州府贴满符咒,白棠皱着眉问:“范大人的知州府好生别致,到处贴着符咒,莫非大人修道。” “县主恕罪,想来县主对下官府内之事也略有耳闻,实在是没办法。” “范大人,我朝皇帝可不信怪力乱神这些东西,你这阖府上下如此装扮,若是让陛下知晓,还以为范大人私下不问政事,成日钻研这些神鬼之事。” “没有,绝对没有。请县主恕罪,下官这就差人将东西摘除。” “范大人,虽然本县主唐突上门,多有失礼。可是怎么不见贵府夫人或者小姐出来接待。莫不是不待见我?” “县主恕罪,下官举家上下对县主绝没有任何轻视之意,实在是贱内日前生病尚未痊愈。女儿,女儿……” “范大人的女儿我听说过,听说十三四岁的样子,刚好与我年岁相差不大,最是能聊到一起,不若范大人让令爱出来陪本县主聊聊天。” “是,下官遵命。去将大小姐请过来。” “我知范大人公务繁忙,就不耽误大人时间了。待晚膳的时候再与大人闲话。” 范天长一听这嘉懿县主晚上还想在府上用膳,虽心底不悦,但是面色却丝毫未显现出来。 不多时,衣着华贵的范映雪来了前厅。 白棠看其面相,摇了摇头。若她能善待幺娘和珍珠,过了这个坎,就会一生顺遂,可惜! “臣女范映雪给县主请安。” “起来吧。”白棠说完就没有看向范映雪。 范映雪坐在堂内,挖空心思与白棠攀谈,可是她也只是偶尔回复几个字节。这让她越发火大,父亲派人说,县主点名让她相陪。她来了,这嘉懿县主又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这是弄哪般! 随着时间过去,沈映雪越发心慌,她心里有事,便想将白棠尽快打发走,可是又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沈小姐,我观你面相,亲缘颇丰。我猜,你幼时一定有很多姨娘和姐妹疼爱你吧。”白棠突然发话。 听到白棠的话,沈映雪顿了好几息,好似在回忆过往在绣坊与众姨娘和崔珍珠共度的时光。只是待她回过神时,已经敛起方才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不屑和轻蔑。 “县主猜错了,臣女自幼在城外修养,身边伺候的只有婆子和丫鬟。哪有什么姨娘和姐妹,若是有人如此说,定然是些想攀附富贵的宵小之辈。” 听到沈映雪如此说,白棠身上的木牌逐渐发烫。 这沈映雪还真是作死,给她机会都不要。 眼瞅着日暮降临,丫鬟绿意上前与她耳语,说是空虚道长过府了。 沈映雪起身行礼:“县主恕罪,臣女有些私事要处理,先失陪一步。” “无妨,我也在此坐的累了,晚膳还未准备好,我便在府内先逛逛吧。”说完不等沈映雪搭话,她率先走出堂院正厅。 被下人引着过来的空虚道长,看到院内的白棠,神色一凛。 “真巧啊,空虚道长,你也来沈大人家做客吗?” “你为何会在沈府?”空虚道长开口询问。 沈映雪跟上白棠,便看到空虚道长与白棠在热聊,忙上前。 “道长,这位是嘉懿县主,今日来府中做客。为避免冲撞县主,我们移步后院吧。” 听到沈映雪说白棠的身份,空虚道长眸中精光一闪,不知道在算计什么,但是并未反驳,而是同意了沈映雪的提议。 “道长是来沈府做法吗?正好,师父一直说我道法不精,今日能看到得道大师开坛做法,真是幸运,我们一起吧。” 听到白棠的话,沈映雪下意识的想拒绝,可是看向空虚道长,发现他神色并不抗拒。想到白棠不过一个十岁小姑娘,定然是好奇,只要不耽误她的大事,想围观便让她看一看呗。 空虚道长将一用物品准备好,便准备开始做法。但是开坛之前,他看到上方乌云罩顶。快推演了一番,说时辰未到。 凑巧,范大人此时下值回来,于是莫名其妙的几人一同吃了晚饭。 空虚道长简单吃了一些,便要离开。同座的范天长和范映雪都心急如焚的看着离开的空虚道长。 “范大人,范小姐,你们要是有事,请自便。范大人家的饭菜很是适合我的胃口,所以我还得再吃一会。” 知道将人独自丢在堂内失礼,可是不看着空虚道长做法,他们父女俩都不心安。于是范天长吩咐了下人小心伺候,带着女儿去了院中。 范天长父女俩离开后,白棠借口将下人遣退。 沈府后院,空虚道长看着漆黑的夜空,开始做法。只是待他将写着崔珍珠名讳的符咒焰烧的时候,白棠割破手指,以血为祭,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咒,然后天空里笼罩起一层黑雾,仿佛将整个范家掩盖其中。 白棠引出浓浓的阴气,连带着空虚道长身边聚集的浓重阴气都飘向崔珍珠。崔珍珠努力的吞食那些阴气,那决绝的样子,让白棠心有不忍。 “你去吧,既然你已决定,那就做的干净利落,莫让仇人还有逃生的可能。” “谢大师成全。”崔珍珠说完,便飞身去了院中。 崔珍珠飞出的那一刻,范府后院所有蜡烛都在瞬间熄灭。 空虚道长此刻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大黑洞之中。四周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来回冲撞,发出凄厉的声音。 难道是自己之前残害的那些鬼魂? “不要杀我,是范天长,是范天长让我做法将你们灰飞烟灭。” “道长,你是不是很得意,可以操控小鬼为你所用;是不是觉得你做的那些肮脏事无人知晓?可知报应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崔珍珠说着,手上长长的指甲轻轻划向空虚道长的脸。 “啊——”空虚道长疼的撕心裂肺。 见了血的崔珍珠好似失去了神志,被这血气吸引,如同一个只知道杀戮的野兽一般,用指甲狠狠的划着空虚道长的身体。直到身上的白骨都露了出来。 看着空虚道长瘫软在地,崔珍珠意识似乎回笼了一些。 她看向白棠所待的内室方向,并未将空虚道长直接了解,而是上了空虚道长的身。 “道长,你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 第八十七章 归于尘埃 崔珍珠附身空虚道长以后,院中的阴风似乎小了一些。 浓雾散去一点点,让人的视线在黑暗里可以若隐若现的瞧见一些。 空虚道长步履僵硬的朝范天长走去,范天长看到空虚道长前身几乎没有皮肉,瘆人的白骨吱吱作响,可怕的模样还有浓重的血腥味差点让他吓傻过去。 范天长吓的连忙爬起来往外跑,却不小心踩到衣袍又跌倒了。 “范天长,你身为百姓的父母官,草菅人命,贪赃枉法,你该死!” 看到扑过来的空虚道长,范天长立即抵挡,只是他没想到眼前的人力气竟如同巨石一般,他完全阻挡不了。 “爹。”范映雪看到此种情形,忙捡起手边的香炉狠狠的砸向空虚道长的后脑。 只是即便空虚道长的后脑已经被砸出一个血窟窿,他手里的力气也丝毫未减。 就在范天长以为自己要咽气的时候,空虚道长松开了手,起身看向沈映雪。 “范大小姐的孝心真让人感动,既然你那么孝顺,不如我先送你上路。”空虚道长不知是不是被沈映雪砸的七窍都冒着鲜血,模样更加吓人。 突然天空一道闪电,刹那间范映雪和范天长都看清楚了空虚道长现如今的恐怖模样,大叫出声。 而已经爬起身的范天长,更是直接将范映雪拉在身前遮挡着后退,范映雪大概真的被吓傻了,走路都顺拐了。范天长看到空虚道长挪动脚步,将前面的范映雪往前一推,转身逃跑。 “这就是你的亲爹。将你置于危险,自顾逃命的亲爹。范映雪,你不配姓崔。” “你是谁?你是珍珠对吗?珍珠,你说过你会一辈子当我是你姐姐,求你饶了我。” "饶了你?映雪姐姐。"珍珠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知道我死得多惨吗?" 范映雪崩溃大哭:"你要什么我都给!金银珠宝,法事超度,我给你,我都给你。" "我只要你..."一双血手将范映雪的脖颈握住,"...尝尝我的痛苦。" 剧痛袭来时,范映雪的脖颈被直接拧断。 只是,最后范映雪看见的,不是恐怖的空虚道长,而是珍珠天真烂漫的笑容,就像多年前她们在绣坊梨树下追逐打闹时那样。 空虚道长追杀范天长,被府内不少下人看到,一些上前保护的下人被误杀。 随着崔珍珠屠戮人数的增多,天空隐隐有轰鸣声,白棠知道崔珍珠留不了了。 白棠赶去的时候,范天长已经被拧断脖子,而崔珍珠也已经失去原本的模样,她回头看着白棠,仿佛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突然她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然后朝着白棠攻击过来。 白棠知道,崔珍珠杀了这么多人,又吞噬了不少鬼魂,沾了太多血色,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果断的打出数道符咒。 从空虚道身上出来的崔珍珠,无可挣扎的躺在地上,她的嘴角似乎带着笑意,然后溃散开来。 次日,范家满门暴毙的消息震动青州。虽然崔珍珠是借用空虚道长的手将范府屠戮,可是如同骷髅一般的空虚道长真的能将范府满门杀尽?城内不少人猜测纷纷。 虽然朝廷已经张贴结案,可是青州城内关于范府的讨论,经久不息。 甚至有百姓窃窃私语,说范小姐死时胸前有朵血莲,手中紧握着一枚破旧的香囊——正是当年送给崔珍珠的那个。 还有人说曾在乱葬岗看见两个少女身影,一白一红,手牵着手。白的那个低着头,红的那个笑靥如花,唱着她们从前最爱的童谣: "莲花开,莲花落,谁家女儿泪珠多……" 府衙来人时,看到白棠出现在范府,本想捉拿问话,可是白棠身上有圣上御赐的腰牌。且昨日她过府范府上下很多人都知道,昨日伺候用膳的丫鬟也开口证实,昨日老爷和小姐跟着空虚道长在后院做法,嘉懿县主独自在饭厅用饭。 衙门带队的人看白棠虽皮肤黝黑,可是一双眼睛干净无辜,而且这小姑娘也就十岁,想要屠杀范府众人,可信度太低。毕竟,他做府衙捕快十余年,也算是见过不少命案,但是像范大人家死的这么干脆又血腥的,真是独一份。他看到那一幕,都忍不住吐了两回。就这小姑娘,算了,说她是凶手?他自己都不信。 白棠从范府离开后,就有些不对劲,直到第三日快到徐县时,她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这可把马冲给吓坏了,赶着马车飞奔回了白府。沈擎见状让人将城内有名的大夫都请了过来,可是一圈下来,任谁也没看出白棠是个什么症状。沈管事仔细询问了车夫马冲,马冲只说:白棠在青州去了知州大人家做客,结果那天知州府被灭门,小姐应该是被吓到了。这也不能怪马冲会如此猜测,毕竟她看到白棠的时候,她就面色不好。虽然小姐黑的如煤炭,不能用脸色惨白形容,可那周身虚弱的气色是骗不了人的。 白棠昏迷不醒的第二日,沈管事先是给京城去了一封信,然后带着白棠去了老君峦。 幸亏之前三少爷上山的时候,他安排了人跟着,否则,让他贸然带人上山,还真不一定能寻到地方。 玄清道长算出白棠有一劫,可是他觉得白棠年岁小,且心善,不会轻易沾染人命,不成想,她居然胆子如此大。 看到被人抬上山的白棠,玄清道长真是一万个后悔,早知道就不同意她下山了。应该让她老老实实在山上修炼个三五年,等到足够强大的时候,在慢慢去积攒功德,反正一辈子那么长。 只是,一切后悔都于事无补,她因为帮助鬼魂伤人性命,坏了天道,这是对她的惩罚。 白棠这一趟就是三个月,京城白家和沈家都来了人,尤其是沈夫人白欣沅差点哭晕在天台山。若非玄清道长说,白棠待在天台山每日接受道法滋养有助魂归,她都要将人带回京城疗养。 白府和沈府留下数不尽的滋补药材,在玄清道长的再三劝说下,依依不舍的离开。 白欣沅带着三个儿子都来了许州,白家白老爷子带着四个孙子也都来了。玄清道长知道白棠亲缘线重,可是她的这些亲人,若是留在天台山,会让她心有杂念,不利于修炼。且这些人好些都与白棠有过因果关系,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与白棠有着说不清的关联。玄清道长需要他们自修其身,别连累白棠。 白老先生与玄清道长长聊后,发话带着一众人都离开了天台山,也想徒弟早起醒来,就连白薇都让白欣沅带走了。 说来不知是巧合还是机缘导致,一众人等刚抵达京城,这边的白棠就醒了。给众亲人挨个去了信后,白棠老老实实的在天台山上修炼,就连顾杭和李妙言成婚,她都没有到场,只让人送了厚厚的贺礼,毕竟她的生命线只剩一年,她还想后半辈子躺平呢,不折腾了,她一点都不敢折腾了! 转眼,三年过去了,顾杭都升级当爹了,白棠终于得师父松口,可以离开天台山。 三年前大哥因为担心她的身体,亲自来了天台山,导致他尚未痊愈的腿,受到了二次伤害,所以错过了次年春天的春闱。师父说,这是她欠下的债,得她亲自去还。再有一月大哥就要参加春闱大考,她要回去给大哥加油助力。 三年的时间,白棠因为整日修炼,提升的境界可以洗骨伐髓,所以白棠早就没了三年前的卤蛋模样。现在的她白净可人,只要不说话,往那一坐,谁都会以为是哪个高门大户的娇小姐。 第八十八章 京城,我要回来了 白棠离开之前将山头挨个拜一遍,毕竟那么多师父这些年都很关心白棠。知道她在闭关修炼,不便相见,但是各山头都会时不时让人送些东西过来。 虽然好些东西,最后都进了玄清道长的肚子。 整理好行囊,拜别师父和师兄,白棠独自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师父,真的让师妹独自一人上京吗?”柳世风看到师妹蹦蹦跳跳的下山,忍不住问。 没有听到师父回话,柳世风继续道:“上一次是三师弟陪师妹去的,这次我护着师妹上京吧。” 闻言,玄清道长和两位两个徒弟都齐齐看向柳世风,那眼神似乎都在说:你要点脸吧。 这次白棠进京之所以没有师兄相陪,是因为玄清道长说,白棠的修为现在不在他下,可以独当一面。再有就是另外三个徒弟,也都被他另外安排了事情。(PS:其实玄清道长不愿承认,白棠现如今的修为不仅胜过她三个师兄,还胜过他这个师父。只是他怎么也不愿承认,那个臭丫头区区三年的潜心修炼,能抵过他几十年的努力。哭泣中……) 至于跟白棠关系特别好的云九晞他们几个,因为李妙言和顾杭身份升级,他们都被家里催婚呢。 只是,不管是宴安还是云九晞他们都自诩江湖儿女,意在增强武艺,暂时不考虑儿女私情。其实说白了,就是他们还没有找到看对眼的。这个白棠能理解,并且很支持师兄、师姐们不将就。毕竟,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为了年岁而仓促结婚。 一路上,白棠骑着马,走走停停,遇到好玩的地方就待一日,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没几日东西就装不下了,虽然她自创了空间符,可以让她的包袱装下很多东西,但是马儿拉不动啊。 望着那一堆东西,白棠直接买了辆马车,然后又去牙行买了个会赶马车的小厮。不过这小厮年岁不大,才十二岁,比自己还小一岁,之前在一个小官人家做书童,后来那个小官犯错被撸了,他就被卖了。 买他之前可不知道他会赶车,还识字,只是看了他的面相很好,果然没有选错。 小厮之前名字叫砚池,可是白棠算过他命里多水,叫这个名字不好,于是给他改名叫文竹。 “文竹,最多还有两日差不多就到京城了,明日一早你赶着马车先走,我睡饱了以后下午再出发,我们后日在城门口集合。还是算了,不用管我,你到了,就进城。然后将马车赶到东城的梧桐街七里巷,最里面那户,那是我的私宅。门房是个跛脚的大叔姓刘,负责院子里的是他老伴刘婶子。你要是先到,就先安顿在那里。我要是先到京城,也会交代刘婶安顿你。” “不行,小姐,我得跟着你。” “你跟得上吗?我的马一溜烟就跑了,万一我有急事,还不得让你给耽误。” 文竹听到小姐的话,想反驳“小姐有什么事,一路上就是吃吃吃,买买买。”可是他不敢说,因为他知道小姐有非同一般的本事,这也是他为何非想跟着白棠同行的原因。 本来他压根不相信世上有鬼,是小姐让他相信世上不仅有鬼,鬼还分好坏。 白棠之所以让文竹先回去,是因为她算到明日巳时客栈会来个姑娘,是崔小哥的正缘。白棠今日在城河处看到崔小哥跳河救人,这是功德,而他的红鸾星不稳,似要消失。古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成就好姻缘也是积攒功德的好事,而且崔小哥身上还有功德加持,自己若是帮上忙,那就是加倍的功德。 或许是,这马上就到京城了,近乡情怯,她也想快点回到京城,见到娘亲、兄长和外祖们。要是让文竹等着她一起,肯定会减缓回城的速度,所以她要安排文竹先行一步。 次日巳时一刻,天空突然下起雨,着急赶路的张莹莹看着乌云盖顶的天,走近了客栈。 “掌柜的,我不住店,就打尖避个雨,给我上一壶最便宜的茶水就成。” 听到进店客人如此说话,掌柜的也没有瞧不起人,安排小二去上茶,还让小二拿了一条干毛巾给那姑娘擦拭。 “谢谢小二哥。”女子将头上的雨水擦拭后,又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将毛巾还给了店小二。 坐在客栈大堂,女子望着外面如注的雨水陷入沉思。 她是气头上直接出门的,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要是娘亲知道她是去找崔家算账,肯定又担心自己。她得早些将事处理了回去,不能让娘再伤心。可是看着外面如注的雨,她更加心烦。为何连老天都跟她作对? 自小,她就知道自己有个指腹为婚的相公,比她还小一岁。幼时两人也一起玩耍过,只是后来崔家搬走了,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再后来爹爹去世了,为了生计,她更是从未离开过张屯镇。 她知道,崔生考中了秀才,跟自己一个杀猪匠确实有了门第之别。可是便是崔家要退婚,也该崔生他亲自上门,给个说法。可是,他们崔家欺人太甚,派个三角眼的腌臜货来退婚,还羞辱她和她娘,这事情她忍不了。 所以,她今早将母亲托付给邻居福婶照顾,自己换了干净的粗布衣裳,把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带着她的杀猪刀出门了。只是这场雨好似在跟她作对! 看着裤腿上的泥点子还有毛糙的头发,她轻笑一声。 算了,自己再怎么收拾也是个杀猪匠,还指望那崔生看到自己回心转意不成。 白棠看到崔生从二楼下来,忙坐到张莹莹跟前。 “姐姐,你好生面善,我给你免费算一卦好不好?若是我说的准了,你请我喝茶,若是我没算准,我赔你一两银子。” “小姑娘,我不用算命,茶请你喝,若是不够,我再唤小二哥给你添。”说完张莹莹就拿起桌上倒扣的茶盏,给白棠倒了一杯茶水。 白棠接过水,一饮而尽。 “喝了姐姐的茶,这卦就必须得算了。我看姐姐面相,头圆额扁是富贵相;脸大而圆是难得的旺夫命。姐姐的夫婿最近有好事发生吧?再有,我观你眉间红气缭绕,是好事将近之相。” 听到白棠如此说,张莹莹苦笑一声:“好事,是有好事,我那未婚夫婿考中了秀才。只是除了这一件,其他的,你都算错了。” “不可能,你跟我说哪里错了。”白棠闻言大声质问。 张莹莹也被白棠激动的语气激到了。 “你说我是富贵命,可我那未婚夫婿一朝考取秀才功名,便派人去退婚。我何来的富贵命?那负心人都要与我退婚了,你还说我好事将近,难道不是算错了?” 离的近的人,有听清白棠和张莹莹话的,闻言窃窃私语。 看到被人议论,张莹莹羞恼异常,瞪了白棠一眼。 “姐姐,你的未婚夫婿真的要退婚?你如此轻易就同意了?”白棠追问。 “我不同意,难道还硬扒着人不放。只是,我与那人本就是指腹为婚,便是要退婚,也该是他们家登门赔罪,待我母亲同意以后才能退婚。可那崔家偏不做人,派个下人去我的铺子退婚,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侮辱于我,害我母亲病重,我岂能饶他。” “崔家?考中秀才,不是是南城粮油铺家的崔生?”身后一个中年大叔问道。他昨日在崔氏粮油铺买米,还听到那王氏在跟人显摆说家里出秀才大人了。 张莹莹听到大叔的话,猛地一愣,她没想到,客栈里还有认识崔家人的,于是不愿再多言。 第八十九章 好事多磨 “崔生?这名字好生奇怪,哎,这位公子,你也是读书人,认不认得一个叫崔生的,新考中秀才的那个崔生?”白棠对着身后的崔生大喊。 张莹莹听到白棠的话,转身去看那男子。青衫方巾,面容清秀,正低头翻阅桌上的书卷。 男子一心只在自己的书上,并未留意大堂里的热闹,一时间不知道白棠喊的是自己,还是刚才问话的那个大叔起身推了他一把,男子抬头,大叔“咦……”了一声后,道:“你就是崔氏粮油铺家的崔生吧?” “你是崔生?” “是,敢问…” “你是城南崔家庄的崔生,家里做粮油生意?” “是。”崔生看着面前姑娘满脸煞气,不自觉的有问必答。 “好你个负心汉,被老娘逮住了,看我不打烂你的脸,撕烂你的嘴。” “姑娘,莫冲动,你我素不相识,我何曾负过你?” “装什么糊涂!”张莹莹冷笑,“昨日派人去我家肉铺当众羞辱我,今日就装作不认识了?你们读书人的脸皮就长这样?我这刚好有刀,将你这边脸割下来给你贴在这边,一边不要脸,一边厚脸皮。正趁你!”说完张莹莹从后腰掏出一把杀猪刀,这可把堂中的客人都吓一跳。 “姑娘,有事咱们好好说,可不兴动刀子。”那个中年大叔看到张莹莹手里的杀猪刀,赶紧劝说道。 “姐姐这刀好生别致,给我看看。”众人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那张莹莹的杀猪刀就到了白棠的手中。就连张莹莹都一脸诧异,自己紧紧攥在手里的刀,怎么就让一个小姑娘给夺了。 “你要帮他?帮一个负心汉?”张莹莹不知是因为刀被抢了气到了,还是想到什么,语气多带伤心。 “嗯…,才不是。我只帮理!姐姐,你事情还没问清楚,不好动刀的。”白棠扬着脸认真规劝道。 崔生看到此种情形,站起身,眉头紧锁:“姑娘是否认错人了,世上多有重名之人。况且,在下从未……” “少废话,敢做不敢当?白纸黑字写着你的名字,怎么?读书将脑子读傻了,自己的字自己不认识了?” 大堂内的众人看到张莹莹扔出一封信,此刻也都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盯着这对争执的男女身上。崔生拾起信函,越看脸色越难看:“这……这不是我写的,我从未……” “呵呵,现在说不是你写的了?那'屠户之女岂配你秀才之名'这种话,也不是你说的喽?崔生,我张莹莹最瞧不上敢做不敢当的人。” “当然不是,莹莹,莹莹姐,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怎会……” “别叫我!我爹死后,你们崔家再没来看过我们一眼,如今你中了秀才,第一件事就是羞辱我,与我退婚,崔生,我真是看错你了!” 崔生看到张莹莹倔强的脸上哭的梨花带雨,愧疚的他面色苍白。忽然他深深一揖:“莹莹,此事我确实不知情,这封信也绝对不是出自我手,我亦从未起过退婚之心思。我愿对天起誓,若是我崔生这辈子有负你张莹莹,就让我不得好死,天打……” 张莹莹听到崔生发下如此重誓,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崔生脸上被突然来的手掌捂的措手不及,若非身旁的小姑娘拉自己一把,自己非得被人一巴掌给推倒,届时得丢多大的人。 “姐姐,崔公子都发下如此重誓了,想来中间必有误会,你们坐下好好聊一聊,将误会解开,好吗?”白棠适时开口。 闻言,张莹莹放开了手,众人看向张生,此刻心疼他三秒。 张莹莹因为每日卖肉,杀猪剁骨,这些年练下来,手劲不是一般大。刚才情急之下,也没注意力道,眼下张生白嫩的脸上,以嘴为中心,一圈红印子。 两人坐下聊开,众人也大概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崔生母亲早年病逝后,崔父续娶了王氏,这王氏过府多年,也只生下一个女儿。因为早年她苛待继子,所以崔生与她并不亲近,眼下崔生考中秀才,以后说不定还能高中当官,她便动了心思。继子不跟自己亲近,找个跟自己亲的儿媳妇不就成了,她想让自己的娘家侄女嫁过来,之前跟崔生提过一次,崔生明确拒绝,说自己有未婚妻。本以为继母知道自己有未婚妻就会歇了心思,不成想她竟瞒着自己写了退婚信给张家。 “姑娘,你信崔家小子的,肯定是他那个后娘干的,我跟你说那个王氏真不是个好的。这些年崔家小子没少受王氏的磋磨。”那个中年大叔与崔家住的不算远,往日,家里的婆娘没少说王氏的坏话。 “你真不知情?” “天地良心,我若有一句假话,就让这雷劈了我。乡试后,我一直在城外书院读书,今日才回来,准备参加明日的诗会。若非今日在此偶遇你,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白棠看张莹莹虽然神色稍霁,但仍不松口,于是道:“崔公子,就算事情你毫不知情,可是毕竟你的继母让人羞辱了莹莹姑娘,你就没个说法?” 听到白棠的质问,崔生突然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单膝跪地:“莹莹,此事是我崔家对不住你。但我崔生绝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婚约乃是我父亲和你父亲所定,我从未想过违背。若你愿意,我明日就请媒人正是下聘。” 张莹莹看到崔生此举已经心有动摇,可是想到崔生的父母,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 “莹莹,你可记得幼时我体弱,长的不如你高大,每次被欺负都是你保护我。现在我长大了,我比你高了,日后我定会为你遮风挡雨。若是我那继母容不下你,我就同他们分家,咱们单过,你可愿信我一次。” 听到崔生的话,张莹莹终是红着脸点点头。 PS:崔生说了大话,张莹莹嫁给她以后,继母出来作妖的时候,他鲜少有机会将妻子护在身后。因为勇斗恶毒继婆母,教训坏种渣小姑子,嘲讽装聋做瞎的公爹,张莹莹用她超强的战斗力,将自家男人保护在自己的铜墙铁壁之下。 没办法整个崔家看到张莹莹将菜刀随随便便扔一下,那刀尖就深深的卡进砧板里,没人不害怕! 崔生和张莹莹解除误会,终成眷属,众人的心情,如此此刻的天空。雨后天晴,怎么看怎么美。白棠付了房钱,骑着她的小白哒哒的往京城赶。 小白是她在徐县白家选的马,沈擎沈管事知道白棠要独自骑马进京,很是不放心。想派马车护送白棠回京,被她拒了,而且她还要求沈擎将她回京的事情保密,她要给家人一个惊喜,沈管家无奈答应,可后来越想越不放心,最后还是偷偷给京城去了信。只是,他不知道,送信去驿站的人半道不小心将信笺弄脏,也因为这点脏污,这信笺被收件人随手一搁置,给忘拆了。 小白是沈擎推荐的马,周身深棕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只有额头中央一小撮毛是白色的。人家是万绿丛中一抹红,它是万棕身上一撮白。白棠一眼就看出是匹好马,很是喜欢,开心的给它起名小白。 沈管事听到表小姐给马起的名字,差点惊掉下巴,一匹周身只有一撮白的黑马,起名小白。小姐果然不是常人!但是,小姐高兴就好。 三年前老爷子带人亲自回了许州,那时他才知道白棠小姐的身份,也知道老爷子对白棠的看重,所以他也将白棠当做了自家的主子。 第九十章 我回来啦 白棠快马加鞭的赶路,终于在次日的一早进了城。 站在分叉路口,她在犹豫是先回沈府看望娘亲和兄长们,还是先回白府看望外祖。最终她想着自己回了沈府怕是不好再出门,于是先去了东城白府。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进城的时间太早,一路上,她看到的商铺开门的都没几家。待她抵达白府门前,更是看到府门关着。 这可真是奇怪,就算是下人偷懒,也不敢将府门关着,而且舅舅现在已经有官身,更不可能闭府不出。 叩门好一会,大门才打开。 看门的还是之前的人,“四九,我外祖父在家吗?” 小厮将门打开,看到府门前站着一个身着中性劲装的姑娘,可是他盯着面前的人瞧了好一会,也没认出是谁来。而且这个姑娘,上来就问她外祖父在吗。他下意识以为是哪家的亲戚寻人寻错地方。 “姑娘,你是不是找错府门了,这是白府。” “我知道这是白府啊,四九,你不会没认出我吧。哈哈,没想到我现在变化这么大!”白棠脸上都是得意的笑容,没办法,再过四个多月她就十四了,是个大姑娘了,别说她臭美,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再一次听到面前的人喊自己的名字,四九突然意识到,人家没找错门。找错大门的人,怎么会连他一个小厮的名字都知道。能在白府看门的小厮,那肯定是灵活有些脑子的,所以,他几乎快速的有了判断。 “县主小姐,是您回来了吗?” “哈哈,是我是我,外祖父、祖母和舅母们都在吧,不用通传,我自己进去,给他们一个惊喜。” 听到白棠回话,四九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真的是小姐。只是这小姐三年前还是个黑蛋,怎么现在完全变了模样。也不能说完全变了,那双眼睛好像还跟以前差不多,亮晶晶的。 四九愣了下神,很快回神。 “小姐先进府歇歇脚,老爷、老夫人还有夫人带着几位少爷都出去了,现在就大少奶奶带着小公子在府上。” “全出去了!为什么?”白棠大惊。因为不管什么情况,一般家里都会留有主事的人在家,眼下只留一个刚满月的大表嫂和小侄子在家,肯定是发生了很大的事情。 “小姐回来路上没有听说吗?” “听说啥?”白棠为了早些归家,这一路上真的是快马加鞭,没有耽误一点,就是饿了也是在路边买些包子、点心带着路上吃。 “今日是忠勇国公下葬的日子,连皇子都去相送了。老爷说没有国公爷一生征战,大奉这么多年不会如此国泰民安,没有大奉的和平盛世,我们白家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成就。老爷敬重国公爷,带着主子们都去送送国公爷了。” 忠勇国公,白棠没有与之接触过,但是京城有这号人,她还是知道的。老国公年轻时力退北狄,跟他们欠下了十年不战之约。后来更是征战边疆,保大奉国门常安。他老人家一生,还为国家培养出不少忠臣悍将。 现如今,在西北镇守边疆的镇北将军萧愈都曾师从于他。所以说,那个衡王凌云都算是忠勇国公的徒孙。 好像三年前忠勇国公还在仕,只是皇帝感念他年岁高,特赦他不用每日点卯上朝。怎么就死了?白棠心里如此想,便问了出口。 “回小姐,听说国公爷去年秋回了趟临安老家,回来后就缠绵病榻,拖过了春节。谁知道,这还没立春,国公爷他老人家就走了。”四九说完,眼里似带些雾气,看来四九也很崇拜国公爷。 “行了,既然家里没人,我就先不进去了。我去西城看看,说不定能遇到外祖他们呢。”白棠说完翻身上马,又走了。 四九看着小姐利落的身手,羡慕的两只眼睁的陡大,方才伤心的情绪好像一下子都被带走不少。 马儿跑了一刻钟,白棠开始看到道路两边站满了人,不好再骑行,她下马牵着往前走,越走前面人越多。向东望不见头,向西望不见尾,白棠有些后悔骑马过来,应该将小白放在白府的。但是已经来了,也就只能牵着它慢走。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在为忠勇国公去世伤心,天灰蒙蒙的,又阴又冷,越是往前走,越是阴气重。 “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四刻还没到吗?可不能误了老国公的吉时。” “应该还没到,听说老国公的丧事,是由礼部尚书亲自主持桑仪,肯定不会误了吉时的。” 听到周边百姓的议论,白棠手指快速点算。 这不对,如果按照百姓所说,辰时四刻是老国公发丧出府的时辰,这眼下已经过了两刻钟。 她牵着马穿过人群,走到白氏旗下的酒楼,拿出身份令牌,让人将小白安顿好。酒楼的店小二看到白棠的腰牌都惊呆了,他们的小姐回来了,他不会是第一个知道的吧。今天时机不对,若是平时,他高低也要找人,炫耀一番。 又穿过人群走了近两刻钟,白棠终于看见了忠勇国公府的大门。 大奉朝不算皇帝的亲族,亲王、郡王这些人,身份最高的便是国公爷。而大奉开国以来至今还能被称为国公的,在这上京城只有四位。国公称号,是圣上对给大奉立下大功之臣的臣子给予的封号。文、昌、英都是国公封号,而宋祈川被圣上封的是忠勇国公,“忠勇”二字是圣上对他的认可和褒奖。也因为这二字,其他三位国公见到他,都会低头先开口招呼。毕竟虽然爵位相同,可是立的功劳可不相同。 白棠还在想自己用什么方法进到宋府,便看到前方被开出一条道。 皇帝的禁卫军亲自开道,一身明黄的弘毅帝出现在国公府门前。看来宋府是真的出事了,不然皇帝不会这个时辰过来。安排众位皇子给忠勇国公送行,已经是天大的恩典,皇帝没有必要亲临现场。现在他来了,说明出了非要他出场的缘由。 然后白棠看到国师玄真子从宋府出来相迎,皇帝摆了摆手,让国师稍后再回话。毕竟这皇帝来了,先给老国公上炷香是礼仪。在这种人生大事上,礼多人不怪。再说,弘毅帝也是真的怕老国公是有什么难办的遗愿让他办。 上完香,皇帝进了宋府正厅,宋府嫡子宋念胜带着两个弟弟站在左侧,右侧站着国师、钦天监的监正和礼部尚书。 “说说吧,怎么回事?” “回禀皇上,忠勇国公爷的丧事礼部一切都是按照规制来的,不曾有任何失误,这一点宋家大爷可以证明。”礼部尚书严翔率先开口。 “是,严大人做事周全,并没有失礼的地方。”宋家大爷宋念胜躬身回道。 “国师,你看看出缘由了?”弘毅帝沉声问。 “回陛下,微臣方才已经推算过,这国公爷是有心愿未了,所以不愿今日下葬。” “是何心愿?” “这个,这个,微臣还没调查出来。” “多长时间?城外街上可都站满了送忠勇国公的百姓,已经误了出府的吉时。若是时间拖延的长了,百姓会如何猜想?” “皇上恕罪,微臣实在不知多久可以解决,方才已经问过宋家上下,国公爷生前并未留下什么遗言。臣也不知,国公爷为何不愿让人给他发丧。” 玄清道长当即跪下请罪,而左右两侧的其他人都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柯曜。” “臣在。”钦天监的监正柯曜上前回话。 “阴阳司可说除了今日,还有没有吉时是适合老国公下葬的?” “回皇上,之前阴阳司推算的日子,一个是头七当日,一个是七七那天。微臣请示了宋老夫人后,定下的今日。若是今日发不了丧,就得七七那天了。” 听到钦天监监正的话,皇帝唤了宋念胜一声:“宋爱卿。” “臣母与父亲伉俪情深,定是也不愿父亲太早下葬。臣恳求皇上让微臣与家母请示一二,也好将对外的说辞安排一下。” “去吧。”皇帝很满意宋念胜的表现。 若是今日国公爷的棺椁抬不动一事传出,天下百姓不知道会议论成什么样,眼下以老夫人为借口,先拖上一些时日,后面总能寻到解决方法。 第九十一章 国公遗愿 白棠还未走到忠勇国公府,便被禁卫军给拦住了,白棠拿出自己的腰牌,说想求见圣上。 禁卫军拿着腰牌去寻了禁卫统领丁九请示,丁九拿到腰牌进去寻了高公公。 “皇上,嘉懿县主求见。”高德悄声上前禀告。 “嘉懿县主?谁?”皇帝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这号人物。 看到皇帝的神情,高德立即提醒道:“就是沈尚书家的那个二小姐,之前救衡王被雷劈过的那位。” “哦哦,是她。去,让她进来。” 皇帝唇边有不易察觉的喜意,这个姑娘身上是有些邪性在身的,说不定她能弄清楚宋祈川为啥不愿下葬。毕竟现在在座的几位,都没人能跟死人说上话。 白棠还未进到正厅,便已经知道为何国公府不发丧。因为这棺材根本就抬不走,就是将十万禁军都喊来,也抬不走。 白棠进到大厅后,给皇帝请安,因为不认识其他人,也就没有招呼。 弘毅皇帝看到白棠,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个身材高挑,白皙如雪的漂亮姑娘是当初那个黑卤蛋? 白棠若是知道皇帝心里将她唤做“黑卤蛋”,怕是要跳起来说:“你们全家都是黑卤蛋。” 没有寒暄,白棠直接开口道:“皇上,今日忠勇国公的丧发不了,老国公有心愿未了,不愿下葬。” 听到白棠的话,屋内众人都是面色一凛。 “你可知,老国公的心愿是何?”皇帝满是希冀的问。 “不知道。”白棠的这三个字刚脱口,屋内众人脸上的失望顷刻显露出来。而国师玄真子脸上还有庆幸之色。 “不过,我知道国公爷的心愿跟其夫人有关,待我见过老夫人,大概就能知道具体原因了。”这下屋内众人面上都是喜悦。但是皇帝脸上除了开心还有些埋怨。这姑娘讲话,就不能一次讲完,大喘气作甚! 宋家长子宋念胜此刻也已经从后院沟通回来,母亲本来死活不愿推迟父亲发丧的时间。她知道母亲的疑虑,一来父亲这时发丧,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尚在悲痛中,他们感念老国公一生为国征战,举城自发送丧,这份荣耀,百年难遇。他和兄弟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父亲的本事,能守住父亲留下的荣光已算不愧对先父。可若是等到四十九天,大家的悲伤早已被冲淡,届时不一定会有今日的盛况。其二,马上就立春了,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就算父亲的尸身放满冰块,尸体也会腐败,届时父亲怕是面目全非。母亲她不忍心! 可是,眼下不是他们不想发丧,是发不出去。父亲的棺椁就在那,无人能抬动半分。 宋念胜回到前厅,给皇帝回话道:“回禀圣上,家母同意今日不发丧,但是要求,心愿了却后,尽早给家父发丧,不必等到七七那日。” 听到宋念胜的话,皇帝看向柯曜,柯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看到纠结的老头,眉间都能扎辫子,白棠道:“七日后酉时一刻也是吉时,只是等到老国公下葬完就得晚上了,若是府上做子孙的不嫌辛苦,可选在那日。” 皇帝看向柯曜和玄真子,看到两人都点头,皇帝直接拍板。 “辛苦宋爱卿,若是老国公的心愿能了,那就七日后下葬。” “臣惶恐,为人子,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宋念胜跪下请罪。 事情暂时解决,皇帝也没有再多停留,反正事情发展会第一时间上呈给他,他还是回宫的好,待在这国公府,阴森森的就算了,关键是冷的他直哆嗦。 皇帝走前,钦命白棠给老国公了却遗愿,说若是她事情完成的漂亮,届时会重赏。 赏不赏的都不重要,这忠勇国公身上的功德可不是一点两点,简直像个冲天柱,若是帮他完成遗愿,自己应该可以少奋斗二十年。那距离她躺平迈的可不是一大步,那是一大步。 只是这国公爷好生奇怪,不知道在哪,整个宋府她都逛几圈了,也没寻到人。不,应该说也寻到鬼。 宋府大爷对这个嘉懿县主的行为也是感觉好生奇怪,她说父亲的遗愿是跟母亲有关,可是又不第一时间去见母亲。自己在宋府各个院子里瞎逛,是做什么?他很是怀疑,这皇帝派来的这个小姑娘,是不是来捣乱的? 心急如焚的宋大爷,听到下人报嘉懿县主在东边的一个破旧院子里坐了一刻钟,动都不动。他急了,怒气冲冲的亲自去了东院,就在他走到那处破院子门前时,看到白棠出来了。 “宋大人,你来的正好,带我去见宋老夫人吧。” 宋念胜满肚子的火气,被白棠这一句话怼的哑了火。 他倒要看看,这个小姑娘,究竟有没有真本事。 宋老夫人听到大儿子说,面前的小姑娘是皇帝派来专门解决事情的主办人,惊的连伤心都忘记了。很快,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等着白棠给她请安。 白棠并不知道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因为自己是正二品,所以很多时候她不需向人行礼,所以看到宋老夫人,她也只是行了个晚辈礼。可是在宋老夫人眼里就不是味了,她家老国公刚去世没几天,不知道哪来的野丫头连个正规的大礼都不给自己行了,她担心的果然不错。因为将白棠看做趋炎附势的小人,所以老夫人脸上对白棠的不喜一点都没有遮掩。 “老夫人,可否将屋内众人屏退一二?” 宋栀衡年轻时就强势,嫁给宋祈川以后,便是当家主母,阖府上下也都是她说了算,眼下过来一个小姑娘,开口让她屏退身边的人,心里更觉得她无礼。 “不用了,屋里的没外人,你有什么就直说。” “宋大人也如此想吗?”白棠转身询问宋念胜。 “家里的事情,都是母亲做主,姑娘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那好吧,老国公说,他死前一直有一件事没有跟老夫人商量,眼下没有得到首肯,他才不愿下葬。” 听到白棠的话,屋内的众人,只当白棠是信口编的。 “白姑娘,我父亲和母亲伉俪情深,这些年连拌嘴都少有,莫说是父亲的临终心愿,便是平日里,父亲的要求,母亲也是无有不应。” 白棠看向宋老夫人,老夫人认同儿子的话,点了点头。 “那老国公想要与凌柔合葬,您同意吗?” “谁?” “你刚才说的是我父亲想要跟别人合葬吗?”宋家三子宋品峥直接上前质问。 屋内众人都对白棠的话顿感荒唐至极,只有宋老夫人呆愣住了。 “凌柔”这个名字,她听过,那还是是几十年前,大概是两人刚成婚没多久吧。 第九十二章 惊天的秘密 虽然两人奉旨成了婚,可是宋祈川一开始并没有与她圆房,他以为自己嫁给他是被逼无奈之举,不愿强迫她。他还跟自己说,他曾经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不幸早亡。若非皇上赐婚,他可能会终身不娶。 她与宋祁川之前并未接触过,所以一开始对他也没有感情,可是却被他的有情有义所吸引。后来一段时间的相处,她越发觉得宋祈川真的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她不会大男子主义,诸事都很尊重她,府里的大小事务她都可以做主,在外面也给足她面子。 这样的男子,让她心动。她想与宋祁川成为真正的夫妻,她更想早日给宋祈川生下孩子,于是她在房里燃了助情香。后来,他们的孩子一个个出世。虽然那些年宋祈川经常征战,可是但凡在京城的日子,他都尽量陪伴自己和孩子。这一辈子,做宋祈川的妻子,她很满足。 只是,她心底偶尔还是有些不甘的,因为他经常会感叹对不起母亲。尤其他每年的生辰宴那日,总是自责如今的富贵他的母亲不曾享受过一日,就连临终的身前尽孝他都不曾做到。 每每他提及,她都感觉宋祈川怀念的不仅仅是婆母,肯定还有他那个早逝的未婚妻。 她对孩子尽心,对夫君尽力,努力操持着一切,她从人人嘲笑的泼辣老姑娘,一步步走到人人卑躬尊称的国公老夫人。她凡事力求完美,一是因为想让那些从前笑话自己的人打脸,二来就是与那个素未蒙面的人较劲。虽然她知道,这种较劲没有丝毫意义,一个死人而已,可她就是忍不住。 她争强一辈子,以为自己早就赢了,可是宋祈川这个男人,给了自己一辈子风光,到死了,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她不肯,她更不会让自己成为笑话。 “老夫人,您怎么说,同意吗?”白棠无谓堂内其他人,她一直看着的都是宋老夫人。 她的神情告诉自己,凌柔,她认识。 宋老夫人看向白棠的眼神,此刻多了些怨恨。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嬷嬷,那老嬷嬷快速的将闲杂人等都遣出了房间。 “小姑娘,我劝你不要信口胡说,后果不是你能承担起的。”宋老夫人言辞狠厉的说道。 “老夫人,我并未胡说,若是您不信,可差人将老国公书房的枕头拆开,里面有他老人家给你的信。” 宋老夫人闻言面色一惊,屋内三个儿子也是惊讶到不行,齐齐看向自己的母亲。 老夫人看了一眼大儿子,点点头,宋念胜转身去了老国公的书房。 一盏茶的功夫,宋念胜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 老夫人看到儿子拿着信进来,心底已经信了八分,屋内燃着银炭,可她仍然手心冰凉。 待她打开信笺,一目十行的看望,一双眸子里俱是悲切和不甘。 “宋祈川,你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宋老夫人忍不住当着儿子的面斥责出声。 宋家三个儿子都关心的围在老母身旁,生怕老母有个意外。白棠很想说,你们多虑了,观沈老夫人的面相,再活个十来年,不成问题。 宋念胜拿起母亲扔在一旁的信件看过,然后面如死灰的递给了二弟,宋家老二和老三一起拿着信件看,等到看完信上的内容,表情不比他们大哥的好。 看着母亲悲切的模样,宋念胜开口道:“白姑娘,眼下事情我们已知,可是母亲与父亲这些年感情从未出现问题,且母亲养育子嗣,操持国公府,从未懈怠。眼下父亲如此要求,家母一时难以接受,实属人之常情,还望白姑娘可对此事暂时保密。待我们商议之后,再做打算。” 宋念胜不知道父亲信中提到的凌柔是谁,但是看母亲的样子是知道的,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将此事保密,故而他如此交代道。 “好说,老国公遗愿一事,我不会透露半个字,但是若是你们府上自己有人传出去,可不关我事。今日看来是不会出结果,我先行告辞。” 白棠也是有脾气的好吗!这个宋老夫人从头到尾都没给自己一个好脸,她才不想将时间耽误在这。 她回京还没见到外祖父、外祖母他们,也没有见到娘亲和兄长。去见那些给自己笑脸,喜欢自己的人,不香吗! 回沈府前,她先去了趟玄机楼,毕竟能花钱办的事情,还是让自己少跑点腿的好。 回到沈府,大门开着,可是门房压根不让她进,白棠甩出腰牌给门房看后,自顾抬脚进去了。门房不敢拦住白棠,只得转身往前院跑,去禀告老爷。 白棠先去了栖园,居然没有人,可是墨竹姑姑在家,几乎是瞬间,她就认出了自己。 “二小姐,你回来了。怎么不差人提前给家里送信,夫人和少爷若是知道你回来,定早早的出城去接你。快,进来歇歇,翡翠赶紧泡茶,上点心,把厨房能出的点心都端上来。” “墨竹姑姑不用忙活,我不饿。娘亲呢?” “呀,不凑巧,今日夫人和公子都出门了,方才下人来报,说是夫人带着少爷们去了东城白府。今日午膳就不回来用了。” “啊,怎么这样?” 白棠将自己从白府赶过来的事情跟墨竹姑姑说了一遍。 “不若小姐先歇歇脚,我这就派人去白府报信。” “不用了,我这就去白府。刚好我也想外祖父他们了。姑姑要跟我一起去吗?” 墨竹很想陪小姐一起去,可是栖园得有人守着,她离开了,不放心。 “小姐去吧,白薇在青荷苑,我去将人唤来跟着小姐。” 白棠本想拒绝,可是也知道这里是京城,身边没人伺候,被有心人瞧见,肯定会议论,也就同意了。 这次去东城,墨竹姑姑没让她骑马,而是乘了沈府的马车过去的。 沈君安得知白棠回来,心里虽然没有多欢喜,可毕竟她占着沈府二小姐的名头,而且之前皇帝又挺看重她,所以他也愿意接纳这个义女。所以在前院端坐着,等着白棠去跟他请安。 左等右等,快到午膳的时间,还没见人,便差人去栖园询问,一问才知,她早就离府去了白家。这可把沈君安气的够呛! 白府这边,老爷子带着一众人回来的时候,四九凑巧去了厕所,等到他入厕回来,听说老爷子带着人都回来了。忙问小姐可回来了?三原是新来的,不知道四九问的是白棠,只以为是表小姐沈慕冉,看到姑太太带着表小姐一起来的,所以就直接回复:“四九哥,小姐来了,跟着姑太太一起。” 听到三原的回答,四九放心了,早间小姐没让他进去通报,说打扰大少奶奶休息。眼下若是还不通报,老爷知道了,肯定会责罚。 小半个时辰后,三原说门口有沈府的马车,四九忙上前去迎,结果看到小姐带着白薇姑娘一起下的马车。当即转身狠狠的剜了一眼三原,然后颠颠的上前:“小姐,您来了。老爷、老夫人、夫人和姑太太都回来了,你进门坐小马车进院。” “四九,你怎么有点心虚的样子?”白棠看到四九的表情问道。 “小姐恕罪,方才我去了个厕所,回来的功夫,老爷就带人进院了,新来的门房以为姑太太身边的姑娘是您,奴才就没进去通报您回来的消息。” “真的,那感情好,白薇赏他一把银瓜子。”白棠听到白府上下,还不知道自己回来,连忙吩咐下来。 然后她又交代四九不许禀告,让白薇自己进府找地方躲起来,她施展轻功上了屋顶。 第九十三章 团圆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儿 看到白棠如飞燕一般轻巧的飞上屋顶,消失不见,三原和四九都长大了嘴巴,看着三原吃惊的模样,四九扯着三原的耳朵到门房里教训。他要跟三原好好说说哪个是白府的小姐,还有阖府上下对小姐的重视程度。 再说白棠飞身至白府正院的大厅之上,看到鱼贯而入的下人上菜。然后,就听到老夫人劝解白老爷子多少吃些,还有母亲和舅母也都在劝外祖父进食,听他们的意思,外祖最近吃饭有些问题。 闻言白棠飞身去了白府的厨房。 换上丫鬟服饰的白棠,指挥着传菜的丫鬟端着偌大的托盘进了饭厅。 虽然忠勇国公去世不是国丧,可白府今日上的菜还是大都是素的。不知是素菜厨子烧的不好吃,还是众人心里有事,桌上的菜没怎么动。 “怎么还有菜上?”老夫人看到大圆桌的中央,放上去一个偌大的白瓷骨盆,还盖着盖子,询问道。 “老夫人,这是今日的研制的新菜,我想着老爷最近胃口不好,这才斗胆端上来的。”那丫鬟根据白棠提前教的话,回复。 “打开看看吧。” “哇,真香。” “不仅香,菜还好看,祖父,您快尝尝。”白青宸看到那盆颜色清亮的拼盆式菜汤,忙对白老爷子劝道。 白老爷子倒也没有扫兴,让人给盛了一碗,别说,味道还真的相当可以,一碗下去,浑身舒坦。 众人看到老爷子轻松的喝完一碗汤,忙让人又盛了一碗,这次汤里还盛了白菜、笋子和菇子。白老先生又一会给吃掉了,这下众人不仅开心白老先生有了食欲,更好奇这菜的味道。 “嗯,不错,你们都尝尝吧。” 老爷子发了话,下人给每位主子都盛了一碗,众人吃着手中的东西,恨不得喊出来,好吃,真好吃! 白菜清甜爽口;笋子鲜嫩,没有丝毫涩口;菇子脆嫩清香;肉片滑入味。这里面的每一种食材都好吃的让人欲罢不能! “吩咐下去,今日厨房的人都有赏。今日这菜是哪位厨师做的,让他过来回话。” 听到老爷子问话,上菜的丫鬟看着边上的小姐,想说又不敢说,在老爷子二次询问的时候,终于跪下道:“回老爷,这菜不是府里厨子做的,是小姐亲自下厨做的。” “小姐?” 白青宸听到这话,还重复了一句,然后看向沈慕冉。沈慕冉从进府一直跟着白欣沅,饶是再想认下这功劳,也知道,不行。先不说众人都看到自己没下过厨,万一让她亲自做一次,那岂不是立马穿帮。 “是棠儿,你是说棠儿回来了。”白老先生激动的询问。 白棠悄声走到白老爷子身后,当着众目睽睽之下,用手覆在白景瑜的眼睛上,学着蜡笔小新的声音道:“外祖父,你猜猜我是谁?” “棠儿” “妹妹” “表妹” 一时间众人都看到了身着丫鬟服饰的白棠,激动的呼唤着。尤其白欣沅,直接从座位上冲了过来。 白棠的手被白景瑜握住,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有些湿润,忙侧过身体。果然,看到外祖父红了眼眶。 当即跪在了白景瑜的身侧,拉住白景瑜的手道:“外祖父,孙女不孝,让您担心了。”然后松开手,用膝盖往后退一步磕头道:“不孝孙女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了。”然后又看着白欣沅,给她磕了一个头:“不孝女给娘亲请安。” “棠儿,我的棠儿。”白欣沅终是忍不住抱着白棠哭出了声。 屋内众人都热了眼眶,只有沈慕冉有些无语,一个养女,一共相处了几个月,又几年没见,哪里来的这么深厚的感情?她只感觉这一群人,可真虚伪。她不知道白棠的真实身份,更不知众人就是因为白棠才被认回没多久,又一别三年,这情感才分外珍贵。 桌上有饭菜,杯中有香茗,天上有月亮,亲人在身旁,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 白欣沅对女儿的思念体现在时时刻刻,恨不得扯根绳子将女儿系在自己身上。一别三年,所有人对白棠都有说不尽的话,可也知道不急在一时。 知道大表哥三年抱俩,白棠第一时间给了两个侄子见面礼,毕竟只有这两个东西她一直戴在脖子上。 “这两块水晶上我画了符,不仅能驱祟辟邪,还能预防一些小病。表嫂别嫌弃。” “妹妹说什么,这样的东西,怕是旁人求都求不来,嫂子怎会嫌弃。”大表嫂张明霞,也是商贾出身,性格大大咧咧,以前在白府白棠虽然跟表嫂接触不多,但是也知道她不是个会说假话的人。 看到其他人都盯着自己,白棠笑笑道:“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四位表哥都别急哈。我这次回来都给你们备了礼物,只是我着急自己先回来了,装东西的马车在后面。” “你呀,小促狭鬼,外祖还有你舅舅们还能单盼着你的礼物不成。你能回来,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最好的礼物。”老夫人点着白棠的鼻头笑着说道。 老夫人说完,白老爷子点点头,其他众人也都是跟着附和。 “我知道祖母你们不在意,可是准备了就是我的心意,届时你们不嫌弃就成。” 在白府虽然快乐,但是天黑了,还是得回沈府。 回沈府时,大哥沈青城、二哥沈青越都是骑马,只有老三沈青煜跟着挤进了白欣沅的马车。沈慕冉独自坐在后面的马车里面,此刻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本来,不跟母亲同坐马车,她乐的自在,可是眼下白棠和三哥都跟母亲一起坐了前面的马车,她心底就不高兴了。她不明白,沈青煜明明以前跟白棠关系不好的,为何这次回来,他的态度全变了。难道是看上白棠了?想起白棠如今的模样,沈慕冉就恨不得将她的脸给刮花,以前她就是个又黑又丑的乡下野丫头,现在完全是变了一个样子。虽然她不想承认,可是眼前的白棠真的美的让她自卑。 至于这边沈青煜,他以前确实跟白棠少有交集,可是三年前,那场意外。母亲带着大哥他们一同去了许州,他才知道白棠才是他的亲妹妹,而沈慕冉不过是父亲外室的私生女。而且这些年父亲一直都在骗母亲,骗他们。若非妹妹的师父说,妹妹需要多积攒功德才能保命,怕是大哥、二哥早就除掉了那个外室和沈慕冉。 白棠不知道的是,她潜心修炼后生命线有所增长,跟她的修为没有多大关系。生命线之所以增长,是因为这三年,白欣沅带着三个儿子,白家上下众人都以白棠的名义做了诸多善事。这些功德是以她的名义积攒的,是以她的生命线才会有增。 被娘亲一直拉着手就算了,被三哥一直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真的浑身都不得劲。偏沈青煜还以为自己给妹妹的笑脸,定然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超级大暖哥。 “三哥,你脸酸吗?要不别笑了,怪瘆人的。”白棠终于忍不住对沈青煜说道。 闻言的白欣沅哈哈笑出声。 马车外的沈青城和沈青越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母亲这是真的开心,妹妹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母亲总算是可以将心放在肚子里。 第九十四章 再去宋府 回到沈府,白棠还是被叫去见了沈君安。 “沈大人。”白棠站在沈君安的书房内,并未行礼。 首先,她没有认她做父亲,不用行子女礼,其次,她的品阶不比沈君安低,不用给他行礼。 “你的礼仪呢?见到长辈连礼都不会行了吗?” “沈大人,您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误会,我并未跟你有什么亲戚关系。若是按品阶算,我们俩也是平级,你怎好意思让我跟你行礼?难道皇帝陛下给您升官了?”白棠故意如此说。 “你!罢了,我听说,你今日去了忠勇国公府,还被陛下召见了?” 搞了半天是来她这打探消息了,白棠真想冷笑一声。 “嗯,是的,皇帝召见了我。” “圣上召见你所为何事?” “沈大人,难道是陛下让你来协助我办事?不对啊,陛下交给我事情时,特地交代让我务必保密来着。你真的是奉命来询问我的吗?”白棠满脸都是认真的询问。 沈君安被白棠认真的神色给问的有些心虚,尤其是这丫头一双眸子看向他,好似能把他看透。 说实话,白棠真的将他看透了。 这个老色坯,今天本是忠勇国公下葬的大日子,他都能去找女人鬼混,还将人的贴身小衣塞在胸前,真的是太不要脸了。白棠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爹,一万次庆幸自己当初没有跟他认干亲。这样的人,就是认个干亲,喊一声干爹,她都觉得污了自己。 白棠开心快活的在白府和沈府轮转了三日,这样的幸福生活太惬意了。 文竹是前天的下午进的城,她在沈家接到的信。收到信,她就带着白薇去白府送礼了。 白薇不知道自家小姐自创出了空间符,她眼睁睁的看到白棠从一个口袋里掏出半个屋子的东西。看到那些东西文竹也惊呆了,怪不得后面马儿总是走走停停,拉这么多东西进京,没有将马累死,真的是个奇迹。 文竹的想法可真冤枉白棠了,她知道东西多,所以她给口袋还画了轻装符,让东西重量都变轻不少,不然这马早就被累死了。 不管是白府的各位还是沈府的几位,在收到白棠所说的亿点小东西时,真的的惊呆了。这白棠口中的亿点,可真是亿点点啊! 一路上白棠看到合适的就都买了,毕竟这一路上她赚的钱也不少,将钱花掉,尤其是花在那些确有需要的人身上,还是很值的。 白青云看到一箱子的泥塑娃娃,惊呼问:“哪来的?” “小妹送来的,不止这些,那边还有。” 白青云听到夫人的话看向内室,地上还有摇摇木马,学步小车,风筝、蹴鞠球等等。 “这是给咱家孩子买东西,买到十八岁的东西了吧。” 听到自己相公的吐槽,张氏脸上的笑意更甚。 “小妹准备了如此多的东西,可见小妹花了不少心思在上面。喏,还有赤金的长命锁和金镯子,这些东西肯定花了小妹不少钱,你迟些拿些银票给小妹送去。然后再去铺子里给小妹挑些首饰和衣服送去。” “我的夫人啊,你让我跑腿还行,让我给小妹挑东西,我是真的挑不好。” “要你有什么用,行了,不用你了。我明日喂了二哥儿,自己去趟铺子。” 白棠送出去的东西多,但是并没花多少钱,因为这一路上的机缘,东西好些都是没花钱的。可是收到礼物的众人不这么觉得,次日就跟比赛似的,给白棠回礼的马车一车接一车,白棠青荷苑的库房都塞不下了。 这下沈慕冉又牙酸的摔了不少瓷器。 回京后的第四日,白棠终于从玄机楼拿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看完那些东西,她沉思良久。 其实昨日宋府大爷亲自来了沈府,他来沈府寻她,是想让她想想其他办法,因为老夫人不同意老国公提的要求。 白棠猜到老夫人不会轻易同意,可是她没猜到老夫人居然直接进宫去求了旨意。虽然皇上最终没有下旨,可是也几乎是默认了,待她百年后与老国公同穴合葬。 转了一圈,事情还在原地打转,皇帝急了。老夫人离开后,他当即让人将白棠又宣进了宫。 从皇宫出来,白棠也没有直接去宋府,毕竟事情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她去了也是白去。而且老国公现在倔的很,白棠提出帮他入宋老夫人的梦,让他亲自与宋老夫人沟通,他坚决拒绝。看得出来,这老头是有些固执且逃避在身的。 看过那些调查结果,白棠完全能够理解老国公爷遗愿的决定。他的确应该愧疚,可因为这份愧疚太重,压的他缠绵病榻,直至身死。她对老国公又生不出埋怨。他这一辈子无愧国家,无愧妻孩,可他愧对老母,但是最对不起的是她的未婚妻。那个一辈子都在等他的女人。 知道老夫人不待见自己,白棠还是去了宋府,她要去给宋老夫人讲故事。 只身去宋府,在半道她遇到了虎女。虎女许是这三年过得不错,好像比之前更高更壮些。站在那不动,真的挺像一堵墙。 “姑娘,姑娘你回来了?”虎女兴奋的小跑到跟前,不知是不是白棠的错觉,她感觉脚下的土地都震了震。 “虎女,你怎在这块?” “嘿嘿,大钱哥说店里有一批淘汰下来的食材用不上,做成了甜碗子,让我送到白白慈幼堂给小孩改善伙食。我刚送完回来。” 白白慈幼堂,白棠听说过,是外祖父以她的名义开设的慈幼堂。收养了不少上京城无家可归的小乞丐。 “虎女,你怎么认出我的?” “姑娘,你不是长的跟三年前一样吗?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白棠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这一身怎么看也是大家闺秀,而且自己如今不说白的透亮,那也是白皙可人,怎么就跟三年前的黑蛋一样了。不过她也不怪虎女,因为虎女心思单纯,是至纯之人,这样的人看人只会由心望眼。简单来说,她这样的人眼里,只有好人和坏人,没有丑人或者美人。 这样的人日后带在自己身边,对她也有好处,白棠这么想,便直接开口问道:“虎女,你现在还在冰铺干活吗?可想跟着我?” “姑娘,跟着你有活干吗?大钱哥每日给我安排的活太少了,我都闲的难受。”这可真是冤枉郑大钱了,这虎女块头大,干活速度也快,铺子里有其他伙计,哪能啥活都让她一人干了。可是虎女就觉得郑大钱是因为白棠的关系,特地关照她,每日只让她干点跑腿的小活。 “活到不多,但是很重要,就是保护我。你若是愿意,回头跟大钱说一声,以后就跟着我。若是你不愿意,就继续干你现在的活。” “我愿意。大钱哥说了,能跟着姑娘做事,那得是表现特别好的,才有机会。小姐一回来就让我跟着你,我以后一定表现特别特别好,不然大钱哥该嫉妒我了。” 听到虎女如此说,白棠很想笑,可她忍住了。因为虎女的表情实在太认真,她怕笑出声,让虎女不好意思。 通传后,白棠带着虎女被人引着进了老夫人的院子。 这次老夫人不像上次那样无所顾忌,提前就将人都清了出去,就连儿媳孙子们全都被请了出去,屋内除了她和三个儿子,就只有她贴身的嬷嬷在。 “嘉懿县主前来,若还是为了合葬的事情,那就不用开口了。”老夫人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盏后道。 宋老夫人看了一眼白棠身后的虎女,然后低下头皱眉,这白姑娘真的是个煞神,连丫鬟都不同常人,这丫鬟若是对自己吼一声,怕得耳朵都得聋掉吧。宋家三房当家人看到白棠身后的丫鬟,也都心有戚戚。 这次老夫人看白棠的目光,不若上次的轻蔑,就连称呼都变了。看来是让人查过自己的身份了。 “老夫人,今日我来不是劝说您同意国公遗愿的。今日我来是想跟您讲个故事,听完我的故事后,届时您还是如此想法,那我就会去寻旁的法子,撼动老国公的棺椁。” 第九十五章过去重重 四十六年前的临安。 春日的阳光透过桃林细碎的枝叶,在青石小径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十七岁的宋祁川手握一卷兵书,正倚在一棵老桃树下研读。微风拂过,几片粉白的花瓣飘落在书页上,他轻轻拂去,目光却不自觉被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 凌柔提着竹篮,正踮着脚尖试图采摘高处一枝开得正艳的桃花。浅粉色的襦裙随风轻摆,发间一支银簪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宋祁川不自觉地放下书卷,朝她走去。 "这枝可好?"他突然出声,伸手轻松折下那枝凌柔够不到的桃花。 凌柔被吓了一跳,转身时发梢扫过宋祁川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看清来人后,她眼中惊诧化作盈盈笑意:"祁川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读书累了,出来走走。"宋祁川将桃花递给她,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手。凌柔低头嗅了嗅花香,掩饰泛红的脸颊。 "我娘说桃花晒干了可以泡茶,安神养颜。"凌柔轻声解释,将花枝小心放入篮中,"宋伯母近来睡得不安稳,我想……" 宋祁川心中一暖。自从父亲出征后,母亲夜不能寐,凌柔时常来陪伴,带些自制的香囊茶饮。两家比邻而居,母亲与凌夫人是闺中密友,他与凌柔更是从小一起长大。 "柔儿有心了。"他柔声道,伸手拂去落在她肩头的一片花瓣。 凌柔抬头,正对上宋祁川专注的目光。少年眉目如画,眼中似有星辰流转。她心跳突然加速,慌忙移开视线:"祁川哥哥的兵书读得如何了?宋伯父来信说边关战事可还顺利?" "父亲上月来信说已击退北狄三次进攻,但..."宋祁川眉头微蹙,"近日却再无消息传来。" 一阵风过,桃林沙沙作响,仿佛预示着什么不详。凌柔正要安慰,忽听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声。 "少爷!少爷!"宋家老仆张伯踉跄跑来,面色惨白,"不好了!老爷他...老爷他..." 宋祁川心头一紧,箭步上前扶住气喘吁吁的老人:"张伯,慢慢说,我父亲怎么了?" "边关传来战报,老爷为掩护同袍,中了埋伏,壮烈殉国了!"张伯老泪纵横,"夫人听闻噩耗,当场昏厥,现在……" 宋祁川如遭雷击,手中兵书啪嗒落地。凌柔捂住嘴,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母亲现在如何?"宋祁川强自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 "大夫正在诊治,少爷快回去吧!" 宋祁川转身就要跑,却被凌柔拉住衣袖。少女眼中泪光闪烁,却坚定道:"我跟你一起去。" 宋府一片愁云惨淡。宋母卧病在床,面色灰败,见到儿子才勉强撑起身子。宋祁川跪在床前,握住母亲冰凉的手。 "川儿...你父亲他..."宋母声音嘶哑,话未说完又泪如雨下。 "母亲保重身体,父亲,父亲是为国捐躯,是英雄。"宋祁川强忍悲痛,喉头发紧。 凌柔默默站在一旁,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她看着宋祁川挺直的背影,明明肩膀还不够宽阔,却已不得不扛起整个家的重担。 夜深人静时,宋祁川独自跪在祠堂,面对父亲的牌位。烛火摇曳,映照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红肿的双眼。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凌柔端着一碗热汤轻轻走进。 "祁川哥哥,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她将汤放在一旁,跪坐在他身边,"宋伯父在天之灵,也不愿见你这般折磨自己。" 宋祁川沉默良久,才哑声道:"父亲临终前,还在指挥部队突围。他一生忠勇,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 凌柔轻轻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宋伯父最骄傲的,就是有你这样的儿子。" 烛光下,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相依。宋祁川转头看她,少女眼中盛满温柔与坚定,像黑夜中的星光,给他一丝慰藉。 三日后,朝廷追封宋父为忠勇将军,派使者前来吊唁。使者临走时,宋祁川突然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大人,宋祁川愿代父从军,继续为国效力!" 满堂皆惊。宋母挣扎着从病榻上坐起:"川儿!你才十七岁,怎能……" "母亲,父亲未竟之志,儿当代为完成。"宋祁川声音坚定,"况且国难当头,好男儿当马革裹尸,岂能贪图安逸?" 使者赞赏地点头:"虎父无犬子!宋小将军有此壮志,朝廷必当重用。" 凌柔站在角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知道宋祁川决定的事,无人能改。只是想到他将赴险境,心如刀绞。 当晚,凌柔敲响了宋祁川的房门。少年正在整理行装,见她来了,放下手中衣物。 "柔儿,这么晚了……" "祁川哥哥真的决定了吗?"凌柔直视他的眼睛,"边关苦寒,战事凶险,你…" "我必须去。"宋祁川打断她,"不仅为父亲,也为这个家。如今宋家势微,唯有立下军功,才能重振门楣,让母亲安享晚年。" 凌柔咬了咬唇,突然道:"那让我照顾宋伯母吧。" 宋祁川怔住:"这怎么行?你……" "我娘与宋伯母情同姐妹,我自小也受宋伯父伯母疼爱。"凌柔声音轻柔却坚决,"你安心从军,家中一切有我。" 月光透过窗棂,为少女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宋祁川心头涌起无限柔情,情不自禁握住她的双手:"柔儿,我。" 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他如今前途未卜,如何能许她未来? 凌柔却似看透他的心思,轻声道:"祁川哥哥,我等你回来。" 简单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宋祁川喉头滚动,从怀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宋家祖传之物,父亲出征前交给他的。 "这玉佩你收着,当作...当作我的承诺。"他将玉佩放入凌柔掌心,"待我凯旋归来,必当..." "必当娶我为妻。"凌柔接话,脸颊绯红却目光坚定,"我会日日为祁川哥哥祈福,等你平安归来。" 宋祁川心中激荡,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少女的发香萦绕鼻尖,他暗自发誓,定要活着回来,不负这番深情。 第九十六章 被父逼婚 离别的日子转眼即至。城门外,宋母强撑病体为儿子送行,凌柔搀扶着她,眼中含泪却强颜欢笑。宋祁川一身戎装,向母亲郑重叩首,又深深看了凌柔一眼,翻身上马。 "保重。"千言万语,只化作这二字。 马蹄扬起尘土,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凌柔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她握紧胸前的玉佩,在心中默念:一定要平安回来! 边关的风沙远比宋祁川想象的更为凛冽。初到军营,他便因世家子弟的身份遭到排挤。同袍们或明或暗地嘲讽他是靠父亲余荫才得了个小队长之职。 "看啊,忠勇将军的公子来了,细皮嫩肉的,怕是连枪都拿不稳吧!"训练场上,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故意大声道,引来一片哄笑。 宋祁川面不改色,走到兵器架前,挑了最重的一杆长枪。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舞了个漂亮的枪花,然后猛地刺向地面,枪尖入土三寸。 "在下宋祁川,家父虽已殉国,但宋家枪法未绝。哪位兄弟想领教,随时奉陪。"他环视四周,声音不卑不亢。 壮汉脸色变了变,悻悻地走开了。自此,明面上的挑衅少了,但暗地里的刁难却不断。宋祁川的铺位总是最靠近帐门,寒风直灌;分配给他的战马脾气暴躁,几次险些将他掀下马背。 最艰难的是第一次参与边境巡逻。北狄骑兵神出鬼没,他们小队遭遇埋伏。箭矢如雨,宋祁川肩头中箭,仍咬牙指挥同袍突围。那一战,他们损失了三名兄弟,但宋祁川临危不乱的表现,赢得了幸存者的尊敬。 "宋队长,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那壮汉在战后主动找他道歉,"从今往后,兄弟们听你差遣!" 宋祁川扶起他:"都是为国效力的兄弟,不必如此。" 夜深人静时,他常取出凌柔临别时塞给他的香囊,里面有一缕她的青丝和一张字条:"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疲惫不堪的身体仿佛又有了力量。 与此同时,凌柔在宋家日夜操劳。宋母病情反复,她亲自煎药侍奉;宋家产业因无人打理日渐萧条,她求教账房先生,学习经营之道。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小姐,如今手上已有了薄茧。 "柔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宋母靠在床头,怜惜地看着为自己梳头的凌柔,"川儿能有你这样的...知己,是他的福气。" 凌柔动作轻柔:"伯母言重了,这都是柔儿应该做的。" 然而好景不长。凌父见宋家势微,开始反对女儿与宋祁川的约定。一日,他将凌柔叫到书房,面色严肃。 "柔儿,你与宋家小子的私约,为父一直装作不知。"凌父沉声道,"但如今宋家败落已成定局,宋祁川生死未卜,你难道要为他耽误终身?" 凌柔震惊抬头:"父亲!祁川哥哥他……" "太守大人昨日来访,有意为其子求娶你。"凌父打断她,"太守门第显赫,其子才华横溢,这才是你的良配。" "女儿心中只有祁川哥哥一人!"凌柔跪倒在地,泪如雨下,"求父亲成全!" "糊涂!"凌父拍案而起,"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任性?宋祁川就算活着回来,也不过是个小小武官,如何配得上我凌家千金?" 凌柔咬唇不语,只是将胸前的玉佩握得更紧。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秋雨连绵,凌柔撑着油纸伞匆匆穿过湿滑的街道,怀中紧抱着刚从中药铺抓来的几包药材。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角,她却浑然不觉,只想着快些赶到宋府——宋母昨夜又发高热,咳了半宿的血。 宋府门房见是凌小姐,连忙开门。府中一片寂静,唯有东厢房传来断续的咳嗽声。凌柔轻车熟路地来到厨房,将药材交给丫鬟小翠。 "按我昨日教你的方法煎,三碗水熬成一碗,火候要稳。"凌柔低声嘱咐,又补充道,"我去看看伯母。" 推开东厢房的雕花木门,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宋母半倚在床头,面色蜡黄,双颊凹陷,才四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却已白了大半。见凌柔进来,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柔儿来了。" "伯母今日感觉如何?"凌柔坐到床沿,自然而然地探手摸了摸宋母的额头,热度仍有些烫手。她拧了湿帕子,轻轻为宋母擦拭脸颊和脖颈。 "老样子罢了。"宋母虚弱地摇头,目光转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边关该下雪了吧?川儿走时只带了秋衣。" 凌柔心头一酸,强笑道:"祁川哥哥上月来信说,朝廷已发了冬装。伯母放心,他如今已是校尉,有自己的营帐,不会冻着的。"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您看,这是他新寄来的,特意嘱咐我念给您听。" 宋母眼中顿时有了神采,挣扎着坐直了身子。凌柔展开信笺,清亮的声音在室内轻轻回荡。信中宋祁川只字不提边关苦寒和战事凶险,只说些日常琐事——同袍们如何敬重他,他如何改良了父亲留下的练兵之法,又如何梦见家乡的桃花…… "这孩子,报喜不报忧。"宋母听着听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他肩上的箭伤可痊愈了?上月信中说军医给拔了箭头。" 凌柔心头一跳——这事宋祁川特意嘱咐不要告诉母亲,怕她担心。她连忙道:"已经好了!祁川哥哥说只是皮肉伤,如今连疤痕都快消了。" 正说着,小翠端着药碗进来。凌柔接过,试了试温度,小心地喂宋母服下。药苦,宋母皱眉咽下,突然抓住凌柔的手:"柔儿,这些日子多亏有你...若川儿能平安回来,你们..."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凌柔连忙为她抚背,待咳声稍止,发现帕子上竟有血丝。她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只柔声道:"伯母别多想,养好身子要紧。祁川哥哥答应过会回来,他从不食言。" 待宋母睡下,凌柔悄悄找来府中老仆张伯:"伯母咳血的事,可请大夫看过?" 张伯摇头叹气:"请了三个大夫了,都说夫人是忧思过度,伤了肺腑。药吃了不少,却总不见好。" 凌柔咬了咬唇:"明日我去城南请那位从京城来的孙大夫,听说他擅长治疗这类病症。" 离开宋府时,雨已停了,天色却更显阴沉。凌柔心事重重地往家走,没注意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停在凌府门前。刚踏入前厅,就听见父亲爽朗的笑声和另一个陌生的男声。 "柔儿回来了?"凌父的声音突然传来,"快来拜见太守大人!" 凌柔心头一紧,整了整衣衫走进客厅。只见父亲与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对坐饮茶,旁边还站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面容白净,眉眼间透着几分傲气。 "小女凌柔,见过太守大人。"凌柔福身行礼,垂着眼不敢抬头。 "果然名不虚传,凌小姐端庄秀丽,不愧是书香门第的闺秀。"太守笑呵呵地说,又转向身旁青年,"犬子文修,久闻凌小姐才名,今日特来拜会。" 那青年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凌小姐有礼。在下近日偶得一幅王羲之摹本,听闻小姐精于书法,不知可否讨教?" 凌柔勉强应付几句,借口身子不适告退。回到闺房,她心乱如麻——太守父子突然造访,绝非偶然。 果然,晚膳时分,凌父满面红光地宣布:"今日太守大人是来提亲的!文修公子对你一见倾心,太守家愿以正妻之礼迎娶!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第九十七章 假孕 "父亲!女儿与祁川哥哥已有婚约,不会嫁给太守之子,望父亲不要再提此事。"凌柔倔强的说道。 "什么婚约?不过是小儿女的戏言!"凌父脸色骤变,"宋家如今什么光景?宋祁川生死未卜,就算活着回来,能给你什么前程?太守公子可是未来的举人老爷!" 凌母在一旁柔声劝道:"柔儿,父母岂会害你?文修公子才貌双全,家世显赫,这样的姻缘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凌柔泪如雨下:"女儿心中只有祁川哥哥一人...求父亲母亲成全..." "糊涂!"凌父拍案而起,"三日后太守府就来下聘,你准备准备!这些日子也不许再去宋家了,成何体统!" 凌柔跪地苦苦哀求,凌父却拂袖而去。凌母叹了口气,扶起女儿:"柔儿啊,女子终究要嫁人。宋家小子若真有心,早该正式下聘。如今这般不清不楚,你将来如何做人?" "娘"凌柔泪眼朦胧地看着母亲,"您当年与父亲不也是两情相悦?" 凌母神色一滞,随即苦笑:"那不一样。罢了,这几日你好好想想。太守家的亲事,推不得的。" 夜深人静,凌柔独坐窗前,手中紧握着宋祁川的玉佩。月光如水,照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决绝的眼神。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 次日一早,凌母来敲女儿房门,却见凌柔面色惨白,伏在盆边干呕。 "柔儿!怎么了?"凌母大惊,连忙上前搀扶。 凌柔虚弱地摇头,突然抓住母亲的手,泪如雨下:"娘...女儿...女儿已有身孕,是祁川哥哥的骨肉。" "什么?!"凌母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你,你们……" 凌柔跪倒在地,声泪俱下:"临行前夜,祁川哥哥来告别,我们,情难自禁。女儿自知有辱门风,但孩子无辜啊!" 凌母面色几变,突然伸手按在女儿腹部,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神色复杂:"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凌柔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慌乱,"女儿月事已两月未至,近日又常感恶心。" 凌母长叹一声:"造孽啊,这事瞒不住,得告诉你父亲。" 凌父闻讯赶来,勃然大怒,扬手就要打凌柔:"不知廉耻的东西!我凌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凌母连忙拦住:"老爷息怒!事已至此,当想个万全之策。" "还有什么可想的?"凌父怒吼,"立刻熬一碗红花汤,把这孽种打了!三日后照样嫁去太守府!" 凌柔闻言,脸色煞白,扑上前抱住父亲的腿:"父亲!求您饶了这孩子吧!这是宋家唯一的血脉啊!宋伯父为国捐躯,祁川哥哥生死未卜,若断了这香火,女儿万死难赎其罪!" 她哭得撕心裂肺,连凌母也忍不住落泪。凌父脸色铁青,却不再提堕胎之事,只冷冷道:"太守家的亲事怎么办?难道要告诉太守,我凌家女儿未婚先孕?" 凌柔抬起泪眼,轻声道:"女儿愿以死谢罪,只求留下这孩子。" "胡闹!"凌母连忙捂住女儿的嘴,"老爷,不如,不如就说柔儿突发恶疾,亲事暂缓?" 凌父来回踱步,突然站定:"这事瞒不住。宋家那边呢?宋夫人知道吗?" 凌柔摇头:"女儿还未敢告知。" "去!现在就去告诉宋夫人!"凌父冷笑,"看她宋家要如何给我交代。 凌柔心中暗喜,面上却仍是一副惶恐模样。她匆匆换了衣裳,再次来到宋府。宋母刚服了药,见凌柔过来,神色有异,关切地问道:"柔儿,出什么事了?" 凌柔跪在床前,将假孕之事和盘托出。宋母听完,先是震惊,继而沉默良久,突然老泪纵横:"傻孩子,你这是何苦?" "伯母,我实在无路可走了。"凌柔哽咽道,"父亲逼我嫁人,我只能出此下策。" 宋母颤抖着伸手抚摸凌柔的脸颊:"为了川儿,你竟不惜自毁名节,我宋家何德何能!" "伯母不怪我就好。"凌柔勉强一笑,"这谎言至少能拖延些时日,等祁川哥哥回来。" 宋母突然挣扎着坐起身,神色坚定:"既如此,我宋家不能让你独自承担。张伯!备轿,我要亲自去凌府一趟!" 凌柔大惊:"伯母,您身子。" "无妨。"宋母眼中闪着久违的光彩,"为了我未出世的'孙子',老身就是爬也要爬去凌府!" 当宋母的轿子停在凌府门前时,凌父凌母都吃了一惊。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这位病弱不堪的将军夫人竟颤巍巍地下轿,当众向凌父行了大礼:"凌大人,老身教子无方,令爱受委屈了。但既已有了宋家骨肉,还请成全两个孩子。" 凌父脸色难看至极,却碍于宋母的身份和围观的人群,不得不将她请入府中细谈。 厅内,宋母从怀中取出一枚印章:"这是先夫留下的将军印,虽无实权,却可证明我宋家诚意。若凌大人不嫌弃,老身愿以此印为凭,正式下聘求娶令爱。" 凌父皱眉:"宋夫人,令郎生死未卜。" "川儿必会平安归来。"宋母坚定地说,"即便,即便有个万一,这孩子也是宋家唯一的希望。凌大人若肯成全,宋家产业尽归令爱所有,老身绝不干涉。" 凌母在一旁悄悄抹泪。凌父沉思良久,终于长叹一声:"罢了,但太守那边……" "老身自有说辞。"宋母微微一笑,"就说两个孩子早有婚约在先,只是未及公开。" 消息传到太守耳中,果然大怒。但碍于宋父是为国捐躯的将军,也不好发作,只得暂时作罢。然而太守公子王文修却不肯善罢甘休,暗中派人调查事情的真伪。 与此同时,凌柔开始了她的"孕期"表演。她缝制了小棉枕绑在腹间,学习孕妇的步态,甚至偷偷找来医书研究妊娠反应。每当有人来访,她便装作恶心呕吐;在父母面前,她时常轻抚"隆起"的腹部,露出温柔笑意。 这个谎言如同一把双刃剑,既暂时保护了她的爱情,又将她和宋家的命运紧紧捆绑。夜深人静时,凌柔常对着铜镜练习孕妇的姿态,然后卸下伪装,望着北方默默祈祷:"祁川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深秋的清晨,凌府后院的桂花开了第二茬,香气浓郁得几乎让人发晕。凌柔站在铜镜前,小心翼翼地将棉垫绑在腹部,又套上宽松的衣裙。三个月了,这个谎言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随时可能坠落。 第九十八章逐出家门 "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丫鬟绿竹在门外轻声唤道。 凌柔整理好衣襟,深吸一口气。自从假孕一事传出,母亲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探究,却从未直接质问。今日突然相召,令她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凌夫人的厢房里熏着安神香,却压不住那股紧张的气氛。凌柔刚踏入门槛,就看见母亲身侧站着个陌生的婆子,眼神犀利如刀,正上下打量着她。 "柔儿,这位是太守府派来的李嬷嬷,说是来教你孕期调理之法。"凌母声音平静,手指却紧紧绞着帕子。 凌柔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福身行礼:"有劳嬷嬷辛苦跑一趟了,不过宋伯母已经为我寻了伺候的嬷嬷,这两日便会送来,就不劳烦李嬷嬷了。" 那婆子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凌小姐客气了。老身接生过上百个孩子,一看肚子就知道男女。来,让老身摸摸看。" 不等凌柔反应,一双粗糙的手已经强硬的按上她的腹部。凌柔浑身僵硬,感到那双手在棉垫上重重按了几下,随即听到一声冷笑。 "凌夫人,贵府小姐这胎,可真是稀奇啊!"婆子收回手,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老身活了六十岁,还没见过会移动的胎儿呢!" 凌母脸色瞬间惨白。凌柔知道事已败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娘……" "出去!"凌母突然厉声对那婆子道,"今日之事若传出去..." 婆子倨傲地昂起头:"太守大人已经知道了。王公子说了,若凌小姐愿意做妾,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说完,得意洋洋地退了出去。 房门刚关上,凌母就扬手给了凌柔一记耳光:"孽障!你可知闯了多大的祸?" 凌柔脸颊火辣辣地疼,却倔强地仰起头:"女儿宁愿死,也不做那禽兽的妾室!" "你,你,"凌母气得浑身发抖,"你父亲若知道……" 话音未落,外面已传来凌父震怒的吼声:"那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在哪?" 凌父踹门而入,脸色铁青,手中攥着凌柔平日用来绑腹的棉垫——显然已经有人搜过她的闺房。 "好啊!我凌家世代清誉,竟养出你这么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凌父将棉垫狠狠摔在凌柔脸上,"假孕欺父,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凌柔捡起棉垫,缓缓站起身:"父亲,女儿是被逼无奈。" "住口!"凌父怒喝,"现在两条路:要么立刻去太守府赔罪,给王文修做妾;要么滚出凌家,永远别再回来!" 凌柔眼中含泪,却坚定地摇头:"女儿宁愿死,也不背叛祁川哥哥。" "那你就去死吧!"凌父暴怒之下抓起桌上的剪刀扔过去,凌柔躲闪不及,剪刀划过手臂,顿时鲜血直流。 凌母惊叫一声扑上来,却被凌父一把推开:"从今日起,我没这个女儿!来人,把她的东西都扔出去,不许她再踏进凌家一步!" “老爷,柔儿她……” “闭嘴,她如今胆大包天都是你惯的,若你再为她求情,就与她一同滚出凌府。”凌父怒斥凌母道。 凌柔看到决绝的父亲和哭泣的母亲,终是下了决心。 她捂着流血的手臂,深深向父母磕了三个头,然后挺直腰背走出房门。身后传来母亲压抑的哭声和父亲摔砸东西的巨响,她却再没回头。 秋雨淅沥落下,凌柔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手臂的血混着雨水滴落。行人纷纷侧目,却无人敢上前询问——凌家大小姐被逐出家门的消息,早已如野火般传遍全城。 "凌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凌柔抬头,看见宋府的老仆张伯撑着伞匆匆跑来,一见她手臂带血,老人大惊失色:"这是怎么了?快随老奴回府!" 宋母早已听闻风声,命人备好了热水和干净衣物。见到凌柔狼狈的样子,这位病弱的将军夫人竟从病榻上挣扎起来,一把将凌柔搂入怀中:"好孩子,受苦了……" 只这一句,凌柔强撑的坚强瞬间崩塌,伏在宋母肩头嚎啕大哭。 宋母轻抚她的后背,像安慰受惊的孩子:"别怕,有伯母在。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热水洗去血污,伤口包扎妥当,换上干净衣裙的凌柔跪在宋母床前:"伯母,是我连累了宋家名声。" 宋母摇头打断她:"傻孩子,你为川儿牺牲至此,老身岂能不知好歹?"她咳嗽几声,继续道,"只是如今没了凌家庇护,太守府那边……" "伯母放心,王文修若敢来犯,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好过!"凌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宋母叹息着握住她的手:"你呀,和川儿一样倔。" 当夜,凌柔睡在宋祁川昔日的房间。枕被间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她抱着一件他的旧衣,泪湿枕巾。 次日清晨,一阵嘈杂声将凌柔惊醒。她匆忙披衣出门,只见前院一片狼藉——几个家丁正扶起被推倒的货架,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器和布匹。 "怎么回事?"凌柔急问。 张伯愁眉苦脸地回道:"天刚亮就来了几个泼皮,说是宋家商铺欠债不还,把前院的货物都砸了。老奴已派人报官,可衙役来了只说是商业纠纷。" 凌柔心头雪亮——这必是王文修的手笔!她正要说话,忽听门外马蹄声急,一个锦衣青年带着几个随从大摇大摆闯了进来。 王文修比凌柔记忆中更加倨傲,一双三角眼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嘴角挂着令人作呕的冷笑:"凌小姐,别来无恙啊?哦不,现在该叫你,宋家未过门的寡妇?" 凌柔气得浑身发抖,却强自镇定:"王公子擅闯民宅,不怕王法吗?" "王法?"王文修哈哈大笑,"在这临安城,我父亲就是王法!"他突然变脸,阴森道,"凌柔,你以为躲到宋家就安全了?告诉你,宋家那点产业,我一句话就能让它倾家荡产!" "你!"凌柔正要反驳,宋母却在丫鬟搀扶下走了出来。 "王公子好大的威风。"宋母声音虚弱,却自有一股威严,"老身虽寡居,却也是朝廷册封的诰命夫人。你今日所为,老身必当上奏朝廷!" 王文修脸色微变,随即又冷笑:"宋夫人,您儿子生死未卜,您又病体缠身,何必为了个不知廉耻的女子强出头?"他转向凌柔,压低声音,"凌柔,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今晚乖乖到太守府来,否则……" "否则怎样?"凌柔挺直腰杆,"王公子莫非还要强抢民女不成?" 王文修恼羞成怒,突然扬手就要打凌柔。宋母见状,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冲上前推开凌柔,自己却被王文修随从推倒在地。 "伯母!"凌柔惊叫着扑过去,只见宋母面色惨白,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王文修也吓了一跳,悻悻道:"老东西自己找死!我们走!"说罢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第九十九章 远走他乡 请来的大夫为宋母诊脉后,把凌柔叫到外间,低声道:"夫人本就肺腑受损,今日又急火攻心,恐怕……老朽开几副药,但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凌柔送走大夫,跪在宋母床前自责不已。宋母却虚弱地摆手:"不怪你,那畜生早有预谋。"她喘息片刻,突然道,"柔儿,老身有个想法……" 三日后,宋府大门紧闭,门前贴出了"吉屋出售"的红纸。凌柔变卖了所有能变卖的家当,只留下几件宋祁川的衣物和父亲留下的那把宝剑。宋母更是将珍藏多年的嫁妆首饰尽数典当,凑足了盘缠。 "伯母,真要回临川吗?"临行前夜,凌柔为宋母梳头,轻声问道。 铜镜中的宋母虽病容憔悴,眼神却坚定:"临川是宋家祖籍,老宅还在,且离临安也不远,待我们搬过去后,定期让人来这边打探消息,川儿若是得胜归来,定然也能寻到我们。 “好,一切都听伯母的。”凌柔虽心有不舍,可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决定。他们若是不离开这里,那王文修定然会时时来刁难他们,伯母的身体禁不住如此折腾。 宋母带着凌柔回了临川度日,一待就是七年。七年来,凌柔以宋祈川妻子的身份在宋母身前尽孝。 宋母每年都差人去临安打听消息,可是都没有宋祁川的书信。宋母终于在七年后的冬天病死了,而凌柔在婆母死后收养了一个孤儿取名宋侯川。 而宋祁川在边关一战八年,终于将北狄逐出大奉。待他被皇帝封候重赏,衣锦还乡时才发现,过去的宋府早已易主。多方打听得知,母亲和未婚妻也早已不在人世。 回到京城的宋祈川为母守孝三年,皇帝念他孝心,特予准许。 可是宋祈川乃大奉良将,皇帝还盼着宋祈川为他守边疆、戍国土。故而,出孝后皇帝特地给宋祈川赐婚宋氏栀衡。 宋氏女也是大奉有名的泼辣孝女,其父临安侯骤然离世,寡母软弱可欺,弟幼妹弱,面对叔伯的狼子野心,她以弱女身躯,撑起临安侯府的门楣。为了守住侯府产业,为了保护幼弟弱妹,她担下了大奉第一悍女的名头。待弟弟成人,可以顶起宋家门楣时,她果断身退,只是她的年岁也已经二十五了。 因为幼弟在学院被欺辱,十七岁的宋栀衡就敢拎着长枪将欺负人的承安侯府的门匾给挑下,还往人大门上泼大粪。这些年的悍名,早就让京城的贵公子对宋栀衡闻风丧胆。是以,她也成了京城有名的老姑娘。 宋祈川十七岁从军,血战八年,又为母守孝三年,已经二十八,两人都是大奉的传奇人物,先皇觉得两人甚是般配。做主给两人赐了婚!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子,可以不依靠宋祈川,便能守住宋祈川的后宅。如此,宋祈川便可心无旁骛的在外拼杀。 确如先皇所料,两人在世人眼中,过成了天作之合。婚后两人和顺恩爱,男的在外拼杀,女的在内教养子女。整个上京城的富贵人家,谁不羡慕宋府的后宅干净,且这宋祈川屡立战功,给其夫人所挣取的诰命封号压过所有官家夫人,两人就在世人的羡慕中,过了三十五年。 忠国公宋祈川一生征战无数,身上落下不少病根,皇帝感念他对大奉的付出,让他在家荣养天年。只是不知是不是在家太过无聊,赋闲在家的宋祈川想回老家看看。 于是他带着小儿子和两个孙子回了临安祭祖,后来想起母亲的老家临川离临安不远,又顺道去了临川。在临川那个小地界,他还真的寻到了一些远亲。其中一个远房表孙媳妇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对他道:“表舅老爷,您若是得空,可以去江宁小巷那块儿转转。” 打算启程回京的前一日,他突然想起江宁小巷。便甩开子孙,独自一人去了江宁小巷闲逛。 在那儿,他看到了一户人家大敞着院门,院中放着一副棺材。可是家里却没有挂起白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进那座小院,好像就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召唤他。 厨房忙活的妇人看到院里进人,喊了当家的。“候川,侯川,家里来人了。” 一个眉眼悲切的中年男子从房中走出来。 “老伯,您是来看望老母的?”宋候川这几日接待了不少人,都是来看望母亲的。 母亲一生与人为善,帮助过不少人,也结下不少善缘,只是她从来不宣于口。若非这次母亲病重,他都不知道母亲有如此好的人缘。 “你叫侯川?” “是,我叫宋候川。我娘给起的。” “哦,真巧,我也姓宋,名字里也带川。” “嘿嘿,那是真巧。”中年男子憨厚的笑笑。 宋侯川引着他进了内室,本来这是不合礼数的,但是他想着,这里是乡下。许是没那么讲究。 待他进到内室,看到床榻上躺着的妇人,他只觉的无比熟悉。 “娘,有位宋老先生来看您。” “宋先生,我娘已经说不出话,若是您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说给她听。” “你娘,你娘叫什么名字?” 宋候川听到老先生问,有些狐疑,这位老先生,真的是她老娘的故识吗?可他还是如实告知了。 “家母姓凌,单字雪。” 听到宋候川的话,宋祈川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撅过去。 宋侯川看到老先生面色不对劲,赶紧倒了杯水递过来,待宋祈川缓了好一会,才好一些。 他起身往床侧靠近,却瞥见了一侧的神案上的牌位。 “这牌位是……” 宋侯川看着老先生对着母亲房中的牌位吃惊,只以为是觉得牌位在房间不吉利,忙说:“老伯见谅,这是我祖母的牌位,自从祖母去世,母亲日日给祖母诵经上香。母亲常说,她跟祖母的关系比亲生母女还亲近,所以祖母去世后,她便将祖母的牌位放于房内,日日陪伴。” “你祖母?那你的父亲呢?” “不怕老伯笑话,我娘是望门寡,我爹去投军,一去数年了无音讯,很多人都说我爹早就死了。只是,我娘不信,一辈子守着祖母的牌位等着他回来。就连我的名字都跟我爹有关,我娘说了,侯川,侯川,等候她的川哥。” 听到宋侯川的话,这下宋祈川是真的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见到人晕倒,宋侯川忙将人扶到自己房间,然后让媳妇赶紧去请了大夫。 大夫上门给宋祈川扎了针,他就醒了。 醒来后的宋祈川去看了凌雪,他握住她的手,哭的泣不成声,可是从始至终也没有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也是奇怪,宋祈川离开后,那口气含了七天的凌雪,走了。 而宋祈川从小院离开后,便一病不起。 等他再次来到宋家时,凌雪已经下葬。得知消息的宋祈川,又晕了过去。 因为宋祈川接连生病,儿孙担心在临川耽误他的身体,直接将人带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的宋祈川,每日看到妻子还有满堂的子孙对他嘘寒问暖,想到凌雪孤苦的一生,越发愧疚,病情越发严重,最后药石无医。 宋栀衡,这个一品诰命的国公老夫人,一边忍受着夫君离世的伤心,一边亲自操办亡夫的丧事。她要让她的相公,这个一生为朝廷奉献的男人,风光大葬。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可是出殡那天,出了意外。 到了棺椁离府的吉时,老国公的棺椁,任谁都抬不动。 哪怕是亡夫生前麾下的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上前扶棺,都撼动不了棺椁本分。 闻此,皇帝都亲自来了宋府。 第一百章 老夫人同意了 “宋老夫人,这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老国公爷光明磊落一生,临了对您做的事情,确实不地道,可是他的要求,在我看来,也是情有可原。这些是玄机楼调查出来的东西,若您存疑,可自行去核实。再有两日就是二七,若是您主意不改,差人去尚书府给我送信,后日一早我过府开坛做法。届时棺椁也可抬出去,只是因为是强行抬棺入土,恐老国公心有不甘,届时需要在棺椁上贴上镇魂符,这符咒一贴,对宋府后代也是会有些影响的。这个我要提前跟你说清楚。” “嘉懿县主,若是家父的棺材上不贴符咒,会如何?”宋念胜询问道。 “棺材板可能会压不住,你们是他最亲近之人,可能会多梦。” 听完白棠的话,宋府三子相互对视,脸上都是一副吃屎的表情。 宋祈川身为一代良将,虽然一身煞气,可是对待孩子们他还是挺有耐心的,是以他的三个儿子都是对其父敬重有加。可是这种敬重是在活人身上,若是夜夜梦里跟亲爹相见,他们还是觉得不太能接受。 “今日,辛苦嘉懿县主特地跑一趟,知道县主肯定还有旁的事情要忙,老身就不留县主在府内用膳了。” 白棠听到宋老夫人送客,她也没有不高兴,毕竟任谁一下子知道如此多的事情,且都是与自身利益息息相关的,都得需要时间消化和接受。 从宋府出来,白棠发现身边的虎女一时闷不发声,便转身去看。这一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虎女,你怎么了?是眼睛过敏了吗?” “小姐,那凌夫人太可怜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傻的女人。”说着虎女扯着白棠的袖子当街呜呜的哭出声。 原来,虎女是在宋府被故事中的主人公感动到了,只是在宋府她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哭泣,是以拼命忍着,生生把两只眼忍成了兔子眼。此刻,没了约束,她尽情释放自己的悲伤。 路上行人,看到一个身高尺有余的壮硕姑娘,趴在一个纤瘦小巧的姑娘身上哭泣,直感觉是见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罕世奇闻,有的人来回走了三遍,都只为在一侧看热闹。 “好了,虎女,我快撑不住你了,咱们先回府,好吗?” 虎女意识到自己累到自家姑娘了,忙起身,还用手去擦白棠肩膀上的眼泪。 好吧,虎女这两巴掌,差点把自己内脏拍错位,这虎女的力气估计跟九晞师姐有的比。 人家这力气,是天生的,她羡慕不来。不过,若是需要,她可以自己画大力符,大力符可以让自己在短时间内拥有无穷大力,但是过后身体的酸痛也是常人所不及的,所以,除非有必要,白棠是不打算用大力符的。 带着虎女回到沈府,在府门口看到了正要出门的沈慕冉。 “白棠,这是沈府,可不是什么收容所,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带进府。”沈慕冉看到白棠带着一个壮硕无比的傻大个来府里,立马摆起了主子的谱。 “沈慕冉,你可知道直呼当朝县主的名讳,需要受到什么责罚?你自诩高门贵女,怎么连基本的礼仪都不懂了吗?看来,等到沈大人下值以后,我得与他好好谈谈。” “你!”沈慕冉手指直指白棠。 虎女两步上前,将其手指撇下。 “你什么身份,居然敢指我家姑娘。” “啊……,白棠,你快让她放开,我的手指断了。” “虎女,松开她。” 听到白棠的话,虎女松开手。 沈慕冉看到自己变形的手指,想哭又不敢哭出声,白棠看了只想笑。 没想到虎女的手劲这么多,那手指都向左呈九十度了,看来果真断了。 “行了,看在虎女不小心误伤你的份上,你大不敬的罪我就不跟你算了。但是,你要记住,以后看到我,老老实实行礼,不然,我让言官参你爹。看你那个爹会不会教训您。” “你,”沈慕冉听到白棠的话,想反驳又忌惮她的身份,最后捧着手,呜呜的哭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哎,沈大小姐,你刚才不是要出门吗?怎么又回去了,是没走喜欢的角门吗?”白棠故意奚落沈慕冉。 活该,谁让她嘴欠。 昨日她跟着大哥一同去大哥的院子墨渊居,半道听到沈慕冉跟丫鬟在凉亭抱怨。因为她们主仆二人是背对着人的,所以并未看到白棠和沈青城。 “哥哥为什么比不上沈青城那个死瘸子。” “小姐,慎言,若是被夫人听到……” “听到又如何?你看看我现在,除了沈府嫡女的名头,还剩什么。” 白棠当即便想上前教训沈慕冉,被沈青城拉着走开。 “大哥,你听到她那样说你,你不气吗?你要是下不了手,交给我,我帮你收拾她。” “好了,不气了,跟她计较不值得。杜宏其现在被京城有名的书院拒之门外,而她在府里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无需为不值得人费神。” “大哥,你就是太善良了,她那是癞蛤蟆爬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沈青城听到小妹如此说话,笑着摇摇头。这个妹妹总是能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语,还特别的贴切。 看到沈青城给她的字帖,白棠有些抗拒,虽然吧,学习也能学,可是这毛笔字真的是不好写,让她每日练字,她还不如多画几张符。 可是,看到大哥如此上心的帮自己搜罗的名家字帖,她将抱怨忍住。 本以为宋府那边,得考虑两日,可是当晚宋念胜趁黑来了沈府。 沈君安知道白棠奉皇命帮宋家处理老国公的丧葬事务,虽然有心打听,可是也不好堂而皇之的偷听。 “嘉懿县主,家母同意父亲的遗愿,让那凌氏与父亲合葬。只是此举定然会引起世人猜测,届时我沈府恐会成为人人茶余的谈资。是以,我想可否将那凌氏的墓偷偷迁来,不让世人知晓。” 听到宋念胜的话,白棠真的很想送一句国粹给他。 这不是摆明的糊弄鬼吗,他若是知道老国公能听到他的话,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宋大人,人死并非如灯灭,死去的人若愿意,便可在人间逗留,他亲人的所行、所言都能看到、听到。”听到白棠的话,宋念胜肉眼可见的心虚了,一双眸子左右探看,想知道他爹在不在屋内。 “宋大人,既然老夫人已经同意,何不大方一些。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世人,世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虽然会感叹一句凌老夫人的矢志不渝,可明事理的人也会感叹宋老夫人一句宽容大度。” “县主说的如此容易,难道届时我宋府上下,逢人就要将事情原委与人解释一番吗?” 听到宋念胜的话,白棠真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宋念胜也三十多岁了,孩子都老大了,难道没有一点处事能力吗? “宋大人,为何你们要挨个与人解释?若想事情被世人知晓,你使些银钱给说书先生。不出半日,上京城的人都会知晓。”听到白棠所言,宋念胜眼冒亮光。 宋念胜走后,宋老国公爷又emo了。 第一百零一章 尘埃落定 白棠哄了半天,这老人家终于开口了. 原来是,这宋老夫人答应他与凌雪合葬,他又觉得对不起发妻宋栀衡。 “老国公,您说您那么大的国公府,应该不差钱吧。那墓地应该够宽敞吧,你的棺材放中间,左边葬凌老夫人,右边放宋老夫人,不就行了。人家那些续弦再娶的,难道不埋棺材吗?” “这样可以吗?雪儿会不会不同意,还有栀衡下来的时候,两人会不会有矛盾?” “老国公,凌老夫人大概已经先行一步走了,您要是快着些,兴许还能赶上。而宋老夫人最少还有十年的寿命,给您十年的十年,难道您都哄不好凌老夫人吗?您与凌老夫人在下面将一切打点好,等到宋老夫人她下去的时候,好好接待她,她到时不该好好感谢凌老夫人吗!” “对,对,雪儿亦是通情达理之人,定然不会刁难栀衡。那就拜托白姑娘,明日再去趟宋府,跟栀衡说,我们三人合葬,墓碑上也写我们三人的名字。你不知道,她以为自己百年后不能与我合葬,哭的可伤心了。” “老国公,这个劝慰宋老夫人,我去不合适。我送你入老夫人的梦,你好好与她分说一二,如何?” 这次老国公没有再拒绝。 次日京城各处茶馆都在纷说忠勇国公下葬的事宜。有的被凌雪老人家的矢志不渝所感动,也有的被宋栀衡宽容大度所折服。不管怎样,京城关于宋家的事情讨论的众多,但是鲜少被人诟病。 二七那日,忠勇国公的棺椁被抬出,来送行的人,比头七那日还多,除去原来那些真心送葬的,还多了些看热闹的。老夫人看到如此盛况,心里老怀安慰,对白棠也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感激。 老国公下葬后的次月,白棠收到了宋府的谢礼,其中最贵重的当属宋老夫人送来的一副头面,乃是先太后所赏的赤金红宝石头面。 白棠推脱太贵重,不能收。来的是宋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说是老夫人感谢她出的主意,让她百年后可以和宋祈川同葬。 送走老国公,白棠看着自己大幅延长的生命线,开心的在床上打滚。 她可以躺平好一阵子了。 回京之后,她还没见过明岚郡主,现在得空去,挑了一些从许州带回的特产,带着白薇和虎女就去了长公主府。 门房接到帖子,便进去禀告,没一会桑嬷嬷便亲自来接了人。 “嘉懿县主,快请进。我们郡主一直念叨你呢,若非是知道,您这两日有要事要忙,她一早就去沈府瞧您去了。” 听到桑嬷嬷如此说,白棠有些许心虚,其实她也没有那么忙,只是她觉得自己在处理老国公的丧事,而明岚郡主在备嫁,是喜事,若是贸然相见,红白冲撞总归是不好的。 明岚郡主听到白棠过府的消息,就一路小跑的前来迎接,身后丫鬟一路跟着劝:“郡主,您慢着些。” “明岚姐姐,别着急,我跑不了。”白棠看到小跑过来的明岚郡主,笑着打趣。 “你是棠儿妹妹?”明岚郡主在两人相距一丈处停下。 眼前,明眸皓齿,肤若凝脂的小美女是白棠?这真的惊住了明岚郡主。 确认后,明岚郡主直接上前,捧着白棠的小脸查看。 “你的肤色怎么变回来的,还有你用的什么养颜膏,白皙的肤色里泛着淡淡的粉,太好看了。我不管,我要跟你一样的皮肤,你帮我调理。” “好好,我帮明岚姐姐调理,保管白里透红,美若天仙。迷倒那宣平侯家的世子爷。” 明岚郡主听到白棠打趣,一张俏脸泛着红晕。 白棠听闻明岚郡主婚期将至,便差人打听了郡主的结亲对象。这解家在京城也算是一股清流,后宅比较干净。听闻是先老侯爷有令谢家男子不得纳妾,除非男子三十妻子还未有孕,才可纳一房良妾延续子嗣;女子即便低嫁,也不为高门妾。 现如今的家主宣平候解钧与夫人关系和睦,只是宣平候后宅却有一房妾身。但是知道内情的人,也没人置喙。 十多年前宣平侯外出办差,在江上不慎落水,被一位渔女所救。侯爷为感谢渔女的救命之恩,便给了诸多银钱,可是其夫人知晓后坚持将人抬进府。然后这位姨娘也是个识趣的,诞下一子后便主动喝了绝子汤。而侯夫人待这个庶子,也与亲生的无异,吃穿用度还有教养安排都与嫡子相同。 故而,虽然宣平候纳了妾室,可后宅依然平和,且三兄弟在世人眼中,关系如同亲生。 长公主切身证明,寒门不一定可靠,所以为女择婿选的是门当户对之人,且这解府家风好,解世子人品端方,想来女儿嫁过去不会差。而且更难得的是,女儿与那解世子见过几次,自己也是满意的。 白棠与明岚郡主相聊甚欢,直接在公主府用了午膳,若非白棠推说还有事,怕是晚膳也会被留下。 白棠倒也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而是虎女的饭量不是一般大,她又羞于表达,白棠看到虎女偷偷紧了几次腰带。知道虎女饿着肚子,又不好意思在公主府为下人单独要饭食,故而借口有事离开。 这公主府其实也没有慢待虎女,她们已经给虎女上了三人份的饭菜,谁知道那些食物下肚才是虎女的开胃菜。 从公主府出来,白棠带着虎女和白薇去逛街,毕竟郡主下个月大婚,她到时候得添妆,提前去挑些东西备着,省的后面有事耽搁。当然,逛街前,白棠带着白薇和虎女去了馄饨摊,让摊主将所有馄饨都给下了,白棠和白薇各吃了一碗,剩下的都进了虎女的肚子,虎女最后连汤都喝完,打了个饱嗝,对白棠傻笑。 “小姐,你真好。” “小姐可不是对你好吗?不过虎女,照你这样吃下去,怕得把小姐吃穷吧。” “啊,白薇姐姐,那咋整?我以后再也不吃饱了。”白薇年岁其实还没有虎女大,但是虎女觉得白薇是自家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她叫姐姐没毛病。 “好了,白薇别逗她了。虎女,白薇逗你玩的,你家小姐要是连你都养不起,哪会开口将你要来。不过,你如此吃法确实也不行,会将胃撑坏的。凡事适宜最好,可以少食多餐,不可暴饮暴食。” “可是,小姐,我管不住嘴,只要看到吃的,我就管不住嘴。” “没事,等回去后,我研究研究,给你画一张节食符,让你控制着些。” “好的,小姐,你到时候多画一些,我贴满全身,这样以后就不会吃这么些了。” 因为虎女的话,白棠脑海里瞬间呈现出虎女浑身贴满符的样子,那还是算了吧,估计得把她的手累死。 “小姐,你看解世子。早就听说解世子看重明岚郡主,大婚诸事很多都是他亲力亲为,果然如此。你看他买的都是婚嫁用品。” 白棠顺着白薇的目光,看向前方铺子,那店铺的下人扛着红绸一匹匹的往马车上搬。 看向马车一旁的年轻男子,白棠眉间紧皱。 这人面相有缺,身体应该是有隐疾,白棠调动意念,用了透视眼。 果然,虽然算不算天阉之人,尚余一半,可是这样的情况,应该会难有子嗣吧。不过白棠对男科涉猎的也不多,不知道这东西只有一半,会不会影响正常使用?这明岚郡主如此良善的姑娘,不会这么倒霉吧。 第一百零二章备战春闱 白薇看到自家姑娘对着侯府的庶子看的起劲,连眼都不眨一下。生怕姑娘瞧上了这样身份的人,忙上前拉扯。 “小姐,你一直盯着侯府的二少爷干嘛?” “二少爷?谁?你不说那人是明岚郡主的未婚夫婿吗?” “我的小姐,你看错了。你望的那个是侯府的二少爷,庶子解文杰。明岚郡主的未婚夫婿,是宣平侯府的世子,也就是嫡亲的大少爷解长风。呐,现在从铺子里出来的这位,才是郡主的未婚夫婿。” 白棠看过去,看到一个伟岸清秀的年轻男子,比方才那位看上去年岁要大一些。那解世子许是察觉到有人看他,转头看了过来,但是看到是女子,便又将头转了过去。白棠看到解世子目光澄澈,应是个坦荡的君子。面相不用看也知道,大富大贵。不错,与郡主确实比较般配。而且这位世子爷,看上去身体康健,没有疾病,不错,不错。 看到白棠满意的点头,白薇真是替自家小姐扶额。 小姐天天嚷着躺平,可是她是真爱操心! 转眼,春闱在即,白棠这两日可是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哪都没去。 可饶是如此,她闹出的动静也不小。 因为她做的东西太香了。 大哥这次考试,是奔着解元去的,白棠对沈青城很有信心。若非三年前自己出事,大哥肯定已经三元及第了。 怀着这份愧疚,白棠包揽了给沈青城准备东西的活计。 衣服被褥这些不用特地准备,府里都有现成的,主要是吃食。听说贡院环境差,每人只能待在狭小的号舍里活动,而且贡院提供的吃食那是又冷又硬。虽然考生可以自带一些干粮过去,可是这样的天气一放那么多天,不坏也会硬的吃不动。这样的条件下,考生还要连考三场,每场三天。好些人,别说考出水平,就是能平安出来都是很大的挑战。 好在沈青城知道考试需要体力,所以虽然每日苦读,可也没有忘记锻炼。虽然身体素质与习武之人是比不了,可是比一般的读书人,还是要好许多。 虽然已经立春,可是乍暖还寒,尤其早晚天气很凉。贡院是不给生火做饭的,可是却给提供热水。所以白棠打算研究一些适合热水冲泡的饭菜。 首当其冲的就是方便面。 白棠虽然有部分理论基础,可是拉面的能力着实不咋地,好在白府送来了厨子。要说为啥是白府送来厨子,得说起白家那几个妹控的表哥。 因为白棠潜心研究吃食,这几日没怎么去白府,是以白家几个表哥就上门来瞧她了。听到白棠的描述,白青宸直接让小厮赶着马车,把府里擅长做面食的陈师傅拉过来。 这陈师傅拉面确实有一手,那根根面条宽细都差不多,跟机器压出来似的。白棠将面条用筷子压出波浪形,然后放入蒸屉里蒸熟。然后将面饼在油锅里低温炸的焦脆。油炸过的面饼可以保存的时间更久,而且吃起来更香。 那面板刚出锅,哥哥们就掰开分食尝味了。 至于蔬菜包和油料包,白棠那可是用料十足,那牛肉颗粒泡出来都有半指长。白菜、胡萝卜、笋子和菇子也都是大粒装。 面饼炸好以后,味道就飘出去老远,白棠本想只煮一碗给大哥尝尝味道,看到二哥三哥,还有白家四个哥哥都眼巴巴的看着,白棠豪横的一摆手,把炸出来的十多个面饼全煮了。 “大哥,这个方便面,因为是熟的,可以干吃。但是比较费牙,等你考试时,将面饼直接用开水冲泡,放面饼时将料包和蔬菜包也一起放进去。因为蔬菜我是焯水后烘干的,放的迟的话,怕菜泡不开。这一碗,我用开水泡给你看一遍,后面在贡院,你照着法子自己弄着吃。” 本来面粉和面时里面就加了盐和些许调料,已经很好吃,眼下将白棠调制的油料包加进去,那味道比烧烤还霸道。 众人本来想着速食面条,对付一口的东西,顶多比外面的糕点好吃一些,谁知道这一口下去,让这一众人欲罢不能。一大锅方便面,愣是连口汤都没剩,白欣沅赶到的时候,就看到白青宸在刮锅底。 “大哥,你觉得冲泡的面条,跟煮的有什么区别,这样的东西带去贡院让你做饭食,可行吗?” 不等沈青城回答,白青轩直接回复道:“小妹,你说啥呢,把吗去掉。可行,太可行了,等到三哥春闱的时候,你就按照青城表哥这样的,给三哥准备一份。” “你哪门子三哥,小妹正经的三哥在这呢。”沈青煜听到白青轩自诩三哥,开口拆台。 “怎么不是三哥。棠儿妹妹在我们白府,可不是表小姐,是正经的大小姐。而且小妹也姓白,怎么说都跟我们白家更亲。”白青轩扬着头道。 沈青越听到白青轩如此说,有些许失落,可是立马反击道:“三表哥,想让小妹帮你准备考试的吃食,你总的先考个秀才当当吧。” 听到沈青越的话,白青轩怒目哑火。 没办法,岁试一年一次,他年年考,年年榜上无名。若非家里不同意,他都想放弃读书了。也就是看到白棠如此费心费力的帮青城表哥准备考试的东西,他羡慕下大放厥词了。 看到白青轩被自家二哥绝杀,白棠开口安慰道:“三表哥,别灰心,好饭不怕晚。我相信,今年你一定能考中。” “嗯,小妹金口一开,三哥今年一定能考中。” 白青彦看到众人聊得热火朝天,也没打断。等到众人终于安静的时候,他上前与白棠商量。 “表哥,是想量产,做成考生专供大礼包。” “对,虽然距离春闱还有三天,时间比较赶,我们能做出来的数量有限。可是我们可以重点包装,做成考生大礼包,限量发售,京城不管是外来赶考的,还是本地的,能进京赶考,肯定都是揣着银子来的。这钱我们不挣白不挣。” “既然是大礼包,自然不能只有方便面,我们再做些馓子,肉脯在里面。对,还有压缩饼干。” 白棠和白青彦两人聊的热火朝天,屋内其他众人都面面相觑,相较两人的商业头脑,他们这几个好像只能称之为吃货。 白棠做出来的肉脯可比外面铺子里卖的好吃太多,这些肉她提前用蜂蜜、酱油和各种香料腌制过,烘烤出来的肉脯那是越嚼越香,越嚼越想吃。她前几天做出来的那些,都没等给大哥打包,就被三个哥哥分食完了。 当日陈师傅在沈府又做出了五十份方便面,馓子因为要提前盘来不及,但是也将东西按照白棠的要求准备好了。 新烤制的肉脯切下的边角料被几个表哥装走,剩下的白棠分装了五十份。肉脯份量每份只有手掌大小。东西准备好,都交给了大哥,这些是让大哥拿去送人的。既然决定量产,那打开知名度还是从大哥身边的那些贵公子入手比较快。 至于大哥考试要带的东西,提前一日做好就行了,这样还能最大程度的保证新鲜。 看着天都黑了,白棠还跟着白青彦一起出去,沈青城暗暗发誓,一定要考出好成绩,以后妹妹就不会如此辛苦。 第一百零三章舌战众臣 其实白棠哪里是差钱的主,自打她回到京城,单白府那边送来的东西和银钱库房都堆不下。她纯粹是喜欢创业赚钱的感觉,当然了钱庄存款数字的增加,也的确会让她更加心安。等到教授完大厨们肉脯、压缩饼干的做法,白棠就拍拍屁股回家睡觉了。相较于白棠的心宽,白青彦可谨慎多了,连着三天都住在铺子里,累了就去榻上小眯一会。 沈青城国子监的同学里收到他送东西有五个人,本来对沈青城所送东西没抱多大期望,结果回家后全部真香了。次日一早拉着谢礼都先后跑来了沈府。 沈青城从家里又各自取了五包方便面给他们,说自己存货也不多。但是告知他们,白氏商行今日会开售学子大礼包。礼包内的东西与他所送的没什么区别,但是每日售卖数量有限。众人一听,也不再与沈青城墨迹,亲自带着小厮去店里抢购。 而白氏商行这日一早就让人在街上搭了台子,展示方便面的食用方法,并且让路人免费试吃。这一操作,直接打响了方便面的名号。那五人豪横采购回到家后,听说白氏商行排起望不到头的长队,直庆幸自己下手的早。 只是可惜,大礼包限量,每人至多买三份。若非自己带着两个小厮,他还抢不到如此多的分量呢。若非这些东西得留着大考时食用,他都想日日开炫。 白氏商行,因为方便面和压缩饼干在京城又大火了一把,这件事都惊动了圣上。 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在金碧辉煌的朝堂之上,朝堂内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气氛凝重。皇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威严地扫视着众人。今日朝堂,众人皆知是为商讨军粮补给之事。 部尚书最近也听到不少,关于白氏商行旗下的方便面和压缩饼干的传闻,前几日差人去买,都没买到。终于等到考子入场,抢购的人少了,他才买到方便面和压缩饼干。别说,这玩意挺好吃,而且是真方便。故而今日商讨军粮补给,他向圣上提及了此事。 皇帝知道,兵部尚书不可能是随口一说,这东西放在市场上是商机,可若放在战场上那极有可能是战机。别小瞧士兵的吃穿,吃的好了,大头兵上阵都能多杀几个敌军。若是这东西真如市井传闻如此厉害,以后粮草补的压力就可以很大程度的缓解。 毕竟粮草补给费时费力,还损耗巨大。 白欣荣品级低,按理是没有资格上朝的。这次因为侄女研制的吃食,被宣入朝觐见,第一次进到恢弘的大殿里,那腿肚子都打颤。不过待皇帝询问食品的相关问题时,他又自信大方侃侃而谈。 毕竟这部分涉及商业版块,他从业那么多年,与人交往无数,介绍个东西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户部尚书沈君安身着官袍,面容严肃,他作为掌管国家财政的重臣,对军粮一事自然极为关注。只是他从心底就瞧不上白家,更未真正尊重过这个大舅哥,眼下看到他在大殿里夸夸其谈,只觉得他是商人的自吹自擂。 “沈爱卿,按照白大人所言,这压缩饼干轻便易携,保存期长,且营养丰富。若将此物用在军粮补给上,是否可以节省运输成本,保障军粮供应?” 沈君安听罢,微微皱眉,他起身拱手道:“陛下,白大人所言虽有几分道理,但此物毕竟是新产之物,我朝从未有过使用先例。军粮之事关乎国运,岂能轻易尝试?且这压缩饼干是否真如白大人所言那般神奇,尚未可知。若贸然推广,万一出了差错,岂不是误了军机?” “是啊,这东西好不好,都是白欣荣他的一面之词,若是贸然做军用,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对啊,这压缩饼干说是保存期限长,还营养丰富,我活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吃的东西长久存放,能不坏的。届时这些变了质的东西被我们大奉将士吃了,个个生病,还如何保家卫国。” “对啊,这白欣荣其行可鄙,其心可诛。” 兵部尚书张煦听到众臣反驳,心底也有些不安。他是尝试了方便面和压缩饼干的味道,可是存放问题,他还真的不清楚。 白欣荣听到殿内众臣的议论声,只觉得他们俱是眼红自家的东西被皇帝瞧上,瞧不得自己好。思及此,他脑中突然闪现外甥女形容沈君安的那句话: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块压缩饼干,高高举起,继续说道:“回禀圣上,这压缩饼干膨化时经过高温高压灭菌消毒,这使得压缩饼干具有较长的保质期,不易变质。此物虽小,质地较为紧密,使得相同体积下的食物能量含量更多,因此更加耐饿。只需一小半的量,便可满足常人一日之需。” 众人看到白欣荣手中举起一寸大小的一块饼干,只觉得荒谬。如此小物的一半,便可饱腹一日?那人的饭量怕得比猫还小。 一时间整个大殿议论纷纷,俱是嘲讽和揶揄声。只有兵部尚书没有发声,因为这东西他试过,一小块饼干足足泡出半盆食物,饶是撑死他,一天也吃不完一块饼干。 户部尚书沈君安,闻此目光如炬,直视白欣荣,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与不满:“白大人,你可有确凿证据证明这压缩饼干的效用?” 白欣荣并未因沈君安的质疑而慌乱,反而微微一笑,从容道:“沈大人所虑极是,但凡事皆需尝试,方知其优劣。我既然敢在此大力推崇,自然有把握。为证此物之妙,我愿当堂实验,以解诸位大人之疑。” 说罢,他恳求皇上,准许他当堂试验。 皇帝应允后,示意宫人将白欣荣所需物品抬上朝堂。只见一张长案上摆放着几只碗、一壶热水,以及一些简单的称量工具。白欣荣拿起那块压缩饼干,用称量工具仔细称量后,将其放入碗中,然后缓缓倒入热水。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众官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碗中的压缩饼干。片刻之后,白欣荣用勺子轻轻搅拌,饼干在热水中逐渐膨胀,原本小小的一块,竟变成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状物。 白欣荣将碗端至沈君安面前,诚恳道:“沈大人,请您尝一尝,这压缩饼干遇水膨胀后,口感如何,是否能为士兵果腹。” 沈君安虽心存疑虑,但在朝堂之上也不好推辞,他接过碗,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只觉这粥状物虽不如寻常饭食那般香甜,但口感绵软,入口即化,且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粮食香气。 他微微点头,将碗递还给白欣荣,说道:“这压缩饼干遇水膨胀之效,倒确实如你所言。只是,军粮之事,还需从多方面考量。这压缩饼干的原料、制作工艺,以及是否适合我朝士兵体质,还需进一步探究。” 白欣荣拱手道:“沈大人所言极是,这方便面也好,压缩饼干也罢,这些都是我们白氏商行为了广大的莘莘学子可以安心备考所准备的。里面的所有用料,都是干净卫生且尽可能的保证营养的。若是这些东西没有我所说的那么好,为何每日都会有大批学子排着长队采购。就说这方便面和这压缩饼干的原料,皆是精面粮食所制。至于大人所说的制作工艺,涉及到我们的商业机密,就不在堂内宣读,但微臣已经将详细制作方法写于纸上,以待呈交御览。不过大人说的士兵体质问题,下臣确实不懂。还需大人请军中大夫品尝、试验,若无大碍。再请陛下与诸位大人斟酌后续事宜。” 皇帝见二人争论至此,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地说道:“今日朝堂之上,白欣荣力荐压缩饼干,沈君安心存疑虑,皆是为国为民之虑。此事关乎军粮,不可轻率。朕命白欣荣、沈君安与兵部尚书张煦共同组建一个小组,深入军营,实地考察压缩饼干的效用。若果真可行,便逐步推广;若有弊端,及时改进。诸位爱卿,你们以为如何?” 众官皆拱手道:“陛下圣明!” 朝堂之上,气氛虽未完全缓和,但众人皆知,这压缩饼干之事,已然有了新的转机。 第一百零四章 送考 剑拔弩张的争论结束了,皇帝看着桌上的方便面有了心思。 眼观六路的高德当即猜到皇帝的心思,退朝时,让白欣荣将随身携带的方便面和压缩饼干都留下。 压缩饼干方才在殿内的冲泡方法,皇帝和高德都看到了。故而回到内殿,高德先掰下一小块,用开水冲泡好,呈给皇帝。 弘毅帝只吃了两口,便放下勺子。这东西哪能跟他每日吃的粥比,皇帝吃的都是最好的贡米,但是这东西也算软糯,给士兵应急做粥食还是不错的。他拿起压缩饼干抠下一小块,放入口中,干硬的饼干在口水的浸润下,慢慢可以嚼动。味道竟比冲泡的好吃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方便面因为用盖子盖着,刚开始味道不是很浓郁,待热气顶上来,殿内充斥着浓郁的香味。 “快,好了没,呈给朕尝尝。” 高德也是第一次冲泡方便面,将碗盖取下,用筷子搅动后,发现面饼果然变成了面条,且那小粒牛肉冲泡后也变大不少,再有就是那橙色和绿色的小东西泡出来,居然是绿叶菜和胡萝卜。这味道太香了,冲的他口水直流。不行,待会他得安排小德子出宫给自己买些方便面回来解解馋。 “陛下,你尝尝。这白大人说了,方便面应急时可以直接用开水冲泡,若是有条件,里面放些新鲜的青菜、笋干再打上一个荷包蛋,更好吃。” 高德说完,看着皇帝大口的嗦面,口水更甚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肉脯,偷偷的往嘴里塞了一点。嗯,好吃,现在不流口水了。 肉脯是白欣荣塞给高公公的,本来是他装身上解馋搭嘴的,高公公询问方便面使用方法时,他随手送给高德解馋了。反正现在铺子里的师傅们都会做,他想吃多少吃多少。这玩意吃起来是真的有些上瘾,啥都好,就是有些累牙。 白欣荣从宫里下朝回家,一路上都哼着小曲。 皇帝让他与两位尚书大人一起负责压缩饼干的事情,这是看重他,只要这趟差事办的漂亮,自己兴许能升官。便是不升官,这才在陛下面前露了脸,也是好的。这一切都是自家外甥女的功劳,回到家,他先去跟白老爷子回了话,然后安排夫人给白棠又备了一车礼送去了沈府。 收到舅舅的礼,白棠真的是哭笑不得。要知道,得亏她的青荷苑大,空房子多,不然这隔三差五的收礼,她真的没地方堆。沈慕冉听说后,又砸了一堆瓷器。 白欣沅最近都不在府上,每日都往庄子上跑,忙活她的新生意。前几日被气到了,撂了挑子,府里关于沈君安和沈慕冉的事情,那是一点都不操心。 话说,春闱前一日,白棠紧赶慢赶总算是将羽绒马甲和兔毛半指手套赶制出来。没办法,白棠回来的迟,本来就没剩多少日子,事情又多。幸亏回来的次日,她就安排白薇去弄这鸭绒,不然都不一定来得及。 “大哥,这个羽绒背心是我亲自缝制的,还有这副手套,若是在贡院冷的话,你就将这些都用上。这两副护膝是白薇帮我做的,但是这皮子是我选的。”白棠邀功般的将东西一股脑放在桌上。 “大哥,这可是小妹的心意,就算用不上,你带着进去,总归不算辜负小妹的付出。”沈青煜拿着东西给自家大哥往包袱里塞。 “好了,给我吧。”沈青城看到三弟将小妹亲自做的衣服,直接窝一坨塞进他的箱篮里,忙上前抢过来。 看到大哥珍视无比的将衣服规整的叠好,白棠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棠儿妹妹怕是不知道已经立春了,还做这些东西。竟给大哥添重。”沈慕冉瞧不上白棠的所为,出口讥讽。 “好了,棠儿心疼自个大哥,又是亲自缝制衣服又是准备护膝的,你做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准备,就不要在旁说风凉话了。”白欣沅听到沈慕冉揶揄自个女儿,立马训斥道。 沈家三兄弟此刻脸上也都是不喜的表情,若非要给小妹积德,他们真的很想将沈慕冉逐出沈家。 因为他们都知道沈慕冉为了此次春闱还真的准备了不少东西,只不过不是给沈青城,是给她亲大哥杜宏其。 杜宏其惯会哄人,自从他亲娘控制他每月例银以后,他就靠着哄骗沈慕冉获得银子。 沈慕冉不傻,沈家三兄弟对她的冷待,她察觉的到。尤其是二哥沈青越,以前对她有求必应,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第一时间送到她院里,可是这几年,他除了偶尔哄自己说几句好听的,连给自己买首饰都很少。她意识到,她日后的靠山,还得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哥,故而对杜宏其可谓有求必应。 沈慕冉这人自小被惯坏了,本质更是自私。沈家三兄弟前些年对她的好,都喂了狗。她从不反省自己可曾对沈家兄弟付出过真心,一味的想让别人对她好,自己配吗! 沈慕冉被落了面子,看到几位兄长也没人替她说话,气的甩了袖子,就离开了墨渊居。 而次日,白欣沅又被沈慕冉的亲娘气到了。她果然与那对贱人母女相冲。 那一日,沈府众人乘坐马车,都去贡院送考。 众人抵达贡院的时候,发现白府众人也已抵达。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大表哥,二表弟、三表弟、四表弟。”沈青城将众人都唤了一遍,白棠和沈家二哥三哥也都跟着在后面见礼。 “父亲,母亲,晨间如此寒凉,怎么你们还赶过来。”白欣沅将手中的暖炉递到白老夫人手里。 “城儿考试,是大事,我们自然要来相送。” 看到外祖父嘱咐大哥,众人都是一脸紧张加严肃,白棠给白薇使了个眼色,白薇忙跑向马车。 拎着那个硕大的东西,她有些尴尬,还是虎女看她一直脸红低头,以为她不舒服,接过东西道:“白薇,你咋了,东西我送去给姑娘吧。” “大哥,看这里,这是我昨晚特地让人给你赶制,喜欢吗?” 众人看到白棠身后的虎女手里举着一个又大又黄的花,不明所以。 “这是向日葵,大哥你拿着,举起来。” 沈青城虽然不知道,小妹这是要干啥,可是小妹的要求,他听话的照做。 “祖父、祖母、娘亲,你们看到了吗?大哥一举夺魁了。” 听到白棠如此说,众人才明白白棠这是为何,都笑了起来。 “大哥,考试别紧张,妹妹我祝你,考的全会,蒙的全对。”白棠笑着打趣祝福。 果然沈青城的情绪松快不少。 大哥,只管认真考,你看弟弟我今日穿的可是大红马褂,小妹说了,寓意大哥一定开门红。” “大哥,还有我,特地穿的绿马褂,小妹说了寓意大哥考试一路绿灯,畅通无阻。还有娘的衣服,这个黄灰色马褂,寓意大哥经此一战就可走向辉煌。” 沈青城听到三弟情绪激动的介绍衣服的寓意,他心底愈发感动。 只是这和谐感人的一幕,有人总感觉自己融不进来。 一家人穿的衣服都有寓意,咋就没人给他准备件有寓意的衣服。思及此,沈君安看向白欣沅的目光多了些责备。但是看到白欣沅一个眼风都不给自己,而是满怀感激的看着白棠,他又有些心虚。 自己儿子大考,他这个亲爹做的不如人一个小姑娘,想训斥,都找不到理由。 这边如此温馨和谐的场面,被一只讨人嫌的苍蝇破坏了气氛。 “呦,这不是沈大人吗。这么巧,大人今日亲自来送考吗?快宏儿,与大人打个招呼。往日大人对你的照拂可不少,要是侥幸考取功名,日后可记得要感谢大人对你的谆谆教导。” 众人听到声音,都看向一个貌美的妇人,沈慕冉看到来人,竟然热络的直接上前搀着妇人的胳膊。 “母亲,这位是春姨,是父亲的同乡。也是宏其哥哥的娘亲,我之前跟母亲说过。” 白棠本来还在疑惑此人的身份,看到娘亲厌恶的神情,再看渣爹心虚的表情,心下了然。这是渣爹养在外面的小三姐无疑。 第一百零五章渣男贱女锁死吧 白棠目光直直看向妇人,柳叶掉吊梢眉配桃花眼,粉面含春。才入春,且晨间寒凉,她便却已经穿着纱裙,白皙的肩膀若隐若现。这是明目张胆的勾人? 白欣沅拿起帕子遮挡鼻子,这贱人身上的脂粉香太冲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引白棠注意的,最吸引白棠的是她看向白欣沅时的神情,鸠占鹊巢的想法不要太明显。只是这女人还是个多夫之相,看来她最近心思挺活泛。 沈君安不知道是不是看到白家众人都在,心虚的很。只简单交代了杜宏其几句,便催着沈青城和杜宏其进场。大哥与杜宏其维持着面上的和气,只是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无人瞧见。 待考子进去,众人也都准备打道回府,偏这妇人看到沈君安冷待她,便上赶着去拉扯白欣沅。 “你是白姐姐吧,我与沈大人不仅是同乡,还自幼一同长大,平日多得大人照顾。一直想找机会谢谢姐姐的宽容大度,可是大人将姐姐藏的紧,总也没机会介绍你我认识。今日凑巧,我们遇上,不若我做东,请白姐姐和沈大人一同去吃个便饭。” “这位夫人,我娘亲不认识你,为何要跟你去吃饭?而且娘亲答应过我,要陪我吃饭。还请您松开我娘亲的胳膊。”白棠一把扯过白氏被拉扯的胳膊,开口拒绝道。 白棠虽然手上用了些力气,可远远没有到能将人推倒的地步,而且她扯的还是自家娘亲的胳膊,这女人怎么就倒到地上了?这瓷碰的也太不专业了吧! “姐姐,你怎能如此对我。我只是好心想请你吃饭,你若是不愿,直说便是,为何要对我动手。”叶氏坐在地上楚楚可怜的指责白欣沅。 看到白棠杀气十足的欲上前,又哭着说道:“你这个小姑娘长的一副乖巧模样,怎么如此少教,长辈们讲话,上来就插嘴,这可不好。我就算了,若是碰到旁人,定人会说姐姐治家不严。” 沈慕冉看到亲娘摔倒,先是将人搀扶起来,然后挡在叶氏跟前指责道:“母亲,你怎能如此仗势欺人,春姨只是想请你吃饭,你为何要动手。还有你,长辈说话,你为何要插嘴。父亲,你都不管管母亲和妹妹吗?” 白棠两步做一步走到沈慕冉跟前,抬手推了她一下,沈慕冉当即摔了个屁股蹲。 “看到了吗?这才是推,刚才娘亲胳膊只是被我扯走,压根没有碰到这位夫人一根手指头,怎么推的人,用意念吗?”白棠怼完沈慕冉,又看向叶氏。 “这位夫人,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看见你有些害怕,你能赶紧离开吗?不然我怕一会忍不住使出失传已久的打狗棍法。”白棠这话说完,众人反应过来,都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沈大人,看来你们沈府现在真的是缺少教养。一个粗野丫头都可以当街辱人。” 不等沈君安开口,白棠继续道:“我说话向来如此,若是伤到你,不好意思,也请你给我忍着。” “君安哥哥……” “哥你个头。你是母鸡吗,咯咯咯,咯个不停。他成婚了,儿女都在这站着呢。你当自己还是小时候,张口就可以喊旁人哥哥。哦,我知道了,难道你是沈老夫人的私生女,是沈大人的亲妹子。如果是这样,那你这声哥哥就喊的没错。请问,沈大人,这位夫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许是白棠的目光太锐利,亦或者是白府众人都瞧着自己,沈君安居然心虚到不行。下意识开口道:“我与这位夫人只是同乡,平日没怎么说过话,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如此称呼。” “沈君安!”叶冉春突然大呼沈君安的名字。而沈君安此刻目光躲闪,压根不敢看叶氏。 “这位夫人,你看不见沈大人一脸不愿搭理你的神情。你还真是光有眼屎没有眼色。娘亲我们走,外祖说了今日家里有黑水鱼,我想去外祖家吃鱼火锅。” 白欣沅也不知道女儿说的鱼火锅是什么,但是看到女儿将那叶染春怼的面如菜色,沈君安也不敢开口阻拦,心里就大爽。 “老爷,你稍后还要去衙门,我们就先行一步了。冉儿既然与这位夫人关系这么好,就辛苦冉儿将人安全送回家吧。”白欣沅对沈君安父女俩说完,又对两个儿子道:“越儿,煜儿,你们跟着外祖家的马车,我们一同去白府,今日午膳在白府用。” “好的,母亲。” 沈青越和沈青煜利落的回话,然后钻进白府的马车上。 娘几个在白府吃了中饭,又吃了晚饭才回沈府。沈君安回到府里,连碗热乎的剩菜都没吃上。 因为白欣沅差人特地回府交代,他们都不回去吃饭,让府里不用备饭菜。 在白府,白棠提议母亲日后多在外面跑跑,别整日守着沈府的一亩三分地生活。她还建议母亲开个女子休闲会所,专门供京城达官贵妇们消遣娱乐,白欣沅觉得女儿的想法甚好,次日便日日往外跑,先实地探查适合的山庄。至于府里的事情,她自己的嫁妆铺子自己管着,至于府内的开销走中公,中公的费用找大人。 白棠闲着无聊便去偷听他渣爹的墙角,果然这老货被那个叶染春逼的不行。原来叶氏有孕了,她一个寡妇有孕,被人查出来,还不得浸猪笼。所以才如此着急想鸠占鹊巢。 渣爹离开后,白棠还是覆在屋顶上继续偷听,她就是挺奇怪,既然这女人怀孕了,那前几日在街上弄那个假摔是做什么?难道不想要这孩子! “夫人,要不还是将这孩子落了吧。万一日后被沈大人发现……” “你以为我不想?上次吃了药特地去寻白氏的不痛快,我都摔在地上了,孩子也没摔掉。大夫说了,之前的药没将孩子落下来,再吃就得加大剂量,到时候可能会血崩,命都保不住。宏儿的心思不在学识上,若是这次都中不了,日后更难。我得为宏儿的将来考虑,而且眼下有了他,沈君安就不好再用以前的借口搪塞我了。” “可是夫人,那大夫也说了,您吃了虎狼之药,这孩子生下来怕也不……” “你想多了,生下他并不意味着我会养大他。待他出生之后,若是个傻的,想办法弄死,然后栽赃在白氏的身上,还愁沈君安不厌弃她吗。”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只是,既然夫人已经决定进沈府,那吴公子那就趁早断了吧。” “这你不用管,我心里有数。迟一些将灯笼挂上。” 嬷嬷看到叶冉春不耐的神情,想再劝说的话也就给压下去了。 唉,自从夫人认识吴公子以后,吃了好些虎狼的助兴之药,这欲望愈发猛烈,现在都双身子了,居然还不收敛。这万一要是被沈大人发现,唉,想到这,她的脸又白了几分。 听到这主仆二人的小话,白棠猜出了七八分,只觉得这女人可真贱。不过这样的人跟她的渣爹真相配,渣男配贱女,两人赶紧锁死吧。白棠好想看到,沈君安将人接到府里以后,发现自己是个绿头龟,是什么表情。 怎么办,好着急。 听完墙角白棠便飞身离开,等到晚上吃过晚饭,白棠又来了。只是这次白棠没想到后面跟着一条尾巴,二哥这三年武功进步不少,白棠带着二哥一同上了屋顶,只是那吴公子才刚进屋,衣服都没脱完,白棠就被二哥拖走。 哎,经典的现场版确实不适合跟二哥一起欣赏。 第一百零六章 赴宴英国公府 九天的时间转瞬,但是对在贡院奋战的学子,和在外焦急等待的考生家人们却是度日如年。 白棠虽然也感觉时间难挨,可是她没事就在京城闲逛,帮小鬼处理些心愿,赚些许功德,时间也不觉得太慢。 考试结束那天,沈府早早的派去马车接人。 这次白棠没有让娘亲再跟着去,她与两个哥哥坐着马车去接的。 在贡院一待就是九天,大哥出来后状态肯定会有些憔悴,娘亲看了会心疼,白棠哄着娘亲在家给大哥安排饭食。她们去接人,届时将大哥接到她自己的院子那洗漱一番后再回家。 终于等到人,白棠看着面容灰白的沈青城,心疼不已。 “大哥,辛苦了,快上马车歇歇。” “小妹,你先莫急,我有些同窗想感谢你一番。” “啊?感谢我?”白棠不明所以。 果然不多时,沈青城身后来了七八个公子,这些人虽然神情都比较憔悴,可是衣着都不凡。想来都是这京城的贵公子。 “多些白姑娘,这次若非有你,我等怕是早就被从贡院抬出来。” 等到众人亲自表达过感谢,且言明稍后再备厚礼登门离开后。白棠才从大哥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贡院此次用水,不知为何出现了纰漏,考试的第五天,贡院内大批学子因为喝了贡院提供的热水,上吐下泻。虽然水被及时更换掉,可是生病的这些人,症状不会那么快消除。 因为是贡院的失误,倒是给众人都提供了汤药,可是不知是大夫技术不行,还是病患的体质原因,他们的腹泻总也不好。沈青城就将白棠给他准备的药丸,给了几人服用。果然奏效,也因此让他们得以继续考试。 这考试,三年一次,三年的时间,高门大户能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白棠的药可谓帮了他们大忙。 大哥不愿去白棠的院子洗漱,说是影响不好。于是,他们只得将大哥直接接回家,好在府里热水、东西也都是早早备好。 白欣沅看到儿子胡子拉碴的模样,还是心疼的落泪了,可是看到儿子精神尚可,且说对考试很有信心,便少了许多担忧。等到沈青城洗漱后,用了饭食,白欣沅让他直接去休息。 沈青城也是累极了,在贡院没有一日能休息的好,眼下回到了家,真的是睡的天昏地暗。直到第二日晌午才醒来,中间若非白棠说大哥身体无碍,白氏都要去请大夫来瞧了。 休息充足的沈青城,彻底恢复过来。先是去白府请安,让白家长辈心安,然后就开始了各种诗会的赴约。 这一日,沈府又收到许多邀约帖子,只是这其中有一份是英国公府家的赏花宴邀请贴。 英国公府,白棠没有接触过,但是府中的大姑娘,白棠却是有耳闻的。嫡女邓雪怡是京城才名远播的美女,她的才名可不像沈慕冉是自己宣传的。这邓雪怡的外祖是当朝太傅,她的学识,是有几分真本事的。而她的哥哥邓小公爷邓子泰更是上京城少女钦慕的对象。 白棠知晓这两人,还是从明岚郡主的口中。这邓雪怡虽然颇有才名,但却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以前明岚郡主跟她交好,把她视为闺蜜手帕交,可是她却在背后与人奚落嘲讽她。也正是因为亲耳听到邓雪怡的那些话,让明岚郡主认清了她的为人,渐渐疏远关系。 白棠记得沈府三年前办宴,这邓府也只有二房的夫人带着女儿来了。大房英国公府直接推脱有事,无人来赴宴。这次英国公府办宴,居然给沈府送了帖子,难道这三年沈家与邓家攀上关系了?不等白棠问出疑问,沈青城便狐疑道:“这英国公府的邓夫人一向自命清高,为何这次才会特地给咱们下帖子?” 听到沈青城如此说,白棠询问邓家与沈家可有纠葛?才知这邓夫人孙漪涵,是孙太傅嫡女,因为出身书香世家,最是瞧不起商贾。而英国公邓开山年轻时镇守边疆,随军的妻女被敌军全部屠杀。而四十岁的邓开山回京述职时,凑巧救了被贼匪掠绑的孙漪涵,后来孙太傅为感激邓将军对女儿的救命之恩,便求皇帝赐婚,将女儿赐婚给邓将军做续弦。 后来因着太傅的帮持,邓开山被封为英国公。外有岳丈帮扶,再加上老夫少妻的,邓开山自然将娇妻宠的没边,是以这孙漪涵更是将一双眼放在了头顶。去年的一次宴会上,更是直接出言讽刺过母亲的身份。 听到这,白棠知道为什么大哥他们对邓府的帖子也持疑了。 既然瞧不上,却巴巴的差人来送帖子,还言明让白氏带着儿女都过府参宴。这究竟是为何? 白棠本就不是怕事的人,又听闻这邓夫人以前欺辱过娘亲,她更要去参宴,会会这个邓夫人。 本来白棠还想差人问问明岚郡主是否参加,巧了,公主府来人特地送信,说是明岚郡主偶感风寒,去不了宴会。但是郡主的信中还是叮嘱白棠要小心邓家大小姐,说她并不是面上的良善之人。 赴宴这日,白棠盛装打扮。 白棠本不想如此高调的,可是娘亲说了,那邓夫人最是瞧不上人穿金戴银,说是俗气。白棠听闻此,偏是将身上挂满金银,饶是如此,许是因为修炼使她的气质卓然,便是满头金钗,让人看上去也不觉一丝艳俗。 看到白棠盛装打扮,一旁的沈慕冉手中的帕子都拧变形。以前她没有出现时,她在京城也能排上名。可是自从这个扫把星出现后,不管是她做的那些事情,还是特地让人散播出去的美名,总是被其他事情掩盖。是以她觉得白棠就是天生来克她的,她一定要让娘亲赶紧过府。她对付不过白棠,她娘那么有手段,还能对付不了她。 若是白棠知道沈慕冉的打算,估计得拍着手欢迎。她想给她们留活路,她们偏要自寻死路,她还能拦着不成。虽然她自诩善良,可也不是对什么人都会释放她的善良。 抵达邓府后,男女宾客被分开接待,白棠和沈慕冉跟着白氏一起进了内院。 虽然才入春不久,可是这邓府的后院真是春意盎然,好些花儿已经含苞待放。 本以为能从邓大夫人身上瞧出什么不寻常,不成想,这邓大夫人虽然对娘亲接待不算热络,可礼数也算周到,不算失礼。相较邓夫人对沈府女眷的态度,这邓大姑娘邓雪怡更是热络的牵着自己则是显得过于热情了,那好听的话好似不要钱一样往白棠身上扔。 就算白棠有县主身份加持,也不会让邓大小姐如此巴结吧?奇怪,真是奇怪! 白棠以不变应万变,一直不冷不热的浅笑,没有丝毫热络回应,这邓大姑娘的热情便装不下去了。眼瞅着她都要变脸了,听到下人来报荣安郡主过府了。她逃似的,将白棠交由府中其他小姐接待,便带着人亲自去迎人了。 荣安郡主,白棠对这号人还真的没什么印象,此时一个年岁与白棠相符的姑娘,移步到了她的身侧。 两人寒暄了几句,白棠便知道这姑娘的身份,她乃是大理寺谭大人家的庶女谭绮萝。因为谭大人的嫡女前两年就已经嫁人,是以她夫人便带着这个庶女赴宴。毕竟庶女虽然不是自己生的,但是婚事捏在自己手里,若是能寻到一户好人家,对整个谭家也是一种裨益。 谭姑娘因为庶女身份,在这里并不被人喜,她看到白棠虽然是县主身份,也不得邓家喜,便觉得同病相怜,故而上前攀谈。 听完谭姑娘介绍完荣安郡主,白棠很是好奇。 是什么样的郡主,能让皇帝同意她休夫回京。 只是,才看到正主一眼,白棠就不喜,因为这位郡主面上带煞,手上应该沾染了不少人命。可是奇怪,她的身后并无冤魂缠绕,不知是不是她的皇家身份,给了她庇护。 第一百零七章 比赛投壶 荣安郡主的到来,室内众人都起身行礼。 荣安郡主倒也没有拿乔,扬手就免了众人的礼。然后众人再次落座,各自吃茶聊天。 奇怪的点来了,这邓家大姑娘,居然特地介绍白棠与荣安郡主认识。 “郡主,这位就是圣上亲封的嘉懿县主,她的哥哥沈大公子今年也下场科考了。说不定,再过几日,便能听到高中的好消息呢。” 因为春闱刚过没几日,眼下家中有参考的肯定都等着放榜,所以邓雪怡提起科考的事情,并不突兀。只是白棠就是感觉,她的话里有什么深意。 后来,邓大姑娘更是提议移步去府中花园玩投壶游戏。 本来众人一直坐在屋内就觉得无聊,眼下主家提议去玩,众人自然欣然同意。 白欣沅交代白棠几句,便也放人出去。 等到众人到了花园,发现花园东侧,站着各家的公子少爷们。 虽然提议一同比赛的不是邓家人,但是白棠看的分明。那个公子在讲完提议后,下意识去看了邓家的大公子,也就是邓小公爷。看来这男女同处,是邓家人授意。白棠心底有隐隐不安,故而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边女宾,白棠暗中盯着邓雪怡。果然,她看到邓雪怡与荣安郡主耳语,说完后两人的目光看向男宾。顺着两人的目光,白棠看到是自家大哥沈青城。 难道是这荣安郡主要设计大哥,思及此,白棠的眸中泛着寒意。 她唤来白薇,让她去寻大哥身边的小厮砚台,提醒大哥警醒注意着些。 既然主家提议男女宾客一同玩投壶游戏,那就得有彩头和分队伍。 彩头是英国公府提供的一把弓箭,传闻这把弓箭是玄铁锻造,乃是皇帝亲封英国公时所赐。按理说圣上赏赐的东西一般是不能送人的,可是邓府托词说的好,说国公年岁已高,不可再上战场,但是宝箭赠英雄,不该让如此好物蒙尘。 虽然这边的小姐们对弓箭不是很感兴趣,可若是能赢得此物,不管是送父兄还是送给心仪之人,这礼物都顶顶拿的出手,故而大家兴致还算可以。再者,听闻可各自组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可以正大光明与心仪男子接触,谁不心动。 有些世家公子闻言,开口便奔着自己心仪的姑娘一起,而这边的女子还都是比较矜持。而且有小公爷这个清风霁月的朱玉在前,其他的人自然黯然失色。 小公爷眉如远山含翠,目似秋波流转,面如冠玉,端的是风姿绰约。白棠觉得小公爷美则美矣,但是不够阳刚。她更喜欢自己大哥这一款,鼻若悬胆,唇若点朱的玉树临风款。至少看上去健康,朝气蓬勃。 因为好几个姑娘都拒绝男子的邀约,白棠便提议男女各自成队。听到白棠如此说,荣安郡主面上神色不虞。邓雪怡忙开口道:“本来一起玩投壶就是为了开心,可是眼下各自成队,跟分开玩没什么区别。不若我们各选两人,互换队员,这样更有挑战性。” 听到主家小姐如此说,众人都附和同意。 白棠率先开口:“既然如此,那我去男队吧,刚好可以跟我大哥一起。” 听到白棠如此说,荣安郡主面上的不快更明显了。在邓雪怡上前耳语两句后,开口道:“还有那位姑娘愿意跟嘉懿县主一起?” 众人听到荣安郡主语气中的不悦,没人敢开口,僵持间,谭绮萝举手道,她愿意。 荣安郡主听到有人开口,身侧的邓雪怡低声介绍身份,荣安郡主闻言眼中鄙夷连藏都不藏。 女子去男队的人确认了,男队那边小公爷邓子泰带着工部侍郎家的唐天佑来了女队。 女子队这边,看到小公爷过来,大都红着脸庆幸,幸亏没有去男队那边。 然后投壶游戏开始,每队选出了七人对战,每人十支箭。最后得分高的获胜。前面众人依次投壶,分数不相上下,直到各队只剩下最后两人,比赛越发激烈。 “小妹,要不你先来,大哥执最后一棒。”沈青城不想妹妹做最后一个,不然若是输了,肯定会遭人埋怨。 “不用,大哥,我想最后一个。我以前都没玩过投壶,我还想再看一会学学。” 听到白棠如此说,两队的人都睁着陡大的眼睛看向白棠。 这姑娘怕不是傻的,没有玩过投壶,还那么积极的报名,这不是害人吗!可是比赛前,就说过了,比赛人员一旦定下,中途不可换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棠的话,影响了沈青城的发挥,这一局,他落后小公爷一分。加上之前落下的两分,他们一共落后了三分。如此下来,只要荣安郡主发挥稳定,他们那队就稳赢了。 “白姑娘,要不我让你两支箭。”荣安郡主手中握住箭矢开口道。 “不用了,郡主,我已经学会了。这个看着不难,您正常发挥就好。”听到白棠如此说,众人只觉得这位嘉懿县主真是大言不惭,一会等着被吊打吧。 谁人不知这荣安郡主投壶是一绝,曾经代表大奉与来访公主较量,赢得比赛,给大奉争光。现如今的圣上之所以宠着荣安郡主,也是因为她曾经为国争光。 荣安郡主投壶确实不错,十只箭矢,有七只都投进了壶耳获得了七个三分,其余三支都是一分。换言之,荣安郡主箭无虚发。 “小妹,你别紧张,对着那个大壶口头就行。即便是输给荣安郡主也不丢人。”大哥沈青城宽慰白棠道。 听到沈青城如此说,荣安郡主竟然脸上泛起红晕,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白棠给了大哥一个笑脸,拿起箭矢,在手中感受重量,然后伸手投掷了出去。 可惜,擦着壶耳飞了出去。 众人有嗤笑的,有可惜的。 白棠没有被影响,拿起第二只箭矢,然后众人失声。直到第十只箭矢投完,众人才反应过来。 白棠九支箭投的全是壶耳,九个三分,一共二十七分。 因为白棠,他们的队伍追平了比分,众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第一次玩投壶的人,能投出的成绩。 “嘉懿县主,你真的是第一次玩投壶吗?这也太厉害了吧。你该不是故意如此说,骗我们的吧。” 听到质疑声,白棠也没有生气,而是开口道:“我一直在山里长大,前几天才回的京城。真的没有接触过投壶,但是我以前经常会在山里打猎,用石子打野鸡,或者用石子投鱼,这投壶比打猎简单多了。” 听到白棠如此说,众人都是一脸敬佩和吃惊。只是比分追平,就代表没有分出胜负,所以荣安郡主提议,白棠与她再比一局,而加赛的这局,蒙眼背投。 第一百零八章算计人? 听到荣安郡主的提议,众人都一脸好戏的看向白棠。 白棠自然不会认怂,微笑着开口道:“既然郡主如此提议,那就按照郡主说的办。郡主先来?” 听到白棠谦让,荣安郡主也没有客气,从婢女手中接过绸带,覆在眼上,然后转过身。她伸手,便有婢女将箭矢递在她手上,“咚”第一支入壶。 后面四支箭依次投递,许是对前面四支的成绩太过满意,最后一支箭居然偏了,未入壶。 荣安郡主加赛得分,四分。 轮到白棠,她拿起绸带绑到眼上,然后背过身,身侧的沈青城将箭矢递给她。 第一支,没中。 第二支,没中。 第三支,还没中。 现场开始有了议论声,他们觉得白棠输定了。而荣安郡主脸上也泛起得意的神色。 第四支箭,入壶耳,三分。 第五支箭,入壶耳,三分。 白棠加赛得分,共计六分。 白棠,赢了! “郡主,承让了。”白棠笑着对荣安郡主道。 “嘉懿县主开心就好。”荣安郡主说完,甩着袖子离开了花园。 “哇,小妹,你可以啊,我竟然不知道你这样厉害。”三哥沈青煜开心的上前询问。 沈青城和沈青越都看着自己小妹,脸上自豪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小妹,这弓箭,你打算送给谁?”沈青煜殷勤的帮她拿过弓箭,搓着手询问。 “嗯,大哥考科举,平日用不上弓箭。所以先留着。”沈青越听到小妹如此说,也没有生气,而是宠溺的对小妹笑着。 “唉,你不仅有大哥,还有二哥和三哥呢。” “可是,二哥和三哥也没有投军,要这么好的弓箭作甚。这样吧,以后不管是二哥还是三哥,只要你们有人投军,这就算妹妹送他的投军礼。” 白棠早就看出二哥三哥对读书没有兴趣,都想走武举路子,可是自古文武对峙,相互看不上。所以沈君安很反对沈家兄弟走武举,可是现在兄长们对渣爹早就没了往日的尊敬,所以她知道,后面二哥或者三哥可能会找机会投军。 “真的,小妹,你说话算话啊。”沈青煜早就想投军,尤其是在他得知好兄弟衡王都投军后,想法更甚。这三年衡王给他来的信件虽不多,但是每封信里的内容都让他对边疆塞外充满憧憬。而且衡王说了,待他这次回京,就考虑带他一同入军。届时他爹便是想拦,也拦不住。 看着三哥对弓箭爱不释手,白棠决定回去后就把这弓箭先送到三哥院子里。算是先寄存给他保管,二哥的话,她再寻个好的送给他。 白棠跟着女客回去之前,又提醒了大哥一番。 本以为大哥多注意就会无事,白棠还是低估了这些坏人的决心,或者说她高估了大哥的智商。 若非这荣国公府有个女鬼给他报信,她大哥怕是今天真的要清白不保了。 得到消息的白棠,率先一步寻了借口出去。待她赶到的时候,大哥已经被人脱掉外衣躺在床上了。 白棠画了张大力符给白薇,让白薇将大哥直接扛走。自己则利用透视眼,寻到在隔壁等待的小公爷。 她故意弄出些动静,将门外守着的小厮引开处理掉,然后往屋内扔了一颗自制的迷药。她做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迷药能比的,主打一个起效快。 白棠看到人晕倒,便将人扛到大哥方才躺的床上,然后将小公爷的外衣给脱掉。别说这个小白脸,身上也挺白。 看到屋里燃气的香炉,白棠将自制的香也丢进去一块,两种香混合,会让这催情香的效果加倍。 做完这一切,白棠带着那个女鬼走了。 “大师,我都这样帮你了,你啥时候帮我去找人。” 放心,人我已经帮你找到过了,等我们看完好戏,我就处理你的事。 “好吧。”这女鬼陪着白棠先是去看了沈青城,确认他已无碍,然后又回到宴会厅,跟众人汇合。 回到厅内,果然未看到荣安郡主,而邓家大小姐邓雪怡则一脸焦急的道:“郡主方才说去更衣,这都去了好一会了,还未回来,怕是迷路了。我去寻寻郡主,各位是陪着我一起逛逛,还是待在屋子里等。” 听到邓雪怡如此说,众人自然都表示跟着一起去逛逛。 然后白棠就看到邓雪怡貌似无意的带着众人去了后院的那处偏僻宅院。 “这个院子平时用的少,但是离花园近,所以府里一般都做更衣室用。郡主应该就是来此次更衣了,我们去这个院子里看看。” 众人进院后,果然看到郡主的丫鬟在门外守着。 “宝钗姑娘,你怎么在院中候着,郡主呢?你不该在郡主身边伺候么?”邓雪怡疑问道。 “回邓姑娘,方才郡主过来更衣时,不小心将帕子弄丢了。郡主说帕子是私人用品,万一被有心人捡到不好,于是命奴婢去找。待奴婢回来,便发现郡主不见了踪影。奴婢着急便四处去找,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你赶紧说。”邓雪怡焦急的询问道。 “发现我们郡主被欺负了,奴婢本想叫人,可是郡主说公子是喝多了。万一声张出去,会损了公子的名声。郡主还说她自己是和离妇,名声依然不好,不能因此损了公子的清誉。所以,郡主不让奴婢去寻人。邓大小姐,你可要为我们郡主做主啊,她都是为了保护旁人,才置自己名声于不顾。” “那人是谁?但凡他是个男人就该主动负责,何以如此作践郡主。而且荣安郡主是我英国公府请来的贵客,今日不管是哪家的公子,欺负了郡主,就必须对郡主负责。若是那人不愿意,我就是闹到圣上跟前,也要帮郡主讨个公道。” 众人听到邓雪怡如此正义凛然的话,纷纷声讨那男人不负责任。 “只是,这被郡主如此维护的男子是谁?” 终于有人问出了关键问题。白棠忍不住为那位发声的义士鼓掌,这些人跟着邓雪怡哔哔半天,连主角是谁都不知道。 “宝钗,你说,究竟那个欺辱郡主的男人是谁?” “对啊,宝钗姑娘,你快说,那人是谁?” “我,我……邓大小姐,您还是别难为奴婢了,郡主说了,若是我将公子的名讳说出,就将我发卖出去。” 听到宝钗如此说,众人都感叹郡主如此看重那位公子,定然是对那位公子情根深种。于是,众人对那人的身份更好奇了。 “既然你不敢说,那我们就亲自去看。” 说完,邓雪怡就带着人欲闯门进去,而宝钗挡在门前,拼命阻拦。 白棠看到进展太慢,于是从旁边折下一节树枝,直接弹飞出去。 树枝弹到邓雪怡的腿窝,麻筋使得她的腿突然一抬,怼到了宝钗的小腿肚子,小腿骤疼让宝钗她失去平衡,往后仰,直接将房门给撞开了。 众人就这样大啦啦的进了内室。 因为是更衣小憩的小院子,房间里面并不大,进门就能看到一张大床。 眼下,床上的两人赤条条的打的火热,邓雪怡算着时间郡主应该差不多完事了。怎么眼下还在兴头上? 这得亏白棠给加的料,她做的东西向来货真价实,真是便宜他们了。根据药效来算,没有半个时辰,这两人应该还停不下来。 两人似乎已经上头,完全没有注意到屋内的众人。 大家都是未出阁的姑娘,眼下被这火爆香艳的场面吓的好一会没出声。 “沈大公子,你……” “咦,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沈青城带着众人在小院外停留。 “我也听到了,好像是从这院子里传出的声音,我们进去看看吧。”说话的是户部侍郎之子张乐和。 众人进了院内,就看到一众姑娘俱是红着脸垂眉。细听便发觉内室里有人在干着不可描述的事情。 “这声音比窑姐还会喊,怪不得能让姑娘们都脸红至此。”其中一个纨绔少爷扇着扇子低声笑谈道。 男子的声音不大,只有身边的几位男子听到。毕竟这种带颜色的笑话,男子之间私下说说无伤大雅,若是被姑娘听到,那就是登徒子了。 被拉出屋的邓大小姐,缓了几息情绪,然后再次开口道:“沈大公子,便是你再喜欢郡主,也该守着礼法。三媒六聘之后再对郡主动手。” “沈大公子?大哥,她说的是你吗?” 沈青越突然大声说话,让院内众人都看向进来的众人。 邓雪怡转身看到沈青城完好无损的站在那,直觉得五雷轰顶。沈青城在院中,那屋里的人是谁? 第一百零九章 自食恶果 “邓大小姐,你方才看清楚屋内的人了吗?为何会一口咬定,那个男子是我的大哥。若非我大哥就好好的站在这儿,怕是要被冤枉死了。”白棠开口质问。 “我也想知道,邓大小姐是作何确定里面的人是我?”沈青城神情愤恨,一脸被冤枉的愤怒。 不知为何,邓雪怡心中有种不好的猜想。 邓雪怡很快冷静下来,转身对沈青城躬身致歉道:“沈大公子见谅,方才太乱了,我只瞧见背影,觉得与沈大公子很像,便下意识以为是沈公子。雪怡在此给沈公子赔罪了!既然郡主已经说了,不可泄露那人身份,我们就先行离开此处吧。” 白棠一双眸子紧盯着邓雪怡,她倒真的有些佩服这个邓大小姐了。没想到,如此短的时间,她就能判断出如何做,才是对他们邓府和荣安郡主最有利的决断。白棠甚至怀疑,这邓雪怡是不是已经猜出屋内的人是她自己的大哥? 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想掀过去,那她忙活半天不是白忙活了。 “咦,大哥,你们这些人在一起,怎么没有瞧见小公爷这个主家作陪?” 听到白棠询问,邓雪怡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不过方才听到骆世子说,小公爷去更衣。想来应该也是来了这处吧,呀,不会这屋里面的男子是小公爷吧。”白棠看到大哥讲话的神情,艰难的压制嘴角。 大哥的表演痕迹太重,她都替大哥尴尬。那夸张的神情,那做作的动作,她实在想捧腹大笑。 这就好比你让一个一身正气一直演正剧的人,突然改道去演无厘头喜剧,实在是难为他了。 “方才我听到邓大姑娘说里面的是荣安郡主,难道小公爷和郡主…啧啧啧,想不到向来清风霁月的小公爷,私下如此狂野!”平宁侯世子向来是个混不吝的纨绔。方才打趣荣安郡主比窑姐还会叫的便是他,眼下听到屋内可能是小公爷,更是开口嘲讽。 没办法,若说邓小公爷是天上的云,而这平宁侯世子就是地上的泥,两人身世都不凡,可是每每被人提及,那就是两个极端。 英国公年岁比妻子大二十多岁,所以邓小公爷的父亲与旁人的祖父年龄相仿,他幼时没少被人嘲笑,虽然都是私下。可还是让少年记在了心里,他本就好强,再加上有一个好强的母亲,故而自小到大,他凡事都争第一,都想做到最好。故而他的名声才会在京城如此好,可是他的存在就好比世人口中所说的“别人家的孩子”,被自家长辈比较的多了,那些不如他的人,自然心生厌烦,眼下能看到他倒霉,还不得赶紧落井下石。 “不会吧,这荣安郡主,可是和离妇,而且她比小公爷大好几岁吧。”户部侍郎之子张乐和道。 “大六岁而已,女大三抱金砖,傍上郡主,那就等于抱两块金砖。而且你不懂,为人妇的女子更放得开,最是适合小公爷这种端的高的公子。” “骆承隽,你再满口胡言,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满口牙都拔掉。” “呦呦,看,邓大姑娘急了,不会里面真的是小公爷吧。”骆承隽唯恐天下不乱大喊道。 正待邓雪怡还要反驳时,屋内忽然传出一声男子的惊呼声,不是小公爷又是谁。紧接着众人便看到仅着一件单衣的小公爷,抱着衣服从屋内冲了出来。 看来自己方才弹进去的药丸对小公爷比较有效果,他清醒的还挺快。 这下邓雪怡不用找借口遮掩了,众人都看的分明。 只是事情涉及皇家郡主和办宴的主家公子,虽然大家离开时一再表示不会将事情外传,可是到晚,京城贵门大都知道了英国公府的这桩艳闻。 白棠从英国公府离开后,她便抽空去了玄机楼,她要知道荣安郡主的事情,毕竟这次他们没有算计到大哥,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后招。知己知彼,后面才能好想对策。 虽然这次玄机楼要价高一些,但是白棠还是利落的付了银子。 游娘看到白棠毫不迟疑的掏出银票,她还是被惊讶了。十万两银票,说掏就掏,连价都不还。虽然即便这姑娘还价了,也不一定能给便宜,可她还是惊讶这姑娘的大手笔和果决。 暂等消息的白棠便着手帮女鬼还愿,这个女鬼不知为何忘记了生前身份,她想让白棠帮她找到她的家人。白棠其实在第一次看到女鬼便算出她的父母宫尚在。寻个人而已,按照白棠目前的能力小菜一碟。 她从女鬼身上取了气息,然后附在符纸上,符纸上注入她的一些灵力,就可以四散去寻人。 本以为很快便能出结果的事情,居然过了两天都没有任何消息。看到女鬼天天在自己耳边抱怨,白棠也是相当的不好意思。之前在邓府为了安抚她,骗鬼说自己已经查到,结果从邓府离开后,又说给她半天的时间,结果这都两天了,没有丝毫线索,难怪鬼都有意见了。 白棠心虚的好吃好喝的供着女鬼,总算让她同意再给两天时间。 第四日,还是没有寻到与女鬼有关的人,倒是把玄机楼的消息等来了。 这荣安郡主还真是女中“丈夫”,十年前瞧上了当年的新科探花范阳卢氏的卢博泓,遂请旨让皇帝赐了婚。只是这卢博泓早已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被圣上赐了婚,虽心有不甘,但还是遵旨迎娶了荣安郡主。只是婚后第二年,他申请了外调,郡主不舍夫君,便跟着一起回了平卢县。 巧的是,平卢县是卢博泓小青梅的夫家所在地,荣安郡主得知后便开始针对卢博泓的小青梅。先是经常揶揄人,后来更是派人去勾引小青梅的夫君,让其养了两房外室,且都有了身孕。小青梅二胎产子时,她又派人特地告知了她夫君养外室的事情。那个小青梅因为生产时情绪波动太大,最后没出得了产房,一尸两命去了。 卢博泓事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开始冷待荣安郡主。日日宿在衙门里,后来荣安郡主在府里开始养面首。荣安郡主不知是不是被面首刺激下寻到了本心,越发荒唐。这卢博泓先前是不想自己这绿头龟被世人知道,帮忙瞒着。可后面发现郡主发展到强抢良家男子做面首,便开始收集郡主的犯罪证据。而荣安郡主也不是吃闲饭的,早就提防着卢博泓鱼死网破,将卢家人的性命握在自己手里。两人博弈了好几年,最后还是郡主略胜,休了卢博泓,带着自己的嫁妆回到了京城。 这荣安郡主回到京城后老实了一段时间,又开始故态复萌,让下人帮她搜罗美男。许是在平卢县养大了胃口,已经不满足府里买的那些贱籍美男,开始向一些寒门学子下手。而月前,她上街时遇到了外出的沈青城,对他一眼倾心,因为知道沈青城的身份,也知道正常手段,她不可能让沈青城委身于他,于是便去寻了英国公夫人,孙漪涵。 若说这两人之前有交好,那倒也没有,只因这荣安郡主有孙漪涵的把柄而已。 看着郡主自去年归京后,强抢的良男数量,她只觉得这郡主应该送去秦楼楚馆,这样就能满足她一双玉臂千人枕的欲望了。 这郡主回京不过半年时间,买下二十三名贱籍男子,又祸害了良家男子十二名。这样的人,该死! 第一百一十章 恢复记忆 白棠将那些资料放在桌上,走到窗前,她需要冷静。不然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她可能会忍不住亲自去了解了。 那个女鬼飘在书案前,盯着那纸张看。 “秦书钦,书钦,书钦,啊……”女鬼突然抱着头嚎叫乱窜。 白棠立马手指中空画符,然后一掌将符咒打在了女鬼身上。 女鬼倒下后,白棠将她安置在木牌里,给她焚香诵经。白薇和虎女二人早早的守在房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等到女鬼再次出来时,她的神情完全变了。 “大师,求你,救救钦哥。他还活着,他肯定还活着。” “你先冷静一下,想起什么了,好好跟我说。” 原来女鬼名唤宋娇,是东城东前街卖油郎家的女儿,她与秦员外家的儿子秦书钦定有婚约。原定计划过完年二月初八便要成婚。可是去岁春节前,秦书钦去宋家送年节礼离开后,就不见了踪影。 秦家报了官,给衙门也送去不少银钱打点,可是秦书钦就像是凭空失踪了一般,毫无音信。而她不信,一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每日四处寻人。 那日,她在街上四处打听,冲撞了一辆豪华马车,她随身所带的秦书钦的画像便散落在了地上。那随车的嬷嬷说她冲撞了贵人,将她的画像撕的粉碎,然后让人将她驱赶离开。 后来她回去的路上便被人掳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被人活埋。不知是她被困在尸身里太久,还是醒来后被所处环境吓到了,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眼下她记起来了。 她被活埋时听到那两个婆子说:“能被郡主看上,是他的造化。你非揪着不放,那只能先送你走一程了。你放心,你那心上人,很快就会来陪你。别说老婆子我对你不好,等你的小情郎死了,我将他送来跟你埋在一处。” 听完宋娇的话,白棠的食指敲击桌面,她在思考。夜探郡主府她能做到,救一个人出来,或许也能做到。可是郡主府那么些被残害的人,她不能不管不顾。而且贸然行动,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白棠只得暂时先不想,带着宋娇夜探了郡主府。 这郡主府的守卫不是一般的森严,几乎十步一岗,且府内巡逻的侍卫彻夜不息。若非白棠身手了得,怕是根本进不得这郡主府邸。 白棠又一次避开巡逻的侍卫,躲进一间空房间,然后交代宋娇去打探消息,她在此处暂候。 没办法,郡主府里的侍卫数量太多,她要是再晃,怕是会被发现。 这郡主府的占地不是一般的大,听说这是当今圣上在郡主成婚前御赐的。白棠还打听到,这荣安郡主的亲娘与当今圣上并不是一母同胞,而且郡主亲娘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可饶是这样的处境,她竟然能靠自己取得皇帝的宠爱,可见手段不一般。 白棠在屋内待的无聊,便随处翻看,习武之人,夜视能力不差,白棠看到这个屋内的床板是空的,底下似有暗室。故而,她掀起床板就下了地下室。 这地下室并不深,她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落地了。看到屋内一堆堆东西码在下面,从腰间拿出火折子,点燃壁灯。 哇,这居然是个藏宝库,底下是成堆的金银首饰。我滴个天呐,这是多少金银珠宝。郡主府的豪横刷新了她对富有的新认识。白棠终于切身感受了什么叫金山银山! 冷静下来,白棠便想,郡主便是有封地和食邑也不可能有如此多的钱,这个荣安郡主做下的恶事怕是还有好些是她不知道的。 白棠掀起一个木箱,里面全是精美的玉石,这些对白棠而言可比金银有吸引力多了。她现在修炼的境界,有灵石最好,若是没有,有这些玉石也能锦上添花。再说她还可在玉牌上画符咒,抵挡灾祸。 将那一箱玉石收在自己贴着空间符的荷包里,然后她又将另外一箱银票放进荷包里。剩下的东西她也没想着装走,毕竟金银带着太重,珠宝首饰她平日里戴的也不多。娘亲和外祖母那边送来的不少,好些她都没戴过呢。准备回到上面时,她看到拐角处还有一个木箱子,打开看看。 夜明珠,足足一箱子夜明珠,个个跟鸡蛋差不多大小。这玩意带回去,给几个大哥晚上温书用,再给几个给外祖们晚上当灯使,不错。收进去。 收获颇丰的白棠刚回到上面,便看到宋娇回来了。 “怎么样,寻到人没有?” 宋娇不讲话,白棠上前看到宋娇双眸泛着血泪,且她魂魄不稳。 白棠等她稍微稳定一些后,问道:“你怎么了?” “我方才去了郡主的卧房,看到,看到屋内的柱子上拴着三根绳索,绳索那头拴着的是三个赤身裸体的年轻男子,他们跪趴在地上。她不要脸,不是人,呜呜……” 宋娇虽然死了,但是毕竟死前还是个大姑娘,郡主的行径让她完全不能接受。她调整了好一会,才将所见事情告知白棠。 她看到郡主只因瞧见其中一个男子面色有些许不愿,便挥刀割了那人的男根。而且还让那人亲眼看到男根被屋内的恶犬吃掉。另外两个见状都吓的不轻,其中一个失了禁,荣安郡主就命那人将地上的污秽舔舐干净。后来荣安郡主嫌他舔的太慢,直接命人将他的舌头拔掉。 宋娇看不过,便想上郡主的身,可是她身上有天道庇佑,她压根上不了。于是,她上了屋内年轻男子的人,只差一点,她就能将荣安郡主给杀了,可是铁链拴在他的脖颈,荣安郡主只往后退了一步,他便够不着她了。最后她上身的那个男子被荣安郡主一刀捅进了心窝。 她在那屋中看到荣安郡主命人将几人的血放干,那鲜红的血液被荣安郡主府内的下人,端着浇灌到她琉璃暖房中的金丝牡丹上,那鲜血浇灌的金丝牡丹开得异常艳烈。 听完宋娇哭着说完她的所见,白棠便让宋娇带她去了荣安郡主的卧房。 荣安郡主许是折腾的累了,眼下正在宽敞的汤池里泡澡,身后还有一个裸男战战兢兢的给她擦拭后背。白棠从腰间拿出药包,一包粉末尽数落进了荣安郡主的汤池。 也没有停留,白棠带着宋娇去了后院。 M的,白棠真的忍不住爆粗口了。一个屋里关了几十个赤裸的年轻人,他们有的不过十四五,才刚发育。不能打草惊蛇,白棠确认这些人的关押地点,就带着宋娇离开了。 从荣安郡主府离开,白棠便感觉自己被人尾随了,她的轻功等闲人跟不上,可是在她第三次兜转时,被人堵住了。 “大胆毛贼,还不束手就擒。” “束手就擒那不可能,有本事自己来抓。”白棠说完就动手,没有丝毫犹豫。可是眼前的人,能追上她的轻功,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两人大战几十回合,不分上下。天快亮了,再拖延下去,身份有暴露的可能,于是白棠直接飞出一个符咒,将人困在阵里。 刹那间,凌云感觉自己置身在一个虚无的黑洞里,什么也看不见,脚下全是不实的触觉。他不敢再随意乱动,停下所有动作,去倾听周遭的动静。 一刻钟后,他恢复了视觉和观感,而刚才与他对峙的人早已离开,不见踪影。凌云掂着手里的荷包,有些好奇,如此小巧的荷包怎会有这样的重量。路上不是查看的好地方,凌云带着荷包回了衡王府。 待他沐浴更衣后,看到茶几上的荷包,打开往外掏东西。这一掏,让他怀疑了自己。 一箱子玉石,一箱子银票,一箱子夜明珠,外加各种符咒和药丸子。满桌子东西,居然是从这个巴掌大的小荷包里掏出来的?他是撞邪了吗! 凌云狠狠的拧了自己大腿一下,是疼的! 没错,与白棠交手的是衡王殿下凌云,他是今日才回京,因为担心尹嬷嬷,连夜进了城。回府的时候碰巧看到了从荣安郡主府飞身出来的白棠,只以为是毛贼,故而跟了上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衡王殿下? 白棠甩开那人,回到家后才发现自己的荷包不见了。 这可把她心疼的半死,好在当时她身边还有宋娇。只是等到宋娇回来跟自己说交手的那人身份,她只觉得撸了天了。 衡王凌云? 三哥不是说他三四月才能抵京吗,这离三月还差两天呢,咋回来的这样早。 白棠纠结着怎样去寻衡王,将自己的荷包要回来,纠结间就与周公去约会了。毕竟,大晚上飞来飞去的也很累的,而且半道还跟人打一架。 换班时,白薇打着哈欠跟虎女交代,守好小姐的房门,让小厨房备好饭菜等等。 “好的,白薇姐姐你赶紧去睡觉吧,我守着小姐,保管不论谁来都不能打扰小姐休息。” 虎女的确是将外面的人都拦住了,可是架不住宋娇在屋里将动静弄的哐哐响。 她担心秦书钦,想让白棠赶紧想办法将她的钦哥救出来。 “娇娇姑娘,我昨日给荣安郡主下了药,她三五天都没有力气再折腾人。你先让我缓缓,等我睡饱了,我立马就想办法。” “大师,我知道你辛苦,可是能不能先将人救出来,再好好休息,我真的很担心钦哥的安危。” “娇娇,现在是白天,我跟郡主又不交好,总不能贸然上门吧。你要是实在担心,就自己跑一趟,我给你画个纸人,你附身在上面,就不怕烈日灼伤你了。” 听到白棠如此说,宋娇催促着让白棠赶紧画纸人,待她附身在纸人身上以后,便飞着去了荣安郡主府。 白棠再次躺在床上补觉,只是这次即便哈欠连天,也睡不着了。 心里有些抱怨宋娇扰自己好眠,还是对着门外喊了水,洗漱后简单用了早饭,白棠就带着虎女出门了。 目标衡王府。 本以为自己贸然来访,不会被接见,没想到白棠被一个侍卫亲自接进了衡王府。 “县主稍坐片刻,王爷稍后就来。” 白棠喝着茶味道不错,便问了嘴是什么茶。那侍卫心想,宫里的茶能不好吗。可还是恭敬的给她科普了下茶叶,她现在喝的茶是顶级的信阳毛尖,鲜爽清香、滋味醇厚是它的特点。其汤色清澈明亮,带有淡黄绿色。是著名的绿茶之一。 白棠对茶是真的不了解,只觉得这茶水入口柔和,回甘持久而不苦涩,挺不错的。她还以为茶叶都是苦苦的涩涩的,所以平日里大都是喝自己调配的果茶或花茶。 在白棠喝完三盏茶的时候,衡王终于出现了。 只是这衡王印堂发黑,头顶煞气。这是被人给算计了? “王爷,我观你印堂发黑,煞气缠身,最近是否常常失眠,便是偶尔睡去也会陷入梦魇之中。” 凌云本就被眼前的人惊艳住,眼下听到白棠所言,一双漆黑的眸子更是晶亮。 确实,自他归京以来,这一路都夜不能寐,便是点了安神香进入睡眠,也会陷入梦魇。而且尹嬷嬷之前给自己去信,说府中怪事频发,他心中忧虑,这才快马加鞭自己先行回府。 他回京的事情虽然已经差人私下禀告圣上,但是对外而言,他尚在归京途中。所以若非白棠主动坦白昨夜与自己交手的人是她,他是不会轻易面见白棠的。 他惊讶于白棠的坦白,也想知道那个荷包的玄妙之处,更想知道那些钱财的来处。 “是,这种情况已有半月有余,白姑娘,可有法子帮我?” “我既能看出王爷的病症,自然有解决之法,只是我今日来,是想跟王爷谈笔生意。” “只要能治好本王,荷包如数归还。” “再加一个请求,我保证不违背世俗道义,不作奸犯科。” 衡王犹豫片刻道:“成交。” “王爷,敞亮。我们开始吧。” 说完,白棠便起身准备出门。 “去哪?” 听到衡王询问,白棠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道:“我得先看看王爷府中的布局,因为你这煞气来的奇怪,应该是有人对王爷下了咒。我得先找到下咒的东西。” 听到白棠如此说,衡王便带着白棠一起在府中闲逛,他带着白棠逛过了他平日里活动的所有场所,白棠也没有看出不妥的地方。 “不对啊,我算的不应该有错的。”白棠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再次点算。 “王爷,我能去你的卧房看一下吗?” 听到白棠如此说,衡王略微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于是几人又一同去了衡王的卧房。 我去,这卧房也太大了吧,那里间看上去像是一个偌大的房间的东西,是拔步床?果然人类的认知是参差不齐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很有钱,自己居住的环境也相当奢华,可是这衡王的一个卧房就比普通百姓一整个家还大不少。 床大就算了,床前围廊上还镶嵌着各式珠宝玉石,哇,四角竟还有夜明珠,这夜明珠比白棠昨日在郡主府顺走的还大。虽然那夜明珠没有鹅蛋那么大,可是比鸭蛋也大不少。 衡王看到白棠一直盯着自己的床看,而且对床上的珠宝饰品特别感兴趣,越发觉得不好意思。他以前为啥会在床上镶嵌如此浮夸的宝石?果然每个人的年少时期,都会做一些让自己日后后悔的事情。 衡王看着白姑娘一直盯着他睡觉的地方研究,怎么都感觉有些怪异。 凌云不愿承认,他被白棠如今的模样惊艳了,只归功于是自己的隐私被人窥探的不好意思。 白棠观察的入迷,而衡王也分了神,她脑海中一会是白棠三年前的黑蛋模样,一会是此刻的娇俏仙女模样,两人割裂合并,合并割裂,最后变成了模糊不清又棱角分明的白棠。总之,白棠在他眼里成了一个超级矛盾结合体。 “王爷,你这床板能拆开吗?” 白棠突然的发声,让衡王的分神归了位。 “这床,有问题吗?” “应该有,得拆开才能确认。” 衡王给了身边的侍卫一个眼色,侍卫直接上前,将被褥搬开,掀开了床板。因为侍卫的粗鲁,床板是被硬扯下来的,白棠只觉得他扯的不是木板,是明晃晃的银子。 “王爷,里面有东西。”侍卫从床板下面取出一个布娃娃,上面还写有生辰八字。 “这生辰八字是王爷的?” 衡王看了一眼,点头默认。 白棠将娃娃上的针取下,然后左手拿着那张写着生辰八字的布条,右手中空画符,一个点化符咒飞在那张布上,然后布条被点燃。 侍卫和衡王都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而虎女更是被姑娘给惊的张大了嘴巴。 她知道自家姑娘厉害,可是不知道如此厉害。她以后一定要伺候好姑娘,她害怕姑娘打个响指,自己就如同那块布条一样,化为灰烬。 白棠做完这些,看到衡王周身的煞气淡了一些,但还是没有清除,说明还有东西她没发现。 “王爷,你昨日归来后,还去了府中的何处,是你没带我去看的?”白棠直接询问。 因为衡王虽不是皇家之人,可是不知是否因为王爷这层身份使然,还是其他原因,她的好些功能在衡王府都施展不了。按理说这种情况只在亲人和皇族人身上发生才对。 衡王回忆了一下,说没有了。 身侧的侍卫悄摸的靠近自家主子道:“王爷,你昨夜在汤池待了许久。” 听到侍卫的话,衡王面上泛起红晕,让白棠来自己卧房查看,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让她去自己的盥洗室,那不等于把自己的隐私都暴露出去了吗。 “汤池,是盥洗室吗?走吧,王爷。我们去看看。”白棠说的理所当然,而衡王的耳尖泛起红晕。 可是人家姑娘都一脸正气,自己不好扭扭捏捏,故而几人又去了衡王的盥洗室。 天呐,她以为王爷的汤池跟那个荣安郡主的差不多大,有个七八平米得了。NIMA,管这个游泳池叫盥洗室。这么大的汤池,再来三五十个人一起洗澡也不挤吧。 白棠这下是真的知道,皇帝对衡王的宠爱,这衡王府内的一个汤池居然比皇家别院的汤池还大。 第一百一十二章 破煞阵 震惊完汤池的豪华,白棠继续往里走,居然看到桃花树。因为这汤池引的是天然温泉,所以在这外面桃花都没开苞的时节,这里面的桃树上已经挂了好些果子。 “王爷,这桃子甜不甜?若是成熟,可否送一些给我吃。” 听到白棠如此说,其余几人都深感无语,眼下是说吃桃子事情的时机吗? “小姐,你是来找东西的吧。”虎女单纯的提醒。 听到虎女的话,白棠佯装生气的鼓起腮帮子。 凌云看到白棠如此模样,心底忽然乱跳,然后转头看向那些桃子道:“桃子成熟后,定然送给白姑娘尝尝。” “谢王爷。”白棠规矩的行礼感谢后,偷偷的对着虎女挑眉炫耀。 他们主仆的小动作尽入衡王眼中。 走近桃树跟前,白棠发现了不寻常。 这桃树周边有阵法,白棠将人驱开,自己站于阵中,破解阵法。 只是她小瞧了设阵之人的实力,在她将阵法破除时,自己被反噬,一口血喷涌而出后,一头栽进了边上的汤池里。 众人见状慌不则乱,衡王和虎女同时跳进汤池,衡王毕竟是武艺高强之人,方才一时不察让白棠落入水池已然是失误,眼下更是顷刻间将人从水中捞起。 “王爷,把我家小姐给我,你是男的,怎么能抱我家小姐。”虎女中气十足的去夺人。 衡王也察觉不妥,可是此刻他忧心白棠的情况,直接冷声开口道:“你走的没有本王快。流云请大夫,带这个姑娘去更衣。” 怕虎女不愿,衡王又对虎女道:“换好衣衫,赶紧来伺候你家小姐。” 虎女听到这话,立刻闭了要争执的嘴。 衡王好可怕,刚才还挺温和,怎么突然就满脸杀气,好吓人。等姑娘醒来,她要告状。 王府内本就有府医随时候着,白棠这边衣服还未让下人给换好,府医就来了。 府医看过后,说白棠身体并无大碍,许是急火攻心产生的晕厥。 衡王看着白棠的面色虽有些苍白,但是确实没有其他不妥,便让府医开了药方去煎药。 尹嬷嬷听闻王爷唤了府医,匆忙赶了过来。 “嬷嬷,你身体不好,赶紧回去休息。我这边无事。” “怎可能无事,王爷是不是又骗老奴,若是无事,怎么冒险唤府医。您不是交代老奴隐瞒你回府的消息吗?” “无碍,我感觉身体好多了,而且事情应该已经解决。嬷嬷不用担心,左右已经这样,就算打草惊蛇惊动了那人,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 听到衡王如此说,尹嬷嬷总算安心一些。 确认衡王身体无事后,她才反角衡王床上躺着一个姑娘,更加惊讶。 “王爷,你,你,你……她,她,她……” 衡王看到尹嬷嬷的表情,便知嬷嬷误会了。忙拉着嬷嬷到了外室,跟她解释白棠的身份和眼下的状况。 听自家主子说,白棠是来帮他驱邪闭煞的,尹嬷嬷点头回应,可是对白棠还是上心了几分。毕竟他们家主子,以前那是出了名的龟毛。从前给他铺床的丫鬟不小心落了个帕子在他床上,他直接让人将被褥都扔了。后面更是不许丫鬟进他院伺候,眼下居然让人姑娘直接睡的他床,说没有丝毫关系,她可不信。 “王爷,白姑娘眼下昏着,醒来定然会饿,我这就让人炖些补身体的汤过来。” 听到尹嬷嬷如此说,衡王也觉得有理,便没反驳,只是叮嘱嬷嬷注意休息。 送走尹嬷嬷再次回到卧房,衡王看到一身侍卫装扮的虎女跪坐在床前,盯着她家小姐看。 “你怎这身打扮?”衡王看着虎女问道。 “王爷,你家丫鬟的衣服都太小了,我胳膊都伸不进去,方才那个侍卫大哥便去帮我寻了这样一套衣服借给我。你放心等回府后,我定然洗干净再还回来。” 衡王想说,倒也不必。看着虎女的身材,闭了嘴。 他不明白,白棠为什么会要一个这样身材的丫鬟,为了壮气势吗? 白棠昏迷时间不长,半个多时辰就醒了过来, 尹嬷嬷昨夜知晓衡王回来,便让人将燕窝提前泡好,眼下炖了半个时辰刚好。端着燕窝进来,正巧看到白棠从衡王的床上起来。 “啊,您怎么起来了。快靠着软枕再歇一会,老奴让人炖了燕窝,姑娘吃一些,暖暖胃。” 因为方才破阵,她消耗了不少功力,眼下是真的饿。确认嬷嬷没有恶意,谢过嬷嬷后,便端着玉碗喝起来。 一碗燕窝三两口便喝完了,“嬷嬷,还有吗?我饿的紧。” “有,有。”尹嬷嬷将炖盅端过来,白棠嫌弃那个玉碗太小,直接接过炖盅道:“嬷嬷,别麻烦了,这碗太小,盛着也麻烦,我用这个吃就行。于是帮她吹着炖盅,将燕窝全喝掉。” 喝完燕窝,白棠感觉身体恢复了一些,道:“嬷嬷,能上饭了吗?我饿了。” 听到白棠如此说,尹嬷嬷差点没端住面上的表情,这姑娘也太能吃了吧,一炖盅的燕窝下肚,还饿? 得到消息的衡王,走近屋内正巧听到白棠对尹嬷嬷说的话。 “嬷嬷,午膳若是准备好了,就上菜吧。” “是,王爷。” 尹嬷嬷将饭菜摆放好,看着白棠与自家主子开始吃饭,便带着虎女去下人房用饭。 当她看到虎女的饭量后,心下更惊了,这白姑娘能吃,她的丫鬟更能吃。她一人能抵十人的饭量,这主仆要是进了衡王府,以后每日准备的饭食,怕是要翻数倍。 但是,尹嬷嬷只是稍微心疼了片刻,怕什么,王爷有钱,又深得帝后疼爱,王妃只是多吃些怎么了,又不是养不起。 白棠因为方才喝了太多燕窝,眼下只吃了两碗饭,饶是如此,衡王还是惊讶。他看到的女子,吃饭恨不得只吃小半碗,像她这样回碗的从未见过。吃的多无碍,可是她吃的也太快了吧。自己才吃一口饭,她第一碗已经下肚了。 白棠上辈子在大学要兼职,每天时间都很赶。在部队吃饭也有时间限制,养成了吃饭快的习惯。虽然这些年也改了不少,可是跟这京中贵人的细嚼慢咽比,还是快了不少。 她以为衡王从军几年,肯定吃饭也很快,所以就按照自己平时吃饭的速度来的,不曾想,王爷吃饭这么慢。 王爷还没吃完,她也不好意思下桌,于是留着碗中最后一口饭,拿着筷子偶尔夹菜吃。 食不言实在无聊,白棠用意念控制眼睛,看看屋内还有无阴魂。天哪,她看到了什么! 金光,功德。衡王头上有高高的功德柱,这衡王去从军三年居然攒下如此功德,她想贴贴。 白棠瞧着衡王的面相能活到七八十岁不成问题,按照如此积攒下去,那得是多少功德,她突然觉得自己面前的不是王爷,是金大腿,她要抱紧。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请求 看到衡王放下碗筷,白棠狗腿的上前给衡王斟茶。 “王爷,喝点清茶漱漱口。”白棠递茶盏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衡王的手背,她感觉自己的生命线亮了。这是寿命增长的信号,吼吼吼,都不用干别的,只是碰触衡王,她就能增长生命线,这以后哪还用四处做好事,积攒功德。若是能每日赖在衡王跟前做个狗腿子,没事趁机揩点小油,功德不就来了。 凌云看到身侧的白棠一脸花痴的望着自己,心中那匹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小鹿,又开始乱蹦了。 “难道,她喜欢我?”凌云想到这,心底好似被塞进了一团棉花,软软的,苏苏的。 白棠只是短暂的迷失在衡王的功德柱里,很快清醒过来,她可没忘了自己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王爷,你周身煞气已除,但是你印堂的黑气还在,我算不出要加害你的人是谁。但是让我点算不出的一般有三种人,一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二是比我功力高深的人,三是皇室中人。我建议你可以往皇室人身上多查查。” “你可知道,你方才的话被有心人听到,怕是小命不保。” “我跟王爷是旧识,眼下又有合作,王爷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看到白棠晶亮的眸子中的期待,衡王难得没有让人下不了台,桀骜的道:“那是自然。” “那不就行了。好了,王爷你的事情暂时解决,接下来,该是我的了。” 凌云看着端坐认真的白棠,也收敛了心情,听她叙述。 “王爷,你昨日看到我是从荣安郡主府出来的,对吗?” 看到衡王点头,白棠也没有让他回答,继续道:“那王爷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去荣安郡主府吗?” 凌云听到白棠如此说,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些东西。 然后不由分说的起身,带着白棠进了右侧的书房。 白棠看到她昨日装在荷包里的那些东西,尽数码在桌上,只觉得无比亲切。 “你是因为这些东西,夜探郡主府?” “王爷,虽然我没有你有钱,可是我也不至于穷到大晚上去郡主家行窃。” “这些东西不是从郡主府得来的?” 听到衡王质问,白棠有些许心虚,尬笑着道:“那倒也不是,东西确实是从荣安郡主府得来,但是我不是专门去行窃的,是为了救人。只是误入了郡主的密室,看到诸多宝物,顺便顺手牵羊了一丢丢。真的是一丢丢,王爷你不知道荣安郡主府内有个房间,底下有地下室,里面成堆的金银珠宝。说是金山银山一点都不夸张,肯定是她非法所得。我不问自取的行为确实不太好,但我也是为了劫富济贫。王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些东西,多做善事。”说着白棠便将东西往桌上她的那个荷包里装东西。 “你这荷包为何可以装下如此多的东西。” “嗯,那是因为荷包内我放了空间符。王爷需要吗,我可以送一些给王爷。不过王爷不是修道之人,身上没有灵力修为,这空间符的效用只能维持三天。” “暂时不用,若是本王需要,届时再找你要。”听到衡王如此说,白棠狗腿的表示,随着恭候。 凌云抓住白棠所说的两个关键词,救人和财宝。 “你去郡主府是为了救何人?” 听到衡王如此问,白棠收敛情绪,对衡王一五一十的将整个事情一一说来。 “你是说,荣安郡主强抢并孽杀良家少男?” “是,若王爷不信,我今夜愿带王爷再去一趟郡主府,让王爷亲眼证实。” “不用,本王信你。只是,滋事体大,若是不能一击即中,那些人怕是没有活路。” “王爷所言甚是。我今日来,便是想请王爷帮忙。” “你不喜邓小公爷?” “那个白斩鸡,除了有一张脸能看,身上哪有一丝可取之处。心眼坏死了,居然想帮着荣安郡主算计我大哥。若是可以,我真想将邓子泰与荣安郡主锁死,一起送去投胎。” “将他们凑在一处,不难。” 听到衡王如此说,白棠眼睛一亮。 既然王爷都发话有办法了,白棠就乐的轻松,带着虎女直接回家了。 回到家后的白棠并未发现宋娇,昨晚夜探郡主府本就没睡好,一早又去了衡王府,眼下她真的太疲倦了,连洗漱都懒得洗,直接爬床上补觉去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日的卯时,醒来后的白棠便发现宋娇已经回来,而且她不是一般的兴奋。 “怎么了?难道你的钦哥已经安全逃出郡主府了?” 白棠一边洗脸一边问宋娇。实在是宋娇她满是分享欲的,一直飘在自己面前。 “我昨晚回来的时候,姑娘你一直在睡,想跟你说都寻不到机会。你可知道,昨天发生大事了。” “你说,昨天发生了何事?” “荣安郡主和邓小国公的事情在京城传遍了,而且昨日皇帝给两人赐了婚。哈哈,真是恶有恶报,他们居然真的成了。” 听到宋娇如此说,白棠很是好奇昨天下午究竟发生了何事,怎么自己就睡个觉,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后来,白棠在宋娇和白薇的告知下,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昨日白棠离开衡王府后,衡王就大张旗鼓的回了京,然后佯装才知道郡主与邓小公爷的好事,差府里的下人敲锣打鼓的去郡主府和英国公府送去了贺礼,说是恭贺邓小公爷与郡主好事将近。 听白薇说,邓夫人让人直接将衡王给送的礼物给拒收了,还说是衡王误会了。 然后衡王宽慰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说一定会为他们做主,于是衡王直接进宫,帮邓小公爷求了一道圣旨,赐婚邓子泰与荣安郡主的圣旨。而且这圣旨,还是衡王亲自带人去英国公府宣读的。 “小姐,你不知道,听说当时英国公夫人听到圣旨时如丧考妣,偏王爷还往人伤口上撒盐。说知道邓府觉得配不上荣安郡主,不好意思求娶,所以他亲自去帮忙求了圣旨,让他们不要太感谢王爷。” 听到白薇绘声绘色的讲述英国公府发生的事情,白棠脑海中浮现出英国公府各人的表情,也忍不住道了一句:“真是活该。” “宋娇,你不是去了郡主府吗?宣旨的时候你在吗?” 白棠听完英国公府的笑话,便开始打探荣安郡主那边的情况。 “巧了,当时我正好在。不过那荣安郡主好像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开心。总之情绪也没有太大的波动的接了旨,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到宋娇如此说,白棠倒能猜出一两分。 荣安郡主若是自立个女户,私下养多少面首只要不闹的人尽皆知,她都没事,在自己府里跟个土皇帝没两样。眼下要嫁给邓子泰,邓子泰毕竟是未来的国公,这身份她倒也满意,可是若是与其成婚了,两人提前说好,各过的各的还行,若是如寻常百姓家,怕是这荣安郡主又不乐意了。 白棠还真猜对了一些,这荣安郡主与邓子泰有了一日夫妻的情分,不管是不是药物使然,她对邓子泰的身体还算满意,而且身份高贵,长相更是一等一的好。邓子泰本来就是京城万千贵女的梦中情郎,眼下成了自己的,倒也让她多了几分骄傲的资本,只是想到日后只对着他一个,心底又有些不甘。便想着以后想睡小公爷的时候,就去邓府做邓家妇;厌烦小公爷的时候,就回自己的郡主府做她的土皇帝。 想到此,她又来了兴致,让人去挑两个精壮的美男,结果刚说完,她腹中一股气乱窜,提着裙子就往内室跑,结果还是拉半道了。这趟恭出完,她的两腿打着颤走出来,看到门口跪着的人,直接挥手让人退了回去。 真是奇怪,她用药后已经感觉好多了,怎么只是稍微动了点心思,这肚子就跟黄河要决堤一般。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买凶杀人 英国公邓府,邓夫人将房内的瓷器尽数砸完,也没有纾解心中的怒气。 她现在不知道该恨谁! 明明安排好了一切,她不知道为何与荣安郡主苟合的人变成了自己儿子;为何衡王会横叉一杠,让自己那谪仙一般的儿子与那个下堂的老女人赐了婚。 她很想拼着自己的诰命和国公爷的爵位去让圣上收回成命,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这婚要退,必须让荣安郡主提出才行。只要荣安郡主愿意嫁,她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荣安郡主手里握着她的把柄。 思及此,她双眼被仇恨熏的通红,突然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杀了她,杀了她。只要她死了,自己的秘密就无人知晓,儿子也不用娶那个老女人。 像是下了某种决定,邓夫人有些疯狂的笑了。 入夜后,邓夫人孙漪涵披着黑色的大斗篷,从国公府的后门出去,去了无欲阁。无欲阁对外是一间当铺,其实他们还是十绝门的一个据点,十绝门是个杀手组织。不要问为何邓夫人会知道这些,因为她二十年前就曾在那雇凶杀人。 当孙漪涵听到里面的人报价贰拾万两的时候,她很想骂人。但还是忍着脾气道:“以前不是才一万两吗?你们这是抢钱。” “夫人,一万两那可是二十年前的价格,而且您这次要杀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小喽啰。那可是当朝郡主,二十万,您不亏。若是您嫌贵,没关系,我就当今日没见过夫人。” 听到这些,孙漪涵知道没有还价的余地。她虽然很想拂袖离开,但是也知道贵有贵的道理。这十绝门鲜少有失手的时候,且事后痕迹抹除的也很干净。为了儿子和她的后半生,这贰拾万两她愿意花。 得亏她身上带的钱多,付完钱她戴上披风上的帽子,趁着夜色又悄悄的回到了英国公府。 白棠刚从小鬼那儿得知邓夫人的所为,便听到窗户那有动静。 打开窗户,屋内的小鬼们霎时消失不见。白棠便看到一身劲装的衡王殿下立于窗前。 “王爷,你这是夜探香闺?” 听到白棠如此说,衡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白姑娘,慎言。” 白棠看着面前的人大啦啦直接翻窗进了自己的房间。端着水进来的白薇差点惊的叫出声,还好她及时忍住了。 “小姐……”看到白薇欲言又止,白棠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让她去门外守着。 “王爷深夜前来,何事?” “偶然得到一个消息,便想过来问问白姑娘,你觉得该如何处置才好。” 白棠洗耳恭听后才知,衡王带来的消息正是方才小鬼告诉她的内容。 “王爷意下何如?” “告诉荣安郡主,让他们狗咬狗。” 白棠竖起大拇指道:“此计神妙,王爷可想好派何人去告密。” “随便找个人,怕是荣安郡主不会信,所以我让人去买通了邓子泰身边的一个俊俏小厮。” 听到衡王如此说,白棠很快想明白他的意图。长的好看的小厮,又背主去告密,图的自然是郡主身边的荣华富贵,届时荣安郡主肯定会信了大半。 “明日再派个人冒充郡主府的下人,去荣国公府报信,就说郡主受伤了,让邓子泰去探望,届时王爷也去郡主府。我有办法让邓子泰误闯郡主府,发现那些被掠强的男子。救人的事情,就靠王爷了。” “你只需设法让邓子泰揭穿荣安郡主所做的恶事便可,其余的事情,我来安排。” “既然王爷已有决断,那行吧。我负责让邓子泰发疯,其他的王爷可要安排妥当。” “好说,明日我定然让郡主府的这场戏唱的热闹。” “王爷,你快些回去吧,这天马上要下雨了。”两人商量完对策,白棠看了眼夜空,对衡王道。 虽然乌云罩月,可看这天空也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只是时间确实晚了,衡王从窗户飞身出去,带着侍卫回了王府。 两人刚进院子,天空便开始落雨。 “王爷,白姑娘真是神了,连下雨都能算出来。”侍卫道。 凌云看着雨滴,没有说话,抬脚进了房间。 朱雀大街的夜雨裹着春寒,荣安郡主摩挲着手中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便放回桌上。腕间金镶玉镯磕在紫檀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郡主睥睨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年轻男子:"你说孙氏要杀我?" "殿下,小人所说句句属实,还请殿下早作防备。"下首跪着的男子言辞恳切。 “你既是邓家的奴仆,何以出卖主家?” “小人虽是邓家奴仆,可是也知道夫人所行之事是大逆不道。而且,而且,小人曾受过郡主恩惠,若不能报答郡主,小人死不瞑目。” “哦,受过我的恩惠。说说,怎么受的?” “回郡主,十年前小人还是这上京城的一个小乞丐,那一日,小人与人争抢馒头,被年岁大的乞丐殴打,是郡主您呵斥了打我的乞丐,还给了小人一些银钱。那时的郡主在小人眼中就是救小人于水火的观世音菩萨。郡主您的一颦一笑都在小人心中落下了印记,自那时起,小人就暗下决心,若有机会定然以命报答郡主殿下。只是后来郡主成婚后去了外地,小人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见郡主的仙姿,可是那日在国公府,小人又看到了郡主。郡主的样貌与十年前无异,不,是比十年前更甚。小人开心,小人是真开心。知道郡主和小公爷被赐婚,小人也替郡主开心,可是小公爷他本就配不上郡主,老夫人不知感恩,居然还想刺杀郡主。这我不能忍……” 听着下首的小厮言之凿凿的话,荣安郡主使劲回忆往昔,十年前的事情,她记不太清了。那时候她尚未嫁人,为讨皇帝开心,她平日里很注重行为举止,这奴才的话也许真的是自己随手为之的行为。 “抬起头。” 听到郡主的话,侍女春莺捧着鎏金烛台走到那人跟前,烛泪滴在青砖地上凝成血珠似的红。在烛台的光亮下,那男子清秀的面容清晰的展现在郡主跟前。 “是个周正的,你想伺候本郡主吗?”荣安郡主手掌上翻,伸向前方,然后手指微蜷,那人看到郡主唤狗一样的手势,没有丝毫不快,一脸谄媚惊喜的跪爬过去,将下颚放在郡主的手掌之上。 荣安郡主很是满意他的表现,用手指轻挠几下他脖颈间的嫩肉。如同主人给小狗挠痒脖子一般。 “去洗干净了,来伺候。” 那人跟着一旁的侍女去了隔壁的内室清洗,而荣安郡主轻唤了一声,一个黑衣影卫便出现在了屋内。 “主子。” 把西苑那十二个金笼子挪到地窖去,剩下的人全部喂药藏到暗室里。让影卫换上黑衣,护好宅院。"她指尖抚过桌上的白玉茶盏,凤眸映着跳动的火光,"不必留活口,事了后将尸体送到邓夫人床上。" 三更梆子响过,郡主府西角门果然传来刀剑相击声。荣安斜倚在九重鲛绡帐里,把玩着邓奴的器具。邓奴便是来报信的邓府下人,名字是荣安郡主赐给他的。 听着廊下渐近的脚步声,她拍了拍邓奴的臀部,跟一侧的人道:“先带下去歇着”。 说完便过来两个健壮的婆子,直接将赤裸的邓奴抬出了荣安郡主的卧房。 来人黑衣蒙面,手中短刀还滴着血,却在掀开纱帐的瞬间僵住——十二盏琉璃宫灯骤亮,映出帐中女子完好无损的容颜,以及她身后持弩的十六影卫。 "邓老夫人没告诉你,"荣安郡主指尖挑起刺客下颌,修长的指甲在他咽喉处划出血线,"本郡主不好杀吗?" “手脚砍了,做成人彘送给邓夫人。” 那杀手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便被人一箭穿喉。 与此同时,荣国公府内,邓夫人夜不能寐,她害怕十绝门的杀手失手,万一让荣安郡主逃过这次,万一查出是她干的,怕是她离死也不远了。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眼下只能祈祷事成。 实在睡不着,邓夫人起身穿衣,去了院中的小佛堂。 第一百一十五章 来而不往? 孙漪涵睁开眼时,看到上方的床帐,发现是自己的卧房。她不是去了佛堂,怎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待她想起身时摸到床上湿哒哒黏糊糊的,抬手看到猩红一片,掀开被子,发现床上放着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四肢都被砍去,只有光秃秃的身体上顶着一个头。 “啊啊啊啊啊啊……”邓夫人的喊叫声响,彻整个荣安国公府。 待外面伺候的人赶到房间,看到邓夫人床上的场景,吓的乌鸦乱叫,有些胆子小的,直接晕倒在了地上。前院的英国公和邓小公爷父子俩赶到邓夫人院中,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失了声。 英国公毕竟在战场厮杀多年,见过不少血腥场面,并未因此变得六神无主。他上前安抚被吓的失智般乱叫的夫人,发现安抚不成,直接一手刀将人砍晕,抱去隔壁让人去给她清洗更衣。 英国公确认夫人没有大碍,交代邓子泰照顾好其母亲,便去调查事情的原委。 大雨还下个不停,国公府的小厮浑身湿透跪倒在地:"公子!老爷去了刑部,可是奴才方才发现,您的房中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具尸体,尸体上留了一个布条。" 邓子泰昨夜并未宿在卧房,而是睡在了书房,早间听到母亲院中的动静又直接来了这边,并不知道自己的床上也有尸体。 “东西呢?”邓子泰很快想到那尸体与母亲房中的尸体应该有关系。 小厮颤抖着手递上去,那根用血,书字的布条。 “郡主遇刺重伤。” 邓子泰看到布条,便猜测事情与荣安郡主有关。 邓夫人被下人服侍洗净更衣后没多久,便已醒来。只是想起那些场景还是心有余悸。眼下听到动静,直接大呼儿子的名字。 邓子泰拿着血布条,进了内室,道:“母亲,府中被人送来一具尸体,上面写着郡主遇刺重伤。您老实跟我说,此事可跟母亲有关。” 听到儿子说荣安郡主没有死,她便猜测她房间的尸体肯定是荣安郡主搞的鬼。她定然是知道,自己找人刺杀她了。 “儿子,你要帮娘,荣安郡主必须死。你得帮娘,若让她活着,你我母子二人都没有活路。” 邓子泰不知道母亲为何如此说,邓夫人看到屋内外人全被清走,她在儿子耳边低语。邓子泰听到母亲的话,眼中先是惊惧,而后是不愿相信的难过,最后是狠厉。 暴雨如注,邓子泰乘坐的马车疾驰穿过朱雀大街。 下了马车后的邓子泰叩响郡主府的大门,门房小厮看到邓子泰,也不敢阻拦,毕竟这位不仅是英国公的小公爷,也是自家主子的未来夫君。 “小公爷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安排小轿送小公爷进院。” 邓子泰很想直接冲进郡主府,但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荣安郡主的情况,不宜闹的太难看,没有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毛巾,而是催促着快些安排轿子。 门房一边安排轿子,一边让人快步去通知郡主,邓小公爷来了。 荣安郡主昨夜与邓奴荒唐了半夜,又处置了行刺的杀手,才睡下不久。郡主贴身伺候的候嬷嬷听到下人来报邓小公爷来访,只让人先带到偏厅去候着。 邓子泰在偏厅等了两刻钟,才看到郡主身侧的嬷嬷过来。 “嬷嬷,郡主人呢?” “给小公爷请安,郡主府昨夜遇贼人偷袭,郡主担心害怕一夜未眠,眼下刚睡下没多久。小公爷若是事情不紧急,不若先回去,等下午再来探望郡主。” 候嬷嬷身为荣安郡主的第一狗腿子,自然知道郡主对邓府的态度,故而对这个所谓的小公爷也没有多少恭敬,是以说完这些,候嬷嬷便准备转身离开。 “嬷嬷且慢,郡主身体可有事?我方才听你说府内遭贼,甚是担心郡主的身体,可否麻烦嬷嬷带我去探望郡主一二。嬷嬷放心,我不会发出任何声响,定然不会吵到郡主休息。” “小公爷,虽然你与郡主有了御赐的婚约,但是毕竟还未成婚,这贸然去到郡主的卧房,实在是不合适。若是小公爷实在不放心,那就请在此先等着。倘若郡主醒来,老奴定然差人告知小公爷。” 邓子泰看到这嬷嬷软硬不吃,只得作罢。 候嬷嬷前脚离开偏厅,后脚就听到下人又来报,说是衡王带着三皇子谢景允和四皇子谢景琛入了府。 候嬷嬷一边安排人去叫醒郡主,一边去迎人。 “老奴见过衡王殿下,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不知王爷一早过来是?” 候嬷嬷真的不知道这几位爷是来做什么,主要是来访的时间也太早了吧。才刚到辰时,府里下人早饭都没吃,这几位爷就上门,怎么想也不正常。 “嬷嬷不用惊慌,这不是昨日知晓父皇给表姐赐了婚,便想着来恭贺一二。之所以来这么早,是因为知道表姐新寻了个江南名厨,早膳做的一绝,我们特地结伴来叨扰。”四皇子谢景琛打趣道。 四皇子都如此说了,候嬷嬷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便引着几位爷去了前厅。吩咐下人上了茶点,便忙去后院禀告郡主。 再说邓子泰这边,在偏厅坐的实在无聊,便想四处走动看看,但是厅外的丫鬟时时盯着他。 邓子泰低头思索,怎样才能甩开郡主府的下人,然后就感觉后脊阴凉。 宋娇身上有白棠注给她的灵力,很轻松的就上了邓子泰的身体。他直接起身,走出偏厅。 "小公爷,您去哪?嬷嬷说了,郡主还在休息,您不可以随处乱逛!" 邓子泰闻言,伸手在丫鬟的后颈砍了一手刀,丫鬟应声倒下,另一个丫鬟看到邓子泰堂而皇之的行凶,吓的转身就跑。 邓子泰不顾逃跑的丫鬟,如提线木偶般冲向西院的东墙。他冲过来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守在西院的侍卫都没反应过来去拦他,便看到他一掌披在了东墙上的那块青砖,青砖在他掌下轰然碎裂,露出墙内暗格里的青玉扳指。当他将扳指按进壁画朱雀眼中时,整面墙壁竟缓缓移开,地底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 这里是上次宋娇带白棠来过的地方,那个囚禁人的密室。谁人能想到,这面偌大的风景壁画墙居然是地窖密室的移门。 看着密室打开,宋娇从邓子泰的身上离开,她要快些进去查看秦书钦的情况。 "这是……"邓子泰瞳孔骤缩,他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甚至都没来得及想,自己为何会在这儿。 十二座鎏金鸟笼悬在密室半空,每个笼中都蜷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最中央的金色玄铁笼里,少年脖颈拴着银链,正用染了蔻丹的指甲在笼柱上刻字——那分明是一个月前失踪的礼部尚书家的小公子! "放肆!"荣安郡主的厉喝自背后响起。邓子泰转身,却见荣安郡主眼神冰冷如毒蛇般睨着自己。不待邓子泰回复,荣安郡主从发间取下金簪直指他心口:"谁准你进来的?找死!" 荣安郡主被人叫起来本就不悦,去见皇子和衡王时被下人告知,邓子泰不见了。不等她吩咐人去寻邓子泰,又有下人来报,说邓子泰来了西院。她赶到西院时,便看到邓子泰已经打开了西院的密室,顷刻间她便决定,杀了邓子泰。不能让他活着走出郡主府。 “表姐,你这里……” 荣安郡主听到声音,行凶的手顿住,转身,她看到身后,衡王带着两位皇子立在密室入口处。 “荣安郡主,你这是要杀人灭口?”衡王神色肃杀的呵斥道。 荣安郡主慌乱的将手中的金簪扔掉,她想开口解释,发现自己无话可说。那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完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昭然若揭 只是她不知道,这才是开始。 宋娇在密室里并未看到秦书钦,她急的乱窜,明明上次钦哥和好多人都被一起关押在这个地窖,为何眼下地窖里只有这些金笼。 衡王与两位皇子命人将邓子泰和荣安郡主看押好,便手持灯笼走进了满室金笼的地窖。看到地窖内里的情形,四皇子率先忍不住吐了出来。越是走到里面,越是有浓重的血腥味,满满的刑具挂在墙上,有的上面还带着血肉。在三皇子和衡王看到那些专门为男子设置的器具刑具时,也都泛起了生理反胃。 “原来荣安好这一口,哕……”四皇子说着又吐了起来。 衡王抬头看向上方的那些笼子,里面的人除了礼部尚书之子是醒着的,其余一众全是昏迷,若他猜的没错,这些人都被下了药。 谭大人来的很快,带了不少差役。 听到来荣安郡主府拿人,谭安明本来还有些害怕得罪人,当他看到衡王和两位皇子都在郡主府,且看到那个地窖的情形,便知这荣安郡主没救了,毫无顾忌的先是让人将人拿下,然后差人将地窖内的金笼一一卸下。 大理寺的人处理地窖众人时,来人报郡主府东院走水了。 大白天的,走水,怕是有人在毁灭罪证吧。谭安明留下人处理,亲自带人去了东院。 衡王他们自然不甘落后,他们进到东院时,发现有人仅着寸缕从一间密室陆续跑出。衡王带人查看,发现这院中的房间内也有一间地下密室,里面还关有十余名不着寸缕的男子,而关押众人的地下室简直是一个地下宝藏。成堆的金山银山置于其中。 这下三皇子和四皇子更是吃惊了,郡主圈养面首,说实话他们可以理解。可是如此多的金银珠宝,那可就问题大了。 于是,两位皇子交代衡王看守好荣安郡主府,争前恐后的进宫禀告。 两位皇子离开后,衡王命人把守东院。毕竟这里的钱财堪比国库,至于那些年轻人,他让郡主府的下人寻了衣衫让他们都穿上。 这些被折磨的男子,直到穿上衣服才确定自己真的被救了,好些人嚎啕大哭。 谭安明看到郡主府内如此多的受害人,想着若是全都带回衙门太费事,而且如此多的人从郡主府带出去,不知道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于是去请示了衡王。 后来,谭安明又差人去衙门调了不少人过来,在郡主府挨个问话,确认身份无疑后,让良籍受害者先行回家。但是放走人之前也交代了,若是衙门需要,他们需要第一时间去衙门配合办案。 谭安明让人清点好郡主府地下室的钱财数量,带着一众受害者的口供,便打算先去皇宫复命。 此事关联甚大,这些银钱的来历有疑,他还需彻查,只是荣安郡主毕竟是皇亲宗室,这查到何种地步还得圣裁。只是他尚未抵达皇宫,半道便遇上了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高德。 “高公公,可是有圣上口谕?” “是,谭大人接旨吧。” 送走高德,谭安明再次折回荣安郡主府,皇帝让他彻查郡主府钱财的来源。还说将荣安郡主就地关押在府内地牢,既然府内备了那么些刑具,若是她不招,就让她自己体会一遍她备下的刑具。 皇帝有令,命他三天将案件查清。 第三日,天光破晓时,大理寺卿谭安明终于将案卷的最后一页书写完。看着在旁一侧闭目养神的衡王,谭安明满是感激,若非衡王的手段,荣安郡主不会交代的如此爽快,而且其中的好些证据,也是衡王连夜派人去核查的。 皇帝看着谭安明呈上来的东西,朱笔在"私囚官眷"、"虐杀良民",“私设苛捐”、“侵吞赈灾银两”处重重圈画。当啷一声,代表宗室身份的玉牒被掷入火盆,荣安郡主的名讳在烈焰中化作青烟。 白棠本以为皇帝会顾及皇家颜面,私下处死荣安郡主,不曾想,皇帝直接对荣安郡主公开处刑。不仅让刑部公布了荣安郡主强抢私囚良家男子,在其封地私设苛捐杂税,联合当地官员侵吞赈灾银两等恶行,还张贴了对荣安郡主的处置---斩首示众。 荣安郡主被斩首那日,囚车所行之处,被扔满了臭鸡蛋和烂菜叶,甚至还有人提着粪桶往囚车上泼。 随着荣安郡主的头颅落地,这件事告一段落。 荣安郡主被处死后,白棠做法让秦书钦与宋娇见了面,这次是话别,宋娇虽心有不舍,还是踏上了轮回之路。 秦书钦经此事彻底放弃科考的想法,帮着家里做生意,每隔几日便会去宋家看望二老。宋家二老知道女儿遭遇不测,一夜之间白了头,可是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活,女儿没了,他们多了一个儿子,也算是心有安慰。 英国公府买凶杀人的事情被查出,但是皇帝念在邓子泰误打误撞揭露荣安郡主的恶行,饶了邓府一干人等的性命,但是封号褫夺,举家流放千里,且三代不准入仕。 要说邓家最无辜的便是邓开山,可是经过此事白棠还真的挺佩服他。在知道妻子买凶杀人的原因后,居然还对妻子不离不弃,陪着一家老小去流放。 本来皇帝念在邓开山这些年的表现,准许他留京,可是他坚持跟着家人一同流放。 孙漪涵这些年胆战心惊,甚至不惜买凶杀人的也要保守的秘密,殊不知邓开山一早就知道。 夫人对他说,子泰是早产儿,他便顺着夫人的话,不辩驳半分。可是他与夫人成婚的时候都四十了,不说孩子都生了好几个,若非那场意外,他都是要做祖父的人了。虽然他是男子,可是妇人怀孕的症状,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而且新婚之夜,妻子没有落红,东西是妻子趁他睡着后替换的,这件事情他也知道。 他是觉得孙漪涵被山匪掠走,本就不是她的错,她已经如此可怜,他不介意多疼爱她一些。甚至也不介意她不是清白之身。 妻子腹中的那个孩子,他想过将其打掉。可是他问过大夫,孩子已经成型,贸然打胎极损母体。而且他看到妻子似乎并不反感腹中的胎儿,于是也就任其留着。毕竟,他经历过丧子之痛,一个孩子而已,府里不是养不起,而且他养大的,以后自然就是他的儿子,与他亲近。 只是后来,他发现妻子腹中的孩子不是山匪的,而是她的情郎的。而且妻子也不是单纯的被山匪劫走的,而是被人故意卖给山匪的。他调查出妻子婚前的那个情郎哄骗她私奔后,抢走她的钱财,将她卖给山匪,而她在产子后买凶杀了那个情郎。那杀手做的并不干净,还是他帮忙抹除的痕迹,让人查不到事情与妻子有关。 那人死后妻子相夫教子,安心的跟他过日子,就是对子泰有些过于严苛,他只以为是妻子膈应他的身份,故而只当做不知。 流放的路上,孙漪涵得知自己的一切夫君都知道,悔恨交织的她嚎啕大哭。 这些年邓开山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只以为是因为自己刻意维持形象的结果。不曾想,邓开山对她好,是真的疼惜她。 衡王过来告知白棠这些时,白棠唏嘘不止。 第一百一十七章求医 等到衡王离开后,白棠跟白薇和虎女八卦。因为她没想到这衡王看上去高冷严肃,原来私下如此八卦,人家都流放了,他居然还去探听别人的隐私。 凌云若是知道白棠如此议论他,怕是要气死。他是看到上次白棠异常激动的询问郡主府发生的事情,而且还将细节问的特别仔细,以为她天性爱热闹,故而才命人盯着邓府。不曾想,自己的一番好心,居然会落下一个八卦的名声。 邓家流放那日,一个年轻的男子背着包袱,也离开了京城。侍卫来报,已经将银两和路引都给了刘通,且刘通已经离开了京城。衡王闻言点点头,表示已知晓。 刘通就是邓奴,他根本不是邓府的下人,而是给荣安郡主府倒夜香的人。他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本就是为了复仇。那一夜,他准备给郡主府放火时,被衡王的人机缘下发现,便有了后面进府报仇的机会。 刘通的家在平卢县,他的哥哥是平卢县的秀才,本来他们一家幸福有盼头。只因哥哥将所抄的书拿去书肆卖,被荣安郡主瞧见,哥哥就失踪了。等他找到哥哥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乱葬岗的一具尸体。 他蹲守了许久,才知道哥哥是被荣安郡主害死,只是还没等他想好对策,给哥哥报仇,那个贱人就休夫回了京城。 超度宋娇去轮回以后,白棠便闭门不出,整日窝在青荷苑捣鼓吃的。实在是一场春雨过后,倒春寒更冷了,再加上春困,她每日只想吃吃睡睡。 天冷,她想吃热乎的,于是每日在家捣鼓各种口味的锅子。本来也就她带着白薇和虎女吃,后来娘亲和三个哥哥每日都把吃饭的地点改到了青荷苑。现在她院子里小厨房每日备的菜色比尚书府的大厨房都丰富。 娘亲将吃着好吃的锅子备了一份送到白府,三表哥白青彦将锅子搬进了白氏旗下的酒楼,白棠就这样吃个锅子,又有了银钱进账。白棠也没有抠搜,虽然自己没有出力,但是她出钱了,让娘亲安排人,在城外施粥送药。 沈府这边,老夫人瞧着他们吃的锅子眼热,让白氏给她的延松堂也备上锅子,只是这火锅吃了人容易上火,而老夫人年纪大,新生代新慢,吃完以后上火情况更严重。吃了几顿便歇了,可怜沈慕冉想再跟着老夫人吃香的喝辣的,也没了机会。 白棠这日吃饱喝足后,刚爬上床准备午睡,便听到下人报,说是礼部尚书的大公子来访,寻的是自己。 沈君安上朝,客人来寻白棠,且是男子,自然需要长辈和兄长作陪。故而白氏和沈青城一同在前院接待客人。 “华睿兄,不知你今日上门,指明来找小妹,所为何事?” 段华睿知道自己来的唐突,可是家里已经想了诸多办法,而且此次前来是衡王指点。所以面对沈青城的询问,不好做隐瞒。可是若直接说找嘉懿县主给小弟驱邪,怕被沈家误会,故而,他斟酌了下说辞。 “实不相瞒,舍弟最近身体情况不是很好,听闻嘉懿县主医术了得,且师从高人,这才冒昧前来。” 段小公子被荣安郡主囚禁一事,虽然没有外传,但是大理寺办案的许多人还有两位皇子都亲眼所见。且衡王说嘉懿县主对荣安郡主府发生的事情也知情,不会将他小弟的事情外传,让他无需顾忌。且衡王说小弟之所以能那么快被救,中间有白姑娘不少功劳,只是此事牵连甚多,不好将白棠的功劳公诸于众。 事实上荣安郡主的事情,与白棠有关,衡王并未隐瞒皇帝,因为即便他不说,以皇帝的手段也能调查出。两个皇子都是他差人请去郡主府的,这本就让皇帝疑心。因为衡王除了跟太子能说上几句话,平时与其他皇子关系并不亲近。再说白棠也算阴差阳错的为民除害,不能正大光明的奖赏她,提高一下她在皇帝心里的分量总是可以的。毕竟,白棠在他眼里,太能惹事,而且只要出手必是大事,他也怕将来某一日,她惹出,他都周旋不了的大事。 听到段华睿如此说,沈青城心中的疑问少了些许,毕竟小妹的医术确实不错,而且她又修炼了三年,想来如今的医术更是了得。故而沈青城与段华睿攀谈之间,总是不经意的夸赞自家小妹。 段华睿见沈青城如此推崇白姑娘的医术,一时间对自己来请人的举动,多了几分信心。只是他想起自家小弟的症状,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还是有些担心白棠是否能治好小弟。 当白棠更衣后来到前厅,得知段公子的请求,没有迟疑,直接跟着段大公子去了段府。 看到段小公子时,白棠被他的容貌给惊艳了,确实长的好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就是形容他这号人的,这段小公子今年不过十五岁,便有如此风姿,再过几年,怕是京城少女都要为之疯魔了。看清段小公子的容貌,白棠便也不奇怪荣安郡主为何明知段小公子的身份,还非要冒险将人掳走。 只是如此绝色的段小公子此刻双眸无神,呆坐在院中。身侧的丫鬟看到小公子嘴角有口水流出,便拿着帕子帮忙去擦拭。那段小公子如同看到什么恐怖的脏东西,疯狂的乱叫,然后双手奋力的想要抓起身边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抓到以后便向周边使劲的砸去。 白棠走近,伸手握住胡乱挥舞的段华安,他的情绪竟开始慢慢平稳一些。只是他的脸上因为方才大叫,挂着两条鼻涕,白棠从丫鬟手里拿过帕子,给段华安擦拭鼻涕。 段华睿惊讶,小弟竟然放任白棠给他擦拭。要知道小弟回来的这些天,不管是谁在身边伺候他,都是兵荒马乱的战场一般。 握住段华安手的那一刻,他身侧的阴气便散去不少。白棠看他这个样子,不仅是被荣安郡主折磨后的创伤后遗症,身上还有脏东西缠绕。 安顿好段华安,白棠将段华睿叫到一侧。 “大公子,令弟的八字是全阴吧,令弟出生那日家中可发生什么怪事了?” 听到白棠如此问,段华睿无比震惊,因为小弟的生辰八字确实是改过的,对外宣称都是七月十四。因为小弟的八字太阴,所以母亲改了小弟的出生时辰,这事情,只有他知道,连父亲和二弟都不知晓。 而白棠,竟然一眼就看出小弟的八字。 “不敢瞒县主,小弟的生辰确实是七月十五。至于县主所问的怪事,并没发生什么大事。母亲怀三弟期间,怀相不好,后来便让王姨帮忙掌家。我记得母亲生产那日,院里跑来一只黑色野猫,一直在院中嚎叫。王姨怕野猫冲撞了母亲,便让人将野猫给打死了。我娘生小弟时伤了身子,在小弟一岁那年便去了。这些年小弟大都是王姨照顾,虽然体弱,但是也是健康长大了。” “你说的王姨是?” “回县主,王姨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后来被抬了姨娘。父亲与母亲感情一直很好,母亲去世后,也没有续弦,家里便一直是王姨掌管。 “世间生灵,凡有灵智的,死于非命都会心生怨念,所以一般人家,凡有喜事,都不愿杀生,怕有冲撞,不吉利。你弟弟生在全阴日,府中又杀了生,便沾染了怨气。不过,这些怨气也只会让令弟比旁人体弱一些。但是今日我看令弟情况,不仅是沾染了怨气,身侧还有阴气缠绕。长此以往,便会阴盛阳衰,命不久矣。” “县主既已看出端倪,可是有法子救治我弟弟。” “这不是你小弟居住的院子吧?” “回县主,这里确实不是小弟的院子,是我的。小弟自被救回来以后,便不识人,丫鬟婆子近身伺候时便会发狂。但是父亲或是我们兄弟安抚时,情况便会好一些,故而我便将小弟接到我的院子照顾。”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救治之法 听到段华睿如此说,白棠点点头。但从段华睿的面相看,他确实是个好兄长。 “我需要看一下段小公子住的院子,见一下段小公子身侧一直伺候的人。” 听到白棠如此说,段华睿带着白棠去了段华安的院子。 进到段华安的院子,白棠便眉头皱起,但是她并未着急说话。 在段大公子的安排下,段华安院中伺候的人都站在院中。 贴身伺候的丫鬟和小厮各两名,二等丫鬟两名,洒扫浆洗的丫鬟两名,还有一个守院子的婆子。 “大少爷,我需要这些人的身契,能拿到吗?” “可以,我这就亲自跑一趟。” 段华睿回来的很快,当白棠拿到身契的那一刻气笑了。她果然没有看错。 “大公子,你该去好好查查贵府的王姨娘。令弟身侧伺候的这些人,八字无一不是阳虚阴盛,贵公子本就命属阴,再被一群阴盛之人整日环身伺候,不招惹脏东西,生病才怪。你该感谢那个老妇,若非有她,段小公子恐怕都活不过十岁。” 段华睿看向白棠手指朝向的人,孙嬷嬷。 孙嬷嬷与王姨都是母亲的陪嫁大丫鬟,后来王姨被抬了姨娘,孙嬷嬷继续留在母亲身边照顾,后来母亲去世,王姨娘彻底掌家期间,孙嬷嬷因错被处置了,本来她要被王姨送到庄子上,是孙嬷嬷她去求了父亲,才被留了下来。后来便在三弟身边做了一个看门婆子。 “县主,小弟院中可还有其他不妥?” 听到段华睿如此问,白棠点点头,还不算笨。 “俗话说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院中不栽鬼拍手。你小弟院中种着两棵杨树,你们都瞧不见?” “这树是鬼拍手?” 白棠点头。 想到白棠方才说的那些,段华睿心里很快有了猜想。他并未惊动旁人,安排下人都离开后,单独召见了孙嬷嬷。 经过询问,段华睿才知,母亲临去前曾交代她一定要照顾好三少爷,故而她才会哪怕受到屈辱冤枉都不愿离开段府。孙嬷嬷说当年母亲产子那日被打死的黑猫肚子里还有小猫,而且那猫的尸体被王姨娘命人埋在了母亲的院中。孙嬷嬷是偶然得知这个消息,便想着找机会将那黑猫挖出来,届时去跟夫人说明此事。 但是因为夫人产后体弱,王姨娘在府内安插不少自己的人,她才刚动手,便被王姨娘的眼线发现。再然后她就被冤枉偷盗东西,差点被送到庄子上。 那时候段夫人的身体已经很差,段尚书怕妻子知道贴身的丫鬟出事后难过,便罚了她半年月银,让她继续伺候。只是没想到,夫人还是走了,后来孙嬷嬷便成了府里的粗使婆子。 一切都昭然若揭,段大公子去岁便已成婚,且在衙门也有供职,自然不是后宅小白,他一边私下安排人去查王姨娘,一边恳求白棠救助他小弟。 “你弟弟出生在全阴日,段大人那时又不在京城,没有沾染到父亲的气运。但是我观你们的面相,父母宫虽有缺失,但是影响不大,想来段大人是个好父亲,只是他将心思放在你们身上的太少,尤其是放在段小公子身上的更少。” “是,因为母亲离世,父亲伤心,所以疏于对小弟的照顾,这些年都是王姨娘照顾。而且小弟体弱,总是生病,也不常出门,所以父亲与他相处的时间就更少。” “这个符纸给你,放在你小弟身上,会让他情绪稳定一些。但是因为他长期遭受阴气缠身,现在三魂六魄有缺,需要招魂。而招魂的人选,至亲最好,也就是说父母。令慈已经不在,只能是令尊来做。” “需要如何做,县主但说无妨,父亲定然愿意。” 听到段华睿如此肯定的说,白棠有些不置可否,毕竟招魂的行为太另类,段大人又是当朝礼部尚书。最是重视礼仪规矩的人,让他在大街上又蹦又跳跟唱大戏一般,她不知道段尚书能不能放下面子。 “段公子,我先给你演示一下招魂的动作,然后你再去寻令尊,若是令尊同意了,届时再让人去沈府寻我可好?” 听到白棠如此说,段大公子也没有急着回复,而是请白棠展示,当他看到白棠的动作,果然脸上的表情都差点裂开。 “县主,招魂当真只能如此做吗?做完,小弟真的能恢复神志吗?” “十成的把握我没有,但是八九成还是有的,毕竟段小公子还有创伤后遗症。” “段某恳请嘉懿县主在府内稍坐歇息,我这就去请父亲回来。父亲虽然不善言辞,但是我知道他很看重我们兄弟,我相信,父亲会愿意。” 听到段华睿如此说,白棠点了点头,去客房休息。如果今日能解决,明日她便不用再跑一趟,多待一会,也行。 白棠在客房小憩,中午没怎么睡午觉,还真的有些困倦。迷迷糊糊间她听到隔壁的段小公子子牙乱叫。清醒过来,她猛的想起来,她给了符咒,按理说不会如此,于是她便起身去了隔壁查看。 她进去便看到一个华服的妇人,站在一旁,指挥着丫鬟给邓小公子喂药,若是不看那妇人给段小公子擦嘴时下的黑手,还真的以为是关心病人身体呢。 谁家喂药是直接往鼻子里灌,且擦嘴能把嘴巴的一周都擦的通红,这是使了猪劲吧。 看不过去的白棠,直接扯着妇人后颈的衣服,将人往后一甩。妇人摔倒在地,抬头便看到白棠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 “哪来的贱人,敢在我家撒野。” “夫人,这是大少爷特地请来给三少爷治病的嘉……” “一个破医女,也敢在我面前撒野,给我打出去。”妇人打断段华睿小厮的话,直接命令道。 “夫人,不可。”小厮上前劝阻,被那刚站起身的妇人一巴掌扇了过去。 “你是不是分不清谁才是你主子。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立马发卖了你。” “啧啧啧,发卖他?你一个妾氏,说难听点的就是下人,跟这位小哥有何区别。让你帮忙掌个家,就以为自己能当得了礼部尚书的家。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这段尚书治家不严呐。” “你个贱人……”妇人抬起巴掌就要扇过来。然后,就被赶过来的邓大公子一脚踹了过去。妇人五体投地般的摔倒在白棠面前,她的头从白棠的胯下钻过。 白棠转身看向屁股后面的妇人一眼,然后提着裙摆侧到一边去。 “王氏,你大胆,居然敢对嘉懿县主动手,看来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呵斥人的是礼部尚书段堇年,也就是段大公子的父亲。 “嘉懿县主恕罪,这妇人不识县主身份,冒犯县主,下官这就将人处置了。”说完段堇年一个眼神便让人将妇人堵了嘴,拖了出去。 看到段大人如此雷厉风行,看来是完全相信自家大儿子的判断。不然也不会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处置了自己的妾氏,毕竟白棠和段大人顶多算平级,而且人家是有官位实权的,不像自己只是有封号而已。 第一百一十九章招魂 “嘉懿县主,父亲已同意为小弟招魂,还需准备什么东西,请县主吩咐。” “段大人愿意给段小公子招魂,真是令人感动。”白棠看到段华睿身后着官袍的男子点头应承后,开后道。 “得县主夸赞,老夫汗颜,安儿落得如此境地,是我做父亲的失职。莫说只是舍弃一些脸面,就是舍弃我这官身,只要能换得安儿康健,也是值得的。” 白棠闻此便没再说什么,在纸上写下自己需要的东西,让段华睿去准备。 东西备齐,白棠让段府备饭,招魂是个体力活,段大人不吃饱,可不行。 晚膳前段华骐回来了,看着段家三位公子,白棠猜想这段夫人定然是个美人。 “县主,你说父亲去招魂,三弟便能康复。若是我也跟着去,三弟恢复的可能性是不是更大?”一直安静无言的段华骐在他们临出发前突然开口道。 “嗯,虽然你们不是三公子的血缘至亲,却也是至亲手足,若是你们愿意也是能增加一分成算的。” “那我也去。”白棠刚说完,段华睿便开口道。 看来,这段家家风不错,父子情深,兄友弟恭。 “那就一起,走吧。” 几人乘坐马车一行去了荣安郡主府,这里已经被抄家,但是段堇年是当朝礼部尚书,与人言明来的目的,便被放行。 白棠从身上斜挎的大布包里掏出一个大罐子,掀开口,将里头的草木灰拿出来撒在了地窖内和金笼上。 段堇年看到地窖内的情景,没忍住哭了起来。他是真的心疼,他不敢想象,那个体弱的幺儿被困在这个血腥的地窖,被锁在这个狭窄的笼子里,当时是得多害怕,多无助。他对不起儿子,他觉得自己枉为人父。 看着段家兄弟一边安慰父亲,一边愤恨得手上青筋暴出。这样的父子情,兄弟情,白棠羡慕。 “段大人,令郎感受到你对他的关爱,定然会恢复健康。我们开始吧,这一夜漫长还需大人保存体力。” 段家父子听到白棠的话,都收敛了情绪,让白棠继续。 段小公子魂弱,这些鲜血挡路,更不好回去,遮盖住这些,也是为了以防生魂见了乱窜。 段大公子伸手帮忙,白棠便将罐子递过去,有了他们的帮忙,草木灰很快的撒完。 然后,她又从布包里掏出小碗、桃木剑和招魂铃。 “这两个铃铛,段大人和段大公子各执一个,这把桃木剑二公子拿着。然后劳烦三位割破手指,放一些血在这个碗中,我要用来画符。” 月光下,白棠从荷包里掏出的匕首寒光闪闪,白棠光看着都感觉肉疼,但是看到段家三父子毫不犹豫的割破手指,放了血。 盯着碗中的血,白棠嘴角微抽,这可真舍得。 将匕首擦拭干净放入荷包,然后又从荷包里掏出朱砂等物与鲜血混合在一起,便在月光下连贯的画了几张符咒。 段家父子看到白棠从腰间巴掌大的小荷包里掏出匕首、朱砂、毛笔等物,只觉得这嘉懿县主果然是大师。那么小的荷包,居然能装下毛笔和匕首这样长的东西。这三人要是知道,白棠的荷包能装下他们父子三个大活人,怕是更惊讶。 “符纸都贴在身上带着,这张需贴在段大人的额头,记住额头上的这张符纸一定不可以掉。待我开口,你们二人朝前摇铃往回走,每走三步要叫一声三公子的名字,然后魂兮归来。九步一停顿,持铃左右跳动一次,你父亲和大哥跳动时,你手执木剑左右劈。寻常速度,一直走到段府即可。” 三人听到白棠所说,都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 “此处离段府距离不近,但是也不远,速度你们要控制好。不要太快,不能在鸡鸣之前走到段府;也不可太慢,不能迟于破晓前抵达段府。” 段家父子三人,再次点头应承。 白棠走近地窖,站在那个撒了草木灰的金笼之上,将引魂咒掷了出去,咒火在半空中点燃,很快化为灰烬,那散出的烟雾飘向一处。 白棠口中念着咒语,片刻间,一个刑具上浮现出了段小公子的生魂。虚弱的像个即将湮灭的小火苗,整个身体卷缩在刑具下的地上。看得出,他此前应该是被吓到了。 见到此种情形,段尚书又红了眼眶,可是这次他憋住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他不能让眼泪将额头上的符咒弄湿。 “段大人,可以了,你们原路返回,注意我之前所说即可。” 段堇年和段华睿摇着招魂铃向前走了三步,然后大喊“段华安,魂兮归来”。 连叫了三次,在段华骐用桃木剑挥砍空气后,生魂有了些许反应。但是段华安的生魂离体太久,虚弱至极,并不能像活人一般活动自如。他跌跌撞撞几次,才起身跟着记忆中的声音和血缘上的指引往外走。 段家父子三人在前面按照白棠的交代走着,段华安的生魂后面跟着。而白棠则是坐在段府的马上,在后头盯守,后面有一些阴魂飘在段华安身后,但是因为前面三人符咒的影响,阴魂不敢轻易靠近段华安。 四更天快过完时,其中一个妖娆的红衣女鬼忍不住了,她猛地冲向段华安,白棠飞快的打出一张符咒,将其魂魄束住,然后将女鬼禁锢在自己身边,不能在乱飘荡。 “那不是你该肖想的人,若你乖一些,稍后我确认你生前不曾作恶,便去帮你寻一门阴婚。” “我不要,我就要他。那个小郎君比我服侍过的任何一个客人都好看,我就要他。” 得,是个色鬼,还是个窑姐。这段小公子真是不可小觑,连女鬼都能被他色相迷住。 这女鬼甚是聒噪,喊了一路,白棠本想将其直接禁言,但是因为她惹出的动静,好些阴魂都不敢再轻易靠近段华安,倒也算是给自己省事了,白棠便由着她叫唤。 初春的夜很冷,白棠躲在马车里,马车里备有炭盆,她没受什么罪,但是段尚书父子这一路冻的够呛,怕是骨头缝都感觉要冻碎了吧。 丑时一过,好些临街做吃食的铺子便有了光亮和动静,街上开始出现三五人。段家父子如昨夜一般,自顾的按照要求走着喊着跳着,哪怕被人围观,也视若无睹。天微亮时,段家父子终于回到了段府。 生魂靠近身体时,便已经被吸了进去,白棠看到段华安的魂魄归位,便将身上提前准备的定魂符给他戴上,有这符咒在身,他的生魂便就不会再乱飘出来。 “他走了一路,累的睡去了。不要吵他,让他继续睡,多休息对他的身体也有好处。段三公子八字太阴,段大人稍后可挑一些上好的玉,去寺庙或者道观开光后给段公子随身携带。然后段小公子屋内伺候的人要全部换掉,哦,除了那个看门的嬷嬷。她的八字比较旺三公子。新选一些八字属阳的人在院中伺候,五月初五那日出生的人最好,若是寻不到就寻大年三十或者年初一出生的人。这样的人经常在小公子身边活动,可以给他壮阳气,长此以往身体也会更加康健。若是段大人舍得,待段公子身体痊愈后,可送去习武,若是能经常跟在武将身边也能不惧邪祟。还有就是,段大人平日多陪陪三公子,大人身上的气运也能影响段三公子。”白棠认真交代着,哈欠却忍不住的打出来,一双眸子被眼泪浸的格外明亮。再加上白棠小巧精致的模样,让人看到忍不住心疼。 段大人这辈子只得三个儿子,心底也是想要一个乖乖女的,只是可惜,他没那样儿女双全的好命。此刻看到白棠困的五迷三道还认真的给自己说注意事项,对白棠的感激和欣赏简直无以表达。 因为段三公子还没醒来,白棠也不好直接离开,便让段府给她上了些早食,她吃完便去客房睡觉。 第一百二十章 大师神了 因为昨夜熬了一夜,白棠这一觉睡的实。 午时还没到,段三公子便醒来了。 看到屋内大哥二哥趴在桌上睡着,而父亲坐在小凳上靠在自己的床侧,他动了下身体,发现自己的手被父亲握着。 段堇年察觉到手上的动静,立刻惊醒。 看到躺在床上的段华安睁着眼看自己,他都不敢大声说话,轻声道:“安儿,你醒了,可是饿了?爹让人给你送饭过来。” “爹,你怎么睡在这儿了?” “三弟,你醒了,大哥,三弟醒了。”段华骐听到动静,看到弟弟正在跟父亲说话,激动的拉扯大哥。 “小弟,你认得我吗?”段华睿上前道。 “大哥,你是我的亲大哥,我怎会不认得你。” “好,好,小弟好了。快,让人告知县主,小弟好了。”段华睿激动的推着二弟去叫人。 听到大哥的话,段华安意识迟疑了几秒,然后想到了什么,脸色惨白。 三人都看到段华安的变化,紧张的询问:“安儿,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爹,我,我是怎么回来的,我不是被人抓了吗?” 听到段华安如此问,段堇年脸上的自责和心疼丝毫不掩。 “安儿,是爹对不起你,是爹没用,没有护好你。”段堇年拉着幺儿的手哭着道歉。 等到父子俩情绪稍微稳定后,段华睿才将事情的始末尽数讲给段华安听。小弟已经十五岁,他们不能时刻守着他,告诉他真相,虽然残酷,可是对他日后会更好。 “大哥,你是说我被救是因为嘉懿县主?这次能醒来,也是嘉懿县主所为?” “是。”段华睿回答道,边上的段堇年也点头应承。 “爹,我要亲自去谢过嘉懿县主,他是华安的恩人。” “是,是。县主是我们一家的恩人,爹这就带你去面见县主。” 听到下人敲门的白棠,迷瞪着睁开眼。她太困了,昨日熬一夜,睡半天根本补不过来。她意识混沌的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段家四父子。 尤其看到段华安的时候,有片刻失神,脑海中闪现出贾宝玉出场的样子。 这俊俏小公子,一双晶亮的眸子好像小鹿,那白皙透净的脸,捏上去肯定手感很好。白棠有些犯花痴的盯着段华安,而段华安也被面前的漂亮少女给看红了脸。 爹和兄长们只跟自己说县主多厉害多厉害,可没说是一个小姑娘,而且还是一个奶呼呼的漂亮小姑娘。 “县主,安儿已经大好,特地过来亲自感谢县主的救命之恩。”段堇年看到县主一直不讲话,遂而开口道,他的声音让白棠彻底回过神。 “哦哦,不好意思,我没睡醒,大脑有片刻短路。四位请进。”白棠侧身让开,让人都进客房,只是她的肚子很是不合时宜的咕咕两声。没办法,她年少,本就消化快,再加上昨夜忙活一晚,消耗甚多,所以消化的速度更快了。 “已过午食,昨夜辛苦县主一直陪着,要不,我们先用膳吧。”段华睿提议道。 “大公子的提议,甚好。”白棠捧场的说道。 于是几人又折身去了饭厅。 段府的厨子手艺尚可,但是白棠是真的很饿,所以吃的很香。饭桌上的段家父子四人看着嘉懿县主大快朵颐,吃饭都香了几分。 待众人吃饱喝足后,段华安躬身行礼,郑重感谢白棠。 “段三公子客气,你最该感谢的是你的兄长和父亲。若非你的兄长不带世俗偏见将我请来,我便帮不了你。若非你的父兄对你的爱护之情,也唤不回你的生魂。段公子,你的家人都很好。你以后也会越来越好。” “华安谢过县主吉言。谢过父亲、大哥、二哥。” 饭也吃了,事情也交代完了,白棠便准备回家了。 段府本想直接备礼让白棠带回去,可是又觉得那样太失礼。便想着等礼物备好,再亲自登门拜谢。 段堇年亲自送白棠离府,走到大门口时,碰巧遇到儿媳妇回来。 儿媳妇张氏是大儿子自己瞧上,求娶的,夫妻二人婚后合乐。他挺满意。 “呦,年哥这是要出门吗?”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妇人站在张氏前面,率先出声。 “表姑母,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去法华寺上香,碰巧遇到了张氏,便相约一同回城,顺道也来你府上坐坐。你这是要出门?” “姑母先进府稍坐,我送送嘉懿县主。”段堇年知道姑母这人向来口无遮拦,故而特地言明白棠的身份。 果然,听到段堇年的话,那老妇人便给白棠行礼,然后还拉着身边的一个少女介绍自己认识。 “县主啊,这是我孙女,巧姐,跟你年龄差不多大,日后可以陪着你玩。你们认识认识,日后也能多交往。” “谢谢,不用了。”白棠并不喜欢眼前的老妇人和她带着的那个姑娘,两人都是满脸算计。且这老妇人死气缠身,她不欲多谈。 “哎,你这姑娘,老婆子我是看你长的可人,跟我家孙女差不多。这才好心让巧姐带着你玩,你怎的还不知好歹。” “姑奶奶,这是县主,不可随意攀扯,孙媳带您回府先歇着吧。” “你个小浪蹄子,跟谁是一头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的小心思。不就是看着睿哥跟巧姐都在,怕睿哥瞧上巧姐,这才着急赶我进府。我跟你说,你进府两年,都无所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身为睿哥的长辈,就得替睿哥着想,你再如此善妒,我就能让睿哥休了你。” “休了她,娶谁,娶你身边的巧姐吗?”白棠听着老妇人满口污言,开口讥讽道。 段华睿听到表姑奶奶如此说自己的妻子,气的额头上的青筋都出来了。他从来不知道,这个远方的姑奶奶是这样对自己的妻子,难怪之前妻子提到姑奶奶就不太高兴。他正要开口护着自己的妻子,嘉懿县主便开了口。 “那是自然,我巧姐这大屁股,可是包生儿子的,若是睿哥娶了我家巧姐,那肯定三年抱俩。” “表姑奶奶,你在混说什么,我心里只有翠霞一人,此生都不会休妻,也不会纳妾。”张翠霞听到相公如此维护自己,一双眸子泛红,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位老夫人,口乃人的司命所在,若是常犯口业,会大病缠身。我观你口角煞气浮现,这是大凶之相。想来最近你会得一场大病,病急难愈。我劝你还是早些带着这位巧儿姑娘回去吧,毕竟你的时间不多了,而她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瞒不住了。” 老妇人听到白棠的话,顿时怒气中来,上前就要殴打白棠。段华安猛的挡到白棠跟前,那狠厉的巴掌扇在段华安白皙的脸上,顷刻就显出了五个手指印。 “表姑母,这是我段府,嘉懿县主是我段府的贵客,容不得你放肆。” “年哥,你刚才没听到吗,这个小贱……,她在诅咒我,还污蔑巧儿有孕。她这是不给我们孙俩活路,你不替姑母教训她,居然还对姑母发火。你忘了,你小时候还喝过我的奶……” 这老妇人一边说,一边坐地上嗷嗷哭骂起来。 “来人,将人抬上马车,送回去。” “不行,你不能送我走,若是直接就这样走,我巧儿的名声可就毁了。”老妇人撒泼推搡。 段华睿对白棠的本事深信不疑,她说表姑奶奶命不久矣,那肯定就是快死了。她说巧儿有孕,那肯定就是有了。 “既然表姑奶奶不愿意就此了事,简单。去请大夫,给巧儿姑娘号脉,看看嘉懿县主到底有没有污蔑她。” “不要,我不要。祖母,你快起来,我们回府。表哥请的大夫,肯定向着表哥,若是被人瞧了,巧儿日后可就不能嫁人了。” “对,不能给你们看。谁知道大夫有没有被你们收买。” “这位老夫人,你也是生养过的,女子有孕有哪些症状,你应该知道。不妨好好回想,这位姑娘最近有没有嗜睡、干呕等症状。还有她的肚子,你看看都显露出来了,怕是都不止三个月了。你不相信段府请的大夫没关系,可以回去自己请大夫瞧瞧。” 老夫人听到白棠的话,仔细回想巧儿近期的症状,目光盯着孙女的肚子,然后脸色发白。她狠厉的瞪向巧儿,那个叫巧儿的姑娘,看到自家祖母如此神色,心虚的慌了神。 这下,真相不言而喻。老夫人气急,一口气没上来,憋出一口黑血,晕了过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喜事临门 看着闹剧结束,白棠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笑着跟段家的人打招呼,便离开了。 白棠回到家,白氏好一阵心疼,虽然女儿昨日让人来传话,可还是担心女儿在段府休息不好。白棠也没有跟娘亲说自己昨晚压根没睡,省得她更心疼。 晚饭时母亲和三个兄长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对白棠的关心,白棠看到自己堆成山的饭菜,开心的大快朵颐。饭后看着他们满是好奇的表情,白棠便将段府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众人。毕竟段大人给儿子招魂这件事,瞒不住。今日,大街上有不少人都瞧见了,尤其是最后快进段府时,门口更是有不少人围观。 白欣沅越是听女儿夸赞段大人,便越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自己嫁的是个什么玩意!同样是当爹,为何段大人能给孩子做到这种地步,而自己那个渣货,扔女儿,弃儿子。若非城儿的腿痊愈了,他估计都想把城儿雪藏不见世人。 听完八卦,心疼女儿昨日辛苦,白氏驱赶儿子都回自己院子,让白棠早早休息。 白棠泡了一个舒服的花瓣牛乳澡,便爬上床跟周公约会。 因为白氏事先交代,晨间并未有人唤醒白棠,直到府门外传出敲锣打鼓的报喜声。 白棠从床上爬起来才记起,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喜锣喊门,说明大哥考中了。 随便选了一套衣衫,白棠便催着白薇帮自己梳妆,然后头上连簪子都没插,便提着裙摆往前院跑。若非怕影响不好,她都想直接施展轻功飞到前院。 到前院的时候,白棠便看到渣爹一脸喜气的跟报喜的官差寒暄,母亲给来人准备了大大的红封。送走报喜的官差,白氏大手一挥,让人去抬钱。 因为对儿子有信心,白氏提前准备了十担铜钱,眼下都抬到了府门前。 “今日放榜之日,我儿有幸榜上有名,准备了一些喜钱,希望大家都沾沾喜气。”白氏说完,便让人开撒。 门口恭贺捡钱的百姓乌泱泱的,白氏从未觉得往外撒钱是如此开心和自豪。 她的儿子十六岁参加乡试,取得解元的好成绩,谁人不夸赞他一句文曲星下凡。世道不公,在儿子春风得意的时候,偏偏受伤致残,京城多少人都曾对儿子议论不断,心思纯正的会惋惜一二,而怀有恶意的人,用那么恶毒和难听的话攻击她的儿子。就连她的夫君,一度放弃她天之骄子的儿子。可如今那些不好的通通成了过去,她的儿子一如既往的优秀,不,是更优秀了。她为儿子感到开心和自豪的同时,也越发感激女儿。 儿子在会试中再次夺魁,这可是会元。放眼整个大奉,那可是独一份的荣耀。若是儿子在殿试中再夺状元之名,那就是三元及第,届时整个京城,谁有她沈君安风光! 沈君安此刻很享受百姓的恭维,一脸谦和的接受百姓的祝贺,还放话说要连摆十日的流水席。 整个沈府喜气洋洋,就连沈老夫人这个铁公鸡,都从库房选了礼物让人给沈青城送去。 沈慕冉看到沈青城获得如此好的成绩,心焦的不时往外看。她派人去打听杜宏其的成绩了,眼下还没有回来。她觉得沈青城都能考中,她的亲大哥肯定也能上榜。毕竟沈青城受伤后,她的亲大哥在京城也风光了好一阵子。 只要能上榜,便是成绩差一些,凭借娘的本事,肯定会哄的爹,心甘情愿给大哥铺路。 直到沈府的午时家宴吃完,沈慕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才回来。 她看着青儿红肿的脸,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青儿说,大哥落榜了,脸上的巴掌就是大少爷扇的。青儿虽然说的隐晦,可也能猜出娘亲和大哥闹的有多凶。 她以为大哥被书院开除,只是因为口不择言得罪院长和夫子,大哥的学问是没问题的,她万万没想到,杜宏其竟然会落榜。他连三甲都没考中,连朝考的资格都没有,如何能让父亲给他铺路。沈慕冉慌了,交代好下人应对便直接去寻了叶氏。 次日一早,沈府就有不少前来送礼恭贺的。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礼部尚书段家。 足足拉了一大车的礼,一时间众说纷纭。若非段府没有姑娘,大家都会猜测这段大人是不是想提前榜下捉婿。 相较沈君安的一无所知,白氏心有猜测,果然这些礼物。其中只有一份是恭贺沈青城取得会元,其余的都是感谢白棠的谢礼。 这次来沈府的不仅有段大人带着三子,还带了她的儿媳。交谈间,才知,张翠霞是和夫君商议后,求着公爹一起过来的,她想求白棠帮她看下身体情况。为何大夫说她身体无碍,可却迟迟没有身孕。 白棠带着张翠霞去了自己的院子,交谈间才知,段府的那个王姨娘已经被处死。现在管家的事情落到了张氏的手中。那王氏之所以做那些事情,是因为段夫人怀三公子时,那王氏也怀孕了。偏她自己不知道,吃了易滑胎的食物,孩子没有保住,而且还因为落胎伤了身子。她虽面上未显,可心里却疑心是段夫人不让她生孩子,但是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报仇,便整出那么些事情。 张氏还给白棠说了段家那表姑奶奶家的八卦。那巧儿姑娘果然已有三月半的身孕。孩子的父亲竟然是府里的马夫,那马夫已被老夫人命人杖毙了。而巧儿腹中的孩子也被落了,只是因为孩子已经成型,巧儿遭了大罪,以后再难有身孕。伤心欲绝的巧儿去老夫人院里大闹了一场,老夫人气急攻心吐了好些血,眼下已经病危。那巧儿怕是要落一个气死祖母的名声。 张氏怕白棠介意,特地解释段府没有去人瞧,只派了下人去送了些补品药材。 白棠听到张氏跟自己说的那些,并未反驳,她知道那老夫人并不是被气的,而是身体疾病已久,实在难治,即便没有巧儿的事情,她也活不久了。毕竟,那老夫人的病症按照如今的医疗水平,已经无药可治。白棠虽然可以出主意,将那坏死的肠子切掉,可是那老夫人年岁大,术后感染的风险极大,而且那人生前没少做恶事,不值得她费心。至于那个巧儿落下气死祖母的名声,也是她自找。身为女子,不自爱,有孕后还妄图攀附旁人,故而她不愿多言,惹是非。 白棠给张翠霞瞧病,白氏的面相是多子之相,只是孩子缘迟。 “把手给我。” 张翠霞闻言,伸手到白棠面前。白棠仔细看她的手掌,”明堂冰凉,掌色苍白,你身体重寒,是不是每次葵水临身时腹痛严重,量多且伴有黑色血块?“ ”县主,你可真厉害,看一下手就知道我的症状了。我这严重吗?影响怀孕吗?“ “不严重,喝些药就能调理好,之前应该看过大夫吧,有将药方带来吗?” “有,夫君特地提醒我将之前的药方带来。”说着张翠霞从口袋中取出药方。 “嗯,这药方开的不错,正对你的症状。我给你调整两味药,起效更快,你继续服药,服用一个月让大夫再给你把一下脉。若无问题便可备孕,若还有症状,那就照着方子再喝一个月。” “县主,那个,这个药方服用期间是不是也不能同房?” “原则上是不建议同房,会影响药效。如果忍不了,那可以将这两味药去掉煎服,去掉这两味药的方子,对孩子没什么影响,但是起效也会慢一些。” “那,不减药,可有旁的法子?这么久不同房,我怕夫君……”张翠霞一张脸都红成了紫色,还坚持询问,可见是真的在意。白棠也没有取笑她,就在耳边跟张翠霞低语了几句。 张翠霞开口问过便后悔了,毕竟县主还是个小姑娘,。她是因为相公将县主夸的神乎其神,将白棠从心底当做了大师。又见方才白棠将自己的病症说的如此清晰,一时昏了头。此刻,心中懊恼,但已经晚了。 眼下听到白棠教自己的方法,轮到张氏瞠目结舌了。大师就是大师,小小年纪,居然懂得那么多。 送走礼部尚书,沈君安情绪很高,一直夸赞了白棠。然后下人急色匆匆的来找他,这才离开。 第一百二十二章 好戏开场 次日,想着家里要办流水席,白棠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席面,早早便起来。 流水席不同于家里宴客的饭食,主要是给百姓们吃的,毕竟大哥后面还要参加殿试,现在宴请官场权贵还为时过早。所以菜色并不追求精美,要的是经济和实惠。通俗点说就是荤油大,菜量丰。 白棠去看了外面搭建的棚子,棚子下面已经摆了不少鸡鸭鱼肉。白棠看着忙活的热火朝天的众人,直感觉跟上辈子小时候村里吃大席差不多。 上辈子收养自己的爷爷性格孤冷,并不喜欢跟村子里的人相处,所以村子里婚丧嫁娶的他都不愿凑上去。爷爷不去,白棠便也不能跟着去吃大席,她只远远的看到过别人家办大席。有一次,主家的奶奶热情的拉她上桌吃饭,被爷爷一声不吭的拉走了。白棠为此哭了一路,这件事她记的很久。 这辈子,白棠过的好,想吃的都能吃到,手里有钱,柜子里有穿不完的新衣服,还有疼爱她的那么多亲人。上辈子,记了那么多年的奢望,这一刻,彻底释怀了。 看完热闹,白棠开心的去了栖园寻娘亲。 只是当她进到房间,看到娘亲坐在床边擦眼泪。 “娘,你怎么了?” 白氏看到女儿过来,连忙将情绪都收了。只是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很明显的是在哭。 “娘,你快说啊,你到底怎么了?” “娘没事,就是方才眼睛进了东西,有些不得劲。” “墨竹姑姑,你说,娘亲到底怎么了?”白棠不住追问白氏,改问墨竹。 “小姐,是老爷。他一早过来。跟夫人说,他要纳叶氏进门。还说若是夫人不同意,就让叶氏从尚书房的正门进来。” “因为叶氏有孕?” 听到女儿的话,白欣沅眼中满是诧异。女儿怎会知道? “娘,为了渣爹伤心不值得。你放心,那个叶氏进不了沈府,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还不一定呢。但是,不管她那一胎究竟是谁的,我都保管她生不进沈家的祠堂。我本来想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渣爹去看戏,既然他让我娘亲不痛快,我就不选日子了。今晚我就让渣爹看一出大戏,若他看完大戏还能将那叶氏迎进门,我就算他是个情种。” 安慰好娘亲,白棠便离开了栖园,既然要让渣爹看戏,她得赶紧去将戏台子搭好。 叶氏腹中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也就是腊月之前怀上的,可是听二哥说渣爹年前有二十日外出查账,压根不在京中,那孩子根本不可能是他的。 给渣爹搭戏台,不能她自己上,所以白棠去寻了三个哥哥。四人商量好对策,然后分好工,就各自行动了。 白棠有外挂加持,想知道叶氏的一举一动并不难,所以她领取了给白氏小情郎送信的任务。大哥负责将渣爹带去现场,二哥负责制造声势,至于三哥,负责带着娘亲远远的看好戏就成。 蹲守在叶氏家房顶上的白棠,看着叶氏吃过晚饭后,去了盥洗室。她嘴角扬起,好戏要来了。 她给叶氏的澡盆里加了料,会让她热情难耐,趁着下人伺候叶氏沐浴,白棠将下午挂起的灯笼换了下来。为了避免叶氏发现,白棠可是给她们都使了障眼法。 叶氏怀孕以后,雌孕激素增高,性欲亢进,再加上白棠给她的洗澡水中略微加了点料,让她洗漱时都心痒难耐。她马上就要进沈府,想到以后都只能对着沈君安,不能跟吴刚再继续露水鸳鸯情,她心底的不舍都要溢出来了。沈君安年岁大了,跟吴刚这样年轻力壮的年轻人根本没得比。 叶氏在澡盆里待到水都泛凉了才出来。嬷嬷拿着浴巾帮她擦拭,她挥手推开,看着自己微凸的腹部,心底有些许厌烦,可是看到自己的一对房子,又有些开心。女子怀孕,有些地方可是能二次发育的, “春娘今日如此心急,我还没来,你便大门敞开欢迎我了。”吴刚进到内室,看到香艳的一幕,直接上下其手。 “你怎么来了?”叶冉春被突然而至的吴刚给吓一跳,今日她没有命人挂灯笼,这吴刚怎么会突然过来。 “小心肝,这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别欲擒故纵了,你的亲亲相公都已经箭在弦上了。”说着吴刚抱着叶冉春顶了顶胯。叶冉春本就心痒,被吴刚这顶一下,身体都苏一半,直接顺着吴刚的力道滚到了床上。 伺候的嬷嬷见状,将房门掩上,只是这次她心底的不安更甚了。 叶氏和吴刚荒唐折腾的时候,沈青城带着沈君安坐上了回府的马车。本来沈君安对于晚上跟沈青城外出赴宴很是抗拒的,可是因为沈青城春闱才得会元,给沈家很是长脸,所以说话的分量也比以前重很多。而且沈青城说了,是他的同窗好友要见他,向他请教,这很大程度满足了沈君安的虚荣心,毕竟儿子书院的同窗大都是非富即贵。 享受了沈青城同窗的吹捧,沈君安得意洋洋的出了酒楼。父子二人乘坐马车回府,儿子给自己长脸,沈君安越看儿子越觉得满意。马车走走到青云巷附近的时候,听到有人大喊走水了。 沈青城掀起车帘往外探看,神情一惊:“父亲,这是户部衙门附近起火,您可要下车去看看。” 沈君安闻言神情紧张道:“让车夫停下来,我去看看,万一衙门遭火,为父难辞其咎。” 马车停下后,沈君安和沈青城都快步往失火的地方赶去,等到二人走到跟前的时候,沈君安心更惊了。这是春娘的住处,想到春娘有危险,他也不顾上其他的,忙上前。 待他走到春娘的院门口时,门外站满了人,不知是不是火情紧急,院门其中一扇被踹倒在地上。 “哎呀,太有伤风化了,你没瞧见方才那两人被抬出来时,白花花的两坨贴在一起。那女的年岁都能当男子的娘了,这怕是私下叫小倌,叫到家里了吧。” “我就说这家的女人不像正经的,平日里也没见过家里有什么营生,偏是每日穿金戴银,奴仆绕身的。说不定她是出来卖的,那个小郎君是她的恩客。” “那这小郎君的口味可真重。” “那可说不准,先前我看到那个小郎君进去的,穿的可不差,还真有可能是她的客人。你不知道,好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开荤都是找年岁大的,会服侍人。” “没错,那女的指定是出来卖的,我就看过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男子频繁出入这家,但凡凑近一些都能听到浪叫声。” “真的,我还以为每日叫唤的都是野猫,没想到这个骚货。” “哎呀,我们青云巷可住着的可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这样的人住在这,以后各家的爷们和儿子可都要看紧了。” “不行,我们得让这家搬走。” “对,没错,赶走她们。” 沈君安听到门口众人的议论,险些没有站稳。 他不相信春娘会对不起自己,呵斥众人离开后,进了院子。 围观的人看到沈君安衣着华贵,气质不凡,不敢得罪,都识趣的离开,但是当看到他进去,又都偷偷的折回来,瞧热闹。 房子起火已经被扑灭,方才两人是被连铺盖一起抬出去的,吴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居然拔不出来,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紧紧抱紧对方,减少走光的面积。两人骂不走围观的人,只得等院子的火扑灭后,让下人将他们抬进屋去。 叶氏院子的房间大都烧的不成样子,只有一间下人房暂时能安顿,两人眼下正在下人房的床上拉扯。 那叶氏的贴身嬷嬷看到沈君安,吓的腿软,想大喊,却迫于沈君安的压力,不敢。叶氏府中的几个下人跪在院中,看着沈君安站在下人房外听墙角。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静静看你表演 叶冉春让吴刚赶紧想办法。 家里着火,她怕沈君安得到消息来看她,到时候一切就都完了。可是吴刚痛的额头布满了大汗,也没弄出来。 “你快些想办法,不然被发现,你我都活不了。” “你以为我不想,你看不见,动不了。赶紧的,你让人去请个大夫过来。” “你疯了,大夫来了,我还有脸吗?” “现在是怕这个的时候吗?方才在外面,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再不叫大夫来,等那沈老头来了,你怎么交代。别说进沈府了,就是咱们的孩子也保不住了。” 听到这些的沈君安牙呲欲裂,他恨不得立刻推门进去杀了里面的狗男女。可是他不行,他是官身,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动手。好在,叶氏还没进沈府,他要纳妾的事情也没多少人知道,不然他在京城怕是再没脸待下去了。 沈青城看到他爹青黑的面色,眼中满是嘲讽,可是面上却不显。 “父亲,这院中的事情怕是您不好过问,既然火势没有影响到户部衙门,咱们回府吧。” 沈君安长长舒了一口气,才忍住让自己没有踹门进去。他点点头,转身看向地上跪着的几人道:“不许去请大夫,若是让我知道谁帮着请了大夫过来,我让他去阎王那报道”。 叶氏家中的下人听到沈君安如此说,都吓的磕头道:“不敢,不敢。” 沈君安跟着儿子出了院子,回到马车上。 不远处的马车上,白欣沅嘲讽的笑出声,心心念念想接进门的是个荡妇,沈君安还真是眼盲心瞎。 “娘,我们回去吧,没什么热闹可看了。”沈家老三沈青煜开口道。 “好,后面的事情有你二哥呢,我们回府。” 沈青越看到父亲和大哥离开,从腰间掏出一包银子,扔给身边的人:“去,找些人,务必让叶氏和那姓吴的出名。” “是,少爷。” 沈青城看着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的父亲,模样挺可怜,才一会功夫,就跟被人抽走半身精气一般。 可是,他并不打算可怜这个渣爹。 相反,落井下石此刻不做,更待何时? “父亲,刚才那个院子,是杜宏其母亲的住所吧?听声音,那屋中的女人就是儿子科考那天来送杜宏其的人。想不到杜宏其的母亲是这样的人!”说到这,沈青城嗤笑一声,继续道:“儿子听说了,那日儿子进考场后,那女人还蓄意挑衅母亲,若非有小妹护着,母亲怕是会被欺负的不轻。那个女人只是仗着跟父亲年少时的一点情谊便如此欺负母亲,实在为人不齿。本来儿子是要找父亲对峙的,是母亲说,不可忤逆父亲。可是今日见到如此情形,儿子就想问一句,父亲以后还会为了这样一个品行的外人,轻贱母亲吗?” “你这是在质问为父?” “儿子不敢,只是方才的情形,想来父亲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您重情义,照顾旧友无可厚非。可是父亲,您不觉得自己太过双标,厚此薄彼吗?母亲和我,是你的至亲,难道我们不值得您多费心一二吗?可是您是如何做的,儿子拼命学习,只想得到您的认可,可是您是如何对待儿子的。又是如何对待杜宏其的,若非那杜宏其跟你长的没有丁点相像,儿子都要怀疑,他才是您的儿子。” “你,不可理喻,下车。好好反省,你该如何与为父说话。”心虚的沈君安气急败坏的叫停马车,将沈青城赶下了马车。 沈青城没有丝毫迟疑,下了马车。他的举动,让沈君安的心虚更甚。 可是面子比天大的沈君安,不允许自己向儿子低头,厉声让马夫赶车。 沈青城下了马车后,顺着街道走,没走几步,便被沈青越的马车接上。 “大哥,你怎么被赶下了马车?” “故意的,看着渣爹那副模样,膈应的慌。” “还是大哥厉害。”沈青越说着给自家大哥竖起了大拇指。 回到家的沈君安将书房桌案上的东西砸了个遍,她与叶氏重逢后几年都不曾碰过她一根手指,就连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喝酒后的阴差阳错。事后她哭的那样的凄惨,说是对不起他的亡夫,也对不起沈君安的一往情深,说她那样的身躯配不上自己。他真以为叶氏是个将节操看的重于性命的人,不曾想,她居然都是骗自己。 他就是个大傻子,将那样的女人放在心尖尖,不惜替换掉自己与白氏的女儿。他悔啊,可是他更多的是恨。恨叶氏居然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恨叶氏背叛自己,让他做绿头龟;更恨叶氏居然算计自己,妄想让自己给她和那个姘头养儿子。 沈君安气的一夜未眠,次日顶着通红的双眼去上朝。 “沈大人,眼下乌青,这是昨日没有休息好?” “还用说吗,定然是沈大人昨夜又歇在衙门了。” “沈大人真乃我辈楷模。” 沈君安听着同僚的恭维也没有反驳,只是笑笑。 “话说,沈大人昨日歇在衙门,定然看到了户部后街的热闹吧?”官僚甲一脸八卦的询问。 沈君安听到这话,脸上青白一片。 “什么热闹?”好事的官僚乙好奇追问。 “你没听说?说是户部衙门后街一户民房走水了,赶去帮忙救火的人,冲进去,发现床上两具身体白花花纠缠在一起。”官僚甲。 “人活在世,谁没个七情六欲。再说人家小夫妻亲热,也不算罪。许大人,你这样就不对了。”官僚乙。 “切,你装什么证人君子。我何时说是正常夫妻了,是乱伦。那个女人的年龄都能做男子他娘了。若是寻常夫妻,我会奚落旁人?” “啥,母子?不会吧。” “我衙门还有事,先走一步。”沈君安听到旁人议论,整个人都不好了,急哄哄的甩袖离开。 怕事情影响到自己,沈君安差人去打听。这一打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因为叶氏的身份被扒了出来,她的儿子杜宏其也被众人扒出来。就连杜宏其是他的门生这件事,也被世人热议道。他现在是想撇清关系,都做不到。 在衙门浑浑噩噩一天,入夜后沈君安去了杜宏其的宅子。 因为叶氏之前住的地方本就被烧的不能住人,再加上周边住的人都看到了昨夜的丑事,很多人一早都往她家门口扔烂菜叶、臭鸡蛋。 看到沈君安黑沉着脸,叶氏拿着帕子哭诉道:“君安哥,你可要为我做主。我真是没脸活了,我一心对待的下人,居然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沈君安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叶氏表演,他就是想看看面对此种境地,叶氏是如何自救,如何再诓骗自己? 听完叶氏梨花带雨的哭诉,沈君安对叶氏又重新认识了一遍。 若非他若日亲自去了小院,亲耳听到她与奸夫的那些话。怕是都要相信,事情就是她说的那样! 叶氏说小桃瞒着她找了个相好,那相好的想跟小桃生米煮成熟饭,便在糕点里偷偷下了药。而糕点被孙嬷嬷误吃了,小桃昨日因为要守夜,没有歇在下人房。小桃的相好便与睡在下人房的孙嬷嬷发生了关系,偏昨日院子里起了大火,孙嬷嬷和小桃的相好便被救火的人,连人带被抬了出去,被众人瞧了个干净。叶氏说的义愤填膺,委屈至极。还说,自觉孙嬷嬷和小桃犯了大错,都不能再留在身边,连夜便将人发卖了。 “君安哥,都是我御下不严,酿下如此大错,我真是没脸活了。” “既然没脸活,就去死吧。” 叶氏听到沈君安语调冷漠的说出那句话,惊的连哭都忘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沈君安就离开了。 叶氏看到沈君安的表现,心底很是没底,她不知道自己的那套说辞,沈君安有没有相信。幸好,小桃和孙嬷嬷都被她连夜发卖。现在她把事情都推到二人身上,找不到人,就死无对证。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死债消 沈君安离开后,便下了最终的决定。 次日白棠见到了叶氏的魂魄。 彼时,叶氏还不相信自己死了,更不相信,她是被沈君安派人毒死的。 白棠不想与叶氏纠缠,可是她偏偏每日游荡在沈府。她在沈府缠着沈君安也行,偏去招惹她娘亲,这她可忍不了,直接一张符纸给她困住。 没办法,叶氏死的时候腹中有胎儿,子母鬼怨气更大,若是放任不管,她会化为厉鬼,伤人无数。她是可以让叶氏入沈君安的梦,那样兴许能解除她心中的执念,可是她不想。凭什么要让她心无遗憾的入轮回? 白棠承认,她就是小心眼,欺负母亲,换她人生的人,她就不想让她好过。 刚开始叶氏每天都谩骂不停,后来白棠威胁她,若是再不消停,去轮回,就让她的儿女都下去陪她。叶氏这才知道白棠和白氏他们早就知道沈慕冉不是亲生的。她已经死了,再也争不了什么,可是她的女儿还活着,她不敢拿女儿的性命做赌,便要求白棠答应她,不伤害她的儿女。 白棠答应了,她说:“沈慕冉虽然不是我娘亲的女儿,但却是沈君安的女儿。她在沈府,老实的做她的沈家大小姐,没人会赶她走。我还可以答应你,等她及笄,沈君安给她寻夫婿,我娘亲不会从中作梗。但是这些都是有前提的,只要沈慕冉不作死,不伤害我的家人,我可以当她不存在,不去找她的不痛快。但是若她作死,意图伤害我的家人,那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么宽的心,去以德报怨。” “好的。冉儿最是善良,绝对不会伤害你们,我保证。” 听到叶氏的话,白棠笑了笑。瞧瞧她说的鬼话,沈慕冉善良?这样说,她自己信不信,反正她不信。 不过,白棠为了少费口舌,点头示意,不做争辩。 送走叶氏后,白棠感觉世间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要说这叶氏,她也是有几分佩服她的,身为这封建时代的女性,不认命,为了改变命运,步步为营。若是不作死寻找刺激,怕是这沈府还真让她进了呢。 不过她终究是见识浅薄。 若是叶氏知道,她心中的英雄救美,其实是吴刚的自导自演,会不会懊恼至死? 她那小情郎吴刚,只是城南的一个泼皮,因为一张脸长的好,没少骗小少妇。 要说为啥他的目标群体是少妇,因为抽身容易,且得钱利落。 这吴刚认识叶氏这只大肥羊,还得感谢她的好大儿。杜宏其的命格被换回去后,整日厮混在下九流的地方。他衣着华贵,出手大方,自然引人注意。吴刚便是其中一人,她本想与杜宏其交好,弄些钱花,可是杜宏其瞧不上他,还羞辱过他是小白脸。他气不过,便去查了杜宏其的家室,知道他有个有钱的寡母。那叶氏虽然年岁大,可是风韵犹存,且一看就比他以前接触的那些小少妇有钱太多,所以他便设计了一出英雄救美。搭上了叶氏,刚开始叶氏还不愿从他,是他坚持不懈的散发青壮的男性魅力,才让她折服。 女人一旦身体臣服于人,那心就不远了。他越是卖力,得到的银钱就越多,有时随便从叶氏那顺走一件首饰,都能去当铺换十几两。 后来叶氏怀孕了,她便想让吴刚负责。他怎会愿意?但是吴刚面上却表现的是异常的开心,然后又不经意间自责,自己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只能让她跟着自己受苦。 叶氏最怕过苦日子,激情后下的决定很快冷静下来。后来,他们又改了主意,让叶氏入沈府。让他们的孩子做沈家的少爷或者小姐,而吴刚说,他心甘情愿做她背后的男人。 叶氏到死都没想到,自己算计沈君安的手段,被人用到了自己身上。白棠本想将这残忍的事情真相告知她,可又怕她压不住自己身上的怨气,只得作罢。 因为叶氏的离世,沈君安这几日都暮色沉沉。而沈慕冉,完全龟缩在自己的明珠苑。她定然打听到她娘生前的行为,很怕自己被沈君安厌弃,故而夹紧尾巴做人。 白棠瞧着沈君安那副半死不活的臭脸,很想告诉她那个渣爹:沈君安,大傻X。你以为的造化弄人,只不过是人家利益权衡的结果。你当别人白月光,人当你是提款机。 想当初,沈君安以为的棒打鸳鸯、造化弄人,其实是叶氏本人也嫌弃沈君安家贫,自愿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旁人。只是,聪明的她给自己留了后路,她知道沈君安对自己有情,故而出嫁前特地寻了沈君安倾诉衷肠,表达了自己对沈君安的一腔真情。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无力抗拒父母的枷锁的痴情人。 也正因为叶冉春整的这一出,让沈君安读书更加卖力,也让叶冉春成了他心中的白月光。 造化弄人,叶氏精心挑选的男人,是个短命的。当家的死后,叶氏一家日子过的开始艰难起来。彼时,沈君安已经高中,成了地方父母官。她不愿继续过那种抠搜日子,便带着儿子来到沈君安的管辖地,制造偶遇。 沈君安果然上钩了,只是刚开始,他对叶氏更多的是怜惜,他帮忙给叶氏租房子,安排杜宏其去书院读书。可是叶氏怎会满足,但她深谙男女之事,不能让他太容易得到,否则便会不珍惜。所以那几年,她一直表现出,明明深爱沈君安,却自知自己配不上他,故而对他若即若离的样子。 刺激她与沈君安苟到一起的是,沈青煜的周岁宴。那时,白氏身材已经恢复差不多。她看到锦衣华服、珠光宝气的白氏接受众人的恭贺,那一刻,她嫉妒的发狂。她在想,这一切本应该都是她的,若非她当初不要沈君安,现在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以为只要自己将身子给了沈君安,她就能取代白氏,可是她小瞧了白家,也高估的沈君安。没有白家,沈君安过不上那样的富贵日子,没有白家的银子使劲,沈君安的官路也没有那样平坦。所以,她暂时接受了外室的身份,但是即便这样,她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衣衫首饰穿戴与白氏不相上下,手里时常有沈君安给的银钱,她再也不用捉襟见肘。 后来,她怀孕了,她不愿自己的女儿做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女,于是使计假装为了不让沈君安为难而离开,果然让沈君安对她更加疼惜。然后沈君安挽留她时,她又哭诉不想让自己和沈君安的孩子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子。沈君安心疼叶氏,便提出会想办法,凑巧白氏也查出怀孕,便有了后来的换子风波。 只是当初说好的是,将白氏生的孩子放在叶氏身边养着,可是中间不知怎么出了岔子,说是孩子死了。叶氏自然不会让沈君安知道,那孩子是她让人处理的。 来到京城后,随着沈慕冉长大,叶氏总是在沈君安跟前说思念女儿。沈君安提出让叶氏进府,可是叶氏不愿为妾,便一直僵持着。叶氏知道白氏的大儿子读书好,连沈君安都很看好他,故而她便想着毁掉他,让自己的儿子取代沈青城在沈君安心目中的地位,后来便有了伤人换命的事情,可是她没想到,沈青城明明都残疾了,居然还有翻身的机会,而他的儿子,却只风光一时,又跌入尘埃。 她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就想将白氏踩在脚底下,却不知,直到最后白氏都没将她当成对手。 最终,她带着对儿女的不舍,对世间的眷恋入了轮回。 而白棠因为叶氏居然功德被减了一节子,她气的在床上骂叶氏。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春游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随着天气变暖,万紫千红的花儿争奇斗艳,整个京城的贵族,多的是出去春游赏玩的。 沈府。 因为沈青城要准备殿试,最近一直窝家里看书,白棠觉得大哥每日看书时间太长,再继续下去都要长书里了。于是拉着兄长们和娘亲一起去春游,同行的还有白府的众人。 本来外祖母和外祖父不愿同行,是白棠使出浑身的解数,才让两位老人家跟着年轻人一起出门。 白棠这次可是下了大本钱的,长条的炭火炉子都带了五个,这炉子是根据现代街边的烧烤摊上的炉架子所打制的。肉类食材她在家就命人腌制好了,用冰块镇着。 要知道单单是拉食材的马车,白棠就准备了三辆。 饮品她没有费心,让大钱差人从蜜雪冰铺里直接送了一车到春游别院。 这次的春游地点,是城外的一家别院。这别院位置极好,靠近皇家园林,是白氏前几日新购置的。事实上,这个别院本来就是皇家的,只是后来被皇帝赏赐给了荣安郡主的。荣安郡主犯事倒台后,她的资产被查抄,衡王听说白氏前段时间在打听庄园,便从中调和,让白氏买下了这座别院。 荣安郡主的事情皇帝是知情的,因为白棠在事件中出的力,不能为外人知道,所以衡王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否则如此好的皇庄,白氏可买不到,更别说是用那样的价格。 之所以选在这个别院春游,一是让大家都看看白氏新添的产业,二是让大家都出出主意,看后面哪里可以改动的更好。毕竟这里后面是要对外营业的。 不过这个别院虽然是白氏买下的,名字却是落在了白棠的身上,因为她怕沈君安这个不要脸的,后面打别院的主意。落在女儿身上,那就是女儿的产业,以后白棠嫁人,这些东西都是她这个做娘的给女儿的底气。 白棠并不知娘亲私下做的这些,不过她为娘亲开始做事业型的大女性而开心。她娘出身商贾白家,从小对做生意耳濡目染,嫁人后也把外面的铺子管理的井井有条,说明娘亲的商业头脑是在线的。如今,娘亲要开辟商业新版块,有她的新潮思路,加上娘亲的行商手段,肯定能取得成功。 只不过,这个生意,白棠是打算让娘亲对准京城的达官贵妇,这样就算以后娘亲离了渣爹,也有这些人脉护身。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将外祖他们都拉来出主意。 别院里有现成的房间供人休息,而且里面装修的奢华异常,所用东西也是精美华贵。外祖父和外祖母年岁大了,坐了半天马车累了,白棠让人送两位去休息。大表嫂孩子尚小,一路闹腾的厉害,眼下也去休息了。 然后白棠就带着哥哥们去搭烧烤架子。 烧烤这种事情,得亲身经历,付出劳动,最后成品吃到嘴里,才会更香。 沈家三兄弟和白家四兄弟在白棠的指挥下,干的热火朝天,而白氏和大哥夫妻俩则是在凉亭里吃着点心,喝着果茶看他们忙活。 沈慕冉没有跟在兄长们跟前晃悠,而是坐在白氏跟前伺候,自从叶氏身死,沈慕冉看到沈君安对她态度的转变,知道如今她能倚靠的只有白氏。白氏心善,哪怕是不喜她,也不会苛待她,所以她分得清利弊。 白老先生小憩后醒来,便闻到肉香四溢,喊醒老伴,携手去了前院。 两人到了前院看到,他们一些小辈们在上手烤制,而自己的儿女们都坐在长桌上吃的不亦乐乎。看到两人过来,白氏兄妹起身相迎,白老爷子挥手让他们坐下,他带着老伴也没客气,坐在长桌中间等着吃。 “二号桌,上客两位。两位客官,今日想吃些什么?小店本日特供子然羊肉串,奥尔良烤鸡翅,数量不多。要不要来两串尝尝?” 白氏老夫妻俩,看到白棠用毛巾擦拭额头上的汗滴后,将毛巾帅气的甩在肩头,如酒楼的小二哥无异。被她给逗的大笑不止。 “你看着上,把你们店里的拿手菜都端上来,不差钱。” “好嘞,您请好,我家的串子,保管好吃的,让您将竹签都嗦出火星子来。” 听到白棠如此说,白氏拿着桌上的小果子砸了白棠一下。 这孩子真是个泼猴,没大没小。 可是,白老爷子显然没有丝毫生气,还一脸期待的等着。 然后沈青越率先拿着羊肉串送到桌上,然后沈青城将烤好的韭菜送过来,再然后白青宸送来烤的发黑的鸡翅膀。 “你们这是黑店吗?鸡翅黑成这样还给客人吃?” 白青宸听到外祖父如此调侃自己,笑的牙不见眼。 祖父一直都是严肃认真的,何时跟他们这样开过玩笑。这样的合乐都是因为小妹。 沈慕冉看到他们热闹非凡,总感觉自己像个外人。心底的不甘心无处宣泄! 大家吃饱喝足后,便开始参观庄子,因为白氏准备按照女儿的建议开设一个女子休闲会所,所以让大家都广提意见,也好集思广益。 众人七嘴八舌的建议,白棠偶尔也提几句,虽然白棠的话不多,可是她每一次出声都能让众人惊艳。 “姑母,你这庄子这么大,就是做生意也需要帮手,能不能带着我?我想做小妹说的,什么筹备组的一员。”白青宸上前拉着白欣沅的胳膊说道。 “娘,还有我,我也要做筹备组成员。”沈青煜开口道。 两个每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居然想做生意,白氏没有理由不答应。 为了激发他们的积极性,白氏还抛出了大枣子。 “想跟着我干,可以。不过你们两个要把方才众人说的,尤其是你们小妹说的那些,给我列个章程出来。做个企划书出来,若是企划书可行,我就给你们干股,让你们做原始股东。” 企划书和干股这些都是白棠方才提到的东西,两人知道是何意思。眼下,听到白氏如此说,两人摩拳擦掌的准备大干一场。 因为午饭吃的迟且荤重,所以晚上大家都是喝了些清粥,吃了点爽口的小菜。 白青宸和沈青煜两人直接住了一块,打算彻夜畅谈,将企划书做出来。 不得不说,年轻就是好,两人精神抖擞的沟通了一夜。第二日拿着他们的企划书来寻了白氏。 白氏让人将女儿叫来,两人一起仔细查看了企划书,白氏先是给了二人肯定,然后指出了其中的不足,让二人现场修改。等两人修改完,便让二人按照企划书去操作。 两人年岁都不小了,前期的事情,他们只要找了人,做好监管就行,事情不难办。而且前期需要的人员配置,两个府里的下人就差不多够用了,可以直接从家里奴仆的家生子里选。就算不够,后面从外面买一些人手,这点小事,他们还是做的了的。 白欣荣只在别院里住了一日,便回去了,因为他有公职在身,每日都要去点卯。再者因为压缩饼干的事情,白欣荣跟兵部和户部也算是搭上了关系,现在压缩饼干已经开始被兵部推广试用,他得盯着。只要事情顺利,年底考核,白欣荣肯定会被记上一笔,搞不好今年就能升职了。 白欣荣没想到,自己都做祖父的人了,居然开始奋斗了,而且乐此不疲。 第一百二十六章 郡主大婚 其他人在别院住的舒心,但是都有家有业的,不可能天天只享乐,所以三日后,众人都启程回去。白棠带来的那些烧烤架子全部留在了别院,反正以后别院能用上。 两个哥哥在紧锣密鼓的忙活别院的事情,又过了七日。 白棠则是带着提前准备的礼物去了长公主府,给明岚郡主添妆。 是的,明日就是明岚郡主的大婚之日了。 看着明岚郡主一脸喜气的娇俏模样,她由衷的为她开心。 女子的出阁宴是在婚礼的前一日。 昨日,白棠去添妆已经在公主府参加过宴会,所以今日是不需再出席的。但是白棠昨日算到郡主今日大婚恐会有些小麻烦,故而她一早便带着虎女和白薇来了街上,他们做的雅间在二楼,刚好能看到宣平侯家的大门。也就意味着,一会能看到郡主进侯府的情况。 迎亲队伍敲敲打打一路,总算抵达了侯府门前。 从明岚郡主的嫁妆便能看到长公主对郡主的看重程度,第一抬嫁妆已经抬进了侯府,最后一抬嫁妆才刚出长公主府。 花轿落地,喜娘开始唱流程,“新郎踢轿门,新娘福气深。” 那解世子走到轿前,轻轻的踢了一脚,那力度连花轿的帘子都没抖动一下。 “瞧瞧新郎官那力道,这以后怕是要惧内呦。”围观的大娘打趣道。 “你懂啥,谁不知道解世子最是温和,这是尊重。” “是,是,你说的对。” 明岚郡主听到轿外妇人的调侃羞红了脸。喜娘唱道:“新娘轿门踢一脚,夫妻恩爱直到老。” 听到喜娘催她还轿踢时,一时不察,力道大了。这下明岚郡主整张脸更红了。 “长风,看来弟妹这是不甘示弱。以后,你们家怕是要听弟妹的了。”解长风的好友打趣道。 “无妨,郡主愿嫁我为妻,是长风三世修来的福气,以后便是事事听夫人的,那也是应该的。” “呦呦,这堂还没拜,夫人就叫上了。谢兄心急了,我们快别耽误新郎官拜堂了。” 明岚郡主听到解世子的话,心里热烘烘的,有什么东西像是都要溢出来一般。 踢完轿,新郎官掀起轿帘,手中的红绸都忘记递过去,而是直接伸出了手掌。看到解长风伸过来的手,明岚郡主羞怯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上面。 牵着郡主出来后,门前已经摆好了火盆。 “一脚踏进幸福门,跨过火盆喜盈门。”喜娘唱催着跨火盆。 明岚郡主头上顶着盖头,看不清脚下的情况,提着裙摆便抬脚。 解长风察觉到郡主手心的汗,便知郡主这是紧张了。直接将人拦腰抱起,跨过了火盆。 众人又是一哄,不过这次百姓的哄叫声更大,古往今来成婚都是大喜事,闹喜少不了。百姓是不可能进得了侯府去闹洞房,可是在外面看到世子抱着新娘跨火盆,还是能打趣热闹一番的。 看到此景的白棠,对明岚郡主的择婿眼光还是满意的。 “求求郡主,给我一条活路吧。” 如此喜庆热闹的时刻,被一声凄厉的哭喊声打断。 解世子和明岚郡主两人都顿住了。 “哪来的疯婆子,大喜的日子在侯府门前喧嚣,赶紧离开。”解世子的好友怕这妇人影响拜堂的吉时帮忙驱赶。 “世子,世子,我是画屏啊。这个是硕哥,他是世子的血脉。求郡主和世子,给我们娘俩一条活路。” 这女人话,石破惊天一般,将众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白棠看到此种情形,便决定下楼去探个清楚。才刚起身,便看到解长风将怀中的郡主小心的放下,将人护在身后道:“画屏,我不知今日你是受谁指使,但是这都不是你信口胡说的地方。你既说这孩子是我的血脉,那好,今日便让刑部来断一断,这孩子究竟是不是我解长风的?” “世子,这真的是你的孩子,你忘了三年前的那次了。这孩子就是那时怀上的。”女子哭着道。 解长风不理地上女子。转身对着身边的小厮道:“观棋,去府中将刑部的严大人请来。” “郡主,你信我,虽然那一年我是喝多了。但是做没做,身为当事人,我还是知道的。我敢肯定,我没有碰过这个婢子。莫说我只是喝了些酒,便是醉死了,也不会碰她。” “世子放心,你的人品,我信。”听到明岚郡主如此说,众人都被两人的相互信任所感动。 但是,也有说风凉话的。 严律中来的很快,同行的还有宣平侯等人。 谢侯爷的意思是让人先将这对母子带进去安顿下来,等到婚礼结束后再处理。可解长风拒绝了,他道:“父亲,今日这事若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辩个明白,他日即便我们将事情真相告知诸位,也会有人说是我们侯府仗势欺人,暗箱操作。儿子名声被诬过一次,不想再被泼上脏水,而且今日这脏水我若接了,污的不仅是我一人,还有明岚郡主。” “侯爷,我相信世子的人品,亦相信世子所言。今日来瞧热闹的百姓不少,不若就劳烦严大人当众开堂,断案。” “侯爷,你看这?”刑部严律中看向宣平候,询问意见。 “既然我儿与郡主都坚持,那就烦请严大人,帮我宣平侯府断一次案,若孩子是我侯府的血脉,我们定然会善待他们母子。但是,若是最后证明此事压根与我儿无关,那就请严大人将这对母子带回刑部大牢,严刑逼问究竟是谁与我宣平侯府过不去。” “既然侯爷吩咐,严某今日就当街断案。想要证明这孩子是否是世子的血脉,很简单,滴血验亲即可。” 下首的画屏听到侯爷和严大人的话,整个人心慌的开始抖动。当她看到侯府的下人端来盛着清水的碗,突然起身将身侧的孩子推向前,而自己转身逃跑。 只是周边围观的百姓也好,侯府的下人也罢,怎会任由画屏逃跑。 被抓回来的画屏跪在地上大喊饶命。都没有给严大人发挥的机会,她便都招了。 这孩子压根不是她儿子,是她从街上捡的一个小乞丐。因为三日前有人寻道她,让她找个孩子冒充是宣平候世子的孩子,在世子大婚当日阻止郡主进门。 事情真相大白,具体是何人指使,事后去调查,此刻紧要的是世子和郡主的婚礼。 白棠看到解长风如此磊落的行事作风,彻底放了心。这个意外小插曲结束了,白棠也就放心的起身回沈府。幕后指使不需她费心去查,毕竟不管是宣平侯府还是长公主府那边,都会上心今日的事情。 回家前,白棠从糕点铺子买了好些家人爱吃的点心,带着丫鬟回了家。 明日就是殿试的日子,她要去给大哥加油。 春闱本是万中取一,能上榜的都是读书人中的翘楚,而大哥能在一众上榜学子中名列魁首,那就是翘翘楚。所以,只要大哥在殿试时正常发挥,结果不会太差。 第一百二十七章 殿试 相较春闱的时间,殿试要更好挨一些,因为只需要三天。 第一天考的实务策,第二天考论一篇,第三天考诗词一章。考完之后试卷都会被装订、密封。然后这些试卷由翰林院学士等官员共同阅卷打分,阅卷官员将考生的成绩汇总统计后,按照成绩高低来排序。最后阅卷官会呈上前十名的试卷给皇帝,由皇帝钦点出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郎。 弘毅帝看过翰林院正呈上来的卷子,从中选出了三份。 事实上,他心里已经有了状元人选。 中间那份试卷,考论和时务中的诸多观点,简直堪比国策,这样的人才,让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养着的那一众大臣都是吃白饭的。若非时机不合适,他都想即刻召见众臣,对其中的论点商讨一二。 今年的时务策的论题是岭南水患。这岭南河道年年修,却年年涝。虽然岭南的当局每年都会提前安排好百姓撤离,可是每年的良田损失那可是巨额。大奉没有大的天灾还好,若是来一场大些的天灾,大奉的国库堪忧啊。 科考本就是为大奉选拔人才,弘毅帝求贤若渴,所以殿试后命众臣三日内将试卷批改出来呈上。此刻他恨不得即刻将一甲前十名宣上殿,但是当皇帝也不能任性妄为。事先通知过,殿试三日后召见前十名的贡士,他不能因为自己心急,就提前将人招进宫。 次日保和殿。 在倾泻而下的晨曦间,一众贡士们穿戴一式一样的青色蓝缘的贡士袍,目不斜视的进了保和殿。 弘毅帝在监考官和阅卷官的陪同下,召见了前十名贡士。面试考教后,皇帝居然以商为题,让众人在殿内现场答卷。众官也是诧异非常,这可从未有过这样的献礼,只是皇帝金口一开,他们自然只能照做。 这等于是又加了一场殿试,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欢喜的是那些觉得自己三天前答卷不够完美的人,忧愁的是那些惧怕上位者给的无形威严的人。一个时辰后,皇帝依次看向那十张试卷,待他选出其中三份,居然跟翰林院呈交的前三名无异。 思及此,弘毅帝对翰林院的能力又满意了几分。 按制,一甲头三名和二甲头名需要皇帝来定。剩下的进士排名是由此次春闱的主副考官来裁定,一般都是根据会试的名次增增减减,整体大差不差。 只是,当听到翰林院正依次介绍完一甲人员后,弘毅帝看着案桌上自己选出的前三试卷,再看向下首的三人,纠结的眉间都能夹死苍蝇。 这三个人,一个年过四十,瞧着就迂腐有余;一个二十五岁,长的跟三十五一样着急,而且还黑壮黑壮的,一点都不像读书人,倒是像个武将;相较之下他心怡的状元人选,在二人的衬托下堪称完美。 同样的衣服,他们穿上只能叫着装,而这个年轻人愣是将普通的贡士袍穿出了月白风清的气质。而且他站在殿前,面对自己,还能表现的从容不迫,气宇轩昂,是个内心强大的。 再看考卷,文章行云流水,字字珠玑;面对自己的提问,毫不慌乱,略微沉思,便能引经据典、条理清晰的作答。 这样的表现不仅让皇帝觉得他是状元首选,就连殿内的众臣也都是如此想法。 只是,这状元还真的不能给他,想到此,众人都是一脸惋惜。尤其是他们知道这沈青城还曾是解元和会元,若是此次取得状元,那可就是光宗耀祖的三元及第。 放眼整个大奉,三元及第截止到目前,也就两人而已。 可是,新科进士不仅要参加“琼林宴”,这前三名更要打马游街,接受百姓的祝贺,这也是彰显其荣耀的好机会。但是要说这最受百姓喜欢的还得是探花郎,因为历来担得起探花郎身份的,那必定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而且还得是未婚,届时全城的年轻女子都会向探花郎投掷花果,这可是游街活动最大的亮点。 他总不能让满城的少女对着一个老头子或者一个黑壮男扔花扔帕吧!若是自己真这样做了,怕是这探花郎会成为大奉历史上最丑探花郎。而自己这皇帝,也会成为大奉第一眼瞎皇帝。 而且,一甲的前三名,其中两名都早已成家,而且其中一个都已经做了祖父。往年状元人员可是榜下捉婿的最佳人选,今年怕是让京城一众想捉婿的人失望了。 可是,沈青城的才华确实是位首,要说怪,就只能怪他自己长的如此好看,还未婚。思及此,皇帝心里对沈青城惋惜的时候,也暗下了决定,名次上亏待了他,等到封官的时候,自己一定要优待他。 按理说,他们三人后面都会先安排在翰林院。状元会被授予翰林院修撰,而榜眼和探花则会被授予翰林院编修。可是,以沈青城的才学,让他去翰林院屈才了。他决定将其直接安排在工部。 一甲名次,皇帝决断后,条子递给六部尚书。接下来的就是新科一甲们跨马游街。 白棠一早就陪着娘亲和二哥三哥们出了门,来了朱雀大街。白氏陪着白老先生两口子坐在一起,白棠则是跟着几个哥哥在一起。白家早早包下了二楼四间雅间,可是小辈们喜欢凑一起,故而长辈们一间,小辈们一间,另外两间暂时空着。 明岚郡主得到信,在解世子的陪同下也来了茶楼。 “明岚姐姐。” “棠儿妹妹,我没有提前定下雅间,不知可能跟你挤一挤。” “那肯定不行。”白棠果断拒绝。 看到明岚郡主僵住的脸,白棠忙上前拉住她的胳膊,道:“我的明岚姐姐金枝玉贵的,挤坏了可是有人要心疼的。” 说完白棠意有所指的看向身后跟着的解长风。 “是不是啊,姐夫?” 听到白棠拉着长腔如此说,脸红的不止明岚郡主,就连解世子的耳垂都泛着红。 “姐姐,这屋里都是我的兄长,一群臭男人,我们不跟他们一起,我们去隔壁。” 众位哥哥们听到白棠如此形容他们,都是一脸夸张的伤心模样,尤其是白青宸直接开口道:“小妹,我在别院赶工了十日,知道今日大表哥殿试出结果,马不停蹄的赶回来,还特地去洗了澡,你还嫌哥哥臭。没天理啊……” 解长风也是第一次看到兄妹之间如此相处方式,一时间有些诧异,又有些羡慕。 “四表哥,别伤心啊,反正等看完游街,你还得回去监工。臭这一会,我能忍。”白棠说的严肃认真,把白青宸气的跑去向他姑母告状。 明岚郡主跟着白棠去到隔壁雅间,至于解世子隔壁还有一间空着,他可以自便。若是愿意跟他的兄长们在一处,也随他。 明岚郡主被里面的娟帕篮子和华篮子给吓到了。 “棠儿妹妹,你这是要去摆摊?” “我听说每年探花郎收到的娟帕最多,我怕大哥到时候没有探花郎多,跌份。我得给自家大哥挣面子不是!” 听到白棠如此说,明岚郡主贴近白棠低声道:“你就这么确定你大哥能夺状元?是算过了吗?” 明岚郡主知道白棠的能耐,只以为她如此肯定,是窥探了天机。 白棠摇摇头道:“没有。大哥是我的至亲,我们修道之人,都不能给至亲算命,会折寿。我大哥的才华我是知道的,而且大哥解元、会元都夺了。一个状元,怎么不可能?” 明岚郡主听到白棠如此说,点点头,心中也多了几分期待。 第一百二十八章状元游街 朱雀大街两侧人声鼎沸,新科三鼎甲的红袍在春日里灼灼生辉。 沈青城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汗,耳畔尽是震天的锣鼓声。他抬眼望着前方两匹骏马,年过不惑的状元公伏在鞍上,鬓角露出的些许白发在乌纱下闪着银光;榜眼是位黑脸男子,此刻绷着张紫棠色面皮,倒似庙里关公。 方才在宫内更衣时,他与两位同窗简单聊了几句。倒是有些佩服这位榜眼兄,他的科考之路可谓辛苦。 这年头,家里能供得起读书人的,大都是有些家财的。毕竟不管是书本费还是书院的束脩,亦或者是进京赶考的花销,都不在少数。可是张兄家贫,家里只有两亩薄田。他还有妻儿要养,所以经常去山中打猎,故而身体壮实了些。若非是考中秀才后,村里给他凑钱进京赶考,他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 张公练言谈中多是对家乡百姓的感激,能看得出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样的读书人从百姓中来,深知百姓的疾苦,只要能保持住这份本心,必然能成为造福百姓的好官。 "探花郎看这边!" 不知哪家绣楼传来脆生生的呼唤,沈青城下意识转头。霎时间漫天飞花如雨,鹅黄柳绿的绸帕混着杏花瓣簌簌而落。他慌忙抬手去挡,却听得身下白马嘶鸣,原是支并蒂海棠正巧砸在马鬃上。 "当心。"礼部派来的引路官忍笑提醒,"前朝有位探花可是被香囊砸下马来的。" 沈青城苦笑着整了整衣冠。 金线绣的孔雀补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却比不过少年郎的眉眼明艳。他这厢刚扶正乌纱帽,街边茶楼又泼下一阵花雨,淡粉的辛夷混着金丝菊,倒把前头两位年长进士衬得灰扑扑的。 沈家和白家这边已经看到了游街的队伍,也看到了打马在前的不是沈青城。当三人逐渐都展现在众人面前时,众人面面相觑,由衷的感觉一口气咽不下,又吐不出来的憋闷。 “棠儿妹妹,你别伤心。我相信沈大哥定然是有状元之才的,只是你看,这一甲的前三名,除了沈大哥能担得起探花郎的名号,那两位着实是不合适,想来陛下也是如此考量的。” 不得不说,明岚君主的这番话,说到了皇帝的心间。 白棠看着比自己舅舅年岁还大的状元郎,再看向黑壮异常的榜眼,有些想仰天长啸。造孽啊……这都是什么事,他大哥想当个状元咋这样难。 “虎女,白薇,扔帕子。我大哥当不了状元,我要让他成为最受瞩目的探花郎。” 听到白棠发话,虎女和白薇将娟帕,花枝使劲往下扔,一时间沈青城好似置身在了帕子鲜花雨中。 沈青城听着街道两旁的呼叫声,偶有反应,但是却很是灵活的躲过一切飞来的绸帕。朱红袍裾翻飞如蝶,越发衬的马背上的他身子笔挺。 “好俊俏的探花郎,配得上我的花,剑书把花递给我。” 白棠听到楼上人的话,喜不自胜。毕竟,旁人夸她大哥,就跟旁人夸自己一样。 坐在四蹄踏黑的白马上的沈青城,剑眉入鬓,目似朗星,鼻若悬胆,薄唇不然而朱。 五官精致的他,配上那身红袍,此刻真的当一句,郎艳独绝。 “探花郎,看这边。”一声异常响亮的声音在众多呼叫声中脱颖而出,然后就看到偌大一束牡丹花束投向沈青城。 那花束的主人是个鹅黄衫子的姑娘,将花束甩飞出去后,有些担心道:"呀,我刚才力道没收,不会把探花郎给砸下来吧!" 这少女所待的位置就在白棠所待的雅间上方的三楼,因为都是为了看游街,窗户都是大敞着。那姑娘的声音又响亮,故而她说的每一个字,白棠都听的很清楚。 行至朱雀门时,变故陡生。 一束带着露水的白牡丹凌空飞来,沈青城偏头躲闪,发间金簪却被花枝打落。乌发如瀑垂落肩头时,满街倏然寂静。却见少年探花不慌不忙勒住马缰,翻身下马时袍角在青石板上旋出个圆满的弧度。 沈青城看着地上那一大束鲜花,抬头看向三楼扔花姑娘局促的抱拳赔罪,嘴角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 "姑娘的花,沈某收下了。"他拾起那束沾了尘土的牡丹,对着茶楼雅间深施一礼。阳光透过柳丝在他眉宇间跳动,只见他从花束中抽出一只,将其簪在发间。簪花回首的刹那,不知碎了多少怀春少女的琉璃心。 白棠手指翻飞的点算,大哥的红鸾星动了,难道正缘就是楼上的姑娘? 思及此,白棠对楼上的姑娘更好奇了,只是看着娘亲和兄长们都是一脸茫然,看来得等大哥与众人解惑了。 当夜宫中传出旨意,道是探花郎当街簪花的风流韵致实在难得,特赐金丝牡丹十朵。从此京中便有了"状元文章敌不过探花回眸"的民谣,而那束被沈青城抱在怀里的白牡丹,竟在大哥书房的青瓷瓶里开了整整七日。 当晚众人拷问过沈青城后,方知晓那黄衫女子的身份。不待众人去打听一番,次日一早正主就带着贺礼进了沈府。 只是那贺礼怎瞧都像是聘礼,因为周翡姑娘,让人抬了十二个箱子进的沈府,且每一个箱子上都系着红绸。大哥这个最是沉稳的人,看到院中摆放的东西,也红了脸颊。 “沈大人,沈老夫人,沈夫人,我今日来是给沈青城送贺礼的。虽然他没夺得状元,但是我爹说了探花郎也不错了。再说要不是那两位长的太磕碜,这状元还不定是谁的呢。所以我就吃些亏,当你赢了,咱们啥时候订婚?” 周翡除了先前唤人时瞧的是沈府的长辈,后面的话都是对着沈青城说的。 众人本就对这个长平郡主好奇,眼下被她的话更是雷的里焦外嫩。 “订婚?棠儿,刚才为娘没有听错吧。” “娘亲,你没听错,周姐姐确实说的是订婚。” “沈青城,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沈君安率先反应过来,对着沈青城厉声道。 “沈大人,你作何凶他?是我说要订婚的,你有问题问我,凶他作甚。” 周翡厉声大喝,将屋内众人都吓一跳。 白棠看着心思单纯的长平郡主,竟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算错。郡主这样的性格,跟大哥真的能相处吗? 沈青城这个人,因为是长子,本就老成,话少。又因为死读书,所以不说话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个羸弱书生。而长平郡主这嗓门,这性格,还有这掩藏不住的武力值,她真的跟自家大哥合适吗? “父亲,郡主只是性子直率,并无不敬之意。还请父亲给我一些时间,先与郡主沟通一二,再来给父亲解释。” 说完行礼后,沈青城拉着周翡去了偏厅。没错,是拉着。 别说,当大哥牵起长平郡主手腕的时候,郡主小媳妇一般的姿态与方才的彪悍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好像也不能说不般配。 白棠可太好奇长平郡主的身份了,打算一会发动自己的外挂去打听一二。思及外挂,白棠又想起昨日跟着自己回来的那个老妇。她昨日看到状元游街很是激动,若非白棠出手阻拦,她差点当街伤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未来大嫂? 沈府众人并不知沈青城与长平郡主聊了什么,但是两人回到前厅后,长平郡主与众人招呼了一声,便命人带着东西回去了。那十二个箱笼出去的时候总算是被扯掉了红绸,不那么张扬。 等到沈青城将自己与长平郡主认识的过程告知众人,大家都想深叹一句:深藏不露。 沈青城与周翡相识,居然是三年前。 三年前白棠昏迷,白氏带着三哥儿子一起去了许州。在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贼匪拦路,虽然有护卫保护,可是衣着华贵的沈青城还是被掳走了。 但是,等到白氏寻到官差,报官求救时,沈青城就被送了回来。 那个救下大哥,并且将大哥送回来的便是周翡。不过,那时候的周翡还不是郡主,而是个山寨的少当家。 周翡的父亲是岭南以北,五岭山的一个山大王。虽然占山为王,但不是烧杀抢掠的无良贼匪。相反他们很有狭义心肠,他们开荒种地,收养无家可归的流民。至于抢劫的事情,他们也干,不过抢夺的大都是那些残害百姓的土匪山头。 因为他们的五岭山靠近岭南,每年岭南水患,他们还会帮助百姓撤离,安顿百姓。所以周寨主是附近有名的大人物。但凡朝廷有剿匪意向,都不用山上的人去打探消息,山下送信的百姓不知道有多少。 毕竟连朝廷都未给他们施粥赠银,而周寨主做了,老百姓都是淳朴的,很多时候不管正邪,只看好坏。 那一年,周翡跟着她爹去洗劫作恶的山头,凑巧救了意图逃跑的沈青城。 那时沈青城好不容易从地牢里逃出,却一时不察落进了后山的崖洞里。周翡听到动静,甩鞭子去救人,结果自己也掉了下去。那崖洞底下是个水潭,沈青城不会水,可是周翡会。 但是,大哥当时以为周翡是来追杀他的,在水里没少扑腾,导致自己喝了不少水。等他睁开眼时,就看到周翡在给自己渡气。 崖洞幽深阴冷,两人好不容易才生了火,周翡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脱了外衣烘烤。沈青城守着礼数不愿脱衣,周翡怕他生病连累自己,便上手。推搡之间,两人摔倒在一处,周翡将沈青城的衣服还给撕烂了。赶来救人的周大当家,带着众人看到的就是:女儿意图强迫,将人衣服都撕烂的场面。 但是周大雄是个爱女狂魔,自不会觉得女儿有错。问清事情的缘由,便说女儿的清白被沈青城给毁了,让他负责。 沈青城已经知道周翡是为了救自己,而周大当家也不是一般的山匪。虽然觉得自己与周姑娘不合适,但是也没有想过逃避责任。故而他报出家世姓名,还给了周翡信物。 只是周大雄没有想到,沈青城同意了,自己女儿不愿意。说想娶她必须有状元之才,让他考上状元再来五岭山向她提亲。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因为那时自己被掳走,本就让母亲和弟弟们担心。而且当时小妹生死未卜,他便没有将此事告知家人。等到一行人回到京城,他便将此事暂时搁置,毕竟当时他说了,自己要三年后才能参加科考。三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到时候也许周翡已经有了心上人,结婚生子了也不一定。 昨日在皇宫,皇帝问他有无婚配时,他怎么说的:“不敢欺瞒皇上,三年前下属曾与一位姑娘有过约定。取得状元之名后方有资格向其提亲。” 他没有想到,昨日游街时居然看到了周翡。更不曾想,周翡居然成了长平郡主。若非那束牡丹花束上有她的署名,他真以为是场误会。 说实话,自从三年前自己受伤被退婚,他起过不婚的念头,后来阴差阳错与周翡有了交集。这些年虽两人没有联系,可是午夜梦回,他也是想起过她的。毕竟周翡那样的姑娘,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打马游街认出周翡的那一刻,他心底竟然是欣喜的,这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与父母解释这件事,他本想自己消化总结一番,然后再跟父母言明,不成想,周翡是个急性子,居然直接来了沈府。 送走周翡,沈家众人听着沈青城将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每个人的表情都堪比唱戏。 “大哥,你这算不算因祸得福?本以为要低娶一个山大王,转身变成了高迎一位贵郡主?”沈青越打趣道。 听到自己二弟这样说,沈青城也没有训斥二弟,毕竟二弟说的是实话。 “城儿,你对这周姑娘是何想法,若是你无意,那为父,为父……”沈君安想在儿子面前逞一把威风,修补一下父子情,可是却又不敢放狠话,白棠瞧着渣爹这模样,心里对他又轻视了几分。 “沈大人不用为难,我瞧着大哥与周姑娘是有情的。虽然两人性格有些差异,但却是互补的。只是长平郡主自幼的成长环境与我们不同,多了一些江湖义气在身。只要沈大人对规矩别看那么重,应该会是一桩好姻缘。” 听到白棠如此跟自己说话,沈君安下意识就想教训,可是看到白棠不惧的神色,还有妻儿对自己的眼神,又堪堪闭了嘴。 自从他在儿子放榜第二日与妻子放狠话要将叶氏接进门,白氏就跟他鲜少有交流。事后他也想去修复关系,可是叶氏的丑事京中早就传遍,他既拉不下面子去跟妻子道歉,又怕妻子奚落他,故而两人的关系一直僵持着。 再有就是儿子们,虽然没有明面上质问斥责他,可是阴阳的话没少说。这件事,自己本就理亏在先,儿子们也没有指名道姓,他也不好主动戳破自己的遮羞布,故而自己与儿子们的关系,也空前的疏离。沈君安想到儿子们如此对自己,女儿又是个让他膈应的,老娘是个拎不清的,恨不得流一把辛酸泪。 若是白氏和孩子们知道沈君安此刻的心声,大抵都会拍着巴掌,大声道一句:“活该!” 至于周翡为何会被封为郡主,沈君安方才并未细问,众人也不得而知。但是昨夜沈青城跟家人简单交代周翡的身份后,沈君安便派人去调查了,眼下众人准备离开时,他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既然能提前知晓缘由,白棠乐的坐下听八卦。 待来人将事情叙述完,白棠真想大喊一声,“她这大嫂,运气爆棚,能力一流啊!” 原来是未来大嫂先是救了因山体滑坡被困的昭阳长公主,然后又智退水匪,这样的功劳的确应该受到皇帝重赏。只是听着渣爹的人将那样精彩的故事,叙述的干巴巴,她总感觉意犹未尽。 无聊的她发动外挂去打探其中详情。 第二日,白棠就吃到了详细的大瓜。 事情发生在去岁秋。昭阳长公主,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姑母,带着女眷来京城给太后贺寿。行至岭南一带,因为连日雨天,碰巧遇上了山体滑坡。人员受伤,马车被砸毁。彼时周翡带人在山下安置山脚的村民,瞧见了,便带着众人将人给救了。因为马车被山石损毁严重,一时没法子弄走,周翡便安排了人看守。 昭阳长公主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胳膊还是骨折了。是周翡给她简单处理了伤口,又背着老夫人送去了安置点暂歇。后来也是周翡带人,将那些马车上的东西尽可能的抢救了出来。 本来马车被泥石掩埋,好些东西长公主都不打算要了。可是看到周翡亲自带人将东西一趟趟拉到小院,越发感激周翡的行为。 长公主为了感谢周翡,打算给周翡报酬,虽然随行的很多东西都被毁了,可是破船还有三千钉,何况是长公主。她此行带的宝贝可是数不胜数。因为这场变故,承载这些东西的油布和箱子好些都破损了,而且是周翡带人挖出的东西,她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里面装的是些什么东西,可是这小姑娘不为钱财所动。挖出来的东西尽数都给她送来,单这份心性,就让昭阳长公主高看了不少。 可是周翡听到院中的所有东西,随便她挑时,这姑娘啥金银财宝都没要。只要了被毁的最严重的那一车布匹。 第一百三十章 同行上京 因为江南的三织造闻名全国,所以此次进京长公主特地从江南带了诸多布匹。虽然这些布匹都用油布包着,可是因为这次事故,还是损毁了不少。 “小翡,你若是喜欢布匹,尽可去选那些没有受损的,这些布匹都浸水了,而且也脏了,用不了了。” “老人家,哪有布脏了就不能要的道理,那我们每日穿的衣服脏了,不也是洗洗再穿。我就要这一车脏布,若是你们车上有其他脏污不要的布匹也都可以给我。” “小翡,可方便问一下,你为何要这些脏布?” “这次山体滑坡,山下好多民户房子被埋,好些人连身换洗衣服都没有。这些布料刚好可以分给他们。他们不会嫌弃脏,只会觉得这些布料华贵。” 闻此,昭阳长公主汗颜。她身为大奉的长公主,受百姓奉养,却不如一个小姑娘通达。后来,她让人将马车上的受损的布匹都给了村民,还差人去成为买了不少老棉布和粮油分给百姓。 虽然她只在那个小村落里停留了七日。可她亲眼见证了周翡父女为百姓所做的一切。他们做的真的比一方的父母官更多。 若非是知道她这个长公主,被困在这个小村子里,那个县令压根都不会来到此处。 身为一方父母官,辖区发生山体滑坡,民房受损,他不曾带人亲临现场指挥救灾。却能在知道长公主被困时,第一时间赶到。可见这县令不是不知道,而是不作为。 昭阳长公主本以为周大雄是个乡绅,命人去打探后,才知道周翡父女的身份。 思及这对父女的所作所为,她也知道为何一个占山为王的山匪,会比他们大奉供养的父母官更受百姓爱戴。 但是只有这些还不足以让昭阳长公主为周氏父女请封。真正让昭阳长公主为周翡请功的是,周翡后面的行为。 因为马车损坏严重,也因为担心后面再遇变故耽误抵达京城的时间,所以长公主决定改走水路。虽然长公主的封地在江南的鱼米之乡,可是她却是实打实的怕水,晕船。 看到县令来接走的老夫人,说是要坐官船走水路上京城时,周大雄心中有了想法。 三年之约快到了,他那未来女婿再过几个月便要参加科考。虽然这几年周翡没有与沈青城联系过,但是他可是定期差人去打听一二。 他知道,沈家是二品官身,府内没有姬妾,主母是富商白家的女儿。白家可是义商,每年施粥送药,前两年开始每年夏季还在白氏商行内设清凉室,供百姓解暑纳凉。这样的人家,女儿嫁过去,肯定不会受欺负。 再说沈青城的名声在京城也是顶好的,不仅学识好,还洁身自好。若非之前腿受伤被人退婚,这样好的夫婿,还轮不到她女儿。马上过完年女婿就要参加科考,凭着女婿的学识肯定能得状元。他可是打听了,京城的达官贵人最喜欢榜下捉婿,他得赶紧让女儿上京。不然女婿被人抢走了,可如何是好? 再说,女儿跟未来女婿都快三年没见了,也该去看看他,给他加个油。 周翡已经十七了,她爹周大雄虽然不催她找夫家,但是也经常会在她跟前提,谁谁谁当了祖父,谁谁谁家又添了个小子。她爹这一辈子就她一个女儿,享不到媳妇茶,自然期待女婿酒。 被父亲唠叨的烦了,她也就妥协了。反正听说京城繁华,去玩一趟也不亏。而且她听说那沈家有三兄弟,以后若是自己生的孩子多了,是不是能跟沈青城商量一番,给一个姓周,哪怕是丫头也行。这样也算他们老周家后继有人了。这么想着,上京寻夫的念头就更坚定了。 女儿同意了,周大雄便付诸行动,让剑书给她家小姐收拾行李,然后又派了初一带着一队护卫,护送女儿一道去京城。 谢老夫人挺好沟通,听说周翡要同行,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女儿这些年虽然没少自己行动,可是一下子走这么远,还是第一次。 运河如同一条巨蟒,在深秋微寒的薄暮里,蜿蜒铺展向北方朦胧的地平线。周大雄看到女儿的船越来越远,眼眶都红了。 官船行了五天了,周翡待的还算满意。她水性好,自然不晕船。船上的厨娘手艺也好,她每日吃的也快活,闲着没事还会坐甲板上钓鱼,给众人加个餐。昭阳长公主因为有周翡的陪伴,感觉晕船都好了一些。 那一日,太阳格外的大,让人感觉远去的秋老虎又回来了。直到晚霞升空,也没有一丝凉风。大船已经靠边停歇,周翡热的难受,直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剑书和初一等人紧随其后。 待几人入水后,在水中嬉戏玩耍。谢老夫人听到外面的动静,看着水中的几个姑娘,眉眼间都是慈笑。祁真真看到祖母这样的神情,撇了撇嘴。祖母居然会喜欢那样的山野丫头,她不能理解。若是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多给些银钱就是,为何要带着她们一起去京城。 几人玩闹一阵后,初一道:“小姐,后面那几艘船这两日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有些不寻常,我去探探”。 “许是想寻求庇护的客船,初一,你太谨慎了。”剑书道。 “小姐,你看,那船吃水浅,船身窄长,看着轻便,像专为快行打造的。”初一语速平稳,“我观察过,那船从昨日下午就远远缀着,咱们快,它们也快;咱们慢下来泊岸休息,它们也远远停下。起初只一艘,今儿晌午过后,变成了三艘,排了个犄角阵势,不远不近地吊着。这河道虽宽,但总贴着咱们的航迹线走,不太像寻常客商。” 其他人听到初一的分析,脸上都换了严肃的神情。 “剑书,初一你们俩跟我去打探,其余人回船上等着。”说完周翡一个猛子又潜入了水底。 水流在耳边呜咽,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推力。周翡闭气下潜,浑浊的河水隔绝了天光,眼前是深不可测的黑暗,只有水草鬼魅般地在身侧摇曳。她凭着直觉和惊人的方向感潜游至那船只的附近。就在她准备上浮换气时,头顶的黑暗忽然被几团模糊的光晕穿透——是船底! 剑书和初一放哨,她悄无声息地浮到水面,借着船身巨大的阴影掩护,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冰凉的水珠顺着额发滴落。三艘“蜈蚣船”如同蛰伏的巨兽,呈半圆形围拢在不远处。天色已经泛暗,可是他们没有点灯,就是为了彻底融入夜色。船上人影幢幢,压低的交谈声和金属磕碰的细微脆响,断断续续地顺着水面飘来,带着凶戾的意味。 “……看准了,那老货箱笼沉重,定是肥羊!” “前头船上的小娘皮似乎有点扎手,瞧着都是有点身手的……” “怕什么!等他们睡死,咱们靠上去,先宰了那前面几个丫头片子,再……”说话的人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嘿嘿,老大说了,那老家伙看着就值钱,肯定是哪个大官的老子娘,让咱们绑了活口,说不定能榨出更多油水!” 粗嘎的嗓音,毫不掩饰的杀意。周翡心头一凛,果然是冲着她们来的水匪!她借着船身阴影,又悄无声息地潜近了些。借着对方船上偶然晃过的、被刻意遮掩的火折子微光,她看清了:船舱里堆放着明晃晃的刀斧、挠钩,甚至还有几把简陋的弓弩。几张贪婪而狰狞的面孔在微光中一闪而逝。 周翡深吸一口气,再次沉入水中,冰冷的河水似乎也浇不灭她心头燃起的火焰。她带着人悄无声息地潜回官船,湿淋淋地爬上船舷,动作轻捷如狸猫。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值夜的水手依靠在一侧小憩。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走向老妇人所在的舱室,轻轻叩响了门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勇斗水匪 周翡虽然不知道长公主的真实身份,可是知道她是一个顶顶有钱的老人家。这样的人不管是在陆路还是水路都是让人眼馋的大肥羊。 老妇人在船舱内平静的坐着,眼神清亮,毫无睡意,显然一直醒着。她看着浑身滴水的周翡,没有惊讶,只对身侧道:“给周姑娘拿毛巾擦擦,上一碗姜茶。” 老妇人方才似在看书,桌上倒扣着一本书,应该听到她叩门,刚放下的。 她看到周翡擦拭头发,捧起桌上的茶盏。捧着盖碗的手指,指节微微收紧了些,透出一点用力的白痕。周翡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那盖碗——三根手指,稳稳地托着碗底,拇指和食指则优雅地捏着碗盖边缘,轻轻撇开浮沫。那姿态,说不出的标准、稳定,像是演练了千百遍,早已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周翡想起刚才那些水匪的话,说这个老夫人是大官人的老子娘,本来她还有些怀疑,眼下他又觉得许是说的没错。毕竟,一般乡绅富户的老太太也没有如此讲究的。 舱内燃着好几支烛台,光线不暗。周翡言简意赅,声音压得低低的:“三艘船,总共五十人上下,刀斧弓弩齐备。是水匪,冲着我们来的,打算后半夜动手。” 老妇人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那双沉淀了岁月风霜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冷意。她沉吟片刻,问道:“丫头,你待如何?” 周翡眼中锐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他们想趁黑摸上来,那我们就先给他们点‘亮’瞧瞧!谢婆婆,你们这船上可有灯笼?越多越好,还有灯油,也需备些。若是在这些东西都不多,那就用酒,我瞧着您带了不少酒上京。” 婉雯听到周姑娘打那些酒坛子的主意,差点没忍住出声。那可是当今太后最爱的梨花白,比金银都难得的东西,这姑娘居然想用来御敌。 老妇人深深看了周翡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探究,也有某种难以言喻的赞许。她微微颔首,对侍立在阴影里的一个健妇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妇人无声地退了出去。 很快,七八盏备用的防风灯笼被悄悄送到周翡手中,还有一小罐气味浓烈的灯油。周翡动作麻利,将灯油小心地泼洒在灯笼外罩的棉纸和竹骨上,浓烈的油味在狭小的船舱里弥漫开来。老妇人一直安静地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专注。 “阿婆,”周翡将浸透油的灯笼小心聚拢,低声道,“稍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您都待在舱内,切勿出来。” 老妇人没有言语,只是再次点了点头,那眼神沉静依旧,却仿佛比这深沉的夜色更有分量。 从谢婆婆船舱离开,周翡去寻了甲长,跟他说了自己掌握的情况,以及应对机会。那宋甲长听到有水匪尾随,心中大骇,要知道这些水匪都是不要命的狠辣之人。幸亏他们提前洞悉,否则怕是凶多吉少。 这趟出行,他虽然不知道船内老夫人的身份,可是却被县令再三交代务必保证安全。本来一艘船配两名甲长,二十名甲兵。他们这艘船,人员可是翻了一倍。宋知得到消息,便与其余三位甲长商议部署。 夜,浓稠如墨。客船上一片死寂,只有水波拍打船身的单调声响。周翡带着人伏在船舷最阴暗的角落,像一块礁石,与黑暗融为一体。她屏息凝神,感官提升到极致。冰冷的河风拂过面颊,带来远处细微的、不同寻常的划水声——来了! 三个更深的黑影,如同三条悄无声息的水蛇,正从不同的方向,破开墨色的水面,朝着官船缓缓逼近。船上的人影也清晰起来,手中刀斧反射着客船气死风灯投下的微光,寒芒点点。匪徒们自以为隐秘,动作间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嗜血的粗喘。 加速前进的船只,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破开金红的水浪,带着一股蛮横的压迫感直直地逼压过来。粗粝的呼喝声、船板撞击的闷响、铁器摩擦的刺耳锐鸣,混杂着水匪们肆无忌惮的狂笑,终于撕破了运河黄昏的宁静,清晰地刺入耳膜。 “前面的船!给老子停下!” “乖乖靠过来!金银细软、值钱的货,都给爷爷们献上来!饶你们不死!” “哈哈!还有女人!舱里的娘们儿都滚出来!” 船上顿时一片大乱。胆小的船工和一些女眷,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和尖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看着慌乱大叫跑过来的媳妇和孙女,昭阳长公主心里有些无语。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女们一直娇养着,太不经事了。这就是为什么她明明事先都发现不妥,也没有跟她们提前说的原因。 “好了,都别叫了。吵的头疼,婉慧已经去附近的驿站衙门请救兵了。只要拖上一些时间,就不会有事。都冷静下来,帮不了忙别裹乱。” 众人听到长公主威严的斥责声,不敢再哭叫,但还是都挤在长公主的身侧。长公主年少时曾领兵打过仗,身上是有一些功夫在身的,况且长公主身侧的婉慧嬷嬷和婉雯嬷嬷武艺高强,躲在这更有安全感。 周翡对身后的喧嚣骚动置若罔闻。她的全部心神都沉静下来,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半点多余的涟漪。水匪船狰狞的轮廓在她瞳孔里急速放大,那破旧船板上跳跃的刀光,水匪们扭曲兴奋的面孔,都映得清清楚楚。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带着水腥味的空气灌入肺腑,瞬间压下了心头最后一丝杂念。 就是此刻! 周翡眼中寒光暴射!她和剑书等人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如鬼魅。吹亮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嚓”的一声轻响,橘红的火苗先后跃起,照亮了她门冷冽的眉眼。左手抓起一个浸透了油的灯笼,毫不犹豫地凑近火苗! “呼啦——!” 沾满灯油的棉纸灯笼瞬间化作一个炽烈的火球,熊熊燃烧起来!周翡腰身发力,手臂猛地一抡,那燃烧的火球如同投石机抛出的烈焰流星,带着呼呼的风声和灼人的热浪,划破浓重的黑暗,精准无比地砸向距离最近、也是冲在最前面的一艘蜈蚣船! 初一她们紧随其后,第二个、第三个燃烧的灯笼接连抛出! “什么东西?!” “火!着火了!” 惊恐的嚎叫骤然撕裂了河面的寂静。那艘匪船船头瞬间被点燃,干燥的船板和篷布遇火即燃,火舌贪婪地向上舔舐,爆出噼啪的脆响,映亮了船上水匪们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瞬间爆燃的火焰,彻底打乱了水匪的阵脚。 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 她们选取的角度都很刁钻,目标并非仅仅点燃船只,更是要制造混乱和相互阻碍。一个火球砸在第二艘匪船的船舱顶棚上,引燃了堆放在那里的杂物;另一个则带着长长的火尾,呼啸着飞向第三艘船试图转向的舵手位置! 宋知临时组建了弓箭队伍,趁着贼船自乱阵脚时狙杀。一时间对面的船上惨叫连天。 “躲开!快躲开!” “妈的,船着火了!快扑!” “撞过来了!稳住!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螳螂在后? 惊慌失措的呼喊、绝望的咒骂、被火焰燎伤的惨叫、船板燃烧的爆裂声……交织成一片地狱般的喧嚣。被点燃的匪船如同无头苍蝇,在狭窄的水域里疯狂打转、碰撞。试图转向避让的第三艘船,舵手被飞来的火球惊得魂飞魄散,猛打船舵,船身却在慌乱中失控,船头猛地一歪,狠狠撞上了旁边那艘因船头起火而失控乱窜的第一艘船! “轰隆——咔嚓!” 巨大的撞击声在河面上炸开!木屑纷飞!两艘船船身剧烈摇晃,甲板上的匪徒站立不稳,如同下饺子般纷纷惨叫着跌落冰冷的河水之中。混乱达到了顶点!第三艘船上的匪徒也被这惨烈的景象吓破了胆,看着前方陷入火海和相互撞击的同伴船只,再也不敢向前,有人惊恐地叫喊:“点子扎手!风紧,扯呼啊!”调转船头就想逃离。 “想跑?”周翡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杀气凛然。她等的就是这一刻!趁你病,要你命!她反手拔出身后的长刀,“呛啷”一声,刀锋在火光映照下划出一道森冷的寒芒。她足尖在船舷上一点,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朝着那艘试图掉头逃跑的匪船疾射而去!不待众人惊讶,便看到又有几人飞身急冲过去。 那贼匪也看到了凌空扑来的周翡,惊骇欲绝,慌忙举起手中的鬼头刀格挡。然而周翡的速度快得超出他的反应!刀光如匹练,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杀意! “破!” 一声清叱!破雪刀法,斩字诀!没有繁复的花招,只有凝聚全身力量、快如闪电的一劈! “铛——噗!” 鬼头刀应声而断!刀光毫不停滞,顺势而下!贼匪脸上的惊骇凝固了,一道血线从他眉心竖直向下蔓延,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瘫倒。周翡脚尖在船尾的舵柄上轻轻一点,借力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站在桅杆之上。整个过程兔起鹘落,不过呼吸之间。 混乱的匪船失去了指挥,又被周翡一行人雷霆般斩杀的威势所慑,彻底丧失了斗志。剩下的人连船都弃了,在熊熊火光和同伴落水的哀嚎声中,不顾一切地跳水逃生。宋知他们对准水中的水匪放箭,伴随着箭矢入河,河水中泛起浓重的血腥味。不多时,河面上只留下燃烧的残骸、漂浮的碎木,以及零星几个还在冰冷河水中扑腾挣扎的落水匪徒绝望的呼救声。 舵工、缭手、梢工等驶船人员此刻都涌上了甲板,看着眼前这如同神兵天降般的逆转,看着那几艘匪船燃烧、逃窜的惨状,再看看甲板上持刀而立、浑身湿透却杀气未消的几个少女,个个目瞪口呆,如同泥塑木雕,连大气也不敢出。看向周翡一行人的目光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和后怕。 昭阳长公主一直关注着外面的战况,她以为会需要自己出手,没想到周翡居然如此厉害。就连官船上的甲兵都只是起了辅助作用。 众人劫后余生的深深叹气,越是害怕越是想亲眼证实贼匪已经被诛杀,好似这样才能更安心。 “阿婆,快命人回到舱内,还有贼匪!”桅杆上的周翡猛地转身,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让甲板上瞧热闹的人,都动了起来。 只是不等甲板上众人躲开,一支裹满火油的弓箭射过来,直冲舱顶。 霎时,官船上又响起混乱的哭喊声。 “快,去底舱搬些干草上来!越多越快越好!”周翡对着甲兵大叫。 “船上有没有坛子,都取来。”周翡对着船工们道。 火攻是最快的结束战斗的方法,可是方才她们的火球已经用尽。而且以刚才那支箭的位置来看,这船只怕是比方才的贼船更大。周翡的人看到的攻势,自觉形成一道人墙,用手中的武器阻挡飞射过来的火箭。 方才众人都见识了周翡的能力,眼下不疑有他,快速照办。 老妇人听到周翡大喊,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对着身边一个看似管家模样的精干中年人道:“李忠!安排我们的人照阿翡姑娘的话办!所有人,听她号令!快!” 那名叫李忠的中年人眼中也掠过惊疑,但长年养成的服从习惯和对主母的绝对信任占了上风,他猛地一跺脚,嘶声喝道:“都愣着找死吗?!搬草!搬酒!快!” 混乱的甲板像被投入巨石的沸水锅,瞬间又剧烈翻腾起来,但这一次,是奔向同一个方向。 “初一,带人去将船帆割下来”。 周翡接替初一的位置在甲板上抵挡对面射来的火箭。当初一她们将船帆割下来后,周翡直接拿刀化成一块块。同时,几个船工抱着大捆干燥的稻草跌跌撞撞冲过来。周翡一手抄起一捆稻草,另一手抓起帆布,手指翻飞如电,干草被强行压实、捆扎,外面迅速裹上帆布,一个简陋却轮廓分明的人形草捆,不多时便在她手中成形。 “快,照着做。将东西立到船舷边!排开!”周翡厉声命令,声音在风浪和匪徒的吼叫中依旧清晰。 甲兵们和长公主的随从,看着这如同变戏法般出现的“草人”,虽不明所以,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疑惑,几人合力,七手八脚地将几个扎好的草人用力插立在船舷两侧的凹槽里,间隔排开。远远望去,昏暗的光线下,那排轮廓模糊的身影,竟真像一队沉默肃立的护卫。 有了这些稻草人护卫,射到船舱上的弓箭少了许多。众人也有了余力啊、开始反击。 另一边,周翡看到船工拎过来的各式坛子。眼中寒光一闪,手持长刀,“咔嚓”一声脆响,硬生生将坛口砍掉!碎裂的陶片簌簌落下。她毫不停留,左手抓起旁边船工备好的、用于压舱防潮的大块黑色硝石,毫不犹豫地塞进破口的酒坛之中,又将引火用的、浸透了火油的粗麻布条狠狠塞入硝石缝隙,只留出一截浸油的布头垂在坛口外。 察觉到自家小姐的意图,剑书几人,自动成队,将周翡护在中间,以便她可专心的制作火药。 她的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准和效率。一个,两个,三个……几个装满致命火药的坛子在她脚边迅速成型,破裂的坛口狰狞地敞开着,散发出硝石刺鼻的硫磺气息。 “点火!”周翡一声断喝,如同惊雷。 一个机灵的船工早已举着火把在旁边候命,闻言立刻将火把凑近。嗤——!浸透火油的布条遇火即燃,瞬间腾起幽蓝和橘红交织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坛口。 “听我号令!”周翡目光如炬,死死锁定着那艘已经冲到不足十丈距离的巨船。水匪们狰狞兴奋的面孔在火光下清晰可见,为首男子站在船头上。那是一个满脸横肉、敞着胸脯露出黑毛的魁梧汉子,正挥舞着一柄沉重的鬼头刀,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杀!” “扔!” 随着周翡一声令下,几个甲兵,合力抬起那些燃烧着的死亡酒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艘船的方向狠狠抛掷出去!沉重的酒坛在空中划出几道带着火尾的、令人心悸的弧线。 “娘的!什么玩意儿?!”水匪头目愕然抬头,看着那个燃烧着飞来的坛子,飞向他们的船帆,顷刻间,大火在风中摇曳。 紧接着是第二个坛子砸出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同天罚之雷,撕碎了运河的黄昏!巨大的火球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无数燃烧的碎片,猛地膨胀开来,瞬间吞噬了桅杆、船帆和附近几个猝不及防的水匪!木屑、铁片、燃烧的布片混合着残肢断臂,在刺眼的火光和浓烈的黑烟中疯狂四射! “啊——!” “我的眼睛!” “火!快救火!” 凄厉的惨叫和绝望的哀嚎划破夜空。 “给我上火炮,轰了这艘船。” 巨布被掀开,露出贼船上威风凛凛的火炮。昭阳长公主神色大变。这是军用神武大炮,威力惊人,何以会出现在水匪船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拔出萝卜带出泥 看到对面安装火炮,周翡心焦,接着便看到初一马不停蹄的放箭。 一箭一个,靠近火炮的人都被初一射杀。只是对面的人显然意识到问题,以盾牌围挡在火炮前。昭阳长公主看到盾牌的那一刻,心下唯一的点点侥幸也没有了。 “你们用弓箭给我压制对方,我要将那个火炮给炸了。”心焦的周翡厉芒暴涨,身体如鹞鹰般腾空而起,轻盈地落在船舷最高处。她左手拎着一个坛子,大拇指夹着火折子。 昭阳长公主看到外面的情形,慢慢起身准备从船舱里走出,一个脸上还戴着泪痕的美艳妇人上前抱住她的腿:“母亲,您不可出去。”说话间几个少女也都跪围在老妇人跟前。 “愚蠢,你可看到对面贼船上是何东西?那是神武大炮,若是让那大炮燃起,我们整张船都能被炸翻。起开!” 众人听到昭阳长公主异常严厉的呵斥声,都不自觉的松开了手。走到甲板上的昭阳长公主,对着天空放出一只穿云箭。 对面贼船看到空中炸开的穿云箭,一时失神,盾牌露出空档。周翡瞅准时机,拼尽全力扔出装满炸药的坛子,然后吹着手中的火折子。燃起的火折子飞出去后打在了坛子上,落了下来。就在周翡气恼时,初一将燃着火头的利箭射出。 噗!噗!噗! 震天的响声在水面响起,周翡扔出去的炸药坛子,被初一成功引燃,炸了对面的火药箱。 冲天的火光映亮了双方船只的甲板,也映亮了船头那位老妇人的脸庞。听着对面船只的爆炸声,方才的紧张和担忧,此刻仿佛已经荡然无存。她站在船舷边,身姿依旧有些紧绷,但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历经风霜却绝不弯折的古松。那双温和的眼睛,此刻在跳跃火光的映照下,沉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劫后余生的狂喜,只有一种洞穿世事、掌控全局的冰冷威严。 周翡不经意看过去,那跳跃的火舌在她眼底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竟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久居上位者才有的肃杀之气。那一刻,周翡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个谢阿婆也许不是某个大官人的老娘,而是大官人本人。 她静静地看着那片燃烧的混乱,看着水匪在火海中挣扎哀嚎,看着因为船底漏水即将沉没的大船,陷入沉思。 老妇人脸上的神情,仿佛平静得近乎漠然。只有近身伺候近四十年的婉雯知道,主子这是急极了的表现。婉雯上前提醒,老妇人低声交代了几句,婉雯便离开了。 危机已经解除,穿云箭背后的势力暂时无需出现,以免打草惊蛇。 甲板上幸存的船工和仆役们,此刻才从极度的恐惧和震撼中慢慢回过神来。看着远处那艘燃着熊熊大火的匪船正在沉没;看看船头那位临危不乱、力挽狂澜的周翡姑娘;再看看甲板上那位气质陡然变得深不可测的老夫人,众人脸上充满了茫然、后怕,以及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只有李忠等几个近身服侍老妇人的心腹,脸上惊魂未定之余,眼神深处却悄然升起一种近乎狂热的敬畏,而后,目光牢牢锁定在老妇人身上。 老妇人缓缓转过身,目光越过甲板上惊魂未定的人群,最终落在周翡身上。周翡已从船舷跃下,正随意地拂去肩头飘落的一点硝烟灰烬,脸上并未有什么特别的神情。 “周姑娘,你又一次救了众人,也救了老身。” “阿婆,言重了。这是大家的功劳,没有大家同心协力,我们击不退水匪。”周翡说完转身对自己的人道:“剑书帮忙查看伤员,把咱们带的伤药给大家用上。” “宋甲长,还劳烦您安排下,将船上收拾一番。” 安排好这些,周翡看了一眼初一,剑书会意的跟着周翡回了船舱。 初一要去帮她家小姐处理伤口,小姐方才抵挡飞箭时受伤了。虽然她们江湖儿女,受伤是常事,可是小姐这趟去京城可是去寻姑爷的,若是身上留疤,日后被姑爷嫌弃如何是好。 昭阳长公主看到周翡流血的肩头,没有说话,转身回了船舱。 看到婆母进来,花氏忙上前。见状长公主摆摆手,对花氏道:“去将玉肌膏取来,带着娇姐送去给周姑娘。” “母亲,这玉肌膏是要送到宫里的,送给周姑娘怕是不妥,不若儿媳多送些其他伤药过去。” “是你觉得娇姐的命不值这瓶膏药,还是觉得周姑娘不配?” “儿媳知错,我这就送去。”花氏听出了婆母的不悦,忙开口道。 那玉肌膏是祛疤圣品,就是她们平日轻易也用不得,因为制药的材料极其难寻,千金难寻,万金难买。正因此,她才会将东西放进朝贡献出的礼物单中。 “带着祈明娇,救命之恩大于天,周姑娘不是祈府家仆,人家不欠你们。” “是。” 昭阳长公主方才便瞧见娇姐抗拒的神情,她看着那母女俩离开,扶着额头叹息。花氏不堪宗妇,又不会教子,难怪祈府会走下坡路。 长公主才落座,李忠在外叩门,道:“主子,婉慧带着人来了。” 仗都打完了,人才来。说不定还是看着穿云箭才来,看样子莱州不太平。 “去将周姑娘给我请来。” 周翡看到昭阳长公主递过来的纯金凤凰腰牌,还以为是给她的谢礼,忙推拒。被婉雯嬷嬷解释了才知道,面前的是何物。听闻面前的阿婆居然是昭阳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姑姑,周翡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原来,她真的是大官人本人! “那个,周翡见过大长公主。”周翡并不会正经的请安礼,所以很是实诚的跪下磕头。 “好孩子,快起来。告知你我的身份,是因为我信你不会外传。叫你过来,是眼下有一件事想要交给你办,不知你可有胆量接。” 周翡附耳过来,听完长公主说的话,拿着东西就出了船舱。 “公主,这周姑娘毕竟年岁小,可行吗?” “婉雯啊,你莫不是忘了,自古英雄出少年。想当年,本宫十六岁披甲杀敌,凭的就是一身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 听到主子如此说,婉雯没再说话,她心底其实也认同公主的话。而且,周姑娘抵御水匪时的能力,已经证明了她的实力。她心底只是对周姑娘的身份有芥蒂。毕竟周姑娘是山匪之女。 婉慧带来的人,长公主都没有接见,让人自行处理战场。 “主子,这莱州怕是有问题。”婉慧命公主之命,亲自去请的人,带着长公主的印信,可是这莱州的官员看着恭敬,可私下推诿拖延的太明显。 “且让他们再蹦跶几日。” 因为此变故,昭阳长公主直接命人将船只靠岸,停在了莱州境码头。 虽然船上的东西没有卸,但是昭阳长公主直接带着一行人,大张旗鼓的住进了知州府。这一住就是七天。 七天后莱州发生了一件大事,九峰墩的山匪被剿,山匪的大当家居然是莱州境知州大人的妻弟。被剿的九峰墩后山脚下不仅私建了一座港口,停有战船,船上还有军用神武大炮。此时,众人才知,原来一直在水路上兴风作浪、打砸抢掠的水匪竟是知州府的自导自演。 拔出萝卜带出泥,昭阳长公主将整个莱州的大部分官员都收押了,亲自押解罪臣们进了京。而周翡剿匪上瘾,将长公主的五千亲兵归还后,带着自己的十二名亲卫,在莱州剿匪。 没办法,莱州的匪徒太有钱了,吃下一个山头的些钱,都比她爹在岭南这些年干的都多。 昭阳长公主对周翡后面干的事情略有耳闻,但是她知道周翡的为人,抢的肯定都是为非作歹的恶人,那些钱也都会用到正道,故而她只当那是周翡为民除害的报酬。 周翡在莱州待了一个月,中间派人押送东西回岭南送了三趟。后来听送货归来的人说他爹病了,她也没心思寻找新的剿匪目标,拉着新剿来的物资掉头回了岭南。 第一百三十四章进宫请旨 周大雄其实不是生病,是受伤。 他下山半道碰到一个半大孩子在砍柴,惊到了野猪,他便上前制止。本以为以自己的能力对付野猪轻轻松松,结果不慎被藤蔓缠住脚,一时不察被野猪给拱了。虽然野猪被随行的人杀了,可是周大雄还是被伤了两根肋骨。 周大雄最是固执,不愿老实养病,总是下床,二当家周青实在没办法,这才让人来告诉周翡。周大雄这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女儿凶她。也只有周翡能治他! 因为这,周翡上京的事情耽误了。 可是小年那天五岭山接到了朝廷的圣旨,因周翡救驾长公主、剿灭水匪有功,御封周翡长平郡主。赏赐了诸多金银珠宝等物。其中最让他们开心的是,皇帝将整个五岭山都赏赐给了周家。这也就是说他周大雄不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了,这五岭山是他名正言顺的产业。 按制周翡需要上京谢恩,可是临近春节,皇帝体谅周家父女,准他们年后上京。正好周父的身体还未痊愈,所以周翡便决定年后等他爹痊愈,带着他爹一起上京。周大雄听到女儿要带他一起,很是听话的安心养伤,跟着一起去,他就能亲眼看看未来亲家是啥样。 过了正月,周大雄安排好山上诸事,陪着女儿上京,只是两人都没出过远门,还都默契的以为对方做好了攻略,就这样,半道走差路了。等到驶出二百多里两人才发现不对劲,忙掉头往回走。迷糊的父女俩抵达京城,都已经快殿试了。 临近殿试,知道殿试的重要性,怕贸然上门影响沈青城,父女俩也没有去沈府打扰,左右就几天了。这不,一等就等到了状元游街! 听完牛二讲完整个事情经过,白棠觉得牛二死的真是太可惜了,。因为,世间少了一个绝佳的说书先生。听牛二讲故事,那叫一个跌宕起伏,仿佛身临其境。比看电视还精彩!可惜,真是太可惜了。 牛二是去岁官船上的一个甲兵,因为重伤不治后,便四处飘荡。但是因为佩服周翡,死后他游荡最多的地方就是周翡的四周,故而对整个事件可谓如数家珍。就连这次进京也是跟着周翡父女二人。 牛二的知无不言,极大满足了白棠吃瓜的热情,所以事后白棠给牛二燃了足足的香火,让他吃的饱饱的。牛二也没什么执念,纯粹是不想入轮回,虽然身死,可是他觉得现在是状态也很不错。 毕竟生前很多高档的地方都不是他那种身份可以出入的,可是做了鬼以后,那叫一个来去自如,吃喝不愁。现在更是寻到了绝佳的栖身地方。这个白大师给安排的栖身地方,干净又舒服,每日吃的也是空间的纯粹。他在大师这儿菜待了一天,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净化了,他打定主意,以后一定多听八卦,给大师解闷。 牛二故事讲的精彩,众鬼听的都是兴致盎然,除了那个老妇人鬼。不过听完牛二的故事,她情绪好像稳定好些。只是她还是躲在木牌里不愿出来,就连方才故事的高潮部分,她也只是微微探出一点头。 既然她还是不愿说,白棠就让她再冷静两天。 因为昨夜听故事睡的太迟,白棠晨起晚了。等到吃好早饭去寻白氏时,才听白薇说娘亲一大早就接待了好几波客人了。 这些客人有的是来恭贺大哥高中探花郎,而更多的都是本着大哥亲事的。 虽然大哥的名次是第三,可是长眼人都会猜测沈青城是因为那张脸吃亏了。尤其是昨日皇帝还特地差人送了赏赐,那不是补偿是什么。这京城的人最是会揣测圣心,瞧风向,所以,沈青城眼下就是整个上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白氏因为知道沈青城和长平郡主的事情,便将那些来说亲的都婉拒了。但是因为沈青城和周翡三书六聘一个没做,就连双方家长连面都没见一次,不好将周翡的名字告诉众人,只能婉拒,白氏的婉拒在众人的眼里就变成了没看上。一时间,那些人被婉拒的搁心里抱怨,那些还没去的摩拳擦掌。 才半天的功夫,沈家的门槛都快被人踩烂了。 周翡在客栈等着沈家人上门,可是沈家,一上午没有一刻停歇的有客上门,这就给耽误了。等到剑书打听后回禀了周翡,周大雄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这沈家言而无信,我去找他们算账。” “爹,你没听剑书说,沈家一上午不停有人吗,你直接杀过去,跟沈家彻底闹翻,女婿还要不要?” 听到女儿的话,周大雄熄火了。 两人坐下一边商量对策,一边臭骂京城的人脸皮忒厚。那沈青城游街时明明都接了她的花,还有这些厚脸皮的上门求亲。 二人尚未商量出对策,店小二敲门说有人找。 周翡打开房门,看到一个漂亮的姑娘,有些面善,但是一时又没有想起,何时见过。 “未来大嫂好,我是沈青城的妹妹,白棠。今日家里客人实在太多,娘亲腾不出空来拜见伯父。我就自告奋勇,代表沈家来给未来大嫂和周伯伯道歉来了。”白棠说完,打了个响指,虎女就带着人往屋里码东西。 看着那一堆礼物,周大雄感受到了沈家的道歉诚意。对自己刚才的大声,有些不好意思。 白氏昨日听大儿子说完,就打算让人送帖子约见周父。但是听到儿子说,周家父女住在客栈,直接过去就行,便让人提前备了礼物。本打算吃过早饭就带着儿子,请上媒人去客栈。不成想早饭的碗筷都没放下,家里就开始来客人。沈君安要上朝,家里来的宾客自然需要沈青城和白氏来接待,这一耽误就一上午。等到想起正经事没办的时候,都快晌午了。 可是家里还有客人,只能让白棠先来道歉。 听到白棠解释,周家父女都表示理解。但是理解不代表接受,这京城的人脸皮忒厚,沈夫人都拒绝了,这些人还乌泱乌泱上门,非得给她周翡抢男人是吧。 送走白棠,周翡直接从包袱里拿出郡主的诰命服,带着周父进宫了。 父女俩一腔孤勇的进了宫,一路上昂首阔步,但是越往里走,看到宫人低垂的头,和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他们走路的样子都开始变了。等到父女二人进到养心殿时,都已经变成了同手同脚。 弘毅帝这是第一次见到昭阳长公主口中的周翡,这可是皇姑母亲自帮人讨要的赏赐。他一直都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皇姑母赞不绝口。 听到下首父女俩的磕头声,皇帝和高公公心都砰砰的。这是练得铁头功不成? “起来吧。” 周氏父女俩听到皇帝的话,一咕噜爬起身,然后上首的皇帝就看到父女俩各自喜提同款犄角。 皇帝被这父女俩的举动给雷的嘴角抽抽,给两人赐坐后,让高德去取了药。 高德端着托盘,送来祛瘀消肿的药,皇帝示意给二人送去。 “郡主,周先生,这是消肿的药,二位拿着滚敷一下额头吧。” 听到内侍高公公如此说,父女二人起身感谢高公公。高公公忙侧身,躲过周翡的礼,道:“郡主,折煞老奴了,这药是圣上赏赐的,要谢就谢圣上。” 两人闻此,又要跪下谢恩,皇帝一看两人的动作,忙出声道:“免礼,免礼。” “长平郡主,今日是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就当我是你家中的长辈即可,无需拘礼,也无需客气。”皇帝看出这父女俩的紧张和局促,宽慰道。 父女俩听到皇帝如此说,心底稍微松了一口气。 待皇帝唠家常一般跟周氏父女俩聊了会天,二人都觉得皇帝还挺好说话。 “坐坐。既然说了不要客气,咱们就坐下聊。若是在京城有什么不适应,或者难办的事尽管开口。”看着二人又起身回话,弘毅帝客气道。 “好的,皇上。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今天进宫就是为了我的夫婿来的。” 听到周翡如此说,皇帝甚是惊讶。一来,他没想到,随便客气一下,还真有不客气的。二来,没听皇姑说这周翡有夫家,哪来的夫婿? 第一百三十五章圣上有赏 “你且好好说,怎么回事?” 周翡直接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高公公看着冲过来的周翡很想喊护驾。可是,见她走到阶前主动停下,便没有发声。 “我要请皇上帮我赐婚,昭告天下。” “赐婚?”皇帝更迷糊了,不是说有夫婿了吗?怎么又扯到赐婚。 “你从头说,究竟怎么回事?想让朕帮你与谁赐婚?” 周翡便将自己与沈青城相识、游街扔花还有昨日登门沈府的事情一一告知。周翡声音清脆,讲起事情经过又饱含情绪,皇帝感觉跟听话本子一样有趣。中间好几次差点没崩住笑出声。 原来与沈青城有过约定的姑娘是周翡,这还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因为之前问过沈青城,知道他是个重信守诺的人,虽然周翡没什么学识,可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嫁入尚书府,不算高攀。 但是这赐婚的对象毕竟涉及二品大员家,他还是要问一问沈君安的意见。故而皇帝让周氏父女先去偏殿休息,召见了沈君安。 沈君安对皇帝突然召他入宫有了诸多猜想,就是没有想到皇帝是问他关于大儿子的婚事。 听着皇帝一直夸赞自己的儿子,沈君安很是开心,他甚至觉得皇帝是想赐婚皇家公主给自己儿子。他在心里还反复演练了拒绝的说辞,虽然被皇家的公主瞧上是荣耀,可若是儿子尚公主,就无缘官场了。他们沈家三个儿子,可只有大儿子是个读书的料,若是大儿子成了驸马,他们沈家日后就辉煌无望了。 “沈卿可知探花郎有无心上人?” “这,回禀圣上,臣不曾听犬子提及过。” “哦?可是殿试当日,朕曾问过探花郎,他说曾与一位姑娘有过约定。且那姑娘是探花郎的救命恩人。难道令郎未曾与沈大人提及过?” 沈君安听到皇帝如此说,忙俯身回复。 “不敢欺瞒皇上,我儿三年前确实是被一个姑娘救过。只是,我儿与这姑娘三年从未联系过。我家也不知这姑娘如今可有心仪之人……” “行,既然确有救命一事之说就行。俗话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想沈家定然不是那知恩不报的人,是吧?” “是。” “行了,你退下吧。” 沈君安直到回了沈府,也没有想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想给公主指婚,是怕自己不同意长平郡主嫁过来,特地喊自己去敲打一二? 得到皇帝首肯的周氏父女俩,再次给皇帝实在的磕头谢恩。只是周翡又给皇帝提了个小要求。 她要求这道圣旨先给她,或者明日带她一同到沈府宣旨。皇帝大概能猜到周翡这样做的目的,觉得无伤大雅,便将圣旨给了周翡,同意由她去沈府宣读圣旨。 只是当周翡拿到圣旨,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时,她头晕了。她也认识一些字,甚至还会写自己的名字,可是这圣旨上的字,好像都不认识她,若让她去宣读,这怕是要难为死她了。 弘毅帝坐在上首看到下面的周翡盯着圣旨一动不动,眉头都快拧成麻花,还以为是自己将圣旨下的有不妥之处。就在他打算示意高德将圣旨取回来检查一二的时候,听到周翡说话了。 “皇上,您明天能给我派个人陪我去沈家宣旨吗?这上面的字都认识我,可是我不认识它们。” 听到周翡如此说,皇帝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这周翡真的是个活宝。 “允。” 皇帝发完话,周氏父女俩还低着头等皇帝答应。 高德看这父女俩的反应,便知道他们是没听懂,忙开口提醒道:“皇帝已经答应了,郡主快谢恩吧。” 两人听到高公公的提醒,忙又跪下谢恩。 皇帝看着这父女俩心里真的五味杂陈,这就是他的子民吗?虽然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可是好像也挺可爱的。思及此,皇帝特地命了高德去送二人出去。 出了殿内,高德看到周翡单手拿着圣旨,忙出声提醒需要恭敬的捧着。周翡闻言两只手都僵硬了。 “公公,这圣旨要不,您帮我先保管,等选定好陪我去宣旨的人,让他带着。我怕冒犯了圣旨。还有我和我爹进京给陛下带了谢礼,都在宫门口的马车上,守卫没让我带进来。一会儿您麻烦您,帮我带给陛下吗?” “郡主还给圣上带了礼物?” “可不。我和爹这次上京其中一件紧要的事就是感谢陛下,既然要谢人,总不能就嘴巴说说吧。” 高德看到皇帝对这周氏父女俩的态度,便知道皇帝对这个大字不识的郡主没有不满意。且这父女俩一看就是老实又质朴的实在人,高德在宫里这么多年,见惯了虚情假意,如此真诚的人,还真生出几分喜欢。而且这二位日后是要与沈家做亲家的,不管是从沈尚书那算,还是从嘉懿县主那算,高德都乐意给沈家一个面子,与周氏父女交好。 当他命人取来周氏父女给皇帝准备的谢礼,他是真的对着父女俩无语了。这是把皇帝当成他们村头的邻居了,送来的东西,连野菜、腊肉都有。 看到那成小山一样的一堆东西,高德还是去禀告了皇帝。 弘毅帝听高德说周氏父女俩给自己带了谢礼,他兴致大起,跟着高德去看那些东西。 看到偏殿地上摆放的一堆东西,弘毅帝也不嫌脏,蹲在那一个个扒拉着看。这些年每每都是他往外送东西,虽然每年生辰也能收到礼物,可是相较他赏赐出去的,收回来的真的不算什么。而且他收到的礼物华贵有余,真心不足。可是面前的这些东西,显然是费了心思的。各式各样的山货野味不说,还有各式蜜饯果子,诸多日用小物件,除此就是好些皮子做的东西,有背心、有护膝、有手套。虽然做工跟宫里的手艺比不了,可是却能从针脚上看出诚意。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算大的木盒子。 皇帝打开木盒子,发现里面有两支野山参,一支灵芝。虽然弘毅帝不怎么识药,也知道这两样东西没有宫里太医院里的东西好。但是看东西的存放,便知道,这东西对它的主人而言,是很珍贵的东西。 “高德。” “是,陛下。” “将这腊肉和菌子送到御膳房,今日的晚饭,朕想尝尝这些东西。” “是,陛下。” 这一日的晚膳,高德看到陛下吃的饭量是平时的两倍。 这些菜送去时就交代御膳房,不用整的花里胡哨,就按照百姓日常做法即可。本以为民间的粗鄙食物,味道不会好,没成想能对上皇帝的胃口。 很多时候,最简单的烹饪方法,就是能最大程度的激发食物的美味。这腊味和菌子就是如此。 吃的相当满足的皇帝,当日戌时三刻,给了高德一份口谕,让人带着东西出了宫。 周翡的郡主封号是昭阳长公主给请的功,皇帝自然派了人去核查。虽然知道这父女俩没有不臣之心,可是皇帝怕赏赐太重养大了他们的野心,所以除了郡主的封号,还有一些金银珠宝。食邑、封地、府邸这些都是没有的。若真算起来,那座山算是给的最值钱的赏赐。 眼下见到了周翡父女俩,他自觉亏了人家,于是又给周翡御赐了一座府邸,知道周家人员简单,府邸没有选太大的,但是位置极好,离沈府很近。 第一百三十六章 郡主驾到通通闪开 周大雄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在京城有宅院了。京城的房子有多贵,他不是没打听过。本来这次上京,他也想着花点钱在京城买个二进的院子,这样剑书和初一她们也都能住的开,以后他来京城看女儿也有地方落脚。可是他低估了京城的消费水平,他带来的钱去掉他们一路的花销,现下只够买一个小二进的院子,位置还不好。故而,他放弃了在京城置业的想法,带着人一直住在客栈。 周大雄不知道京城的房子可以短租,若是知道怕是连客栈都不舍得住。 这下好了,他们在京城有房子了,不用再花钱住在外面了。若非想着新房子得添置东西,而且天已经黑透了,不好打扫为生,周大雄高低都会想直接住到新房子里。 怕宣旨的太监等自己,周翡起了个大早,但是昨日出宫时也没说好宣旨的时辰,周翡等了许久都没见人来。看着自家老爹扎心挠肺的想去看新府邸。向客栈小二打听了房子的地址,知道不远,便在客栈留了人,父女俩带着剑书和初一一起都去了新房子那。 看着巍峨高耸的正门,周家一行人都愣住了。 “爹,这咋没有门头?” “你傻呀,这是赐给你的房子,肯定要咱们自己挂门匾。” 周翡、剑书等人听到都齐齐点头。 朱红的大门在阳光下闪耀着庄重的光泽,门上镶嵌着金光闪闪的铜钉,整齐排列,宛如守护府邸的门卫。大门两侧,一对威武的石狮子蹲锯着。它们雕刻的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一跃而起,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威严与气魄。 “老爷,这两个石狮子真威风。”剑书感叹道。 “是,你看这狮子的眼睛,跟真的一样,瞪着人呢。” 几人听到周大雄如此说,都应和着。 拿着钥匙打开门,一行人进了院,穿过正门,便是一片开阔的前院。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平整而光滑,中间一条笔直的石道直通府邸的深处。石道两侧是花坛,里面种着各种花卉树木,但是因为长久无人打理,里面荒草丛生,死掉不少。 “老爷,这些树都死了,以后拔掉,能种不少菜。”初二看着两边的枯树道。 “嗯,没错。等我们搬进来,就拾到拾到,把这没用的花草都拔掉,把地翻一翻种下去,夏天还能吃上菜。”周大雄开口道。 若是识货的人听到这话,得被雷死。这名贵的牡丹、芍药、月季等花卉,在他们眼中变成了没用的花草。 几人再往里走,看到花坛中间,还缀着一座假山,这假山造型奇特,上面爬满了干枯的藤枝,流水从假山顶部倾泻而下,汇入下方的小池塘,池塘中金鱼游曳。 “爹,这里面还有鱼,还是金色的。”周翡激动的指着池塘。 “这个池塘不错,待迟些,我们再去买些鱼苗放进去,这样以后吃鱼也不愁了。” 几人走走停停总算进了主院,进去后众人发现,里面更是别有洞天。主院的大厅宽敞明亮,地面铺着名贵的大理石,几人脚步摩挲过的地方光滑如镜,能清晰的映出人的倒影。四周的墙壁上挂着精美的画卷,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这些画卷出自谁手,但都觉得定然是名贵的东西。 大厅的中央摆放一座巨大的紫檀木雕刻的宝座,上面铺着金色的锦缎,虽然锦缎有些褪色,可仍旧能看出其中的华贵。想来这间宅子的主人以前非富即贵。 周大雄也不管锦缎上有没有灰,直接一屁股坐上去,感受当家大老爷端坐上首的感觉。别说,这跟山里的大当家椅子坐着感觉还真不一样。 屁股下放着的金丝锦缎和老虎皮,让他仿佛感觉到自己身份都发生了变化。 剑书和初一等人看到自己老爷坐在上首,恭维着说老爷真像官家大老爷,这可把周大雄乐坏了。 “小姐,这偏房和厢房里的东西真精美,咱们可以省下买家具的钱了。” 听到剑书如此说,周翡看着房内的红木桌椅、雕花屏风、绣蹲等物,只觉得这房子太过精美。她甚至都有些觉得自己一身乡野土气,配不上这些物件。 本他们以为三进的院子顶多就是房间多一些,没想到里面居然那么大。 众人一边在府内参观,一边规划,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时辰。 等到周翡想起来问什么时辰的时候,发现他们居然在这儿耽误了那么长时间。几人一边奇怪客栈没人来告知,一边着急忙慌的往客栈赶,等到几人回到客栈时,凑巧碰到昨日来传口谕的小公公。 原来这个小刘公公早上出宫没多会,马车坏半道了。本以为耽搁一会能修好,结果折腾了许久也没修好。便折回去重新换了一辆马车,一来一回就耽误到现在。 时间已经不早,周翡带着剑书直接跟着马车去了沈府。 至于初一一行人都跟着周大雄去收拾新府邸了。 周大雄回到客栈第一时间退了房,昨日还以为皇帝赏赐的只是一座空宅院,里面啥都没有,想要住进去且得收拾和添置东西。今日看到那宅子里家具用品一应俱全,直接就能搬进去,这哪还舍得在客栈里浪费钱。 周大雄带着人打扫院子,好些屋里虽然被褥什么都是现成的,可他觉得自己睡没事,不能让女儿委屈了,所以给了初一一些银钱,让她去给女儿买新的被褥,然后再添一些米面粮油,这样晚上他们就能自己开火做饭了。 再说周翡这边,跟着小刘公公一同去了沈府。 这沈府今日还是客似云来,户部右侍郎的夫人和太常卿夫人几乎同时进了沈府。这个侍郎夫人牛氏出身乡野又偏爱攀附权贵,若非她命好,生了三儿两女,而潘大人又不是个抛弃糟糠之妻的人,这牛氏早就被那潘大人给休了。 实在是这牛氏忒会惹事。 若非这牛氏昨日一再给自己夫君保证,这潘大人压根不会让牛氏随意出门。 果然,今日牛氏又惹祸了。 这牛氏看到太常卿夫人也带着女儿来了沈府,当即就觉得是跟她抢人。随即就将潘大人的交代忘了一干二净,冷嘲热讽太常卿夫人。虽说太常卿官居三品可人家是正三品,而他家大人是从二品的右侍郎,也只是比人家高半级,偏她就是觉得人家矮自己一等。在她再三挑衅,人家本着礼仪不回嘴的情况下,更是显着她了。 若非看着潘大人家的女儿一直拼尽全力的劝阻和拉扯那牛氏,白棠都想直接将人扔出去了。 人家太常卿夫人是带着女儿过府,即便是心中真有想让白氏相看的想法,可人家面上说的也是来与沈慕冉和白棠交好,希望女儿家日后多走动。这潘夫人上来就说大实话,让人下不了台,还犹不自觉的行为,真是烦人。 眼看牛氏越说越过分,都开始人身攻击人家小姑娘,白棠拳下一紧,就想出声赶人,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 “这位夫人,我可在边上都听半天了。人家那位夫人和小姐啥都没说,咋就成了来抢男人的了。再说,那沈青城是你家的吧,他是我的。我还没说你呢。你倒是叭叭个不停,我看你才是那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不要脸。你就会说别人,是不是不会照镜子自省。若是家里没镜子,有尿吧,撒泡尿照照也行。” “你个小贱人,你敢骂我,你知道我是谁吗?”牛氏被骂的直接跳了脚。 “大胆,敢对长平郡主无礼,你想不想要命了。”小刘公公看到牛氏想动手,忙开口训斥。 听到内侍说眼前的粗鄙女子是郡主,牛氏整个人都不好了。再当她听到小刘公公宣读的圣旨后,更觉得自己没活路了。最后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沈府。 而周翡亲上沈府宣读赐婚圣旨,怒赶觊觎新科探花郎的夫人,一战成名。 第一百三十七章会馆试营业 周翡的一战成名是让京城觊觎沈青城的人家都歇了心思,可也让世人都对这个横空出现的长平郡主议论纷纷。甚至有谣传说,沈青城是迫于皇命才接受周翡。 面对这种情况,沈青城央求母亲,带着媒人向周翡正式提亲。 虽说有皇帝赐婚,不用再遵循三书六聘的礼节,可是沈青城不愿周翡被人议论,所有的程序都是按照普通人家求娶女子的步骤来的。 只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这些步骤比一般人家的流程走的快一些。 毕竟,大哥已经二十一,年岁不小了,旁的差不多大的人,孩子都能下地跑了。而周翡也已经十七岁了,所以着急的不仅女方家,白氏也急。因为是圣上赐婚,礼部给算过好日子,要么是六月初八,要么就是八月十六。两边都觉得等到八月的时间太长,便齐齐选了六月的大婚日子。 沈青城的婚期已定,要准备的事情诸多,城外别院会馆的事情白氏就无暇兼顾。 大哥结婚的准备事宜,白棠她帮不上忙,于是将会馆的事情接了过去。 三哥和四表哥这些日子赶工,将别院改造的差不多了。之前筛选出来的员工也已经培训了好些日子,白棠去验收后,觉得差不多了,便着手安排宴请第一批贵客。 试营业那日,白棠特地让母亲暂时放下府中的事宜,来别院接待第一批客人。有了白棠这县主身份,和未来大嫂这郡主身份,想邀请京中的贵夫人一聚,自然不难。只是白棠可不想刷自己和大嫂的脸。这种事,得将大家的胃口吊起来才好,上赶着就不金贵了。 她先是给明岚郡主和长公主送了帖子,还特地说会馆招待的客人是限量的,所以让她们只带交好的人过去,且不能带太多,每人只有三五个名额。 听到白棠说的煞有介事,长公主对白棠说的那个会馆更是好奇不已。 明岚郡主已经嫁人,知道公主娘亲有白棠亲自送的帖子,她手里的帖子自然要照顾到婆母那边的亲友。 这一日,白欣沅和女儿盛装打扮,虽然穿的衣服不是很正式,但是却很亮眼,母女俩穿的还是同色系衣裙,用女儿的话说,是母女装。母女俩穿戴好站在一处,被家里的人看到,都直呼太好看了。 今日沈慕冉也跟着去了,对外沈慕冉还是沈府的嫡女大小姐,招待管家小姐这些女宾,自然不好缺席。只是她今日的着装美则美矣,却与白氏母女俩格格不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谁与与白氏更亲近。 白棠给周翡也送了帖子,但是周翡这两日忙着在家养鱼种菜,本来也想跟着白棠和未来婆母一块去玩,但是当她听说同行的还有长公主和京中贵夫人,便不愿出门。 白氏想着反正后面还有机会,而且今日试营业事关重大,她这儿媳妇性格太直不怎么会变通,去了怕跟京中贵夫人聊不到一起。便想着,等过几日让白棠组个小姐妹局,再带她。 母女三人盛着后,乘坐马车去了白府,接上了白棠的舅母和大表嫂。 舅母现在已经是官眷,虽说舅舅的官职低,可是眼下舅舅很受皇帝器重。舅母与京中的贵夫人多接触沟通,日后对舅舅的官途也大有裨益。 马车辘辘的走了一个时辰,众人抵达了别院。 眼下别院已经改名为,锦绣流年女子会所。 几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门匾不在院门上方,而在侧边。不过看着笔走龙蛇的八个字,还真的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她们是主家,所以来的最早。白棠带着娘亲和舅母熟悉会馆的新布局,对于内里东西的使用方法也适时提醒。毕竟一会儿若是娘亲和舅母与众位贵夫人相处时,大家都不会用这些东西,会很尴尬。 简单逛过会馆,白氏便与大嫂尹氏去正院等着贵客临门。 白棠没想到,最先来的居然是长公主一行人。长公主带着南陵伯夫人,吏部尚书唐夫人同行。这二人都是长公主年少时的好友,这些年还能处着,关系自然是远不到哪去。 白氏带着几人在会馆里景色最好的几个地方转了转,然后去了池塘的凉亭处。 人间最美四月天,不负春光与时行。虽然池塘里现在还欣赏不到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美景,却也能看到接天莲叶无穷碧的风光。 众人走进凉亭,发现这凉亭内居然摆放着一个牌桌,旁边还备有新鲜的瓜果、点心。更妙的是,还有两个琴师候在一旁。 “小糖块,你老实说,这些是你母亲的想法,还是你的主意?”长公主看到女儿挽着白棠,喊她小糖块,也随着女儿的对白棠的称呼打趣道。 “公主果然慧眼如炬,不过只有这牌桌是我建议娘亲摆在这的,琴师什么的可都是娘亲的主意。” “哦,看不出白夫人还有如此巧思。这是让我们赏着美景,听曲打牌啊。”南陵伯夫人笑着道。 “公主、夫人们见笑了。臣妇也就是每日在家闲着瞎琢磨。不瞒各位,这会馆可不仅如此,贵人们若是想要旁的,会馆也能安排一二。” 听白氏如此说,众人都笑。长公主更是打趣道:“沈夫人,这大话可讲出去了。万一,等会我想要饮酒作乐,你这也能奉上不成。” 白氏听到长公主如此说,想起女儿之前的建议,突然觉得还是女儿更有先见之明和商业头脑。 “自是有的,让我嫂子陪几位贵人打两把牌,我先去安排一二。” 众人听到白欣沅如此说,又是哈哈一笑。她们只以为是白氏在说笑。一起坐下边码牌边看周边的景色。 明岚郡主看到娘亲们打牌,也拉着白棠坐到了凉棚下面的牌桌上。是的,这凉亭附近还搭建了四处凉棚,虽然没有凉亭雅致,倒也增添了几分野趣。 看到贵人们没有轻视自己,尹翠怡便放开手陪贵人们打牌。 尹氏也是出身商贾,与白欣荣算是门当户对。白欣荣是她自己选的,而当年小妹选的是个穷书生。可是后来那书生也算是出头了,考中进士做了个七品小官。即便只是个芝麻小官,这些年每每见面,小妹对她可是没少奚落。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被小妹压一头,不成想儿子都成人了,他家相公当官了,还是从五品。她在自家妹妹跟前的腰杆子,一下子就挺直了。更想不到,有朝一日,她能与当朝的长公主还有伯夫人、二品大员的夫人同桌打牌。思及此,尹翠怡更喜欢小姑子和外甥女了。 牌桌上,南陵伯夫人看了一眼周边的风景道:“别说,这样打牌还挺有意思。” 尹氏瞧了眼几人神情,道:“我家小姑子说了,这京城的夫人小姐们,整日困在宅子里,想出去玩,不是踏青,就是在戏楼子的包间里拘着。想找个好玩的地方都困难,索性就自己开一个只为咱们女性休闲娱乐的地方。” “这主意好。” 几人打了两把牌,便听到外面有动静,原来是明岚郡主的婆母一行人来了。早间宣平侯夫人便让人送郡主与长公主同乘,她去接了自己的母亲和娘家侄女。 既是亲家,长公主自然要招呼一二。 众人一同起身,这次长公主主动当起了向导,带着一行人在会馆里转了转。 “长公主,想来方才你们打牌也坐累了。瞧时间,快到午时了,我们先去用些膳食吧。棠儿、冉儿,你们陪着郡主还有柳姑娘去三味园转转。” 众人都看出白氏是故意将小辈们支走。不仅对那个三味园好奇,更好奇白氏要带她们去哪。 第一百三十八章至尊会员卡 “沈夫人,你不会真的要带我们去饮酒作乐吧?”南陵伯夫人笑着道。 “这不是你们的要求吗?客人的要求,我们是一定会满足,若是条件不允许,那我们也得创作条件。”白氏笑着说道。 众位夫人跟着白氏来到一处景色优美的地方,指引长公主坐在上位后,便让众人都随意找位置坐好。酒菜上桌后,乐师、舞者便卖力的表演起来。她们喝着美味的果酒,吃着美味的饭食,只觉得是人生一大享受。 要知道,大家夫人,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就是参加宴会,顶多也就是听听折子戏。像这样听着悦耳丝竹,瞧着美姬跳舞,可是当家男人们才能享受的待遇。 别说女人不喜欢享受,美的东西,是人都爱看。 午膳过后,白欣沅带着众人去了一间装修典雅的大厅。 里面摆放了十几个精致的小榻,那小榻不同于以往的小床,它是一边可以升起来,让人靠坐着。尤其是后腰放上一个软枕,不要太舒服。 小榻边上都摆着一个小茶几,上面有茶点和湿帕子。 白欣沅请长公主入榻,看到长公主迟疑。她率先寻了一个坐下后,招了招手。然后一个提着小箱笼的婢女上前,帮忙脱下白氏的鞋子,从箱笼里取出精油给白氏的小腿抹上,开始给白氏捶腿按摩。 “我的天呐!沈夫人,你这也太会享受了。”那个夫人说完,自己挑了个小榻躺上,也唤了个丫鬟来伺候。 “公主,你快躺下试试,这丫头的手艺,别说,真舒坦。” “我这边的技师都是专门培训过的,熟知身体穴道,让她们按一会,不仅能消积解食,还能活血通便。人的血脉一通,身体的新陈代谢就不会受影响,对咱们的身体健康也有好处呢。”白欣沅照着女儿教的介绍道。 宣平侯夫人本来还不好意思躺下,看到长公主都躺下享受了,怕自己一直端着,显得另类。索性寻了个靠门的位置也躺了下去,这技师没按一会,她还真来感觉了。幸亏大家都迷瞪着,没人注意她。她悄然起身去更衣,等到回来后,直觉的自己的身体都轻快了三斤,再次躺下,让技师给按摩,伴着清缓的曲子,她居然睡着了。 休息了一番,众人都是神清气爽。有的觉得时间不早了,想回去,有的意犹未尽,问白氏,会馆还有其他什么项目。 “时间尚早,这会回城,日头怕是还有些大,但是去泡温泉,做全身SPA也是来不及了。不若我带你们去体验一下脸部SPA。” “众人对白欣沅所说的SPA,一知半解。但是能猜出来是跟脸部有关的项目,大家出门肯定都是仔细装扮过的,让他们卸妆,自然是不容易。” 但是长公主和南陵伯夫人这半天的功夫,已经被会馆里的各项服务折服,很是跃跃欲试。而且两人的底子都还好,就算卸了妆,有些暗沉发黄,也不怕,马上都是孩子的祖母了,谁不是这样呢? 会馆的清洁用品,是白棠亲自调配的洗脸皂,护肤的面膜也研制出了好几款,有祛痘的,有美白的,有补水的。长公主和南陵伯夫人一通护肤下来,感觉自己的肌肤都能掐出水。那几位没有尝试的夫人看到两人效果如此明显,很是后悔,也顾不得不好意思,都躺下让人给他们洁面护肤。 等到几人做好面部护理,长公主和南陵伯夫人已经化好妆。会馆化妆师的化妆技术虽然不是白棠教的,但却是白棠提过建议和意见的,所以眼下她们的化妆技术与以往大不一样。 怎么说呢,就是不再像以前那样,千篇一律的化妆,而是会根据客人的五官设计适合他们的妆容。 就像长公主,她保养的好,给她上的就是近乎裸妆的淡妆,但却又最大程度的放大了长公主五官上的优势。让人一眼望去,感觉公主是素颜出门,可是却美的人发慌。 而南陵伯夫人五官一般,但是胜在眼睛大,可是她的一双眼睛配上她的妆容,经常会让人以为她瞪着大眼在生气。所以化妆师将她的双眼画上眼线,将她的眼睛拉长,给人的视觉感受就是温柔了许多。口脂也没给她上强势的大红色,而是淡粉色,整个妆造下来,感觉南陵伯夫人的气质温婉不少。 其他几位夫人护完肤,看到两人的妆容更是心痒难耐。 这些夫人虽然到了能当祖母的年岁,可是年龄也不过三十多岁。按照现代人的说法,还是一枝花的阶段。这年龄段的女子也是想要夫君疼惜的,只是随着孩子渐大,年岁渐长,没了仗美撒娇的资本。眼下看到二人的变化,嚷嚷着帮她们都设计一款适合她们的妆容。 等到诸位夫人看到镜中的自己的变化,都恨不得将此刻的妆容焊在自己脸上。 众人都亲眼见证了自己肌肤的变化,对会馆里的用品很是感兴趣,便问能否购买。 白欣沅记着女儿的交代,说那些洁肤皂可以对外出售。可是,面膜和护肤品是不对外出售的。说是因为担心顾客回家自行使用,控制不好时间和使用方法,适得其反。但是因为她们是第一批客人,所以会馆推出试用装。可赠送各位夫人面膜和面霜各一小罐,面膜虽然单次用量大,但是一周只能两次,所以跟小罐面霜大概能同时用完,都是一周的量。这样即便是各位夫人用错了方法或时间,因为用的数量少,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各位夫人听到如此说,虽然心底觉得话是没错,可是想到这好东西,不能时时用,心底还是不快活。 “那你这会馆后面如何消费?等我得空,就来你们会馆护肤。到时候,带上我娘家姐妹一起。”南陵伯夫人道。 “咱们会馆收费是实行会员制,只有凭借会员卡才能来这里消费。若不是会员,对不起,恕不接待。但是咱们的会员卡可借用,也就是说咱们只认卡,不认人,不管谁来,只要拿着卡,咱们会馆就接待。”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我办了卡,我娘家姐妹谁拿着,谁就能来这里使用?” “是的,这也是为了会员内的银钱不浪费。不过,这也是有风险的,会员卡一经售出,概不退货,遗失不补。当然若真的是有特殊情况,非要退卡,咱们也会特事特办。” “这会员卡,怎么办的,这会馆内的消费都能包含吗?”吏部尚书夫人忙开口道。方才护肤她打了个岔,就错失了先机,此刻只想争第二。第一肯定得留给长公主。 知道诸位夫人们关心收费项目,白欣沅让人取来宣传单页。上面明确写着会员卡的开卡金额及各项消费标准。 会员卡分金卡,VIP金卡和至尊金卡三个标准。金卡会员费一千两,在会馆内消费打九折。VIP金卡会员费五千两,在会馆内消费打八折,至尊金卡会员费一万两,会馆内消费打七折。只要是办理了会员卡,不仅可以来会馆内消费,也可提供上门护肤妆造服务。只是这卡内只消除商品费用,护肤师和妆造师的外出劳务费需要另付给其本人。当然外出的劳务费是会所根据外出时长统一规定的标准,会馆是严禁员工私自乱收费的。首次办卡金额较高,但是卡内金额用完充卡,五百两起充。 众人听到会员费如此高,有的打了退堂鼓,可是南陵伯夫人和长公主直接掏了钱。尤其是长公主办的是至尊金卡,办了卡,以后不管是带人来会馆消费,还是差人去公主府伺候,都很划算。而且这些钱花在护肤上,她并不觉得贵,毕竟每年长公主买胭脂水粉的钱都不止这个数。 看到南陵伯夫人办了个VIP金卡,其他夫人们也不甘落后,其中一个夫人还直接定下了护肤师和妆造师明日一早过府伺候。她明日要参加一个宴会。 第一百三十九章受刺激了 看着众人急吼吼的办卡,吏部尚书夫人只恨自己今日身上带的钱不够,她只带了两千两。可是若是办个普通的金卡,平日消费只能打九折,别看这一折,累计消费下来至少就是一百两。 看着大家都办了卡,领取了伴手礼,吏部尚书夫人借口去更衣让旁人先行一步。等到只剩她一人时,她提出办个VIP金卡,只是她身上的钱不够,先付两千两,剩下的一千两迟些差人送来。 沈君安与唐大人同属六部要员,但吏部尚书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等事务袭卖,不仅是吏部的最高长官,也是中央六部尚书之首。若是以前白欣沅恨不得直接送给唐夫人一张至尊金卡,可是如今的她不会再为了沈君安的仕途费心,而自家大儿子还没授官,尚且求不到吏部尚书,所以她不会送。 再说,长公主都是正价办的卡,若是自己给了唐夫人优惠,万一传出去,她这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所以,白欣沅只给唐夫人开了一个小后门,安排人带着金卡和伴手礼,亲自送唐夫人回府,等拿到全数银子,再将东西交给唐夫人。唐夫人想着如此一来,也不用再派人来会馆,高兴的同意了。 听到白氏如此说,唐诗韵心底松了一口气,她方才还真怕白氏开口说要将卡送给自己呢。这卡她自己花钱买来用,长公主都知道的事情,没人能说什么,若是收了白氏的好处,那日后夫君免不了被人置喙。 将客人都送走后,白棠去办公室寻了娘亲。 进到“办公室”的房间,白棠看到三哥和四表哥都巴巴的盯着娘亲打算盘。 等到二人看到白氏推过来的算盘,眼睛都笑没了。 “姑姑,你这也太挣钱了吧,我以前觉得三哥做生意做厉害。现在,我宣布:姑姑,你在我心里才是最厉害的。”白青宸拍着马屁道。 “今日长公主和诸位夫人们回去,定然会向旁人提及,过几日会馆的生意肯定会更好。你们好好干,月底给你们分红。传话下去,表现好的员工,只要被客人点赞,月底工钱一律翻倍。” 沈青煜和白青宸,听到白氏如此说,两人都龇着牙。 他们马上就能拿到自己挣的第一笔钱了,而且看样子,数量还不会少。想想就开心! 这些贵夫人回去路上,听到家中小辈女眷们说到会馆的其他消遣项目,也很感兴趣。想着过几日约上好友再去一趟。只是若想包场不被打扰,还是得提前预约。这会馆不仅有长公主他们体验的项目,还有露天烧烤、女子蹴鞠、高尔夫球,还有划船、赛马等项目。 不过马场那块还没完全弄好,因为后面新买的地还种着庄稼,若想改成马场,就得等这季庄稼收了以后。至于那些庄稼佃户,白青宸也都想好了,届时雇佣他们,给会馆锄草、打杂。实在不行,表妹说要在后山种些果树,届时雇他们去开山种树也行。反正,不会让佃农没了活计。 总而言之,这个女子会馆宜动宜静,可以满足各种消遣需求。 只是随着会馆步入正轨,会馆就不需要那么多人日日盯着了,白棠打算再盯两日,就撤退。不成想,还没等她跑,三哥反倒先跑了。 衡王奉命去京郊剿匪,三哥也跟着一起去了。他想从军,沈君安一直不同意,这次若是能在剿匪中取得一些功劳,衡王也就有了在圣上面前帮他说话的理由。 又过了几日,白棠帮着给会馆寻了个女管事,彻底放手会馆的经营事宜。反正对外事宜有四表哥,对内招待有吴静静,用不上自己了。 吴静静虽然才二十岁,可是却已经做掌柜六年了。若非她得罪人,铺子被人陷害查封,这样的人才还轮不到白棠呢。而且很巧,吴静静之前开的就是胭脂铺子,对女子用品很有研究,让她管理会馆对内事物,正是学以致用。 听到明天开始不用再去会馆,虎女还有些可惜呢。 这些天虎女和白薇跟着白棠在会馆,两人没少吃瓜。要知道会馆接待的大都是京城二三品及以上的官家夫人,这些人大都是当家主母,手里有钱不说,知道的事情还多。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交好的三五个夫人聚在一处,不管是打牌还是护肤,扯出来的八卦,那都是惊人的。 也因为这,白棠感觉这会所都能升级,做个情报中心了。想到就去做,白棠让负责伺候的服务员将每日所听,当成工作日志记录下来,日志次日上工前交给主管。会所会每日送呈白棠查看,她会根据日志情况另选优秀员工,给予金钱和物质奖励。物质奖励可是会馆免单卡一张,有了这张卡,员工在会馆内的消费一律免单。这一举措极大刺激了员工的积极性,白棠这下再也不嫌无聊了。 晚饭后虎女被院子其他小丫环围着问八卦,虎女拣着有趣能说的跟众人说。 “这个我也听说了。” “嗯嗯,我也听说了。你说那个裴传胪为什么要打断自己弟弟的腿?” “不知道,我听说那个裴传胪之前还打过他大哥。他不是读书人吗,怎么这么爱打架。” “听说他不仅打了他大哥,还不让他大哥进家门呢。” “这也太坏了吧,他大哥肯定是看自家弟弟读书有本事,才不还手的。” “才不是,他大哥可是个将军,比裴二公子官大。” “不会吧,这个裴传胪怕不是傻的吧!自家大哥都当将军了,不仅不扒着亲近,居然还不让人归家。” 白薇端着水盆出去,听着几人的议论,随口问了一句:“哪个将军?” “我知道,我知道,是定远将军。”丫鬟小喜刚说完,屋内木牌中的魂魄冲出一阵阴风。 正在打坐的白棠看到那个一直蜗居的老妇人飞飘了出去,直觉不好,忙让其他小鬼跟着。本想在家等消息,奈何白棠心中太过惶惶,便换了衣衫,大半夜的从院墙处翻了出去。 循着追魂小纸人的指引,白棠抵达了那个老妇人鬼去的地方。 “裴府?” 不好随意趴人屋顶,白棠唤了两个小鬼去打听消息,她则躲在一处大树上靠着树干小憩。 “大师,你怎么亲自来了。我正打算一会儿回去给你汇报呢。”说话的是牛二,方才就是他一马当先冲出去跟着老妇人的。 “大师,我跟你说,这老妇人也挺可怜。儿子都挺争气,可好像都不太听话。” “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 “回大师,原来那个婆子姓冯。是二甲榜首新科传胪的老娘,也是那个定远将军的老娘。这冯婆子有三个儿子,老大当了将军,老二考中进士,老三是酒坊掌柜。家里也算富裕,但是这三兄弟不合。老二不让老大进家门,还打断了老三的腿。方才我来的时候,看到二公子让人将这家的老三直接抬走了。是个狠人,可是这家老二兄弟不咋样,但是对他们的大嫂和侄女挺好的。” 第一百四十章惟愿离开 “大嫂,侄女?我记得定远将军有娶妻,好像是归德将军家的嫡次女吧。” “正是,我方才都听出来了,这定远将军是停妻再娶的,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告知这原配妻子。” “可听出那冯婆子有何未了的夙愿?” “没有。就听她一会去二儿子的屋里哭着骂,一会儿又去小儿子屋里哭。说都是她造的孽啥啥的。” 确认冯婆子没有伤人的意图,白棠让牛二盯着,就折身回家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真的受不了。 第二日,白棠起来,没看到冯婆子回来,牛二也没回来。 吃过早饭,白棠打算去寻白青彦。这个季节到处是鲜花,只能观赏着实浪费。她打算让表哥去找人用这些花瓣,酿些高端雅致的酒水,以后特供给会馆。酿酒白棠真不会,但是她听说过什么桃花酿、杏花酒、青梅酒、桑葚酒、树莓酒、石榴酒、山楂酒、苹果酒、荔枝酒等等。总之酒能做出的种类多了,他相信三表哥的本事,只要自己提出来,他定然能找到人将东西弄出来。 与白青彦沟通完,从商行离开,白棠便去逛街了。有钱有闲的日子,还真是惬意。 逛累了的白棠,带着虎女进茶楼歇息。反正零食吃了一路,也不饿,去茶楼听会说书。挺好的! 听了半个时辰,实在无聊,白棠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听到隔壁包间的人议论道:“哎,听说没,定远将军今日逼死人了?” “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说。” “今日啊,那个定远将军去了裴府,说自己要认祖归宗。还要将他的原配妻女接到将军府,那个裴家的二公子便将定远将军给打了。后来也不知怎的,那个裴家大嫂就上了吊。” “人死了?” “应该吧,围观的人太多,我这不是着急来见你,就没再打听。” 听到隔壁人的谈话,白棠将银子扔在桌上,便带着白薇飞快走了。 昨日还以为没什么事,今日裴家便闹出人命了。不知道,这冯婆子看到会不会又发疯。 等到白棠赶到裴家时,门口的人差不多已经散尽。 白棠叩响院门,门房打开门,看到白棠和虎女站在门外,只以为是凑热闹的,挥着手说道:“走,走,今日府里不待客。” “我乃当朝嘉懿县主,有事找杜淼杜娘子。”杜淼就是这裴家的大嫂,这是方才虎女跟隔壁大娘打听的。 听到找自家大夫人,门房很想直接拒绝,可是听到白棠的身份,又不敢直接赶人,只得让白棠和虎女稍等片刻,他进去禀告。 听到县主登门,裴明览收拾了一二亲自来迎人。 “不知县主亲临,裴某有失远迎,请县主恕罪。” “裴传胪言重了,今日冒昧登门,只因有事寻杜娘子。不可可否让我见杜娘子一面。” “这个……不瞒县主,今日家里出了些变故,杜淼受了些伤,现在暂时不能言语。” “受伤了?那正巧,我们县主医术无双,定然能帮杜娘子瞧好。” 听到虎女如此说,白棠很想扶额。她是医生不错,可是这上吊弄成的外伤,她能有什么妙招。但是虎女既然把话说出来了,她倒是愿意帮忙给那杜淼查看一二。 “淼,杜淼,这位是嘉懿县主,县主说有事寻你。我就在门外,你若是有事就让珍珍唤我。” 白棠看着裴明览对杜淼的态度,心底有些狐疑。 牛二不是说这杜淼其实是裴家老大裴明州的妻子吗。可是这裴家老二对杜淼的态度,显然不只是对嫂子的敬重。他眉眼中的疼惜和担心掩都掩不住。 白棠看到杜淼的神色虽然紧绷,可眼中有片刻的松动。 “杜娘子,我今日来,是因为听说你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我这边想开一个酒坊,请个大掌柜去操办这些事,不知道杜娘子可愿意?” 按照隔壁婆子所说,那个醇香酒坊以前都是杜淼经营,那酒也都是杜淼所酿。是三年前才换的裴家老三当掌柜,因为三年前裴母意外离世,杜淼为母守孝,这才不再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而且那邻居说,裴母虽对外说杜淼是她侄女,可是他们都听到过杜淼私下喊她“娘”,就连小荣珍也唤冯婆子为“奶奶”。她们都怀疑杜淼是她儿媳妇,但是具体是裴明览的,还是裴明峻的,众人看不出。 “啊……”杜淼尝试开口,却发现嗓子肿痛难忍,说不出话。 小荣珍看到娘亲如此模样,忙去取了纸笔过来。 “县主,可愿今日就带我们母女离开?淼愿卖身于县主。” 白棠看到杜淼所写的字,心中一骇。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女子撇下女儿寻了短见,然后又为了离开不惜卖身为奴? 白棠摇了摇头,却陡然看到杜淼神色凄惨而绝望。她忙抓住杜淼的手道:“你别误会,我不是不同意带你走,我是不同意你卖身为奴。我是打算给你签定契书,聘请你为我酒坊的大掌柜,管吃住,一个月二十两。若是酒坊按照我的要求酿出的酒好,凡是销出去的酒水都给你提成。你可愿意?” 杜淼闻言,紧紧握着白棠的手,无言的点头哭泣。 等到杜淼收拾好了衣衫,便牵着小荣珍跟着白棠出了卧房。 院中等待的裴明览看到杜淼背着包袱,神色焦急,上前去拉扯杜淼,却被虎女挡住了。 “县主,我尊你是客人,你这是作何?” “裴传胪别误会,我方才就说了,我此行是为了杜娘子而来。我打算开一间酒坊,听闻杜娘子有酿酒手艺,便亲自上门求贤。杜娘子方才答应我的邀请了。我看过杜娘子的身份户籍,是自由身,并非你裴家的奴仆,可以自行决定去留。” “杜淼自然不是我家奴仆,她是我……,是我的未婚妻。你不能带她走?” “杜娘子,你是裴二公子的未婚妻吗?” 杜淼坚定的摇头。 “二叔说谎,我娘不是你的未婚妻。”小荣珍也开口道。小荣珍已经五岁,对三年前家中发生的事情她不记得,可是却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那个说自己是他爹的男人,害的娘日日哭泣,还强迫娘去做小妾,她不喜欢。那个整日对娘大呼小叫,把娘当仆人的三叔,她也不喜欢。好在三叔被二叔打一顿,不在家了。二叔是对她好,可是娘不喜,总是躲着,她是娘的儿女,娘不喜,她就不喜。 “裴二公子听到了,连小孩都说你并非杜娘子的未婚夫。还请不要再阻拦。” 白棠带着杜淼和小荣珍直接去了她东城的院子,那里有刘婶和刘叔,房子是现成的,她们母女俩住过去,也有人照应。 看着小荣珍一路上紧拉着杜氏的胳膊,便能看出这孩子定然是上午被吓狠了。 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包松仁糖,递给小荣珍。 “姐姐给的,好甜,你尝尝。”白棠递过去,小荣珍并未接,而是看向杜氏。待杜氏点点头,她才开心的接过糖,还对白棠笑着说谢谢。 将母女俩安顿好,白棠又给杜氏开了个药方,祛瘀消肿的,对她的喉咙好。又给母女二人留了银票,这才离开。 本来杜氏死活不愿接钱,是白棠说,算预付的工钱,她才愿意接下。但是她却很着急上工,白棠说自己的酒坊还在打扫,得等两日,她才作罢。 从小院离开,白棠本想去玄机楼,又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便转身又去寻了三表哥。白青彦这些年做生意,走南闯北,认识的人多,且有自己独特的人脉网,想来去调查一些事情不难。 得到三表哥的保证,又跟三表哥说了自己找了个酿酒师的事情。白棠便带着虎女回府了。 看到白棠回来,牛二很激动。他上午回到青荷苑,就想给大师分享新八卦,结果大师不在家,这可把他急的够呛。 第一百四十一章见鬼了 边吃晚饭,边听牛二给自己叙述今日上午发生的事情,白棠后面气的差点将饭碗都给扔掉。 原来杜淼上吊自杀,都是被裴家兄弟给逼的。 今晨,裴明州来了裴家,说要接杜淼进将军府享福。他说他的妻子同意杜淼以妾氏的身份进府,而且还同意杜淼带着荣珍一起,但是荣珍只能做庶女,但是杜淼入府后再有身孕的话,不管男女都要抱给孟雪琪。孩子会记在孟雪琪的名下,作为将军府的嫡子嫡女抚养。还说以杜淼卑贱的身份,能以妾氏的名义进他将军府,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应该感恩。 杜淼自是不愿意,可是那裴明州用官身强迫杜淼,还说若是杜淼再不识抬举,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裴明览出手阻止。 “大哥,何必动怒。五年前你娶杜淼,本就是为了从军的权宜之计。如今你已娶得良人,何故再为难杜淼。就算看在一起长大的情分,大哥也不该如此折辱她。” “二弟,莫不是以为自己考取了功名,就能管我的屋内事?” 裴明览并未回答大哥裴明州的话,而是上前走到杜淼身边,轻轻握住杜淼的手。这一举动,将屋内三人都吓一跳。 “并非我要管大哥屋内事,而是因为杜淼对我而言并非外人,三年前母亲扬言与你断绝关系时,我就向母亲求娶了杜淼。虽然我与杜淼还未办婚礼,但是我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且这三年来我们一直朝夕相处,互相照顾,早已日久生情,两情相悦。还请大哥成全。” 听到裴明览的话,杜淼和裴明州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裴明州一把推开裴明览,抓住杜淼的手腕道:“贱人!怪不得三年前二弟就说要娶你。我才离开两年,你就勾引了我弟弟,是不是?怪不得三年前我说给你一些银钱,让你离开,你不愿意。我原以为你只是不识抬举,没想到你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说完,裴明州狠狠扇了杜淼一巴掌。 “裴明州,你个畜生。你打我!你抛弃发妻在先,逼妻做妾在后,现在又想让我做你的生育工具,你这等不要脸之人,还有脸指责我?我杜淼行的端,坐的正,天地可鉴!你若再辱我,我就死给你看。” “你个荡妇,有脸做,没脸承认是吧。死啊,你去死给我看。” “大哥,请你自重!是我主动追求的杜淼,三年前也是我向娘亲求娶的杜淼,从始至终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与杜淼无关。” “滚开。”裴明州是武将,力气自然比裴明览大许多,一把推开了挡在杜淼身前的裴明览。指着杜淼的鼻子继续骂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货,枉我当初觉得你单纯,瞎眼娶了你。你压根不配成为我裴家人,就只配做我裴家的一只狗,一个下人。你给我听清楚,从今日起,你就是我裴家的下人,我想如何打骂就如何打骂,便是我把你卖到窑子里被千人骑万人睡,也是你自找的。不要脸的荡妇,我呸!” 裴明州还想打杜淼,被从外面回来的荣珍瞧见,荣珍上前护着自己娘亲,裴明州看到孩子,只觉得这女儿也不一定是自己的,便指着荣珍道:“你这个当娘的,如此水性杨花,这小贱种是不是我的种还不一定。我今天就亲自验验。” 说着裴明州拿着匕首就要去割荣珍的血,杜淼用力推搡裴明州的胳膊,将女儿护在身后。 眼看自己不是裴明州的对手,她拼力大喊:“我杜淼清白而来,清白而去。裴明州你负心薄幸,我以死明志。” 说完杜淼便往墙上撞去,幸亏裴明览眼疾手快将人拦住。 “裴明州,你负心在先,现在还想逼死发妻。你真以为我们搬到京城,就没有人知道你以前的事情了吗?你若再咄咄逼人,我就去老家将证人请来,拼上我的功名,看能不能将你这个将军拉下马。” 裴明览的威胁果然奏效,而且裴明州看到杜淼都愿意以死明志,怀疑真的是自己多想了。骂骂咧咧的甩着袖子离开了。 而裴明览在大哥离开以后,看着将房门紧闭的杜淼,心焦不已。他怕杜淼还会想不开,便一直在门外劝解保证。殊不知,正是因为裴明览的那些话,让杜淼又萌生了死志。她借口渴了,将小荣珍骗出房门,自己在屋内上了吊。好在裴明览一直守在屋外,见小荣珍端来水却一直叫不开门,便直接踹门进去,这才将杜淼救了下来。 “那裴明览究竟说了什么,让杜淼那样做?”白棠询问道。 坐着的牛二直接飘起来道:“大师,你不知道,那裴二也是个狠的。他先是说自己会努力通过庶吉士,届时他会要求外放,这样他们一家三口就能离开京城,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没有听到杜淼回复,他后来竟又说如果杜淼不愿意离京,他就会想办法让裴大和裴三永远没机会出现在他们面前。大师,你没看到裴明览说这些话时的神态,他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我感觉裴明览就是想弄死他大哥和三弟。” 听到牛二如此说,白棠也没有说话,她一直用中指轻敲桌面,她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牛二,你帮我去查一件事。” 牛二出去后,一夜未归,直至破晓才带领了好一群小鬼一起飘进了青荷苑。 小喜早起去上厕所,从茅房出来莫名感觉自己后颈一凉。 白棠打着哈欠醒来,便看到牛二带着几个新成员来报到。可把她吓的一机灵,因为他今天带来的一个女鬼是吊死鬼,那舌头长的咧,吓人!吓人! 白棠想好了,她要去开一间客栈,特殊的客栈,专门给小鬼住的。这些小鬼对自己倒是没有多大影响,可是若长时间待在沈府,即便她院里的这些人都有符咒护身,日积月累的,那些阴气对她们的身体也是不好的。 知道白棠还要起床洗漱,他们一行鬼都在外厅老实的待着。 等到白棠坐到正厅,牛二忙带着人来报告。这时白棠才发现,他们居然将冯婆子抓回来了。 “大师,我们昨夜看到冯婆子行凶,要害人性命,便将她抓了回来。” “哦,害人性命?她做了什么?” “她恐吓赖麻子,后面见赖麻子压根不怕鬼,便上了他身,然后去村头跳井。赖麻子的老娘听到儿子出门的动静,跟着瞧见了,忙唤人去救,这才把赖麻子从井里给救出来。” “她为什么要杀赖麻子?” “大师,大师,我知道。赖麻子就是几天前摸进裴家的登徒子,这冯婆子肯定是帮她侄女报仇。那一晚若非是裴家老二听到动静救了杜娘子,杜娘子就被赖麻子给糟蹋了。” “啊,真的?若那赖麻子真干了那事,冯婆子这样做也情有可原吧。” “是,要我说,我们就不该拦着。” 听到小鬼们的议论声,白棠的眼神瞧向冯婆子。冯婆子不知是刚行凶被拦心虚,还是被白棠的眼神所迫,她将头深深的垂着。 “赖麻子入室行凶,被裴传胪当场抓住,可是却没有送官。你们说是为什么?” “额……” “对啊,这赖麻子是个坏的,家里也没啥后台。裴二公子有功名在身,去报官官府肯定会严惩赖麻子。裴二为啥不报官?” “兴许是为了杜娘子的名声。”一个小鬼说道。 “嗯,也许是这样。” “冯婆子,你说,冯二为何不报官?” 听到白棠的询问,冯婆子眼神飘忽,想说是因为儿子顾及杜淼的名声。可是她知道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遮盖,她哭着摇头,就是啥都不说。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说说吧 “要不,我来猜猜。” 听到白棠如此说,屋内小鬼都不约而同的盯着白棠。 “裴家虽说不算多富贵的大户,却也是有门房小厮的。这赖麻子能轻而易举且不被发现的进到裴家,还精准无误的摸到杜淼的房间,应该是有人里应外合吧。这赖麻子入室行凶的当夜,他这个行凶之人被抓,却没有被送官。可是,裴家老三的腿却被人打断了。是不是指使赖麻子的人就是裴老三,而裴老三的腿是被自己的亲二哥给打断的。你说,我猜的对不对?冯婆子。” 听到白棠如此猜测,众鬼都是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而冯婆子捂着脸哭的样子,也默认了白棠的猜测。 “你这冯婆子好生有意思,你儿子是主犯,你不去教训你儿子,反而去要从犯的命。”牛二义愤填膺的指责道。 “冯婆子,你说说吧,怎么回事。若是你不愿交代也没事,我自有我的法子知道事情的原委。只是我可不是裴二,还顾念什么兄弟手足之情,犯了律法,就该受到惩罚。等我查到是你们裴家对杜淼所做的恶事,不止这一件,我定会为她主持公道。” 冯婆子听到白棠如此严厉的说道,吓的哭都忘了。然后众鬼就看到冯婆子跪下为自己的儿子求饶。 “冯婆子,你已身死,替不了你的儿子赎罪。眼下你只需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即可。” 一个时辰过后,白棠听完了冯婆子所说的过往。白棠瞧着冯婆子言谈之间有些心虚,觉得她定然没有如实告知。 “行了,你说的这些,我姑且听着,至于是否属实,我自会亲自去核实。这些天,你就老实待着,不许再出去祸害人。活人犯罪自有律法去惩罚他,若是律法惩治不了他,天道也会收了他。你若看不过去,教训你自己的儿子,可以;伤害别人,不行。若你再执迷不悟,我不介意替天行道。” “是。”冯婆子嗡着声音道。 “大师,你放心,我们帮你看着她,若她再作恶害人,我们一定合力将她逮了。” 按照冯婆子所说,裴家做的最对不起杜淼的事情,便是裴老三雇人欲毁杜淼的清白,且这行为还是未遂,而且裴老三为此已经被打断腿。但是,白棠总感觉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又过了两日,三表哥约了白棠在外面见面。告知了白棠他差人去调查的事情始末。 根据三表哥调查显示,与冯婆子说的居然八九不离十。 杜淼七岁那年父母因意外落水双亡,裴母收养了杜淼,直至杜淼十五岁那年。 因为裴家老大要去当兵,为了给家里留后,娶了杜淼。 而裴家,因为老二裴明览在老大从军的次年,考中秀才,裴母做主举家陪儿子赴京赶考。 京城消费高,他们一行人支出大,杜淼便在京城开了间酒坊,因为杜淼酿的酒好,醇香酒坊的生意很好。不仅能担负起他们一行人在京城的生活,还攒下银钱买了一套院子。 白青彦喝了口水继续道:“虽然裴家的房子位置有些偏,但是却不小,听说当时还是杜淼坚持才买的那里。不得不说,你这次挖到宝了,这杜淼不管是做生意,还是买房子都很有眼光。” “裴家在京城没发生过什么大事吗?那裴老大不是当了将军,还抛弃了糟糠之妻吗?” “是,你听我给你慢慢说。”白青彦挑了下眉道。 第二年春,一家人都为裴明览春闱做准备时,裴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一日,裴明峻以荣珍为借口讨懒,拿着从裴母手里要来的银钱带着荣珍在街上闲逛,却看到了武将回朝。而打马为首的中年将军身后跟着的一个年轻将军,正是他大哥,裴明州。 “大哥,大哥。”裴明峻被人群挤开,还不忘对着队伍大喊。 看着派头十足的大哥骑着高头大马过来,裴明峻对荣珍说:“荣珍,看,那大马上威风凛凛的男人,是你爹,快去喊爹。”说完,就直接将怀里的小人扔到道路中间。 “呜呜呜呜呜,三叔,我怕。”小荣珍在马路中央哭的伤心。 裴明峻看到身边的人盯着自己,假装关心的冲到路中央抱起孩子,然后对着裴明州的方向看过去。裴明州的目光扫过他和怀中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恢复冷漠。"这位小哥,看好自家孩子,不要在路中央乱窜。" 裴明峻神色复杂,想开口反驳,便听到怀里的荣珍道:"三叔,那是爹爹吗?爹爹……"孩子伸出小手,本能地向父亲的方向抓去。 裴明州眉头紧锁,对身旁的侍卫道:"哪里来的刁民,竟敢冒充本将军家眷?赶走!" 侍卫上前粗暴地推搡裴明峻,他踉跄后退,险些摔倒。就在这时,裴母凑巧赶来,见状大怒:"住手!谁敢动我孙女,我跟他拼命!" 裴明州看到冲过来的妇人,面露惊慌,忙下马,扶着冯氏低声道:"娘,求你配合我。"然后猛地大声道:“这位大娘,方才我的侍卫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只是这队伍通行,兵马不长眼,若是不小心踩到孩子,那多不好。大娘还是赶紧带着孩子离开,不要在路中央玩耍的好。” 裴明州一边大声说着劝慰的话,一边手中暗暗使劲,让冯氏带着儿孙离开。 裴明州看到老娘和弟弟离开,让亲兵跟着看他们住在何处。 入夜,裴明州偷偷去了裴家。 屋内,裴明州终于卸下伪装,却说出更令人心寒的话:"娘,我现在是归德将军的女婿,若让人知道我在乡下还有妻女,前程就毁了。" 裴母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不孝子!杜淼为你侍奉婆母,养育女儿,你竟要抛弃她?" "我可以给些银两打发她们走。"裴明州不耐烦地说。 "休想!"裴母拍案而起,"你若敢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我便不认你这个儿子!" 正当争执不下时,裴明州的二弟裴明览走进来。他最近一直在书院读书,鲜少回来。今日是老三裴明峻特地去寻了他,他这才回了家。 听完事情原委,裴明览沉思片刻,道:"大哥既要攀附权贵,不如这样——我娶嫂子为妻,认荣珍为女儿。如此既保全大哥名声,也不让嫂子母女流离失所。" 裴母直接拒绝:"不可,你马上就要春闱,高中之后你便是官身,你不能娶杜淼。要娶,就让老三娶。" “杜淼和孩子的身份不能让旁人知道。娘打算怎么对外说?”裴明州焦急的问。 “我们搬来京城也没几个月,知道的人不多。以后我对外就说杜淼是我娘家侄女,因为给老三订了婚,所以才唤我作娘。” 裴明州勉强点头同意,裴明览还想再说什么,被冯氏直接堵了回去。两兄弟各有心思的离开了冯氏的房间,却没注意到角落里老三裴明峻阴鸷的眼神。 当夜,杜淼哄睡荣珍后,独自在房中垂泪。她本已认命,不成想现在裴明州居然连孩子都不认。 深夜,窗户被撬开,两个蒙面流氓跳了进来。 "小娘子,陪爷几个乐呵乐呵!"其中一个淫笑着扑来。 杜淼惊恐后退,抓起桌上的剪刀自卫:"滚开!否则我喊人了!" 流氓不以为意,继续逼近。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房门被猛地踹开,裴母手持擀面杖冲了进来:"畜生!敢动我儿媳!" 她虽年迈,却勇猛异常,一杖打在一个流氓背上。流氓吃痛,转身欲逃,却被闻声赶来的裴明览堵在门口。 混乱中,裴明峻的身影在门外一闪而过。裴母眼尖看见,顿时明白了一切。她指着三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这个..." 第一百四十三章真真假假 突然,裴母捂住胸口,面色惨白,直挺挺向后倒去。 "娘!"杜淼和裴明览同时惊呼。 裴明峻闻声跑回来,却发现,裴母已经气绝身亡。冯氏双眼圆睁,死不瞑目。裴明峻跪在一旁,脸色惨白,却仍强辩道:"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我不知道娘会闯过来。要怪就怪你们,你们都不要的破鞋,凭什么非要塞给我。"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裴明峻脸上。 裴明览怒不可遏:"混账东西!你害死了娘!居然还敢胡咧咧,再让我知道你对杜淼使坏,我跟你没完。" 杜淼抱着被惊醒的小荣珍,泪如雨下。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若是冯氏过来问过她的想法,她一定会跟冯氏说,裴明州另娶,她没有丝毫意见。她这辈子守着女儿过,足矣。 可是为什么,这个家里关于她的事情,她永远没有决定权。当初嫁给裴明州如此,如今裴明州抛妻弃女如此。而且他们凭什么把自己当成物件,说让她嫁给谁就嫁给谁。裴明州也好,裴明峻也好,她都不屑。一直欺辱她,从未尊重过她的混蛋,凭什么就以为自己会缠着他们不放。 裴明州得知冯氏身死,给了两兄弟一笔钱。说,他现在正得圣恩,若是此时丁忧,以后再难有出头的机会,所幸他并未认回家人,让裴家人都装作不认识他。等到三年一过,时机合适,他会认回兄弟,届时就说他从军时受伤失忆。 裴明州因为身份并不会在京城长待,兄弟们对此也没有提出异议。 因为冯氏的意外死亡,裴明览科考中断,又耽误了三年。而裴明峻也借此夺了酒坊,做起了酒坊的掌柜。 冯氏死后,杜淼也不再是以前的逆来顺受,酿酒的手艺是她安身立命的本事,她不说,没人能夺的去。所以即便是裴明峻当了这个掌柜,可其实酒坊里的大部分事情都还是她在经手。所以她身上也存了一些体己,想着有朝一日若是离开裴家,那些钱也算是个依仗。 就这样,日子又过了三年。 三年后的今春,裴明览守孝结束,参加了春闱,榜上有名。也算是对得起冯氏的在天之灵。 两兄弟都没有想到,三年孝期已过,大哥回到裴家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接杜淼入府为妾。为此杜淼和裴明览都坚决不同意,而裴明峻只以为是杜淼勾引的自家二哥心神混乱,让他们兄弟阋墙,便故伎重施。他想着只要毁掉杜淼,他大哥就能继续当将军,二哥也能安心的入仕为官,一文一两个哥哥做他的依仗,他这辈子荣华富贵,妥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次居然又没事成,自己还被二哥打断了一条腿。 其实裴明峻做事已经比三年前周全,他特地在杜淼和自家二哥的茶水里都下了药。只是那加了料的茶水,因为他们二人心中都有事,都没有心思喝。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白棠听完三表哥的叙述,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按照冯婆子的说法,她自幼对杜淼比对自己儿子都好。这不合常理啊! 她为何会对领养来的孩子那么好,若真的是真心实意对杜淼好,在儿子停妻再娶时,完全可以将杜淼认作女儿。让人家先后嫁给自己两个儿子,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她真心好。 从茶楼出来,白棠去了东城的院子,她要去见见杜淼。到目前为止,事情都是听旁人说的,还没有从这个当事人口中了解情况。 杜淼经过几天休息,嗓子已经好一些。但是,她声带受损,现在的声音有些粗哑。 听到白棠询问她在裴家的事情,杜淼有些迟疑,那些对她而言,真的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去。但是面对救命恩人,她还是说了。 十三年前,安德的一个小镇上。 裴家低矮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裴母牵着杜淼小小的手走进来。 院里的泥地上,裴家老大裴明州正用树枝抽打一只瘸腿的土狗取乐,老三裴明峻吸溜着鼻涕蹲在旁边看。两人闻声抬头,目光落在杜淼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旧衣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娘,这谁啊?臭烘烘的。”裴明峻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皱着眉头问道。 杜淼局促的用手指抠了抠衣服上的补丁,她不喜欢这身衣服。可是婶子非让她换上这件破的脏衣服,才愿意带她回家。 裴母把杜淼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镇上人牙子那儿买来的丫头片子,便宜,以后她就是你们的妹妹。不准欺负她。”她没看杜淼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只感觉到那只小手在她掌心里变得冰凉僵硬。 日子像村口那条浑浊的河,缓慢而滞重地流淌。裴母的话成了杜淼身上一道无形的枷锁。“买来的丫头”成了她的名字。就因为这一个字,裴家老大和老三从不当她是妹妹,只当她是家里的下人。裴母交代给他们的活计,只要裴母离开,这活就会落到杜淼身上。 她想过跟裴母告状,可是自从她进到这个家,裴母对待她就跟之前在衙门完全不一样了。 裴母说会待她像亲闺女一样,可是她跟自己的娘一点都不一样。 裴母让她将她漂亮的裙子换下,说乡下孩子若是穿的太好,会被欺负。所以,她每天穿的都是跟裴家兄弟一样的粗布麻衣。 裴母虽然不舍得给他们穿好衣服,却咬牙送了三个儿子去了镇上的私塾。只是裴老大和裴老三只待了一个月,就被夫子给退了学,裴老大是因为学不会,裴老三是因为太能捣乱。裴母本来还想去求夫子,夫子说,若不愿意就连裴老二都不收了。而两个儿子被夫子用戒尺打怕了,也不愿意去上学,裴母只得作罢。 不上学,自然要做家务。地里和家里的活裴母一人根本忙不过来,便让两个儿子帮忙,可是裴明州总能想到办法将活计推给杜淼。 那几年,裴明州使唤她像使唤牲口一样。而裴三郎更是变着法子捉弄她,把死老鼠丢进她挑的水桶,在她铺床的草席里塞进扎人的蒺藜。 每次杜淼默默忍受着,裴母不是没看见,但是她从不说什么。只是会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偷偷塞给她一个温热的煮鸡蛋,或是在裴家兄弟不在家时偷偷给她做肉吃,杜淼不知道裴母看向她的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痛楚和一种杜淼看不懂的哀恳。 “淼丫头,别声张……”她总是这样低声叮嘱,枯瘦的手指带着轻微的颤抖,拂过杜淼被蒺藜扎破的手背。 后来随着杜淼长大,与她越发亲近,她的心情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纠结。她会大声的指责裴老大推诿活计,护着杜淼;会在裴老三欺负杜淼时,大声斥骂裴老三。这个时候,杜淼想着,娘是真心接纳她,疼惜她了。 一晃八年。十五岁的杜淼像石缝里挣扎长出的细草,身形依旧单薄,眉眼却已脱了稚气,被灶火烟气和沉重劳作磨砺出一种沉默的坚韧。裴明州也长成了膀大腰圆的青年,但是他却连地都不愿再下,整日里游手好闲,做着当兵吃粮、出人头地的白日梦。 第一百四十四章留后 这年秋天,征兵告示贴到了村口老槐树上。裴明州的心彻底野了,回家就冲着裴母嚷嚷:“娘!我要去投军!窝在这穷沟沟里刨食,能有啥出息!” 裴母正在纳鞋底,闻言手一抖,针尖狠狠扎进指腹,渗出一颗殷红的血珠。她猛地抬头,脸色煞白如纸:“不行!当兵是拿命换前程!刀枪无眼,裴家就剩你这根顶梁柱了!我不准!” “不准?”裴明州嗤笑一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矮凳,眼神在逼仄的屋里扫了一圈,最后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刚从河边洗衣回来的杜淼身上。她正费力地端着沉重的木盆跨过门槛,粗布衣袖滑落一截,露出细瘦却线条流畅的小臂。裴明州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带着一种估量牲口般的赤裸。 “行啊,不去也行,”他拖长了调子,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您不是怕裴家绝后吗?让我娶个媳妇,留个种,我就安安分分在家给您刨食!” 裴母的心猛地一沉,握着鞋底的手收紧,指关节泛白:“娶谁?这穷乡僻壤,哪家姑娘……”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裴明州打断她,抬手直直指向僵在门口的杜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蛮横,“就她!买来的丫头,现成的!好吃好喝的养她这么多年,让她给裴家生个儿子,天经地义!” “轰”的一声,杜淼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手中的木盆“哐当”一声砸在泥地上,湿冷的粗布衣裳溅满了泥点。她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动弹不得,只有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明州!”裴母失声尖叫,猛地站起来,嘴唇哆嗦着,“你胡吣什么!淼丫头她是你妹妹……” “什么妹妹?”裴明州梗着脖子,眼神凶狠地逼视着母亲,“一个买来的贱丫头!养了她八年,白吃白喝,让她给裴家续香火怎么了?您待她比亲儿子还好,不就是为了这一天?装什么装!” 裴明州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杜淼心上。八年里裴母偷偷塞给她的那点温热,此刻变成了滚烫的烙铁,烫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抽搐。她看向裴母,眼中是巨大的、无声的惊惶和恳求。 裴母张着嘴,脸色灰败如死人。她看着儿子那张被贪婪和蛮横扭曲的脸,又看向杜淼眼中破碎的光。大儿子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是裴家延续的根……淼丫头……淼丫头……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杜淼此刻的心情,犹如八年前在衙门看到爹娘冰冷尸首时一样,无助、绝望。 “娘……”杜淼颤抖着嗓音求助着。 “杜淼,我大哥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一个买来的丫鬟,成了主家的大少奶奶,这可是你便宜你了。”裴老三在旁煽风点火道。 “我不是……”杜淼想反驳,想说她不是冯氏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可是思及这些年自己的沉默,她觉得自己的嗓子好像被什么拴住了。 “淼丫头……”裴母的神情纠结,她生怕杜淼会说出什么。 裴明峻看到裴母的神情,以为她在心软,继续开口道:“杜淼,你有没有良心?这些年娘是怎么对你的,你心底没点数。但凡家里有点好吃的,娘都会先偷偷给你吃。那家里的鸡蛋,从小到大,是不是你吃的最多。现在大哥想要去从军,娘只是想让大哥有个后,你有什么委屈的?” 裴母看到杜淼如此模样,一个声音在她心底疯狂叫嚣:不行!绝对不行!那是恩人的骨血!可另一个更沉重的声音压倒了它:明州要是走了,裴家就真完了……留个种……好歹……好歹……若是儿子真的有了出息,杜淼跟了儿子,也不算对不起恩人。 这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脏。她剧烈地喘息着,身体摇摇欲坠。最终,那根支撑了她八年的、名为愧疚的弦,“铮”地一声,断了。 她猛地闭上眼,浑浊的老泪从紧闭的眼缝里汹涌而出,顺着深刻的皱纹滚落。她没有再看杜淼,只是极其缓慢地、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那动作仿佛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整个人瞬间佝偻下去,像一截被骤然抽干了水分的枯木。 杜淼眼中的最后一点光,熄灭了。世界在她眼前褪尽了颜色,只剩下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灰暗。她看着裴母那无声的点头,听着裴明州得意又轻蔑的哼笑,感觉自己的灵魂正被某种冰冷粘稠的东西从身体里一点点抽离。 夜,死寂如墓。 杜淼被推进那间弥漫着汗臭的屋子。门在她身后被裴明州从里面“咔哒”一声闩上。她像一具失了魂的木偶,被裴明州粗暴地扔在冰冷的土炕上,粗糙的席子硌着骨头。 没有红烛,没有嫁衣,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吝啬地透过破旧的窗纸,在坑洼的泥地上投下几块模糊的光斑。 裴明州沉重的呼吸声带着酒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兴奋,像野兽般逼近。那双粗糙油腻的大手撕扯着她单薄的粗布衣裳,布料破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杜淼没有挣扎,也没有哭喊。她只是死死地睁大着眼睛,空洞地望着头顶被烟火熏得乌黑的房梁。那根根扭曲交错的椽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极了浑浊河水下疯狂舞动的水草。 这一刻,她好像置身在无尽黑暗的污河中,裴明州的碰触好像是黑色水草缠绕着自己,滑腻、恶心。剧痛传来的时候,她想的是,若是此刻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爹娘了?眼泪夺眶而出时,她好像看到了爹娘的背影。突然裴母那无声点头时的模样出现在眼前,爹娘不见了,她的耳边只剩下裴明州肆虐的沉重喘息声…… 裴明州身上的味道如同腥气的腐烂水草,刺激的她恶心,想吐。她放在身侧的手,在粗砺的席子上一点点移动,指尖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了枕下那唯一坚硬冰冷的东西——父亲留下的那根黄铜烟袋锅。粗糙的铁皮烟杆硌着她的掌心,那冰冷尖锐的触感,是她此刻与这疯狂世界唯一的、最后的连接。 她死死地攥着它,指节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痛感如此真实,却又如此遥远。她攥着它,像溺水的人攥住最后一根稻草。 裴明州粗重的喘息和动作还在继续,像沉重的磨盘碾压着她残存的意识。她只是更紧、更紧地攥着那根烟袋锅,冰冷的铁皮几乎要嵌进她的骨头里。她想抽出枕头下的东西,狠狠的砸在那人的头上;她想用烟杆狠狠的插入裴明州的胸口。脑海中有个声音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只要他死了,自己就不用遭受这些。可是冯氏那苍老的面皮总是在无言的拦着她。 后来,她被折腾的昏过去时想着,就这样吧,给裴家生个一儿半女,权当还了冯氏的养育之恩。这样劝解着自己,杜淼如同一个破烂木偶,无声无息。 第一百四十五章酿酒 自那天起,杜淼在裴家越发的沉默寡言,一月后裴明州从军离开,裴母抹着眼泪送别儿子。身侧的杜淼心里异常的轻松,看着裴明州离开,杜淼心底竟然希望他身死战场。这样,她就不用再承受那些让人作呕的事情。 裴明州离开后的一个月,杜淼被查出有孕。冯氏自觉亏欠杜淼,对她越发的关心,地里的活一点都不让杜淼插手。为此,裴明峻没少在家骂骂咧咧。 裴母怎么也没想到,对于裴明州娶杜淼这事,二儿子裴明览的反应那么大。 他因为读书好,被夫子关照,住在了学院,一个月回家一趟。上个月他回来,得知大哥要从军,他没说什么。但当他得知裴明州跟杜淼成了夫妻,他对冯氏发了火。 “娘,大哥去从军,生死难料。当兵是拿命去赚取前程,大哥自己做了决定,就要为决定负责。你让杜淼给大哥做妻子,这不是害了杜淼吗?杜淼跟着我们生活这么多年,她每天喊你一声娘,你就是这么疼她的?若杜淼真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会愿意她嫁大哥这样条件的男子吗?” 裴明览那一日的话,让冯氏无地自容。却也成功引起裴老大和老三的不满,三兄弟又大吵了一架,甚至都动了手。只是挨打的是裴老二,打人的是裴老大和裴老三。 裴明览看着一直木然的杜淼,又看向他的娘亲和兄弟,直接拂袖离去。就连裴明州去从军,冯氏托人去书院传话,他都没回来相送。而裴明州看着甩脸而去的二弟,又看向从头到尾一声不吭的杜淼,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扇了杜淼一巴掌。冯氏见到杜淼嘴角的鲜红,忙将人护在身后,用手掌拍打裴明州,那一刻杜淼好像认清出了什么。 冯氏对自己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吗?把自己当亲闺女。 自己结结实实挨了裴明州一巴掌,裴母虽然看似在打裴明州,可那力度,怎么看也不像是在教训人。 杜淼快临盆的时候,裴明览再次回了家,且杜淼生孩子的稳婆都是裴明览提前找好的。 孩子满月后,也到了裴老二参加乡试的日子。 满月后,杜淼鲜少在家看孩子,她情愿下地干活,也不愿待在家看孩子。她总感觉,这孩子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裴明州的存在。 那一日,她背着背篓扛着锄头下地,却在地头河边看到了辣蓼草。辣蓼草叶子尖尖,很像辣椒叶,用手一搓就会有很浓烈的辣味。这种草,她幼时在家里看到不少,这是爹娘用来做酒曲的东西。 辣蓼草是天然的酒曲,它有杀虫抑菌的作用。看着手里扯下来的辣蓼草,杜淼又想起了爹娘。 浓烈的辣味刺激的杜淼思绪回到了以前,然后她摘了一筐叶子回家。 裴老三看到背着背篓回家的杜淼,从背篓里掏出一堆树叶,便骂骂咧咧道:“杜淼,你是不是脑子不好,这些东西鸡都不吃,你摘一堆破叶子回来干什么?” 杜淼面对裴老三的刁难没有发声,只是找东西将树叶晾起来。 “老三,赶紧去烧火,让杜淼喂孩子,我来做饭。”裴母拉架道。 就这样杜淼每日下地都会带一些桃树叶、竹子叶、辣蓼草回家。等到树叶晒干以后,她将东西都磨成了粉,然后又取了一些大米磨成粉。她将那些粉末加上温水,搅拌后又搓成一个个鸡蛋大小。一天半后,她搓的那些小球长满了小白绒毛。这跟她记忆中的东西很像,然后她把那些长满白毛的小球拿去晒干。 酒曲就做成了。 后来她用那那些酒曲做出了好喝的米酒,这让裴母和裴老三都惊喜不已。裴老二回来后,看到杜淼做的米酒,提议将东西拿到集市上去卖,居然特别好卖。因为杜淼做出的米酒醇香甘甜。 九月乡试结果出来,裴明览考了乡试第二的好成绩。就连县令都接见了裴明览,还给了裴明览十两银钱,说是赞助他进京赶考。村里、族里都给裴明览凑了钱。 裴母想着儿子要进京赶考,得有人照顾,老三是个不靠谱的,老大媳妇倒是能干,可是孩子还太小,离不了人。她想着左右杜淼已经有了酿酒的生意,饿不死一家子,便拍板举家陪着老二进京赶考。 裴明峻长这么大没有出过远门,自然是愿意。杜淼倒不是说非要去京城,只是她和孩子现在住的屋子是裴明州的,每晚睡在那个床上,她都会想起过去的那些屈辱的记忆,离开这里,对她而言,没有什么不舍。 后来,一家人就来了上京城。 在京城发生的那些事情,从杜淼口中说出的,与三表哥调查的无异。 千人千面,于人于事都是一样。同样的事情,在不同人的眼中,就会有不同的看法。 冯氏觉得:自己这些年抚养杜淼长大成人,平日里给她吃的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好一些;甚至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这些都是对她的好。她不会想杜淼这些年在裴家的劳务付出,支撑那些吃食绰绰有余。而她一直以为的后半辈子的依仗---大儿子,在杜淼眼里更是什么都不是。她以为儿子负心,自己骂两句裴明州,说不认他,就是对得起杜淼了。 真是可笑!若冯氏真的对杜淼好,当初就会征求杜淼的意愿,而不是强迫杜淼成为裴明州的生育工具。 “你说你在安德只卖了十几天的米酒?你们一家子从安德来京城,路程可不近。先不说你们一路上的花销,就说来京城后吧,你们租房子,租铺面还有裴二待的书院,这些可都不是几两银子的事。就算是裴明览考的不错,县里奖励、村里接济,应该也架不住你们这么多花销吧?” 听到白棠如此问,杜淼好似也想起了什么。 以前家里的银钱都是冯氏管着,她并不知道日常能有多少花销。可是在京城她开了酒坊以后,慢慢的知道粮食的单价,铺面的租金等等。现在想来,当初婆母做主来京城,可能并不是依仗着裴明览考中秀才,收到的那些银钱,而是她手里本来就有钱。 想到这,杜淼的神色变了。 不对,裴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穷,所以他们一家人一年四季穿的都是粗布麻衣。而且刚到裴家时,裴母偷偷给她一个鸡蛋,裴三郎知道都会跟裴母闹好久,这样的家庭后来是怎么有钱送三哥孩子去学堂的? “看来,你已经有猜想了。你之前说的都是你去裴家之后的生活,在此之前的?你的家庭条件如何?你又是如何被冯氏收养的?还有你父母的死,真的是一场意外吗?” 白棠的三连问,让杜淼犹如五雷轰顶。 “不会的,这些年,娘她对我,对我……” 杜淼想说冯氏对她很好,可是这个“好”字,她真的说不出口。 这些年冯氏只是会偷偷给她一些好的吃,可是在裴家,她做的活计也是最多的啊。那些年,便是过年,她也几乎没有穿过新衣服,冯氏说家里的钱不多,还要供老二读书。可是过年裴家三兄弟都穿上了新衣,只有她和冯氏穿旧衣。 幼时自己的亲娘教过她一些字,后来裴家三兄弟穿了新衣去了学堂,杜淼提出也想要一些纸笔,冯氏都不愿意。若非她能偶尔看看裴明览的书,得空问一问不认识的字,怕她就是如冯氏一般,大字都不识一个。 若是幼时都寻不到,冯氏真心对她好的踪迹,长大以后就更不用说了。强迫她给裴明州做妻,来京城以后,也是她没日没夜的酿酒,卖酒,做生意。可是做生意挣的钱,都是交给冯氏。就连后来她提出在京城买宅院,宅院的名字也不是她的。 现在想想,若非冯氏不识字,而裴老三又算不明白账,怕是这卖酒的活计也轮不到她。 第一百四十六章再问过往 “我的爹娘,是被她害死的吗?”杜淼咬紧牙关问出这句话。 “不一定,这事过去那么些年,当年真相如何,得去查了才知道。只是,有一点可以确认,冯氏对你并没有她口中说的那么好。而且冯氏当年收养你时,应该是得了一笔横财的。” “求县主帮我查明真相,杜淼在此发誓,一辈子忠于县主。若违誓言,愿受天打五雷轰。” 听到杜淼如此说,虎女很想上前捂住杜娘子的嘴。这若是被雷劈是因为作恶,那她们家小姐还被劈过呢。虎女小心翼翼的看向自家小姐,发现她没有生气,大胖手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心口。 从城东的院子离开,白棠坐在马车里思考,要不要去玄机楼花钱找人去查。 她现在有外挂,若是让外挂去查应该也能查到。而且说不定这些外挂去了德安,还能碰到杜淼父母的魂魄。只是差鬼去办事,还是那么远的路程,总归是不太好,而且事后总不能跟人对峙时,说是鬼说的吧。 叹了一口气,白棠吩咐车夫掉头去了玄机楼。 从玄机楼出来,白棠摸着自己瘪瘪的荷包,心疼不已。 她决定了,她要回去修炼,不能再继续躺平。若是她的修行功力再进一层,就能直接开地府门。那样的话,只要是亡灵没有投胎,她一纸符咒就能唤地府亡灵过来问话。可惜啊,她现在还没有道家老祖那样的修为,只能想想。 马车刚到沈府门前,白棠尚未下车,就听到文竹的声音。 “姑娘,盯着裴老三的人送来了信儿。” 白棠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让文竹跟着她进了沈府。 文竹之前被白青彦瞧上,借去用了好一阵子,若非前两日三表哥让文竹来送了一趟东西,她还以为文竹又被三表哥派去外地了呢。 文竹聪明又机警,办事还特别的周全,是那种做一步想三步的人。他之前被三表哥安排过一次事情,便被三表哥瞧上。若非是文竹的身契在白棠跟前,他都想跟白棠抢人了。 虽说白棠也知道文竹不错,可也没有非他不可的地步,所以知道三表哥的想法后,白棠也问过文竹。但是文竹说了,闲着时他愿意帮三少爷干事,可是他的人还是想跟着白棠。既然如此,白棠也就尊重文竹的选择。 反正自己平时事情也不多,身边还有虎女和白薇可以差遣,文竹平时去三表哥那学学东西,赚些外快,挺好。这样,等她的新客栈开起来,说不定文竹都能独当一面,做个掌柜了。她新店的掌柜,不仅得不怕邪祟,还得心思活泛会来事。毕竟她那客栈性质特殊,以后接待的客人三教九流、达官显贵都会有。 白薇知道小姐的为人,看到自家小姐让文竹直接落座,便上了一杯茶水。 “谢过白薇姐姐。”文竹礼貌的道谢。 别说,文竹跟着白青彦这段长时间,说话办事更妥帖了。 “说说吧,你的人都盯出了什么?” “回姑娘,今晨一早,裴将军去了酒坊,待了有一刻钟时间。我们的人听到裴老三让他大哥想办法将赖麻子给弄死。” “裴明州不会答应了吧?” “本来是没有的,裴明州说他现在是官身,不能草菅人命。后来裴老三说:'大哥,你不要忘了当年若非我帮你说话,杜淼不可能做你媳妇。咱娘也不可能会同意你去从军。那赖麻子可是被老二当场抓住的,二哥因为杜淼那贱人跟我已经撕破脸,还说会帮杜淼讨回公道。若是他告了赖麻子,肯定会牵扯到我。若是我被抓了,你知道我的,最是怕疼。到时候我被人一吓唬,我肯定会害怕的胡言乱语的。若是我不小心把当年那事说露了嘴,不知道大哥这将军,还当不当得?'后来,那裴老大就说会想办法。” “当年的事?听到他们说的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但是裴明州听到裴老三威胁他时,骂了他一句:不孝。” “看来裴家当年真的发生过一些,不被外人知道的事情,这事情跟裴母有关。而这事情裴家老大和老三还都知情。” 白棠下意识的觉得这事,肯定跟杜淼有关。 文竹离开后,天空突然阴了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是要下大雨的节奏。 白棠看了一眼阴沉的天空,起身便去了隔壁房间。魂牌、香桌、贡品等东西都被搬到了隔壁。 “冯氏,当年你为什么会收养杜淼?按照你当时的家庭条件,养活三个儿子尚且困难,为何执意收养杜淼?” 冯氏被白棠从木牌里拉出来,看到白棠严厉的神色,忍不住心虚的低下头。 看到冯氏又使用老招数,闭口拖字诀。白棠继续道:“我查过,这些年你对杜淼并非有你口中说的那样好。而且,你裴家能有今日的风光,全赖杜淼。没有杜淼,你的二儿子不可能有钱读书;没有杜淼,你也掏不出你大儿子从军的盘缠;没有杜淼你们在京城开不起酒坊,更买不起宅院。但是你们一家子从未将杜淼视为真正的亲人,你们一直在利用她,欺辱她。而杜淼遭受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 面对白棠字字珠玑的指责,冯氏周身抖动。她又开始哭泣,只是这次,只是一味的哭泣,没有再为自己辩解。 “我劝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否则你的大儿子马上就要被你三儿子威胁着去杀人了。你的大儿子能有今日成就可不容易,若是沾染了人命官司。你猜,你那大儿子的将军还当不当得?”说完这些,白棠顿了一下,嘴角噙笑,继续道,“你还不知道吧,你以为自己藏的很好的秘密,早就被你家大儿子和三儿子知晓。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对杜淼的态度一直是那样?” 冯氏听到白棠如此说,惊的止住了哭泣,她一张鬼脸上俱是不可置信。 “现在交代,我考虑下制止惨剧的发生。若是迟了,那我考虑的可就是,亲自送犯人去刑部还是大理寺了?” 听到白棠如此说,冯氏顷刻间瘫软成坨。 本以为这冯婆子会继续牙关紧闭,没成想她居然就那样哭唧唧的开口了。 那一年的初夏,也是这样令人窒息的水汽弥漫在空气里。 杜家夫妇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车上垒着几坛子镇上“醉仙楼”订的酒水。杜父的脊梁被沉重的车辕压得微弯,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渗进粗布的额巾里。杜母跟在一旁,不时用袖子替他擦汗,低声絮叨着:“慢些,当心脚下,才下过雨,这路滑得紧。” 路沿着河堤蜿蜒,泥泞不堪。车轮碾过湿泥,留下深深的辙印。 杜家夫妇将酒水送去后,独轮车上拉着的酒坛子,此刻变成了新买的粮食和给女儿买的衣服和玩具。夫妻俩满脸喜色,醉仙楼对他们的酒水满意,打算以后长期合作,不仅给结清了酒钱,还给了定金。他们马上就要有好日子过了,杜泊庆幸听了妻子的话,现在他们自己酿酒自己找销路,不用在被东家拿捏。 因为正是晌午,天热的很,因为昨夜的雨,河面上水汽氤氲,远处的村落显得影影绰绰。 “扑通!” 一声沉闷的落水声,紧接着是尖利的、孩童变调的哭喊撕破了沉闷的空气。 “救命!救命啊!” 杜父猛地刹住车子,浑浊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直刺向声音来源的河面。只见离岸三四丈远的水里,一个孩子正疯狂地扑腾挣扎,小小的脑袋时而被浑浊的河水吞没,时而又冒出来,只剩几缕黑发在水面飘摇。 岸边,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正丢了魂似的沿着河岸踉跄奔跑,脸色煞白如纸,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嘶哑哭嚎,徒劳地向着水中伸出双手,却一步也不敢踏入那浑浊的急流。 “三郎!我的儿啊!”那绝望的呼喊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第一百四十七章家破人亡 杜父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把扯开勒在肩上的车绊带,那沉重的粮食哗啦一声摔在泥地里,就连买给孩子的泥人玩具的头也被摔断了。他甚至来不及脱掉身上那件粗布短褂,像一头发现幼崽遇险的豹子,猛地蹬掉脚上破旧的草鞋,赤着脚就朝河边冲去。 “他爹!”杜母惊叫一声,声音里带着恐惧和本能的不安。 杜父的身影已然跃入河中。浑浊的河水猛地灌向他的口鼻,他呛咳着,双臂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劈开水面,奋力向那挣扎的小小身影游去。河水拍打着他,每一次沉浮都惊心动魄。近了,更近了!他粗糙的大手终于抓住了那孩子胡乱挥舞的手臂,猛地往回一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小小的身体向岸边猛地一推! 孩子像块沉重的木头,被水流裹挟着,歪歪斜斜地撞向岸边的浅水处。裴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终于死死抓住了儿子湿漉漉的衣襟,把他拖上了泥泞的岸。 然而,就在杜父用尽全力推出那孩子的瞬间,他自己的身体却因巨大的反冲力猛地向后一沉。一股冰冷滑腻的力量骤然缠上了他的脚踝,如同无数条毒蛇瞬间收紧!是深水处密布的水草!他奋力挣扎,试图蹬脱,可那些水草柔韧无比,越缠越紧,死死地将他拖向更深、更暗的河心。 浑浊的河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头顶,只留下几个绝望的气泡。 岸上的杜母,眼睁睁看着丈夫被那浑浊的河水吞没,连挣扎的涟漪都迅速被水流抹平。她脸上血色尽褪,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种非人的、嗬嗬的声响。没有思考,没有权衡,只有一种比死亡更强大的本能驱使着她。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那声音像一把钝刀割开了湿重的空气,随即也准备扑进那片吞噬了她丈夫的浑浊深渊! 刚把孩子拖上岸的裴母,看到往水边跑过来的杜母,她一把拉住。 “别,水太深。” “那是我孩他爹,我得救他。用这个,你用这个拉住我,我去救我男人。”杜母看到岸边有一根长竹竿,让裴母拉着另一头,她跳进水里。 “娘,我疼。”躺在岸边的裴三郎咳嗽一声,哭着喊疼,裴母着急看孩子,手中的竹竿一松,再想去拉,发现竹竿这头已经落入了水里。 然后裴母看到水里的杜母因为失去支撑力,在水中挣扎起伏。裴母见状吓的一屁股跌在地上,她摸到身侧的儿子,又看了一眼水面,抱起儿子就走。路过独轮车的时候,她看到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鬼使神差的她将荷包塞进衣服,抱着裴老三飞快的跑回了家。 安顿好裴老三,冯氏心里不安,又出了门。 这时岸边站着三个人,其中有一个人看到冯氏忙让她去村子里喊人,另一个人被安排去官府报官。冯氏掉头去了村长家,等到村里熟悉水性的人,下水将人从河水里捞出来,县衙的人也来了。 然后,杜氏夫妻的尸首就被拉走了。 冯氏跟着村长一起被带到了衙门,仵作验尸后证明两人都是溺亡。而村里的人也证实是他们从水里帮忙捞的尸体,县令就按照失足溺亡结案了。只是杜家本来就是外来户,又是新搬来没多久,在他们村里没有亲戚,家里的孩子无人认养。 杜氏夫妻虽然溺亡在他们村口的河里,可是并不是裴家村的人,而杜家租住房子的村长也不愿管这档子事,两个村子都推诿,最后孩子只能交给县衙安排。县令也不能强迫人将孩子带走,便决定将孩子送去慈幼堂。 冯氏跟着村长离开后,想到衙门里可怜无助的杜淼,心里越发不安。最终,她半道又折回了衙门,跟县衙说她家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愿意收养杜淼。县城里的慈幼堂形容虚设,里面根本没啥人,听到有人愿意收养独苗,忙挥手让让冯氏将人牵走。 冯氏看到杜淼衣着光鲜漂亮,怕旁人说她收养杜淼是贪图杜家的钱财,回去之前她特地寻了一套旧衣服让杜淼换上。 三日后县衙来人,给裴家送来一袋粮食和二两银子。杜家的房子本就是在隔壁村租的,人没了,房子被村里收回了。家里的找到的钱,村长做主给杜氏夫妻买了两口棺材,安排人给埋了。剩下的银子和粮食送去慈幼堂给杜淼,得知孩子不在那,又拿着东西送到了县衙。衙役知道杜淼是被冯氏收养,便特地将东西送来。连带着的还有杜父的遗物,一杆黄铜烟锅。东西给了孩子,好歹是个念想。 听完冯氏说的这些,白棠真想大骂一句:白眼狼! “冯氏,你明明知道,是你们一家子对不起杜淼,尤其是裴三郎,他的命是杜淼父母两条命换回的。可是,那些年欺负她最多的便是他裴三郎,屡次想毁了杜淼的人也是他。而你不曾制止和教训过他,你这是助纣为孽。你的儿子恩将仇报,牲畜不如,他连当人都不配,你就等着他遭报应吧。” “不是的,不是的,三郎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杜淼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不然,他不会那样对杜淼。怪我,都是我的错,我跟他们说杜淼是我买来的丫头,他们才会轻贱她。” 看着冯氏的样子,白棠嗤笑一声。 “既然你不信,那我们就去验证一番。” 白棠粗暴的将冯氏打进木牌,然后带着她出了府。 刚登上马车,暴雨,来了。 如同天河倒灌的暴雨倾泻如注,狂躁的雨鞭狠狠抽打着屋顶的瓦片,发出密集而狂暴的噼啪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无休无止的喧嚣水声。裴老三躺在床上,眼睛睁得老大,毫无睡意地盯着被闪电瞬间映亮、又迅速陷入昏暗的屋顶。 酒坊后院的这间屋子阴暗潮湿,因为好的房间都放了酒坛子。当初是想着杜淼在酒坊待的时间长,故意将这间最差的房间,改成休息的卧房,眼下自己躺在里面,真是晦气。裴三郎想着等到自己的腿好一些,就找人将这里的卧房重新调换一间。 “旺财,给我打壶酒,做点下酒菜。”裴三郎对着前院喊。旺财是裴老大给他安排的店小二,也是伺候他的人。因为旺财是将军府的下人,本来被安排来酒坊打杂就不开心,还要伺候一个瘸子,偏这瘸子事情还特地多,他心里很是不满。正巧下着大雨,噪音大,他只当没听到,坐在柜台后面躲懒。 裴三郎喊半天没见来人,拄着拐杖就出了房门,院子里下着大雨,水多路滑,他一手拄拐一手撑伞,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 “旺财”裴三郎气急败坏的大吼,旺财听到刚才摔倒的动静,怕出事,忙从柜台后起身,小跑到了院子。 连拖带抱的将裴三郎弄进屋里,两人都成了落汤鸡。 “快点给我换衣服,让小爷我得了风寒,我发卖了你。”这句话,是这几日裴三郎跟他说的最多的话。 “你的脏手还是湿的,就去拿我的衣服,你是不是想死。”裴三郎发火叱骂。 旺财很想将衣服直接扔到他脸上,可是他的卖身契还在将军府,他不敢轻易得罪将军的亲弟弟。 服侍好裴三郎换上干净的衣服,旺财忙去杂物间换自己的衣服。 白棠带着人来到酒坊的时候,发现铺子里没人,抬脚直接去了后院。 刚进到后院就听到声音,“你谁啊?这是后院,买酒去前面等着。” “你是这铺子的活伙计?”白棠问道。 旺财点点头,手上的动作却是在挥赶着人。 “我来找裴三郎,他在哪间?”白棠看着后院的三间房子,询问道。 “你谁啊,上来就找我们东家。” 虎女看到那小厮语气不善,直接一步跨到店小二跟前,虎躯的魄力让旺财直接腿软了。 “在,在,这一间。” 看到旺财指向其中一间房,白棠直接带着虎女推门进去。 “他妈的想饿死……”裴明峻的叱骂声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进来的不是旺财,而是一个姑娘。 第一百四十八章悔不当初 “你谁啊?”反应过来的裴三郎,看到白棠面色不善的进来,先发制人的问道。 “我啊,跟你娘认识,今天过来找你,是帮她问你几个问题。” “小姑娘,骗人也编的像一点。我娘三年前就死了,难道你是跟她的鬼魂认识?” “巧了,我还真的就是认识她的鬼魂。” “哈哈哈,这天还没黑透呢,你就开始说梦话了。赶紧哪来回哪去,小爷我今天心善,饶你一马。若是一会惹我不高兴了,你可是哭都没地哭!” “虎女,他想让我哭,你先让他给我哭两声。” 来的路上,白棠简单的跟虎女说了些裴三郎做过的恶事,嫉恶如仇的虎女早就恨不得给他两嘴巴子,眼下小姐发话了,她搓着手掌就过去了。 “啪啪”两声,裴三郎的两边脸喜提五指新皮肤。 “怎么样?能好好说话了吗?” “你,你……”裴三郎想骂人,看到虎女的身姿,将话又憋了回去。“姑娘,是你无故跑来我家,还信口胡说什么替我娘来问话,现在又让人动手打我,你这是蛮不讲理,是犯法。” 看到裴三郎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白棠对着飘荡在左侧的牛二道:“牛二,你去帮我跟裴三公子打打招呼,让他相信,我能跟鬼认识。” 听到大师发话,牛二也摩拳擦掌的过去了。 要知道,大师院里的白姑娘和虎女姑娘关于裴家的事情,知道的还没他们多。这冯婆子根本就不是好人,她的儿子更不是东西,尤其是这个裴老三,下作玩意,他早就想给他些教训了。只是大师说了,鬼有鬼道,不能随意害人。眼下大师发话,可以正大光明的教训人,他激动,他骄傲! 牛二先是紧紧掐住裴三郎的脖子,好似要将他的脖子扭断一般。木牌里的冯氏见状急的不行,可饶是她拼尽全力,也从木牌里出不来。 裴三郎忍不住抓了抓喉咙,他感觉自己的嗓子里好像卡住了什么一样,吞咽口水都变得困难,然后他的胸口开始憋闷,喘不过气来。 感觉差不多了,牛二松开了手。 “怎么样,相信了吗?” 牛二松开手后,裴三郎就变得呼吸顺畅,只是嗓子还是有些不舒服。 “相信什么,装神弄鬼的,赶紧走。”裴三郎并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方才的呼吸不畅,他只以为是自己方才在院子里摔的。 “啧啧啧,看来还是不信。估计是酒喝多了,牛二,送他去院外醒醒酒。” 白棠说完,裴三郎就发现自己变得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他摇晃着站起来,拖着那条断腿就出了屋。 旺财一直在远处观望,看到裴三郎自己出来,想去阻止,看到虎女瞪他,立马转身挪了柜台那儿。 然后裴三郎就眼睁睁的眼看自己靠近院里的水缸,突然自己的脑袋一沉,下一刻,他半个身子都栽进了水缸。他不停的扑腾,明明他用双手撑着缸檐,可是他的脑袋就是抬不起来,好似有一大块石头死死的压着一般。 他惊恐极了,在水中瞪大了眼睛,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捉弄自己,然后眼睛一怔,他看到缸底好像有个黑影,他猛的发力,“哗啦啦”他从缸里撅了出来,整个人后仰摔倒在地。他回头,看到白棠一身素裙,站在廊下,笑的一脸无辜。那一刻,白棠在他眼里如同地狱阎罗,他一哆嗦,失禁了。 “裴三郎,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白棠语气平和,甚至有些温柔。只是,这语调吓的裴明峻又是一抖。 冯氏看到面前的情形,连哭都不敢了,原来白棠这么可怕。她还以为白棠是个好说话的,是她想岔了。 大雨已经转小,可还是淅沥沥的下着,白棠直接让虎女搬了个凳子出来。她坐在廊下,看着瘫软在院中的裴三郎。 “裴三郎,友情提醒你一下:我接下来的问话,老实回答,不然,处罚就不是刚才的那种程度了。” 白棠看到裴三郎眸子里布满恐惧,知道他是真的怕了。 “你是何时知道杜淼是你救命恩人的女儿?” 听到白棠的话,裴三郎双眸陡然瞪的老大,她怎么会知道这些?难道是杜淼的爹娘来找自己算账了?思及此,他感觉四周阴森森的,身上越发的冷。 “回话!听不见我家小姐问的啥吗?”虎女猛的一吼,白棠很想揉揉耳朵,但是她忍住了,人设她得立住。 “是,是我娘带她回来的第二天。” “你是如何知道她的身份的?” “虽然我娘跟我们说,杜淼是她买的。可是村长说,杜淼去衙门认尸时,他在衙门见过杜淼。” “你娘偷拿杜氏夫妻的卖酒钱,你知不知道?” “刚开始不知道,我娘送我们去镇上私塾读书时猜到的。” “你们三兄弟都知道?” 听到白棠如此问,裴三郎摇了摇头,“老二不知道。裴老二觉得我娘偏心我大哥和我,平时跟我娘也不亲。我跟大哥看不惯他那副样子,有事也不喜欢告诉他。” “这么说,裴老大也知道杜淼的身世。” “是。” 裴母听到这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带着颤音的哭声道“怎么会?怎么会……” “冯氏,你听到了吧。裴明州和裴明峻明知杜淼的身份,还肆意欺辱杜淼那么多年。当年裴明州根本不是真心求娶,而是单纯的为了欺辱杜淼,顺便让你松口让他去从军。至于裴明峻,已经不是以怨报德那么简单,而是丧尽天良。从他第一次捉弄欺负杜淼开始,你就应该亲手了解他。当初,你不教他如何做人,今日便让朝廷的律法教他何为对错。” 裴明峻看着白棠对着中空说话,莫名的,他就是相信,此刻他娘的亡魂就在这院里。他害怕的缩成一团,以前他欺负杜淼,他娘都会骂他,现在会不会带他走?思及此,裴明峻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直挥着手大叫“走开”。 从酒坊离开,白棠交代虎女将东西送到裴家,转交裴明岚。这些口供裴明峻按了手印,怎么做看裴明览的选择。 三日后,白棠听文竹说,裴明览已经离开了京城,离开前将裴家的宅子更名给了杜淼,酒坊也关门了。裴明览没有参加庶吉士考核,看来是放弃做官了。 白棠带着冯氏去了一趟刑部大牢,她只让冯氏进去看了看自己儿子的下场。白棠没有亲眼去看裴三郎和裴老大如今的模样,但是从裴老大含混不清、充满恶意的咒骂声中能听出,他对裴老二和裴三郎的恨意。 裴明州与杜淼并未办理婚书,也并未在村里办过喜酒,也就是说两人没有夫妻关系。杜淼是自由身,并非冯氏买来的奴籍,裴明州对杜淼所做的行为是奸淫恶行,需要受到律法制裁。而裴明峻两次买凶意图屈侮杜淼,且赖麻子那个人证和从犯早已被收押,罪名确凿。等待两人的都将是律法的严惩。 冯氏看到三个儿子最终的结局,悔不当初。她恳求白棠让她去跟杜淼道歉,白棠觉得没有必要。冯氏这些年对杜淼的零星关爱,都是为了让她自己良心好过。真心,还真没多少。没有必要让杜淼因为冯氏,再将过去的痛苦回忆拿出来缅怀一次。 送走冯氏,安排好杜淼进她新开的酒坊后,白棠便决定潜心修炼。 可是文竹送口信说,找到了适合开店的铺子,让她去看,看来努力修炼的事情又要往后放一放。 第一百四十九章买铺子,看宅子? 带着白薇和虎女一起出了门,马车往南城的方向驶去。 “小姐,文竹咋把新店位置选在南城了?东西城不管是夫人手里,还是舅爷那边都有很多铺面可以给小姐选。这南城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啥都有,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吧。”白薇不想让自家小姐去南城,虽然小姐身上有功夫傍身,可是待在南城的多是下九流,那些人万一冒犯了小姐,他们连去叫人帮忙都不好叫。 “白薇,文竹说铺子不错,那定然是跟东西城的铺子比较过的。我们现在去,也只是先看看,并非一定将店铺开在那,你这个管家婆就先将心放宽吧。” 白薇还想劝,可是听到自家小姐都这样说了,就闭了嘴。但还是悄悄地跟虎女说,等到了地方,两人护好小姐。白棠眯着眼假寐,将两人的小话听的一清二楚,但是并未开口说什么。 车子停稳,白棠听到车夫在外面喊,到地方了。 下了马车,白棠看到面前的是个宅院的大门口。 文竹听到信,一路小跑过来接人。看到小姐三人都是一脸狐疑,解释道:“小姐,铺面在后门,小的想着后面地界窄,马车不好进,就让人将地址报的是前门。小的带姑娘去看看里面吧。” 既然来都来了,白棠便抬脚,跟着文竹进了院子。 越是往前走,白棠越是发现文竹寻的这个地方好。首先,这院子够大,虽然每个小院里也就四五间房子,可是这个宅院里足足有六个小院,再加上主院就是七院。这主院坐北朝南,左右院落的设计也颇有心机,若是从高处看,必然能看出其中的关窍。七个院落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龙形星象,视为“青龙”。青龙主生发、繁荣,象征着生机与活力。从房子的构成走向就能看出房子主人的期许。其次这正院的位置高于其他所有偏院,且方才下马车时,她便注意到这宅子对面的明堂处摆放了石桌石凳。站在主院当中,白棠看向宅子的后远方,然后转身问文竹:“这宅子的前门不远处是不是有河流?” “回小姐,是的,前面过去一条街,就是护城河。” “不错,这院子背山面水,植被环绕,风水很好。” 听到白棠如此说,白薇和虎女都有些狐疑的看向远处的山。 “看到那边的大树没?没有百年,成不了如今的模样。”白棠说完,几人都看向那棵古树,参天的古木,枝繁叶茂的树木紧密相连,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这些树木不仅能够遮挡烈日、抵御寒风,还能吸收天地间的精气,为宅院营造出充满生机的小气候。 白棠又四处去逛了逛,整个宅院坐落在一片开阔的平地上,地势平坦开阔。这样的地势选择也能庇佑宅院的主人生活平稳顺利,不会遇到太多的坎坷和波折。从踏进这座宅院起,白棠仿佛就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祥瑞之气在身侧环绕。 文竹说的没错,这宅子的确是难得的好宅院。 跟着文竹,几人又去了后门的铺面。 更妙的是这宅院的后方还有一座小巧的假山,假山上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中间还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这大院本就背山,这主院的后方还靠有一座小山,寓意着宅院的主人会财源广进,细水长流。 这座假山不仅提升了整个宅院的风水气场,也将这后院塑造成了一个令人向往的世外桃园。穿过假山再往后走,入目的则是一栋两层的小楼。 几人抬脚进去,显而易见,这里以前是间茶楼。里面装修的很是典雅,让人不禁猜想,这个铺子并不是为了赚钱,更像是为了私人接待客人的地方。 但是不管怎样,文竹给她找的这个地方,她非常满意,尤其是前面的宅院,她很喜欢。恨不得直接搬到这里住,毕竟在这里住着就能接受日月精华的洗礼,对她的修炼很有益处。 “文竹,前面的宅子,东家也要卖吗?” 文竹听到自家小姐这样问,笑的牙不见眼,他就猜到,小姐看到这宅子肯定会喜欢。 “不敢瞒小姐,东家要卖的就是这宅子。若是三日内结清房款,后面的茶楼就算赠送,不要钱。” “这宅院多少钱?” 听到白棠问宅子的价格,文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千两?那还挺便宜哈。”白薇看到文竹的手指头,开口道。 白薇想着虽然是南城,地界比不了东西城,可是这院子大,而且还送个两层的铺子,划算。而且虽然她觉得这南城整体环境不好,但是这宅院她看着确实也觉得挺好,尤其是进到宅院,莫名的感觉浑身哪哪都畅快,好像是被福泽笼罩般。 看到文竹听见白薇话后脸色的变化,白棠验证了心里的猜测。 “房主开价三万两,是吗?” “什么?三万两,疯了吧。三万两都能在东城买一座大宅子了,谁会在南城买。”白薇嚷道。 “除了三日内给现银,还有其他要求吗?”三万两确实能在东城买个差不多大的宅子,但是风水决定寻不到如此好的。白棠确实很喜欢这里,便是自己不能在此长住,偶尔来住几日也是好的。 “有。”文竹的声音更低了,他很怕小姐怀疑,他是收了什么好处,才会让小姐来这买房子。他真没有,这宅子他只看一眼,就觉得小姐肯定会喜欢。虽然他没有小姐懂得多,可是这些日子,他也买了好些书偷偷学了一些玄门的东西,他大概知道,这是个难得的福宅。 "是什么?" “东家说还需要与买家见面,这宅子只卖有缘人。” “这房子的主人倒是个有趣的,你去安排吧。我在这等你消息。” 听到自家小姐如是说,文竹小跑着离开。而白棠则是用脚丈量茶楼一层的大小,然后在心里计划,这里日后要如何装修。 心中设想了几种方案,发现都太麻烦。这里的装潢本来就不错,他店里要卖的东西也不多。没有必要大改,其实只要将东西布局调整一下,然后再摆两个货架就好。 想到店铺稍微调整下家具的摆放就能开业,白棠心里有些急。毕竟她这店铺里本来要售卖的东西种类就不多,数量再不够,那就更不像样了。 思及此,白棠打算回去以后就努力画一些符咒出来,然后再去买些木料和玉料让人做一些小牌牌出来。这样她在木牌或者玉牌上画符咒也更省事。虽然她安顿的客人没有贵贱之分,都是一缕游魂。可是,那些保平安的、驱邪的牌牌售卖对象可是活。,是活人,就有贫富之分。 店铺里有现成的茶叶,白棠也没客气,让白薇直接烧水煮茶,她也不知道这店铺里的茶叶是什么品种,但是还挺好喝。入口微苦却回甘,越喝越觉得茶不错。拎着茶壶,感觉里面快没了,白棠将茶盏内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满足的喟叹一声。将茶杯再次斟满,然后将茶壶递过去,吩咐白薇再泡一壶。 白薇看到自家小姐如此品茶,想说什么,忍了忍,嘟着嘴认命的再次泡茶。 第一百五十章只卖有缘人 “姑娘喜欢这茶?” 白棠听到声音,回头看到一玄色长袍男子,身后跟着文竹,想来这人就是宅子的主人。 “先生见谅,这茶不问自取实在失礼,若是先生愿意,这罐茶叶就卖给我,可好?” “姑娘言重了,这茶楼久未有人光临,今日有姑娘踏足,让它焕发生机,是茶楼的荣幸。姑娘有礼,在下东方云衡。” “东方先生好。先生可唤我白棠。”白棠暗自打量眼前的男子,大概二十七八岁,一身儒雅的书生气。 “白姑娘。” 两人落座后,也没有直接提及宅子的买卖,而是就茶叶沟通了起来。白棠不懂茶,也懒得去研究茶。就连京城贵女们都研学的茶道,她也没有丝毫兴趣。茶水对她而言就是解渴的工具,对味多喝几盏,不喜欢喝白开水也是一样的。 东方云衡听到白棠对茶水的见地,脸上俱是笑意,只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好像并未落在自己身上,而更像是透过自己,在看旁人。 后来,两人谈起宅子的买卖问题更是简单至极。东方云衡表示,房子里是所有用具他都不会带走,任凭白棠处置。要知道,这宅子的地皮在南城确实不值多少钱,可是不管是宅院的修建,还是内里的布局和配置都是用了大心思的。白棠本以为三万两只是买下宅院,屋里的那些东西主家都是要带走的。没成想,居然是全都留下。如此一来,这宅子买了以后,简直可以拎包入住。而且这个茶楼也免费赠送,茶楼里的茶叶都悉数留下。 白棠虽然对茶没研究,可是看白薇泡茶时对茶叶的紧张劲,就知道这些茶叶应该都价值不菲。如此算下来,三万两,是被她占了大便宜了。 东方先生温文尔雅,很是健谈,言谈间让人如沐春风。确认完房子诸事,沟通好付款和更名的时间,两人最重要的正事便算沟通完成。 “东方先生,我能方便问您一下,为何要卖这房子吗?” “继承这房子,本就不是我本意,现在故人已逝,我也完成了应该应尽的责任,我们要离开了。卖了这宅子,将钱送给他的亲眷,也算是替他全了最后的亲情。” 听到东方云衡如此说,白棠对这房子原本的主人更加好奇了。 “听先生言,这房子的主人应该对你很重要,先生确定这里面的东西都不要了吗?”白棠如此问,是因为她知道这宅子里的家具用品都是精心挑选的,虽然有的并不是最贵的,但却是最适合宅子的。这里的点点滴滴呈现出的都是主人的心血。 “不要了,最重要的那个我早已随身携带,其他的不过是身外俗物。且姑娘愿意出三万两买下这宅子,那就说明姑娘与这里有缘,他说过,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再需要这宅子,那就将他卖给有缘人。而在我眼里,姑娘便是那有缘人。” 事情沟通完,白棠便带人先行离开。东方云衡将白棠喜欢的那罐茶让她直接带走了。 这姑娘方才喝茶的样子,很像阿哲。那时他还取笑过他,品茶如牛饮。那时,他的回复与白姑娘一般无二。 约定的时间是次日巳时,去衙门更名备案。明日已过,这座宅子就易主了。 自从收到这间宅子,这是东方云衡第二次来这里,明日就要离开,他决定今晚宿在这里。他不是不想了解阿哲曾经生活的地方,而是他不敢。 他不敢想象这些年阿哲与他同处一片天空,他竟不知这几年,他一直近在咫尺。阿哲身死后,他差人去查过,他七年前就孤身来了京城,他甚至从曾家的族谱中除了族了。他们当初明明说好了,各自回到父母身边,承担起为人子的责任,好好生活,他怎么那么傻。 次日,白棠起了个大早。 早饭后,白氏知道白棠要买铺子,便让墨竹拿出钱匣子,树树都没数直接从里面抽出一沓子。怕不够,又将银票放进匣子,然后将钱匣子整个都给了白棠。 “棠儿,这钱你拿去用,若是不够,你让白薇来寻我,拿着我的印信去钱庄取。” “娘亲,你这也太多了,我用不了这些。再说我有钱,不用花娘亲的。” “给你,就拿着。这钱是你四表哥才从会馆送来的。会馆能有如此收益,全是你的功劳,这钱本就是你的。你不要,娘还得去给你存到钱庄。” “是啊,小妹,娘都这么说了,你就收下吧。本来会馆的钱就该你拿大头,这些不过是一个月的收益,等到后面还会有更多呢。” “二哥,你看到娘亲给我这么多钱,你不吃醋吗?不会觉得娘亲偏心吗?” “你是我小妹,娘亲疼你不是应该的吗?再说,别说是娘亲给的,就是二哥院里的,你瞧上什么,尽管去拿。” “我院里的东西,也随小妹去挑。”沈青城也笑着说道。 白氏听到自家儿子如此说话,心中满是安慰。她也怕钱给女儿多了,儿子会不开心,所以提前就跟儿子说了,这个会馆的置办、经营等都是白棠的主意,她就是帮忙给买了个别院。 沈家三兄弟,不管是对小妹自幼被弃的心疼,还是对妹妹的疼爱,对于自家娘亲对妹妹的偏爱,都没有意见。反而有时会自责,自己对妹妹做的不够。 “大哥马上都要娶妻了,我不能要。二哥这么说,那我可要想想了。”白棠挑着眉俏皮的笑着,然后佯装思考,顿了几息道:“我听说二哥最近得了一个宝贝,因为那个宝贝,二哥都好几日没有出院子了。好像是是前朝孙老将军的兵书手稿。要不二哥把那个给我看看呗。” “那,那,好妹妹,那兵书对你来说没用。而且那书又破又旧,你看了定然不喜欢。哥哥屋里新淘了几块上好的玉料准备送给妹妹,不然等会妹妹去看看玉料。哦,对了,我还淘了好些新鲜玩意,都可送给妹妹。” 看到沈青越如此紧张那本兵书,白棠笑的牙不见眼。也不枉她将书送给二哥。 白棠身后的丫鬟白薇看到二少爷那副神情,很想憋笑,可是没忍住。那兵书本来就是小姐特地寻来送给二少爷的,他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随便淘来的。他都不想想,他买的那一堆书里,哪有那本手稿。这事情是早上白薇跟着小姐来栖园,听夫人说的。她很想替自家小姐解释,可是看到小姐听到夫人的话,只是笑,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好插嘴主子讲话。 门外站着的昌平听到屋里的谈笑,突然想起,那本手稿根本不是自家少爷在书肆淘的,是那日他跟二少爷从外面回来,碰到着急出府的小姐和白薇。那书是小姐递给白薇,白薇又急哄哄的放在他怀里的。 当时他的关注点只在白薇急吼吼的跟着小姐出去,他竟顾着盯着她们出门了,没怎么注意怀里。后来少爷赏他,说淘到件宝贝,他也没问少爷,是哪个宝贝。毕竟那日他抱回府的东西太多了。想起这几日少爷不出门,天天在书房对着那本旧书研究,他此刻才意识到少爷说的宝贝就是小姐给的那本旧书。 不行,等会他得跟二少爷说,那本书其实是小姐送给她的。小姐方才故意提及那本书,肯定是觉得二少爷没有去谢她。想起自己干的蠢事,昌平感觉自己的屁股又要被少爷踹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践行 与家人一起吃过早饭,白棠带着银票去办理宅子更名手续。 看到东方云衡时,白棠便猜测昨日他没休息好。实在是,他眼下的乌青太过明显。 以为是东方云衡舍不得,白棠在进衙门前开口道:“东方先生,那宅子我看得出,对你很珍贵,确定真的决定要卖吗?若是先生不舍得,眼下反悔也是可以的。” 听到白棠如此说,东方云衡很感动,只是他已经决定,也安排好了一切。那里虽然有阿哲的痕迹,可却不该是阿哲的归途。阿哲曾说过,这辈子最可惜的是没有看遍世间大好风光。塞外的草原他不知道有多宽广,漠北的沙漠有多无垠,南疆的人文有多神秘?这些是阿哲想看的,也是他曾经向往的,眼下他该走了。带着阿哲的心愿,一起去看遍世间风景。 “多些白姑娘,东方对宅子是有些不舍,只是我意已决,不会反悔。我们进去吧。” 看到东方云衡如此,白棠点点头,一起进了衙门。 因为文竹提前将房子的情况打听过,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手续办理很快。交完契税、办理完红契,半刻钟的时间,白棠就拿到了属于她的房契。因为开心,白棠给胥使们都发了红包,就连东方云衡都收了一个。 东方云衡本来是推拒的,是白棠说这是喜气红包,拿了可以沾染喜气和好运,他看到白棠一脸真诚的说道,笑着点头收下了。曾经他与阿哲游历,碰到喜事,也被一个大娘发过红包。虽然里面只有三枚铜板,可是当时的阿哲开心的像个大傻子。 “白姑娘,稍后你有空吗?” 听到东方云衡如此说,白棠有些狐疑,但还是回答道:“我没有安排,东方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要离开了,归期不定,也许今天是我这辈子在上京城的最后一日。我想请姑娘吃个饭,也算是给我践行,不知道姑娘可方便?” “既然是践行饭,那得我请,若是东方先生不愿意,那我可就不去了。” 东方云衡知道白棠不差钱,且她此刻说的真诚。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因为一顿饭两人争执。所以,他笑着道谢:“那东方就先谢过白姑娘了。” 几人也没有走远,就去了不远处的今朝阁。这金朝阁是三表哥白青彦新开的私房菜馆,里面装潢的雅致异常,听说这里的预订已经排到三月后了。 当初全家在别院春游时,白棠说起会馆日后经营时,随口提及了私房菜馆。当时表哥多问了几句,白棠也就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表哥。其实当时也没有说多少,毕竟上辈子她就跟着荣荣去过一次私房菜馆。 她没想到自己随口提及的,三表哥就放在了心上,等到她知道的时候,都已经开业了。白棠只是随口提及,关于菜馆的装潢设计等都没有出主意,所以表哥提出给她干股分红的时候,她坚决拒绝了,但是表哥给的至尊VIP卡,她没有拒绝。有了这张卡,只要她想吃,这菜馆就永远都有她的包间。 东方云衡从不知京城还有如此清新雅致的酒楼,入内只能看到长长的石径。石径的两旁都是树木,犹如人在林间漫步。穿过石径便能看到一个个露天的雅间。只是这雅间似遮非遮,走在路上可以窥见四方形的隔间内里摆放的桌椅脚,只是隔间的四周被垂下的草席遮挡,让人瞧不见里面的情形。 一侧是六个隔间,两边就是十二间,尽头是一个偌大的戏台。此刻,上面并未有伶人表演。 跟着店小二他们穿过戏台,进了内室,里面还有雅间。 白棠带着东方云衡进了最里面的一间,这个雅间非常非常的大,里面的桌子至少能容纳二三十人同时吃饭。只是,不知为何那桌板是两层? 白棠看到东方云衡看着大桌发愣,笑着道:“东方先生,这边请。今日咱们人少,在这里面的小间用饭就好。” 这间最大的雅间是白青彦留给一家人吃团圆饭用的,平日里很少能用到。相反,两边小耳房的雅间用的最多。 东方云衡看到白棠推开那扇木雕屏风,他抬脚跟上。这屏风上雕刻着一幅生动的山水画,山峦起伏、云雾缭绕,让人仿佛感受到山间的清风。如此工艺,他见所未见。 进到内室,入眼的是几幅画卷在墙上挂着,虽然这些画卷不是什么名家字画,可是不管是那幅笔触豪放的泼墨山水,还是那副勾勒细致入微的花鸟画都让人眼前一亮。 墙壁上挂着的宫灯,造型典雅,宫灯的罩布是米色的薄纱,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一份温馨和安宁。角落里还放着一架古琴,古琴的边上是一张小几,上面放着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 东方云衡暗自打量着,这包间虽看似布局随意,却又处处透着独韵。 白棠和东方云衡刚落座,崔灏便过来了。崔灏是今朝阁的管事。 “不知小姐过来,崔灏未去相迎,请小姐恕罪。” “崔掌柜,你言重了。我给你说过,把我当客人就行。” “是,小姐。今日小姐是要试试新菜,还是按照你的喜好来上菜?” “东方先生饮食上有什么忌讳吗?” “并无,白姑娘随意即可。” “好的。那崔掌柜,今日就按照店里的规矩上菜吧。” “是,小姐,我这就下去安排。” 看到白棠连菜都没点,那人就出去了,东方云衡有些疑惑。 “东方先生是不是好奇,我怎么没点菜?”看到东方云衡点头,白棠继续道:“这金朝阁的规矩就是:若是有忌讳的,提前告知,厨房会避开。然后就是店里的厨房做什么,客人吃什么,不点菜。” 听到白棠如此说,东方云衡觉得这今朝阁的经营着实奇特,可也并未感觉不喜。 饭菜依次上来,东方云衡尝过饭菜,觉得甚是可口。而且因为不知道下一道菜是什么,会让人对其充满期待。白棠喝的是果子酿,而东方云衡喝的是青梅酒,清新甜润、香气浓郁。酒水入口,他想,若是阿哲在,肯定会喜欢这酒。阿哲不喜辣酒,就喜欢喝些甜甜的酒水。 白棠看到东方云衡许是想起故人,眸色幽远,她没有开口。饭菜已经吃饱,眼下看到东方云衡如此神色,她起身走到古琴跟前。 一曲《阳关三叠》缓缓弹出,将东方云衡从过往的思绪中唤出来,他惊讶于白棠的行为,更诧异她的琴技。老实说,她的琴,弹的并不是多么出神入化,可是却能一下子让人被其吸引,进而陷入曲中。 直到琴声停下良久,东方云衡才从琴曲中回过神。 “白姑娘,你真的给在下太多惊喜了。若是能早些认识姑娘就好了。”说完,东方云衡又有些觉得自己太过失礼,白姑娘眼下也不过十三四的年岁,若是再早些,那就是稚童了。是自己唐突了,白姑娘虽然年岁小,可是总给他一种看过世间万物的少年老成感。 “姑娘方才弹的曲子甚是精妙,可否告知是什么曲子?” “这琴曲是根据一位大诗人与友离别时所写的一首诗词,谱写的一首曲子。我也是偶然看过,觉得与今日的情形颇有几分呼应,便献丑了。” “诗词?白姑娘可记得其中诗句?”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东方云衡低声跟读了两遍,然后道:“好诗,好诗?云衡自诩学识过人,今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东方先生言重了,从你的言谈中,便知先生的学识不凡。先生若是再自谦,可就是自傲了。” 从这两日与东方云衡的交谈中,白棠便能看出他学识渊博且见多识广,故而她言笑晏晏的恭维道。 听到白棠如此说话,东方云衡脸上的表情突然僵在脸上。 过度自谦等于自傲,这句话,阿哲也对他说过。 “白姑娘,我想跟你讲个故事,不知姑娘可愿倾听。” “洗耳恭听,先生但说无妨。” 第一百五十二章情不知所起 十七岁的曾翊哲骑在马上,望着眼前蜿蜒的山路,心中既兴奋又忐忑。这是他第一次独自离家远行,父亲拍着他的肩膀说:"曾家的男儿该见见世面",母亲则含着泪往他行囊里塞了满满的点心和药材。 相安无事的行了三天路,这日晌午,随行的小厮曾福瞧见不远处有茶肆,擦了擦额头的汗对自家少爷道:"少爷,前面有家茶肆,咱们歇歇脚吧?" 曾翊哲点点头,翻身下马。茶肆简陋,几张木桌摆在树荫下,三两个旅人正在喝茶。他的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个身影吸引——那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袭青衣,正低头翻阅书卷,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位兄台,可否拼个桌?"曾翊哲不知为何,主动上前搭话。 少年抬头,露出一张清俊的脸,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他合上书卷,笑道:"兄台,请便。" 曾翊哲看清他手中的是《山海经》,眼睛一亮:"兄台也对奇闻异事感兴趣?" "略知一二。"少年将书推过来,"在下复姓东方,名云衡,京城人士。" "曾翊哲,曹州曾氏。"他拱手行礼,两人相视一笑,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茶过三巡,两人已从《山海经》聊到各地风物,再到诗词歌赋。东方云衡谈吐不凡,曾翊哲发现他虽衣着朴素,腰间却挂着一枚质地极佳的玉佩,显然出身不凡却有意低调。 "曾兄接下来往何处去?"东方云衡问道。 "并无定所,父亲让我四处游历增长见识。"曾翊哲答道,突然萌生一个念头,"东方兄若也无事,不如同行?" 东方云衡眼睛一亮:"正有此意。" 这一同路,便是三年。 三年来,两人踏遍大江南北。在江南,他们共乘一叶扁舟,东方云衡抚琴,曾翊哲吟诗;在张掖,他们并骑驰骋,看大漠孤烟直;在蜀地,他们夜宿山寺,听钟声回荡山谷。 东方云衡刚懂事时,因为父亲病逝,家道中落,是以他平时话并不多,不知为何那年一见,他会与初识的曾翊哲相谈甚欢。更不知自己为何会答应与曾翊哲结伴游历四方。 三年的时间,日日相伴,两人早已结下深厚的情谊。 一个雨夜,他们在荒郊找不到客栈,只得在一座破庙栖身。庙顶漏雨,两人挤在一处干燥角落。只是曾翊哲因为风寒未愈,夜里又起了热。曾福看到自家少爷高热,不顾大雨,穿着蓑衣便去四处寻药。东方云衡拿出帕子淋湿雨水,放在曾翊哲额头,给他降温。 东方云衡解下外袍披在曾翊哲肩上,看着曾翊哲打冷颤,关心的问道:"还冷吗?" “东方,我好冷,你靠我再近些。”曾翊哲牙齿打颤的说着。 东方云衡见状,伸出胳膊,将人揽进自己怀里。曾翊哲贪恋东方云衡身上的热气,往前又凑了凑。东方云衡看到胸前的脑袋,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后来,不知是因为东方云衡身上的热度让曾翊哲睡了过去,还是烧的昏迷了过去。东方云衡听着怀里的人呼吸平稳,自己也靠着墙壁小憩。 半夜怀里的人突然抽搐,东方云衡见状被吓一跳,怕他咬伤自己的舌头,伸出手指插进了他的齿缝里。 过了好一阵,曾翊哲才平稳下来,摸着曾翊哲滚烫的额头,东方云衡用帕子一直给他降温。 天快亮时,曾翊哲总算温度降下来,东方云衡也累的靠在怀里的人肩头上,睡着了。 曾翊哲醒来,看到东方云衡近在咫尺的清秀脸庞,只感到心跳加速。东方的睫毛根根分明,像是一把扇子不经意擦过他的锁骨,那一小片皮肤顿时灼热起来。他偷偷看着东方清俊的侧脸,喉头逐渐发紧,然后整个人的脸忍不住发热。 "你醒了?怎么样,还难受吗?怎么脸这么红,是又起热了吗?"东方云衡转过头,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没...没什么。"曾翊哲慌忙起身,只是他忘记自己是躺在东方的怀里,突然的起身,导致自己直接撞上了东方的脸。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脖颈猛的一下子温热起来。 东方云衡也没有料到如此变故,自己居然亲上了阿哲的喉结。 两人如同触电一般,很快的分开,然后都佯装在整理自己的衣服。 “你,你……” “我,我……” “少爷,你没事了?昨夜大雨,我被困在城内,一早城门打开,我立马赶了过来。我买了包子,少爷你和东方公子赶紧趁热吃一些吧。”曾福跑着进到破庙内,他回来的很及时,将两人的尴尬暂时化解了。 大雨已经停歇,他们牵着马往城中走去,昨夜他们身上落了雨,又在破庙躲了一夜,因为昨夜发热,冷热交替,两人身上都黏糊糊的。得去找个地方洗漱一番。 在城中的客栈两人洗漱后,又去补觉,等到醒来,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两人也没有跑远,就在客栈里叫了些东西吃。吃过饭,曾翊哲瞧着外面发呆。东方云衡见状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这样游历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东方云衡沉默片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但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曾翊哲脱口而出,却感到心里一阵刺痛。 东方云衡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当然。" 那夜,曾翊哲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睡。他轻轻转身,借着月光描摹东方的轮廓,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在胸中翻涌。他想起父亲严肃的面容,想起母亲期盼的眼神,想起家族的责任...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第二年春,他们在扬州停留。东方云衡染了风寒,高烧不退。曾翊哲日夜守候,亲自煎药。 "苦..."东方云衡皱着眉推开药碗。 "良药苦口。"曾翊哲坚持道,突然灵机一动,"这样,你喝一口药,我喂你一颗蜜饯。" 东方云衡笑了:"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在我眼里,你可比三岁孩童难伺候多了。"曾翊哲嘴上抱怨,手上却小心翼翼地将药匙送到东方唇边。 药喂完,曾翊哲正要起身,却被拉住了衣袖。 "别走..."东方云衡烧得迷糊,声音虚弱,"就在这儿...陪着我..." 曾翊哲心头一软,坐回床边:"好,我不走。" 他轻轻握住东方滚烫的手,看着那张因高热而泛红的脸,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抚平对方紧皱的眉头。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对东方云衡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兄弟之情。这认知让他既甜蜜又恐惧。 东方云衡病愈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地变了。眼神接触时会迅速移开,偶尔的肢体接触会让两人都僵住。他们依然同吃同住,却各自筑起一道无形的墙。 第一百五十三章情为何物? 直到那个夜晚。 他们在客栈要了两间房,半夜曾翊哲被噩梦惊醒,冷汗涔涔。他起身倒水,却听到隔壁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东方?"他轻叩房门,没有回应。推门而入,只见东方云衡蜷缩在床上,月光下泪痕闪闪。 "怎么了,可做噩梦了?"曾翊哲坐到床边。 东方云衡摇头,突然抓住他的手:"阿哲,我梦见你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傻子。"曾翊哲心头一热,不自觉抚上他的脸,"我不就在这儿。" 许是窗外的月色太诱人,又或是那眼泪迷人眼。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呼吸交融。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瞬间,曾翊哲猛地清醒过来,仓皇起身。 "我……我回房了。"他几乎是逃出了房间。 次日清晨,两人默契地对此事绝口不提,继续上路。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再也无法假装不存在。 那个秋天的傍晚,一封信打破了平静。曾家派人快马加鞭送来家书,曾父命令儿子即刻返家成亲。实际上,这已经是曾家第三次来信,催他回去。 "你要走了?"东方云衡站在客栈院中的梧桐树下,落叶飘在他肩头。 曾翊哲捏着信纸,指节发白:"父亲之命,不可违抗。" "是啊...不可违抗..."东方云衡轻声重复,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恭喜曾兄了。" 那晚,两人在客栈要了最烈的酒。 "敬我们三年同袍之情。"东方云衡举杯,一饮而尽。 "敬...兄弟情谊。"曾翊哲也干了一杯,酒液灼烧着喉咙,却比不上心中的痛。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些醉了。东方云衡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给你的……新婚贺礼。" 曾翊哲认出这是东方从不离身的那枚玉佩:"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拿着!"东方云衡强硬地塞进他手里,"就当,就当是我这个做兄弟的一点心意。" 曾翊哲握紧玉佩,从行囊中取出一本手抄诗集:"这是我的回礼,里面都是我这些年的拙作……" 东方云衡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遇东方君有感》。他手指微颤,没有继续翻看,只是郑重地将诗集收入怀中。 次日清晨,两人在客栈门前分别。 "保重。"东方云衡拱手,脸上是完美的微笑。 "你也是,多珍重。"曾翊哲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深深看了东方一眼,转身上马。 马儿走了几步,他突然回头:"东方!若有缘……江湖再见!" 东方云衡站在原地,风吹起他的衣袂:"一定。" 回到曾家,曾翊哲才知道父亲为他定下的是江南大族苏家的嫡女。婚礼筹备得极为隆重,曾家上下喜气洋洋,只有他像个局外人。 "哲儿,你这一路辛苦了。"曾母拉着他的手,"苏家小姐知书达理,定是你的良配。" 曾翊哲勉强笑笑:"儿子明白。" 大婚当日,他穿着大红喜袍,机械地完成各项礼仪。当司仪喊"送入洞房"时,他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 新娘子端庄地坐在床边,红盖头下隐约可见秀美的轮廓。曾翊哲拿起秤杆,手却抖得厉害。盖头掀开,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新娘羞涩地抬眼看他。 "夫...夫君..."声音温柔似水。 曾翊哲却突然感到一阵恶心。他踉跄后退,撞翻了桌上的合卺酒。 "夫君不舒服吗?"新娘关切地起身。 "别过来!"曾翊哲几乎是吼了出来,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对不起...我...我身体不适..." 他逃也似的冲出新房,在花园里吐得天昏地暗。这一刻,他终于无法再欺骗自己——他根本无法接受与女子亲近,因为他的心早已给了那个青衣少年。 曾父震怒,曾母当场晕厥。家族祠堂里,曾翊哲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 "逆子!你可知错?"曾父手持家法,面色铁青。 "儿子...无法改变自己的心。"曾翊哲额头触地,"但我确实愧对父母养育之恩。" "你与那东方家的那个小子...当真..."曾父说不下去。 曾翊哲沉默片刻,重重叩首:"儿子不孝。" 家法落在背上,火辣辣的疼,却比不上心中的痛。三日后,曾母病倒,大夫说是郁结于心。曾翊哲跪在母亲床前,泪流满面。 "娘,儿子不孝,儿子愿自请出族,只求您保重身体..." 曾母虚弱地摇头:"傻孩子,娘只是,只是心疼你……" 最终,曾翊哲带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曾家。他站在大门外,最后看了一眼生活了二十年的家,转身走向未知的远方。 他一路向北,来到了东方云衡的家乡京城。用临行前母亲偷偷塞给他的银钱,开了间小小的绸缎庄。八年间,生意渐渐做大,却始终孑然一身。 每年东方云衡生辰,他都会派人匿名送去一份礼物——江南的新茶、边关的奇石、蜀地的锦缎……却从不留只言片语。他打听到东方在朝中任职,婚姻美满,而且马上就要升级成人父,他为他的圆满开心,便安心地做个旁观者。 直到那个雪夜。 曾翊哲咳出血来,大夫摇头叹息。他自知时日无多,唤来最信任的掌柜。 "把这些年我名下的产业都整理出来,铺子留一间给你傍身,其他的都处理了。银钱一半送回老家,一半先存入钱庄......" 他提前安排好了自己的身后事,静静的等着生命抵达终点。弥留之际,他从贴身的锦囊中取出那枚从未离身的玉佩,"待我死后,将这玉佩和东西送到东方大人府上..." 掌柜惊讶:"东家,这宅子可是您耗费心血最多的地方啊!" 曾翊哲虚弱地笑了:"本就是,为他建的……" 掌柜的听到东家如此说,脸上满是诧异。这宅子从选址、到设计、到建造,再到内里的布置,都是东家一一经手,为此还请了数位风水大师。他以为这宅子是为东家他自己而建,不曾想居然是为了给东方大人。家宅平安、多子多福是东家对东方大人的祝福,而不是自己的期许。 小年那日,他望向窗外的飘雪,仿佛又看到那个在茶肆初遇的青衣少年。眼皮越来越沉,恍惚间,他听见东方云衡在唤他的名字。 东方云衡的母亲去世后,他鲜少回府。小年那日京城下起了雪,妻子差人送来扁食,可是那日,他莫名的心慌,好似有什么大事发生。他顾不得饺子,直接回了家,却碰到了曾翊哲的心腹管家来送东西 东方云衡的妻子是他的远房表妹,是个可怜的石女。当年母亲提出让自己迎娶表妹时,表妹不愿,母亲让他与表妹培养感情。他问过表妹才知,表妹的身体天生有缺,可是当他听到后只觉得是上天怜惜他。他恳求表妹嫁给他,并且向母亲隐瞒她的身体情况,后来他们瞒着母亲收养了一个弃婴女孩,告知母亲是他们的孩儿。他的母亲这些年积劳成疾,身体一直不好,看到他有了孩子,松掉了心中的那口气,离世了。 丁忧三年后,他回到翰林院继续修撰工作,只是从那时起,他便很少回家了。 这些年的生辰日他都会收到阿哲送来的礼物,可是他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情况。直到小年那日,他看到送来的礼物中有他送出的那枚玉佩。他心下不安,一问才知,他竟已经离世。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些年曾翊哲一直与他同处一片天空。想到阿哲曾经跟在自己身后日复一日的望着自己,他心痛的不能自已。 他想去跟曾翊哲说,他对他的心意从未改变,想说他与妻子都是做戏,从未有过逾矩行为,就连那孩子都是收养的弃婴。只是,伊人已逝,一切都是枉然。 听完东方云衡与曾翊哲的过往,白棠只能在心里叹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先生节哀,有道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生死并不是永隔,只要心中常念,那心中的人就如同在身侧。” 听到白棠如此说,东方云衡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份释然。 临别前,东方云衡再次谢过白棠,两人挥手再见。白棠知道,这辈子她注定会认识很多人,但是有些人只是人生旅途的一个过客,打过招呼,再见后都不会再见。 第一百五十四章搬家新宅院 东方云衡离开后,白棠曾去看过他的前妻,那是个善于满足的良善之人。白棠告知那妇人,自己从受过东方云衡的恩惠,若是她日遇到困难可去寻她帮忙。 那妇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也没有攀附之意,但是却是很真诚的向她道了谢。 东方云衡在母亲去世后就给表妹放妻书,当时她并未收下。她本就是天缺之人,能嫁给东方云衡,成为他名义上的妻子,还能收养女儿,让她体会为人母的幸福,这样儿的生活她很满足。当她得知东方云衡要远行,她主动接下了放妻书,承诺会守着女儿好好生活,也保证逢年过节会去公婆的坟头烧纸。她的行为,让东方云衡离开的没有后顾之忧。 东方云衡离开后,她烧掉放妻书。她从未想过改嫁,毕竟这世上像表哥这样不嫌弃她,还愿意给她一个家的男人不多见。她现在有栖身之所,有女儿陪伴,手里还有表哥留给他的家财,足够她与女儿生活。她愿意守着东方家的宅子了却此生。 白棠跟娘亲说过自己买的宅子的情况,白氏知道那宅子对白棠修炼有好处,所以女儿提出搬到南城的时候,她没有一口回绝。毕竟,在她心里,女儿的身体最重要。而且女儿只是搬到南城,还在京城,想女儿了,她可以来看她。但是当女儿提出搬到南城时,她还是要求女儿要经常回家看她,想家的时候,直接回来,青荷苑永远是她的院子。白棠自是不会拒绝。 事实上,她想着若是娘亲不愿意,她可以两边混着住。没想到,娘亲对自己宠溺到如此地步。 南城贫民百姓多,很多家里有生病的都不舍得去医馆看病,故而白棠决定以后每隔十日会在悠然居的门口义诊。悠然居是她给宅子取的新名字,毕竟这里有些许那种意境。 白氏知道女儿要义诊,提前采购了许多药材送来,让白棠惊喜的是,虎女识药材很快。采薇和采荷只带了她两天,她就将药材认的七七八八。 采薇、采荷是白棠从白家捐办的慈幼堂请来的丫鬟。虽然自己住,可是宅子大,得有人收拾和打扫,房子久无人打理就会破败的更快。她不仅从慈幼堂请了八个小丫头,还要了四个小子,本想留了一个小厮在前院伺候,其他的三个安排在度灵阁,文竹说度灵阁安排两个人就够了,便给她这边多留了一个。她又让人请了厨娘和洒扫婆子。门房是文竹安排的人。如此下来,她的宅院人员配备,就差不多算是妥了。 白棠搬过来以前白氏来看过房子环境,本来还想着给女儿添置些东西,看过以后,知道女儿为何执意买下南城的宅子。为此,她越发觉得女儿的眼光不是一般的好。 自从白棠搬过来,白氏几乎每隔两日就来一趟。这一日想着女儿明日要义诊,一大早带着两个儿子又过来送东西了。沈青城已经在工部任职,是从六品的水部员外郎。皇帝本来是想将沈青城直接外派的,只是想起自己亲自赐的婚,左右还有一个多月,便准许沈青城在京城完婚后离京赴任。 沈青城知道皇帝对他很看重,便越发用功,虽然不用去工部点卯,可还是每日一早去衙门。他去是翻阅历年工部水患的档案,以及处理对策,为他外派任职增长见识。 白氏知道儿子大婚后就要离京,本来还不舍,可是见到周翡后,情绪就好了很多。周翡知道沈青城官职下来后,直接来了沈府,来沈府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来确认婚后是沈青城自己离京,她待在京城伺候公婆,还是她能跟着一起?若是不让她一起走,她就打算延期成婚的日子。 白氏被自己未来的儿媳给逗乐,她本来还担心山高路远,儿媳妇不愿跟着一起去吃苦,不曾想是个这样的性子,当即心里的担忧和不舍都少了不少。 沈家三兄弟,都看过白棠新购的宅子,觉得虽然是在南城,但妹妹买的宅子着实不错。尤其是沈老三,当即开口让小妹给他一个院子,他得空来住。白棠自然同意,不仅给三哥留了院子,给大哥和二哥也留了。白家表兄们知道白棠搬家,也都闻讯赶来,除了成婚的白老大没选,其他三个也都各选了一个院子。 白氏自然没有像儿子那样要选个院子住下,因为她的女儿早就在主院给她留了房间。主院后面有一棵上百年的古树,夏日在下面乘凉铁定惬意的紧。 也许是这里靠山,比旁的地方更阴凉一些,白氏想着以后没事就来女儿这儿小住两日。 不过,当她知道女儿请的那些下人,签的都是活契,她不同意。这样便是下人犯了错,女儿她也不好拿捏。故而,她将所有人都聚集到一处,给了他们选择,自愿卖身的例银长一倍,五年内不犯大错,期满就会放良籍,不愿意卖身的,结了月银就此可以离开。 白棠知道娘亲是为了她好,自然不会开口拆娘亲的台。最后大部分人都签了卖身契,两个不愿意的婆妇虽然才干了七八日,也结了一整月的银子离开了。 吃过午饭,白氏想着左右出来一趟了,帮女儿买好下人再回去。 打发儿子先回府,白氏带着女儿去了牙行,挑选了几个满意的下人,让墨竹将人带回去安排,自己陪着女儿在南城逛街。这南城她鲜少来,可是看着两侧的商铺也觉得甚是有趣,尤其是南城居然还有一间舶来品的外商铺子。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红头发蓝眼睛的舶来人,铺子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她没见过的。 白棠看着娘亲如同小孩子一般,看到洋人激动的朝她使眼色,然后又对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兴奋的挑挑拣拣,自己也被感染。跟着挑了几项,母女俩最满意的就是那个小镜子,虽然一个巴掌大的镜子要一两银子,可是这镜子照人的清晰度,可是铜镜完全不能比拟的。 母女俩从铺子里出来,白氏一边与虎女讨论刚才的洋掌柜,一边将东西交给虎女,让她先放回马车上。白棠慢慢走着,瞧见一间慈幼堂,不自觉的走近了两步,她耳力好,听到院内有动静。这动静不像是捶打衣服,那声音钝且闷,更像是打在人身上。可是里面哭声不显,白棠又走近了两步,能听到隐隐的啜泣声。 慈幼局里面都是收留的那些孤苦无依的孤儿,现在挨打的会是那些孩子吗? 白棠思及此,走到慈幼堂的门前。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站在院内拿着棒槌的婆子背影,连敲门都没有,直接一脚踹开了院门。 木门应声倒下,白棠抬脚进去,入目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手里拿着洗衣用的棒槌在捶打两个十来岁的姑娘。那两个姑娘被捆在一起,嘴里都被塞了布条,面上都是眼泪。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了 “你谁啊?谁让你进来的。赶紧滚出去。” “你是让我滚出去吗?”白棠语气平缓的问道。 “不是说你,难道是说我吗?” “棠儿,你没事吧,脚疼不疼。”白氏一眼没看到,自己女儿就把人的院门给踹倒了,这会儿看到女儿进到人家院里,忙跟上。 “娘,我没事。你站远点,我处理点事。” 白氏确认女儿没受伤后,这才转身打量院内。一眼就看到拿着棒槌的妇人和两个缩成一团的姑娘。都不用猜,就知道女儿这是见义勇为来着。 知道女儿会武,但还是不放心女儿,想出去喊虎女,又怕丢女儿一个,女儿危险。思及此,白氏有些后悔,刚才干啥让墨竹带人先回去,又让虎女将东西放马车上。虽然自己不会武,但是母性使然,让她紧紧护在女儿一侧。 “你双眼不正,口生恶臭,脸大而嘴歪,可见你常犯口业。你身在慈幼局,却常犯口业,说明你并非真的心善。至少面对孩子的管教问题时,你的方式不对。而且我看你印堂发黑,若是再犯口业,会倒血霉。” “我呸,哪里来的小娼妇,敢闯进我家里胡咧咧。还敢咒老娘,老娘今天要给你点眼色瞧瞧。”说着那个妇人拿起手中的棒槌就往白棠身上招呼。 白棠先是一把推开白氏,然后灵活一闪,绕到了婆子的身后,给了她狠狠的一脚。婆子被踹的收不住力,直接冲向边上的石槽。待她抬起头时,满脸是血,摔的不轻。 “看吧,我说了,你再犯口业,会倒血霉,见血了吧。” “老婆子,你怎么搞的。”一个穿着绸缎的中年男子从后院出来,看到满脸是血的妻子,忙上前去扶。 “当家的,有人来闹事,还打我。” 听到妻子的告状,男子眼神狠厉的转身去看向院里的两人。他看到院中的夫人衣着华贵,那少女头饰简单,衣裙素净,但是衣服的料子却是极好的。他在京城接触过不少京中贵人,知道能穿起这样料子的人,非富即贵,不好直接得罪。 “夫人,小姐,不知道内人犯了何错,惹恼了贵人?”那婆子听到当家的如此说话,很想破口大骂,看到当家的扫过来的狠厉眼神,闭了嘴。 白棠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眼小唇薄,鼻子倒钩,一副擅长算计的刻薄相。且他印堂发黑、赤脉贯瞳,死气已经上头。白棠不欲跟他多费口舌,直接威胁道:“这慈幼堂是善人们慷慨解囊只为了让你们扶幼顾弱,你们却肆意殴打弱小。看来这慈幼堂是没必要开了,稍后我会安排人过来,将这里面的孩子送到东城的白白慈幼堂。至于你们俩,若是做了孽天道会收你们。” 虎女已经将东西送到马车上,来到院子里寻人。院里的夫妻俩,看到一个像大黑熊一样的女子闯进来,直接站在白棠身侧,呈保护姿势,便知是她们的人。本来就迫于她们的身份,现在看到虎女,更不敢轻举妄动。 虎女现在已经很有眼色,听到白棠的话,便上前将那两个姑娘身上的绳子解开,然后让她们俩去唤慈幼堂的其他人,自己则去外面唤车夫。 虎女出了院子去唤车夫后,白棠见那两个姑娘站着不动,本以为是她们害怕,不敢去叫人。白氏上前安慰后,才知这慈幼堂竟然目前就只有她们两人,而且她们也是新来的,来这边不过三日。两人被打,是因为她们不愿在慈幼堂再待下去,想跑,被抓了回来。 虎女回来后,白棠让虎女护着白氏,自己在前后院转了一圈,发现确实没有其他孩子,便带着那两个姑娘回了自己的悠然居。 本想让车夫直接将两个小姑娘送到白白慈幼堂,两人跪下求着说,想留在白棠身边。反正两人也八九岁了,留下跑个腿做个洒扫丫鬟也行,左右自己这宅子大,能住下,便将人留了下来。 白薇带着人去洗漱,安排。白棠送走娘亲,回了自己的屋子歇着。 她有预感,今夜那慈幼局恐会死人,牛二知道肯定会去凑热闹,然后会来告诉自己。那院里阴气很重,想来里面死过人。白棠不是不能处理,只是那夫妻二人一看就是作恶多端之辈,且那男的死气缠身,到时间去阎王殿报到了,自己干啥阻拦。 回来的时候,白棠便听春兰和夏竹讲述了她们这三天的遭遇。 两人是姐妹俩,姐姐大丫九岁,妹妹二丫八岁。去年冬,她们的爹死了,娘改嫁了,她们的奶奶嫌她们是赔钱货,让她们都跟着她娘改嫁走。可是她们跟过去没几日,后爹就嫌她们在家吃白饭,便跟她们的娘商量着把她们卖了。有后爹就有后娘,有些人是不配为母的。大丫的娘就是这种人。 她们的娘问了人牙子嫌钱少,居然打算把女儿卖到妓院。两姐妹在她们的娘第一次打算卖她们给人牙子的时就有了防备,后来听到娘和后爹打算把她们卖到妓院,便偷跑出来,去了慈幼局。 本以为慈幼局至少能吃饱穿暖,可是她们到的第一天,便被钱大娘安排劈柴、洗衣。可饶是她们干了很多活,到晚上,也没有给她们一口吃的。第二日干的活更多了,可是饭也只给吃了一顿,还是他们吃剩的饭。剩饭不怕,只要能吃饱也行,可是那剩饭里不仅有他们吐的骨头,还有痰。她们这才意识到这慈幼局的孙大叔和钱大娘都不是好的,便不打算在里面待了,结果刚跑出去没多远,便被他们给抓了回去。 被抓回去的姐妹俩被捆在一起,扔到了柴房。直到第二日下午才被拉出来,钱大娘问她们还跑不跑,她们没说话,就被钱大娘拿着棒槌教训。 那夫妻俩没有一丝怜悯之心,他们收养孩子只是为了帮他们做活,稍有不顺心,就会拿孩子们出气,这样的人不配为人。 为了让大丫二丫有个新的开始,白棠给两人起了新的名字,春兰和夏荷。两人的去世的父亲姓郝,白棠并未要求她们一定要改姓。 第二日,白棠正在吃早饭,便看到牛二飘过来。茶楼已经改名度灵阁,且已经收拾好,二楼还特地弄出了几间休息室。现在他们都住在度灵阁,其他小鬼不敢随意往白棠这边跑,牛二是个例外。因为牛二现在是她这小鬼收容所的阴间小管事。进店哪些能做,那些不能做的规章制度由牛二讲给众鬼听,了却执念的排队和汇报事宜,也是他来安排。 看到牛二神情不太对,白棠快速的喝掉碗里剩下的两口粥,然后漱口。看着丫鬟将餐盘撤下,白棠示意牛二坐。 “大师,出事了。慈幼局那边死人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 白棠听牛二汇报昨日见闻,轻敲桌面的食指突然顿住。 这情况不对。 “你说慈幼局的孙绍死状惨烈?” “是的,大师,我昨晚休息的比较早。没听到动静,等我听到信,去看时,就只看到死后的孙绍。感觉他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太吓人了。” 野兽撕咬?听到牛二如此说,白棠下意识感觉哪里有问题,这城南虽然穷困些,也靠山。可是朝廷是不可能放任野兽下山祸害百姓的。且这是京城,就算金吾卫松懈南城的治安,五成兵马司也会派人巡逻,不可能任由野兽出没害人性命而不管。而且若真是野兽所为,那肯定不会只有他一人受伤。 白棠尚在思考,白薇来报,文竹来了。 待文竹进厅后告知,白棠才意识到,问题大了。 工部侍郎的庶长子昨日死在自家后花园的凉亭里;宗人府理事官的嫡子溺死在房中的浴桶里;富商马文耀的小儿子吊死在自家粮仓内;盐运使的外甥死在了妓院;国子监司业的侄子也死了。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人身死,这很正常。可是,京城内一夜之间死去那么多人,而且个个死状惨烈,这就很不正常。 第一百五十六章死状惨烈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白棠就准备再去一趟慈幼堂探探情况。 “小姐,让冬迟和松翠也陪您一起吧。”白薇现在是她府里的管事,自然不好时时跟着她出去。可是让小姐只带虎女一人出门,她又不放心。 她昨日都听虎女说了,她去马车上送东西的功夫,小姐和夫人就差点被人欺负。松翠和冬迟都是从白家的慈幼堂选来的人,两人都跟着堂里的武师傅学了些功夫在身。别瞧两人看着瘦弱,等闲的地痞流氓能打三五个。这也是为何公子和表少爷都同意小姐住在这里的原因。尤其冬迟胆子很大,前段时间自己进山猎了头狼回来。 “冬迟、松翠,你俩好好保护小姐,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就问虎女姐姐。” “是,白薇姐姐。”两个丫鬟齐齐应声。 虎女见过那些丫鬟、小厮早上锻炼,知道他们都挺厉害。眼下白薇让两人听自己的,虎女一下子腰板挺的直直的。 现在,白薇做了小姐院里的管事姐姐,她也算是小姐身边的第一大丫鬟了,下面的小姑娘经常有事都会来问她。她心底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给小姐丢人。 知道白薇是关心自己,也怕她后面偷偷跟娘亲告状,白棠便带着虎女和那两个丫鬟一起出了门。 因为发生了命案,慈幼局已经被封锁,不给人随意进入。 京兆尹的衙差正在询问周边的百姓。 “大人,就是她,她昨天跟老孙两口子起争执了。还打了钱婆子。” 一个身着粗布的妇人,指着白棠对询话的官差道。 “你,过来回话。”那衙役看到妇人指着的白棠,大声叱喝道。 “大胆,敢对嘉懿县主无礼,你的脑袋是不想要了吗?”虎女虎躯一震怒吼道。 这下白棠是真的得揉揉耳朵了。冬迟和松翠也都被虎女给震的耳朵鸣叫起来。 “嘉懿县主?”看到衙役生疑,白棠将自己的腰牌递给虎女,让其拿给衙役看。 衙役看过后,躬身赔礼:“县主恕罪,小的方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 “无妨,领队的是哪位大人,将人叫过来回话。”白棠对着衙役道。 不多时京兆尹霍介闻讯过来。 “下官见过嘉懿县主。” “霍大人免礼,我今日来是听闻这慈幼堂出了命案。昨日我曾与慈幼堂的钱氏有过争执,故而前来看看可有什么能帮忙的。” “县主客气了,可否将昨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霍介拱手道。 “应该的。” 白棠将昨日在慈幼堂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且言明昨日从慈幼堂带走的两个孩童如今正在自己家。霍介唤人去白棠府上,寻那两个孩童问话。 不到半个时辰,衙役就回来,将问询结果回禀上峰。霍介听闻,便有了判断,这事情与嘉懿县主应该无关。 “县主,下官已经确认过,县主所言非虚,县主排除了嫌疑,可以回去了。” “霍大人,既然本县主已经排除了嫌疑,可否让我进去看看。我听闻那钱氏还活着,只是有些失智,我略懂医术,可以帮其查看一二。” 听到白棠如此说,霍介稍做迟疑便点头,让其进去。嘉懿县主的医术她略有耳闻,而且他还知道县主曾治好过,礼部尚书段大人的小儿子的失智之病。 “县主,请移步这边,那是案发现场,死者死状惨烈,恐会惊到县主。”霍介引着白棠去了旁边的房间。 白棠看到钱氏,她被捆绑在椅子上,目光失距,口中念念有词。白棠连脉都没给她号,便安排道:“去弄些公鸡血,然后再取些锅底灰过来。” 听到县主如此交代,霍介让人将东西寻来。 拿到东西后,只见白棠从小小的荷包里掏出一支毛笔和一张符纸。只见她手持毛笔蘸了鸡血在符纸上画了一张符,然后用食指和中指蘸取锅底灰抹在钱氏额头。接着从荷包里又掏出一把桃木剑,一个手花,那张符咒便被挑在了木剑的顶头上。 霍介只听县主念念有词几下,然后大喊一声:“去”,那符纸就消失在钱氏的额头间。 “好了,你们可以问话了。”白棠收下木剑,对霍介道。 霍介不敢相信,正想质疑,便听到钱氏大喊:“大人,救命,救命,有鬼要杀我。”喊了两句,意识到自己被捆着在,钱氏又道:“为啥绑我,冤枉啊,我是受害人。” 霍介看到钱氏此种情形,确认她确实好了。心下对白棠万分的恭敬。 他没有想到嘉懿县主,竟如此厉害,失智的傻子,她三两下就能让其恢复。 若是白棠知道霍介的想法,肯定会说:不敢当。这钱氏的确是被吓到了,但还没到丢魂的地步,只是被鬼吓的暂时失了点智,就算白棠不给她驱邪,三两日她也能自愈。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平,坏人恶事做多了,有些邪祟也不敢轻易沾他们的身。而所谓的天道,也不是时时来的及时。 霍介安排人给钱氏询话,亲自送白棠出屋。 “霍大人,我能去那里看看吗?兴许我能知道是什么东西杀的人。” 听到嘉懿县主如此说,霍介心里大骇。方才,白棠的行为不得不让他信服。故而,他亲自带着人进了案发的房间。 房门一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着初夏潮湿的空气,令人作呕。有几只苍蝇“嗡嗡”地在尸体附近盘旋,时不时的落在那具已经凉透的尸体上。 “大人。”仵作老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指着地上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这……这实在不像是人能干出来的。” 霍介见过各种死状的尸体,可眼下这种,真是第一次见。强忍着腹部的翻涌,他对仵作点点头。 今晨进来的衙役没有一个能受了的,饶是赵仵作都已经吐过好几趟了。可是眼前的嘉懿县主,如同正常人一般,真的让他没法不敬佩。 白棠看着孙绍,他的尸体几乎看不出人形,四肢被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腹部像被野兽撕开,内脏散落一地。只有他的头颅是完整的,让人能一眼认出他的身份。从他死前的表情可以判断,他经历了极其恐怖的事情。 “他的死亡时间?”白棠对着仵作问道。 “约莫子时到丑时之间。” 老赵压低声音道:“这么惨烈的死法,按理说一定会鬼哭狼嚎,动静肯定会惊动周边的邻居,可是众人都说,昨夜没有听到任何喊叫声。真是奇怪!” 白棠转身又看了一圈房间的四周,屋里没什么打斗痕迹,只有床上的四周有血迹喷溅的痕迹。 “大人,钱氏已经问完话了。”一个衙役在门外道。 霍介闻言忙出去查看,这里面,他真的不想多待一秒。白棠也跟着出去,里面的味道着实难闻。 霍介看完记录,看到白棠瞧着自己,便将笔录递过去道:“县主,可要看看?” 白棠也没有客气,直接接过东西,看起来。 “她没说实话。”白棠看完东西道。 “县主,何以知道那钱氏没有说实话?” “钱氏没有恢复神志之前,口中提过一个名字,霍大人还记得吗?” “翠翠。她说,翠翠别杀我。” 白棠闻言点点头,然后道:“霍大人,我知道昨夜京中还有其他命案,我帮你让钱氏说实话,大人带我去那几个现场,如何?” 霍介很想问,这一个现场都够吓人了,其他几个现场他都不想去。为何县主会感兴趣?可是面前的是嘉懿县主,显然可以帮到他,这案子若是他能尽快侦破,年底考核这定然是最重的一笔。 第一百五十七章是人干的吗? “县主,这孙绍的死,是人为吗?” “霍大人觉得呢?” 白棠并未直接回答,看到霍介一脸吃瘪的模样,白棠又好心道:“霍大人,此事不是人为,也得是人为。”白棠抬起下巴朝院外看了看。 霍介听明白了嘉懿县主的话中话,思及此,他的两条腿好像比方才又软了一些。 是人作案,哪怕是凶狠的悍匪,他也能想办法捉拿归案。这若是邪祟作案,他可不会捉鬼。 白棠也没有管一脸菜色的霍介,而是抬脚直接去了钱氏待的房间。 “钱氏,你还不说实话吗?想想孙绍的死状,若你执迷不悟,你猜,下一个会不会是你?” 白棠语气温柔,可那三十七度的嘴,说出的话却让钱婆子后脊发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白棠走上前,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符纸,指尖发力,那符纸便燃烧了起来,白棠将灰烬放进桌上的茶杯里,捏着钱氏的下巴,将混着符灰的茶水灌进了钱氏的口中。 “你给我喝了什么?你个小贱……” 钱氏骂人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眼前几个鬼在眼前游荡。 “你个老虔婆,大师都敢骂,是不想好了吗?”钱氏看到面前的鬼骂骂咧咧的朝自己飞过来。 “啊,鬼,鬼啊。大人,救我,救我,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钱氏对着霍介大喊救命。 后面的问话就顺利多了,钱氏说昨夜她在睡梦中听到动静,醒来就看到当家的死状惨烈的成了一坨。而她想跑出去,可是怎么也下不了床。她看到小晴、小雨等很多以前慈幼堂的孩子在她面前游荡。 至于那些孩子为什么会死掉,钱氏说她不知道,以前的那些孩子都是他当家的孙绍安排的,至于安排到哪里,她也不知道。 根据钱氏的交代,霍介从慈幼堂的墙缝里翻出一个本子,上面记录了慈幼堂这几年收养的孩子。 从慈幼堂出来,白棠跟着霍介又去了工部侍郎的家中。工部侍郎的庶长子死状比孙绍稍微温和了那么一点,尸体被撕成了两半,内脏被整齐的摆在凉亭的石桌上,他的上半身被靠在了凉亭的柱子上,目光正对着石桌上的内脏。 白棠看到尸体时,听侍郎大人家的下人禀告,说他们大人被吓晕了过去,而他们府里的江姨娘和老太太都哭晕几次了。 原来这陈侍郎家就这一个庶长子,是老夫人的心尖尖,平日里得宠的很,而母凭子贵的江姨娘派头比正室夫人还大。 凉亭周围拉起了帷帐,仵作在里面忙碌。 白棠已经确认,尸体不是人力所为,就没再多看。 白棠打量着陈府后花园时,便看到陈府的下人搀扶着他们家的陈大人过来。 “陈大人,令郎最近可与什么人结仇?”听着霍介照例询问,白棠眸光盯着陈侍郎。 “霍大人,虽然犬子偶尔有些顽劣,但绝不至于……” “顽劣?陈大人对令郎的评价未免太含蓄了。” 陈玉堂是京城有名的纨绔,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去年还闹出过逼死民女的事情,只是他爹是官身,又有个有钱的祖母,都被压下去了。律法就是这样,没人状告,他们就无法为死者伸冤,而那些受害的姑娘家人,只要收到的钱够多,就完全不会再追究。霍介就曾经手过一件,所以他对陈侍郎家的儿子意见不小。 若非身份使然,这霍大人恐会大喊一声:死的好! 接着他们又去了宗人府理事官的家中,这家的死者倒是没有被掏出内脏,但是那尸体却腹大如箩,好似只要被人扎一针,那尸体就会爆炸一般。而马富商的小儿子虽然是被吊死的,可是全身的骨头都碎成了小块,只有皮肉连着。妓院死的那个,白棠没进去看,霍介说有碍观瞻。听说,那尸体自己一手托着自己的心脏,一手拿着他二弟的尸体。 仵作说,看手法,应该是自宫。 国子监司业卢时津的侄子死状就比较正常,是被人捅破内脏,失血过多而死。从行凶手法上看,应该跟前几个死者,不是同一个凶手。 京兆尹之前就派人做过笔录,卢貅的案子基本已经定案。 这卢貅在外面欠了不少赌债,不敢报自己家的地址,就将他大伯卢时津的地址报给了赌场。赌场的人其实知道,卢貅是卢司业的侄子,想着卢貅家拿不出钱,当官的伯父肯定不会见死不救,毕竟前几次都要到钱了。 这次,他们又押着卢貅上门要债,卢时津已经替侄子还过好几次赌债,这次恰逢儿子缠绵病榻,又遇侄子的破事,就发了狠,说便是要账的捅死侄子,他也不会帮忙再还一分钱。因为被赌场的人堵着要钱,太过气愤,直接甩袖离开。 那要账的也没想弄出人命,本想威胁一下卢司业。没成想,人看都不看就走了。而他被同伙绊了一脚阴差阳错将人捅伤,一看真伤人了,两人就跑了。而卢府因为老爷发火,当时也没人在院里伺候,等到下人发现卢貅时,他已经死透了。为此,卢老二家这两天跟卢司业闹的厉害。 卢貅的案子没什么疑点,但是卢骐却是有点问题。卢骐就是卢司业的儿子,不过他不是病了,而是沾染了脏东西。 “卢大人,令郎不是病了,是沾染了脏东西。” “不瞒县主,下官此前也有此猜测。只是家里已经请了道士来驱邪,也给小儿买了好些辟邪祛祟的镇宅法器,可是骐儿说他还是能看到那些东西。” “买我的,我画的护身符效果好。买两张,一张贴床头,一张戴身上,可保平安。但是若是想彻底祛除,是另外的价钱。” 卢骐听到白棠的话,眸色一沉,他就奇怪好好的县主不在家待着,跟着京兆尹到处跑,原来是想四处敛财。他不喜道士,是觉得他们干的都是弄虚作假的骗人勾当。若那些东西真有用,他屋里都快贴满了,怎会一直好不了。 白棠看到卢骐眼中的不屑,开口道:“卢公子,你每晚睡不着,是因为有女子纠缠你吧?那女子身着嫁衣,每日坐在你房中的铜镜前梳妆打扮,说要与你拜堂成亲……” “你怎么会知道?”白棠还未说完话,卢骐就突然起身质问。 “自然是她说的。”白棠指着他肩膀右侧的鬼道。 因为现在是白日,卢骐看不见。但是一到半夜子时,他就会被她喊醒,让他看着她梳妆打扮,然后问他“骐哥哥,我美吗?你什么时候跟我拜堂成亲?” “求县主,救我。”霍介看着跪下的卢骐,只感觉这人脸皮变的真快,方才还一脸不屑,眼下就跪下恳求了。这急切的程度,就差抱大腿了。 “她现在的眼里,只有你,都不看我。我暂时处理不了,这个护身符,你先拿着,入夜后我再来。不过价钱要提前说好,符纸十两一张,驱邪二百两。不二价,若是同意,我晚上过来。若是嫌贵另请高明。” 一张符纸十两银子,确实比一般道士卖的贵,驱邪收的银子更贵。他之前请的道士连符纸一起,才给了二十两。可是眼下看到儿子跪下恳求,而且嘉懿县主说出的女鬼与儿子自己描述的一样,想来是比一般道士厉害,于是咬牙道:“县主,这是二百二十两。” 白棠看到卢司业从怀里掏出的银钱,没有推辞,上前拿了两锭银子,“这符纸的钱,我先收下。其余的钱,等我将其处理了,再付不迟。” 第一百五十八章被配了阴亲 卢骐接过白棠给的符纸,揣进怀里的那一刻,就感觉周身温暖。 京城已入夏,旁人有些早已换上了夏装,可是他整日感觉阴冷,穿的比旁人厚实许多,可还是感觉冷。尤其是晚上,即便床上用的还是冬日里最厚实的棉被,他还是感觉阴冷到四肢冰凉。 回到房间,他取出白棠给的其中一个符纸,贴在床头,瞬间感觉房间里的阴冷之气散出不少。 他美滋滋的躺床上,没一会被子下的手心都出汗了,这样的感觉他好久没有感受过了。 这一觉他睡的格外香,直到半夜,他感觉到床头有人。他睁开眼看到一个人影,以为是那个女鬼又来了,吓一大跳。可当他看清是他院里的丫鬟春梅时,怒斥道:“春梅,不是跟你们说过,我睡着后不许来打扰。守夜不会在外面守,你站在我床前做什么?” 卢骐看到春梅一言不发转身离开,正要躺下,看到她又折身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盆水,兜头就泼到自己身上。 “春梅,你疯了吗?” “少爷,喝水。”春梅说着,把盆又对着自己泼过来,只是这次只有盆底的几滴水落在他脸上。 卢骐这才发现春梅的不对劲,她脸上发着绿光,神情呆滞。不等他再说什么,咣当一声铁盆掉在地上,春梅直接栽倒在自己的床边。 刹那间,卢骐感觉自己的后脊发凉,屋里的那股阴冷寒凉之气又回来了。他忙转身去看床头的符纸,早已被水泼掉,破成两半。 他不敢转身去看身后,直感觉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下意识就想往门外逃。 没等他爬下床,耳边就有一股冷气传来,然后一道声音在他耳侧响起:“骐哥哥,你去哪?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看着我打扮,等我打扮好了,我们就成亲么。” “啊,你滚,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快走开。” “骐哥哥,你怎么能不认识悠悠呢?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要娶悠悠为妻的。” “你走开,我不会给你拜堂,你赶紧走开。”卢骐看到女鬼靠近,吓的缩回到床上,而女鬼欺身跟上,将卢骐逼到床角,再也无路可退。 “骐哥哥不喜欢拜堂,是怕悠悠累吗?我就知道骐哥哥最疼我了。那我们直接洞房吧。” “洞你奶奶的腿,赶紧滚开。”卢骐被逼的脏话都出来了。 女鬼仿佛听不到卢骐骂她,继续伸手去抓他,就在女鬼的手即将碰触到卢骐的脸庞时,被一道金光打到,她猛的缩回爪子。 “你身上有什么?” 卢骐顿时反应过来,自己怀里还藏有一张符,幸亏他把符纸塞在裤腰处,不然肯定被水给浇湿了。 “骐哥哥,你怎么能戴那些东西,它会伤害悠悠的,你快将它取下来。”女鬼哀怨的说道。 卢骐充耳不闻,他又不傻,保命的东西让他拿下来,他就拿。 “骐哥哥,你不听话,悠悠可是会生气的,悠悠生气,骐哥哥会害怕的。” 卢骐很想说,你不生气,我也害怕,就你这副鬼样子,能有人不怕吗?可是他不愿与鬼纠缠,所以依然闭口不语。 “骐哥哥,你看悠悠的头发还没梳。你是悠悠的相公,你帮悠悠挽发,好不好?” 卢骐依然不为所动,那女鬼看到卢骐如此态度,直接生气的坐在屋内的铜镜前,拿起梳子胡乱的梳理那头乱发。可是她越梳头发越乱,梳子都拿不下来了。最后她生气的“咔嚓”一声把自己的头颅摘下来,然后将头上的牛角梳一把撇断。 卢骐看到女鬼摘下自己的头颅,整个人都麻了,生理性的反胃,一口呕了出来。只是他从中午一直睡到半夜,肚子里真没什么东西,就吐了两口黄汁出来。 女鬼看到卢骐吐了,忙起身关心:“骐哥哥,你怎么了?” 卢骐抬头看见自己面前是个无头鬼,那个鬼头在桌上睁着鬼眼看自己,他吓的白眼直翻。他恨不得昏过去,可是他就是昏不过去。 看到女鬼靠近自己,卢骐直接拿出符纸,一把拍在了女鬼的身上。 女鬼的身体如同被烧着一般,四肢冒着烟的乱舞。桌上的头看到身体的状况,直接飞过来直冲卢骐的面门,卢骐直感觉自己要死了,便看到一道金光闪现,一纸符箓打在鬼头上。那鬼脑袋猛地落在地上,鬼眼滴溜溜的转着。 “放开我,是谁,快点放开我。” “别叫了,再吵就把你的嘴给你贴上符。” 女鬼方才体会过白棠符箓的厉害,不敢再乱说话。 白棠将她的鬼头提起来,“你喜欢做无头鬼?身体要是不喜欢,我帮你处理了?” “不要,不要。我还得给骐哥哥生孩子,没有身体,我怎么生孩子。” “你是鬼,他是人,你怎么给他生孩子。给你俩选择:一,自己去投胎;二,跟我去住客栈。” “不去,我哪都不去,我要跟骐哥哥成亲,我要给骐哥哥生孩子。” 白棠看了眼执拗的女鬼,然后又看了眼卢骐,掐指一算,然后道:“卢公子,你与她确实是有姻缘劫的,要不你帮她去了执念。” “县主,你在说什么?我都不认识她,我爹娘也从未给我订婚,我怎会与她有姻缘劫。” 白棠提着女鬼的头,将她额头间的符纸掀起来,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仔细看看,真不认识她吗?她不是说自己叫悠悠么,卢公子认识的人中有没有叫悠悠的?” 卢骐看到白棠手里的鬼头靠近,腹中翻腾倒海,趴在床侧又呕了起来。 白棠见状,知道自己吓到人了,忙提着女鬼的头给她安回她的身体上。 卢骐呕了几下,好一些,看到白棠将女鬼的头给安上了,还将她放置在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这才开口道:“县主,我真不认识她,认识的人中也从未听过悠悠这个名字。”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是什么?” “有人用你的生辰八字,给她定了阴亲。” 听到白棠的话,卢骐面露惊讶。一直守在外室的卢时津此刻也顾不得害怕,直接闯了进来。 卢骐出生的日子大阴,又加上这些日子被女鬼纠缠,屋里阴气重,所以很容易看到女鬼。而冬迟和卢大人则是喝了白棠的浮水,才能看到鬼。 之前卢时津听儿子说有鬼缠着他,他心里还存疑。可是,今夜子时后,他亲眼看到儿子屋里出现的女鬼,吓的他腿都动不了了。尤其是他看到女鬼撇下自己的头时,直接被吓晕了。后来他被管家和冬迟掐人中掐醒,醒来时正好就听到白棠说,他儿子被配了阴亲。 他不知道谁跟自己有那么大的仇,居然想害死自己的儿子。可是,能拿到儿子生辰八字的不多,要查起来并不难。 卢时津毕竟是一家之主,手段还是有的。白棠看到卢大人震怒,要彻查府上人员,想着很快会出结果,也就没有花精力审问女鬼。她将女鬼收进木牌中,准备先将其带走。交代卢大人查清楚以后,拿到二人的婚书,再来找她处理解除阴亲的事。 时间不早了,卢时津想安排客房给白棠休息,又担心自己府上简陋,招呼不好县主。故而在白棠提出,先离开时,他和儿子恭敬的送走了白棠。 因为卢家的宅子离自己东城的宅子不远,她带着冬迟直接翻墙进去,回了东城的宅子休息。 因为是去捉鬼,虎女和松翠二人,白棠都没带。因为当她跟三人说出自己要干啥时,只有冬迟满脸兴奋,激动的要跟着。难得看到一个不仅不怕鬼,还对鬼魂充满好奇的主,白棠自当满足她的好奇心。 第一百五十九章五个手指有长短 刘婶一早起来和好面,从水井里拿出冰着的猪肉,剁肉馅。 因为,昨晚荣珍说想吃包子。 杜淼和荣珍自从搬到这里,最开心的就是刘婶。尤其是面对小荣珍,她无处安放的慈爱总算有了寄托,对小荣珍那真是有求必应。荣珍因为感受到刘婶的善意,与刘婶也愈发亲近,每日奶奶奶奶的喊个不停。 白棠听到动静摇着脑袋从屋里出来,昨晚折腾到半夜,回来洗漱都没有弄,就直接躺床上睡觉去了。一早听到动静,睁开眼便感觉肚子饿了,索性一咕噜爬起来了。 “刘婶,今天早上吃什么?” “嘭”刘婶手里的木盆直接被突然的声音吓的掉在了地上。 “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刘婶看到从主屋出来的白棠,吓一大跳。 “昨晚在这附近办事,就回来歇着了。怕影响你们睡觉,我翻墙进来的。” “老天爷呦,小姐,以后可不兴翻墙了。夜里老头子和我睡觉都浅,你唤一声就行。你要是受点伤,我跟老头子万死都不能谢罪。” “好好好,刘婶,我以后不翻墙了,有吃的没?我饿了。”白棠忙打断刘婶。 刘婶啥都好,就是话有些多,尤其是平时就她跟刘叔两个人在家,无聊的紧。所以,平日看到她来,恨不得把院里进只野猫的事情,都跟她说一遍。她要是没事,也愿意听老人家唠叨两句,可是眼下,她真的饿了。不能让刘婶继续说下去,耽误做饭进度。 “白棠姐姐,真的是你!”荣珍头发披散着,一阵小跑扑到白棠怀里。 “是啊,是我。小荣珍,你咋起来这么早。” “我在房里听到白棠姐姐的声音了,我跟娘说是姐姐来了,娘亲还说是我听错了。哼!” “哎呀,我们小荣珍的耳朵可真厉害,我来看看,是怎么长的。” 白棠说笑着,真的去扒拉荣珍的耳朵查看。 两人笑着闹做一团。 “姑娘,真的是你来了。”杜淼收拾好床上被褥,从房间出来,看到女儿缠着姑娘玩。她自觉失礼,想把孩子叫过来,但是看着白棠和荣珍玩的起劲,又不好直接开口。这姑娘还真是鲜少把自己当主子! “姑娘,凑巧你今日来了,要不我给你汇报下,酒坊的事情。” “不用,说过了,酒坊的事情你负责,有疑问去找表哥。” 白棠相信杜淼的能力,三表哥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夸过杜淼。而且她今日来,也不是查账。月底杜淼自然会送账册过去,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刘婶新出锅的大肉包,皮薄馅大,味道还好。白棠一口气吃了三个,还喝了一碗鸡蛋汤。荣珍人小,胃口却不小,居然也吃了一个半。 不过,最能吃的还得是冬迟,她吃了五个大包子。不过也能理解,冬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且每日练武干活的,运动量也大。” 左右无事,要等卢府的信,白棠便留在东城的院子里陪小荣珍玩。五岁的小孩,正是天真无邪,好逗的时候,白棠和荣珍两人玩跳房子和跳皮筋玩的不亦乐乎。 冬迟从来不知道,自家小姐还有这么童趣的一面。 巳时三刻的时候,卢家来人了,是卢骐亲自来请的白棠。 其实是卢骐主动揽下,来接人的活。因为,他昨夜见识过白棠的本事,感觉待在白棠周围是最安全的。 路上白棠听卢骐大致说了卢大人的调查结果。 这给他定阴亲的罪魁祸首,居然是卢骐的祖母,卢大人的亲娘。 要说是为啥,也算是钱惹的祸。卢貅好赌,欠了不少的外债。二房家里的钱不凑手,而且之前卢貅欠赌债,老夫人说一声,大儿子卢明津就替侄子还了。最近这次,卢明津表现的却没有以前那么听话,不愿意再帮忙。 卢大人的弟弟,也就是卢貅的爹,凑巧听到万老板花大价钱给女儿配阴亲,便起了坏心思。卢老大家就一个儿子,若是他儿子出事,以后老大家的东西就都是自家的了。于是他跟她娘建议用侄子卢骐的八字给万悠悠配阴亲。老太太听二儿子忽悠说,配了阴亲只会让大孙子身体弱一些,不会致命。但是如此一来,卢老大就会更加看重卢貅,老太太便同意了。亲自去取了大孙子的八字交给了万老板。 只是从万老板那得到的银钱,卢老二却不舍得给儿子还赌债,还是想着让卢老大来掏钱。谁让卢老大比自己有出息呢。 要说老太太为啥如此对待大儿子,倒也不是不疼他,只是一把手伸出来,手指头有长有短,手心手背都是肉,就看自己更稀罕哪边。很显然,老太太更偏疼小儿子。 而卢骐出生的日子不太好,卢老太不喜,说他是阴命。而且大孙子卢骐没有小孙子卢貅嘴甜,会哄人,人年纪一大,就是老小孩,喜欢被人哄着。卢老太尤其这样,再加上老二两口子时不时的在老太太面前,念叨卢骐的不是,老太太就更不喜这个大孙子了。 “你不气你祖母吗?” 卢骐听到白棠如此问,便道:“祖母年纪大了,容易受人哄骗,坏的是二叔。可是他已经遭到报应了。” 听到卢骐如此说,白棠点点头,看来卢骐的本性不错。 到了卢府,白棠看到坐在堂厅中的卢大人,感觉他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下官见过嘉懿县主。”白棠摆摆手免礼,直接落座。 “卢大人,是否查清女鬼的身份?” “是,已经查明。那女鬼是城中富户万永的独女,万永早年丧妻,一直没有再娶,独自抚养女儿长大。可是万姑娘月前上山上香,下山时不小心跌下来,摔死了。万富户心疼女儿孤身上黄泉,便打算给女儿结个阴婚。骐儿便被他,被他叔父算计了。”卢明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他母亲。许是,他不愿相信,自己和儿子在母亲心中都比不过二房。 “既然知道身份,我们走吧。早些处理了,卢公子也能早些安省。” 听到白棠如此说,卢骐的头重重的点了几下。 卢明津让人押着卢老二,几人一同去到了万富户家。 卢明津是官身,也是苦主的父亲,他与万富户说清事情的缘由。万富户倒也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人。 “卢大人,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们都是为人父母的,眼下小女已经与卢大公子结亲,且我女儿也钟意大公子。这若是强行断亲,我可怜的女儿不是还要遭受一次伤心。所以我恳求大人,不若就让我女儿与令公子结亲吧。我女儿已经亡故,不会影响大公子后面娶妻的。” “万富户,生老病死都是命数,也是常态,死前有遗憾更是比比皆是。但是不能因为不想留遗憾,就拿活人祭奠。而且死人与活人结阴亲,并非对活人没有影响。你可知,你女儿日日去寻卢大公子,要与他拜堂,生孩子。” “什么?怎么会?” “你若不信,我把你女儿叫来,让她亲自与你说。”白棠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符纸,燃尽后放进茶水里。 万富户喝完茶水后,便看到自己的女儿。 父女俩先是抱头痛哭了好一阵,然后万悠悠面露羞赧的说道:“谢谢爹爹给我寻的夫婿,我很喜欢。就是夫君不喜欢我,一直不愿意与我拜堂。” 万富户看着女儿一张鬼面含春的看向卢骐,再看向卢骐面如吃屎的模样,后脊一凉。 好吧,他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退婚,是不可能,毕竟女儿显然是想成婚有个伴的。 去的时候,白棠就提过兴许卢貅能解困局。所以,最终卢大人拍板让卢貅与万悠悠成对,万悠悠本来还不愿意,但是当牛二将卢貅的魂魄带过来时,万悠悠又改主意了。因为在她眼里,卢貅不仅身上发光,还香喷喷的。 那可不,这可是白棠昨日特地交代的,这卢貅不仅在度灵阁做了个大保健,还熏了阁里顶级的香薰。真是便宜这个赌棍了。 见到女儿如此痛快的同意换亲,万富户心里摇头,他竟然不知道女儿居然还是个花心的。 事情谈好后,白棠命人将万悠悠的棺材打开。她从里面拿出万悠悠手中的婚书,抬手掐了个手势,祭出一张符纸,连带着婚书一起燃为灰烬。 至于卢貅和万悠悠的婚事,白棠就没有插手了。自然有他们的爹娘操持。 要问卢貅为什么会那么配合,很简单,打的呗。 第一百六十章天道惩罚? 带着冬迟从万家出来,白棠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抬手,她便看到自己的生命线告罄了。 “窝艹!” 白棠忍不住爆了一句国粹。 冬迟看到自己小姐状况不对,忙上前,正想询问怎么了,便看到小姐的脸色白的吓人。 随后出来的卢明津和卢骐看到白棠停下脚步,都上前查看,然后白棠没忍住,一口鲜血喷出。 “县主……”卢家父子惊呼。 “去找衡王……”这是白棠晕倒前对冬迟说的最后的话。 冬迟拦腰将自家小姐抱上马车,卢家父子见状也是吓一跳。 两人随后上了自家另一辆马车,一路跟着前面的马车,去了尚书房。路上两父子各种猜测,最终两人觉得可能性最大的就是,白棠发力过猛,伤了自身。 “爹,嘉懿县主都是为了救我,要不咱们多付一些银两,多出的银钱日后从儿子的月银里扣。还有,咱们再备些厚礼去感谢县主一番吧。” “不用你提,为父也是如此想法。”父子俩跟着马车一同进了沈府。 沈家主母白氏听到女儿晕倒,慌的鞋子都跑掉了一只。墨竹手里拎着夫人的鞋子,也跟着跑。 家里只有沈青越在家,听到消息,最快赶到门口。 直接从冬迟的手里,将妹妹接过来。 “夫人,小姐晕倒前,说让去寻衡王。”冬迟看到白氏和二公子,立马禀告了小姐晕倒前交代的话。她想着那样危机的时刻,小姐如此交代,定然是非常重要的。 听到丫鬟禀告,白氏让二儿子亲自去衡王府请人。 府医很快赶了过来,只是他探过白棠的脉搏,一张脸如丧考妣。 “说,小姐到底怎么了?”白氏厉声问道。 “回夫人,小姐,小姐没有脉搏了,已经,已经……” “休要胡说,再浑说,我让你,让你……”白氏一口气没上来,好半晌说不出话。墨竹上前扶着白氏,给她顺气,“夫人,夫人,你莫慌,小姐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我们去请太医。” “对,对,快拿棠儿的腰牌去请太医过来。” 白氏说着便去翻白棠的荷包,从里面拿出腰牌递给冬迟,“骑马去,最快速度请来太医。” “是,夫人。”冬迟说完便飞快的跑了出去。 沈青越快马加鞭赶到衡王府时,竟得知衡王不在府上,一早便与沈青煜去了城外打猎。沈青越闻此策马往城外赶,在城门口凑巧碰见了回城的三弟沈青煜。 “阿煜,衡王殿下呢?” 沈青煜看到二哥过来,本想打招呼,听到二哥语气急促的问话,忙回复道:“殿下接到宫里旨意,超前走进宫去了。” 听到沈青煜如此说,沈青城没有丝毫迟疑调转马头,就往皇宫赶去。 沈青煜见状,小腿夹紧马腹,挥动马鞭也跟上。 “二哥,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小妹突染恶疾,昏倒前,让人去寻衡王过来。许是衡王有办法。” “什么?小妹病了。我跟你一起去找衡王。” 说完,两兄弟策马往皇宫赶去,一路上大喊:“让让,让让,小心马匹。” 再说冬迟这边拿着县主的腰牌去了皇宫请御医,衡王在宫内凑巧听到去请御医的宫人说,沈府的白大小姐突染恶疾,昏了过去。 “去跟皇上禀告,本王有要事,需即可出宫,迟些再来请罪。”跟宫人交代后,衡王便亲自去太医院抓了太医正,一同往沈家赶去。 沈家两兄弟赶到皇宫时,刚好看到衡王的马车离开,便策马追了去。所幸马车上不仅有衡王还有太医。 看到沈家兄弟骑马过来,衡王让冬迟乘坐他的马车去沈府,自己骑了沈青煜的马,让沈青煜骑了冬迟的马带着太医,一同赶去沈府。 太医被马颠的屁股生疼,可是被沈青煜拉下马后也不敢有丝毫迟疑,跟着衡王一路快走进了沈府。 “参见衡王殿下。” 衡王看到白氏等人行礼,直接摆手免过。 太医上前给白棠诊治,那手反复诊脉,最后将白棠的手放好道:“回禀殿下,回沈夫人,县主她气息微不可查,已至大限。” “什么?不会的,棠儿前几日还好好的,不会的。王爷,对,王爷。棠儿说你能救她,求你救救棠儿,臣妇求王爷,救救我的女儿。” “娘……” 沈家两兄弟听到母亲如此说,不知该如何劝慰。虽然他们都不愿相信妹妹现在的情况,可是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王爷又不会医术,怎么救妹妹? 凌云听到白氏的恳求,一时无言以对。他能如何救治白棠,谁来教教他。 “我应该如何做?白姑娘可言明,我当如何帮她?” 听到衡王的问话,众人都看向白氏,而白氏顿了两息,是了,自己急糊涂了。衡王一个武将,不通医理,如何能帮女儿。可是冬迟说了,女儿昏倒前,让她去寻衡王。不会无的放矢的。 “冬迟,小姐当时如何交代你的?”白氏忙询问丫鬟。 冬迟听到夫人问话,上前回复道:“回夫人,小姐从万家出来,便感觉身体不适。先是看了下手,而后说了句‘窝艹’,然后就说'去找衡王'就昏了过去。” “太医,窝艹是什么?是中药吗?”衡王听此询问到。 “回殿下,下官也未听闻过,并不知晓。兴许是下官才疏学浅,未曾听过窝艹这味药。” “这……” 众人都没听过这窝艹,不知道白棠究竟是何意思。 可是白棠眼下生死不明,气息几不可见,众人心急如焚。 接到信的沈青城和沈君安齐齐从衙门回来,连带周翡都来了沈府。 “小姑这是怎么了?”周翡过来后,听沈府的人说白棠并未受伤,也未生病,却突然昏迷不醒。觉得有疑,便直接上前查看白棠的情况,她用手撑开白棠的眼皮,凌云担心周翡伤到白棠,也上前查看。许是离的近了,有了效果,白棠情况有好转。 “夫人,小姐的手指动了。”一侧的冬迟眼尖的看到白棠的手指微动。 众人都凑近去看,果然,她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太医,快些,查看。”衡王吩咐道。 太医上前查看,众人撤离床侧,给太医腾地方。 “咦?”太医摸到脉搏后,不自觉的喊出声。 “如何?”众人看到太医放下白棠的手腕,忙询问道。 “县主的气息比方才强了几分,但还是有些虚弱。” “这是为何?” 听到衡王的问话,太医沉思片刻道:“殿下恕罪,具体原因微臣也不知。县主情况好转,许是与郡主和王爷方才的碰触有关。” 太医方才站在后面,只看到郡主去翻县主的眼皮,而衡王也上前。只以为两人都无意间碰到了白棠。 沈君安只觉得太医的话太过荒谬,怎可能被碰触一下就能好转,定然是这太医方才没有把好脉。 可是白氏却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求王爷再碰一下小女,还有郡主,求你也碰一下棠儿。” “伯母,你太客气了,这何用求。”说着就抓住了白棠的手,然后将右手里白棠的手放在左手上,右手去拉扯衡王,三人的手如同叠罗汉一般。周翡掌心朝上托着二人的手。 沈君安很想说,有辱斯文,可是看到衡王并未发话,也不好擅自开口。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手被衡王摸着的白棠,竟然,悠悠的睁开了眼。 “大嫂,殿下。” 白棠的声音如同天籁,贯穿了整个房间,屋内众人都吃惊诧异到了极致。 太医忙再次上前,白棠此刻的脉搏果然又好了几分。 他现在看郡主和衡王的眼神,如同看惊世灵药。 白棠起身后,左手抓着未来大嫂,右手抓着衡王不撒手。虽然此刻的局面有些一言难尽,可是众人都没人开口阻拦。 大嫂身上也是有大气运的,虽然功德柱没有衡王高,可是白棠多接触也是有好处的。而且若是松开大嫂,自己单单抓着衡王不放,这也太尴尬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白棠看到自己手心的生命线延长了一丢丢,这才将二人放开。 太医确认白棠身体真的暂时无碍了,便坐着沈府的马车回宫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因果牵扯 送走太医,白氏也遣散了无关紧要的人,例如沈君安和沈慕冉。 白氏本来是不介意未来儿媳妇留下的,毕竟人家刚刚才帮助了棠儿。可是周翡看到沈君安和沈慕冉都被未来婆婆赶走,她觉得自己留下打扰小姑子,也不太好,所以,她也跟着一起走了。 沈青城亲自将人送到门口,再次向周翡表达了谢意,周翡大大咧咧的摆手道:“你妹妹,就是我妹妹,无需客气。再说我啥也没做,就是让妹子摸了几下手,若是妹子愿意,以后晚上跟着我睡,也是成的。” 沈青城听到郡主如此说,一张俊脸泛着可疑的红。这个傻姑娘,若是日后小妹跟她睡,那他这个相公待哪里。他下意识的用手指轻轻刮了下周翡的鼻头,周翡看到沈青城面上带着宠溺的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盯着自己,感觉心里有只小鹿在乱撞,忙摆手离开。 送走人,沈青城再次回到白棠的青荷苑,这才开口询问白棠,到底出了何事。 衡王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也等着听白棠的回答。 本来他应该跟着太医一同进宫,皇帝还等着他呢,可是他实在不放心白棠,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是以,他也留了下来。 至于沈家没有赶衡王离开,一是,人家才刚救了白棠;二是,沈家都没那个胆,敢直接撵人。 “应该是我受到了天罚。”白棠看着众人回复道。 “小妹,什么是天罚?”沈青煜追问。 “我们修道之人,因为天赋异禀,所以会被天道重点关注。若是做了伤天害理,或者不被天理所容之事,便会被天罚。” “小妹,你应该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沈青越问道。 “小妹肯定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何谓不被天理所容之事?”沈青城问道。 “二哥,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怎么会干伤天害理的事情。还不如大哥信任我。至于天理不容之事,具体有哪些我也不清楚。大抵就是放任恶鬼伤人这样的事情吧。不过,也有可能是天道不公,看不过去我的伸张正义。” 上次白棠被天罚还是因为,放任崔珍珠报仇伤人,这次她只是帮人解除阴亲,而且她还给万悠悠找了个对象,应该算不上天理不容吧。 接着,白棠便将自己昨日处理的卢司业家的事情,告知了众人。 “这……”沈青城率先开口,可一时又不知要说什么。 “小妹,你做的不是好事吗?难道这也会受天罚?”沈青越开口问道。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是做的好事,可见就是老天看我不爽,天道不公。我呸!” 白棠的话刚说完,院里突然平地一声雷,将屋内众人都吓了一大跳。 几人众目睽睽的看向白棠,这老天也太霸道了吧。 “妹妹,这是老天的警示吗?要不,你还是不要乱说话了。”沈青城开口提醒道。 “还不让人说,动不动就要劈人,有本事下来跟我说清楚,我到底哪错了。”白棠也是生气了,直接起身走到院子里,掐着腰指着老天吼道。 “轰”又是一声雷鸣。这次劈到了白棠脚下的砖石。 “棠儿,你快点进来。莫要被雷劈到了。”白氏担心女儿,一只手拉着女儿进屋,一只手高高的举起,挡在女儿的头上。她真怕,若是女儿再跟上次一样,被劈成个黑煤球,那可如何是好。 “大师,你不要再骂老天了,应该是我犯错了。”刚走到走到游廊下的白棠,耳边突然传来牛二的声音。 “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白棠突然转身对着柱子道。 众人看到白棠对着柱子说话,都被吓的不轻,只以为妹妹病的更严重了。 “牛二……”听完牛二说的,白棠使发出狮吼功般的叫声,把牛二震的四散开来,好一会才重新汇聚到一起,跪在白棠跟前。 看到牛二如此反应,白棠长长呼出一口气,“你等着,处理完这件事,我再给你算账。” 白棠转身,才看到沈家三兄弟、衡王和白氏都齐齐的站在自己的身后。 “娘、大哥、二哥、三哥、王爷,不用担心我,我没事。我就是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天道罚我不是因为昨日的事情。” “那是因为什么,棠儿,你告诉娘,别让娘再担心你了。”白氏的声音担忧的带着哭腔,方才白棠的状况已经让她快受不了,她只想知道女儿究竟是怎么了,她该如何帮助女儿。 白棠思考了一会,想着自己做的很多事情,家里就算不问,也能猜出她的行为。尤其是之前她帮礼部尚书的小儿子招魂一事,不仅沈家,京城很多人应该都知道她的身份,索性都摊开告诉家人。 白棠将自己能看到鬼,并且度灵阁就是给鬼魂超生,助他们轮回的店铺,告知几人。然后,她看到屋内众人都没有什么吃惊的表现,白棠就知道大家早就猜出来了。 想到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个神婆,娘亲和兄长们不仅不嫌弃自己,还那么宠爱自己,她就感觉自己好幸福。 “那你的身份,跟这次生病有何关系?”衡王问道。 “王爷应该听到前几日京城的命案吧?” “你是说一夜死六人的那个连环命案?” “是的,但是连环的不是六人,是五人。卢司业的侄子死亡,是要债的意外伤害致死,与其他几起案件无关。” “白姑娘知道那五起案件的凶手?” “嗯。本来是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那凶手现在应该就在度灵阁,因为万悠悠阴亲的事情,我让牛二,牛二是度灵阁的小管事,帮我管理那些暂住的鬼魂。因为他私自将凶手带到阁内净化魂魄,天道应该是认为是我帮助恶鬼伤人,所以罚了我。” “天道罚了你什么?”衡王问话的时候,沈家众人都紧紧的看着白棠。 看到家人们担忧的模样,尤其是白氏扶着桌子的手都在抖动,她又不敢将实话都说了。 “罚了我几年寿命,所以我才会突然昏倒。娘,哥哥,你们别担心。只要我多做好事,寿命还是能挣回来的。” “既然只是罚了几年寿命,而且寿命还可以挣回来,那你方才为何会昏迷不醒,且气息几乎全无。又为何,本王和郡主碰触你后,你又好了?”衡王继续追问。 听到此话的白棠心底有些惊讶,这王爷真是心思缜密,不好糊弄。 “王爷,我被突然取走几年寿命,就像好好的人,突然被人抽到很多血,身体肯定是亏空的厉害。是以,我才会脉象虚弱。至于,为何我碰了你和大嫂会醒来,那是因为你和大嫂都是沾染了皇家气运的人,而且都身负功德,是天道的宠儿。我与你们接触,便会被气运笼罩,进而被庇护,就好像失血过多的人被人给输了血一样。而且跟你们这样的人待着,天道的惩罚都能被遮挡部分。”有此解释的机会,白棠可能给自己日后蹭功德续命,埋好伏笔。 “那棠儿,是不是只要你经常与郡主或者王爷接触,你的寿命就能都回来?”白氏着急的问道。 “娘,哪能这么容易?这就跟找人借钱一样,借一点不还容易,借了多了,人家肯定会不愿意。就算人家愿意,天道也不会同意。这只是个应急的法子。” 听到女儿如此说,白氏心下失望至极。方才她都想好了,若是此法有用,她就去求儿媳妇,让女儿跟她日日住一起。 真不愧母子连心,那一刻,沈青城跟他娘居然想到一处了,若是真能让小妹的寿命要回来,他愿意让小妹日日跟周翡住在一处。只是,小妹的话打破了他的想法。 “那现在,该如何处理后续的事宜?”沈青城开口道。 “我想,应该是要处理掉那些恶鬼。”凌云闻此说道。 “王爷所言不错,因为他们进了我的度灵阁,与我已经产生了因果关系,需要了结他们,才能让此事划上句号。” “妹妹,我们陪你一起去。” “对,哥哥们陪你一起。” 白棠看到兄长们如此关心自己,心下感动。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确定都要跟我一起去处理。” “是。”三人异口同声。 “王爷也要一起?” 白棠看到衡王也起身,与她的兄长们站在一起。 看到衡王点头,白棠轻轻咬了下唇。 第一百六十二章见鬼了 “棠儿……” “娘亲,你不行。那些鬼魂有的面貌真的挺恐怖的,娘亲你看了会睡不着。本来你的睡眠就不好,你不能跟我去,有三个哥哥和王爷同我一起,就够了。他们都是纯阳男子,阴邪惧怕他们。” 听到女儿同意三个孩子陪着一起,白氏便打消了念头。 为了让几人先有个心理准备,出发前,白棠让几人都喝了她的符水。 然后,青天白日的,他们四人就看到了白棠身后飘着的牛二。牛二因为方才被白棠震散,刚拼好没一会,形容很是恐怖,可四人许是心里都憋着这一口气,怕被白棠看轻,俱都没有表现出害怕的神情。 只是四人跟白棠一起去南城度灵阁时,四人无人骑马出行,都齐齐坐了马车,而且是四人都坐上了衡王宽大的马车。 四人上了马车以后,先是佯装镇定的坐了一会,在沈青煜开口说那鬼忒吓人的时候,四人便开始了就鬼的容貌的热烈讨论。许是说的多了,几人下马车的时候,竟然觉得,也没那么害怕了。 白棠带着“四大护法”来到度灵阁,文竹接待了众人。 “小妹,文竹也能看到那些东西吗?”沈青煜低声询问。 “不能,文竹是这里的掌柜,需要经常待在这里,若是让他看到那些客人,恐不能一视同仁的招待他们。所以,不能让他看。” 白棠一本正经的回答。 几人心不在焉的喝着茶,看着被妹妹整改过的店铺。只见货架上摆放了各种符纸、玉牌和法器。 “文竹,货架上售卖的东西,你都知道是做什么的吗?”沈青煜看到墙上挂着的东西问道。 “回三少爷,这些东西,小姐已经告知过小的用途,所以小的都知道。” “这三清铃、桃木剑什么的我认识,这九齿钉耙也是法器吗?这真的不是用来种地的工具吗?”沈青煜指着货架上挂着的耙子问。实在是这货架上挂着的一些东西,感觉跟杂货铺子卖的农具很像。 “回三少爷,这九齿钉耙可以打破邪恶之物、消灾避祸。”文竹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这个罐子是干啥的?” “回三少爷,这是碧玉琮,做法时用来祈求安宁、平安的。” “三哥,这上面的东西,都是被我处理过的,保有用。要不要买个一两样放身上,今日消费打八折。”白棠看到沈青煜如此好奇,笑着推销道。没办法,她这度灵阁开业以来,就当日放鞭炮时有几个人进来转了一圈,截止到今天开没开张呢。 既然是开了店,铺子里还有员工要养活,白棠也不好太过摆烂不管。 “那行,这个耙子,还有这个玉牌,拿给我。还有这符也给我拿两个。” “九齿钉耙三十两、玉牌五十两,平安符十两一张,诚惠一百两,八折优惠,共计八十两。谢三少爷。”沈青煜听到文竹报价,两只眼睁的陡大,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贵。 可是话都说出去了,而且店是小妹的,就当是给妹妹零花钱了,他认命的从兜里掏钱。 有了沈老三的前车之鉴,沈青城和沈青煜都只买了一个玉牌,至于衡王,他什么都没买。他觉得自己只要不买那些东西防身,就会让白棠觉得他胆子最大。殊不知,白棠听到王爷啥都不买,心底腹诽的是:堂堂一个王爷,忒小气了。 “既然没有东西要买了,走吧,上楼去吧。” 白棠看到他们没有再消费的意思,便带着几人上了二楼。 二楼的雅间被白棠改了布置,最大的那间是安放众鬼木牌的地方,剩下的三间,其中两间改成了别致的小卧房,一间是沐浴室。沐浴室她做了法,又日日燃着空青香,可以增强法力,净化魂魄。 那个杀害孙绍的鬼就是在那间沐浴室接受了白棠道法的洗礼,才让她受到了天罚。 推开最大间那扇门,白棠面无异色的直接进去,而后面的四人,脚下如同生了钉子一般,难移动半分。 还是白棠转身叫他们,他们这才举步维艰的进了室内。 实在是白棠刚才开门时,他们吓到了。那个倒垂在门口的女鬼,舌头伸的老长,恐怖至极。进去后,他们看到地上匍匐的无头鬼,在到处挥舞着鬼手去寻找他的头。其他几个鬼拿着他的头,当球玩,一会你丢给我,一会我丢给他。还有一个女鬼,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看着其他鬼打闹,然后看到他们进来,双眼发亮,猛的从桌子上跳下来。 “哇。大师,您今日大发慈悲,居然给奴家,一次送来那么多美男。奴家都不知道选哪个了?”说着女鬼用手半遮脸的娇笑着,只是若脸上不是黑乎乎的血窟窿就更好了。 说着她长腿往前一伸,扭着腰往四人跟前凑。 四人心底齐齐大喊:你不要过来呀! 只是那女鬼扬着手刚想碰触沈青城,便被他身上玉牌发出的金光给打伤。 “呀,都弄疼人家了。”女鬼怒嗔道。可是她不死心,又去碰触沈老二和沈老三,无一不是被伤。 沈家三兄弟,看到自己身上的法器,可以使得鬼魂碰触不到自己,一时心底的害怕少了许多。 越挫越勇的女鬼,大喊一声,迈着大腿又往衡王跟前凑,衡王直一把夺过沈老三手里的九齿钉耙,直接打在了女鬼身上。 “呜呜呜呜,奴家不活了。他们都不让奴家碰!” “安静,再哭,就给你嘴巴贴上符纸。”听到白棠的话,女鬼立马止声。 她这才看向白棠,竟然发现,大师面色不佳,这……大师居然生气了。其他小鬼听到白棠的声音,都老实的躲进自己的木牌中,那个女鬼见状也不敢再造次,忙退到一边。 毕竟自从她被白棠带回去,一直都住的很好,吃的也满意。大师性格好,对他们这些鬼从没有发过什么脾气,对他们虽算不上有求必应,可却也是尽力满足。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多鬼都会心甘情愿入轮回。 大师哪哪都好,但是对她而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大师身边平日里男人太少。如此一来,让她能接触到男人的机会也就变少了。 牛二看到白棠发火,猜测是因为没有看到那恶鬼。果然下一句,他听到白棠说:“在哪?还让我去请她不成?” “不敢,不敢。大师恕罪,我这就去将她带过来。” 牛二出去,身侧其他鬼叽叽喳喳的跟白棠告状,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牛二将人安排在了他住的单间里。 看到白棠的表情,其中一个小鬼道:“大师,牛管事没有和那女鬼同房,他将房间让出去,自己跟我们一起住在这间的。” 那个小鬼刚说完,牛二就带着人,不,带着鬼进来了。 看到进来的鬼,白棠算是知道牛二为啥那样殷勤了。 因为这鬼长的着实好看,只是还不等白棠想揶揄牛二两句。她又看到女鬼的另外半张脸,她另外半张脸居然有道长长的疤痕。鬼是不可能有疤的,一般他们死前什么样,成为鬼魂的那一刻就是什么模样。也就是说,这个女鬼生前就是毁容的,所以要说牛二色欲熏心,是不对的。 “大师,翠翠姑娘身体不适,我这才让她去我房间休息的。您放心,我没有去,我是在这间住的。” 牛二说完,屋里其他鬼都附和证明。 白棠看着翠翠站在中央,低着头。也没有搭牛二的话,只是看着她道:“说说吧,为什么杀人?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大师,我已经给弟弟妹妹报仇,了无遗憾,但凭大师处理。”翠翠垂着头说。 “吞食他人魂魄,伤人性命,你可知任何一项罪名,你就入不了轮回。” “翠翠,你傻呀,你快点跟大师说,那些魂魄不是你主动吃的。” 面对众鬼的劝说,翠翠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如同慷慨就义般坚定。 “翠翠,你可知,牛二是擅自做主将你带回的度灵阁,还接受了我道法的洗礼。因为这,我的寿命大减,而他们这些人知情不报,都与你产生了因果关系。你不说,害的不仅是你自己入不了轮回,他们也都入不了。” 众鬼闻言,都一惊。他们之所以迟迟没有去投胎,不是因为不愿意,是因为要么还有心愿未了,要么想再多享受一段时间。突然告诉他们可能因为收留翠翠,让他们都无法投胎,好些都急的上前拉扯翠翠,让她赶紧跟大师讲清楚缘由。 翠翠听到白棠如此说,满是震惊,随后便是自责。 “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翠翠捂着脸哭。 白棠也没有打断她,看得出,她即将开口,果然那翠翠又哭了一阵子,然后突然跪下道:“大师,我说,求你,帮帮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发现秘密 京城的冬日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昨夜还是秋高气爽,今晨推开窗,便见院中那棵老槐树上已覆了一层薄霜。 翠翠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呵出的白气在晨光中袅袅上升。 她起的最早,因为要先去先烧热水给孙叔和钱婶洗漱,要是迟了,钱大娘肯定又要骂人。 "姐姐,热水好了吗?"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站在厨房门口,她是慈幼堂里年纪最小的丫头,才七岁,唤作小桃。是前两天,她从城里捡回来的。 “小桃,你怎么起这么早?” “姐姐,我来端水,给孙大叔他们洗脸。” “嗯,小桃真乖。姐姐给你舀水,你端着的时候慢点,别弄湿衣服。” “嗯,知道。” 小桃端着木盆去给孙绍和钱草送热水洗漱,钱婆子看到小桃送来热水,脸上没什么表情,接过木盆放在架子上,投了毛巾递给当家的孙绍。 孙绍接过毛巾擦了把脸,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小桃那张清秀的小脸上。再过两年……他心中盘算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还在这愣着干啥?不快去厨房帮忙!"钱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小桃一哆嗦,连忙低头退下。 “当家的,这天越来越冷,家里现在又多一口人,柴火都要多用一些。要不,咱们暂时不收新孩子了吧。” “你懂什么?只要不是残缺的,你尽管收。马上就能出去一批了,家里没柴就去买。”说着孙绍扔到桌上一包银子。 钱草见状,一把抓住桌上的荷包,打开看到里面竟然有三十两银子。 “当家的,这哪来的钱?” “院里不是有两个丫头长大了吗?有个大户人家想要两个丫鬟,瞧上她们了,这是人给的定金。” “真的,小荷和小晴有人看上了?我还想着她们大了,不能再吃白饭了,打算接一些浆洗的活计让她们干呢。想不到这就有工作了。” 孙绍听到钱婆子一脸喜色的说话,心里有些嘲讽。傻娘们,浆洗衣物能挣几个铜板?还不想再收孩子,不养那些没人要的女娃子,他怎么有如今的好日子过。 想起昨晚丽春楼的娇娘,他心下一软。这样的日子过着才有滋有味,他想好了,今夜还去丽春楼光顾娇娘。 想起娇娘,再看向粗壮又一把年纪的钱婆子,他眼底一阵厌恶。若不是需要她给自己打理慈幼堂,她都想休了这个老婆子,赎娇娘进家,日日宠爱。 钱草藏好银子,扭着肥硕的大屁股开心的出了房间。 不多会,她骂骂咧咧又回了房。刚想上床补觉的孙绍看到钱婆子气哄哄的过来,便开口问道:“怎么了,一大早,谁又惹你了。” “还不是小荷那个死丫头,我跟她说有主家瞧上她去做丫鬟,她居然给老娘发浑,说死都不去。” "那丫头倔得很,前日还想逃跑。"孙绍冷笑,"饿她两天就老实了。" 小荷长的漂亮,性格也泼辣。前日中午他喝了酒回来,看到小荷在院子里晒衣服,他色心起,便去摸了一把小荷的手,这死丫头就不依不饶的在院子里闹,然后还扬言要离开慈幼堂。幸亏有翠翠劝她,翠翠那个丑八怪居然还让自己给她道歉,若不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他早就动手好好教训小荷一顿了。 两人正说着,忽听院中传来一阵骚动。孙绍皱眉推门而出,只见几个孩子围在井边,中间站着个高挑的少女——是翠翠。 翠翠今年十八,是慈幼堂里年纪最大的。她右脸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的疤痕,据说是幼时家中失火留下的。因这疤痕,她逃过了被卖去妓院或权贵家的命运,成了慈幼堂的杂役。 "怎么回事?"孙绍厉声喝道。 孩子们立刻散开,露出井边湿漉漉的小荷。翠翠护在小荷身前,眼神倔强:"孙叔,小荷才十三,身子又弱,这大冷天的,婶子罚她打水洗衣服,这要是冻病了,还得花钱买汤药。我热水烧的多,求叔、婶让小荷用热水洗吧。" "我让她打水洗衣,有什么问题?"钱草尖声打断,"你们吃我的住我的,干点活还委屈了?还想用热水,怎么?热水不是柴火烧的,柴火不要钱?" 孙绍这才知道,原来是钱草气小荷不识抬举,罚了小荷用凉水洗衣服。看到小荷身上衣服都打湿了,看样子,老婆子方才还用凉水泼了小荷。他担心万一小荷真的生病了,影响后面的交易,于是开口道:“你婶子说的都是气话,也不是故意的。行了,赶紧去换身干净的衣服,热水多,就用热水洗衣服。” “当家的……”钱草还想说什么,被孙绍一个眼锋风扫过来,闭了嘴。 小荷抿着嘴没说话,而翠翠却看到孙绍方才看钱草的神情。这孙绍平日里可没那么好心,这是转性了?还有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心里有些狐疑的翠翠,对慈幼堂里面的事情多上了一份心,尤其是比较关注小荷和小晴。小晴胆子小,没什么主见,孙绍说给她找了个好活计,让她去,她不敢说不。而小荷胆子大些,明确表示情愿在慈幼堂接浆洗的活计也不愿去旁人家做工。本以为小荷不愿意,这事情就算过了。 那一日,孙绍让翠翠跟着钱婆子一起去采购慈幼堂用的东西,翠翠不疑有他。毕竟这种出力气的活,钱婆子从来不愿自己干。要不是钱婆子怕翠翠贪墨银子,就连买东西这样的活,她都不愿意干。 虽说在慈幼堂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可是她能有住的地方,有衣衫穿,有饭吃,还能照顾那些可怜的弟弟妹妹。即便孙绍和钱草偶有刁难,翠翠她也挺喜欢这里的生活。毕竟,那些弟弟妹妹不会因为她脸上的伤疤而嘲笑她,还而是会发自真心的喜欢她。 那日买完东西回到慈幼堂,翠翠发现小晴和小荷不见了。孙绍说的是她们主动去大户人家做工去了,翠翠发现小荷最爱的荷包还在枕头底下,她若是心甘情愿去做工,不会不戴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她觉得有疑,便去问孙绍,小荷去了哪家做工,孙绍搪塞两句,发现翠翠一直缠着不离开,直接动手扇了翠翠一巴掌。 “老子养你们这么多年,送出去做工给老子挣钱天经地义。你再哔哔一句,我还扇你。滚!” 翠翠被打后,更加觉得小荷去做工这件事有蹊跷。可是孙绍不说,钱婆子也不不知道,她根本查不到小荷去哪了。 又过了一年,慈幼堂又少了几个姑娘,现在连八九岁的小妹妹,都被孙绍安排出去做工。翠翠每次阻止,都会换来一顿毒打。 终于,直到那一日,慈幼堂里一个小孩也没有了,孙绍喝的一身酒气的回来。钱婆子骂骂咧咧的叫她去烧水。 等到将热水送到孙绍房间,她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躲在他们的门口偷听。 “老婆子,堂里没孩子了,我们后面就没财路了,你明儿带着丑八怪去街上转转,有没人要的孩子都弄回来。记得要好看的,贵人都好颜色。” 听到屋里孙绍的话,翠翠吓的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声响。 后来,她听到屋里两人都开始扯呼,便偷偷溜进他们的房中。 半夜,孙绍尿急醒来,听到房中有轻微的响动。他悄悄起身,看到翠翠的头探在柜子里,只见一点微弱的灯光从柜缝中透出。 他一把推开柜门,看见翠翠手里面前摊开一本账册——那是记录"特殊交易"的私账。翠翠听到动静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原来……那些失踪的姐妹都是被你们给卖了,她们根本不是去做工,"她的声音颤抖,"你把她们卖给了暗娼馆,还有京城的纨绔。" 孙绍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露出狰狞的笑容:"不然呢?你以为老子真那么好心白养你们。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她们都去了哪?可惜,我不会告诉你。既然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我自然不能再留你性命。翠翠,我送你下去,你先走的小姐妹说不定正在下面等你的,你不是想她们吗,我送你去跟她们见面。" 他猛地扑上去掐住翠翠的脖子。翠翠拼命挣扎,指甲在他脸上抓出几道血痕。突然,她的手里抓住一个油灯,拼命的砸向孙绍的后背。混乱的厮打声,吵醒了钱草,钱婆子见状抄起桌上的铜香炉,狠狠砸在翠翠的后脑。 "砰"的一声闷响,翠翠的身体僵直了一瞬,随即软软倒下。鲜血从她后脑的伤口汩汩流出,很快在地上积成一滩。 "啊,没气了!当家的,怎么办,我们杀人了。"钱草喘着粗气,探了一下翠翠的鼻息,哆嗦着问。 孙绍擦了擦脸上的血,冷静地说:"埋在后院槐树下。若有人问,就说她偷了银子跑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吞食怨灵 处理完尸体后,钱婆子胆战心惊的过了几日,发现邻居对她的话深信不疑,还会帮着她骂两句翠翠。渐渐的,她胆子越来越大。 只是没了翠翠,每日钱婆子都要自己洗衣、烧饭。过惯了衣来伸手的日子,没几日她便受不了了。也不用孙绍催促,自己主动在城里四处逛,找无人要的孩子。 那一日,她半道遇见了从家里逃出来的大丫两姐妹,便哄着两人回了慈幼堂。 只是钱婆子没想到,两个死丫头居然就因为干了些活,就想逃跑。幸亏她反应快,将人捉了回来。 当日孙绍回来,去柴房看了两个丫头,干瘪清瘦,怕是卖不上好价钱。便又出去寻了人,等到再回来,孙绍一脸喜色。 原来他是去寻了马洪文,那马洪文是京中富商的儿子,为了巴结京城里的那几个纨绔,一直充当皮条客的角色。 “干瘪,没什么姿色,那定然是不好把玩。不过,陈宝生陈公子,最近迷上了活人解剖。他说看到壁虎断尾还能跑,便想试试人的器官取出,还能不能活。不若你把那两个下等货色送给陈公子,一定能卖个大价钱。” 翠翠带着一群弟弟妹妹,亲眼看到两人交谈时的狰狞嘴脸,那模样简直就是人间恶棍。她们害怕,可更痛恨他们。 翠翠早就从这些弟弟妹妹的口中得知,他们都是被孙绍卖掉了。姿色平平的卖到暗娼馆,她们被活活的折腾死。而稍有姿色的,都由马洪文牵线,被孙绍卖给了所谓的贵人。只是那些所谓的贵人,牲畜不如。那些畜生对他们的所作所为,都让他们宛如置身炼狱。 那陈宝生简直心里变态,不仅欺辱无数少女,更是因为看了一眼断尾的壁虎还能逃生,便要掏人心脏看人少了心脏,是否能存活。而陈宝生是工部侍郎的庶长子,因为陈家就这一个男丁,老太太宠爱的厉害,又因为有个当官的爹。这陈宝生手里沾了那么多人命,还能安然无事。 宗人府理事官的儿子,尤爱欺凌幼女,还喜欢在水里欺凌人。那次,他在水里强迫了年仅八岁的小桃,看着鲜血将浴桶的热汤变成红色,竟觉得不够红,硬生生的将小桃的手腕割开,让她流血而亡。 盐运使的外甥是个男女通吃的主,而且他玩腻的人,不管男女,都会毁掉他们的隐私器官。可怜慈幼堂的弟弟,死时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因为见识了他们的恶行,他们便想把这些人间恶魔都送到地狱里去。可是他们太弱了,就算整日跟在那些坏人身边,也奈何不了他们。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翠翠的尸体被埋在柳树底下的缘故,她的阴魂能力比他们那些早死的魂魄都厉害。于是那些小鬼自愿让翠翠吞噬他们,只为了将那些人间恶魔杀死。 翠翠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是看着孙绍又要害人,她忍不了了。于是她开始吞噬她的那些妹妹弟弟们。 第二日,翠翠躲在槐树后面看到白棠,她救走了那两个小姑娘,可是她没有处置孙绍和钱草。她知道没人能为她们报仇,不弄死他们,只会后患无穷,于是她决定亲自解决他们。 子夜时分,孙绍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他睁开眼,惊恐地发现床帐上密密麻麻爬满了黑色的手印,像是被火烧过一般。更可怕的是,帐子正中央,缓缓浮现出一张女人的脸,那人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那是——翠翠的脸! "孙老爷……"一个飘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回来了,还将弟弟妹妹都带回来,你不开心吗?你不是还要去外面捡孩子吗?有我们这些还不够吗?" 孙绍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动却像被千斤巨石压住。翠翠的脸越来越近,他仿佛闻到一股腐肉混合着槐花的气味。 "你可知你把弟弟妹妹卖掉以后,他们遭受了什么?他们宛如置身炼狱,生不如死。可是就连去死,他们都是以最屈辱、最凄惨的方式。凭什么?你生他们了吗?你教养他们了吗?没有他们,这慈幼堂会有人捐善款吗?你拿了钱,却不善待他们。你还把他们卖了换钱,你该死!你可知这些年来,有多少孩子死在你们手上?"翠翠的声音忽远忽近,"十二个女孩,六个男孩。他们都在这里,可惜你看不见他们了。"翠翠想起被自己吞掉的弟弟妹妹,忍不住难过。 突然,她双眼通红,一手狠狠的掐住孙绍的脖子。 “都是,你该死。那些在他们身上遭受的痛苦,你要挨个尝一遍。” 孙绍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仿佛看到翠翠身后浮现出许多小小的身影——都是这些年"消失"的孩子。他们有的脖子扭曲,有的浑身是伤,有的腹部敞开血口子…… "别杀我,我……可以给你烧纸钱,做道场,我知道错了。"孙绍终于挤出一句话。 翠翠笑了,那笑声像是玻璃碎裂的声音:"错了?你以为你说的话,我还会信吗?我不要你的纸钱,我只要你们的命。" 她伸出苍白的手,指甲突然变长变黑,猛地插入孙绍的胸口。孙绍感到一阵剧痛,却惊骇地发现胸口没有伤口,正当他庆幸时,感受到一种从灵魂深处传来的撕裂感,然后他看到自己的胸前开始裂开。 "别急,这才刚开始……"翠翠的声音在孙绍的耳边渐渐远去,传来的是剧烈的疼痛。然后,他看到自己的肚子被撕开,他的内脏从身体里流出来。 "我会让你们尝遍那些孩子受过的苦……"这是他死前最后听到的话。 钱草打着呼噜在一侧一无所知,可是突然她感觉被子外的手有些凉,便翻身去扯被子,却突然感觉手下一阵腥热。 迷糊中她睁开眼,适应了黑夜后,她看到当家的腿被扯下来,然后撇断,扔在了她面前。 “啊,啊……救命,有鬼,有鬼。” 孙绍已经身死,他的灵魂从身体剥离时,看到翠翠将他的大腿从身上撕下来,然后折断。而自己的老伴钱草,从床上蹦下来,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在屋里乱打转。此时的翠翠如同地狱阎罗,无视钱草的发疯,一直专注的损坏他的尸体,他害怕,想跑,可是刚做鬼的他,还不太会操控身体,才飘出两步,便被翠翠一把抓回,然后一口吞入腹中。 觉得差不多了,翠翠将孙绍的头扶好,让他能看到自己如破布一般的身体。然后,她飘到钱草跟前。 “到你了,钱婶子……” 钱草看到面前的鬼脸,吓到双手不停的推搡,发现没用后,她拿起手中能摸到的一切东西扔向翠翠。后来不知道怎的摸到了从桌上落下的佛像,那佛像是以前的客人送的,在寺庙开过光,翠翠被打的连连后退。 此时四更天的梆子响起,她怕自己再耽误下去解决不了其他人,而且钱婆子手里的东西能伤她,她不再恋战,转身飘向下一家。 就这样翠翠先是去了陈侍郎家,那个畜生半夜不睡,居然还在折腾人,那个丫环不过十来岁,就被他给折腾的出气多,进气少。她将人引到凉亭,然后活活将其撕成两半。他不是喜欢挖人心脏看吗,那就让他对着自己的黑心,看个够。 再然后,她依次去了宗人府理事官的家、马富商家和盐运使外甥的家。只是那盐运使的外甥没在府上,害她白跑一趟,若不是盐运使府上的小鬼告诉她,他们少爷在妓院,那一夜她差一点就不能报仇了。 她知道若是不能一次将人都处理掉,那些畜生肯定会有所察觉,若是察觉后有所防范,她再想得手就难了。她有如今的能力,是冤死的弟弟妹妹们放弃投胎转生的机会,让她获取的。若是她不能让那些畜生都死掉,她对不起弟弟妹妹。 因为翠翠每杀一个人,就会吞食他们的灵魂,随着她杀人越来越多,她吞食的灵魂也变得让她承受不住。 在妓院杀完人,她再次去到慈幼堂,想了结钱草,然后放任自己魂飞魄散时,她遇到了牛二。 在她想再次对钱草动手时,牛二阻止了她,她虽然力量比牛二强,可是她体内太多阴魂四处乱窜,让她总是会失去控制。就在她再次被牛二制止伤人时,她哭着求牛二不要多管闲事,说她只是想给弟弟妹妹报仇。牛二从翠翠的哭诉中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就在他决定坐视不理时,翠翠突然昏了过去,见状他便将翠翠带回了渡灵阁。 后来牛二送卢貅去结阴婚时,他想跟大师说,他找到了杀孙绍的凶手,但是一直没寻到机会跟大师汇报。结果谁知道就这么一耽误,大师就晕了过去了。 本来他看到白棠晕倒,还以为大师是因为彻夜抓鬼累的。直到在沈府,她听到大师说,她是因为受了天罚才会突然晕倒,而且天罚会让大师减寿。他这才怕了,知道是自己闯祸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风声鹤唳 听完所有事情的始末,几人久久都未开口。 因为他们都觉得,那些人死有余辜。 “翠翠,那些人该死,可是不该由你的手来解决。我知道,你是因为无处伸冤,才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但是……” 呸!白棠很想唾自己两口,其实她心底并不认为翠翠做错了。伟大的领袖曾经说过,别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所以只要能报仇,还管什么方式呢? 而且,她现如今说再多都是马后炮,那些可怜的孩子活不过来,翠翠也活不过来。 白棠双手覆脸,狠狠的搓了两把脸,然后对身侧的衡王道:“王爷,事情,你都听到了。我想求你,还那些孩子们一个公道。那些人虽然死了,但是他们犯下的罪,不该被就此掩埋,我想让世人都知道他们是死有余辜。行吗?” 衡王看着因为气愤而脸颊绯红的白棠,他顿了两息,道:“行!” 接下来,连环凶杀案因为衡王的介入,事情的真相接二连三的被世人所知晓。百姓对于京中的权贵子弟反感至极,尤其那些残害无辜的那几家,每日都会被泼无数次大粪。 因为有一众小鬼的通力合作,衡王的手下获取犯罪证据,可谓易如反掌。 皇帝下令严处,可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一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世家门阀都三申五令自家子孙谨言慎行。那些做了坏事的也都拼了命的弥补。 随着那些作死纨绔的包庇和纵容者,都受到了惩罚,连环凶杀案终于画上了句号。 白棠没有想到,因为这件连环凶杀案,她被圣上召见。因为负责此案的霍介霍大人和衡王都向圣上禀明了白棠在中间的贡献,皇帝也不好再装看不见。 并非皇帝小气,不愿赏赐白棠,只是每次事情牵扯到她,好像就没有好事发生。眼瞅着马上就到自己的生辰,诸位藩王都会陆续进京,还有临国使者前来朝贺。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连环凶杀案已经让他很头疼,居然还是鬼祟寻仇导致,这让他感觉自己今年的生辰可能都过不安生。 想着只要不见白棠,那些触霉头的东西和事情也许就能远离他。皇帝也知道自己是自欺欺人了。 殿内的白棠听到皇帝问她想要什么赏赐时,白棠思考了片刻道:“臣想请求圣上赐臣一把剑,最好是圣上用过的剑。” 弘毅帝听到白棠只是想要一把剑,还是自己用过的,顿时对她的态度好了几分。本来他还以为这白棠被霍介和衡王一直夸赞,是她故意冒风头,想要为家里要好处,没想到她只是开口要把剑。 这有何难,虽然他是天子,不用上阵杀敌,可是年轻时也是习过武的,也喜欢收集几把趁手的兵器,偶尔兴致来了,也会耍两把。 弘毅帝对身侧的高德吩咐了一声,高德便躬身退着出了大殿。 不多时,高德捧着一个托盘再次进来,托盘上放着一把剑。 “这把剑叫问天,是朕问鼎前用过的,它跟着朕上过阵杀过敌。现在朕将此剑赏赐与你,望你秉持初心。” “臣谢圣上隆恩,定当谨记圣上教诲。” 皇帝看到白棠是真的喜欢那把剑,心下又满意了一分。待她离开时,又赏赐了一对玉如意。 拿着剑出宫后,白棠看向自己的手心,果然,她的生命线长了不少。要知道得到圣上的褒奖,意味着此事是天子首肯。天子,乃天道庇佑之人,有了手里的这把剑,也就意味着,白棠做的那些事,都被皇帝所允许,故而天道也不好罚她太重。 回到度灵阁,白棠命文竹将“问天”供奉好。这可是御赐之物,等闲时候自然没必要带着出去,否则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文竹安排人去专门买一个剑架,白棠也没有再管那把剑,而是抬脚去了二楼。 翠翠如今正襟危坐的等着,她知道案子的事情处理完了,接下来就该处理她了。可是她不害怕,而且她很开心,她亲眼看到了那些人的恶行被昭告天下,亲眼看到包庇恶行的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如此她心满意足,没有遗憾了。她对得起那些弟弟妹妹了。 “翠翠,事情已经了解,你对此可还满意?” “谢大师,我很满意。翠翠已无遗憾,任凭大师处理。” “翠翠,你所做的都是为弟弟妹妹报仇,让坏人伏法。你一直都在为他人了却执念。我且问你,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告知我,我会尽力让你达成。” “谢大师,我没有什么心愿,我想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不管大师对我做什么,我都没有任何怨言,更没有任何不愿。” “好,那我知道了。”白棠望向翠翠,没有说话。 顿了几息,白棠两手一掐,开始做法。 “大师……”牛二还有屋内众鬼都喊出声。 “牛二哥,不要……”翠翠出声阻止了牛二和众鬼们想劝说白棠的话。她笑着对他们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释然。 白棠并未被他们打扰,继续手中的动作。 众鬼只见,她在空中画出一个金色的符箓,“去”她一个手指甩出,将那符箓打向翠翠。众鬼都以为会听到翠翠凄厉的惨叫声,亦或者是会看到翠翠被打的魂飞魄散的样子。可是,令众人奇怪的是,翠翠依然完好无损的跪在那。 “咦?她怎么没事?”一个小鬼狐疑的问道。 “大师,我不是该……”翠翠对大师的那个符箓打在自己身上,她居然没事,有些奇怪。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好像有什么不同了。具体也说不出哪里不同,但就是感觉自己的魂魄好像轻盈了一些。 “你看,翠翠的身上有金光。”那个吊死鬼突然开口,因为她是大舌头,说出的话嗡生嗡气的,可是众鬼还是听清楚了。 “大师,为何?”翠翠也看到自己的手上有丝丝金光。 “我给了你一缕功德,有了这缕功德,往生路上,没谁会为难你。下辈子你定然会投胎去户好人家,不会再遭受苦楚。翠翠,去吧,鬼门已开,去投胎吧。”白棠手掌轻扬,示意她起来。 “谢谢大师!”翠翠俯首给白棠又磕了一个头。 “你的谢意我收下了,快起来吧,我给你算过,此时出发,后面不会错过投生的吉时。” 正常的人死后,会被阴差直接带去城隍庙接受审判,奖善罚恶后会得到一张路引。黑白无常会凭着这张路引带他们进入鬼门关。进入鬼门关的亡灵,还要接受十六大鬼的盘查,这里的盘查会非常的苛刻和严格,谁也别想蒙混过关。生前无论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来了这里都是一缕亡灵,只看路引。 自己打开了鬼门,便免去翠翠去城隍庙接受审判的这步,直接进了鬼门。翠翠有了身上的这缕功德,便不会被十六大鬼为难,而且大鬼盘查后还会给翠翠补发路引。有了大鬼直接补发的路引,翠翠后面在黄泉路上也能走的更快一些。 “谢谢大师。”翠翠起身,然后对屋内众鬼又深深鞠一躬,这才转身踏入鬼门。 白棠虽然心疼自己的功德,可也没有后悔那么做。翠翠这辈子很苦,却一直心怀善意,就连死后白棠给她许愿的机会,她都未曾为自己争取过任何东西。如此纯粹的好姑娘,下辈子不该再受苦。 “好了,翠翠已经走了,鬼门今日开了,你们有想离开的,举个手,我送你们过去。如此可是能少一道程序,免了去城隍庙接受审判。”众鬼听到白棠如此说,有的跃跃欲试,有的还在犹豫。 “时间不等人,只有一炷香的功夫,下次再想让我打开鬼门,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开鬼门这可是白棠第一次,以后能不能打开还两说的。 今日是因为她从皇宫回来,得了赏赐,自己的功德有所增长,再加上有圣上宝剑的天道加持,她才得以能够打开鬼门。她只听师父说功德达到一定程度,便能打开鬼门,可是自己打开鬼门对自身有没有什么损伤,她尚且不知。所以,下次还开不开,真的是两说。 听到白棠如此说,有两个鬼忙举手,说自己愿意离开。 那两个鬼刚才商量了,跟着翠翠一路同行,说不定她身上的功德的方便,他们也能占些便宜。 那两个鬼结伴进了鬼门后,又有两个小鬼也先后踏进了鬼门。 就在鬼门即将关闭时,又一个小鬼擦着门缝进去了。白棠没有想到,那个好色女鬼居然也走了。她以为这个女鬼会如牛二一般,打算常驻不走呢。想不通,不想了! 一下子走了六位顾客,剩下的客人就不多了。白棠想着今日损耗的功德有些多,得赶紧赚回来,于是也没有离开,而是让鬼报出自己的愿望,她打算一个个给他们还愿,让他们都早入轮回。 第一百六十六章还愿小分队 白棠用不好毛笔,所以她唤了文竹过来记录。 文竹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鬼魂,而且是青天白日的,虽然他告诉自己不害怕,可是拿毛笔的手还是有些软。好在这些鬼都很客气,他即便写错了他们的名字,他们也不生气。 其实他们中间好些都不怎么识字,根本不知道文竹写的什么,所以对错根本无所谓。 统计到最后一个了,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姓名?”文竹换了纸张,对站在身前的鬼道。 白棠就给他打了一个样,后面都是文竹自己询问鬼的身份信息和心愿内容。白棠就坐在一侧听着。 “杨老头。” “杨大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帮你登记。” “小哥,写杨老头就行。因为小老头我自幼长的着急,自成婚后,就被人喊大爷,后来儿子大了,就开始被人喊老头。我都忘记自己的名字是啥了。” 文竹听到面前的老头如此说话,转身看向白棠,见白棠点头,他便在姓名后面写了:杨老头。 其实杨老头没有忘记自己的名字,只是他先前听文竹给大家登记信息,旁人的名字都挺正常,可是他的名字跟别人一比,实在是太难听了。而且这中间,就数他的年岁最大的,让一群小鬼知道自己的名字,他们肯定会笑话死他。 他出生时光景不好,而且农家都信奉贱名好养活,所以他爹给他取名狗蛋。若是小名就算了,偏是大名。小时候被人喊狗蛋还不觉得什么,长大后旁人再喊他狗蛋,他就不乐意了。等到他成婚,有了孩子以后,就更不喜欢听别人喊他狗蛋,所以他故意扮老,让人喊他叔、喊他大爷。哪怕是让人喊他杨老汉。反正他就是不想听别人喊他杨狗蛋。 一众鬼魂的个人信息和愿望清单都记录好了,文竹还贴心的按照难易程度给她排了序。白棠满意的拍了拍文竹的肩膀道:“干的不错。” 说完白棠拿着单子,连午饭都不打算回去吃,决定直接开始今天的任务。 文竹看到一脸兴奋的冬迟,他也想跟着。 白棠将纸条塞进荷包,喊上自己挑选的三名顾客,准备出发。 转头便看到冬迟气势凶猛、战意满满的准备着。白棠失笑道:“冬迟,我们今日是给咱们这里的鬼顾客还愿,不是去打架,你的气势可以稍微收敛一些。” 听到自家小姐如此交代,冬迟将摩拳擦掌的气势收敛了一些,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些。 “小姐,我也想去。咱们铺子也没什么生意,我想跟你一起去给他们还愿。” 听到文竹这么说,白棠手指点算,发现今日确实没什么顾客,但是明日会迎来几位客户,想着既然文竹这么积极,于是她点头同意。 于是白棠带着冬迟和文竹一起,临时组成了还愿小分队,出发。 今日是虎女她养母的冥寿,虎女去给她养母烧纸去了,是以白棠给她放了一天的假。本来白薇是想着虎女请假了,让松翠跟着她一起出门,但是因为白棠一早被宣进宫,带太多人反而不好,所以只带了冬迟一人出门。 汤文青,城西御安堂的东家,因为酒后呕吐,被脏污堵住气管,憋死的。所托事项是告知其妻子,他私藏的一个小药材库地址。那里面都是他这些年积攒藏起来的名贵药材。知道仓库地点的只有他和他的管家,但是几日前姜管家因为偷挪账上的银子,被他妻子发现,人被开除了。姜管家离开前并未告知他妻子那批药材的事情,肯定是存着坏心思。他怕便宜了坏人,便想尽快通知妻子,将药材都取走。 白棠自然能让汤文青直接入她妻子的梦,告诉她。可是如此一来,虽然功德一样,但是她就接受不到她妻子实打实的感谢。 虽然说白棠不差钱,但是谁嫌钱多啊。而且与人为善、积累人脉,这些事情还是有必要做一做的。现在她跑一趟,亲自告诉汤夫人,不仅能得到跑腿的酬劳,那汤夫人还欠自己一个人情。以后万一有需要药材什么的,说不定这汤夫人就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去到汤家,白棠见到了汤夫人,不得不说,这汤夫人面相不错。性格坚韧,即便汤文青死了,也未见脸上有颓废之色,而且从下人的行为举止也能看出,她将这个家管理也很好。 “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汤夫人客气了,可唤我白棠。” “白姑娘。不知白姑娘今日上门,所为何事?” “哦,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开了一间铺子,名字叫度灵阁,顾名思义,帮助已故的魂魄了却遗愿或者执念,度化其早入轮回。当然铺子也对活人开放,可以算命、求符、上门驱邪等。若是汤夫人身边有人有诸如此类的需求,可联系我们度灵阁的文竹掌柜,就是他。”白棠说话的时候,没忘记介绍文竹。“不过我方才进来看过贵府,气息干净,没有阴邪。汤夫人不必担心。”白棠继续道。 “既如此,那白姑娘来,是为……” “我今日上门,不是兜售生意,是受尊先夫所托,来传话的。”白棠便将汤文青交代的事情一一告知汤夫人。 “汤夫人,依照尊先夫所说,那姜掌柜的不怀好心,恐会对那批药材动手,还请夫人尽快安排人去将药材妥善安排。今日来,要转达的话已经说完,就先告辞了。汤夫人若是有其他事情,尽可去度灵阁寻我。” 汤夫人马敏儿看到白棠真的转身离去,心里止不住的狐疑,难道她真的是她的死鬼相公找来传话的。马氏没有多做纠结,去到先夫的书房,拿出装钥匙的匣子,直接带着人去了白棠所说的地址。试了钥匙后,果然打开了库房。里面码放了诸多珍贵药材,这里面的东西比铺子里的东西不知道珍贵多少。 未免夜长梦多,马氏亲自守着库房,安排人一趟趟将药材运回了家。 从汤家离开,三人又去了东城的杨家木材铺。这里是杨老头的家,他的遗愿是将自己的铺子传给大儿子。而自己的老伴既然让小儿子接走养老了,那就不要再来打扰大儿子。 原因无他,老伴太偏心。 大儿子并非他们亲生的,而是他们抱养的,因为杨老头婚后两年无子,他爹娘心急,便去抱养了一个三岁的孩子,说是能够带子。果然收养了那孩子一年,妻子怀孕了。可是自从妻子有了身孕,对待大儿子就越发的不喜,从小到大,妻子凡事都让大儿子让着小儿子。都是娶妻,大儿子娶的是不要彩礼的孤女,而二儿子娶的是城中刘氏米铺的女儿,单彩礼就要了一百两。而且还给小儿子单买了一套宅院。 大儿子自幼跟着自己做木工,识木材、有手艺,以前他在世时,大儿子一直在铺子里帮忙。二儿子自幼读书,可是这么多年下来,连个秀才都没考中。但是却年年用了家里大半以上的花销。 去岁,他做工时不小心摔了一脚,腰断了。小儿子就嚷着要分家,自己接了老伴过去,把自己一个瘫子丢给大儿子。大儿子夫妻俩,一边要打理铺子,一边要照顾自己。可是老婆子还每月来铺子要钱。 他不愿大儿子再被欺负,想让儿子成为铺子名副其实、名正言顺的东家。至于老婆子,每月给她二两养老钱,或者一次性买断,反正不能让她再欺负大儿子。 白棠设想过小儿子和那杨婆子不会轻易同意,只是没想到,那杨婆子居然那么激动。说什么,杨大郎是她抱养的,就等于是她家的下人,就合该给她家打一辈子工。还说铺子的钱不仅每月都要如数上交,还扬言让杨大郎两口子都签下卖身契,卖给二儿子一家。 那个杨二郎更过分,居然就大啦啦的以当家的自居,满口的仁义道德挂嘴边,但是却一点人事不干。 白棠懒得跟这样的母子俩浪费口舌,她的办法简单粗暴。 入夜,他便放出杨老头,让他亲自去教子、训妻。 那两日,周遭的邻居夜夜看到杨二郎龇牙咧嘴的在街上乱跑乱跳,口中一直大喊:“爹,别打了,我错了。”而周边邻居想跟杨老太打听消息,看到杨老太的样子后,也是一言难尽。只见那杨老太的双眼乌青,眼眶下活脱脱的挂着两个青鸭蛋。 不过三日,杨二郎和杨母主动去寻了杨大郎,将木料铺子正式更名过户给了杨大郎。而且还在衙役的见证下,签订了一个养老协议。大意就是以后杨母有二儿子杨二郎负责,杨大郎每月给二两养老钱,其他的生老病死都不用过问。 杨老太手里攥有不少银子,只要她自己不傻乎乎的被二儿子都哄了去,就算大儿子一个子不给,她也能活的很好。 不过,那些事情,不是她该操心的。 知道白棠是受他爹所托来帮他处理的这些事情,杨大郎一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在衙门跟前呜呜的哭了好半天。害的白棠都没好意思提报酬的事情,幸亏第二日杨大郎和她妻子一起来了度灵阁,不仅送来了银子表示感谢,还表示要给度灵阁免费打一排货架。 第一百六十七章接单中 劝说不动,最后白棠只得接下杨大郎这单生意。 杨大郎离开度灵阁前,表示想请白棠给他爹做一场法事,让他爹在阴间的路,能走的更顺。白棠一再说没有必要,告诉他杨老头这辈子与人为善,没做过什么坏事,在地府不会受罪。可是杨大郎坚持要做,还说他一直都不知道他爹那么疼他,一直自责在他爹生前没有再尽孝一些。 都说父爱是沉默的,是不宣于口的,有的只有行动。杨老头大概就是这样吧,大儿子,对他的孝顺,他看在眼里。而他心里应该也是疼爱大儿子的,只是不善表达。 自从连环案告破,度灵阁的存在也被世人知道,虽然没有大肆宣扬。而且京城很多人对白棠的能力有了猜测,但是却没人敢宣扬,毕竟圣上是不喜百姓怪力乱神的。 可是,大奉朝,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谁不是初一十五的去上香祈福,那个平安符不是用香油钱换取的? 因为坊间对白棠能力的猜测,度灵阁的生意都好了起来。只是很多百姓去过度灵阁后发现,里面的东西不是他们能消费的起的,有的掉头就走,也有的骂骂咧咧说白棠黑心。这些白棠只当没听见,她的符箓不可能因为百姓嫌贵就降价,这样以后她的生意就没法做了。再说,她画的符箓是真的可以驱邪避凶,遮挡祸事的。她相信,那些嫌贵的人,若是真到那性命攸关的时刻,莫说十两,便是倾家荡产也都会毫不吝惜。 生意好起来,最开心的,莫过于文竹,虽然最近他不能再跟着小姐四处跑。可是他每日也有不少事情做了,售卖店中的那些东西就不说了,他还接待了汤夫人。汤夫人果然是敞亮人,送来的谢礼不仅有二百两银票,还有一根百年老山参。 这日,白棠给一位顾客还完愿后,又带着两位新客人进了度灵阁。 看到文竹过来,白棠将两个牌子递过去,吩咐文竹放到二楼。让客人先歇着,她直接瘫在椅子上歇着。今天走的步数太多,她的小腿都要打颤了。 那个死鬼头那么能跑,要不是为了追他,她怎会跑半个城。 直到白棠追上他,将他收进木牌中,那个小鬼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死,还以为白棠是她娘派来抓他的人。 不过那个小鬼知道自己死了以后,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好像还不能接受这件事。 放好木牌,文竹拿着店内的册子过来。 “小姐,今日铺子里来客人了,说是请你明天过府,而且付了定金。” “哦?说说,怎么回事。” 原来,忠宁伯府的夫人夏氏听闻白棠有异能,便寻了过来。因为忠宁伯府家的二公子已经失踪一个月,起因是月前二公子与其表哥发生矛盾,夏氏打骂了儿子一顿。儿子暴怒扬言要离家出走,夏氏只当儿子是说气话,出去找他那些狐朋狗友玩两日就会回来。结果,一周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这夏氏才急了,差人去寻遍儿子有可能去的地方,都不见踪影。问过儿子往日交好的所有人,都说已经至少一周没有见过黄二少。 夏氏不死心,整日派人四处寻找,因为儿子的失踪,夏伯爷已经很久没进过夏氏的院子。 既然文竹接了订单,白棠自然会上门。回家舒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白棠躺在床上任凭春兰和夏竹给自己绞头发,采薇和采荷给自己按摩小腿。采薇和采荷的手法很好,白棠酸胀的小腿被按的舒服极了,她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次日,白棠神清气爽的醒来。先是坐在屋顶上打坐吸收天地精气,然后飞身下来好一阵操练。悠然居的下人都习以为常了,小姐每日练功比他们下人还用功,为了不丢小姐的人,他们都会私下用功。 运动之后,出了一身汗,白棠洗漱干净后,简单吃了个早饭,便带着虎女和冬迟出门了。 看到夏氏时,只见她一脸愁容、满面憔悴。 “嘉懿县主,我知道你有异能,可否求你帮我寻寻我儿的下落。” “伯夫人莫急,今日我来,正是为了令公子的事情。可否告知令公子的生辰八字?” 夏氏闻言,忙让人去将二儿子的生辰八字取来,白棠拿到手中以后,开始演算。推演过后,白棠有些无奈。 待将二公子的生辰八字放在桌上后,白棠看向夏氏。望着夏氏迫切的眼神,白棠有些于心不忍。 若她没算错,黄云亭身死就是事实,她再是不忍心,还是开口告知。 “夫人节哀,演算结果显示令郎已经身故。” “嘭”夏氏手中的茶盏应声碎落在地。 听到白棠的话,夏氏犹如五雷轰顶,身体瘫软在桌面上,面色苍白。 “县主,有没有可能是你算错了。”进门而来的忠宁伯踉跄着问道。 “不,不可能,亭儿只是贪玩,他以前也闹过离家出走,他只是走丢了而已。不会的,老爷,不会的,对吧?”夏氏紧紧扯着忠宁伯的袖子道。 看到忠宁伯夫妇的眼神,白棠摇摇头。 忠宁伯眉眼间俱是悲凉,顿了几息道:“县主,可能算出我儿现在尸身在何处?” “可以,但是需寻来一件令郎生前的贴身之物。” 听到白棠如此说,忠宁伯示意下人去取。 不多时,伯府下人端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了黄云亭的袜子和亵裤。忠宁伯看到东西,正想骂人,便看到白棠面色如常的拿起袜子,然后双手折叠开始做法。 而后,忠宁伯和夏氏看到从儿子的袜子中间飞出一个小纸人,那纸人在白棠的手心蹦了一下,飞了出去。 “走吧,跟着它,就能知道二公子在哪?” 几人虽心下有疑,还是都跟着纸人出了大厅。 纸人飞到一个院落,消失在众人面前。 忠宁伯双眼欲裂,狠厉的盯着夏氏。白棠不知何故,但是忠宁伯并未言语,而是直接踹开了那个院门。 几人都跟着忠宁伯进到那个院子。 “姑丈,姑母,你们怎么来了?”听到院中的动静,从屋内出来一个面容隽秀的年轻人。 “临远……”夏氏看到娘家侄子出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听到侄子问她话,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伯爷,这位公子是?”白棠看到院中的男子问道。 “他是夏氏的娘家侄子,夏临远。目前,借住在伯府。”忠宁伯爷介绍夏临远时的语气并不善,可以看出他不喜妻子的这个娘家侄子。很巧,白棠也不喜。 虽然面前的男子面容隽秀,可是他眉间距过窄,是敏感而急躁的表现,而且他的颧骨过高,说明这个人很强势,且喜欢咄咄逼人。可是此刻面上一副谦卑的神情挂在脸上,很是违和。 “姑丈,不知您带着人来我院中,所为何事?” “你的院中?夏临远,你莫不是忘了,你身在何处?这是我忠宁伯府!”忠宁伯爷大声斥责道。 夏临远闻此,面上一阵青白,就在白棠以为他要发火时,却听到那人道:“是,是临远僭越了,还请姑丈见谅。” “远儿……”夏氏看到侄子如此委屈模样,心疼不已。 “夫人,令公子应该就在那水井下面。”听到白棠的话,院中几人面色大变,尤其是夏临远,面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了。 “这位姑娘,我不认识你是谁?但是忠宁伯府不是你能随意胡言乱语的地方。姑母,这人分明是故意挑拨你我姑侄关系。整个伯府谁不知道,表弟是离家出走,怎可能会在我院中。” 夏临远斥责白棠后,转身便去拉扯夏氏的胳膊。 “是与不是,让人下到水井内去打捞一番就能知晓,何须多费口舌。” “去,安排人下水井。”忠宁伯爷冷声吩咐道。 听到此话,夏临远的面色一片灰白,他脑中都是浆糊,思考不得。他应该此刻就跑,可是他知道,这是黄家,他跑不掉。否认,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之前他亲口跟姑母说,他亲眼看到表弟背着包袱离府。最终,他发现,他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看着。 不多时,水井下传出动静,下水的小厮被摇上来,“老爷,下面有一具尸体,身上被捆着大石,我解不开,需给我一把匕首,我将绳子割断。” 听到伯府小厮的话,夏临远差点没站稳,完了,全完了。他筹谋了那么久,马上就要成功了,眼下全完了。 又过了两刻钟,下面绳子抖动,示意可以往上拉了。 等到看到水井下拉上的人,夏氏直接瘫倒在地,这是他的亭儿。就连衣服都是一个月前,他们吵架那日穿的衣服。 “亭儿,亭儿,我是娘,我是娘。”夏氏爬着去到黄云亭的跟前,抱着儿子的尸身嚎啕大哭。 第一百六十八章中山狼 “夏临远,你还有什么好说?”忠宁伯咬着后槽牙道。 “说什么?我能说什么?我需要说什么?就像方才伯爷说的,这是忠宁伯府。二少爷是府中的主子,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说是因为二少爷酒后不小心掉进了院中的水井,您信吗?” “夏临远,我黄品中究竟有何对不起你?你要害死我的儿子?” “老爷,不会的,远儿他不会的。”夏氏听到相公指责侄子,下意识的反驳,她不相信,自己掏心掏肺疼爱了这么多年的侄子,会害死自己的儿子。 “夏氏,你还看不出来吗?亭儿在他院中的水井里,身上还捆着石头。你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伯爷,贵府的大公子是不是也是意外身故?” 白棠如此说,是因为看到那夏临远身上背负的人命不止一条。又想起昨日文竹说,伯府的大公子五年前备战春闱时,突然身染恶疾,不治身亡。 黄伯爷也是可怜,这辈子就得两个儿子,俩孩子还都死了。看夏氏对侄子的看重程度,想来不曾亏待他,可是却养出了一头中山狼。 帮其找到了儿子,白棠此行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剩下的事情,想来伯爷不会希望白棠插手,于是她识相的告辞。 回到度灵阁,白棠与文竹提及今日忠宁伯府发生的事情,昨日那个新来的突然冲出了度灵阁。 看着牛二追出去,白棠没有太在意。端起茶盏正要喝水时,突然记起,那个小鬼身上的衣衫与今日忠宁伯府那个二少爷的衣衫一样。 电光石火间,白棠突然意识到,自己昨日追了半天的小鬼,是忠宁伯府的二公子。 因为今日伯府从水井下拉出来的尸体,毕竟已经泡了一个月,没成巨人观已经很不错了,面容上还是有很多变化的,是以,白棠并未将二人联想一处。而且白棠下意识的觉得从水井弄出来的人,肯定是被淹死的。可是昨日带回来的那位,衣服都是干的,不像是淹死的。她局限了,怎么就没想到,许是那姓夏的杀人后水井抛尸呢。 天越发的热了,折腾了半天,白棠衣衫都湿透了,这会也不想跟出去查看情况,左右是牛二跟着去了。 牛二自从上次擅做主张将翠翠带回度灵阁,生怕白棠跟他秋后算账,将他小主管的位置给撸掉,现在每日表现的不要太积极。 回到悠然居,白棠洗漱干净后,换上干爽的衣裙,便带着白薇和虎女回了尚书府。 白棠最近忙着积攒功德,白氏也知道女儿的情况,自责自己帮不上女儿什么忙,所以沈府的诸事就不愿女儿跟着操心。 但是,再有三日就是六月初八,沈青城的大婚日子,白棠再不回去,真的说不过去了。而且月底是皇帝的圣诞,最近京中已经开始热闹,因为藩王都陆续进京了。 马车上,听着白薇跟自己科普宁王谢弘川。宁王与今上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只是宁王天生有腿疾,不具备夺储的条件,所以一门心思帮助其弟,可以说没有宁王,今上的皇帝没那么容易坐上。而今上对其兄弟也很是照顾,给他的封地都是最富庶的江南一带。 “白薇,你知道宁王的腿是何疾病吗?宫里那么多御医,难道都治不好?” “小姐,御医再多,那娘胎里带的残疾,哪能说治好就能治好的。具体宁王腿哪里有疾,奴婢也不知,但是听说宁王是长短腿。所以宁王鲜少在人前行走,大都是借助轮椅。” 白棠听完点点头,她能理解。一个王爷若是走路一瘸一拐,肯定会受人诟病,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在外人面前显露行走的姿态。 宁王是第一个入京的王爷,听说圣上直接安排宁王住在宫里。这宁王有一子一女,宁王世子弱冠之年,女儿今年十六。此次进京,不知道会不会在京中给儿女张罗婚事。 白棠听着马车里白薇和虎女的讨论声,摇摇头。十六岁,在现代,不过是高一的学生,在古代这就要谈婚论嫁了。想想她都头皮发麻。白棠打算回去以后跟娘亲说说,她以后可不愿意那么早说亲。她还要跟大哥说说,成婚后不能急着要孩子,虽然周翡已经十七八,可是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过早生育孩子,会损坏己身。 回到沈府,三个哥哥都在家,大哥是待婚,二哥三哥是在家里帮忙。 白棠虽然回来了,可是白氏也舍不得让她操劳,跟着忙活了一小会,她便催促着白棠回青荷苑去歇着。 看到娘亲又被下人寻走,白棠也回了青荷苑。 她在院子里捣鼓了整个下午,直到墨竹姑姑来请她去栖园吃晚饭,她才停手。 看着两瓶成药丸子,白棠将白玉瓷瓶塞进荷包,跟着墨竹姑姑一起去了栖园。 晚饭,白棠吃的格外的满足,虽然她每日在悠然居吃的也不错,但是白棠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可不会让厨房准备几十道菜。 “棠儿,你觉的,今日这席面如何?”白氏看着女儿吃的打饱嗝笑着问道。 “好啊,特别好吃,尤其是这个茄汁鲍鱼,我感觉单这一道菜,我都能吃两大碗米饭。” “小妹,你要是喜欢吃,三哥赶明天天带你去吃。” “行了吧你,自己馋,还拿小妹打掩护,你丑不丑。”沈青越没有给自家弟弟留面子。 白棠在二哥三哥的打趣中,才知道,原来这席面是白家旗下酒楼新推出的套餐---山盟海誓席面。 “表哥现在可以啊,这么有商业头脑。”白棠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表哥说了,都是受你之前提一嘴的那个状元及第席的启发,这才开辟了新人酬谢席面,母亲今日叫的这桌是最贵的,楼里还有比翼双飞席面、龙凤呈祥席面。” “那娘亲,大哥的婚宴席面是打算从酒楼里定吗?” “直接定到时候怕送菜耽误,所以你表哥说了,能提前预备的,楼里预备好。不能提前预备的,安排厨子来府里做,到时候食材什么的全是楼里送来。” “那感情好,这样娘亲就不用受累了。咱们府里也省事。” “谁说不是。” 白氏和女儿聊着,突然沈君安开了口。 “你记得安排好,嘱咐你侄子把关好菜色的品质,别届时丢了我们尚书府的脸。”沈君安突然开口道。 白氏一直想忽略这个不请自来,上赶着的狗男人,他一分钱不出,还有脸在这哔哔,真是给她脸了。 “爹,你放心,表弟说了,品质他敢打包票。若是席面让客人不满意,或者让尚书府丢人,他愿意十倍赔付。” “嗯,这还差不多。”沈君安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若是客人满意,届时爹结账的时候,可不要忘记多给一些。别含了外家热心帮忙的心。” “你……” “哇!二哥,你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沈大人会想着白嫖呢!是我狭隘了。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一个给沈家光宗耀祖的儿子,一个被圣上器重的儿子,沈大人肯定不会不舍得给他花钱。席面多少钱,可跟沈大人说清楚了,别事后沈大人觉得档次不够。现在说出不满,菜色还有调整的机会。” “哎呀呀,小妹,你提醒的对。我都忘记跟爹说这茬了,父亲,这山盟海誓席面,可算是顶配了,放眼整个京城,肯定都找不到如此有面的席面。这不贵,就一千两,表哥只有了个材料和人工费,利润可一点都没要。” “嗯,一千两,倒是不贵,你彦表弟有心了。稍后你去为父的私库里挑两件礼物送到白家。” “是,谢父亲。”沈青越道。 “娘,大哥成婚,咱们席面准备多少桌。”白棠问道。 “一共七十八桌,备两桌。取整,打算定八十桌。” “八十桌,一桌一千两,也就是八万两,酒水反正要也采购,干脆直接从白家的酒坊一起买了算了。也别买多,买个两万两的酒水就差不多了。刚好钱凑整,十万两,寓意也好,十全十美。” “什么?十万两?不是说酒席一千两吗?”沈君安听到白棠算账,声音都喊劈叉了。 “吼吼吼,沈大人,这天刚开始黑,你就开始做梦了吗?一千两,八十桌席面?你平日里出去请同僚吃饭,一桌席面也得二百两吧,有这桌上的饭菜丰盛吗?有这些饭菜精美吗?有这些饭菜稀罕吗?”白棠一连三问,堵的沈君安张口结舌。 不等他反应过来,白棠继续道:“呀,原来沈大人是真的想白嫖,一千两就想包下大哥的婚宴席面,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被人笑掉大牙了。一千两,八十桌,别说吃饭菜了,就是去五芳斋买如意糕,给客人一人发一块都不够吧。” “放肆,我什么时候说要白嫖了。我……我就是没听清,一千两一桌,怎么了,我掏的起。” “谢谢爹,儿子让父亲破费了。父亲放心,等儿子将长平郡主娶进门,一定好好孝顺你和母亲。” “嗯,为父自然是信你的。” 沈君安心疼银子,借口有公务走了,沈慕冉知道自己不受喜,也跟着离开。 第一百六十九章还真是斗米仇 白棠看着沈君安嗤笑一声,他从白家这些年得到的何止是一个十万两,他享受白家的付出惯了,让他掏一点,便抓肝抓肺的心疼。 真是一个斗米仇。 看着沈君安和沈慕冉都离开,白棠抬着下颚给二哥示意。 只见二哥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百两?真的吗?” “那当然,彦表弟说了,海鲜虽然贵,但是因为白氏采购的体量大,所以核算下来也没那么贵。至于人工什么的,厨子本来就是按月拿钱,在哪做菜都一样。顶多给二两辛苦费就是了。” “二哥,你下手够狠的。”白棠笑着说话的时候,手中的大拇指就快戳沈青越脸上了。 “小妹,你没瞧见,咱们这个爹,是有多小气。你可知道大哥的聘礼几乎全是娘亲备的,咱那渣爹就给了这个数。”沈青越举起五个手指头。 “五百两?” 这下沈青城口中的茶水都没忍住。 “小妹,你也太看不清沈大人了。五千两。”沈老三调侃道。 “哦,五千两,比预想的多了点。”白棠。 “所以啊,咱爹这些年吃喝花销可都是朝咱娘伸手,他一个二品大员,还是户部尚书,最肥的差事,要说他手里没存银子,我不信。有钱,还如此小气,我不得趁着大哥娶妻,搜刮他一顿。不过,我可不是为我自己,我都是为了大哥。”沈青越。 “大哥?” “为我?”白棠和沈青城的声音同时响起。 “大哥成婚后,就要带着大嫂离京。我可打听了,大嫂的爹就是个喜欢乐善好施的山大王,没什么家底。这到时候跟着大哥外放没银钱傍身怎么办事。虽说咱娘肯定会给大哥准备,可是穷家富路,当爹的掏一些也是应该的。” “嗯,二哥,你长大了。成熟了!”白棠拍着沈青越的肩头道。 “那是。唉,小妹,你没大没小了。”沈青越突然反应过来,教训白棠。 白氏看着儿女们团结友爱,相互扶持,很是开心。 从栖园离开,四兄妹一同走在院里。 “大哥,我去你院里喝杯茶。”白棠突然说道。 沈青越和沈青煜闻言,也表示一起。白棠推着两人,“二哥、三哥,你们赶紧回去,大哥马上就要成婚了,以后就有嫂子要疼了。跟我就没那么多机会聊天了,我想跟大哥聊会天。你们先离开。” “好好,我们走。谁让我们没有大哥在小妹心里重要呢。”沈青越佯装吃醋的委屈道。 白棠知道二哥是逗自己,也没理会,拉着沈青城去了墨渊居。 等到白棠离开好一会,沈青城的耳垂还红的滴血。 他怎么也没想到,小妹过来,居然是跟他交代日后的房中事。望着手中的两个瓷瓶,沈青城的脸又红了。不过,小妹告诉他的那些,他都记在了心里。定然不会让周翡过早有孕。若真有意外,怀了孩子,也会照顾好周翡。 离开墨渊居,白棠回到自己的青荷苑,便想继续搓药丸子,毕竟给大哥做的那些也就一个月的量。大哥婚后离京也得带一些药丸在身上,伤寒、止泻等一些常备药也要做一些出来。想到这,白棠突然觉得自己事情好多。 不行,她不能累死自己。虎女已经识得很多药,但是她一个人也干不了那么多,于是白棠交代虎女,次日一早去南城将采薇和采荷接过来。 采薇和采荷来到沈府后,便被白棠安排跟着虎女一起熬药、搓药丸子。虽然有些药丸子药铺都能买到,但白棠还是觉得自己做出来的更放心。 而白棠这个主子,则是靠着冰盆吃着水果,听牛二跟自己八卦。 要知道牛二昨晚戌时三刻就回来了,想着赶紧跟大师汇报一下他今日新得的八卦。可是白棠吃饱了犯困,尤其是泡过澡后,只想赶紧上床跟周公约会,所以让牛二先去休息,明日再报。这可把牛二给憋的够呛! 一早绕在白棠身侧的牛二,看着大师吃过早饭,又安排了人熬药搓药丸子,又去栖园跑了一趟确认没有需要她忙活的事情,终于消停的靠着小榻上,听他报告。 原来那夏氏的两个儿子都是夏临远害死的。妥妥的的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 那夏临远父亲过世后,母亲改嫁,无处可去的夏临远被姑母夏氏接到了忠宁伯府。在伯府,夏氏对待自己的侄子,与自己亲儿子无异,甚至更好。一应配备、月银都与伯府的少爷一样,而且就连夏临远所上的学院都跟黄家两位少爷在同一个。 可是,夏临远敏感多疑,虽然学院里鲜少有人因为他的身份轻视他,可是偶尔的一些不协调的声音就会让他觉得是黄家两兄弟俩搞的鬼。 他在学院很用功,想得到夫子和院长的青睐,因为够用功,夫子也是挺看好他的。只是他的心思没有黄云岭对待读书的态度纯正,所以不管是夫子还是院长都更看好黄云岭。 五年前,黄云岭与夏临远一起备考时,学院的夫子曾与夏临远随口说了一句,他表哥黄云岭比他更有希望高中。他便破防了。 这些年为了获得夏氏的偏爱,夏临远事事都想争第一,知道伯爷很看重他们的学业,他就拼命努力。可是想到夫子的断言,若是春闱表哥黄云岭取得比他好的成绩,届时姑母和姑丈就会更加轻视自己,那他想在伯府取得一席之地,就更难了。 于是他便给黄云岭下了毒,刚开始他只是给黄云岭的茶水里放了微量的乌头,让他有四肢发麻和恶心的症状。刚开始,府里请大夫,他很害怕被查出黄云岭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可是不管是大夫还是表哥都认为自己是受凉导致的毛病,他便放下心来。 不知是不是那大夫的药中有祛毒的成分,黄云岭的身体竟然慢慢的好了。眼瞅着他痊愈,可以参加春闱。夏临远急了,故伎重施,只是这次他下的分量有些重,黄云岭没有被救回来。 那段时间黄府上下悲痛万分,他为了表现出与表哥的深厚情谊,伤心到不能参加科考。从那以后姑母对他更好,把之前对表哥的关心都转移到了他身上。可是黄云亭明明以前最讨厌读书,明明说了以后只想当个纨绔,后来居然也开始认真读书,这让他再次有危机感。 但是夏临远知道黄云亭被夏氏惯的骄纵,所以经常故意从中挑拨,让夏氏嫌弃儿子,让黄云亭怨恨母亲。而他却一直充当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上对姑母孝顺,下礼让表弟。 忠宁伯爷偶然听到过一次小儿子与夏临远的争执,老道的他很容易看出其中的猫腻。虽然他不赞同夏临远对儿子的态度,但是也认同儿子不能再继续混日子。他怕儿子再那样混下去,以后伯府后继无人,于是他开始有意的自己管教小儿子。 许是看到忠宁伯对自己的冷待,和对黄云亭的用心,让夏临远再次感到危机四伏,他又开始憋坏。先是花钱在外面请人去挑弄黄云亭发火,三天两头的与人打架。而后是让人带着黄云亭流连三教九流的地方。好在黄云亭自从经历大哥去世后,没有以前那么浑。所以他顶多偷偷在花楼听听曲,绝不碰其他乱七八糟的。 只是他不碰,夏临远怎么摧毁他,于是他买通花楼的下人,给夏临远下药,让他在花楼闹事。然后被人撞破。 黄云亭被黄家人接回去后,跪了三天的祠堂,出来后还是不承认自己有在外面乱来。一直嚷着是有人陷害他,而夏氏这段时间,早就被儿子的“恶行”给气疯,根本不相信儿子的任何话。再加上有夏临远在旁看似劝架,实则拱火的帮衬,夏氏拿起家里的藤条狠狠的教训了黄云亭。 第一百七十章 心存死志 黄云亭被罚跪祠堂出来,本以为最疼他的母亲肯定会为他做主,去帮他找那花楼陷害他的人。结果夏氏完全不信任他,还重重的打骂他一顿。黄云亭伤心气急,嚷着要离家出走。 夏氏也是被气坏了,只感觉大儿子不在了,小儿子又如此不争气,话赶话,也说了气话,让黄云亭“滚”。 离家出走的黄云亭只走了半天,在街口看到一个卖馄饨的大娘教育儿子。那妇人打完儿子,看着撒腿就跑的儿子,坐在摊子上抹眼泪。而那个挨打的儿子,只消失了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儿子手里捧着她娘最爱的糕点,而那个妇人给儿子煮了一大碗他爱吃的馄饨。 母子俩相互道歉,很快就和好了。 黄云亭见状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他还不好意思回去。于是在外面又晃了许久,直到天黑了,他才偷摸的爬墙回了伯府。 为什么爬墙,因为他想看看她的母亲是不是像卖馄饨的妇人一样,担心儿子。他去看了,看到的确实是母亲在因为自己离家出走而哭泣,可是身边的夏临远却还在那一直说自己的坏话。 黄云亭心下不忿,想推门进去跟夏临远理论,又怕被他知道自己偷偷回来,落他面子。便窝在暗处,等着夏临远离开。 后来夏临远从夏氏的院里离开,黄云亭神使鬼差的跟了上去。却听到他安排人去寻自己,只是这话尚未让他得意,便听到他又说:“找到后,让他永远回不来。” 他气急,便上前斥骂夏临远,却被夏临远与他的小厮钳制住,活活的捂死了。 死后的黄云亭被他们扔进了夏临远院中的水井里。 黄云亭在井底被困了三日,不知道后来怎么就出来了,只是出来后的黄云亭,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死的,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清醒后的他看到自己站在夏临远院中,看到夏临远带着小厮从房中出来,吓的忙偷跑出去。他害怕自己离家出走偷偷跑回来,被夏临远发现。他与表哥闹矛盾了,不想被他嘲笑。 一路跑的他好像停不下来,撞翻路边的摊贩也停不下来,白棠就是那时看到的黄云亭。这个一直乱跑,扰乱百姓的小鬼,白棠见到不能不管。可是大白天,她也不好当街施法,让百姓瞧见引起恐慌,这才迈着两条腿一直追,可是他没想到这个小鬼那么能跑,差点把她的腿跑断才追上他。 抓到他时,他还大喊:“放开我,我就不回去。” 后来听到白棠说:“你都死了,还想回哪去?走吧,先给我回度灵阁。别在大街上乱窜了,会吓到百姓的。” 听到白棠的话,他伸手去碰白棠,自己的手居然直接穿过她的身体,他这才意识道自己真的已经死了,一时接受不了的他被白棠放进了一个木牌中,带去了度灵阁。 听牛二说,那夏临远都不等忠宁伯爷审讯他的小厮,就交代了自己杀害黄云亭的始末,见到夏氏不敢置信的模样,他犹觉得不够,还将自己毒杀黄云岭的经过也说了出来。那夏氏听后,直接晕死过去。 “那夏临远被送官了吗?”白棠问道。 “本来是要送去的,那个忠宁伯爷看到妻子晕倒,怕她出事,就让人先押在府内。” 闻此,白棠点点头。 虽说百无禁忌,但是大哥明日就要大婚了,白棠不想再将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可是她不找事,事找她。 晚饭后,白棠带着丫鬟从栖园回到自己的院子,刚进院她便感受到自己院里比外面阴凉很多。若说屋内阴凉还情有可原,因为会放冰盆。可是院子里如此阴凉,那只能说明,有鬼。 果然,再往前走几步,她看到牛二隔在两个鬼中间。许是方才战况激烈,面前的三只鬼形容都有些吓人。 “把我青荷苑当成什么地方了?想撒野出去撒!”白棠声音毫无感情,手下更是没有留情,一纸符箓出去,三只鬼都被扔出了沈府。 “大师,我是拉架的啊……”牛二的声音被拉长。 又过了一刻钟,牛二在门口踱来踱去。 “能好好说话,就让他们进来。” 牛二听到白棠的声音,忙“哎”一声,带着那两只鬼一起进来。 “你杀的?”白棠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夏临远,转头问黄云亭。 “不是我,他自知没脸苟活于世,自戕的。” 听到黄云亭的呛声,夏临远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又没发声。 “既然都死了,新仇旧恨一起算就是了,来我这做什么?”白棠对他们前来的原因,是真的不知道。 “大师,求求你,救救我娘。”黄云亭跪下恳求。 让白棠意外的是,黄云亭下跪时,那个夏临远也跪下了。 白日里听牛二说,这夏临远还恨不得当场气死夏氏呢,这怎么就跟着表弟一起求自己救人了?难道是被黄云亭打怕了? “你娘生病了,还是受伤了?难道伯府连大夫都请不起了吗?难道说伯爷不让请?”白棠说出她的猜测。 “都不是。大师,是那黄夫人醒来后得知夏临远自戕,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没有教育好孩子。也自戕了,只是她没死成,被大夫给救了回来。但是现在心存死志,不食汤药。忠宁伯爷将御医都请进府了,可是御医也没有办法。”牛二解说道。 “既然都心存死志了,让我过去做什么?劝她别死吗?她为人母,却引狼入室,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她不该愧疚吗?”白棠虽然觉得白氏死了两个儿子可怜,但是依然嘴毒的说道。 “求大师,救我姑母。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愿受地狱之苦。” 白棠听到夏临远跪下恳求,直接道:“你残害手足,害人性命,本就会下地狱。地狱可不是你说不愿意,就不用去的。也不会因为你说愿意去,地狱的刑罚就会减少的。” “大师,我愿承受加倍的惩罚,恳求大师去救救我姑母。” 白棠闻言,这才仔细看向那夏临远。他居然是真心的在忏悔! “说说吧,你之前不惜杀害兄弟,现在却愿意诚心悔改,是因为什么?” 听到白棠的问话,夏临远和黄云亭两人对视了一下,然后又各自转过脸,谁都没有开口。还是一旁的牛二给白棠解了惑。 夏临远自戕以后,灵魂被黄云亭给抓住,两人狠狠打了一架,然后就开始对骂。细数对方的不是,这一骂将幼时的芝麻小事都没放过。但正是两人的这次彼此打骂,让夏临远解开了儿时的耿耿于怀。 第一百七十一章心中的成见 夏临远是八岁来的黄家,当时黄云岭九岁,黄云亭七岁。七八九,这年岁真是相差不大。按理说差不多年岁的孩子应该感情很好,只是夏氏是远嫁,而且嫁的人是当时忠宁伯府的庶子,那些年鲜少回娘家,所以孩子们并不熟悉。 至于这夏氏能做伯夫人,纯粹是捡的便宜。黄云亭三岁那年,他的大伯,也就是老伯爷的嫡子病逝,主母将黄云亭的爹记在大房名下,这才让他捡了个便宜,做了伯爷。而夏氏也就成了伯夫人。 初到黄家的夏临远,刚经历了父死、娘改嫁,正是心思敏感多疑的时候。 那时忠宁伯看到妻子将娘家侄子接来,只想着夏家已经无人,便提议将夏临远记在黄家,当做自己的二子。可是夏氏说,若让夏临远改了姓,那他们夏氏就真的绝后了。见妻子有那样的顾虑,不同意,忠宁伯也就随了妻子。 “既然如此,那就不改。只是临远毕竟是从乡下刚入京,难免不适应,你多关注一些。别亏待孩子,给孩子多添置一些衣衫,别让人瞧着一副小家子的寒酸气。”夏临远那时被下人带着去换衣服,回来就只听到忠宁伯最后半句话。他只以为是那忠宁伯瞧不起自己,说自己是一身寒酸气。他很想脱掉身上的衣服,离开伯府,可是他知道自己离开这里,连活下去都难。所以,他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进去感谢夏氏和伯爷给自己准备的新衣。 后来他进了屋内,夏氏见他乖巧懂事。抱着他哭,说他命苦,还说以后会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照顾。夏临远因为之前听到忠宁伯那样说自己,而姑母没有为他反驳,他只以为姑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 人的心里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便会时时去观察,去想方设法的证明自己心里的猜测。而这样的后果就是会草木皆兵,疑神疑鬼。而让夏临远以为自己终于找到实锤的证据就是那日的糕点。 那一日,他下学回来,跟姑母请安后便回自己的院子做课业。他掏书本时,看到书包里有散学时表弟塞到他包里的书本,便想着去给表弟送去。可是他去到表弟的院子,发现他不在屋内。问了下人才知道,他去了姑母的院子。于是他又转头去了姑母的院子。 那日正巧伺候夏氏的丫鬟不在院里,没人通报,他就捧着书进去了。在门外看到黄云亭窝在夏氏的怀里吃糕点。 他曾经也以为忠宁伯府没有亏待自己,自己院里也常备糕点。可是黄云亭和姑母的话,让他知道,原来糕点也有他不配吃的。他这个寄住的外人,终归是跟人家亲生的比不了。 “娘,这酥饼真的一点都不能给表哥吃吗?” “一点都不行,若是让娘知道,你偷偷拿去给你表哥吃,看娘不打烂你的屁股。” “那,大哥呢?” “你大哥自然能吃得,你一会分一半送到你大哥院里。记住,千万交代你大哥,让他一点也不许给你表哥吃。” “知道了,娘。我会跟大哥说,若是大哥给表哥吃酥饼,哪怕是一点点,娘亲都会打烂他的屁股。” “你呀!”夏氏点着小儿子的鼻子,佯装怒嗔。 看着姑母和表弟谈笑言言,夏临远感觉自己手里的书和自己都像一个笑话。他转身,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看到桌上摆放的点心。听着下人说这是他姑母特地让人送来的糕点,他吩咐人下去后,狠狠的将糕点都扔进垃圾桶。 这些事情都成了夏临远心中拔不掉的刺,而他越是去佐证,他的性格就变的越是拧巴。他在夏氏和表哥、表弟面前是一副模样,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他变得越发喜欢算计和计较,他开始觊觎表哥表弟的东西,觊觎黄家的东西。 人的心底一旦养了恶魔,那恶魔的胃口就会越来越大。最后就连自己都会被恶魔吞噬。 “所以呢?你还是没说,他为啥会变好。”白棠看着牛二问。 “那酥饼姑母之所以不让我吃,是因为里面有花生。我对花生过敏,若是误食,严重会殃及性命。”夏临远满眼痛苦的说道。 “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吗?” 听到白棠问,夏临远摇摇头,又点点头。 而黄云亭却开了口:“他刚来没两天,有一次喝了一碗花生乳酪,便浑身起疙瘩,还高烧不退。我娘守了他三天,他才好起来。当时,我娘怕他觉得自己娇气,不好养。便没告诉他,也不让我们告诉他,只是给家里下令以后不允许有任何花生出现在府里。我喜欢花生,前一日,我同窗给了我一块有花生的牛乳酥饼,我吃着好吃,求着娘亲给我买。我娘心疼我,便早早差人买了一盒等我下学回来吃。怕他误食,一再交代不让我们让他看见。谁曾想,他那么小气。府里每日给他准备了那么多糕点,还不够他吃,就因为一盘花生酥饼,他就斤斤计较。” 夏临远头垂的低低的,因为表弟的话,他无可辩驳,都是事实。哪怕随着他长大,开始外面有应酬,姑母多次提醒交代他不可食用花生做的任何食物,他也没有猜想过,幼时的那盘酥饼,会是花生酥饼。 至于夏临远觉得皇家伯爷轻待他,这也是不成立的。黄伯爷以前是府内庶子,知道仰人鼻息生活的感觉不好受,所以当初才会提议将夏临远记在自己名下。后来妻子不同意,他也是一再交代,不要亏待了他。 只是伯爷这人话少,对待自己儿子也是那样。后来大儿子身死后,他才将心思多放在了小儿子身上一分。他听到夏临远与儿子争吵时,确实是不喜夏临远的算计,但是他也是只当是孩子的自尊心作祟,虽然心中不满,可是却从未开口训斥过他。 殊不知,就是因为伯爷自以为的不训斥和包容,才更让夏临远觉得,伯爷对他不如对待亲子。若是亲子犯错,他怎可能会不教训。可是他不曾想,他羡慕嫉妒黄云亭时,黄云亭还羡慕父亲、母亲对夏临远的宽容和宠溺呢。 怎么说呢,只能说是,人的心中一旦有了成见,那成见就变成了一座大山,任你怎么做,也都搬动不了。夏临远从一开始,就对黄家人都心存成见,所以看他们所有人的所有行为,都是带着成见的。 听完几人的话,白棠也没有出门的打算。 心病还需心药医,自己去劝说,效果不大。于是白棠将黄云亭和夏临远两人都送去了夏氏的梦里。 想来他们推心置腹的沟通过以后,夏氏会明白很多事情。只是,这个世界上什么药都有的卖,就是后悔药没的卖!并不是所有的错误,都有机会弥补。苦海无涯,回头并不一定就有岸。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迎亲 处理完那两位,白棠早早的上床睡觉。因为明日,大哥就要成婚了。她要早起,她要全程参与大哥成婚的流程,这可是两辈子都没做过的事情。她充满期待。 六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天刚蒙蒙亮,沈府上下已是一片忙碌。沈青城站在铜镜前,由贴身小厮砚台为他整理喜服。大红锦缎上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腰间玉带上坠着一枚羊脂玉佩,那是母亲特地给他选的,今日将作为信物赠予新娘。 "少爷今日真是玉树临风,郡主见了定会欢喜。"砚台一边为沈青城系上腰带,一边笑着说道。 “砚台,难道在你眼里,大哥只有今日才玉树临风?”白棠故意笑着道。 “自然不是,在砚台眼里,少爷每日都是玉树临风。只是今日格外的玉树临风,少爷,你可一定要相信小的。” 听着小妹打趣砚台,沈青城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一丝。 沈青城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神色。这门婚事虽是圣上钦定,他与长平郡主也只有过几面之缘,但他并不排斥这桩婚事。而且即便没有圣上赐婚,他与周翡也会成为夫妻。身为男子,言而有信,是他对自己的基本要求。三年前他既已答应,就不会食言。 若一开始周翡的身份是王爷之女,兴许他还不会答应的那么爽快。毕竟那时候的他尚无功名在身,与郡主定亲,有攀附之嫌。而入仕之后,身在朝廷,皇帝每一道旨意,都有深意,或都跟牵制各方势力的有关。周翡不同,她并不涉及任何党争,所以即便周翡的身份变了,他们的婚姻还是很纯粹。 "马备好了吗?"白氏看到儿子收拾妥当,转身问道。 "回夫人,汗血宝马已在前院候着,马鬃都编了金线,挂着红绸。"管家恭敬回答。 白氏听此,满意的点头。 “儿子,去吧。”白欣沅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沈青城点点头,迈步走出房门。沈府上下张灯结彩,处处贴着大红"囍"字。父亲沈君安已在前厅等候,见他出来,满意地点点头。 "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也是我沈家荣耀之时。"沈尚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长平郡主乃圣上亲封的郡主,你需好生待她。"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沈青城躬身行礼。 出了沈府大门,迎亲队伍已整齐列队。为首的是一队禁军护卫,身着鲜亮铠甲,腰佩长刀;其后是十六名乐师,手持各种乐器;再后是八名侍女,手捧各式礼盒。沈青城翻身上马,汗血宝马嘶鸣一声,前蹄轻扬,显得格外精神。 "起轿——"随着司仪一声高喝,迎亲队伍缓缓向郡主府行进。 京城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虽然周翡是封赏的郡主,可也是上了皇家玉蝶的。这也算是皇家与重臣联姻,这等盛事难得一见。小贩们趁机叫卖着喜糖喜饼,孩童们追逐嬉戏,整个京城都沉浸在喜庆氛围中。 "快看,那就是沈尚书家的公子!" "真是一表人才,与郡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说这沈公子文武双全,今年春闱可是名列前茅呢!" “你们失忆了,这可是今岁新鲜出炉的探花郎,当初打马游街时,多少京中贵女给他抛花。偏这探花郎接了长平郡主的牡丹花。” “哦……原来是探花郎呀!” 路人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沈青城面带微笑,向两旁百姓点头致意。他目光扫过人群,忽然在一处茶楼二楼窗口看到一个惊喜的身影——那是他的挚友,镇西将军之子陆远明。陆远明举杯示意,眼中满是祝福。沈青城微微颔首,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他居然回来了!沈青城想安排人与远明打声招呼,又想到晚些宴席时,能够见面,又打消了念头。 与此同时,郡主府内也是一片忙碌景象。 长平郡主端坐在梳妆台前,由宫中派来的嬷嬷为她梳妆打扮。铜镜中映出一张精致如画的脸庞——柳叶眉下是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挺直的鼻梁,樱桃小口点上朱砂,更显娇艳。 "郡主今日真是美若天仙。"老嬷嬷一边为她盘发,一边赞叹道。 长平郡主微微一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是赞叹不已。她没成过婚,也不知道京城里女子嫁人有什么不同的流程,还想着差人去打听一番,就迎来了宫里的嬷嬷们。他们都是奉了皇命来伺候她的,毕竟周翡被赐封为郡主,那就是皇家的人,皇家嫁女,该有的体面自然不会少了。 嬷嬷们可不是空着手来,而是带着她的嫁妆来,那份嫁妆是依照皇家的规制备下的。如此一来,周翡更觉得皇帝对她太好了,她打定主意,以后一定好好督促相公,做个好官,对得起陛下对他们的好。 "听说沈公子人品贵重,才学出众。那沈家更是后宅干净,郡主嫁过去定会幸福。"嬷嬷一边给周翡盘头,一边在旁安慰道。 实在是这郡主被她们拉起来梳妆后,就没说过什么话,她们都以为这是女孩子嫁人,太紧张了。其实是周翡嘴巴上了口脂,她不太敢说话,怕动作大了,把口脂弄花了。 长平郡主听到嬷嬷的话,虽没开口应承,却也使劲点了两下头。然后她抬手,轻抚梳妆台上的一个锦盒,里面是她亲手绣制的香囊,准备今日作为回礼送给新郎。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侍女匆匆进来:"禀郡主,迎亲队伍已到街口了!" 老嬷嬷闻言,手上动作更快了:"快,把凤冠拿来!" 一顶纯金打造的凤冠被小心翼翼地戴在长平郡主头上,冠上镶嵌着珍珠宝石,正中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凤。这是皇室女子出嫁时必戴的礼冠,象征着身份与荣耀。 周翡的头上戴上礼冠后,感觉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居然连抬头都做不到。这是在她头上安了一座大山吧。 "郡主,该更衣了。"剑书捧来大红嫁衣。嫁衣上用金线绣着百鸟朝凤的图案,衣摆处缀满珍珠,走动时如流水般闪烁。 当周翡穿戴整齐站在镜前时,连她自己都微微怔住了——镜中人华贵非常,美艳无双。却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 "吉时已到,请郡主出阁!"门外司仪高声唱道。 “那不行,新郎官还没出催装妆诗呢,你们说出去,就出去。” 内院突然传出的声音,让门外的人都惊一跳,之前也没说有这一步啊。 院内伺候的嬷嬷和丫鬟都被这院中的声音吸引。 “胡闹,这郡主和探花郎大婚,哪能如民间成婚一样。”为首的嬷嬷说着便想去教训人。 “嬷嬷,无妨,本来我也不是什么正经郡主,就按照民间的习俗来,挺好。我也想体验下普通人成婚是个什么流程。”那嬷嬷听到长平郡主如此说,便也没再阻拦。 周翡身边的剑书和初一等人跑到院内,看到一身劲装的白棠堵着内院的门。白棠看到几人,虽然叫不出几人的名字,但是之前照过面,白棠以指比“嘘”,让她们别暴露自己的身份。然后扬了扬下巴示意她们都凑近过来瞧热闹,她们看懂白棠的意图,都笑着点头,毕竟她们也都好奇姑爷会做什么催妆诗出来。 “玉漏涓涓银汉清,鹊桥新架路初成。催妆既要裁篇咏,凤吹鸾歌早会迎。” 沈青城一首催妆诗罢,随行众人都大叫一声,“好”。院内的众人也听不太懂,但是看到姑爷这么容易就做了首诗,剑书便道:“姑爷,一首不够,再来一首。” 沈青城听到周翡的丫鬟对他的称呼,脸上一热。倒也没有拘谨,又开口道,“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著双眉待画人。” 沈青城连作两首诗,院内姑娘们不好再拦,便准备开门。 白棠突然道:“催妆诗新娘听了,妆已经画好了。但是门口鞭炮一直响不停,给个红包压压惊。” 周翡的侍女听到白棠如此明目张胆的坑自己哥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对她竖起大拇指。 第一百七十三章拜堂喽 听到院里姑娘要红包的声音,众人很是诧异,不过也能理解。民间成婚,好些小孩都会围着要喜钱。沈青城身上没带钱,但是他的同窗好友们都很积极的帮他掏钱。 顺着门缝拿到喜钱碎银子大家都很开心。 “县主,还能不能要?”初八捏着手里的碎银子开心的问。 “新郎官,我们人多。众里寻他千百度,给个红包不耽误。” 又一句诙谐的话喊出去,院外的人比院内还激动。 “沈兄,这嫂夫人身边有妙人啊。你看看这妙语连珠的,就冲这些话,这钱我来掏。”说着一个公子哥将整个荷包都扔了进来。 “院里的才女,还有没有要喜钱的吉祥话,只有你能说出口,我们这红封就给不停。” “万水千山总是情,给个红包行不行。” “行!”外面起哄声比里面的还激动。 “身无彩凤双飞翼,不给红包就生气。” “那可不能让姑娘们生气,给钱给钱。”院外众人笑着回道。 “心有灵犀一点通,没有红包说不通。” 就这样,白棠给周翡的那些侍女个个赚的腰包鼓鼓。 要不是怕耽误吉时,白棠肯定要让大哥那些朋友把荷包都掏空。 终于要出门子了,长平郡主听着方才那阵笑闹,紧张的情绪舒缓不少。深吸一口气,在侍女搀扶下缓步走出闺房。穿过院落,来到正厅,她的父亲——周大雄,还有二叔、三叔端坐其上。 看到女儿盛装而出,周大雄不禁红了眼眶。 周翡跪下行大礼,声音微颤:"女儿拜别父亲、二叔、三叔。" 二当家、三当家第一次穿那么华贵的衣服,还都不适应。三当家看到侄女给自己跪下,便想起身去扶,这太着急,差点一头栽倒,幸亏一旁的初一把人扶住了。 周大雄伤感的情绪,被老三那差点摔倒的一脚给打散不少。慈爱的对着女儿道:"起来吧。今日你出嫁,要谨记皇家体统,相夫教子,不可任性。"这半月府里的嬷嬷给周翡教规矩,周大雄也在旁跟着学了一些。这话他在心里过了很多遍,生怕给女儿丢人。 "女儿谨记。"长平郡主再拜,抬头时一滴泪珠滑落,滴在火红的嫁衣上,转瞬即逝。 门外鼓乐声暂停,一身大红吉服的沈青城他终于来到正厅,看到盛装的长平郡主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上前行礼:"小婿拜见岳父、二叔、三叔。" 周大雄打量这个女婿,满意地点点头:"起来吧。今日我将爱女交托于你,望你善待她。若是她有事情做的不对,还请女婿跟她好好分说。不要起争执,更不要动手。" 周大雄这话,虽是对着女婿说的,可也是说给女儿听的。他这个女儿性子急,又喜欢动手,他真害怕万一哪天女儿把女婿给打了可怎么办。 "小婿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郡主,不负岳父所托。"沈青城郑重承诺。 随着司仪一声"新人出阁",长平郡主在喜娘搀扶下登上花轿。沈青城翻身上马,迎亲队伍调转方向,浩浩荡荡向沈府返回。这一次,队伍中间多了一顶八人抬的大红花轿,轿帘低垂,隐约可见里面端坐的新娘身影。 看着女儿离府,周大雄坐在空荡荡的厅内,抹眼泪。 “周大叔。” 白棠突然发声,把沉浸在离别情绪中的周大雄吓一跳。 “你,你不是沈家的那个姑娘?” “是我,周大叔。我娘让我来接您和两位叔叔一起去沈家。” “不可,没有说嫁女还有娘家人去观礼的。” “大叔,周翡姐姐是郡主,是皇家人,皇家嫁女女方家都可去现场观礼。而且二叔、三叔都是从岭南特地赶过来的,不去亲眼看到周翡姐姐拜堂,没有亲口吃到周翡姐姐的喜宴,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走吧,我娘可是给大叔你们留了上座。” “大哥,这京城成婚兴许真跟我们乡下不一样。我们去吧,我想看小翡拜堂。二哥,你想不?” “嗯,我也想去看看。” 周大雄看着二弟、三弟,又看看一本正经的白棠,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道:“好,那我们都去。” 因为花轿还要绕城,所以即便白棠他们再迟一些回到沈府也是来得及的。不过白棠还是早早的带着周大雄三人去了沈府。 带着女方亲属去沈家,是她临时起意的。实在是她看到周大雄落寞的在大厅里抹眼泪的样子,太可怜。现代的婚礼不都是男女方宾客全都坐在一起观礼吗,这有什么,再说沈家还能管不起几人吃饭咋的。 白棠一早跟着沈青城去凑热闹,白氏是知道的,所以女儿消失好半晌她也没在意。后来接到女儿让人回来送信,她早早的就在门外等着,亲自迎接周大雄三兄弟进的沈府。她才不怕沈君安不高兴,这儿媳妇可是郡主,虽说亲家没有官身,可人家女儿有啊,郡主的爹想来看自己女儿拜堂,沈君安还能将人赶走不成。 周大雄只以为京城真是这样的习俗,而且又看到亲家母对待自己如此热情,心下的不安更少了许多。 沈府门前,宾客早已云集。朝中重臣、皇亲国戚纷纷到场祝贺。花轿落地,沈青城下马,按照礼俗轻踢轿门三下。可是他等了好一会,都不见周翡回礼。初一狐疑,凑近帘子提醒周翡,居然听到周翡的细微的鼾声。 完了,小姐昨夜太激动,一夜没睡,今晨又被拉起来绞面、化妆,折腾了许久。肯定是这花轿绕城太久,把小姐绕困了。 “姑爷,小姐睡着了,你使劲踢下轿子。”初一上前轻声提醒。 沈青城闻此,有些失笑,这姑娘得多心大,成婚都能睡着,要知道他可是到此刻,都还是紧张的不行。 沈青城又使劲踢了轿门三下,这下周翡被动静惊醒了,吓的一机灵,伸手就去扯轿帘。 沈青城见状,上前抚了一下周翡的手,周翡吃惊,收了回去。然后沈青城自己掀开轿帘,伸出手去扶新娘。 周翡戴着红盖头,只能看到脚下的方寸之地。她感觉到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柔荑,耳边传来沈青城低沉的声音:"郡主小心脚下。" 这声音莫名让她心安。她轻轻"嗯"了一声,任由他牵引着向前走去。 站在府门口,新人面前有个火盆,喜娘唱着吉祥话,让周翡踏火盆。 这火盆对身有武艺的周翡,可谓完全不在话下,就在众人看到周翡用手准备去撩裙摆时,沈青城握住了周翡的手。然后周翡在众人的惊呼中,被沈青城拦腰抱了起来。 众人看到沈青城抱着长平郡主,踏过了火盆,走上了沈府门前的台阶,才放下。 周翡被沈青城方才的举动,弄的心里的小鹿乱撞。可是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沈府正厅内,红烛高燃,喜气洋洋。沈君安与夫人白氏端坐上首,礼部尚书作为主婚人站在一旁。新人入内,乐声顿起。 "一拜天地——" 沈青城与长平郡主面向门外,恭敬下拜。 "二拜高堂——" 转向沈尚书夫妇,再行大礼。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沈青城能看到盖头下郡主小巧的下巴和微微颤抖的唇。他们同时躬身,头几乎相碰。 "礼成——送入洞房!" 周大雄亲眼看到女儿拜堂,心里无限满足,此刻也没有之前的伤感,满是开心。他方才就听人议论了,就连进府跨火盆都是女婿抱着女儿过的,这女婿对女儿的心意,他满意。 欢呼声中,新人被簇拥着进入后院。按照习俗,新娘需先入洞房等候,而新郎则要先出去招待宾客。 洞房内,红烛高照,喜床上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寓意"早生贵子"。周翡端坐床沿,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宴乐声,心跳如鼓。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婚姻生活,只知道从今日起,她不再是单纯的周家阿翡,更是沈家的媳妇。 第一百七十四章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周翡以为沈青城将自己送到新房就会离开,可是他却让人唱礼,要先掀盖头。 门外等着沈青城出去的好友,听到他要掀盖头的声音,起哄道:“新郎官这是着急见新娘子了。” “崔二,你还看不出吗,我们新郎官这是心疼新娘子。” “哦哦,果然娶了媳妇是不一样,都知道心疼娘子了。” 听着外面几人的闹笑声,沈青城面色绯红,可也没有出声制止他们浑说。 周翡紧张地攥紧了衣角,伴着喜娘的吉祥话,忽然眼前一亮,沈青城用喜秤轻轻挑起了她的红盖头。 周翡抬眼,看到沈青城含笑的眼睛。他比上次见面时更加俊朗,眉目如画,眼中似有星辰闪烁。两人对视一眼后,都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喜娘看着两人娇羞的样子,脸上也爬满了笑容。喜娘转身去端了酒水过来。 “合卺酒,情意浓,新人共饮福运通。愿你们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早生贵子,家和万事兴。” 听到喜娘唱词,沈青城端起两杯酒,递给周翡一杯,然后,两人胳膊互环喝了合卺酒。 “我要去外面待客,你让丫鬟先把钗环卸下,一会儿小妹会让人送饭食过来,你先吃。别饿着自己。” 周翡看到沈青城如此体谅和心疼自己,越发觉得自己的眼光好,恨不得当即就夸一下沈青城。可是屋里面还有旁人,屋外还有沈青城的好友等着,她不好太过解放自我,于是羞怯的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合卺酒喝了,喜娘这边的事情也就算忙完了,随着其他人都离开了。 沈府的丫鬟都在屋外伺候,周翡是新妇临门,身边肯定要用自己之前的丫鬟,所以沈府派来的丫鬟,都识趣的在外面候着。 周翡带来的丫鬟舞刀弄枪的可以,让她们拆头环真是难为她们,饶是嬷嬷给周翡侍弄的时候,她们都仔细看了,可是眼下还是拆的周翡龇牙咧嘴。 “大嫂,我来给你送饭了。我能进来吗?”白棠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剑书和初一一听是白棠,忙不跌的去开门。方才白棠在郡主府帮她们拦门子,她们早就把白棠当做娘家人。眼下有为难的事情,自然是要指望相对熟悉和亲近的人。 听到剑书她们说拆不下凤冠头环,白棠也摆摆手,“姐姐们,这个我真的不会。” “啊……”屋里的几人听到白棠如此说,都失望的叫出声。 看到几人失望的模样,白棠轻咳一下,“可是我的白薇姐姐会。白薇去帮大嫂把凤冠拆下来,这么沉,别把我大嫂的脖子给压坏了。” 众人听到白棠如此说,才知道她刚才是逗她们呢。 不过因为白棠的这一举动,沈府跟着白棠进来送菜和伺候的丫鬟和周家那边带来的丫鬟,都相互笑笑,关系一下子好像都亲近了一些。 看着周翡的头冠被拆下来,白棠让人将饭菜摆好,然后对周翡带来的几人道:“几位姐姐也都辛苦了,旁边耳房也备了饭菜,一会你们可以轮流去吃。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院里的丫鬟。大嫂既进了沈家的门,她就是沈家的主子,不用客气。你们是大嫂身边的人,自然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都不用拘谨。” 周家众人听到白棠如此说,心底都大松一口气。虽然周翡是郡主身份,可是她们毕竟都是出身乡野,真怕尚书府的人会看不起她们,也怕自己给郡主丢人。听到白棠如此宽慰她们,她们只觉得,尚书府也没有那么吓人。 白棠离开后,屋里只剩下周家的人,周翡彻底放松。 她真的饿的不行了,昨夜太激动睡不着,结果半夜就被嬷嬷拉起来上妆,直到自己出门子,别说吃东西了,就连水都没让自己喝两口。自己说口渴,嬷嬷只让她用湿帕子沾沾嘴。 她知道嬷嬷是为了她好,怕她万一吃喝以后,中途要上厕所。可是挨饿受渴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她先是咕噜噜的喝了一大杯水,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她本以为沈青城说小妹给她送饭过来,顶多是给碗面条或者糕点,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小席面。而且这席面的菜色味道简直绝了,她吃的差点把自己的舌头都吞下。 因为太好吃,周翡不知不觉的就吃多了,等到剑书和初一在隔壁吃完回来,看到周翡一人吃掉一半席面。 “我的个小姐啊,你吃这么多,万一积食了怎么办。” 周翡听到剑书和初一提醒,她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然后起身后发现,自己肚子还真的是有些不舒服。 完了,肯定是自己吃的太快了。 只是,吃都吃了,总不能吐出来了。周翡揉着肚子,想着自己坐一会,兴许能好一些。 饭菜撤下去以后,沈府的丫鬟便往屋里抬热水,周翡感觉自己好了一些,便进去洗漱。等到自己洗漱好,在镜前梳头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脚步声渐近,最终停在她面前。 只着中衣的周翡有些害羞,不太敢抬头看进来的沈青城。 "郡主今日真美。"沈青城走到周翡背后,看着端坐在镜子前的周翡由衷赞叹。 周翡脸颊微红,低声道:"夫君过奖了。" 沈青城在她身旁坐下,从怀中取出那枚羊脂玉佩:"这玉佩是我自幼佩戴的,娘亲说这个寓意好。今日我将它赠予娘子,愿我们白首偕老。" 周翡接过玉佩,也从袖中取出那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这是我亲手所绣,赠与夫君。" 沈青城接过香囊,指尖轻抚上面的绣工:"娘子……好手艺。"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青城一定日日佩戴。" “不要。”周翡听到沈青城说要日日戴着,她急了。“夫君,我手艺不好。可是宫里的嬷嬷说了,这香囊必须要亲手绣,这个你放起来。等以后我练好手艺,给你重新绣一个,你再戴出去。我知道男子都喜欢女子女红好,我日后会努力勤练。” “不用,这些事情,以后府里有下人做,娘子不用为此操劳。”沈青城握住周翡的手查看,果真看到她手指上有伤。 “娘子受伤,为夫也会心疼。听话,我并不在乎这些,若是喜欢女红好的,那我娶个绣娘算了。郡主什么都不用改,你本来,就很好。” 周翡闻言,双眸晶亮,满是欣喜的确认:“夫君,说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这香囊娘子既不想我戴在身上,那我就收起来。只是还望娘子给我一些东西装进去。”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不戴着它出门。”周翡是真的觉得自己绣的香囊丑。 沈青城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剪下自己一缕青丝,周翡会意,也剪下自己一缕头发。只见沈青城将两人的青丝缠绕系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往后余生,还望娘子多多照顾。” “好说,好说。”周翡一副大姐大的样子,将胸脯拍的哐哐响。 沈青城被周翡的样子可爱到。 "娘子,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也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沈青城注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沈青城在此发誓,此生定不负你。" 烛光下,周翡看到沈青城眼中的真诚,心中一阵温热。她轻声道:"那我以后一定以夫君为重,相夫教子,恪守妇道。" 沈青城摇头轻笑:"我不要你只是恪守妇道。我要你快乐,做真实的自己。"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彼此,不必着急。" 周翡怔住了。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就连爹爹都对她说出嫁从夫。让她嫁人以后恪守妇道,孝顺公婆。她从未想过会从沈青城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这就是被人珍视的感觉吧!一滴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她慌忙低头掩饰。 沈青城却已看到,他温柔地拭去她的泪水:"别怕,从今往后,我有娘子,而娘子你也有我了。"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洒下清辉。红烛摇曳,映照着这对新人的身影。 第一百七十五章突发恶疾 这一夜,沈府众人都是带着喜意入睡,白棠也不例外。 只是最该喜气洋洋,旖旎万分的墨渊居,却出事了。 沈青城抱着周翡情动时,突然察觉身下的人有些不对劲,点灯查看后,发现周翡脸色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阿翡,你怎么了?” "肚子...好痛..."话音未落,她猛地推开沈青城,俯身在床边干呕起来。 沈青城手足无措,只能轻拍妻子的背脊,"我让人去请大夫!" "别!"周翡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强忍着不适道,"新婚夜请大夫,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 沈青城看着妻子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当即想起府中有一人或许能解此急——他的小妹白棠,小妹医术不逊于宫中御医。 "我去叫小妹过来,她不是外人。"不等周翡反对,沈青城随意披了件外衫,已经快步出了房门。 夜已深沉,青荷苑的灯火早已熄灭。沈青城顾不上礼数,直接敲响了妹妹的院门。 “大少爷,怎么是你?” "快,去将小妹叫醒,郡主身体有恙!" 虽然是在沈府,但是白棠的警觉性依然在线,丫鬟来报时,白棠已经快从床上坐起来。听到丫鬟禀报,白棠快速的穿衣,幸亏这是夏天,衣服相对简单。白棠快步走至院内,便看到一脸焦急的沈青城。 "你嫂子突发急症,痛得厉害还呕吐不止,又不让请大夫。"沈青城急得额头冒汗,"你快帮我看看。" 白棠闻言立刻清醒,转身回屋取了药箱,"走吧。" 新房内,周翡已经痛得蜷缩在床上,红色的里衣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发髻散乱。见白棠进来,她勉强支起身子,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嫂子别动。"白棠放下药箱,熟练地为周翡把脉。片刻后,她眉头微蹙,"可是吃了许多油腻和甜食?" 周翡虚弱地点点头,"今日饿极了,就多吃了些……" “都怪我,饭菜送来的时候,忘记嘱咐大嫂。”白棠思及下午自己送来的饭菜,有些内疚。她只想着给周翡送些最好吃的食物,忘记她饿了一天,猛地进食太多油腻荤食,会引起肠胃不适。 “不怪你,是我自己贪嘴。”周翡不是那不讲理的人,知道跟白棠没什么关系,是自己贪嘴,胡吃海喝。现在大半夜,又折腾的小姑娘没得觉睡。 白棠从药箱中取出银针,"脾胃受损,气机紊乱。我先为嫂子针灸止痛,不过大嫂腹中的食物全吐出来才会好受一些,我给大嫂催吐吧,明日再开药调理。"说着,她手法娴熟地在周翡的足三里、内关等穴位施针。 沈青城站在一旁,看着银针一根根刺入妻子的肌肤,心疼得握紧了拳头。周翡呕吐的时候不觉得,等自己吐完,看到沈青城用湿帕子给自己擦嘴,这才觉得不妥。自己新婚夜就出丑,不知道相公会不会嫌弃。 周翡望向沈青城,看到他的眸中俱是满满的心疼和自责,她突然就安心了。 一刻钟后,周翡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下来。 "行了,食物吐完就舒服了。大嫂吐完,我给她又扎了止吐的针,后面应该不会再吐,腹痛也缓解了些。"白棠收起银针,转头对兄长道,"不过今夜……怕是不宜行房了。" 沈青城耳根一热,"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你嫂子的身体要紧。" 周翡闻言,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低声道:"多谢妹妹。" 白棠又嘱咐了几句,开了副药方让明日煎服,这才提着药箱离开。临走时,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兄嫂一眼,"大哥,嫂子若是肚子还疼,你可以给她揉一揉,不过要将手掌搓热以后再碰触肌肤。" 沈青城送走妹妹,回到床边为周翡掖好被角,"娘子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间守着。" 周翡却拉住他的手,"夫君,就在此歇息吧。既已成夫妻,何必……"话未说完,又是一阵轻微的腹痛,她咬住下唇忍住呻吟。 沈青城和衣躺下,轻轻将妻子搂入怀中,大手覆在她仍有些发凉的腹部,"我帮你揉揉。" 周翡靠在丈夫温暖的怀抱里,疼痛似乎减轻了许多。她偷偷抬眼,看着沈青城坚毅的侧脸,心中泛起一丝甜蜜。那时候自己偶然救人,爹爹让他负责,她也只是看着他比一般人好看一些。可是知道他是读书人,她又怕他会是一个古板无趣的书呆子,没想到沈青城不仅相貌堂堂,还这般温柔体贴。 "夫君不怪我坏了洞房花烛夜么?"周翡小声问道。 沈青城轻笑,"来日方长。倒是娘子,为何执意不让请大夫?若有个闪失……" 周翡眼神闪烁,"只是,不想让人说闲话。堂堂郡主新婚夜就病倒,多不吉利。而且生病还是因为贪吃,这要是传出去,我以后都没脸见人了。"她将脸埋进沈青城胸前,掩饰眼中的不安。 沈青城听到妻子的理由,有些想笑,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因为,妻子会不好意思。而且妻子能如此直白的对自己坦白她心中所想,说明已经将他做自己人看待,他心中一阵满足。轻抚的抚摸着她的长发,"睡吧,明日还要给父母敬茶。" 次日清晨,沈青城早早醒来,见周翡睡得正熟,不忍叫醒。直到日上三竿,丫鬟在门外焦急地催促,他才轻轻摇醒妻子。 "什么时辰了?"周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突然惊坐起来,"哎呀!敬茶!"这一动又牵动了腹部,她皱眉捂住肚子。 沈青城扶住她,"别急,我让小妹先过去解释。" 当沈青城携周翡来到正厅时,沈尚书和夫人已经等候多时。沈尚书面色阴沉,沈夫人却面带微笑,儿子儿媳起不来,说明昨夜睡的迟。之前,他还担心儿子不会,眼下看来,不仅会,还很会。 "儿子给父亲、母亲请安。"沈青城拉着周翡行礼,"昨夜娘子身体不适,故而迟了,请二老见谅。" 周翡强忍不适,端正地行了大礼,"儿媳给公公、婆婆请安。因儿媳之过耽误了敬茶,实在不该。" 沈尚书见儿媳脸色灰白,不似作假,神色稍霁,"既然身体不适,就该好好休息。茶什么时候敬都行。" 白氏看到周翡脸色灰白,当下急了。 “怎么了,这是。可去请大夫了,城儿,阿翡是新妇,面子薄,你可不能不知轻重。”沈青城听到母亲如此说,面色一阵红,想出口解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婆母,不怪相公,都是儿媳……” 周翡正要解释,厅帘又被掀开,白棠一脸倦容地走了进来,"娘亲,女儿来迟了。"白棠说着话,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白氏见女儿脸色也不好,惊讶道:"棠儿,你这是……" 白棠行礼后解释道:"昨夜嫂子突发急症,女儿去诊治,忙到三更天才睡下。结果回去后,又……" 白棠想起这是大嫂过门第二天,要是说自己昨夜被鬼吵的睡不着,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大嫂,故而她顿了下,“又被其他事耽误了一下,没睡饱。” 沈尚书这才明白过来,关切地问周翡:"郡主现在感觉如何?可要请太医来看看?" 周翡勉强笑道:"多谢公公关心,白棠妹妹医术高明,儿媳已无大碍。" 敬茶仪式匆匆结束,白氏让儿子赶紧送媳妇去歇着,留下白棠询问。 “你大嫂身体真的无碍吗?” “娘亲,你放心,大嫂身体壮硕,也就是昨日吃坏肚子,没什么大碍。” “吃坏肚子,可是昨日席面有何问题?” “没有,娘亲,你放心吧。大哥婚宴的菜都是表哥亲自采购把关的,厨子也是派的最好的。能有啥问题,怪我,忘记大嫂饿了一天,送去的饭菜太油腻,她许是吃的有些急了,这才弄的有些积食。” “哦,没事就好。你回去补觉吧,娘去吩咐厨房,今日饭食准备的清淡些。” 白棠看到娘亲去忙,她也转身回了她的青荷苑。 﨔 第一百七十六章小鬼难缠 回到青荷苑的白棠,好不容易安抚好那个闹腾许久的老头鬼。正准备去补觉,大哥沈青城过来了。 “大哥,你怎么来了?”白棠起身相迎。 “小妹,郡主睡下了,我想着过来看看你可歇下了,若是没歇下,就问问你这两日郡主身体需要注意些什么?” “大嫂就是肠胃有些紊乱,这两天吃些清淡易消化的就行。再有就是休息好,不可太过劳累。” 白棠说完,就看到大哥红温了,她发誓,她就是正经的交代,让大嫂注意休息。是大哥不单纯了,啧啧啧,没想到,这男人和男孩果然成长只在一瞬间。 知道大哥脸皮薄,她也没有再打趣他。而是拉着大哥坐下。 “小妹有话跟我说?”沈青城看到白棠一脸严肃的让自己坐下。 “嗯,大哥。你不来找我,我也想寻个机会去找你的。昨日我给大嫂把脉,发现大嫂的脉象不太好。” “怎么说?可严重?” “大哥,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大嫂应该是小时候落水受过凉,她有些宫寒,想来大嫂每月来月事时都会腹痛难忍。若是不及时调理,日后怕是不太好要子嗣。” 听到白棠的话,沈青城面色灰白。 “大哥,你听清楚我说的没?我说的是若是不及时调理,现在我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只要好好调理,以后生孩子没问题。” “哦哦。我只是在想,每月都会腹痛,那得受多少罪。小妹,调理,给你嫂子好好调理身体。” “嗯,我知道,只是我在想,这件事,是你直接告诉大嫂,还是我找机会告诉大嫂。” 沈青城听到妹妹这样说,忙阻止道:“不必告诉你大嫂。让你大嫂吃药时我会跟她说就是寻常补药。此事,还请小妹对阿翡保密,对爹娘那边,也不要告知。若是后面爹娘问及,也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是我的问题。” 大哥真是真男人,有担当,白棠喜欢。 “行,我答应大哥。你放心,嫂子的药,我亲自开方子,给大嫂搓成药丸子,以后大哥提醒嫂子每日早晚服用,但是月事期间停服。只要吃上三个月,身体应该就能恢复了。” “大哥在此谢过小妹。”沈青城起身给白棠行了一个很正式的拱手礼。 “我们是亲兄妹,大哥不用这么客气。”白棠虽然受了沈青城一礼,但还是善解人意的说着贴心的话。 沈青城担心周翡,也怕耽误小妹补觉,没有多停,便离开了。 白棠爬上床补了一觉,起来后就出门了。 没办法孙老头太能折腾了,虽然他不再哭了,可是他就一直在一边飘啊飘,不停的飘。白棠在想,自己是不是对小鬼们太好了,那些小鬼只要是吃了她做过道法的香火,白日里也能活动。本来她是想着让牛二方便帮自己打探消息,或者白日带着他们还愿方便,眼下看来,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不过,孙老头是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童溺死的,是有功德之人,她也不好太驳人面子。给他加个塞,也不是不行。 听孙老头说,他女儿月前被婆家赶回来,原因是因为孙月娥嫁过去三年无所出。其实是孙月娥的男人在外面养的外室有了身孕,那小三要求必须是做正头娘子才愿意将孩子生下来。那姓刘的便才想着休妻。 其实孙月娥自从知道刘正在外面养人,就不愿与刘正继续过下去。只是她不愿背负被休的名声,更不想自己的嫁妆便宜对方,便闹着和离,男方不愿意,此事便一直僵持着。柳氏母子在家天天辱骂孙月娥,孙月娥受不了,这才回了娘家。 孙老头是个鳏夫,以前靠走街串巷卖货养活女儿,又来机缘巧合帮了一个贵人。贵人为感谢他,送了他一个铺子,还给了二百两银子。女儿自小没娘,出嫁时他不愿委屈女儿,将银两和铺子都做嫁妆给了女儿。 本以为女婿就是看在嫁妆的份上也会对女儿好,不成想,他们刘家竟然将女儿赶回家,还扬言要休了女儿。他气不过,去找亲家算账,回来时在半道看到有孩童落水,他下去救人,结果自己溺亡了。 昨夜他看到女儿去刘家报丧,被刘家直接赶出门,而且那刘家看到女儿没了靠山,更是肆无忌惮的将那外室直接接进了家。还扬言今日会送休书到孙家,孙老头心疼女儿但无计可施。被他鬼告知了白棠的存在,他这才求上了门。 昨夜听到孙老头所求,白棠便让人去刘家盯着,若是看到他们去孙家闹事,就来禀告她。上午一直没人来报,白棠也就没有那么着急出门。补了一觉,虽然只有一个时辰,但是精神也好了许多,早点出门,早点办完事。 方才还是晴天,这一会工夫就乌云密布。 说实话,白棠挺不喜欢雨天出门,因为衣裙都弄脏不说,那鞋子就没有不湿的。透过车窗白棠看着外面的雨,想着回去以后,自己要设计一款高底的鞋子。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孙月娥跪在孙家堂屋,堂屋的中央放着孙老头的棺椁。她的膝盖早已失去知觉,但是她一动不动,一张脸苍白如纸。 她在怪自己,若不是她被赶回来,她爹也不会去找刘家算账,若是爹爹不出门,也不会救人落水。她觉得也许刘家说的对,她就是个丧门星。 婆母过来,她以为是来吊唁,不成想,居然是来给她送休书。她早该想到,昨日他们那样对自己,今日又怎会好心来吊唁。 "孙氏,你三年无所出,乃七出之条第一罪。"刘老夫人冷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刘家待你不薄,你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 "正儿休书已经写好。"刘老夫人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念在你伺候我三年的份上,我帮你收拾了你的贴身衣物给你送来,其余嫁妆就留在刘家抵偿这些年的花费。" 刘母扔过来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旧衣裳。 孙月娥低着头,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裙角。她记得三年前嫁入刘家时的风光,父亲陪嫁了二百两白银和一个位于城南的杂货铺子。那时刘正对她百般殷勤,刘老夫人也总是笑脸相迎。 孙月娥浑身发抖,没想到刘家居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他爹的棺材还在这摆着,他们就明晃晃的算计她的嫁妆银子和铺子。她与刘正夫妻三载,她爹刚刚去世,他身为女婿,不来吊唁,却让他娘过来送休书。 "我不会同意的。大奉律法有规定,夫家不得侵占女子的嫁妆。想要我让位,将我的东西如数还回来。"她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 "孙月娥,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靠山吗?识相的就安分守己守着你这孙家的宅子过活,惹恼了我,我让你连这宅子都护不住。"刘母语气阴狠的威胁道。 “你……你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你爹不识抬举,跑到我刘家闹腾,这不就遭到报应了吗?”孙月娥听到刘母的话,气从心来,爬起来便想与刘母厮打。只是她跪的太久,起来时自己都险些摔倒,然后被刘母身侧的丫鬟甩了一个巴掌。 “女儿,我的女儿……”孙老头回到家,看到那刘母上门欺负女儿,又气又心疼,呜呜的哭起来。 被打的起不来的孙月娥,扶着孙老头的棺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没有人跟你说过死者为大吗?” 院里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屋内的人都是一惊。 孙月娥猛地回头,看到一个身着素衣的年轻少女不知何时站在了灵堂门口。少女约莫十三四岁,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冷。 "你是谁?"刘老夫人冷哼一声。 “你不尊死者,是大不敬。我观你印堂发黑,今日必有血光之灾。” “哪来的小贱蹄子,居然敢咒……”刘母的话没说完,便被冬迟一巴掌扇倒在地。她的头磕在了烧纸钱的铁盆上,再抬头,满脸血污。 “你看,我说了,你会有血光之灾。” “你是谁,居然敢打我们老夫人。”那个丫鬟一边去扶她主子,一边指责她们。白棠摆了下手,冬迟又给了那丫鬟一脚。丫鬟没站稳,跌倒在刘母身上,刘母的头再次磕到铁盆,这次还发出了响声。 “你们扰人灵堂,不尊死者,给老人家磕够三个头赔罪,才能起来。” 刘母听到白棠的话,睚眦欲裂,正要开口骂人,看到拎着篮子进来的虎女,吓的撤回了骂声。 这家里有死人,虎女坚持要去买些纸钱烧给死者,白棠没有拦着,所以虎女进来的稍微迟一些。 﨔 第一百七十七章 和离 看着两人给孙老头磕完头,白棠才让人起来。 “你就是孙月娥的婆母。怎么?你没教你儿子,岳丈去世,女婿要上门吊唁。去,将这家的女婿请来,哦,听说府里还新抬了一个小妾,把小妾也接过来。主母的父亲去世,当小妾的得在主母跟前贴身伺候。” “你究竟是谁?为何多管闲事,我告诉你,这孙氏,我刘家已经休了。这孙家死不死人跟我刘家没有丝毫关系。娜娜已经怀有三个身孕,若是你伤了我的孙子,我一定给你拼命。”刘母听到白棠要让人将儿子和媳妇都带来,急了。 “这位夫人,看来你方才磕的头不诚,要不再跪下给孙老头磕几个。不然我怕他一会忍不住找你算账。” “你不要在这胡言乱语,你以为我会怕吗?” “不怕啊,那好。听说孙老头昨日去你们家跟你沟通两个孩子的和离之事,你直接将人赶走了,想来你们是没有谈妥,不如就趁现在,你们再好好聊聊。毕竟你们之前是亲家,想来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冬迟。” 听到白棠如此说,冬迟寻了茶杯过来,白棠直接手指发功,燃掉一张符箓,放进茶盏。 那刘母死活不愿喝符水,但是她哪拗得过虎女和冬迟。 等到她喝完符水,看到面前的孙老头,吓得乌鸦乱叫。都不顾外面的大雨,直接冲到院里。 孙月娥看到在院里疯跑的刘母,她疑惑的看向白棠。 “她看到你爹了。你爹方才看到她欺负你,正气的要找她拼命,眼下你那婆母能看到阴魂,你爹可不得狠狠报仇。” 孙月娥听着白棠的解释,虽然心里还是有些许疑惑,可是却也知道,若是她爹活着,看到她被欺负,肯定会跟欺负他的人拼命。 虎女去请的人,本来那刘正死活不愿来,虎女告诉他:“刘夫人说自己侵占儿媳嫁妆,不配为人,非要跪死在孙老头的灵前赔罪。你要是不去,那我就叫街边四邻都去瞧热闹了。” 刘正虽然没有功名,可是一直自诩读书人,好面子的他害怕他娘真做什么让他丢脸的事情,于是同意跟着虎女一起去孙家。而那小妾挺着自己的肚子,仗着虎女不敢跟她动粗,就撒泼。虎女无法,只得先带刘正去孙家。 那外室李娜已有了三个月身孕,大夫说十有八九是个男胎。这也是刘母为何坚持让儿子休妻的主要原因。 "孙月娥,那刘家已经送来休书,你打算如何?虽然大奉律法规定,夫家不可侵占女子嫁妆。可是律法也有规定,被休女子若无娘家依靠,嫁妆可由夫家扣留。" 孙月娥冷笑:"所以我爹是被他们害死的?" 这孙月娥脑子转的挺快,不过孙老头身死真的是意外,他自己都承认了。不过饶是如此,也不能说刘家没有想孙老头死的意图。 白棠摇摇头:"他们估计有这种想法,但是你爹的死真的是个意外。不过你那二百两和铺子,他们志在必得。" “那是我爹的东西,我不会让他们得逞。虽然我爹不在了,可是我一定要将孙家的门楣顶起来。” 白棠听着孙月娥如此说,就知道了她的决心。她想好了,只要孙月娥愿意,她去帮她立女户。 刘家与孙家不远,不到半个时辰,刘正就来了孙家。 夏季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不过饶是雨过天晴,这院子里的泥泞却还是在的。看到自个娘亲满脸脏泥污血,如同疯婆子一般蹲在墙角,而身边伺候的丫鬟却干净整洁。刘正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手给了那丫鬟一巴掌。 这丫鬟被打倒也不亏,方才她看到刘母冒着雨在院里乱窜,都没有上前阻拦,是事后看到雨停才上前去拉了两下,被刘母挣扎时甩了一巴掌。 那丫鬟早就跟刘正有了首尾,眼下看到刘正打她,又气又不忿的哭着道:“是老夫人自己在院里摔的,我拉老夫人起来,还被她打。现在,你也打我。” 刘正现在没精力去哄一个暖床的丫鬟,就想赶紧将母亲弄走。 “哎……这是做什么?刘公子来孙家不是给岳丈吊唁的吗?怎么这么着急就走。” 刘正听到屋里传出的声音,转身看到一身素衣的白棠。 “小姑娘,长的倒是漂亮,劝你少多管闲事,不然哥哥可是会教训你的。”刘正看向白棠的目光满是不善。 “你双眼淫邪,不是正人君子。不过也算老天有眼,你子女宫缺失,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女。也算是给你的报应了。” “哪来的小贱人,居然敢在大爷我面前胡言乱语。唉……唉……饶命,饶命。” 刘正指向白棠的手指,此刻被虎女直接往下撇,剧烈的疼痛让刘正直接缩跪在地上。 “大哥,你快看,她们在行凶,快点把她们都抓到衙门里。”李娜趾高气扬看着院里的人,指挥着一个身着衙役服装的男子。 “大胆贼人,居然敢擅闯民宅,聚众伤人,跟我回衙门一趟。”那衙役说着便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大刀,指向虎女。 “你个大狗熊,还不赶紧放开我正哥哥,小心我让大哥把你的熊掌给你砍掉。”李娜挺着肚子,对虎女喊道。 孙月娥挺直腰背将虎女护在身后,“大人明鉴,是他口出污言在先。而且也是他们擅闯我家意图闹事。与这些姑娘无关。” 孙月娥的突然出来,让白棠很是诧异,他还以为孙月娥是个性子软的,看来她方才说要顶起孙家的门楣不是随便说说。既然能立起来,那事情就好办了。 "大胆!"那衙役猛的大喊,"本官让你回话了吗?" 白棠嗤笑一声,然后疾言令色道:“小小衙役居然敢自称本官,可见平日里没少仗势欺人。冬迟把他的兵器给我卸下来,送到衙门去。” 那衙役不是冬迟的对手,没两招便被制服,而冬迟接过白棠递过去的腰牌,那衙役只看一眼,便吓的跪倒在地。 “县主饶命,县主饶命,都是小的鬼迷心窍。” 冬迟见自家小姐掏了掏耳朵,她直接从院内捡起一块抹布,塞到那衙役的嘴里。 刘正和李娜看到跪在地上求饶的衙役,只感觉自己完了。 那刘正也是个能屈能伸的,知道孙月娥识得贵人,忙去拉扯孙月娥:“月娥,我错了,我都是被这女人勾引的,是她仗着她大哥是衙役,威胁我必须娶她为妻,我都是被逼的。” 听到刘正如此说自己,那李娜上前拉扯刘正,“刘正,你是不是男人,是你勾引我,说孙月娥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还说只要我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就会娶我过门。你没良心……” 刘正听到李娜如此说,想一把推开人,又担心李娜的肚子。 白棠看到刘正既要又要的模样,只觉得这人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不过他子女宫缺失,这李娜肚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还两说。 孙月娥倒没让白棠失望,没有被刘正的三言两语哄骗了去,她一把扯回自己的胳膊,看垃圾一样的轻蔑眼神:“她逼你?你跟她睡觉也是她逼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逼你怀的。刘正,你是不是忘记了,因为她肚子里那块肉,你是如何羞辱我的。我跟你说过了,烂黄瓜我孙月娥不稀得要,合离可以,将我的嫁妆如数归还,我们两清。” “月娥……” 白棠不想听刘正再哔哔,直接让她将嫁妆单子拿出来。 对付这种破泼皮无赖,白棠的方方简单粗暴,那就是“仗势行凶。” 果然权力是个好东西,让人生畏。 刘正不仅老老实实写好了合离书,上面还注明孙月娥的嫁妆有哪些,就连这些年刘正从孙月娥陪嫁的铺子里支取的银钱,都让他以欠条的形式算清了。 白棠看过孙月娥的面相是多子多福的,日后定会苦尽甘来。白棠还告诉孙月娥那刘正命中无子,李娜腹中的孩子八成不是刘正的。孙月娥表示她不会告诉刘正,至少现在不会,她可太想看,刘正母子给别人养儿子,就是不知道,那母子俩知道实情后还能不能笑出来。 知道白棠是她爹请来的,孙月娥给他爹又重重磕了几个头,而且表示以后会自立自强,不会再让人欺负。而且还在孙老头的灵前发誓,以后不嫁人,只招婿。 孙老头的棺材只停灵三天就下葬了,毕竟天然,尸身腐坏的快。孙老头被下葬后,又拖了两日,她看到女儿与刘正彻底两清,女儿也没有再消极伤神,他便放心了。尤其是在听到白棠说会时不时差人来看一下孙月娥的情况,孙老头更没有了任何担忧,他知道白棠必定不会诓骗他,故而了无遗憾的走了。 﨔 第一百七十八章开当铺 处理完孙月娥的事情,白棠就老老实实在尚书房住着。 问什么不回悠然居,因为最近京城热闹非凡,番地的王爷都进了京。大奉的友国大部队也都住进了京城驿馆。 沈家有二品户部尚书,还有新科探花郎,还有一个县主。被圣上宣召的可能性比较大,还是暂时住在一起更方便。还有就是沈君安是朝中重臣,每日下朝会带回一些关于朝廷的最新动态,白棠听着也挺有意思。 这一日,白棠窝在院里避暑,白薇进来说孙月娥让人来传话,说想跟白棠见一面。左右在家没事,白棠就带着人出去了。 “给县主请安。”白棠到茶楼,便看到孙月娥已经等在那了。 “孙娘子,无需多礼。你让人递话给我,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听到白棠的话,孙月娥满是感激的摇摇头道:“劳县主惦记了,民女没有遇到难处。只是民女想将之前的杂货铺子重新装修,换个行当。但是这铺子我怕自己一人开不起来,所以想邀请县主入股。” 听到孙月娥的话,白棠的兴趣被吊起。 “孙娘子想开什么铺子?” “当铺。” “当铺?孙娘子是想让我帮你找个会识物的掌柜?” “是,掌柜的人选我想让县主帮我找。我还想让县主跟白家那边谈谈,以后咱们当铺的东西能不能由白家的铺子接手。县主你放心,这铺子我能保证,稳赚不赔。” “孙娘子,你挺有意思,当铺还没开起来,便想到日后东西的出路了。可是你要让我怎么相信,你这铺子开了后东西不会被赎回,又怎样让我相信,你的铺子会稳赚不赔。” “我知道县主不信,可否能请县主随我移步到铺子处去看看。” “行,我倒想看看,你的铺子有何神奇之处。” 几人乘坐马车到了南大门街,虽然铺子是在南城,可是确实地段不错,人流量也大。 “位置是不错,人流也挺大,可是单凭这个也不能保证开当铺就能稳赚不赔吧。” 听到白薇的质疑,孙月娥指着她家铺子对面问:“县主,你说对面那是什么地方?” “春风楼啊。难道孙娘子想去对面看看。” 虽然说春风楼里有姑娘卖艺不卖身,但本质上那还是花楼。白棠没有瞧不起那些风尘姑娘,她只是没明白孙娘子为啥问。 孙月娥摇摇头,又指着春风楼的隔壁问,“县主,可知道那长柜坊是做什么的?” “赌场。” “是。县主你看,那边还有畅音阁,这几个地方可是南城的销金窟。来这里消费的不乏京中显贵,他们从那些地方消费以后,兜里没钱了以后,就会想法子弄钱。到时候咱们的当铺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听完孙月娥的解释,白棠茅塞顿开,是啊。自古嫖赌不分家,赌客和嫖客都是一个特点,赢了想赢更多,输了想赢回来。虽然店铺开在这儿,有些缺德,但是不可说,确实是会很挣钱。 至于孙月娥为什么不自己干,不用想也知道。这开当铺,首先启动资金得大,达官显贵能出手的东西,定然不是便宜货。其次,要有个识货的掌柜,不然被人晃了点,那赔的可也不是小数目。 虽然诱惑很大,但是白棠还是拒绝了,因为她是修道之人,怕天罚。不过表哥不修道,不怕天罚,这好生意,可以介绍给表哥。 虽然被县主拒绝挺失望的,但是听到是白家三公子来跟她对接,她还是挺兴奋的。她听过白三少的名声,更佩服他行商的手段,若非以前爹说女子要在家相夫教子,又说这铺子位置不好,不让她往这跑,她早就想自己琢磨开店做生意了。 她思及若是能跟白三少爷直接合作,资金问题不用再担心,就连后面货物的出路,也用操心。越想越觉得白棠之所以不答应跟她合作,不是因为不看好她,而是故意抬举她。 闻讯而来的白青彦,听到表妹和孙娘子的话,心里暗暗高看了孙娘子一眼。在这春风楼和长柜坊对面开当铺,他还真想过。只是,那时白老爷子说他们白家在京城是商户,且根基浅,若真的开了当铺,日后怕是少不了要看京城显贵的脸色。毕竟在这京城,天上掉下一块石头,都能砸中两个王孙贵族,他们的当铺若是没有后台,很难在京中立足。 只是表妹既然开口了,说明她是不怕的。而且现在白欣荣也是官身,还与兵部尚书交好,表弟也高中探花,他们白家现在也算是在京中站稳了脚跟,自然不用再处处看旁人的脸色。 白棠若是知道白青彦如此想,肯定会说:“NO,NO,NO,我只是觉得,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以为表哥会喜欢。并不是她胆大到,无惧京中权贵。” 看着白青彦与孙娘子谈完中间的细节,白棠便起身离开了。 想着既然出来一趟,就带些点心回去,白棠便吩咐马车去了五芳斋。 夏日,暑气渐重,五芳斋新出的冰皮绿豆糕,看一眼就让人心生凉意,最近甚是受京中人吹捧。 冬迟看到铺子外排的长长的队伍,怕白棠在马车上等的急,“小姐,你先去茶楼歇一会吧。我这估计得排好一会儿。” “我去旁边的书肆转转,你买好了,就来寻我。”白棠从车帘处看到那队伍,对冬迟说道。 “是小姐。” 看着冬迟去排队,白棠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在前面的树下等着,她带着虎女去了书肆。 “小姐,你要买什么书?”虎女想着问过小姐,她好去吩咐店小二找来。 “就随便看看,看到喜欢的就买下,碰不到就算了。虎女,你去前面的蜜雪冰铺买几杯饮料。给车夫和冬迟都带一份。”白棠说着递过去一锭银子。虎女也没有客气,笑着对白棠道谢后,就跑去了。 虎女体格子大,夏天更容易出汗,人身体汗液排的多了,就容易口渴。这么热的天,白棠本想让虎女在家歇着,她不愿意,每日出门比冬迟都积极。可是每次回府,虎女第一件事都是牛饮一壶茶水。 白薇现在是真被小姐院里的这些丫头弄的没脾气,自己想跟小姐出趟门,现在不知道有多难。 在书肆逛了好一会的白棠,游记都翻了半本,还未看到虎女和冬迟过来寻自己。心下有疑,便付了钱从书肆出去。 走到五芳斋门口,看到自己的丫鬟冬迟和虎女都被人用兵刃压倒在地。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如此行凶吗?” 听到训斥声,那行凶之人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见此白棠也不惯着,直接上前将人踹开。那四名护卫都不知道方才白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就被踹开,就连手里的剑都被打落在地上。 “大胆,你居然敢打本郡主的护卫。” 此时,一个女子从那五芳斋信步走出来。 女子年岁二十左右,梳着妇人发髻。一脸的嚣张跋扈! “郡主?就算是当今圣上也不能草菅人命。敢问这位郡主,我的两个丫鬟是犯了什么罪,需要郡主对她们动如此大刑。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一个交代,就算是去敲登闻鼓,我也要讨个公道。” 白棠看到冬迟和虎女脸上猩红的血手印,气从心来。 “一个贱民,也敢质问本郡主。”那位所谓的郡主,颐指气使道。 “哦,原来就是因为你是郡主,而我是普通百姓,就可以被你们肆意凌辱。这位郡主,你受天家恩典,享受百姓辛苦付出的食邑,就是这样对待普通百姓的?” “放肆……”那位郡主正要发火,被她身侧的一个嬷嬷拉住。 “这位小姐,你言重了。宁淑郡主从无轻视百姓的想法,你这两位婢女被打,实在是因为对郡主口出不敬,护卫们护主心切,这才对两个姑娘动手,小以惩戒。但是,不管事出如何,小姐的丫鬟都是被我们的人伤了,这些银子还请小姐收下,就当是我们郡主给两位姑娘的医药费。” 白棠听到这位嬷嬷说话,心下冷笑。 “冬迟,虎女,你们给我说说。你们方才是如何得罪的这位宁淑郡主?嬷嬷,你这银子,我就先不收了,等问清楚再说。万一确实是我的婢女有错在先,那这赔银子的就该是我。”白棠目光看扫向那几个方才被她踹倒的护卫。 宁淑郡主听到白棠如此说,还以为白棠是怕了,想跟自己示好。轻蔑的讥笑着白棠。 﨔 第一百七十九章硬杠到底 “冬迟,不用怕,你尽管说,天塌下来,你小姐顶着。” 白棠看向冬迟的眼神满是坚定,冬迟看到小姐如此态度,此刻也不再惧怕会给小姐惹事,开口道:“小姐,她们冤枉人,奴婢根本没有对郡主不敬。奴婢本来好好的排着队买糕点,临到奴婢时,小二哥随口说了一句,'姑娘运气真好,这可是最后一份冰皮绿豆糕'。她就一把将女婢扯开,抢过那糕点,让小二卖给她。女婢不愿意,便也扯了她一下。然后那郡主就命人殴打奴婢,虎女姐姐过来制止,也被打了。” 这位宁淑郡主身边的护卫,都是军中好手,对付冬迟和虎女,自然不在话下,两人没几个回合便被制服。这郡主抢了东西还不满足,居然命刚才那个推冬迟的丫鬟掌掴冬迟和虎女二人。 “你胡说,明明是我排在前面。那最后一份绿豆糕本来就我排到的,是你非要过来抢夺,还动手推搡我。我们郡主才让护卫动手的,而且你们被制服后,对我家郡主口出狂言,郡主才会下令给你们掌嘴的。”那个丫鬟出声反驳。 “这位姑娘,好一副伶牙俐齿。只是方才买糕点时应该不止你和我家婢女两人吧。这是天子脚下,京城住着的百姓多的是义气之士,你以为你上下嘴一动,颠倒黑白,就没人会出来作证吗?你也太小瞧我们老百姓的正义之心了。” 白棠对着那郡主的丫鬟说完,转身对着周遭围观的人,深深鞠一躬,“各位父老乡亲,我的这两个丫鬟,只是老老实实的排队买糕点,就被人说成无耻的插队之徒。我想问,事实真是如此吗?如那位姑娘说的不是事实,我恳求在场的诸位,能帮忙作证。我知道也许有人会惧怕得罪权贵,可她若是你们家中的姐妹、女儿,被人这样污蔑还遭受毒打。你们心里会如何作想?我也惧怕权贵,但是今日的公道我必须讨。你们今日若是对不公事情视而不见,来日会不会遭受这些的就是你们的亲人。今天,饶是这位郡主身份贵重,我也要将事情弄个明白,也要对一切恶势力勇敢说不。因为我相信我们大奉的皇帝是明君,我也相信我们大奉的官员不会官官相护,我更相信我们大奉的百姓都是不畏强权的义士。在此,我想请问诸位,方才有没有看到事情发生经过的?愿意作证的,我铭感五内。”说完白棠又深深鞠躬。 那嬷嬷在听到白棠对着百姓游说就急了,她恨不得去捂白棠的嘴,可是周遭围观的百姓太多了。她不能那么做。 “我看到了,我方才走在路上,就看到站在后面的她,不问青红皂白就拉扯你婢女的衣领,将人扯到后面。”一个年轻的男子指着宁淑郡主的丫鬟道。 “对,我当时就在她后面,她前面还有两人呢,听到冰皮绿豆饼没了,就直接冲过去抢东西。这个丫环插队后,就命令小二哥卖糕点给她,小二哥就迟疑了下,她就威胁小二哥说,不要命了。” “对,我也看到了。你的丫鬟根本没有动手,是他们上来就打人。还有那个郡主,进了五芳斋后,就把我们都从铺子里赶出来。” “是,他们还把我的糕点扔到地上。” “这是什么郡主。呸!土匪吧。” “可不就是土匪,听说这宁淑郡主是南地来的,那里都吃生肉,跟土匪无异。” “不是吧,就这样的人,还配当郡主。怕是这郡主身份也是抢来的吧。” 那宁淑郡主自听到白棠鼓动百姓作证,便吩咐护卫制止,可是那几个人被白棠那两下子打怕了。而且出门时王爷特地交代,不让郡主惹事,若是他们听郡主的再动手,将事情闹大,怕是他们回去后都没法交代。 宁淑郡主听到百姓议论她的郡主身份是抢来的,面色神色阴狠,指着那人就道:“给我把那个贱民的舌头给我拔掉。” 父王偏心,之前请封郡主时,名字填的就是妹妹的。是她发现后,偷偷改了誉王的折子,等到圣旨下来的时候,誉王才知是谢璟欢搞的鬼。他让谢璟欢跪了三天的祠堂,只是圣旨已下,不可能再上折子去改。 不过誉王疼爱二女儿,后来让老王妃带着谢璟怡进京,讨了太后的欢喜,又被加封为云舒郡主。 谢璟欢最受不了别人说她的郡主身份是抢来的,她是誉王府的嫡女,又是大小姐。这郡主本该就是她的,只是因为誉王偏心,欲将本该是她的郡主之位给妹妹,她这才不得已的使用手段抢过来。可是自从她抢了这郡主之位,父王更不喜她了,因为父王对她的态度,整个王府对她的态度都不如对妹妹恭敬。 她以为自己嫁人后,离开誉王府就好了。可是她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的夫君,是个短命的。夫君死后,她不愿在夫家守节,便回了誉王府。只是她本来就不受宠,再加上因为夫死归家,更不受誉王待见。 只是谢璟欢的脸皮够厚,只要能在王府享福,被父王忽略她也可以忍。谁让誉王府有钱呢。再说父王不疼她,可母妃疼她,而且最疼她。 这次进京,誉王也没有要带谢璟欢进京,是她自备马车死乞白赖的超前进了京。誉王这才不得不带着她住进王府。若是誉王知道她能如此惹事,怕是会第一时间就将她赶回南地。 那个被威胁的百姓,此刻戏精附体,明明没有人动手去伤害他,他却当街大喊:“救命啊,郡主要当街杀人了……” 男子的喊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五成兵马司的人,白棠看着貌似快马加鞭,实在不喘不嘘的官兵,直觉告诉白棠,这些人早就在一旁看着。只是他们碍于宁淑郡主的身份,不想多事。 “大人,你要给我做主,这个宁淑郡主,说要拔掉我的舌头。好多人都听见了。” “是,我们都听见了。这个郡主嚣张跋扈,鱼肉百姓,大人你赶紧把他们都抓走。” 领队的衙役看到此种情况,也不好公开徇私,便将他们双方都带去了衙门。而热心的百姓听到白棠寻找证人,好几个热心之士都跟着队伍一起去了衙门。 因为有不少百姓作证,证明白棠她们是苦主,而宁淑郡主是施暴方。最后在衙门的调停下,赔了冬迟和虎女五百两银子。白棠带着人离开时,宁淑郡主阴狠的瞪着白棠:“你最好别落我手里,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郡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也送郡主一句名言:多行不义必自毙!”白棠很欠的甩了甩手中的银票,笑着离开。 “贱人,去给我查查,她是谁家的,我要让她活不到明天。” “郡主息怒,我们刚入京,不好太过张扬。而且我们今日才跟她们有矛盾,若是她们出个什么好歹,衙门肯定会第一个怀疑我们。郡主忍忍,我们来日方长,左右不过让她多活几日。” 谢璟欢在吴嬷嬷的劝说下,总算没有失去理智,闹着当即去要人的性命。 宁淑郡主回到王府,便去寻了誉王妃。誉王妃听到女儿的哭诉,忙安抚女儿,但是她也没有无脑到完全相信女儿。等跟着的吴嬷嬷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禀告后,誉王妃点了下女儿的眉头。 “欢儿,母妃跟你说过多少次,不可太任性。我们如今在京城,不是南地。若是让你父王知道,定然要责罚你。你若真想要那糕点,多花些银钱跟前面的人商量便是,何故要当街闹事?” “母妃,你都不疼我了吗?那贱民看到我不上赶着下跪礼让,她就该死。她居然还上纲上线的跟我争辩,当众落了女儿的面子。母妃,她让我丢脸就是让我们誉王府丢脸,我不管,母妃你要替儿臣做主。” 誉王妃被女儿哭闹的无法,只好放话让人去打听让女儿丢脸的是京中的哪户人家。 谢璟欢看到母妃命人出去,这才止了哭。从小到大,只要她哭闹,母妃都会如自己的意。这份宠爱可是独一份,莫说妹妹,就连弟弟都不如她受母妃疼爱。 事实上,府里的人也都对王妃很无语。王妃对待乖巧懂事的二小姐,从来不见得有多上心,甚至还有些不喜。即便是世子爷,王妃也只是严厉有余,亲近不足。可是王妃偏偏最疼爱嚣张跋扈的大小姐,饶是宁淑郡主从小到大惹了再大的麻烦,王妃也会给她兜底。 正因如此,誉王府的下人心中都对这个大小姐更是不喜,也更可怜和心疼小郡主和世子爷,只是他们下人也只能心里看不过,左右这是主母王妃自己的事情,他们左右不了。 﨔 第一百八十章宫宴 与宁淑郡主交恶的事情,白棠回家后也没有瞒着白氏,毕竟那宁淑郡主可不像个会讲武德的,告知娘亲,让她心里有个准备也是好的。 白氏听到白棠与人起争执很是担心白棠有没有吃亏,但也害怕白棠被宁淑郡主记恨,进而报复。沈青城虽然不是怕事的性子,但是也觉得小妹有些莽撞。倒不是觉得小妹的行为有错,只是后怕小妹那么冲动,万一在郡主手里吃亏了如何是好。 周翡就比沈家人都要脑路清奇多了,只听她道:“小妹做的好,若是那个劳什子郡主在找你麻烦,你让人通知我去,我也是郡主,我跟她比划比划。” 听到周翡如此说,沈夫人和沈青城都一脸无奈的看向她。得!家里本来有一个胆大包天的,如今凑一双了。 三日后,皇宫内张灯结彩,为迎接诸王进京而设的宫宴正在举行。 按理说,这算是皇家的家宴,但是因为过几日皇帝寿宴,各国时辰也都要进宫朝贺,届时免不了会有切磋,故而这次宴会,皇帝将朝中众臣都带上了。 周翡作为皇帝亲封的郡主,而白棠作为县主,也都被列在了应邀的名单之上。白棠的装扮不若周翡庄重,她身着淡青色绣银线芙蓉的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钗,在一众浓妆艳抹的贵女中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其实周翡也想打扮的简单些,但是她这一身是婆母张罗的,她是新妇,自幼没有娘亲疼爱,有个婆母对自己如此上心疼爱,饶是觉得衣服和首饰穿戴的浑身不得劲,她也全都笑着接受。 "长平郡主到,嘉懿县主到——"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大殿内回荡。 白棠和周翡缓步走入,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的,有审视的,还有不怀好意的。她抬眼望去,正对上宁淑郡主充满恶意的眼神。那宁淑郡主身旁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想必就是誉王妃了。 "这位就是沈尚书家认养的义女?听说从小在山野长大,难怪不懂规矩。"誉王妃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周翡闻言就想撸袖子,却被白棠暗暗拉住胳膊。白棠面色不变,拉着大嫂向太后和皇帝行了大礼,然后安静地入座。宴席间,她察觉到誉王妃母女频频投来的视线,心中暗自警惕。 “小妹,刚才那说话的妇人,是不是就是欺负你的那个鸟郡主的娘?” “大嫂,慎言。这是皇宫,那是誉王妃,我们不好得罪。”白棠提醒道。 周翡想说什么,突然记起昨夜相公的交代,还有出门前相公的提醒,她终是收了声。 酒过三巡,歌舞升平之际,誉王妃突然起身,向太后行礼道:"母后,今日良辰美景,不如让各家闺秀展示才艺,为宴席助兴?听闻嘉懿县主虽长在山野,却极有灵性,不如请她先来一曲?" 太后慈祥地点头:"这提议甚好。白丫头,你可愿意?" 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棠身上。宁淑郡主嘴角噙着冷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谁都知道,誉王妃这是故意刁难——一个在山野长大的女子,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等会她在殿前失仪,就能让皇祖母治她的罪。 本来不需要如此麻烦的,可是父王不知从何得知了她与白棠的矛盾,特地把她叫过去训斥了一番。还扬言若是她再不规范自己的行为,就让她滚回南地。不能明目张胆的对付她,但是给她一些颜色看看,母妃还是能做到的。 白棠缓缓起身,向太后行了一礼:"臣女遵命。只是不知太后想听什么?" 誉王妃抢先道:"琴乃君子之器,不如请县主抚琴一曲?"她指向大殿一侧摆放的古琴,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那把琴是宫中珍藏的"松风",音色虽好但极难驾驭,非大师不能奏响。 白棠目光落在那张古琴上,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她缓步走向琴案,轻抚琴身,感受着木材传来的微微震动。 "好琴。"她轻声道,随即抬头看向誉王妃,"不知王妃想听何曲?" 誉王妃假意思索:"听闻《广陵散》乃千古绝响,不知县主可会?"这分明是刁难,《广陵散》早已失传,当今世上无人能奏全曲。 白棠却不慌不忙:"《广陵散》确实失传已久,不过臣女曾随师父学过一曲《流水》,不知可否?" 得到太后首肯后,白棠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拨动琴弦。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大殿内仿佛吹过一阵清风,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琴音初如涓涓细流,渐渐汇聚成河,忽而急转直下如瀑布倾泻,忽而婉转回旋似溪水绕石。白棠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每一个音符都恰到好处,仿佛不是她在弹琴,而是琴在借她的手诉说千古心事。 更奇妙的是,随着曲调变化,听众的情绪也随之起伏。当琴音激昂时,几位武将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当旋律转为柔和,太后眼中泛起了泪光;而当白棠弹到一段模拟风雨的段落时,誉王妃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曲终时,大殿内鸦雀无声。白棠轻轻按住震颤的琴弦,抬头看向誉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锋芒——方才那段"风雨",她暗中加入了内力,专门针对誉王妃而去。 "好!"皇帝率先鼓掌,"朕从未听过如此精妙的《流水》!白丫头,你这琴艺师从何人?" 白棠起身行礼:"回陛下,臣女幼时曾拜在'琴瑟轩'门下学艺。" "琴瑟轩?"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惊呼。那是一个传说中的琴艺门派,门人极少在世间行走,但每一个都是琴艺大师,更有传言说他们能以琴音为武器,杀人于无形。 誉王妃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宁淑郡主更是面如土色。她们本想看白棠出丑,却不料反让她大放异彩。 “祖母,嘉懿县主的琴艺真厉害,孙女比不过。祖母你帮孙女跟县主说说,让她教教我,行不行?” 说话的是清慧郡主,今年十四岁,是宁王的女儿。 宁王是太后的长子,也是今上的亲大哥。太后心疼儿子常年不在京城,故而对他的儿女也宠爱的紧。这不,世子爷和清慧郡主跟着宁王住在宫里,这清慧郡主更是直接住在了太后的寿康宫。 太后慈爱地招手让白棠上前:"好孩子,过来让哀家仔细瞧瞧。你这一手琴艺,当真是举世无双,哀家听的高兴,要赏你。不过,哀家的这个孙女也是个爱琴的,哀家替她问问你,可愿意指点指点她?" 白棠乖巧地走到太后身边,笑着对太后道:“承蒙太后和郡主的喜欢,小女惶恐。指点不敢当,只要郡主不嫌弃,小女愿随时与郡主切磋。” “你说的是真的?那我要去你家,什么时候都行吗?”清慧郡主激动的确认。 “是,只要郡主不嫌弃,小女随时恭贺。” “啊,谢谢皇祖母。”清慧郡主得到白棠的同意,撒着娇的抱着太后的胳膊。 太后被孙女的撒娇萌的不行,就差心肝肉的抱怀里哄一哄了。最后,太后赏赐了一副红宝石头面,还有两支九凤金钗。这九凤金钗可不是普通人能佩戴的,那必须是皇家女。太后的这一举动,摆明了是抬举白棠的身份。宁淑郡主此刻恨不得用眼神杀死白棠和这个不分亲属的皇祖母。 白棠余光瞥见誉王妃母女铁青的脸色,心中却没有丝毫快意。她知道,今日之事只是个开始,誉王妃和宁淑郡主不会善罢甘休。但她也并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她白棠,从来都不是好惹的。 周翡还以为今日自己能帮到小妹,不成想,她那么厉害。居然还会弹琴,才艺,周翡是真的不会。当时听到那誉王妃让白棠去献艺,她差点就要举手说自己替白棠上去了,但是她上去只能是舞剑。 后来皇帝与众臣谈起几日后的宴会,白棠直觉得那场寿宴,许是不会太平静。但是看到众臣都自信满满,她便也没有多想,左右这事情不是她能左右的。 宴会结束后,白棠和周翡携手走在出宫的路上。月光如水,照在她沉静的侧脸上。周翡是真的佩服这个小妹,今日入宫,面对那么多人,她是真的紧张,再看小妹,冷静自持。怪不得,夫君说让她进宫后多吃东西,少说话,若是有不懂的就看小妹是如何做的。当时她还在想,小妹不也是山野出身吗,不曾想,原来山野出身也是有不同的。自己只有一把子力气,而小妹居然会弹琴。 "嘉懿县主请留步。"一个清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棠转身,看到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少年站在不远处,白棠与周翡面面相觑,俱是狐疑。 﨔 第一百八十一章探望明岚郡主 “在下誉王府世子谢璟怀,听闻日前长姐与县主在外有了些许矛盾。今日母妃有意刁难,也是为了给长姐出气。在下知道事情起因,错在我长姐,特地来寻姑娘,一是向姑娘道歉,二是提醒姑娘日后要小心一二。长姐她自幼被母妃娇宠,做事有些偏执……” 白棠听到誉王世子的话虽有不解,可还是微笑着感谢这位世子的提醒。白棠看得出这位世子是发自真心的与人为善。再想想那位誉王妃,还真是歹竹出好笋。 回到沈府后,白棠和周翡都去了白氏的栖园,毕竟宫宴只有她和大嫂去了,娘亲没去,肯定很担心她们二人。周翡在栖园绘声绘色的跟白氏描述白棠在宫里的表现。简直都要把白棠夸到天上去了。 “棠儿,如此厉害吗?为娘都不知道棠儿琴艺如此好。” 沈慕冉听到周翡如此夸赞白棠,只以为是周翡见识少,以为只要手指头能在琴弦上拨弄几下就算有才。她可是尚书府娇养了十几年的小姐,自幼学琴。而白棠出身乡野,就算真的通晓音律,怕也只是皮毛。 白氏听到儿媳妇那么吹捧女儿的琴技,心里痒痒,很想听。可也心疼女儿今日在宫里应付一天,不忍女儿受累,只说:“娘还没听过棠儿弹琴,等棠儿得闲了,也弹给娘亲听一听,行吗?” “对,弹给娘亲听时,跟三哥说一声,三哥也来凑点光。” 听到说沈老三的话,沈青城和沈青越也都止不住的点头。 看到大家都如此赏脸,左右提到了,不如给大家弹一首,省的大家心痒痒。 白府自然是有琴的,沈青城虽然不擅琴,但是也能弹个一两首,至于沈老二和沈老三,那手指头认识琴弦,琴弦不认得他们。所以说,以前整个沈家弹琴最好的,还真是沈慕冉。 下人很快的将琴取过来,白棠坐好后,双手覆于琴上,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发出了一个刺耳的音符。沈慕冉见状,心底都要大笑出声了,可还是面色不显,而且还善解人意道:“棠儿妹妹,应该是对这琴不熟悉。” “嗯,确实不熟,将就用一下吧。”这把琴的音不准,需要调,可是不想耽误时间的白棠,决定凑合用一下,调琴的事情改日再说。 几人都满怀期待的望向白棠,只见她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跳动,如流水般划过琴弦。 沈慕冉看到白棠的手法时,便知道,她会弹琴,而且很会。 白棠的琴声悠扬且空旷,音符仿佛在空中跳跃,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那些好似有魔力的音符,轻轻穿透每个人的心灵,让人的心都不约而同的沉静下来。 沈君安今日在宫中已经见识过白棠抚琴的实力,眼下听到从栖园传出的琴声,忍不住又陶醉其中。不可否认,白棠真的很优秀,因为白棠,他今日被不少同僚恭维,只是他心底也泛酸。毕竟白棠这丫头,从来不屑与他亲近,她与妻子白氏,与自己的三哥儿子都亲如一家,唯独对他客气疏离,从来都是唤他一声“沈大人”。 沈慕冉突兀的掌声打破了几人的沉寂,屋内的几人这才从琴声中惊醒。 “小妹,你太厉害了,你的琴声让我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一股……”沈青煜怎么也找到合适的词语,形容此刻自己的心境。 “平和。” “对,就是大哥说的,是平和。”沈青煜很是激动。他感觉自己的小妹就是块璞玉,每次都让他惊喜万分。 白棠被外人夸赞,尚且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面对自家娘亲和哥哥们的夸赞,真的是感觉很不好意思。 好在,白氏心疼女儿忙碌一天,催着众人离开,不要耽误女儿休息。 要说沈府中听到琴音最开心的,莫过于牛二。大师的这首琴曲,简直让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洗礼,听完此生无憾。 白棠没有说,自己谈的这首静人心境的曲子,是安魂曲,当然能让牛二魂安平静了。这弹琴的手法自然是琴瑟轩的掌门,也就是白棠的干娘教的。只是这曲子,是师父,玄清道长给她的曲子,说是一首可安抚怨魂的曲子,让她在遇到厉鬼劝说不动时,可试着用琴音感化。 舒服的睡了一夜,次日一早,白棠带着礼物出门了。 去探望怀有身孕的明岚郡主。 本来,昨日进宫,白棠和明岚郡主约好的。可是昨日郡主晨起有些晕厥,浑身乏力,唤了府医,发现郡主有了身孕。这不,身体为重,昨日便没有进宫。白棠也是到了皇宫后,遇到了宣平侯夫人,她将郡主儿媳有孕之事告知了白棠。 本来侯夫人还想隐瞒一二,毕竟这妇人怀孕前三个月是不能对外说的,就算告知也是告知最最亲近的人。是儿媳妇说,白棠就如同她亲妹一般,而且她医术了得,搞不好后面自己还需要白棠帮忙。故而侯夫人见到白棠时,便将儿媳妇的情况,据实告知。 马车到了宣平侯府后,白棠就被早就等待的桑嬷嬷接到了。原来是昨日公主府得到郡主怀孕的消息,公主殿下就将桑嬷嬷派了过来。桑嬷嬷是公主身边伺候的老人,且看着明岚郡主长大,也是疼爱的紧。由她来贴身照顾着明岚郡主,公主放心。 若非是女儿夫妻二人感情好,长公主都想将女儿接回公主府照顾了。 看到白棠到来,明岚郡主很是开心,她与白棠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了。虽然大家都在京城,可是白棠每日有自己的事情要忙,而郡主嫁到侯府,又是侯府的长媳,自然要跟着学习管家的事情。其实郡主很不喜欢管理那些事情,可是她也知道,那是她为人媳妇的责任,所以也是硬着头皮学。幸好侯府人口简单,侯夫人将侯府打理的也好,所以她凡事跟着旧制办,有拿不定主意的就去请示婆母,倒也不难。 查出怀孕一事,让明岚郡主最开的便是,又可以将管家的事情推出去了。 看到明岚郡主说不了两句话便要吐一阵的白棠,眉头紧皱。这反应也太严重了! 她待郡主漱口后,上前帮郡主把脉。发现她情况还行,身体并没什么不妥。就是单纯的孕吐严重,白棠给郡主扎了两针,郡主的反应好了一些。只是对于食物,还是没有胃口。就算被桑嬷嬷劝着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是只勉强吃了小半碗燕窝。 嬷嬷还想再劝,被白棠拦住了:“嬷嬷,郡主这阶段孕吐严重,若是勉强进食,会加重反应的。嬷嬷可以备一些姜糖、酸梅子让郡主有反应的时候搭搭嘴。反正院里有小厨房,平日里少食多餐,饭后避免平躺,让郡主半卧位休息。房间不要再点这些香,换成薄荷、柠檬、橙子等清新气味的东西摆放屋内,对孕吐有抑制作用。家里可以备一些饼干或者面包,郡主吃不下饭时,可以临时挡饿。” “郡主说的饼干是说压缩饼干吗?还有那个面包是个什么东西?” 白棠听到桑嬷嬷问,自己一时也迷糊了。对啊,现在的糕点铺子里面,好像没有面包和苏打饼干。糕点铺子里大都是重油重糖的糕点,或者是咸口的糕点。 “额,就是一种糕点,我忘记外面没得卖了。没事,等我回去亲自做一些,到时候让人给郡主送来。” “棠儿妹妹,不用麻烦了。等我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白棠知道明岚郡主是不想麻烦自己,她也没有争辩什么,反正自己做好让人送来就是。 明岚郡主是很想留白棠在家里用午膳,可是她昨夜没有休息好,眼下乏的厉害。再加上她最近反应严重,好些饭食还没端进房,她便开始吐的昏天暗地。这两日相公跟着她都没有好好吃到饭,她不想强白棠留下来,结果连饭都吃不安生。 等到白棠回去时,明岚郡主又让人给她回了好些礼。 这个明岚郡主就是这样,对自己生怕不够好。自己拿一样东西去瞧她,她非得回个两三样才行,平日她得了什么新鲜或者稀奇的吃食也会想着给自己送一些尝尝鲜,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妹妹疼了。她总怕自己一个养女的身份,在沈府会吃亏,会艰难度日,殊不知白氏和沈家兄弟和她都是亲的。 不过这层关系也并非是故意隐瞒郡主,实在是这关系一旦捅破,日后她面对沈君安的时候,再有什么不礼貌的行为,难免会被世俗指责。就现在这种互不打扰的关系,挺好。而且白棠所有至亲的人都知道白棠与沈君安的关系,唯独那个老登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想想就让人暗爽。 不过明岚对自己的好,白棠是记在心上的,要不然也不会看到郡主孕反严重,就想着给她做些吃食。 﨔 第一百八十二章香酥园 从宣平侯府出来,白棠半道看到了三表哥的马车,白棠忙让人拦着。 “表哥,你这急哄哄的干什么去?” 中午了,白棠想着既然遇到三表哥,宰表哥一顿,让他请自己吃大餐。虽然说自己去吃,也能记在表哥的账上,总归没有一起吃热闹。 “小妹。这么巧,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刚从宣平侯府出来,想着找地方吃饭,凑巧看到表哥。表哥,我们一起去吃个便饭吧。” 白青彦略微顿了几秒,然后道:“行,好几日没见表妹了,我们先去吃饭,饭后表妹若是无事,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香酥园。” “三少爷,香酥园都快关门了。听说里面的糕点师傅都被五芳斋的挖走完了。你要是想买糕点,还是去五芳斋吧。”虎女提醒道。 白棠听到虎女的话,点点头,这事,她也听说了。 这五芳斋最近在京城越发的火爆,糕点花样层出,价格也蹭蹭上涨。 “我将香酥园买下来了。” “什么?”白棠听到三表哥的话,诧异到不行。 “表哥,你想转战糕点铺子?” 听到白棠的话,白青彦点点头。 “咱们白氏的糕点铺子,一直都是走的平民路线。虽说不亏本,但是也挣不了大钱。这香酥园和五芳斋都是京城百年老店。眼下香酥园被挤垮,我将其的招牌买下,等于买下了香酥园百年的名号。只要我能寻到好的糕点师傅,香酥园的糕点定然能挤进京城权贵圈的餐桌。” 听到三表哥如此说,白棠忍不住点头。要知道,在现代品牌效应的价值可是不可估量的。 正巧,自己想做一些面包和苏打饼干,也许她还能帮表哥做出蛋糕,至于那冰皮糕点,其实也就是个噱头。内里东西的味道没什么出彩的,也就是冰皮的样子出彩,让人看着喜欢。可是冰皮很好做啊,这样一来他们也可以做冰皮系列,而且还能推出流沙系列,还有冰淇淋系列。冰淇淋这些东西可是蜜雪冰铺的核心产品,五芳斋可模仿不来。若是将冰淇淋做进糕点里,那五芳斋的东西还能跟他们比吗? 这一会功夫,白棠的脑海里好似开了个商业大会。只觉得,表哥的糕点铺子大有可为。 “表哥,快,我们去吃饭,吃完饭,我跟你说说我的建议。” 白青彦看到一双眸子晶亮的白棠,便知道她定然是想到了极好的点子,一时间也是充满了期待。 两人也没有去自家酒楼,就去了附近的月华楼。偶尔也得让别人挣些白家的钱,再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去了解下旁的酒楼的菜色,也好让自家的酒楼不落下乘。 只是两人刚下了马车,尚未抬脚进到酒楼,白棠便听到有人唤自己。 “嘉懿县主,县主留步。” 白棠停下侧身看到一个俊俏的丫鬟扬手招呼自己,可是自己好像不认得她。 待那个丫鬟回头看身后的马车,白棠的注意力才落向那辆马车。只是马车虽然豪华,却没看到府徽。待马车停至酒楼门口,马车的帘子掀开,白棠才看清车内的人。 是清慧郡主。 “嘉懿县主,你让我好找啊。” 原来这清慧县主早上出宫后,先是去了沈府,得知白棠去了宣平侯府探望明岚郡主,她又从沈府离开去了宣平侯府。可是等她抵达宣平侯府时,才知白棠刚刚离开。她问了宣平侯府的门房,知道她的马车并未往沈府的方向走,她又命人循着方向追。终于追到白棠的马车,发现车内是空的,照着车夫的指引,她让丫鬟先去找人,那丫鬟看到白棠,生怕再跑空,忙在大街上唤人。 “郡主恕罪,今日郡主寻我是要讨教琴艺吗?只是现在正是午食,我与表哥约了一同吃饭。” “那有何难?我们一起吃,吃完不就能聊天了。” 白青彦和白棠都对郡主的话很是诧异。不过郡主都不在意,而且还有自己作陪,三人一起吃饭,应该不算失礼吧。 就这样奇怪的三人组合,一起吃了午饭。 白棠想去表哥新买的香酥园去看看,那里肯定用具齐全,给明岚郡主做面包和饼干应该更方便。而且还能让表哥品鉴一下冰心面包。白青彦也很好奇表妹说的那些东西,故而也不想将事情往后拖。只是清慧郡主毕竟身份贵重,而且还是从宫里专门出来寻自己讨论琴艺,也不好怠慢。 “你们是要去香酥园做东西吃吗?我能跟着一起吗?” “郡主不着急讨论琴艺了?” “着急啊,可是我感觉你们更急,而且,你又跑不掉,大不了,我明日还出宫来寻你就是了。” 好吧! 就这样三人又一同去了香酥园。 香酥园的师傅大都被挖走了,只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全师傅和他的徒弟蒯鹏。全师傅本身是个孤儿,幼时被香酥园的老掌柜所救,后来又跟着学习制糕点,虽然创新能力不足,但是烘烤的手艺还行。他一直感念老掌柜的恩情,所以即便五芳斋给的月银比香酥园高,他也不愿离开。只是,他没想到,少掌柜的会将香酥园整个卖掉。掌柜的知道他不舍得香酥园的招牌,便跟白青彦商量,继续留着全师傅师徒。 白青彦本来就是打算日后继续开糕点铺子,全师傅师徒愿意留下,他求之不得。 全师傅年轻时也娶了妻子,只是妻子生产时出了意外,一尸两命,从那以后全师傅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后来收养了小乞丐蒯鹏,蒯鹏是想认全师傅做义父的,但是全师傅觉得自己命不好,怕克到蒯鹏,就收了徒弟。 到了香酥园,白棠说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全师傅都没让白棠沾手,利落的活好面。 白棠让全师傅将面团分了三份出来,一份正常发酵。一份让蒯鹏像搓衣服似的来回揉搓至面筋扩展阶段才发酵。还有一份他让全师傅直接揉搓后擀成薄片,然后切成大小均匀的长方形,进烤炉烘烤。 看到饼干进了烤炉,白棠也没闲着。 她取出几个鸡蛋,先是将蛋清和蛋黄分开。 “哇!白棠,你好厉害,居然还能将鸡蛋分开。”清慧郡主惊讶于白棠的行动力。 “郡主,我这就厉害了?一会让你看个更厉害的。”白棠挑着下巴笑着说道。 她先是在蛋黄中加入糖,牛乳,油,搅拌均匀。然后用筷子搅打到略起泡,颜色有点发白时,筛入了面粉,继续搅拌至无颗粒状态,备用。然后往蛋白里加入醋,开始搅打。打至出细泡第一次加糖,接着打发至出现纹路是第二次加糖,打至提起筷子有长长的弯钩,第三次加糖。然后打发至提起来弯钩直挺挺的,没有变化,才停手。 整个过程很累,白棠也没有拒绝主动帮忙的蒯鹏。小伙子虽然没有武功,可是有力气。尤其是常年在厨房和面,手上的力气不比白棠差。 白棠看到准备的差不多,让将烤炉先预热。她从厨房拿了把铲子,取三分之一蛋白霜至蛋黄糊中翻拌均匀,像炒菜那样翻拌;然后,再取三分之一蛋白霜翻拌均匀;最后将拌好的糊倒入剩下的蛋白霜中翻拌均匀。将拌好的蛋糕糊倒入最深的那个烤盘中,向下摔了几下,震出里面的气泡后,放入预热好的烤炉中。 白棠也把握不好时间,想着两刻钟应该差不多。 全师傅全程看的仔细,虽然不知道白棠做的什么,但是既然是他不会的,肯定就是新品。 蛋糕胚进烤炉后,全师傅之前活的面团,还有被蒯鹏揉出筋的面团也都发酵好后。白棠让他们将面团拿到面板上揉面排气。 全师傅的那块面团,白棠让他整理成条状,分成大小均匀的小面剂,搓成圆形,用手压平,再擀成牛舌状,从一端到另一端慢慢滚动面团,用刀在中间切一刀,分成两份小面剂,包上豆沙馅,向下折,摆成圆形。 而蒯鹏的那块面团就让他像蒸馒头那样,搓成一个个圆形的馒头剂子。 不仅白青彦,就连全师傅也以为白棠是让蒯鹏一会烤馒头。 只是等他和蒯鹏弄好手里的面团,也不见白棠让送进烤盘。白棠看到几人的疑惑,说道:“让它们都再醒发一次才能进烤炉。” 天气本来就热,再加上在后厨,有大烤炉烧着,面团发的很快。 白棠看着醒发好的半成品,让全师傅在他的那份上,刷了一层蛋液,撒上白芝麻后,放入预热好的烤炉。 而蒯鹏的什么都没刷,直接放进了烤炉。 清慧郡主守着烤炉,里衣都汗透了,也不愿去前厅。她想知道方才白棠带着人做的那些东西,到底什么味道。 饼干第一个出炉,除了有微微的咸味,就只剩酥脆。不难吃,但是也不是很好吃。这就是最普通的苏打饼干,孕吐的时候吃一些不错,因为味道简单,所以不会加重孕反。 﨔 第一百八十三章做蛋糕 白棠亲自做的那个,没一会烤炉里就传出香甜的味道,让清慧郡主忍不住深吸了几下呼吸。 等到东西磕出来时,除了底子有一点点糊,其他的堪称完美。白棠切下那些糊的,然后又修了下边。白青彦看到白棠尝了下切下的边角料,“喔……”了一下,也拿一块放嘴里。然后他也“喔……”了一下。 清慧郡主见两人都那样的表情,忙也去捡一块尝尝,然后她“喔……”的声调更长。 全师傅和蒯鹏也都去捡蛋糕胚的边角料品尝,然后两人相对无言。 白棠是想着香酥园以后,也许可以定制生日蛋糕。 她取了牛乳、白糖和冰块放盆里,然后开始搅打。开始的速度不快,后来速度越来越快,直到白棠的手腕翻飞,疯狂搅打好一阵后,盆里的东西开始变化。清慧郡主发现,那盆液体,最后居然变得跟刚才的蛋清一样。 奶油成型后,就是做蛋糕,只是白棠没有那巧手,看得全师傅在一侧干着急。 最后白棠将长刀递给全师傅,她说,让全师傅做。果然糕点师傅的手就是巧,那奶油抹的非常平整。剩下的奶油,白棠装进油纸袋里,然后在下方剪开一个小口,她在蛋糕胚上轻轻的挤出一个不像玫瑰的玫瑰花。然后全师傅就意会了,后面整圈的花朵越发好看。 “这个奶油是白色的,若是想换其他颜色,可更换用其他颜色的冰块。若是不想挤花,可以用果酱在上面写祝福语。”白棠说给白青彦和全师傅听。 全师傅当即明白,这花朵好看是好看,但是都是白色单一不说,就怕贵人忌讳,若是能做出其他颜色的花朵肯定受欢迎。 等到蛋糕做好,白棠直接用长刀切成一块块。 清慧郡主那个心疼啊,做了那么久的东西,就这样水灵灵的切开了,连个仪式都没有吗? 但是当清慧郡主吃到那所谓的蛋糕时,恨不得跺脚。 太好吃了,这是什么神仙食物,她要天天吃。 全师傅和蒯鹏吃到这蛋糕的时候,也被这味道惊艳了。 此刻,他们对香酥园的未来充满信心。 豆沙面包和全麦面包出来后,众人因为前面的蛋糕,都觉得味道虽然不错,但是跟蛋糕压根没得比。 白棠让虎女去蜜雪冰铺提了一桶冰淇淋过来,当着他们的面,将那个全麦面包切开,中间捏空,然后挖了一勺冰淇淋放进去。递给几个尝试,众人觉得味蕾再次打开了新的大门。 “咱们的冰淇淋味道多,那这个冰淇淋面包的口味就能好几种。不过这个东西售卖时有时效性的,要跟客人说当即吃,放久了就化了。还有那个冰皮的做法也简单。” 全师傅听到白棠说冰皮的做法简单,两个眼睛瞪的老大,他都研究一个多月了,天天试验都没做出那个冰皮。白姑娘居然说简单。 看到全师傅不相信的表情,白棠让他取了糯米粉、面粉、牛乳、白糖和猪油出来。 他按照白棠的要求先是将糯米粉、面粉、白糖和牛乳混合搅拌均匀后,又放入猪油搅拌。寻了个盖子盖上大碗后放入锅中蒸熟。 “快趁热搅拌匀。”全师傅刚将大碗从锅里端出来,便听到白棠的吩咐,忙开始搅拌。 “这就好了?”全师傅盯着碗里的东西问。 “还不算,搅拌好以后,你放到冰盆里,一个时辰后取来用,应该不会翻车。” 白棠好些做饭的手艺都是大学在食堂勤工俭学时学来的,这冰皮月饼可是学校中秋节必卖的点心。 全师傅虽然缺乏创新能力,但是举一反三还是很会的。只要能成功做出冰皮,那冰皮系列的糕点,他都能复刻,且品类不会比五芳斋少。 面包和饼干,白棠还想着趁新鲜给明岚郡主送去,便没有在五芳斋多停留。今日白棠教的已经够全师傅师徒俩消化两天,他们都期待着自己能制作成功,大显身手。 “这个蛋糕没吃完,剩下的能让我都带回去吗?还有冰心面包也给我几个,行吗?” 白青彦蛋糕还没吃够,可是人家一个小姑娘开口要,而且还是郡主。他自然不会相争,而且,全师傅师徒方才一直看着小妹操作,想来学的差不多了,后面做出来,自己以后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就是可惜,今日不能带一些给家人品尝一二。 所幸东西做的多,白棠拿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给了清慧郡主。拿了东西的清慧郡主也不说跟白棠讨教琴艺了,直接带着她的丫鬟急吼吼的回宫了。 桑嬷嬷没想到白棠说给郡主送东西吃,并不是随便说说。接过那些东西,桑嬷嬷一再感谢白棠的用心。白棠着急回家,看到嬷嬷进了侯府,她也就坐车回沈府了。 明岚郡主饿的心慌,可是偏偏吃什么吐什么。听到嬷嬷说让她吃些饼干或者面包垫垫,她想开口拒绝。又听说是白棠亲自送来的,而且是白棠亲自做的,她不想拂了棠儿妹妹的心意,她便点头尝尝。这一吃不要紧,一个全麦面包下肚,然后又吃了好几块饼干。若非桑嬷嬷记着白棠说的少食多餐,怕是会紧着郡主一直吃了。 宣平侯夫人和世子解长风听到郡主不吐了,还吃下不少东西,直拜手感谢老天保佑。听到是嘉懿县主亲自做的吃食送来,忙唤了人备了礼送去了沈府。 要知道明岚郡主这两日几乎没怎么进食,吃什么吐什么,照这样下去,别说腹中的孩子,就是大人也堪忧。 白棠这边刚进沈府,尚未坐下歇一会,便听到宣平侯府来送东西。知道是侯夫人的心意,白棠也没有推脱,只说“若是明岚姐姐吃着好,东西没了再让人来通知她,她再做一些差人送去。” 白棠想着面包和饼干全师傅就会做,届时自己若是没时间差人去跟全师傅师徒说一声就行。左右明岚郡主现在最重要。 再说清慧郡主拎着一堆东西回到皇宫,给了她母妃、父王和兄长每人各留了一个冰心面包,蛋糕也只切下一小块,就带着剩下的东西去了太后的寿康宫。 太后对孙女给自己带糕点吃,很是开心,只是那个什么蛋糕好像化了,软哒哒的,模样是真不讨喜。不过大致也能看清楚,上面之前是朵花的形状。 孙女带回来的东西,与宫里精致的糕点,模样上是没得比的,不过这是孙女的心意,她自然要赏脸尝上一口的。太后身侧伺候的全嬷嬷,看着那有些丑的一坨糕点。想着只要太后稍微皱一下眉,她就开口寻个理由,让太后不再继续吃下去。 可是她看到太后将那东西放入口中后,好一阵品尝,然后眉眼间都是享受。她认得那表情,那是太后吃到极其喜欢的食物时才会有的表情。 这软哒哒的白色东西,太后喜欢吃? “怎么样?祖母,好吃吧,我吃第一口的时候,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祖母,京城真好,有好多我没吃过的东西。还有这个冰心面包,里面的冰心也好好吃。” 清慧郡主指着手里的面包道。 太后吃着蛋糕,心里满是开心,听孙女说还有好吃的,本来因为不舍得而很慢的挖蛋糕动作,不自觉稍微加快了一些。 等到就剩最后一点的时候,她看向一时盯着自己的全嬷嬷,递了过去。 “咏梅,你也尝尝,别看模样不咋地,味道是真不错。” 全嬷嬷听到太后的话,忙笑着谢恩。 﨔 第一百八十四章女孩子的友谊 咏梅就是太后身边伺候四十多年的全嬷嬷。以往太后有什么好吃的,都会赏给全嬷嬷一些。全嬷嬷一辈子未嫁人一直伺候太后,如今年岁大了,在太后身侧其实算是颐养天年。平日也就是陪着太后说说话,全嬷嬷身边有伺候的丫鬟,她的日子,可比一般官身家的老封君过的还好。 清慧知道这冰心面包太过寒凉,不敢让太后多食,于是对半切开。太后方才吃的蛋糕只给全嬷嬷留一口,眼下也不好意思小气,直接将那一半递给了全嬷嬷。 这冰心面包,刚入口是麦香的味道,然后就是冰淇淋的甜凉,只是这冰冰的刺激口腔。 太后和全嬷嬷毕竟年岁大了,猛的吃凉的还真的感觉牙齿酸酸的,有些许不适,可是再吃第二口时就好了许多,等到那一半面包下肚后,只感觉浑身透心凉,心飞扬!爽! “蝉儿,你这些东西在哪买的?味道着实好。”太后吃完,擦拭嘴巴后问道。 “不是买的,这是白棠自己做的。我找她要的,她说等过几日香酥园重整开业,应该就会有卖的。” “白棠?哦,就是昨日那个在殿上弹琴的姑娘。嗯!她是个妙人!” “是啊,祖母,我也觉得她很好。她跟我以前交往的小姐都不太一样,但是我喜欢。我决定了,我以后要跟她做手帕交。” “行,都依我们蝉儿。那个姑娘确实是个不错的,心地良善,还救过云儿那孩子的命,人品不会错。你呀,是个有眼光的。” 谢璟蝉听到祖母如此说,八卦的心立马活泛起来,缠着太后跟她说,是怎么回事。 等她听太后提及白棠三年前,因为救衡王被雷劈以后,整个人都成了一个黑蛋,她大脑中自行脑补起白棠当时的那个模样,然后就笑的止不住。怎么办,她好想看白棠变成黑蛋的模样。 再说宁王一家三口,在吃了清慧郡主带回的东西,只感觉意犹未尽。尤其是那个蛋糕,本来夫妻俩相互谦让,都不想吃你一坨不明物。最后宠女狂魔的宁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尝过以后,不自觉的发出满足的喟叹。宁王妃一看王爷如此享受的表情,刚开始还以为是王爷故意逗弄她,看他第二口挖了超大一口,就察觉出不对劲,忙抢了勺子过去。最后宁王世子就用手指头刮了点奶油,算是尝了味道。 三人都不知道如此美味的东西,是谢璟蝉从哪里弄来的。意犹未尽的几人,本想着等谢璟蝉回来之后,再详细问问,结果人直接住在了寿康宫。 一早,宁王妃就去太后宫里请安,想着顺便问下女儿昨日那好吃的糕点从何而来,结果被告知,她这女儿一早就出宫了。 好在太后知道东西的来历。 可是,等宁王妃知道东西并没得卖,她的心情又不美丽了。 因为祖母的话,清慧郡主对白棠充满了兴趣,一早起来,连早膳都没吃,便拿着牌子出了宫。 白棠晨练后,尚在洗漱,便听到院里一个清脆的声音。等她湿着头发从内室出来,发现她果然没有幻听,正是清慧郡主的声音。 这个清慧郡主辰时初就到了沈府,那她是什么时辰出宫的,可想而知。 人家来的那么早,肯定没吃早饭。白棠也不是那抠搜的人,直接让小厨房把早上能做出来的都端出来。白棠是想着人家是正经的皇家郡主,天天山珍海味的吃着,肯定不能亏待了。可是她没想到,自己院里一顿早饭,就让清慧郡主起了住下来的心思。 其实小厨房也没有特地的多准备,喝的也就三样,一个牛乳、一个八宝粥,再加一个鸡丝SA汤。吃的是小笼包、灌汤包、鸡蛋饼和炸的肉盒子。 其实白棠早上不太喜欢吃重油的食物,这油炸肉盒子是虎女的最爱。用虎女的话说,油大挡饿。 虽然白棠不会苛待虎女,可是虎女每次看到小姐院里那么多人加一起没有自己吃的多,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而且小姐说了,她再胖下去对身体不好,所以她也有意识的想减肥。也是她是饮食就吃油的,但是量少。殊不知,这样还不如正常吃其他的呢。而且小姐院里的小厨房做出的东西太好吃,很多时候,她吃完油的,其他的好吃的也没控制住自己不动口。 吃得肚圆腮鼓的清慧郡主直呼太幸福。 她也没忘记自己来的初衷。 夏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琴面上,谢璟蝉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一声清越的音响。她皱了皱眉,停下动作,看向坐在一旁的白棠。 "还是不对,"谢璟蝉叹了口气,"这《流水》的第三段转音,我怎么也弹不出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白棠微微一笑,起身走到谢璟蝉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郡主手腕太僵硬了,琴音如流水,需得手指也似水般柔韧。"她引导着谢璟蝉的手指在琴弦上滑动,一连串清泉般的音符随即流淌而出。 谢璟蝉眼前一亮,"原来如此!棠儿妹妹果然厉害。"她转头看向白棠,眼中满是钦佩。阳光映照下,白棠素净的面庞显得格外清丽,虽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种超然气质。 "郡主过奖了,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白棠谦虚道,退回自己的座位。她身着淡青色长裙,朴素却不失雅致,与谢璟蝉华贵的锦衣形成鲜明对比。 谢璟蝉看着面前的清丽佳人,心底突然有个想法,如此好的白棠,若是能成为自己的嫂子,那以后嫂子院里的那些好吃的自己是不是就能时常吃到,而且自己想什么时候找她讨教琴艺,就能什么什么时候讨教。 谢璟蝉觉得自己的想法甚是精妙,她借口喝水,偷偷跟自己的婢女低语了几句。 谢璟蝉忽然拍手道:"对了!我听说今日枝萃阁新到了一批南方来的绸缎和首饰,棠儿陪我去看看吧?整日闷在府里练琴也乏味。" 白棠略显犹豫,"这……" "别推辞了,"谢璟蝉已经起身,拉着白棠的手,"你帮我这么多,我还没好好谢你呢。今日就当陪我散心,好不好?" 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再看向谢璟蝉期待的眼神,白棠终是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后,谢璟蝉的马车停在了枝萃阁门前。这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珠宝绸缎庄,专为达官显贵服务。门前停满了装饰华美的马车,进出皆是衣着光鲜的贵族女眷。听表哥说这间店铺的东家是皇家人,至于是谁,白棠还不知道。 "听说今日有南海珍珠和西域琉璃制成的首饰,我们快去看看。"谢璟蝉兴奋地拉着白棠下了马车。 枝萃阁内金碧辉煌,各式珍宝在特制的灯盏照耀下熠熠生辉。谢璟蝉一进门就被一顶嵌满宝石的凤冠吸引了目光,而白棠则安静地跟在她身后,目光淡然扫过这些价值连城的饰品。 "这不是清慧郡主吗?今日怎么有空出宫游玩?"一个略带尖锐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白棠身体微微一僵,这个声音她很是耳熟。转身果然看见谢璟欢带着两名侍女站在不远处,一身绯红色锦裙,头上金钗晃动,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谢璟蝉转身,脸上笑容不减:"原来是璟欢姐姐,真巧。" 谢璟欢缓步走近,目光却一直盯着白棠,"这位是?哦,想起来了,这不是沈大人的千金吗?哦,不对,听说白姑娘是沈大人的养女,是寄居在沈府里的。并不是沈府正经小姐。"她故意提高声调,引得周围几位正在挑选首饰的贵妇纷纷侧目。 白棠面色不变,只是微微福身:"见过宁淑郡主。" 﨔 第一百八十五章结怨 谢璟蝉察觉到气氛不对,挽住白棠的手臂,"棠儿是我让皇祖母帮我请的琴艺先生,还请堂姐不要唐突了我的先生。我们正要挑选些首饰,就不与堂姐多聊了。" "琴艺先生?"谢璟欢嗤笑一声,"白姑娘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会弹个曲,就能教授我皇家郡主了吧。不过是个取悦人的下作手段,现在和郡主走得这么近,不就是为了巴结郡主……"她故意没说完,但言外之意明显。 白棠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很快恢复平静。她感觉到谢璟蝉的手臂绷紧了,知道这位性情直率的郡主即将发作,便轻轻按住了她的手。 "宁淑郡主言重了,"白棠声音柔和却清晰,"我听闻誉王妃当年就是因为誉王的一首琴曲,便芳心暗许,后来更是求了当时的永安老侯爷向先皇请旨,才有的后来的赐婚。郡主说弹琴只是个取悦人的下作勾当,难道郡主是一直都不齿誉王和誉王妃的姻缘。" 谢璟欢没料到白棠竟然拿自己的父王和母妃作伐,一时语塞。 反应过来以后正要破口大骂,便听到宁王世子谢璟归的声音传来:“婵儿,欢儿妹妹,你们怎么这么巧,碰到一处。” 谢璟欢满腹的怒气未发出,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大一个月的谢璟归,心不甘情不愿的招呼了人。 “兄长,这就是白棠,白姑娘。前日在宫宴上弹琴被祖母和皇帝叔父盛赞的就是她。还有,昨日我带回去的蛋糕和冰心面包也都是棠儿妹妹亲手做的。” “白姑娘有礼了。” “白棠见过世子爷。” “白姑娘,无需客气,你与婵儿交好,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谢大哥即可。” “谢大哥。”世子显然是给自己抬面子,白棠自然不会不识好歹。 “唉……”谢璟归笑着应承。 “既然棠儿妹妹唤我一声大哥,我且得给棠儿妹妹送个见面礼。掌柜的,将你铺子里的好东西都端上来。”谢璟归吩咐完掌柜的,又转身对白棠道:“棠儿妹妹,你尽管挑,看上的,谢大哥当见面礼送给你。” “哥哥,你偏心。只跟棠儿妹妹说,难道我买,哥哥就不送给我了吗?” “你?还用我说,我不开口,你都能把我荷包掏空,若是再开口,怕是最后都得把我人抵押在铺子里了吧。” 谢璟归夸张的语气,着实把白棠和谢璟蝉都逗笑了。 看着三人谈笑言言,谢璟欢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手指头给绞烂了。 谢璟蝉看到自家兄长如此上道,拉着白棠就到柜台挑选。 白棠以前对这些东西的鉴赏能力一般,但是白氏是个中好手,再加上白家人做生意,对这方面又特地研究过,所以他们都很有见识,白棠跟着他们待的时间久了,耳濡目染的也认得一些。 白棠从容地走到柜台前,看到清慧郡主在选镯子,她扫视一番后指向一枚翡翠手镯,"这枚镯子水头足,颜色正,是上品。"又指向一对珍珠耳坠,"南海珍珠,圆润无瑕,难得一见。这两个跟郡主你很配。" 谢璟蝉听到白棠如此说,很是诧异道:"棠儿妹妹你的眼光真好,我喜欢……" “给我包起来。”宁淑郡主谢璟欢不等谢璟蝉说完话,就吩咐掌柜的将东西包起来。 摆明了是要抢东西,白棠正想为清慧郡主发声,就感受到清慧郡主暗暗捏了下自己的胳膊。 “哼。掌柜的,这些我不喜欢了,你把店里的镇店之宝给我拿出来。” 掌柜闻言立刻捧出一个锦盒,"郡主请看,这是本店镇店之宝——九凤朝阳金步摇,纯金打造,镶嵌红宝石十八颗,东海明珠九颗,出自前朝宫廷匠人之手,全京城仅此一件。" 谢璟蝉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拿,白棠却忽然道:"确实精美,不过比起前朝的其他工艺还是差了些火候。我听说前朝有一支七宝玲珑簪,那才是真正的珍品。" 谢璟蝉听到白棠如此说,心下急了:"棠儿妹妹,你说错了了,这支步摇就是前朝最珍贵的那个珍品,比你说的那个七宝簪好看多了。我要了!包起来!"她挑衅地看向谢璟欢。 谢璟欢被谢璟蝉挑衅的神情给激怒了,直接对着掌柜的道:“掌柜的,这支步摇也给我包起来,我要了。” 谢璟蝉嗤笑一声,"堂姐,你确定吗?这支步摇可不便宜。" “谢璟蝉,你什么意思,是讽刺我买不起吗?”谢璟欢自小就不喜欢这个堂妹,明明她的父王只是个残疾,可是她却能轻而易举的获得太后祖母的喜欢。幼时她与谢璟蝉一同住在宫里,祖母就总是偏心于她,饶是自己做的再好,祖母也只是嘴上夸赞几句,可是只要谢璟蝉哭闹,祖母就会拿出她的首饰匣子,随她挑选。凭什么? “堂姐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担心万一你出门时着急,没带够银两,再耽误了人家掌柜的做生意。而且这东西,本来就是我先看上的。”谢璟蝉扑闪着一双大眼,无辜的说道。 “你看上,就是你的了?那这店里你能看上的东西多了,都是你的吗?搞清楚,是我先说要的。”谢璟欢移步上前,将谢璟蝉和白棠两人挤开柜台。 “掌柜的,给我包起来,算一算一共多少钱?” 当谢璟欢的侍女捧着掌柜的递过来的首饰盒去结账时,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承惠十万三千二百两。" 谢璟欢这才如梦初醒,"多少?" "十万三千二百两,郡主。"掌柜恭敬地重复。 “掌柜的,你也太不会做生意了,堂姐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你都不表示一二吗?”谢璟蝉貌似好意的帮谢璟欢说话。 掌柜的听到清慧郡主的话,又看了一眼宁王世子,待看到世子点头,他才抹了下额头道:“宁淑郡主,这九凤朝阳金步摇是前朝珍品,十万两不二价。这支翡翠手镯你看这水头,三千两已经是打过折的了,不能再便宜。这南海珍珠耳坠虽也不是凡品,但是既是郡主看上的,这个就当时小店赠送的,就不收钱了。您一共付十万三千两即可。” 谢璟欢脸色瞬间煞白,她虽贵为郡主,但十万两几乎是她半年的用度。众目睽睽之下,她却无法反悔,只得强撑着让随从回府取银票。 谢璟欢的身份摆在那,先带着东西走,掌柜的也不会说什么,但是谢璟欢还是将东西和丫鬟留在了店里,自己先一步离开了店铺。 谢璟蝉看到谢璟欢离开枝萃阁,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棠儿妹妹,我们去楼上选东西!" 上楼的时候,谢璟蝉又笑了起来,“我想起方才谢璟欢的那张脸,就忍不住,哈哈哈……” 白棠不明所以,等到上了二楼的雅间,听到世子解惑,白棠才知,原来这谢璟蝉自幼就与谢璟欢不睦。两人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 “棠儿妹妹,我跟你说,谢璟欢蔫坏,你以后离她远一些。我三岁的时候进宫,祖母赏给我一个大金锁,当时她故意带我去御花园玩,想哄骗我的大金锁。我没给,她就哄着我去水边看鱼。将我推进池塘,差点淹死,若不是我的侍女找来,我肯定没救了。事后她跟祖母说是我自己闹着去池塘边看金鱼,自己不小心滑下去的。她以为我年岁小,不记事,其实我记的可清了。” 听到清慧郡主提及过往,白棠便知,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种,宁淑郡主就是这类人。 﨔 第一百八十六章抢食零嘴 白棠的神色有些凝重,"郡主,今日我们虽出了一口气,但怕是得罪了誉王府。誉王妃最是护短,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谢璟蝉不以为意,"怕什么,是她先挑衅的。再说,花多少钱是她自己的事,与我们何干?棠儿妹妹,你别怕。你别忘了她有母妃,我也有母妃。比身份,我们宁王府可不比她誉王府身份低。" 白棠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她望着远处誉王府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倒不是害怕清慧郡主的身份,而是因为她在郡主的眉间看到了些许黑气,这是霉运要来的征兆。她有种预感,这郡主身上的霉运,怕是跟誉王府脱不了干系。 他们在二楼稍坐,掌柜的就捧着两个托盘送到了雅间,这上面的朱钗、步摇可比方才那个镇店之宝还要精美。看着那掌柜的对宁王世子的恭敬劲,她很难不怀疑,这铺子的幕后东家不是宁王府。只是猜到是一回事,说出口是另一回事,白棠可不会那么没眼色的去求证。 表哥都查不到的事情,说明这宁王府对外的保密工作一直做的很好。又或者说是这宁王府不想让人知道,这枝萃阁是宁王府的产业,自己偶然间的探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烂在肚子里。 从枝萃阁离开,白棠给二人每人一只平安符,并叮嘱他们别离身。 宁王世子和清慧郡主两兄妹对白棠道士的身份尚未消化完,就接受了她的符箓。虽然对于白棠这层身份有些吃惊,但是秉着不理解但尊重的想法,他们还是收下了。大不了就当是从寺庙求来的平安符一样,放身上就是了。 其实宁王世子是不太相信白棠的,毕竟他让白棠给自己看手相、算命都被拒绝了。白棠说的是自己身份贵重,乃皇家大气运之人,她不能窥测天机,会遭天罚。对此宁王世子只是笑笑表示理解。但其实心底还是不信白棠会算命。 思及白棠的道士身份,宁王世子就不太想让妹妹与白棠有过多的交往,催促着自家妹妹谢璟蝉上马车,准备回宫。 这趟出门,他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吃到昨日好吃的点心,结果除了自己荷包破血,其他啥也没捞着。小妹谎报军情,等回到宫里,看他不跟小妹算账。 白棠看着自己丫鬟手里的首饰盒子,有些不好意思。吩咐冬迟去白家商铺买些果脯和肉脯,幸亏这枝萃阁不远处就有一家白家商铺的分铺。 “世子,郡主,今日让你们破费了。也没什么回礼,一点零嘴,给二位路上搭搭嘴吧。”白棠递过来一堆油纸包。 宁王世子看到白棠递过来的东西,外包装都是普通的油纸,就知道东西定然不贵。可是良好的修养,也没让他脸上显出不满。毕竟回礼看人心意,白棠手里的那些东西也是自己上赶着要送人的。 谢璟蝉对于白棠递过来的东西充满兴趣,虽然她与白棠接触不过两天,可是从白棠身边的下人嘴里,她可是知道,这个白棠嘴巴叼的很。能让她吃到嘴里的东西,味道肯定不差。 谢璟蝉挥手跟白棠道再见,说明日一早她一定带着母妃出宫,让她别嫌她烦。白棠自然表示不会。 白棠觉得这清慧郡主对自己自来熟的太快,但是这种亲近,并不让她反感。而且明日带着宁王妃去锦绣流年,那可是给自己创收的,她还能不喜欢财神爷吗? 马车启动,谢璟蝉迫不及待的去拆那些油纸包。 果然,那梅子果脯酸甜可口,不像其他的果脯竟是甜的齁死人。 往嘴里塞着梅子果脯,她又去拆开另外的油纸包,塞到嘴里发现居然是她最爱的桃子,而且是黄桃。她吃了一口,便将东西都抱到怀里。 宁王世子看到妹妹护食的样子,就知道东西定然很好吃。他忙去拿了一片入口,果然果味浓郁,酸甜可口。看到妹妹将怀里的东西抱那么紧,他也没去抢,毕竟白姑娘递过来的可有十来包。 他拆开其中一个,居然是肉脯,肉脯他以前吃过,腥咸干硬。不过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还是吃了一片,毕竟这肉铺拆开扑面而来的就是肉香。嗯!甜辣香醇,没有一丝腥气,跟过往吃的肉脯完全不一样。太好吃了,他忍不住又吃了一片。这肉脯越嚼越香! 谢璟蝉看到兄长眉间的满足,就知道他手里的东西肯定也很好吃,于是去争夺。 两兄妹,对着手里的十多个油纸包,一路上争夺抢食,要不是想着留一些给父王和母妃尝尝,他们两人怕是在路上就要将东西给瓜分结束。 等到宁王和宁王妃看到儿女带回来的东西,油纸包不少,可是内里的东西真的一把手都能数清。 “母妃,东西我本来想多留一些给你吃的,是兄长一直不停的吃,生怕我多吃,这才把东西几乎吃完的。” 听到女儿的控诉,宁王和宁王妃都面露嫌弃的睨着儿子。 “父王,母妃,我冤枉啊,你还不知小妹吗?看到好吃的,跟恶狗扑食一般,拦着的那人是我……” 只是宁王和宁王妃都无视儿子的喊冤,直接笑着问女儿:“女儿,今日这些好吃的,也是那个白姑娘做给你吃的吗?” “嗯,是棠儿妹妹给我,不过不是她做的,是她买的……” 买的。对是买的!那他们争夺个什么劲,他们宁王府还差钱吗,能买到的东西,他们还需要在这一点点捡碎渣渣吃吗? 后来宁王妃大手一挥,让人见样都买了三份回来。 皇帝下朝后,来霜华殿看望自己个兄长,便看到自个大哥和大嫂面前码了几十个油纸包。一问才知,是宁王妃命人买来的小食。 宁王夫妇邀请着皇帝一起品尝,他们想着皇帝在京城什么东西没吃过,定然不会瞧上他们的这些小零嘴。结果谁能告诉他们,皇帝走时让高德抱走那一堆,是为什么? 弘毅帝也很委屈,他贵为天子,天下的臣民都是他的,可是他居然不知道天子脚下有这么多好吃的。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每日兢兢业业的把持朝政,结果连这些零嘴子都吃不上。难道他的龙嘴,连这点小零食都不配吃吗? 高德看着皇帝憋屈的模样,也不敢多言。毕竟这些东西,他都能时常吃到。谁让天家身体贵重,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吃食,谁敢往皇帝面前送,万一吃出个好歹,那脑袋不想要了吗? 再说誉王府这边。 当晚誉王妃看着女儿带回的那点首饰和空了大半的银库,勃然大怒。 "十万两!你就这么挥霍掉了?你知不知道,这些钱还是母妃偷偷为你攒的,你之前的嫁妆差不多都被急挥霍殆尽,日后你若是再出门子,你让母妃拿什么贴补你。"誉王妃拍案而起,"是不是那个谢璟蝉和白棠怂恿你的?" 谢璟欢哭诉道:"母妃,我错了。都是她们设计害我!特别是那个谢璟蝉,表面装得温顺有礼,实则心机深沉!故意下套让我买下那个九凤步摇。她故意嘲笑我们誉王府穷,说完买不起那个步摇。她不就是仗着宁王疼她吗!母妃,你要为我做主。" 誉王妃听到女儿提及宁王,眼中都是嫉恨。她眯起眼睛,"好一个蝉丫头,还有沈家那个没规矩的。看来得给她们点教训了……" 﨔 第一百八十七章宫廷禁术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小径上,白棠站在城门口附近处,不时望向皇宫方向。约定的时辰已过了半个时辰,谢璟蝉却迟迟未现身。这极不寻常——以她对郡主的了解,她不早来就算了,断不会迟到。 "小姐,要不要我去打听一下?"白棠的侍女冬迟轻声问道。 白棠微微颔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香囊。这是谢璟蝉昨日送给她的,香囊上绣着两只交颈的仙鹤,针脚细密,看得出是花了不少心思。里面还装了一枚玉佩,玉佩上还有皇家印迹,想来应是皇家人独有的。昨日她送给自己的香囊,她只以为是个空香囊,便收下了,不曾想里面还有一枚小玉佩。她今天特地将香囊带着,就是想着,将那玉佩还给清慧郡主。 看着冬迟匆匆离去后,白棠缓步走近马车,她当即决定不出城了,回府。 冬迟听到身后动静,回头一看,是沈府马车掉头,猜到小姐意图的她,快步走至马车旁。 “冬迟,上来,我们回沈府。” 冬迟听到小姐的话,直接抬脚上了马车。 回府的半道,白棠遇到了沈府的下人。 “小姐,夫人让小的来寻你。宫里来人传信,说是清慧郡主昨夜偶感风寒,身体有恙,今日不能出宫赴约。” 听到下人如此说,白棠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可是她眉间的担忧只多不少。 "风寒?"昨日分别时,谢璟蝉还神采奕奕,怎会突然生病? 究竟是普通的风寒还是另有隐情? 白棠回到沈府,直接去了栖园去寻母亲。 “娘亲,你跟我仔细说说,宫里来人说了什么?郡主真的只是得了风寒吗?” "听说郡主高烧不退,还说胡话,"白氏声音略低说道,"棠儿无需太过担心,皇后娘娘已经派了最好的太医去看诊,想来郡主很快就会痊愈。" 回青荷苑的半道,白棠的右眼皮没由来的跳了起来,白棠无意识的掐断了一朵无辜的花茎。她想起昨日分别时谢璟欢那怨毒的眼神,以及誉王妃可能的报复。"备马车,我要去衡王府。" 衡王府书房内,白棠将事情原委告知了衡王——凌云。 "白姑娘,你的怀疑不无道理,但无凭无据,不好妄言。"衡王放下茶盏,"誉王府势大,连皇上都要给三分薄面。若清慧郡主真遭人暗算,背后必有更深的谋划。" "那我该怎么办?"白棠声音平静,眼中却燃着两簇暗火。 "等。"衡王叹息道,"三日后是皇上寿宴,按例清慧郡主需出席。若她届时仍不能露面,你可借机请求入宫探望。放心,届时我会助你。" 等待的三日如同三年。白棠虽不至于夜不能寐,但是每晚她睡的都不踏实。知道白棠担心,衡王这两日进宫的频率高了不少。第一日,衡王是差了暗卫来告知清慧郡主性命无碍,第三日都是衡王亲自过来。 “郡主生病恐没有那么简单,她的情况太过蹊跷,你的猜测应该没错。” 白棠听到衡王的话,忙急问道:“殿下的人可见到郡主了,她现下情况如何?” “我只能说暂时还无生命危险,但是确实是病势凶猛。听闻郡主消瘦的很快。” 听到衡王如此说,白棠心底有个不好的猜测。可是郡主是皇家中人,有皇家气运庇护,等闲的阴邪应该侵入不了她的身体。白棠心焦,可是万事都得让她看到郡主后才能判断。 第四日清晨,宫中传来消息:清慧郡主病情反复,无法出席寿宴。 皇帝寿宴当日,皇宫张灯结彩,百官朝贺。白棠、周翡和沈慕冉跟着白氏一同进宫。只见不白棠一袭淡紫色长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素雅中透着几分肃穆。相较周翡和沈慕冉的盛装出席,白棠的装扮太过素雅。 尤其那沈慕冉,头上顶着弯月鬟形髻,簪了一支姣银丝嵌碧玉的梅花钗,钗头一挂三穗流苏,摇曳生辉。她的裙子选的也尤为用心,材质是顶级的蜀锦,色彩斑斓的衣裙鲜艳欲滴,就连裙摆处都绣着精致的花朵,栩栩如生。腰间的腰带上镶嵌了一圈珍珠,越发显得她的腰盈盈一握。沈慕冉本就不丑,如此打扮下来,如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夺人目光。 白氏初见沈慕冉的装扮时,只觉得她太过出风头,正想让她去换了衣裙,就被白棠拉住。白棠告知娘亲,她今日进宫想要偷偷去探望清慧郡主,正需要有人能吸引注意力,降低她的存在感。 白氏知道女儿一直担心郡主,虽然知道女儿是好心,但还是担心女儿在宫里闯祸,于是路上再三叮嘱白棠,切记自己安危放第一。 宴席间,她目光扫向众人,今日参宴的人数着实众多,白棠感觉自己就算是整场宴会离席也不会被注意到。因为皇帝生辰盛宴,参宴的不仅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家眷、皇族亲贵,还有众多友国使者。 她看到衡王起身向皇帝敬酒,她竟没有注意到,衡王已然成为一个会让女子心神摇曳的俊俏儿郎。青莲色的衣袍衬的衡王的肌肤白了几分。出风轻轻卷起袍裾一角,翻飞如蝶。经过军中锤炼过后的清冷气质,如冷月似青岚,让人望之难以移目。 这可是少有的能正大光明去看帅哥的机会,在座的妙龄少女,不仅京中的那些,就连潘邦来的公主也瞧红了脸。 高公公见此情形,躬身与皇帝低语了一句,弘毅帝略带惊讶的看向衡王,眼神中多了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安慰之色。 白棠的神情有片刻的呆滞,因为她瞧见衡王对自己示意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快速瞥了自己一眼,这让白棠有一种偷看人被人当场抓住的感觉。 "听说清慧郡主病得不轻,"身旁一位夫人低声道,"太医院束手无策,皇后娘娘急得都上火了。" “不止,我听说太后都命人从宫外寻能人,准备给郡主瞧病了。” “你看宁王妃心神不宁的样子,定然是在担心清慧郡主的身体。” “是,不管身份多么贵重,都是为人母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白棠听着身边官夫人的谈论声,指尖掐入掌心。宴席过半,一个宫女说带她去更衣。一问才知,这人是衡王派来的,她此刻才明白方才衡王的那一眼是告诉自己,他已经安排好了。 在宫女的引导下前往清慧郡主的寝宫。穿过重重宫门,空气中的药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臭。 谢璟蝉的寝殿外站着两名面容严肃的嬷嬷。"沈小姐请回吧,郡主需要静养。"其中一人拦住了白棠。 "我是郡主挚友,特来探望。"白棠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郡主赠我的信物,请嬷嬷通传一声。" 嬷嬷犹豫间,殿内传来虚弱的呼唤:"是棠儿妹妹吗?让她进来……" 寝殿内光线昏暗,药气熏人。谢璟蝉躺在层层帷帐后,形销骨立,与几日前判若两人。白棠心头一颤,快步上前握住她伸出的手——那曾经抚琴的纤纤玉指如今枯瘦如柴,手腕内侧隐约可见几道诡异的黑纹。 "你怎么病成这样?"白棠声音发紧。 谢璟蝉勉强一笑,却引发一阵咳嗽,"我也不知道……那日回宫后,夜里就开始发热,太医们开的药,越吃越难受……" 白棠轻轻掀开被角,只见解璟蝉锁骨处也有类似黑纹,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她心头一震,这绝非普通病症! "郡主,你可记得病发前可有什么异常?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见过什么人?" 谢璟蝉虚弱地摇头,"只喝过……祖母让人送来的桂花酿……祖母不可能害我。" “郡主,也许那桂花酿并不是太后让人送来的呢?可让人去查过?” “桂花酿,婵儿你睡前还吃过桂花酿。那太医之前问你时,你说膳食跟我们吃的都是一样的?” “母妃,我以为那桂花酿……不会有问题……”谢璟蝉咳着说着。 宁王妃心疼女儿,又气自己没有让人仔细问过女儿身边的人。她起身吩咐让人去查,不过,这都过了三四天了,只怕早就查不出任何东西。 “嘉懿县主,我听闻你医术颇好,你快帮我看看婵儿。” 白棠面对宁王妃轻轻点了点头。她不动声色地检查了解璟蝉的舌苔、眼白,又嗅了嗅枕边药碗的气味,心中已有七八分确定。这是"阴魂缠"——一种宫廷禁术,用特殊处理的毒物配合咒语,使人日渐衰弱而亡。她曾在师父的一本藏书中见过记载。 﨔 第一百八十八章取血之人 "棠儿妹妹…...我是不是……要死了?"谢璟蝉突然抓住白棠的手,眼中满是恐惧。 “婵儿,不可胡说。”宁王妃听到女儿的话,情绪险些失态,斥责女儿的话几乎是喊出来。 "郡主不要乱想!"白棠握紧她的手,"只是风寒加上体质虚弱,好生调养就会好的。"她强作镇定,心中却已翻江倒海。阴魂缠非同小可,解咒需特定药材和手法,而能施展此术者,必与郡主的至亲接触过。那也就意味着,王爷和王妃身边也许已经有了异心之人。 白棠虽然不能当即给郡主将咒术解除,却能让她病情缓解一些。 本想从荷包里拿出空白符纸现场画符,可又担心普通符箓抑制不住郡主体内的阴魂。于是她咬破手指在空中画了一张符箓。 宁王妃看着白棠咬破手指,不明所以,只见她在空中挥舞几下,眼前一道金光闪现,空中浮现出一道符箓。然后白棠两指一甩,将那符箓打至谢璟蝉的眉间,顷刻间金光消失。 “婵儿,你怎么样?感觉如何?” 宁王妃握着女儿的手指,殷切的询问。 “母妃,我感觉胸口没那么闷了。棠儿妹妹,我感觉身体没那么冷了,也没有那么沉了,是不是快好了?” 看着郡主殷切的目光,白棠笑着道:“嗯,你很快就能好了。等你好了,我还要带你去锦绣流年玩呢,我保证那是你从未见过的好玩项目。” “嗯,我相信你。我等着你帮我治好病,我们一起去。到时候我请你。” “好!” 谢璟蝉这几日被病痛折磨,根本不曾好好休息,眼下身体情况好了一些,困意就袭来了。白棠示意宁王妃跟自己出去。 离开寝殿时,白棠注意到一名面生的宫女看到宁王妃后,匆匆躲进偏殿。那宫女手腕上戴着一枚熟悉的金镯——正是枝萃阁遇到谢璟欢那日,她手上戴的那只。 白棠并未声张,而是示意王妃找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 这宫里到底是不如外面方便,尤其是服侍的人员,他们不好把控。虽然贴身伺候的都是宁王府自己的人,可是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 “王妃,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郡主并非生病,而是被人下了咒术。若我没看错,应该是阴魂缠。这种咒术会使人初期看上去像是生病,但其实是被阴魂缠身,阴魂长时间缠身活人,会吸食人的精气,故而生病之人会消瘦的异常快。这咒术狠毒,等闲人却很难下,因为下这样的咒术需要至亲人的血为咒。所以,我需要你和王爷二人仔细回想,最近几日有无受伤,身上的鲜血可曾被旁人沾染过?” 宁王妃每听白棠多说一个字,她的神色便阴郁一分,白棠看得出,王妃在极力隐忍。 “然后呢?调查取血之人,就能帮婵儿解除咒术了吗?”宁王妃问道。 “是,但是解除咒术需要的药材种类虽然不多,却都是极难寻的。” “你放心,只要能救婵儿,再难寻的药材我也会让人寻来。” 听到王妃如此说,白棠点头,继续道:“药材是一方面,但是解除咒术需要下咒之人的血做引。所以找到取血之人至关重要。郡主的身体被吞食的严重,我的符箓现在只能暂时控制郡主体内的阴魂,但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白姑娘,你说的,本妃知道了,我会尽快调查清楚取血之人。只是需要哪些东西,还需姑娘将其写出,我这就让人去寻。” 白棠闻言点头,也没让王妃去差人寻纸笔,直接从她的荷包里抽出纸笔,将所需药材写上之后递给宁王妃。 王妃看到上面所需东西,都是一些阴邪的毒物,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给人治病的东西。 “王妃,无需惊讶,所谓以毒攻毒,这些东西虽然看上去都是毒物,用的好了,就是救人治病的良药。” 宁王妃听到白棠如此说,点了点头。 “白姑娘,婵儿被下咒一事,还望姑娘保密,今日不仅是圣上的生辰,也是潘邦朝贡的日子。方才在宴席上,大齐提议诸国切磋比较,这些并非小事,关系到我们大奉的脸面。我们宁王府不能在此刻拖大奉的后腿。” 听到宁王妃的话,白棠很想跟宁王妃鞠一躬,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宁王妃在如此情况下,还能那样大义。 “白姑娘,你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尽快回到宴席上吧,这边我会让人守口如瓶,不会让人发现你来救治过婵儿。” 白棠知道宁王妃是为了保护自己,并未说什么,顺着来时的记忆快速出了霜华殿。 回到宴席上,白棠正巧看到舞台的中央有人在翩翩起舞。白棠多瞧了一眼,发现那人的衣裙有些眼熟,再看发现果然是沈慕冉。不得不说沈慕冉这舞蹈跳的着实不错,身子灵巧再佐以那色彩斑斓的衣裙,简直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随着音乐声止,皇帝大喊一声:“好”。 沈慕冉在众人的掌声中退场,白棠看了一眼沈君安,他的脸上满是自豪。 “你们大奉的女子能歌善舞,娇柔似水,美则美矣,就是缺乏一丝英气。不若我们北齐的女子飒爽。皇上,我们北齐的女子,那个个可都是巾帼不让须眉。不知道你们大奉的女子有没有这样的巾帼英雄?”说话的是北齐的大皇子。 “王兄,我们一路南下,所见大奉女子不是抚琴作画,就是轻歌曼舞。她们除了能做个取悦男子的菟丝花,还会做什么!你这样问,不是落大奉的面子吗?” 说话的是北齐的乌兰公主。只见她身着胡服,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小麦色肌肤,高鼻深目,一头乌发编成数十条细辫,发间缀满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听到那位公主的话,周翡直接起身:“那个什么乌拉公主,你若是不会说话,就可以把嘴闭上了。什么叫我们大奉的女人都是菟丝花?你看到我们大奉的女人都是靠男人生活了?田埂上插秧种地的没有女子吗?街上摊贩卖货的没有女子吗?你是不是没有在边疆战场上看到女子策马扬鞭,就以为我们大奉的女人都是水做的。我告诉你,我们大奉的女子那叫能文能武,既有诗书传家的才女,也有征战沙场的女将。先帝时期,我们大奉的昭阳长公主曾经只率三千铁骑平定叛乱。之所以现在我们女子不再上战场,是因为我们大奉的老爷们能保家卫国,不需要女子帮忙。你们北齐女子会的,我们大奉女子会,但是我们大奉女子会的,你们北齐女子可不见得会。“ 那个乌兰公主本以为能奚落一番大奉,不成想横空冒出来一个女子指责自己。她当下就不干了。眼里扫过一丝不屑道:“是吗?既然你们大奉的女子能文能武,怎么只见你们唱啊,跳啊,难道你们的武艺只存在于你们的口中,亦或者是传说中。” 那乌兰公主不等旁人说话,继续道:“说大话,谁不会,有本事跟我比一场。让本公主见识见识你们大奉的武艺。” “比就比,老虎不发威,你还当老娘……我是病猫。”周翡说着就捋袖子起身。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弘毅帝眉头微蹙,但并未第一时间开口制止。 白氏很想上前拉住自家儿媳妇,但是儿媳妇劲太大,差点把她带倒。 “陛下,不知可否允我与这位夫人比试一番,也算是给陛下的寿宴助助兴。” 弘毅帝看着乌兰公主嚣张的气焰,沉吟片刻,点头应允:“准了,不过点到为止,莫要伤了和气。” 就这样事情就发展到了两人对垒的局面。弘毅帝倒是能出声制止,只是那样只会让北齐气焰更嚣张。周翡的能力,他听姑母说过,对她很有信心。 﨔 第一百八十九章虽败犹荣 两人既然要比划,自然是要更衣的。周翡那一身层层叠叠的衣裙,可甩不开手。 不多时,脱下繁复宫装的周翡,换上一身墨蓝色劲装。只见那乌兰公主已手持一条丈余长的乌黑皮鞭等候多时。鞭身泛着冷光,显然不是凡品。 "此鞭名为'黑蛇',随我征战多年。"乌兰轻抚鞭身,傲然道,"周郡主要用什么兵器?" “陛下,可否借我一杆长枪。”周翡对着上首的弘毅帝道。 "带郡主去兵器库。"弘毅帝对身侧的宫人吩咐道。 不多时,只见周翡拎着一杆银枪过来。枪长七尺二寸,通体雪亮,枪头寒芒闪烁如星,故而得名"寒星"。弘毅帝看到周翡将“寒星”拿来,心底一阵惊讶。要知道这“寒星”重三十六斤,寻常男子都难以驾驭。这杆银枪一直待在他的兵器库落灰,他曾尝试使抢,差点把腰给闪了,自那以后这枪就一直在兵器库里放着。 只见周翡单手拿枪,在掌心轻转一圈,枪尖划出一道银弧。殿内响起一片惊叹。 乌兰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很快又被战意取代:"好枪!看来周郡主并非虚张声势。" "请。"周翡横枪而立。 乌兰公主不再多言,手腕一抖,长鞭如毒蛇吐信,呼啸着向周翡的面门袭来。只见周翡侧身避过,枪尖点地,借力跃起,寒星直刺她咽喉。 乌兰急速后退,长鞭回卷,缠向周翡的手腕。众人见状,都猛吸一口气,就见周翡枪身一震,力量灌注,硬生生将鞭子弹开。两件兵器相撞,发出清脆的"啪"声。 沈青城看着场上的妻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妻子擅武,也偶尔见过妻子在院子中操练。但是如此真刀真枪的打斗还是第一次。 周翡其实还是很在意自己在沈青城心目中的形象,所以开始的时候很少在家操练。便是习武之人,长时间不活动,身体就会僵硬,想活动一二。她也是趁着沈青城上值不在家的时候练武。偏那一日,沈青城提前回来,看到周翡在院子里打拳,周翡见状忙收回动作。沈青城先是给妻子鼓掌,然后表示自己还想看,她这才又打了一套拳。 事后夫妻人在床上时,沈青城与周翡再次提及新婚之夜他对周翡说的话,“阿翡,我只愿你做真实的自己,快乐的自己。无需任何改变,因为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是我喜欢的。所以,以后你想练拳就练拳,想练剑就练剑。若是觉得院子里的树碍事,我就命人将其砍掉。等到我外放后,一定在咱们的新家,给你弄个演武场。” 周翡与沈青城早已身心合一,再次听到自家夫君说这些,对夫君的话信了十成。只是相信沈青城所言是一回事,真正能放开包袱,在心爱的男人面前做自己是另一回事。 "好身手!"乌兰公主赞道,眼中战意更浓。 两人你来我往,转眼已过二十余招。乌兰的鞭法刁钻狠辣,时而如灵蛇游走,时而似雷霆劈落。而周翡的枪法则大开大合,时而如蛟龙出海,时而似流星坠地。 殿内众人看得目不转睛,连皇帝都放下了酒杯,专注观战。 三十招过后,周翡逐渐摸清乌兰的路数。她的鞭法虽精妙,但过于依赖手腕力道,行鞭时下盘不够稳健。周翡看准时机,一记"回马枪"虚晃,诱她长鞭攻她向她的左侧,随即身形急转,枪杆横扫她下盘。 乌兰惊呼一声,踉跄后退,险些跌倒。彼时周翡乘胜追击,枪尖直指她咽喉,却在距离三寸处猛然停住。 "承让。"周翡淡淡道。 按照比武规矩,此时乌兰应当认输。然而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突然左手在袖中一翻—— "嗖!" 一道银光从她袖中激射而出。众人只见周翡仓促偏头,随即一道血痕自他右颊延伸至耳际。 "暗器!"白棠惊怒交加的大喊道。 殿内顿时大乱。沈君安拍案而起,北齐使节面色大变。乌兰却趁周翡分神之际,长鞭一卷,缠住她的枪杆猛力一拉。周翡因脸颊受伤动作稍滞,竟被她夺去了兵器。 "你——"周翡怒视着她,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周郡主,难道你没听过兵不厌诈?比武场上,胜者为王。"乌兰冷笑,"周郡主,承让了。" 大奉众臣哗然。礼部尚书厉声喝道:"乌兰公主,比武切磋岂能用暗器伤人?此非君子所为!" 乌兰不以为然地擦擦鞭子:"我北齐儿女行事,只问结果不问过程。再说,事先可没说不能用暗器。" 皇帝面色阴沉,却碍于两国邦交不便发作。北齐正使慌忙出列请罪,称公主年少气盛,望陛下海涵。 白棠和白氏早已快步走到台上去查看周翡的伤情,周翡捂着脸上的伤口,死死盯着乌兰公主。只见她得意地扬起下巴,眼中满是挑衅。 "长平郡主,请随微臣过来…..."太医匆匆赶来为要为周翡诊治。 "无碍。"周翡推开太医,拾起地上的寒星枪,强忍怒意向皇帝行礼,"陛下,臣学艺不精,甘拜下风。"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温言道:"长平郡主无需自责,你虽败犹荣。受伤了,快下去医治吧。" 皇帝的话,无疑是赞同礼部尚书的看法。这北齐行径,非君子所为。 周翡在婆母和小姑子白棠的陪伴下转身离席时,听见乌兰对北齐使团用胡语说了句什么,引得他们低声哄笑。虽然听不懂,但猜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行至殿门处,周翡停下身子回头望去。乌兰正举杯畅饮,接受着北齐使团的祝贺,俨然一副胜利者姿态。 "大嫂你放心,乌兰公主,我记下了,这一箭之仇,我给你报。"白棠盯着周翡脸上的伤口,满是心疼的道。 “小妹,不用你,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来报。这乌兰公主也就是仗着下作的偷袭手法,是我太轻敌,以后不会了。‘ 白氏看着女儿和儿媳说话,想开口阻拦,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乌兰公主看到周翡停在殿门口,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大奉的女子就这点本事?不过是切磋中输了,见点血就如此大惊小怪。"她环视殿中众人,声音故意提高,"若是不服,再战便是。还是说,你们大奉真的无人了?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找不出来?" 殿内众臣闻言,脸色皆变。几位武将已经按捺不住,手按剑柄就要上前,却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 白棠看到大哥过来,将周翡交给大哥照料,匆匆去了偏殿。再次折回的她穿着一袭火红的劲装,腰间系着同色束带,黑发高高束起,整个人如出鞘利剑般锋芒毕露。 "乌兰公主,"白棠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个角落,"既然你说大奉无人,不如让我这个'无人'来领教领教北齐的高招?" 乌兰公主上下打量着白棠,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你?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怕是连我一鞭子都接不住。" 白棠不怒反笑:"公主既然这么有信心,不如我们比试你最擅长的——摔跤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摔跤是北齐最引以为傲的传统武技,每年那达慕大会上,摔跤冠军都是最受尊敬的勇士。方才殿上,北齐使者就曾夸赞乌兰公主去岁在那达慕大会上取得冠军。白棠竟敢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皇帝微微皱眉:"嘉懿县主,此事……" "陛下放心,"白棠转身行礼,"臣自有分寸。" 乌兰公主哈哈大笑:"好!既然你自取其辱,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来人,布置场地!" 乌兰公主只觉得面前的大奉女子愚蠢至极,居然要跟自己比摔跤。既然他们要把大奉的脸面放在自己脚下揉搓,她必然不会手下留情。 北齐正使和大皇子对视一眼,对这场比赛也都势在必得。要知道去岁大奉与北齐开战,北齐可是伤亡惨重。如此报仇机会,他们怎会错过。 殿内宫人无一敢动,毕竟他们听命的只有当今圣上,这个乌兰公主算个什么东西。乌兰公主看到殿内无人行动,她的目光看向上首的皇帝:“陛下,莫不是大奉输不起,所以不敢了?” 弘毅帝一双眸子如寒潭一般盯着乌兰公主,乌兰公主诧异弘毅帝的威严,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杀意,却也忍着让自己不漏怯。 弘毅帝移开目光,看到的是白棠坚定的目光。罢了,他摆摆手,然后宫人快速行动起来,不一会儿那个圆形舞台上就铺满厚厚的毡毯。 﨔 第一百九十章扬我国威 白棠将长长的马尾缠绕成一个髻,固定在头顶。乌兰公主看到白棠的举动,嗤笑一声,然后当众褪去外袍,露出里面贴身的皮质摔跤服,肌肉线条分明,显然常年练习。 北齐的人见到乌兰公主当众脱衣没有丝毫异样,倒是大奉的许多官员被惊的老脸通红。有的年长的大人直呼“有辱斯文”。 两人在毡毯中央相对而立。乌兰公主比白棠高出半个头,肩膀宽厚,手臂粗壮,一看就是力量型选手。而白棠身材匀称修长,乍看之下似乎毫无胜算。 "开始!"担任裁判的礼部尚书一声令下。 乌兰公主如猛虎般扑来,双手直取白棠衣领,标准的摔跤起手式。白棠却纹丝不动,直到对方几乎触碰到自己时,突然一个侧身,右手如灵蛇般缠上乌兰公主的手臂,借力打力,将对方前冲的力道转向一侧。 乌兰公主猝不及防,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她很快调整姿势,这次改为低身抱腰。白棠眼中精光一闪,前世特种兵近身格斗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当乌兰公主俯冲而至时,白棠突然跃起,右膝精准顶在对方下巴上。乌兰公主闷哼一声,被迫仰头后退。白棠落地瞬间,一个扫堂腿攻其下盘。乌兰公主仓促跳起躲避,却正中白棠下怀——她的扫腿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招是随后而来的擒拿手。 "啪!"白棠右手如铁钳般扣住乌兰公主左手腕,左手按住其肘关节,一个漂亮的旋转发力,将对方手臂反扭到背后。乌兰公主痛呼一声,单膝跪地。 "这是第一招。"白棠在她耳边轻声道,随即松手后退,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殿内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大奉众臣个个面露喜色,而北齐使团则脸色难看。乌兰公主从地上爬起,眼中怒火更盛,这次她不再轻敌,摆出防守姿态缓缓逼近。 白棠却突然改变策略,主动进攻。她步伐轻盈如猫,瞬间贴近乌兰公主,双手虚晃一招引开对方注意,实则右腿插入乌兰公主双腿之间,肩膀猛撞对方胸口。 "砰!"乌兰公主重重摔在毡毯上,扬起一片灰尘。白棠没有追击,而是后退三步,负手而立。 "两招了,公主。"白棠声音平静,"你刚才伤我大嫂用了几招?三招是吗?" 乌兰公主脸色铁青,从地上爬起时,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白棠眼中寒光一闪,前世在战场上培养出的直觉让她瞬间警觉。 当乌兰公主再次扑来时,白棠没有躲避,而是迎头直上。就在两人即将接触的瞬间,乌兰公主右手一扬,三点寒光直射白棠面门! "小心!"周翡在席上惊呼。 白棠早有准备,头微微一偏,三枚银针擦着发丝飞过。她左手如电般抓住乌兰公主的手腕,右手成刀猛击其肘关节内侧。"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乌兰公主的惨叫——她的手臂脱臼了。 "暗器伤人,果然,这才是北齐公主的武德!"白棠声音冰冷的嗤笑一声,手上动作却不停。她抓住乌兰公主另一只手,一个过肩摔将其重重砸在地上,随即单膝压住对方背部,将其双臂反剪。 "公主,认输吗?"白棠声音清缓的问道。 乌兰公主挣扎着,却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切齿道:"做梦!" 白棠冷笑一声,手上加力:"那好,我就用你们北齐最骄傲的摔跤方式,让你心服口服。" 说罢,她松开乌兰公主,退后几步:"再来。" 相较白棠的云淡风轻,乌兰公主就显得狼狈至极。 乌兰公主狼狈爬起,右臂无力下垂,只能用左手进攻。这次她改变了策略,试图用体重优势压制白棠。白棠却如游鱼般灵活,每次都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同时给予精准反击。 三招过后,乌兰公主已是气喘吁吁,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白棠却气息平稳,仿佛刚才激烈的打斗只是热身。 "该结束了。"白棠突然说道,身形如鬼魅般闪到乌兰公主身后,双手从其腋下穿过,扣住后颈,一个完美的背摔将乌兰公主重重砸在地上。这一次,她没给对手任何机会,膝盖压住乌兰公主胸口,单手扼住其咽喉。 "认输,否则我折断你的手臂。"白棠的声音冷得像冰。 乌兰公主眼中终于露出恐惧,艰难地点了点头。 白棠这才松手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乌兰公主:"记住,大奉不是无人,只是不屑与卑鄙之人一般见识。今日我留你一命,是看在你使节身份的份上。若再有下次……"她没说完,但眼中的杀气让乌兰公主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殿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皇帝龙颜大悦,亲自下阶虚扶白棠:"嘉懿县主真乃我大奉巾帼英雄!" 衡王知道白棠的身手好,可也从未想过她居然还会摔跤。且她的手法独特与那乌兰公主有很大不同,她主要用拳、腿、摔、膝、肘等快速出击,战术非常灵活,爆发力也很强。台上的白棠仿佛变了个人,这跟他印象中的姑娘很不一样。 殿内不仅衡王和皇帝对白棠刮目相看,就连那些武将也都瞠目结舌。他们方才看到白棠的诸多打斗动作,自觉自愧不如。有的都萌生了拜师的想法,只是白棠是个女子,还是个小姑娘,这让他们如何开口。 白棠恭敬行礼:"臣女不过是为大嫂讨个公道,为大奉争口气罢了。" 周翡看到白棠的表现,早已激动不已,眼中含泪却面带笑容:"小妹好样的……" “嗯,小妹是我们的骄傲。”沈青城握着妻子的手,满是自豪的开口道。 沈家人再次刷新对白棠的认知,就连沈慕冉此刻都对白棠充满了敬佩和骄傲。 白氏这边,已经有好些官家夫人过来攀话,众人现在看白棠的目光都是带着滤镜的。人就是这样,对内可以小打小闹,互相看不惯,可对外必须万众一心,团结一致。白棠此举不仅是给沈家争光,更是给大奉争光,她们身为大奉的一份子,四舍五入,就是为自己争光了。再者,方才被乌兰公主出言侮辱她们大奉女子时,她们无力反击,白棠此举无疑是帮她们报了仇。面对帮自己报仇出气的人,那还不得捧着,夸着。 白棠回到座位后,握住周翡的手:"大嫂,你的仇我报了。那乌兰公主回去以后,没有十天半月,定然下不了床。"方才最后背摔后,被她的膝盖顶断了乌兰公主的肋骨。就算没断也肯定是骨裂了,因为白棠听到声响了! “小妹,谢谢你,回去大嫂给你买好吃的。”周翡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对白棠的感谢,那一刻,脑海里只想起小妹是个爱吃的,出口后又觉得自己此举太小气,正想找补两句,就听白棠道:“大嫂,说话算话,到时候可得给我买多多的好吃的。” “行,要多少买多少。” 姑嫂俩在这边说笑,而北齐大皇子看向二人的目光,都是阴鸷的狠厉。 北齐使团的人灰溜溜地上前扶起乌兰公主,那公主右臂脱臼,满脸狼狈,再无半点先前的嚣张气焰。她恶狠狠地瞪了白棠一眼,却在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睛时迅速移开视线,低着头匆匆退下。 皇帝大笑:"今日朕大开眼界!长平郡主和嘉懿县主都是武艺超群,智勇双全之辈,当重重有赏!" 弘毅帝的话无疑是告诉北齐,你们会使用暗器又如何,最终不还是被大奉用实力碾压,灰溜溜的失败下场。 白棠再次行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她知道,这场胜利不仅仅是为大嫂出了口气,更是向所有人证明——大奉国,不可轻辱。 众人只见乌兰郡主被带下去处理伤口,却未曾看到北齐皇子对南蛮皇子挤眉弄眼。 “好了,今日是大奉陛下的寿诞,不宜打打杀杀。我听闻大奉人才济济,不若我们来点脑力小游戏。”南蛮二皇子开口,众人无异议。 “鸡兔同笼,头有二十个,脚有六十只,请问鸡兔各有多少只?” 还以为南蛮子会出多难的题目,结果就这?白棠差点笑出声,这不是小学三五年级的题目吗? “这南蛮子怕不是小学都没毕业,这么简单的题目也敢拿出来比试。大嫂,你说搞不搞笑?”白棠吃了一个葡萄,笑着问身边的人。 﨔 第一百九十一章大哥的恳求 沈青城因为担心周翡,暂时没有回到他原本的位置,听到自家小妹说简单,他一双眸子睁的陡大。 “小妹,你说这题目简单?” “对啊,多简单啊,头的数量是固定的,只要把兔子腿数量先撇出两只当成鸡腿数量一样计算,不就出来了吗?”沈青城闻言只惊愕了一霎,便明白过来,然后面上都是喜色。 对啊,只要换个思路,问题迎刃而解。 就在殿内众人都在热烈讨论如何计算时,沈青城在妻子和小妹的鼓励下,起身道:“鸡有十只,兔子亦是有十只。” 众人听到沈青城的答案,大殿霎时安静了两秒,然后就有人大呼:“对,小沈大人算的没错。” “不可能,你怎么会?"南蛮的二皇子看到沈青城如此迅速就解出答案,直呼不可能。 大哥起身回答时,白棠快速的在纸张上写了两道题,递给沈青城。沈青城看过后直觉的奇难无比,他一时间毫无头绪,可是他想着自己算不出,其他人应该也会作难,于是道:”既然南蛮二皇子对术数感兴趣,不若沈某也出两道题给二皇子助助兴。“ “其一:今有鸡兔共居一笼,鸡头和兔头共三十五个,鸡脚兔脚九十四只,问鸡兔各几只?其二:某人答题比赛上,做对一题得五分,做错一题倒扣一分,答不出零分,最后得分是七十六分。问某人最终答对了几题?“ 面对大奉提出的问题,各国使者闷着头、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弘毅帝看向大奉那些肱骨之臣,也都是一脸菜色,推说今日累了,宴席结束。南蛮的皇子算不出,说沈青城的题目有问题,白棠低声告诉沈青城两个数字。待沈青城告知第一题的答案,众人验算后发现,题目没有问题,最后各国使者灰溜溜的回了各自的驿馆。 弘毅帝的这个寿宴过的格外的开心,这么些年,从未有过如此扬眉吐气的时候。看着那些使者气势昂扬的过来,落荒而逃的离开,真是畅快。 沈君安堪称本场大赢家,出席宫宴的孩子都获得了封赏。沈慕冉跳舞出色,周翡和白棠力战北齐,沈青城力挫南蛮。今日不仅沈府的孩子为国争光,也为他沈府大大增光,他出宫的时候,那些勋贵可都是个个围着他,夸赞他御子有方。 皇帝的赏赐,白氏没有要任何人的,都让各自搬到自个院子里。白棠想着母亲现在不要,就后面找机会再送一些给母亲,也就没有因为东西拉扯。 今日在宫里折腾了一天,白棠也累了,到家便让人准备热水洗漱。要知道在宫里打的那一架,可是出了不少汗。 待白棠洗漱完,刚准备躺到床上小憩一会的时候,丫鬟来报说沈青城来找。 回来的路上,沈青城就一直询问那两道题的解法,白棠在纸上写了步骤给大哥,还简单的介绍了未知数X的用法,虽然用方程式解题,刚开始听上去有一些难理解,可是只要知道运算步骤,没有难度的。难道大哥还没想明白? “大哥,你寻我什么事情?不会还是要问那个X方程式吧?”白棠嘟着嘴,虽然眼下已经是傍晚,有丝凉意,可其实还是挺热的,人一热就会容易燥。她晚饭都跟娘亲说在自己院里随便吃点,就是为了早些睡觉,大哥不会如此好学吧。 “小妹,你误会了,那题目我已经弄明白。大哥来寻你,是想求你一件事。” “大哥,你说,啥事?” “小妹,你可能先去更衣,我们路上说。” “还要出去?”白棠有些不乐意了,她可是刚洗了香喷喷的澡,换上自己设计的棉麻睡衣。 “小妹,大哥知道你今日受累了。这次算大哥欠你的,你帮大哥一个忙,等回头,你有什么要求都尽管提。” “好吧,大哥你且等我去更衣。”白棠从沈青城的神情上看出,他是真的很急。大嫂今日在宫中受了伤,虽说不是很严重,但是按照大哥对大嫂的疼爱程度,这种情况下还能让他出门,定然是很着急的事情。 路上,白棠听大哥给自己说起他的一个好友。 沈青城有一个挚友,现在情况很不好。已经萌生了死意,沈青城是受到他那挚友母亲的恳求,前去相劝的。 沈青城的挚友名字叫陆远明,前段时间特地从西北赶回来参加了他的婚宴。 陆远明是镇西将军之幼子,陆家满门忠烈,听闻陆老将军四个儿子,除了二儿子现在掌管西北军,其余的都战死。而孙子辈,也就是陆明远这一辈,除了他也已无男丁。 陆远明自懂事后就不喜武将,他表现出对读书的极大兴趣。曾经与沈青城同一个书院读书。旁人说他懦弱、怕死。只有沈青城知道,他就是不想让自己的母亲再经受一次丧子之痛。陆远明跟自己说过,他大哥战死时陆夫人病了三个月,二哥战死时陆夫人一夜白了头,后来他说自己要读书时,他看到了陆夫人眼中的开心。 可是陆远明武将世家,骨子里的血本就是滚烫的。两年前,当他得知父亲在西北伤重时,毅然披甲上阵。 陆夫人知道不该拦着儿子,这些年儿子一直在京城陪着她,是该去他父亲身边尽孝了。只是可惜了梦菀那姑娘,看来两家的亲事是要作罢了。 只是任谁都没想到,曹梦菀会男扮女装,尾随陆远明去了西北边疆。没人知道,曹梦菀年幼时因为亲眼目睹陆远明见义勇为,然后就种下了情根。当她听到娘亲说陆府来人,为三公子求娶她时,她的心都要开心炸了。可是明明双方父母都算是应下了这桩婚事,可是没几日却传来陆府要悔婚的想法。曹梦菀这才知道是陆大将军身受重伤,陆远明扔了笔杆子披甲上阵了。 曹梦菀跟母亲说她愿意等着陆明远立功回来,继续婚事。可是曹夫人本来答应这桩婚事就是因为陆远明弃武从文,现在他又成了武将,曹母就不愿意了。她拘着曹梦菀说给她重新说门婚事,可是曹梦菀心中早就属意陆远明,怎会同意。于是她偷偷离家出走了。 再说曹梦菀扮作男装,快马加鞭追上了陆远明。两人结伴抵达西北,一路上两人称兄道弟。最后陆明远更是借着身份的便宜,带着曹梦菀进了军营。 本来曹梦菀一直在后方,帮忙给士兵包扎伤口,可是那日陆远明巡城遇袭,身受毒箭。那毒只有北齐的大国医能解,而大国医当时在大皇子府上。曹梦菀就乔装进了大皇子府,后来解药是弄到了,但是曹梦菀却死了。 陆远明醒来后,得知曹梦菀为给自己取解药,遭受意外。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又撅了过去。事后他整理曹梦菀的行囊时才发现,与他一直称兄道弟的曹猛兄弟是女儿身,而且她竟然是自己差点订婚的未婚妻曹梦菀。 相处的那些日子,陆远明早已对曹梦菀起了心思,只是他以为自己不正常了。他是陆家唯一的男丁,他有他的责任,是以他开始疏远曹猛。那次巡城本来也不用他去,只是曹梦菀来找他,他为了躲避这才亲自带人去巡城。而北齐的大皇子发现陆明远是镇西将军的幼子,故而才铤而走险,让人去毒杀他。 知道自己心动的人,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他差点订婚的未婚妻,陆远明更是心痛到无以复加。 后来的一年,他打的北齐不敢再随意过境,而且与大奉签了十年不战的条约。 陆远明本以为自己能放下,可是当他闲下来后才发现,他放不下,他开始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后来接到沈青城即将大婚的消息,他便想着回京看看。 当他看到沈青城成婚后的幸福模样,他越发想念曹梦菀。他向母亲提出迎娶曹梦菀的牌位进陆家,陆母答应了。可是曹家不同意,他们认为女儿离家出走已经对不起曹家,若是让人知道是跟着陆远明去的边疆,别人会如何看待曹家的女儿,是以她们直接对外宣称,曹梦菀早已病逝。 陆远明觉得自己连名分都给不了曹梦菀,便萌生了求死的念头。他想着,只要自己死了,他就可以与曹梦菀成就阴婚,做一对鬼夫妻。 陆母看到儿子自那日从曹家回来后就情况不对,她便去儿子的书房,偷偷查看儿子写给曹梦菀的书信,这才知道儿子萌生死志。饶是心中悲痛万分,陆夫人也未揭穿儿子,只是跟儿子说,她已经没了两个儿子,陆远明就是他的命,若是他再出个意外,她也活不下去了。 可是,陆远明每日当着她的面好好吃下去的饭,事后就会尽数吐出。看到儿子痛苦万分的样子,她已无任何办法。儿子在京中的好友不多,沈青城算一个。所以陆母这才求到沈青城身上。 﨔 第一百九十二章一线生机 “大哥,你说这么多,我听明白了,陆公子是个痴情人,可是你叫我过去,究竟是做什么?” “小妹,你不是能看到那些东西吗?大哥想求你,让那曹姑娘上来一趟,跟远明兄好好聊聊,劝劝他。” 白棠听到自家大哥的话,一双眸子瞪的滴溜溜圆。沈青城被小妹看的心虚,心想是不是自己那句话说错了。白棠只想翻个白眼,然后给她亲哥唱一句,“听我说,谢谢你……” 让她从下面喊人,不,喊鬼上来,这大哥,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不过,她也不能坚定的说,自己不会,毕竟这个师父教过她,只不过师父他老人家自己都做不到,以她当时的能力也是做不到的。但是,会不会和能不能是两码事。来都来了,先看看情况再说呗。实在不行,自己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毕竟她对自己最近的修炼成果还算满意,但是对于从阎王殿招人这件事,她还真没万全把握。希望大哥别把自己想的那么厉害,万一翻车了多丢人。 来到将军府,白棠和大哥跟着陆府的下人去到陆远明的院子。 屋内华灯如昼。 看到陆远明的那一刻,沈青城也吓了一大跳。不过几日未见,陆远明简直像变了一个人,瘦的颧骨突出。一双微闭的眸子下乌青乌青的。 “明远兄,我是沈青城,我来看你了。” 面对沈青城的呼唤,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沈公子,明儿从昨日起就是这副模样,谁喊都不应声,莫说饭食,就是水都喂不进去了。”陆夫人说话间脸上的泪水都止不住。 “陆夫人莫急,这是我小妹,她不仅能通阴阳,医术还特别好。先让我小妹给远明兄看看。”沈青城向陆夫人介绍自家妹子。 “沈姑娘,拜托你了。” 听到陆夫人如此称呼小妹,沈青城下意识想解释,可是看到小妹没有出声反驳,事急从权,他也就没有再开口。 “陆夫人,我先查看下陆公子。”白棠看着陆夫人回复后,便去了陆远明的床前。 路上,白棠听大哥介绍过陆夫人。是个坚韧的女子,只是再坚强的人,面对接二连三的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会承受不住。这陆夫人也就比白氏大五六岁,可是满头银发的她看着跟自己的外祖母年岁都差不多。让人看了实在心疼。 白棠去探了陆远明的脉象,他的身体本身并无什么大病,如此虚弱是因为长时间得不到休息,外加没有摄取足够的营养所致。简言之,就是严重的营养不良。 心病还需心药医,看来能劝动陆远明的只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陆公子,我知道你乃有情有义之人,但是世上少有十全十美之事,你后悔未曾向曹姑娘表白心迹。若这是你的执念,那我愿意尝试让曹姑娘与你见一面。只是,还望此事过后,你能往前看。你的母亲不该遭受第三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若她命中有此一劫,那也不是此时。” 白棠对着床上的人说完,那人的瞳孔好似缩了一下。 而后白棠也未再管床上的人,直接在陆府后院设下香案。白棠一袭白衣,面容清冷,手持桃木剑立于案前。她看了一眼床上的陆远明,眉头微蹙。 点燃三炷香,白棠开始念诵晦涩的咒语。香炉中的烟雾诡异地凝聚不散,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沈青城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小妹施法招鬼,看着那团黑影,虽然心中隐隐有丝害怕。但是更多的是激动,他想去拉扯陆明远,让他起身看看。 走到床前,沈青城看到陆远明的眸子开始聚神,然后他挣扎着要起来,见此情形,沈青城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陆远明屏住呼吸,双眼死死盯着烟雾,期待着心上人的身影出现。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烟雾始终未能凝聚成清晰的影像。白棠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中的桃木剑微微颤抖。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桃木剑"啪"地一声断成两截。 "奇怪……"白棠喃喃自语,"竟然招不来,难道功力还不够……" 陆远明眼中的光芒再次暗淡下去:"梦菀连魂魄……都不愿见我吗?" “明儿,娘求你,看看娘好不好。” 陆远明听到身侧母亲的声音,他转身抬头,看到满目沧桑的母亲,满脸心疼的望着自己。他的眼眶中也聚满泪水,“娘,对不起,孩儿不孝。我不想的,我想好好孝顺你。可是只要我想起梦菀,心口就忽忽的疼,疼的儿子睡不着,吃不下。娘,对不起,对不起……” 陆氏母子俩抱头痛哭,白棠走到陆远明面前,仔细打量他的面相。片刻后,她突然说道:"伸手。" 陆远明茫然伸出手,白棠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划,一道金光闪过。 "你的姻缘线……"白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竟然未断。" "什么意思?"沈青城忍不住问道。 白棠看向陆远明:"若曹小姐真的去世,你的姻缘线应当断裂。如今线未断,说明……" "梦莞还活着?" 陆远明猛地站起身,却因身体太过虚弱,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幸亏身侧的沈青城和陆夫人扶住。 "只是可能。"白棠谨慎地说,"我需要更多信息才能确定。可知道曹姑娘的生辰八字?" “有,之前两个孩子差点订婚,合过八字。快,剪秋去我房间将梦菀的八字拿来。” 陆夫人身边的嬷嬷听到陆夫人的话,忙折身去取东西。 拿到曹姑娘的八字,白棠手指点算,片刻后,她确定,曹姑娘确实尚在人间。 “曹姑娘尚在人家。若是想寻到她的位置,最好是有她的贴身之物。” 陆远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从怀中取出那枚香囊:"这是梦莞的贴身之物,可有用处?" 白棠接过香囊,闭目凝神。片刻后,她睁开眼:"有残留的气息...我可以试着追踪。" 她从荷包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罗盘,将香囊置于其上,口中念念有词。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东南方向。 "东南方..."白棠眉头紧锁,"气息不弱,距离应该不远。" "无论多远,我都要找到她!"陆远明眼中重新燃起生机。 白棠收起罗盘:"我需要准备一番。明日我来寻陆公子,只是陆公子你确定以你目前的状态,有能力去寻人?" “母亲,我想吃饭,我要喝参汤,行吗?” “好,好,快将参汤端上来,吩咐厨房给少爷准备吃食。” 看着陆府忙碌一通,白棠带着沈青城离开了陆府。 “大哥,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去办一些事。”白棠在陆府门前对沈青城道。 “小妹,这么晚了,你不回府,要去哪?” “自然是寻人,兄长不必跟随。”白棠举了举自己手中的罗盘。 沈青城却坚持道:"不行,天色已晚,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太危险,我必须同行。" “大哥,不带你,我能快去快回。你确定你跟着我是保护我,而不是拖我后腿?”说完,白棠飞身上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沈青城看到顷刻腾空飞起的小妹,又想起白日小妹在宫中的表现,好吧,他确实帮不上什么忙。 “沈公子,这么晚,还在街上,是有事?” 沈青城忽然自身后听到一个声音,转身发现是衡王。 “见过殿下,下官有些私事来了趟陆府,眼下正要回府。” “还不下来吗?” 听到衡王的话,白棠脚尖提力,飞身回到了沈青城身边。 “王爷。” “这是内城,还是不要飞来飞去的好,会被巡防司认成飞贼。” 听到衡王的话,沈青城和白棠兄妹俩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点头致歉。 “白姑娘,方才那举动,是有事要去办?” 听到衡王的问话,白棠点点头,然后道:“王爷见谅,我方才是着急去寻人,这才莽撞了些。” “走吧。” “啊?”听到衡王的话,白棠有片刻不确定,是让她跟沈青城回家,还是让她跟着他走?看他的眼神,很显然,衡王的意思是第二个。 “王爷,这是要陪我一起?” “马上要宵禁了,你一个女子在街上再晃悠,恐有不便,我陪着你吧。沈大哥,你觉得如何?” 沈青城被衡王的一句,沈大哥给惊了一瞬,然后道:“如此甚好,那在下的小妹,就拜托王爷了。” 就这样,白棠跟衡王一同去了南城。 﨔 第一百九十三章姻缘线未断 “王爷不怕鬼吧?”随着罗盘指针晃动的越发厉害,白棠停下脚步问。 看着衡王默然的表情,白棠认命的从荷包中取出几张符纸,折成纸鹤形状,轻吹一口气,纸鹤竟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去。"她轻声命令,三只纸鹤分别飞向不同方向。 本来白棠是想招几个小鬼帮他去查看一二的,可是这位主好似不喜欢小鬼,她只能利用一些自己的修为去寻人。明明白棠是招鬼体质,为啥还要招鬼帮自己找人,那自然是身边这位导致的了。衡王在边疆三年,杀敌无数,身上的煞气重,等闲小鬼就不敢靠近。不过小鬼不喜欢,白棠喜欢,如果能有一些肢体接触,白棠就更喜欢了。毕竟这可是可以长功德的! 只是这王爷不知道是不是有毛病,两人一路同行,她故意靠近他一些,他就会不动声色的往边上移动。让她总也碰不到他,试了几次,白棠就有些气馁了。 衡王倒不是不喜白棠碰触,他只是不想她名声受损。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路上没什么人,但是两人孤男寡女的行走在路上,本就不合规矩,她再离自己太近,万一让人瞧见,那可是会影响名声的。 不多时,其中一只纸鹤飞回,在白棠耳边盘旋。白棠点点头:"西边最后一间,那处废弃的农舍。" 两人循着指引来到农舍外,看着罗盘指针停下,白棠知道,人定然是在里面。 “王爷,我需要进去确认一二,还请王爷等我片刻。” 听到白棠的话,衡王虽觉得有些不妥,可最终还是点点头。 令白棠想不到的是,屋内的人竟然没睡,是清醒的。 “曹姑娘,是你吗?” “你是谁?为何会闯入我家。”坐在床侧的曹梦菀一边不动声色的问话,一边悄悄的去摸枕头下的剪刀。 “曹姑娘,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受人之托,来寻人而已。” “受人之托?” “是。我是受陆府将军夫人所托,为其儿子完成临终遗愿。陆三公子欲取曹大姑娘的牌位过门,但被曹府拒绝,自觉不能给她心爱姑娘一个名分,而心生愧疚。这份愧疚让陆三公子心存了死志,想着生不能同寝,死后总能同穴吧。陆夫人心疼儿子,便想让我将曹姑娘的魂魄叫上来,与陆公子见一面。但是我算出曹姑娘并未逝去,为了验证猜想,这才冒昧寻来。” “远明他如何了?” “暂时死不了,还有一口气吊着。因为我告诉他,曹姑娘可能尚在人家,让他燃起了一丝求生意志。但是后面能不能活下去就不知道了,毕竟他为了下地府去见曹姑娘,不惜做个不忠不孝之人。” "远明…..."她声音哽咽,捂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白棠并未阻止,让她将情绪发泄出去。 良久,白棠看到那曹姑娘起身走到桌前,然后她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 昏暗的油灯下,白棠看到那人脸上带着面纱。她侧身顿了几息后,转身看向白棠,缓缓的摘掉脸上的面纱,露出左脸上狰狞的疤痕。 “曹姑娘,你这是……” 原来当初曹梦莞听闻陆远明中的是北齐奇毒'七日断魂',那毒只有北齐的大国师能解。于是她乔装去了北齐,可是在北齐她听闻,北齐大国师去了大皇子府,于是她假扮侍女混入府中,她在府内待了三天,终于弄清楚,原来大皇子也中了七日断魂,大国师之所以住在大皇子府,正是在为大皇子炼制解药。她便想办法去偷了那解药,只是离开时被大皇子发现,她佯装是想爬床的奴婢,那大皇子果然打消了怀疑。但是看到曹梦菀的样子后,他便起了色心,想侮辱她,当时她怕极了,最后时刻,她求饶不成,便以发簪自残面容,后来大皇子嫌恶,便将她丢出了府外…..." “所以,你是觉得自己的容貌已毁,配不上陆远明才诈死的。” “我已经不干净了,还是如此残破的模样,我配不上陆大哥了……” 曹梦菀掩面哭泣。 “曹姑娘,你没有不干净,相反的,你很干净,特别干净。脏的是犯错的人,是作恶的人,你没有错。相反,你很伟大,是个让人敬佩的好姑娘。这样的你,不会被人嫌弃,更不该被人嫌弃。” 白棠说完看到曹梦菀止住了哭泣,看向自己,她继续道“曹姑娘,若是陆公子伤了、残了,被人欺辱了,你会嫌弃他吗?你不会。所以,他也不会。他不惜求死,只想见你一面。这份真心,你不愿赌一把吗?” 曹梦菀听到白棠的话,眼神纠结而期待。 白棠也没有逼着她此刻给答案,她起身准备离开。走前对曹梦菀道:“曹姑娘,明日我会将你所在的地址告知陆公子,若你愿意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就勇敢去面对。若是你已经放下,明日一早便可离开,后面我便不会在帮他寻你的踪迹。” 衡王看到白棠出来,上前两步。 “好了?” “嗯,我们回去吧。” “好,我送你回家。”衡王看到白棠面色有些倦怠,没有多言。 其实白棠身体累,心里也烦的紧。她讨厌这种感觉,这个时代对女子太不公平,他们要求女子三从四德,而自己却可以三妻四妾。女子被伤害,世人也只会谴责女子,让女子以死明志。 “怎么了,不开心?”衡王看到白棠一路上气鼓鼓。 “王爷,你觉得这个时代要求女子三从四德对吗?” 衡王看着白棠,下意识的觉得这个问题是坑,不想回答,可是看着白棠期待的目光,他斟酌道:“我知道大奉对女子多苛责,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要求女子三从四德,我就不会,以后我的妻子,可以完全不遵守那些。” 白棠对衡王的回答并不满意,转着脸看向一旁。 ”白姑娘觉得女子不该遵从三从四德,那应该遵从哪些呢?“ “也不是不能遵从三从四德,只是这三从四德得改改。” “依姑娘的意思?” “从不温柔,从不体贴,从不讲理。惹不得、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 衡王倒吸一口冷气,这白姑娘说的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沈府到了,白棠无视衡王的惊讶,拱了拱手表示感谢,便提裙进了沈府。 﨔 第一百九十四章取血之人 白棠回到青荷苑都已经寅时初,快速冲个澡,她便爬床上睡觉。只是刚一辰时,她的院门便被敲醒,白薇心疼小姐昨日睡的迟,想将人先应付走,开门后却看到是夫人带着人站在门外。 “夫人,这么早,有事吗?小姐昨夜寅时才回来。” 她一早听到下人说大儿子昨夜外出,直到子时才回的府,担心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便让人唤来,只是尚未等到儿子过来请安,便接到下人报,宁王妃进府了。 她忙亲自去接待,得知宁王妃是寻女儿有急事,这便带着人直接来了女儿的院子。没办法,她也觉得这样太失礼,可是架不住宁王妃着急,说便是等,也想在青荷苑等着。 昨日宫宴回来时,白棠也跟白氏大致说了清慧郡主的事情,她知道清慧郡主生患恶疾,需要女儿出手。都是做母亲的,她能理解宁王妃。只是听着白薇说女儿昨夜深更半夜才回来,这时的她只是心疼女儿,不想吵醒女儿。 “王妃,你看……”白氏正在犹豫时,便听到冬迟过来。“夫人,小姐说她起来了,让你们厅中先坐一下,她简单洗漱就过去。” “沈夫人,打扰了,待婵儿痊愈,我定备下厚礼,感谢白姑娘。” “王妃言重了,棠儿与郡主是好友,理应帮忙。” 白氏引着宁王妃到了女儿院中的正厅内。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白棠就过来了。 “王妃,你一早前来,是查到那人了?” 白氏看到女儿与王妃有要事要谈,借口给女儿准备早饭,带着便离开了。 看着白氏离开,宁王妃面色的神色轻松了一些。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当着沈夫人的面,她还真的不太好开口。便是面对白棠,其实她也难以启齿,只是,这关系到女儿的性命,她不敢有所隐瞒。 待白棠听完宁王妃所言,直感觉好大一出狗血剧。 原来宁王五日前在宫中曾与誉王妃私下见过一面,两人拉扯间,宁王的鼻子曾被誉王妃给撞伤,然后流了不少血。 要说为何誉王妃会进宫与宁王见面,说有私情有些不准确,但是若说没私情,也不准确。 那一日誉王带着妻儿进宫与太后请安,太后留他们一家在宫中用午膳。因为时间尚早,誉王妃借口去花园转转离开了寿康宫。没人知道她让人私下约了宁王见面。 宁王本以为是誉王相约,结果到了地方发现是誉王妃,他自觉不妥,便要离开,却被誉王妃拦住了。 "殿下且慢,今日并非誉王相约,而是妾身借由王爷的身份约的你。" 宁王不解,看向誉王妃。那廖霜黛直视他双眼,"妾身有一事相求。" 宁王眉头微蹙,虽觉不妥,但也没有当下拒绝,而是开口道:"王妃请讲。" "请殿下认回璟欢。"廖霜黛单刀直入,"她如今丧夫守寡,誉王又不喜她,在誉王府多有委屈。若殿下能认她为女…..." 宁王听到誉王妃的话,震惊地推着轮椅后退半步:"誉王妃何出此言?璟欢是本王的侄女,如何能……" "欢儿不是你的侄女,她是你的女儿!"誉王妃廖霜黛激动上前,拉住宁王的轮椅扶手,"二十年前那晚,我们……后来,我就有了璟欢。欢儿,她是你的女儿,我确定,她就是你的女儿!" 宁王脸色骤变,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誉王妃慎言!本王从未与你有过肌肤之亲,何来女儿一说?" 廖霜黛眼中含泪,却带着疯狂的笑意:"殿下何必否认?那晚在偏殿……你中了我的催情香,我们……"她声音低下去,染上一丝羞意,"虽然,事后你离开了,但那样已经足够……" 宁王面色铁青,终于明白了一个可怕的误会:"王妃,你听我说。那晚本王确实中了迷香,但察觉不对,立刻就离开了,绝未与你……与你行苟且之事!" "不可能!"誉王妃廖霜黛厉声打断,"我明明……明明记得是你!我醒来时身上还有痕迹……" 廖霜黛看到宁王看自己的眼神如避毒蝎,只感觉遭受了背叛,如遭雷击。 她踉跄后退:"你……你撒谎!"而后,她忽然上前抓住宁王衣袖,"是因为怕誉王知道吗?还是怕影响你的名声?你放心,我只是希望我们的女儿,有个疼爱她的父王,若你怕人知道,可以暂时不认回欢儿,我只求你多疼爱她一些,就像你对谢璟蝉一般。只要你以后对咱们的女儿好,做欢儿的依靠,此事我便当做没有发生过,绝不会让人知道你我之前的私情。" "誉王妃!"宁王忍无可忍,一把甩开她的手,"本王可以对天发誓,从未碰过你一根手指!你所说的那晚,本王离开后直接去了太医院解毒,太医院有记录可查!你我之间更无半分私情,还请你慎言。" 廖霜黛呆立原地,浑身发抖。二十年来的信念在这一刻,即将崩塌——如果那晚不是宁王,那么玷污她的是谁?璟欢的父亲又是谁? 不,不可能!她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谢弘川,你负心!"她突然尖叫起来,扑向宁王,"你明明对我有情,当年琴音相和,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如今位高权重,就不认账了?" 宁王急忙闪避,可是誉王妃像是发了疯一般,拉着着他的轮椅,不让他离开。宁王推开誉王妃一侧的手,弃下轮椅,便要跛着脚离开。 誉王妃看到宁王落荒而逃,直接自后面紧紧抱住宁王的腰身,不让他离开。宁王使劲掰开誉王妃的手,两人拉扯间,誉王妃的手狠狠的打在了宁王的鼻子上。 温热的液体自鼻间流出,滴在誉王妃的手上,两人都惊住了。 手忙脚乱的誉王妃拿着帕子给宁王止血,宁王将誉王妃的手和那帕子都狠狠的推开,誉王妃被宁王的大力给掀倒。 "誉王妃,你疯了不成?"他以手擦拭鼻血,又惊又怒。 "我是疯了!"廖霜黛泪流满面,"疯到念了你二十年,疯到为你生女受苦,疯到……"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宁王只觉得眼前的人不可理喻,不顾身后哭泣不止的誉王妃,他转身离开。 “所以,谢璟欢到底是不是王爷的女儿?” 白棠八卦的确认。 “应该不是。谢弘川应该不会骗我。而且我去太医院查过,当年王爷他中药后,确实是去太医院接受的诊治。”宁王妃道。 﨔 第一百九十五章终成眷属 “白姑娘,现在查到取血之人,是不是就能给婵儿解除咒术了?” “所需的东西,王妃都备齐了吗?” 听到白棠询问,宁王妃面上有些为难,“其他东西都齐了,只有那个黑狗血,必须要十年以上的老黑狗血吗?” “是,年份只能说是越长越好,因为年岁越大的黑狗越有灵性。解咒不像解毒,可以循序渐进,必须一步到位。否则郡主会受到反噬。” “好,那我再让人去寻,也麻烦白姑娘若是有门道,也帮忙找一下。” “王妃放心,昨日我便让娘亲差人去寻,只要寻到,我第一时间通知王妃。只是不知王妃可有办法取到那誉王妃的血。” “取血倒是不难,只是哪里的血都行吗?可有指明要指尖血或者眉间血或者其他部位的血?“ “看来王妃,昨夜查了不少资料?” “让白姑娘见笑了,我昨夜确实查看了不少医书,只是医书晦涩,看不太懂。但是也看到了一本医书上面有关于巫蛊之术方面的记载,上面就提及眉间血和指尖血略有不同。” “王妃的谨慎是没有错的,下阴魂缠,需要的是受咒之人血亲的血再佐以自身的指尖血,但是解咒时则是需要下周之人的眉间血。因为五官清明汇聚在眉。” “好,白姑娘所说,我记下了,我会取来那廖氏的眉间血。” “白姑娘,解除咒术后,下咒之人会受到反噬吗?” “会,因为咒术是以那人之血为引下的,咒术越阴毒,反噬便会越严重。” 宁王妃听完白棠的回答,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送走宁王妃,沈青城便进了院。白棠知道大哥是想知道昨晚她究竟有没有寻到人。 “大哥,我太累了,今日就不去陆府了。地址给你,你陪陆公子去寻人吧。” “小妹,你真的找到曹姑娘了?” “是,找到了。不过,那曹姑娘毁了容,觉得自己配不上陆公子,这也是她诈死的原因。你最好跟那陆公子说一下,若是不能接受,就别去打扰人家姑娘了。” “小妹,你怎能如此揣测远明兄,他岂会是那种贪慕女子样貌的肤浅之人?他连死都不怕,还能怕曹姑娘毁容。我就告诉你,我可以帮陆兄打包票,他不是那种人。若他真是那种人,我第一个就不会饶过他。” 看到大哥如此义愤填膺,白棠有了考验大哥的想法:“这么说,以后无论大嫂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会嫌弃她。” “自然。小妹,我跟你说,这个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平,身为男人就该为女子撑起一片天,为她们遮风挡雨。若是她们被风雨侵蚀,那我们更应该去保护她们,而不是轻视她们。小妹,哥哥希望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遭遇什么事情,活着是最重要的,什么名声,什么看法,那些都不重要。听清楚了吗?” 喔噢噢喔!白棠从来不知道,大哥原来才是真正的人间清醒。 “大哥,谢谢你能这么想。”白棠由衷的觉得自己的大哥不错,很不错。可惜啊,这么好的男人,大奉不多。若是能多一起,那世界上就会少很多可怜的女子。 送走沈青城,白棠简单吃了些早饭,又回去补觉了。睡前她吩咐白薇,发动院里所有人,去寻老黑狗。十岁以上的老狗,越老越好,寻到的有重赏。 心里有事,白棠这一觉睡得不算踏实,午饭前就醒来了。 白棠在栖园正陪娘亲吃午饭,便听到院里有动静。沈青城一路小跑的冲进院里。 “小妹,陆兄得偿所愿了,他带着曹姑娘回陆府了。陆老夫人同意了两人的婚事,说会尽快给两人操办婚礼。大哥离京前,兴许能喝上远明兄的喜酒呢。陆夫人和远明兄说了,明日带厚礼来感谢你。我说替你拒了……” 虽然听到大哥把自己的财神爷给拒之门外,但是白棠听到大哥带回的消息,还是很开心。 有情人终成眷属,不错! 那曹姑娘脸上的伤虽然重,但是那疤痕也并不是一点都去不掉,只要用一些秘制的祛疤膏肯定会减轻痕迹,届时再用些胭脂水粉遮盖一二,不会太明显。 白棠、周翡和白氏一边吃饭,一边听沈青城口若悬河的跟几人转述他今日的见闻。不曾想沈青城还有说书的天分,几人边听着故事边吃饭,最后每个人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话说我们到了南城,陆兄看到院里晾衣服的曹姑娘,不顾我的阻拦就冲了过去,大喊一声:"梦莞!是你吗?" 院中女子闻声猛地抬头,看到陆远明的瞬间如遭雷击,手中的衣服"啪"地掉在地上。她转身就要逃进屋中,却被陆远明一把拉住手腕。 "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要诈死?"陆远明声音颤抖,"你知道我这一年多是怎么过来的吗?" 女子挣扎不开,终于停下动作,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抖。 "转过来,让我看看你。"陆远明柔声道。 女子缓缓摇头,声音沙哑:"我会吓到你……" 这声音虽然嘶哑,但陆远明立刻认出了心上人的语调:"梦莞!你怎么可能会吓到我,无论你是什么模样,在我心底,你都是最美好的。" 此时我也走进了院中,我听到陆远明继续开口道:"梦菀,让我看看你,求你,让我看看你,好吗?" 女子身体一僵,没有回答。 陆远明轻轻转过她的身子,颤抖的手伸向她的面纱:"让我看看你……" "不!"曹梦莞猛地后退一步,"别看我……现在的我,配不上你……" 陆远明心如刀绞,不顾她的反抗,轻轻揭开了面纱。 面纱下的面容让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那曹梦莞原本清丽的脸庞上布满了狰狞的疤痕。 "天啊……"沈青城不忍地别过脸去。 曹梦莞闭上眼,泪水从疤痕间滑落:"现在你明白了……曹梦莞已经死了……求你,忘了我吧……" 陆远明却出人意料地向前一步,将曹梦莞紧紧搂入怀中:"傻丫头……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吗?" 曹梦莞在他怀中剧烈颤抖:"我……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曹梦莞了,这样的我配不上你。" "梦菀,我不许你这么说。"陆远明捧起她的脸,眼中满是心疼,"若你觉得这些疤痕是你我之间的障碍,那我变得同你一样,或者更甚呢?" 陆远明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划上自己的脸:"不要……" 曹梦菀见状伸手去夺刀子,那刀子只有刀尖划伤陆远明的脸,伤口半指长,刀锋被曹梦菀用手死死的攥着。 “莞儿,你松手,你快松手。”陆远明脸上带着血,却不及曹梦菀手上的伤重,他急的整个都慌了。 "不要伤害自己,我求你…..."曹梦莞哽咽道,"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你,求你不要伤害自己......" 陆远明双手捧着曹梦菀的双颊,让她看向自己的双眼:"莞儿,此生,我只要你,绝不负你,求你不要再离开我,做我的妻,好吗?" 曹梦莞满脸泪痕,点点头。 陆远明紧紧抱住曹梦莞,"你这个傻姑娘……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一切……" 在阳光的照耀下,相拥的两人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沈青城默默离开院子,留给这对历经磨难的恋人独处的空间。 陆远明轻抚曹梦莞的疤痕,柔声道:"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美的。这些伤痕,只会让我更爱你。" 曹梦莞终于放下心防,靠在他肩头低声啜泣。 后来陆远明牵着曹梦菀的手,一同回了陆府。陆夫人早就将曹梦菀视为儿媳,眼下儿子得偿所愿,她恨不得当下就给二人置办喜堂。是陆远明说,不能委屈了曹梦菀,要隆重大办,让世人都知道他要娶到最爱的姑娘了。 﨔 第一百九十六章进宫解咒 傍晚时分,文竹来了沈府,说书渡灵阁有个伙计叫阿岩的好像中邪了。自昨日起就举止异样。 渡灵阁的人,白棠都给过他们平安符,只要身上带着符箓不该被阴邪沾身才是。毕竟是自己的人,白棠不可能无视不管,所以带着冬迟和虎女就跟文竹去了城南的铺子。 几人看到那个叫阿岩的活计,都被雷的不轻。因为阿岩是个黑壮的小伙子,平时也大大咧咧,可是眼下他正坐在镜子前,描眉画唇。尤其是那嘴,抹的跟刚吃过孩子一样。 “你这样不好看,唇涂的太红了,要不,我帮你画?”白棠突然出声。 “阿岩”听到声音,看向面前的人,有些自惭形秽。女子该是面前少女的模样才对,俏丽端庄,不像她,不伦不类。 “你不觉得我涂脂抹粉,不成体统吗?”阿岩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局促的问。 “这有什么,化妆是每个人的权利,化妆并不是为了取悦别人,而是取悦自己。这个过程你开心吗?” “嗯,我开心。” “那就行了。只是你的妆容跟你的脸型不太适合,我帮你调整一下,好吗?” “嗯,好,谢谢姑娘。” 白棠上前坐在阿岩对面,先是拿出一个帕子,将他那血盆大口给擦掉。 “你想体验化妆,可以选个女子,为何会选阿岩。他的体型和样貌,可不……” 白棠没有说的太直白,相信能懂的都懂。 “我听见阿岩反驳旁人,说男子也有打扮的权利,我想着阿岩应该也是向往变成女子。我生前从未真正打扮过,死后我只想痛快做一次女子。” 白棠听着阿岩的话,手指灵巧的在他脸上一动,为他重新描眉涂唇。阿岩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美好。 “好了,你看看,这个妆容可喜欢?” 白棠收手,让阿岩对着镜子查看自己的妆容。 “嗯,谢谢姑娘,你画的真好。” “冬迟,给阿岩梳个好看的发髻。” 听到小姐的吩咐,冬迟迟疑着上前。看到小姐的眼神,她认命的给阿岩梳理长发。别说阿岩一个男子,这头发又长又顺。不多时,阿岩头上出现一个垂鬟分肖髻。 白棠从自己头上取下金钗插上阿岩的发髻上,阿岩变得更加柔美。 “走吧,带你去买裙子,不过你要答应我,过了今日,你不可再在阿岩身上逗留。” “嗯嗯。我答应你,只要让我过完今晚,我再也不在阳间徘徊。” 文竹跟着白棠,直到看“阿岩”进了更衣室换裙装,他才一脸菜色的上前问:“小姐,你为什么不直接将他从阿岩身上打下来,让他用阿岩的身体做这些。等阿岩醒来,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文竹,你没有看到他化妆时的眼神吗?这是他死前的执念,阿岩既然说过那些话,想来是理解的。大不了,阿岩闹腾的时候你多给阿岩发两月的月银,若是不行就三月。” 好吧,听小姐这么说,文竹都有些心动了。扮成女人一天,就能得三个月的工钱,他也想扮。 等了好半天,不见阿岩出来,白棠让文竹去查看。文竹上前,却听到里面有啜泣的声音。 “你怎么了?”文竹掀开帘子问道。 “这裙子真好看……我很喜欢……从小我就喜欢母亲的衣裳,可是父亲总让我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直到死,我都没有穿过裙子,没有做过一天真正的自己……” 看到面前的人哭泣,文竹想安慰两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棠上前正巧听到“阿岩”的话,她笑着道:“这裙子配你真好看,走吧,我们去逛街,寻个画师,帮你画下来。” “真的可以吗?可以帮我画下来吗?” “嗯,可以。等你离开后,我就将这画烧给你,让你带着离开。” “谢谢,谢谢你们……” 一行人逛街,直接逛到最后摆摊的人都差不多走干净。柳明特地享受小摊贩唤她姑娘,简直将她乐开了花。 “好了,我们回去吧,这画文竹你收好,等到……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白棠对着那个“阿岩”道。 “我叫柳明。” “好,柳明,稍后你告诉文竹你的坟头地址,让他去给你烧些纸钱,然后把这画也给你烧走。” “好,谢谢小姐,谢谢文竹小哥。” 天色已晚,但是白棠怕宁王妃会寻自己,所以也没有去悠然居歇下,而是打算回沈府。 “文竹,让你寻的老黑狗有信了,记得第一时间让人去沈府报信。” “是,小姐。” “黑狗?小姐在找黑狗吗?” 柳明突然插话,看到白棠点头,柳明忙道:“小姐,我家有一条黑狗,是我幼时养的,时至今日已经十二年,不知可能帮到小姐。” 听到柳明的这话,白棠激动的抓住柳明的胳膊。 次日一早,白棠让人送信去宫中,给宁王妃。然后宁王世子亲自来了沈府,将白棠接进宫。马车行至宫门附近,她刚从马车上下来,便被一顶华贵轿子拦住。轿帘微掀,露出谢璟欢得意的笑脸:"白小姐这是要去探望清慧郡主?真可惜,那么活泼的人儿,竟病得如此严重。" 白棠面色如常:"劳宁淑郡主关心,清慧郡主只是小恙,相信很快就会康复。" 谢璟欢轻笑:"是吗?我听说太医院都束手无策呢。不过……"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若是白小姐愿意跪下来求我,或许我能帮上忙。" 白棠直视她的眼睛:"郡主好意心领了。不过我相信,善恶终有报,害人者终将自食其果。" 谢璟欢脸色一变,正要叱骂白棠,就看到谢璟归黑着脸从马车上下来。谢璟欢理亏,冷哼一声放下轿帘,让轿子先他们一步进宫。 霜花店的偏殿,白棠独自在房配药。解"阴魂缠"需用七种药材,本以为最难寻的是"千年雪蟾"和"凤凰泪"。不曾想会是黑狗血,幸好,现在东西都齐了。 白棠将药材一一研磨成粉,按特定顺序混合。当最后一味药加入时,药钵中突然腾起一缕青烟,在空中形成诡异的蛇形,又很快消散。这是成功的征兆。 从房间出来,宁王、宁王妃和宁王世子都紧张的看向白棠。 看到白棠点头,三人都如释重负。 “白姑娘,现在可以解除咒术了吗?”宁王妃急切的问道。 “可以,请待我准备一二,便可开始。” 寝殿内,解璟蝉的情况更加糟糕,黑纹已蔓延至脖颈,呼吸微弱如游丝。白棠心中一痛,连忙屏退左右,只留下解璟蝉的贴身侍女。宁王妃不愿,她坚持守着自己的女儿,白棠点头同意。 "郡主,我现在要为你解毒,过程会很痛苦,你必须撑住。"白棠取出香囊中的药粉,用温水调匀。 解璟蝉微微点头,眼中泛起泪光。白棠扶她半坐起来,将药汁缓缓喂入。药刚入口,解璟蝉就剧烈抽搐起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按住她!"白棠命令侍女,同时迅速取出银针,在解璟蝉的几处穴位下针。随着银针落下,解璟蝉皮肤下的黑纹开始蠕动,如同活物般挣扎。 白棠心中一紧,手上银针却稳如磐石。最后一针落在谢璟蝉眉心,然后她迅速用黑狗血化符箓,那符箓打至谢璟蝉身上后,只见一股黑血从她嘴角溢出,皮肤上的黑纹逐渐从谢璟蝉身上剥离,最后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影团子。 太后踏入殿内,看到这一幕,凤目圆睁:"这是怎么回事?" 白棠并未理会太后,双手掐诀,打出符箓,那团黑影好似被灼伤,四处乱窜。太后和宁王妃都被吓到,只见白棠咬破指尖,再次在中空画符,一道金光加注,符箓直逼黑影,“砰”,黑影消散。 做完这些,白,而是棠跪地行礼:"让太后受惊,请太后恕罪方才我在给郡主解毒。" 太后神色剧变,目光锐利。 “母后恕罪,是儿媳请白姑娘进宫给婵儿解毒。” “母后,不怪王妃,是儿臣的主意。”宁王被儿子推进来。 “皇祖母,你别怪母妃和父王,是我让棠儿妹妹给我治病的。” “行了,你们一个两个的,这是做什么?白姑娘救助哀家的孙女,哀家感谢还来不及,还能怪罪不成。起来吧。” 听到太后免礼,白棠这才从地上起来,只是看太后的神色还是很严肃。 “说说吧,不是说婵儿是风寒吗,这怎么就中了毒?” 听到太后问话,宁王妃愤愤的瞪了一眼宁王,而宁王却心虚的左顾右盼。 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