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主中宫还是喝鸩酒(文名待改)》 第1章 引子.定乾坤 作者有话说:全文大改 在商界豪门林立的Z国,玥氏一族虽实力雄厚,其内斗之酷烈却堪称各大家族之最。 相传两年前,玥家的宿敌常氏为铲除这颗盘踞企业界顶端的顽石,精心设下惊天圈套。彼时,玥氏家主早已在连番商战失利中耗尽心力,大厦将倾之际,竟因一次急怒攻心而猝然离世。其嫡女玥之清,本是商界风云人物,家族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然此女素喜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成谜,反倒更添几分神秘,引得各方瞩目。 此番家族博弈,这位不谙世事的玥家千金竟遭毒手,坠海身亡。玥氏遭此重创,内部倾轧彻底失控,终致黯然退市,隐没江湖。 “醒醒!”一声凄切哀鸣刺入耳膜。 玥之清只觉太阳穴突突作痛,再被这穿脑魔音一震,神魂几乎离体飞升。她忍着阵阵晕眩与胸中翻腾的恶心,昏沉地想:“我…被救回来了?”她心知自己遭人暗算,此刻在床边哀泣的,多半是哪个虚情假意的亲戚。果然,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清儿,快醒醒啊!” 话音未落,便传来器物倾倒、书册坠地的乒乓乱响。过了好一会儿,眼前那令人作呕的旋转与心口的烦恶才如潮水般退去。玥之清终于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帘。 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雕梁画栋、轩窗绮户,俨然王府气象。这景致她并非未曾见过,唯独…… 眼前围着的这些人,竟无一张熟悉面孔! 我…穿越了?! 方才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子见她睁眼,立时跌跌撞撞扑上前来,一把攥住玥之清那枯瘦见骨、苍白异常的手。“潇清!我的儿啊!你可算醒了!娘差点随你去了啊!”说罢,她扭过头去,泣不成声。四周顿时一片死寂。 玥之清心下明了:这位想必是“娘亲”了。那…我如今是何模样?好歹在现代也算个美人吧?念头一起,她连鞋也顾不得穿,赤足便冲向妆台。 “哎呀!”她对着菱花镜低呼,“这张脸…当真是惊为天人,搁在现代也是绝色。”镜中人一袭紫绡薄纱,云鬓高绾,珠翠半斜,略显凌乱。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虽血色不足,却难掩其丽色,尤其那双眸子,媚眼如丝,流转间自有风情。她又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一番,嗯,身段窈窕得宜。 贴身侍女见状大惊,只道主子魇着了,慌忙上前搀扶:“公主!公主殿下!您凤体尚虚,万万不可妄动啊!” 那自称娘亲的女子疲惫地挥挥手:“罢了,由她去吧。” 侍女只得惶恐退下:“…是。” 玥之清脑中飞速盘算:沈潇清,大唐公主,不得圣心已是艰难,偏又情窦初开,恋上那齐侯府的小侯爷,换来的却只有冷若冰霜,疏离如陌路……唉,真是诸事不顺。 她明白自己这是鸠占鹊巢,占了这位公主的躯壳,对过往记忆却是一片空白,一切只能从头打探。心思一转,她故意带上几分娇憨懵懂,问道:“今夕是何年?我…又是何人?” 女子拭着泪答:“景盛三年。你是当朝公主,是嫡公主!”最后三字,咬得极重,带着一丝不甘的强调。“还认得我吗?我是你母后,上官曦薇!”说到末了,那语气却像是耗尽了气力,不知是说给女儿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上官曦薇眼见女儿不仅活着,还能活蹦乱跳,紧绷的心弦终是松了下来。她倦极地挥了挥宽大的紫色宫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不容置疑的吩咐:“远洋来使进贡的新奇贡品,你父皇指名赏你。后日琉璃宫宴,务必列席。你是个明白孩子,该怎么做,心里有数。” 偌大殿阁,只剩玥之清一人对着满室寂静沉思。 景盛三年……历史课上是怎么讲的来着?似乎……不过十年,这个王朝便灰飞烟灭了?! 一念及此,她心头五味杂陈:庆幸的是,至少还有十年光阴;难过的却是,十年光阴,在这乱世漩涡中,怕是不够尽兴啊。 转念一想,回到现代亦是家族倾轧的泥潭,留在这乱世同样风波险恶。她索性豁然开朗:人生不过数万昼夜,及时行乐,快意恩仇,方是正理! 目光穿过雕花的云窗木阁,投向远处的演武校场。但见场内人头攒动,有御剑凌风者,有掐诀施法者,光影交错,灵气氤氲。 “哦?这世界……竟还能修仙?!”她眼中瞬间燃起异彩。 “嘿嘿,宿主!我是你的专属系统哦!”一个陌生而欢脱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本系统将全力助你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披荆斩棘,生存下去!完成任务,即可重返现实!”这声音惊得玥之清一个激灵。 “什么东西?系统?!”她面上难掩惊愕,内心却早已雀跃难抑,几近疯魔。 穿越、公主、乱世、修仙、系统…… “这光怪陆离的际遇……简直太刺激了!”玥之清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亢奋席卷全身。 第2章 新剧本开启新人生 玥之清前世,本就是一颗被尘埃掩映的明珠,秀外慧中,智珠在握。只是她深谙韬光养晦之道,又厌恶在豪门倾轧中抛头露面,久而久之,竟被世人视作“大智若愚”,甚至带了几分愚钝的标签。 穿越不过一日,她已凭借玲珑心思和敏锐耳力,从市井巷陌的流言蜚语中,将这片架设在真实历史脉络上的大唐王朝,摸了个七七八八。 传闻中,大唐有一位在民间声望卓绝的太子,正是原主沈潇清一母同胞的亲兄——沈洄游。 这王朝能在乱世中偏安一隅,维持着脆弱的太平,首要在于当朝天子唐诚帝厌战主和;但最关键的定海神针,却是沈洄游——这位未及弱冠便打破凡俗桎梏,飞升九霄的天纵奇才! 少年飞升,仙途无量,足以震慑八方。 然而,其妹沈潇清,也就是如今的玥之清所占据的这副身躯,却是天生灵脉孱弱紊乱。 国师曾断言,公主绝非修仙问道的料子。所幸,无论父皇还是那位已成仙神的兄长,都将她视若掌上明珠,捧作皎皎明月,呵护备至。 “小主人~”脑海中,那个欢脱又带着点机械质感的声音再次响起,“您当前的主线任务发布啦:除掉当朝宰相哦!” 玥之清眉梢微挑,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掠过眼底:“哦?奖励呢?” “当然是——送你回家的钥匙!”系统回答得干脆利落。 “宰相是谁?”玥之清追问,心中已开始盘算。 “正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秦衍。”系统答道。 “秦衍……” 玥之清低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片刻后,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懂了。不过,我有自己的计划。” 系统似乎噎了一下:“什么?!还有什么比回家更重要吗?” “小屁孩,”玥之清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与不容置喙,“大人的事,少管。” “哼!”系统似乎被激怒了,“警告你哦!在这个世界,我的力量远超你的想象!别真以为自己拿了什么大女主剧本,就能去拯救苍生改变世界了!” 话语如针,句句扎心,却也道出了冰冷的现实。 玥之清微微一怔,心湖泛起涟漪:“历史的齿轮……当真不可撼动吗?” “谁知道呢?”系统语气带着点茫然。 “以前可从没有你这样的‘异数’降临过。在你之前,漫长的岁月里,我可都是孤零零一个……” 玥之清不再言语,目光投向远处灵气氤氲的试练堂。一片不知名的彩色花瓣从她指尖悄然滑落,她望着那纷飞的轨迹,声音轻缓却带着磐石般的决心:“我要修仙。”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 金銮殿内,龙涎香的气息也压不住那股无形的凝重。唐诚帝略显疲惫地倚在龙椅上,手指用力揉捏着发胀的眉心,声音带着沉沉的倦意:“朕听闻,西城近日接连发生五起灭门惨案,触目惊心。常卿,西城地界,现今是哪家负责镇守?” 阶下,刑部尚书成也躬身出列:“回禀陛下,乃是北道常氏。” 唐诚帝微微颔首,目光转向站在武官前列的一位气度沉稳的中年人:“常宗主,出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大案,你常氏作何处置?” 北道常氏宗主常瑞宁上前一步,行了一个标准的武将拱手礼,声音低沉而清晰:“启禀陛下,惨案发生后,常氏已即刻派遣精锐子弟前往查探。只是……目前线索扑朔,唯一能确定的是,行凶者手段极其残忍诡谲,绝非寻常人力所能及……” 唐诚帝闻言,眉头锁得更紧:“常卿,朕素来倚重尔等仙门世家,允你们执剑江湖,问道修仙,更划分地界由各家协理地方安宁。这分内之责,爱卿务必要为朕、为天下百姓担起来啊……”话未说完,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他连忙接过内侍总管递上的锦帕掩住口唇。 殿内陷入一片压抑的寂静。 半晌,常瑞宁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沉重:“陛下,此次惨案……臣斗胆猜测,其手法……恐与‘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三个字一出,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原本肃静的朝堂瞬间哗然!群臣交头接耳,议论声嗡嗡作响,惊恐与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常痕云!定是那丧心病狂的常痕云!” “嘶……听闻此名,便令人作呕!当年他……” 一位女官忍不住插言,声音带着颤抖:“可那魔头……不是早在数年前的祭天大典上,当着满城百姓的面,被……”她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不可闻。 被当众擒拿,以无上秘法封印于东海深渊万丈之下!由四大家族轮番派遣高手,世代镇守,不断加固封印。 怎么会是他?!他怎么可能逃脱?! 常瑞宁神色依旧冷静,但眼底深处也藏着一丝凝重,他提高声音压下议论:“陛下!为天下苍生计,臣恳请陛下恩准,选派更多天资聪颖、有望仙途的年轻才俊,前往四大家族游学历练,以增实力,共御邪魔!” 唐诚帝深以为然。偌大大唐,除了飞升天界官拜武神的太子沈洄游,确实再难找出能独当一面的顶尖战力了。他强压下咳嗽,沉声道:“选拔之事,势在必行。先遣各王侯府邸的适龄子女前往各大家族修习,后续再论其他。校场容纳有限,需分批进行。” 是夜,琉璃宫宴华灯璀璨,星河仿佛也坠入了人间。按照母后上官曦薇的要求,沈潇清准时赴宴。 亭台楼阁在灯火映照下流光溢彩,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为这寂静的宫苑之夜平添几分迷离之色。四大家族皆派遣了族中年轻俊彦作为代表赴宴,名义上是赏玩琉璃珍品,实则暗中观察,为即将到来的王侯子弟“游学”人选做着考量。 沈潇清骨子里仍是那个爱酒之人,推杯换盏间,竟一时忘却了如今这具身体并非前世那千杯不醉的体质。只记得宴席过半,觥筹交错,笑语喧阗,再一睁眼,已是天光大亮,自己安然躺在寝殿的锦被之中。 朝堂议事与琉璃夜宴的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迅速扩散开来,在宫廷内外传得沸沸扬扬。 沈潇清明白,身为公主,想踏上修仙之路并非难事。关键在于——选择哪一家族? 翌日清晨,专司此事的“延安部”便送来了制作精美的“入学策宝”,玉简之上详细罗列了四大家族的传承特色、地域风貌及杰出人物。抉择,需在明日之前落定。 她纤指拂过温润的玉简,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齐阑江氏……似乎颇为不俗。” 贴身侍女春儿适时补充道:“公主明鉴。齐阑江氏镇守帝国北境,世代修习冰魄寒霜之术,威名赫赫。族中那位二公子江澜安,更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名动四方。” “冰术……翘楚……”玥之清唇角微扬,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甚好。根基深厚,实力强横,正合我意。” 齐阑江氏(镇北)、百越沈氏(皇族本家,多在南境)、北道常氏(镇西)、扬州林氏(镇东)。此四家皆为修仙界执牛耳者,底蕴深不可测,百年间飞升者虽寥寥,却也是寻常宗门难以企及。 更因当年“长桥之变”力挽狂澜,立下不世功勋,方得帝王信赖,分封重地,协理一方。 而太子沈洄游,当年却是个特例。他并未依循惯例前往任何家族修行,而是在皇宫禁苑之内,集百家之长。无数人曾亲眼见证他飞升那日——万里苍穹金光普照,祥云瑞霭弥漫天地,仙乐缥缈,堪称盛世奇观。 可偏偏,就在“长桥之变”尘埃落定后不久,这位光芒万丈的太子殿下却突然宣布闭关,从此杳无音讯,个中缘由,讳莫如深。 沈潇清褪去了繁复宫装,换上一身利落的蓝白劲装,昔日如瀑的青丝也高高束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线,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 今日校场汇聚的,皆是王侯府邸的嫡系子弟,或是精心挑选的长子长女。四大家族派来主持“应试”的代表也已到场,目光如电,审视着场中众人。 她目标明确——齐阑江氏。然而江氏身为四大家族之首,其传承严苛,修行之艰苦可想而知。更棘手的是,她低头看了看这副纤弱得仿佛能被风吹倒的公主身躯,心中无奈:“这简直是话本里标准的、命运多舛的白月光配置啊……” “沈公主。” 一个清朗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玥之清迅速回神,循礼微微颔首。 只见面前站着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面容俊朗,气质温润,此刻正含笑望着她,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公主可还记得在下?齐侯府,齐宁。我们曾在宫宴上见过的。” 沈潇清脑中迅速检索,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恍然,朱唇微启:“啊,原来是齐公子。” 心中却暗道:原来这就是让原主魂牵梦萦的那位小侯爷?皮囊倒是不错,可惜……沈潇清你喜欢,本姑娘却瞧不上。气场太温吞,非我所好。 “哟,这不是我们痴情的沈公主嘛!” 一个带着明显讥诮的女声突兀地插了进来。只见一位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少女在几个侍女簇拥下走近,正是某位侯爷之女程絮。 她目光在玥之清和齐宁之间扫了个来回,掩唇嗤笑:“齐公子今日难得主动与你说话,你怎么反倒拘谨起来了?你那厚厚一沓、写满了相思的情书呢?怎么不拿出来让齐公子品鉴品鉴?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她身后的侍女们立刻跟着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附和着,眼神轻蔑。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刹那—— “啪!!!” 一声极其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校场边缘!那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边,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一愣! 待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程絮身边那个方才笑得最大声、最肆无忌惮的侍女,正捂着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脸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与屈辱,手指颤抖地指着沈潇清:“你……你敢打我?!” 沈潇清好整以暇地收回手,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尘埃。她身姿挺拔,居高临下地睨着那侍女,眼神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春风化雨般的浅笑。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脸色瞬间铁青的程絮,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一个贱婢插嘴?不懂规矩,就滚回去好好学学。” 程絮何曾受过这等当众打脸的羞辱?尤其对方还是她素来看不起的沈潇清!怒火腾地烧红了她的眼睛,口不择言地尖声道:“沈潇清!怪不得你不得陛下宠爱!有你这样的女儿,陛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倒血霉?不得宠?他倒什么霉?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倒了血霉才对吧! 沈潇清瞬间了然。难怪区区一个侯爷之女,甚至其身边的下贱婢女,都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折辱当朝嫡公主!根源就在于原主沈潇清性子太过软弱可欺,一味忍让求安宁,才让这些跳梁小丑蹬鼻子上脸! “哦?”沈潇清眉梢一挑,非但没有动怒,反而轻轻巧巧地应了一声,仿佛对方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程絮被她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淡然噎住,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涨得通红:“你……装疯卖傻!芍药,我们走!晦气!” “好走,不送。” 沈潇清唇角笑意加深,率先行了一个无可挑剔、却又带着十足疏离与潇洒意味的礼,“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咱们……慢慢来。” 说罢,她不再理会身后程絮气急败坏的跺脚声和侍女的抽泣抱怨,转身,脊背挺直如青松,步伐沉稳地走向校场中心。 心中,一个兴奋的声音在呐喊: “宫斗?宅斗?这开局……够味儿!真刺激!本姑娘喜欢!” 第3章 异象四伏危机埋(1) 各学生已随其所选,往四大家族而去。此番行途,皆御剑飞渡。沈潇清修为尚浅,凝气不过三层,眼见同窗皆踏剑而起,剑刃破开流霞,独她滞于原地,指尖攥着腰间玉佩,倒比那初入山门的稚童更显无措。 “这位姑娘,可愿与在下同乘?” 清越声线自身侧响起,如碎玉落盘,惊得她抬眸。只见来人广袖流仙,月白衣袂翻卷如云,腰间系着枚莹润水苍玉,行过时带起松烟与雪水交融的清冽气息。 他立在三尺青锋之上,墨发仅用一支白玉簪松松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颊侧,被山风拂得微微颤动,倒比画中仙君更添几分温润。 沈潇清望着他指间缠着的银线剑穗,竟一时忘了应答。 “在下江澜安,齐阑江氏子弟。”他见她怔忪,便将长剑横于身前,剑脊映着天光,“姑娘若不嫌弃,可踏上来。” 齐阑江氏?沈潇清心头微震。这四字在修真界如雷贯耳,而眼前这人,眉眼间蕴着江南春水般的温软,偏又带着山巅孤雪的清寂,倒叫人想起古籍里那句“朗朗如日月之入怀”。她定了定神,指尖刚触到冰凉剑身,便觉一股柔和灵力托着她稳稳立住,剑穗扫过手背时,竟似有雪落无声。 御剑行至幽门山时,暮色已漫过峰峦。江澜安将众人引至山脚下的石牌坊前,那牌坊上“齐阑江氏”四字苍劲如松,被经年山雾洇得泛着青黛色。沿石阶而上,两侧古松皆挂着铜铃,风过时泠泠作响,惊起几只衔着晚霞的飞鸟。沈潇清踩在温润的大理石阶上,忽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前世在博物馆见过的宋画里,隐士居处也该是这般云雾作帘,松涛入耳。 待到汐云庭时,长庚星已悬在檐角。这庭院与她想象中全然不同:无金镶玉砌之奢,却得冰雪为骨、云雾作衣的清逸。四壁皆嵌着整块的青石板,上面刻满了蝇头小楷,偶有几幅水墨山水悬于其间,留白处似有淡烟流转。江宗主立于庭中,月白道袍上绣着暗纹云纹,开口时声如洪钟,从选徒规矩讲到门规戒律,直讲得檐角铜铃转了半轮夕阳,廊下长明灯次第亮起,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菱格。 “再讲下去,怕是要讲到子时了。”身侧忽有人低语。沈潇清转头,见是位梳着双环髻的少女,鎏金银簪在鬓边轻颤,月白绢丝裙上绣着缠枝莲纹,金线在烛火下浮动。 那姑娘眨眨眼,递过一方薄荷香帕:“我叫云舒,看姑娘也是耐不住这长篇大论的。” 两人相视一笑,倒似旧友重逢。待分了住处,沈潇清躺在雕花梨木床上,望着窗外碎玉般的星子,忽觉眼眶发涩。在家时,母亲总在她失眠时点一盏琉璃灯,灯影里浮着细碎金箔,像极了此刻齐阑的夜空。指尖蹭过枕畔,才惊觉掌心已凝了一汪冰凉。 “想回家,便要杀了摄政王秦衍。” 暗哑声线自窗沿传来,沈潇清惊坐而起,只见窗纸上映出一道玄色剪影,竹纹广袖间隐约露出半截银链——那是玥家灭门时,刺客腕间晃动的饰物。 翌日辰时,云幻校场的梧桐正落着碎金般的叶子,风过处,叶浪翻卷如流动的锦缎。 高台之上设着三张梨花木椅,居中者正是江宗主江景云,玄色道袍上的云纹在晨光里浮动。 左首端坐的江澜安换了月白常服,袖口绣着银线竹纹,右首那人却叫沈潇清凝了神——满场江氏子弟皆着青衫,唯他一袭蓝白交叠的广袖长袍,领口镶着霜色锦边,墨发用一根白玉簪束起,侧脸线条冷峭如冰雕,偏偏眼尾又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软,倒像极了雪地里初绽的白梅,清冽中透着孤绝。 「咚——咚——」 战鼓轰鸣如雷霆裂帛,惊得檐角铜铃齐齐震颤。云舒拽了拽沈潇清的衣袖,鬓边金箔步摇跟着轻晃:“瞧见没?这鼓皮可是当年长桥战役里,用常姓魔头的护心鳞炼的呢!” 沈潇清借着鉴宝的眼力细看,鼓身缠着九道玄铁链,鼓皮泛着珍珠母贝的幽光,指节轻叩时果然传来金石之音,忍不住低声道:“待我日后寻块上古玄龟甲,定给你炼面更响的。”两人相视而笑,惹得高台旁的侍剑童子沉声一喝:“肃静!” 眼看同来的世家子弟陆续被各峰长老点走,沈潇清正暗自庆幸有云舒作伴,却听一道洪亮嗓音划破长空:“云舒——长恒君座下!”那鎏金银簪的少女应声而去时,还回头抛来个俏皮的眼色。校场瞬时只剩沈潇清一人,晨风吹起她的衣袂,倒像片被遗落的枯叶。 江景云抚着长须看向场中,声线带着修道者的沉稳:“最后一位,需得有师长领去。”江澜安起身一揖,月白袖摆扫过椅畔的青玉香炉:“父亲,近日天庭有公务,长月桥又有邪祟作祟,这徒弟……”他话音未落,右首的蓝白身影已缓缓起身,袍角扫过地面时,竟惊起几缕凝而不散的白雾。 “我收了。” 三个字如碎冰落玉盘,清泠泠砸在沈潇清耳中。她望着那人走近,才发现他腰间悬着枚菱形玉佩,边角刻着繁复的水纹,行步间竟无半分声响,倒真似踏云而来。“白莲花?”此刻倒觉得他更像雪山巅的千年玄冰,好看是好看,却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校场外的石阶上,江衍生负手而立,蓝白长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沈潇清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却听他淡淡道:“今日课业,拖沙袋往返幽门山。” ……沈潇清疑心自己听错了。她低头看看自己素白锦袖下的手腕,细得像能被山风折断,再想想宫里嬷嬷们常说的“金枝玉叶”,此刻只觉得荒谬。余光瞥见江衍生袖中滑出的符纸,明黄底色上用朱砂画着蜿蜒的雷纹,指尖刚触到她后心,便有股微凉灵力渗入,仿佛无数细小的眼睛在衣下睁开。 “这是『影随符』,”他指尖拂过符纸边缘,朱砂纹路竟隐隐发亮,“莫要偷懒,你每一步,我都看得见。” 沈潇清望着脚边突然出现的青布沙袋,少说也有三十斤重,麻绳磨得她掌心发疼。正要开口辩驳,却见江衍生已转身走向竹林,蓝白身影在竹影间时隐时现,只抛下最后一句:“天下事必作于细,若连这石阶都走不稳,如何承道?” 山风卷起她的发丝,拂过眼角时有些发痒。她望着陡峭的石阶,又想起昨夜窗沿那道玄色剪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啊,从玥家嫡女到阶下孤魂,从现世到异世,哪一步不是如履薄冰? 她弯腰扛起沙袋,麻绳勒得锁骨生疼,却在抬眼望见山顶云雾时,忽然笑了——这白莲花师尊虽冷,倒比那些花言巧语的人实在些。 至少这沙袋是真沉,这回家的路,也得靠真本事一步步走出来。 第4章 异象四伏危机埋(2) 穿越前的玥之清,可是击剑、跆拳道、拳击轮番上阵的主儿,老天爷却偏偏让她穿进了这么个娇弱得如同棉絮捏成的公主壳子里,真是造化弄人。 “师尊,”沈潇清仰头望着眼前那仿佛直插云霄、没入云端的漫长石阶,脸上挤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敢问这‘登仙阶’,长几何?” 江衍生负手而立,白衣胜雪,语气平淡无波:“不多,万里尔。” “万……万里?!” 沈潇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余下苍白底色上那抹尴尬的弧度。内心早已翻江倒海,问候了老天爷祖宗十八代不知多少遍。 她猛地扭过头,对着虚空无声地咬牙切齿,给自己打气: “练!死也要练!” 不就是吃苦么?和回家的路相比,这点磨难算得了什么? 昨夜一场豪雨洗过齐阑群山,林间湿气深重,苔痕滑腻。饶是久居此地的门中弟子,此刻也不敢在山道上疾行。 出发前,她那新拜的冰山师尊江衍生曾凉凉地丢下一句:“若摔在半路,为师概不负责背你回山。” 沈潇清当时只潇洒地摆了摆手:“师尊放心,弟子自有分寸。” 然而,想象与现实,隔着天堑。 齐阑江氏依华山绝险而建,宫阙悬于云端。因弟子多习御剑之术,这崎岖漫长的登山古道早已荒废,唯有门中弟子受罚时,方显其“磨砺”之用。 石阶两旁,倒是顽强地生长着各色花草,在无人问津的萧瑟中,绽放出异乎寻常的生机,仿佛凝固在生命最绚烂的瞬间。 沈潇清费尽唇舌,才求得江衍生免去了那五斤重的沙袋“加餐”。可这“优待”,并未让前路轻松多少。 仅仅走了三分之一,双腿便如灌了铅,沉重酸软得抬不起来。她扶着冰冷的石壁,望着上方那依旧蜿蜒无尽、消失在云雾中的石阶,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带着不甘和困惑。 前世十公里晨跑都不在话下,这具身体明明属于修仙世家庇护的公主,怎会孱弱至此?这不该是修炼之人应有的基础吗? 现实,却冰冷地嘲笑着她的“以为”。 日头渐高,悬于中天,毒辣地炙烤着大地。沈潇清那本就单薄的影子,被压缩成一个浓黑的小点,紧紧贴在她的脚边,仿佛也被这长阶吸干了精气。 爬至半途,不过一早上光景,却已耗去了她半条性命。额角的汗珠滚落,砸在粗糙的石阶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水痕。 “等我……等我当上女帝,宰了那摄政王,一统这天下……”她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想,“第一个就把江衍生这冰块脸塞进中宫!天天让他爬这破台阶!” 就在这时,背后某处悄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灼热感。一张贴在背心、用以监测她状态的低阶符箓,正无声地散发出莹莹微光。 沈潇清心头猛地一跳:“不妙……有种不祥的预感?” 山林间,死寂得可怕。唯有几声不知名的野鸟嘶鸣,划破令人窒息的寂静,间或夹杂着几声若有似无、仿佛呜咽般的风声。玥之清前世最怕鬼神之说,幼时母亲总用“大猫叼小孩”的恐怖故事吓唬夜不能寐的她,胆小的种子早已深埋。 理智告诉她,在齐阑江氏的核心境内,邪祟凶尸、厉鬼索魂这类骇人事件,理应绝迹。 因此,她并未携带江衍生刚赐下的那柄仙剑,腰间只别着一支用于凝神静气的冰木短笛。 “哼,装神弄鬼?”她强作镇定,给自己壮胆,“来啊,本姑娘怕你不成?” 念头刚落,异变陡生! 一股浓稠如墨、带着刺骨阴寒的黑烟毫无征兆地从侧面袭来,瞬间没入她的心口!沈潇清只觉得头脑“嗡”的一声,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无数细碎、怨毒、充满蛊惑的呓语在耳边炸响: “你永远得不到爱……注定孤独一生……被所有人抛弃……” 那声音起初清晰,带着恶意的快感,随后却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渐渐模糊、远去……沈潇清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 再次睁眼,已是星斗满天。她竟安然躺在自己客房的床榻之上。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轻叩声。沈潇清尚在惊疑自己如何脱险归来,便听外面一个女弟子恭敬道:“沈姑娘,江公子命我送来‘定心铃’。公子说,姑娘身子骨弱,又遭阴邪突袭心神震荡,此铃有安魂定魄之效……” 江衍生! 沈潇清一股无名火起。这师尊当得可真“称职”!把徒弟一个人丢在荒山野岭,上来就是万里长阶的“体能大礼包”,她这“棉花身子”怎么受得住? 她没好气地问:“师尊人呢?为何不亲自来?” 门外回道:“公子正与诸位长老紧急议事,商讨齐阑境内突现凶灵袭人之事……” 沈潇清心中一凛。仙门重地,竟有邪祟胆敢公然伤人?此事绝非寻常!联想到西境常家驻守之地发生的灭门惨案……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她嗅到了阴谋的气息。一切,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凶灵袭人事件,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齐阑江氏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宗主江景云当即下令暂停所有弟子外出游习,并亲自带领门中精锐,日夜加紧巡查。 沈潇清本想借着游习机会好好锤炼这具公主躯壳的修为,如今计划全盘打乱,只能无奈地在客房静养。被憋闷了一周,好不容易伤愈,她立刻挑了个晴好日子,溜去了齐阑境内最大的茶馆——“忘忧居”。 忘忧居高三层,雕梁画栋,人流如织。谁能想到,此地百年前曾是一处怨气深重的小型乱葬岗?后由江景云亲自出手,镇压了盘踞此地的凶灵,并提议建造了这座阳气鼎盛的茶馆。每日闭馆时,便会启动特殊屏障,以防阴气反噬。正是以这滚滚红尘的“生”气,镇压着地底的“死”气。 沈潇清挑了二楼靠栏杆的雅座,视野开阔。台上,说书先生醒木一拍,抑扬顿挫: “话说百年前‘长桥血战’!齐阑江氏二公子与百越沈氏大公子,联手中原百家英豪,浴血奋战,终将那倒行逆施的前朝帝君——常痕云,一举击溃!此獠,本是江家惊才绝艳的大公子,风光无限,前程似锦。奈何心术不正,放着煌煌大道不走,偏要坠入那阴煞诡谲的鬼道邪途!更丧心病狂地将亲弟囚禁折磨数年!其下场,诸位皆知……” 台下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先生,那常痕云修的‘鬼道’,究竟是何邪术?” 说书人捋须,压低声音:“鬼道者,至阴至邪!修习者,纵使本身修为低微,亦可借阴魂厉魄之力,速成邪功,驾驭万鬼!然此道凶险至极,损心折寿,为仙门百家所不容!” “……鬼道?”沈潇清无声地张了张嘴,心头莫名一跳。 又有人忧心忡忡地插话:“快别议论这些邪门歪道了!沾上一点,小心被送上‘诛仙台’!仙门百家岂能容你?诸位难道忘了五年前皇后娘娘是怎么……” 话未说完,便被一阵压抑的沉默淹没。角落里,一个声音带着怨毒低低响起:“哼,永安公主?她可真是辜负了这‘永安’的赐名!简直是天降的祸水灾星!” 旁边立刻有人紧张地制止:“嘘!慎言!脑袋不想要了?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便罢!” 永安公主……祸害灾星?! 沈潇清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怎么……怎么会扯到“永安公主”?这关沈潇清什么事?她这身体的原主,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秘密? 她下意识望向窗外,天边一轮残阳如血,红得妖异刺目,将不安的阴影深深投进她心底。 沈潇清……不,或者说这具身体的前主人,你究竟是谁?藏着怎样惊天的过往? 沈潇清兀自沉浸在震惊与疑窦中,忽觉一点冰凉落在鼻尖。她茫然抬头,只见漫天晶莹的“雪花”正纷纷扬扬洒落。 这雪,好生奇异!片片剔透,形状精巧绝伦,非寻常雪片可比。更奇的是,那雪花落在肌肤上,竟无半分寒意,反而带着一丝清冽的微凉。沈潇清忍不住伸手去接,一片雪花悠悠飘落掌心,白中隐隐透出幽蓝的光晕,美丽得不似凡尘之物。 它并未融化,只是静静躺了片刻,便如梦幻泡影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她怔怔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下意识拂了拂衣袖。宽大的丝袖落下,再抬眼时,对面的空位上,已悄然多了一人。 白衣胜雪,清冷如霜。不是江衍生,又是谁? “师尊?”沈潇清的心猛地一跳。 江衍生姿态慵懒,一手随意搭在旁边的椅背上,修长双指正轻轻按压着眉心。他肤色极白,侧颜线条清隽冷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此刻他并未看向沈潇清,双眸微阖,神色平淡,仿佛只是在此处小憩片刻。沈潇清那一声轻唤,才让他缓缓掀开眼帘。 浓密的长睫下,那双清冷的眸子眨了眨,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脸上:“伤刚好,就敢偷溜下山?” 沈潇清强作镇定,嘴角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师尊不也……在此偷得浮生半日闲么?” 江衍生唇角微勾,指尖一翻,一枚小巧剔透、散发着幽幽碧绿寒芒的冰锥形玉牌出现在他掌心,轻轻晃了晃。 沈潇清瞬间了然,心中哀叹一声。完蛋! 在齐阑这一个多月,她早从八卦的弟子口中拼凑出不少信息。齐阑设有强大的护山结界,即便是当今天子亲临,若无江家特制的通行门牌,也休想踏入半步。这通行门牌形态各异,依据持有者灵力属性凝化而成,但无一例外,皆会散发标志性的幽碧灵光。 江衍生这块,正是象征其冰系大成的“玄冰锥”。 而她沈潇清那块入门时领到的、形似一片羽毛的门牌……早在一个月前,就被眼前这位“尽职尽责”的师尊,以“心性未定,恐生事端”为由,无情“代为保管”了。今日她正是趁着江衍生与长老们议事,才胆大包天地潜入他静室,“借”走了自己的门牌。 眼见东窗事发,沈潇清立刻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双手合十:“好师尊~弟子知错了!就出来这么一天,透透气!您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嘛?” 江衍生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未变,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领罚。” “……”沈潇清一噎,随即戏精附体,三指并拢指天,眼神“无比坚定”:“师尊!弟子真的知错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我发誓!而且您看,前些日子您和长老们日理万机,弟子可没偷懒,每日功课都勤加练习,基础术法都掌握得差不多了!” “哦?”江衍生眉梢微挑,似有兴味,“学会什么了?说来听听。” 沈潇清眼神飘忽:“呃……这个嘛,现在不方便施展,改日定让师尊‘惊喜’一番!” “领罚。”江衍生态度没有丝毫松动。 恭敬不如从命。沈潇清知道这冰块脸师尊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江衍生不再多言,起身示意她跟上。 回程路上,经过一个热闹的市集。诱人的烤鸭香气飘来,沈潇清脚步不由自主地钉在了一个小摊前,眼巴巴地买了一只金黄酥脆的烤鸭。 “师尊,尝尝?可香了!”她掰下一只油亮的鸭腿,热情地递过去。 江衍生瞥了一眼,微微摇头:“不必。待我修为再进一层,便可辟谷。” 沈潇清啃着鸭腿,含糊道:“辟谷?不懂。” “不懂便好。”江衍生语气淡淡,“快些吃。若在入境前还未吃完,被巡值长老逮到,师尊我可救不了你。” 沈潇清方才在路边捡了颗光滑的鹅卵石,闻言,顽皮地将石子投入路旁的溪流中,打出一串清脆的水漂,笑嘻嘻道:“知道啦师尊!原来您这么关心徒弟安危呀?” 江衍生:“……” 师徒二人并未御剑,就这样沿着山道缓步而行。沈潇清仿佛忘了“领罚”之事,一路拉着江衍生看这看那,溪边摸鱼,林间逗雀,几乎把沿途的野趣玩了个遍。待二人终于回到齐阑山门时,星子已缀满天幕,离宵禁关闭山门的时辰,仅差一线。 第5章 异象四伏危机埋(3) 江衍生带她来到的地方,是她从未踏足过的江家深处。 也难怪,皇帝赐予江家的这片领地广袤无垠,自然有些禁地,非核心子弟不得擅入。 眼前豁然开朗。亭台水榭如星子散落,回廊曲折通幽,飞檐斗拱间沉淀着古朴的岁月痕迹。内院之中,一泓小山池氤氲着袅袅仙雾,将整座庭院笼罩在一片朦胧空灵之中,恍若置身九天仙阙。 园内奇花异草葳蕤生光,最令人意外的是,茵茵草地上竟散养着一群雪团似的小兔子。它们听见脚步声,纷纷从温暖的草窝里蹦跳而出,哒哒哒地簇拥到江衍生的白色云靴旁,亲昵地蹭着,仿佛这位周身散发着清寒之气的“冰雪仙人”,比它们的小窝更令人安心眷恋。 这温情的景象,与江衍生那冷冽疏离的气质,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沈潇清正暗自惊奇于这位冰山师尊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未敢出声,江衍生已淡淡开口:“进去吧。” 沈潇清倒不怕他真会把自己如何,便乖乖跟了进去。江衍生随后步入。 门内是一间布置清雅的书房。空间不大,却别有洞天,一侧有雕花阁门,想必通往休憩之处。室内陈设简朴,两张檀木书桌散发着清冽悠远的木质香气,沁人心脾。 江衍生在稍大的那张书桌后坐下,随手从抽屉里取出一沓泛着微黄光泽的纸张,放在旁边那张小一些的檀木桌上,言简意赅:“江氏家规,抄五遍。” 沈潇清骨子里的惫懒劲儿瞬间冒头,拖长了调子,带着几分撒娇耍赖的意味:“师——尊——,我——不——想——写——嘛——” 这刻意拉长的尾音,足以让任何严肃的长辈眉头紧锁。 前世作为玥之清,她本就是恣意张扬的性子,泡吧蹦迪玩乐队才是常态,只在父亲需要她扮演“名门淑女”时才披上那层乖巧外衣。穿越不过数月,这副皮囊下的真性情已按捺不住。 话一出口,她才后知后觉:用这种腔调对眼前这位冷面师尊说话……他不会生气吧? 她小心翼翼地偷瞄过去,正撞上江衍生抬起的眼眸。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沈潇清心头一跳,赶紧缩回视线,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猫,老老实实坐到小书桌前,认命地提起那支沉甸甸的毛笔,蘸墨开写。 刚写了没几个字,枯燥的家规就让沈潇清坐不住了。她悄悄抬眼,见江衍生并未看她,正垂首专注地誊写着什么,姿态沉静,侧影如画。好奇心顿起,她双臂撑在书案上,身子努力向前探去。江衍生的书桌对她来说略高,还需微微踮起脚尖。 凑近了,便被他那专注的神情吸引。如此近距离下,才看清他生着一双狭长清冷的丹凤眼,此刻敛去了平日的锐利锋芒,倒显出几分专注的沉静。浓密如鸦羽的长睫低垂,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挺直,薄厚适中的唇线微微抿着,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等等!师尊的嘴唇……看起来……好软? 放在现代也是个帅哥,想亲啊,唉 这个念头如同平地惊雷,在沈潇清脑中炸开!她猛地回神,内心疯狂尖叫:“沈潇清!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一阵羞窘难当,她下意识地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那大逆不道的念头甩出去。 这动静惊动了江衍生。他抬起头,眸光落在她脸上:“怎么了?” “没、没事!”沈潇清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坐直身体,还下意识做了个单手结印的动作掩饰尴尬,随即又讪讪放下,规规矩矩坐了回去。 江衍生放下手中的紫毫笔,目光扫过她面前的纸张:“抄到哪里了?” 沈潇清连忙指着自己刚写下的那几行:“抄到这里了。” 只见纸上墨迹未干: 希作为若自缚无出期 莫伤人莫若言 护口行 苦恼世刀箭化花雨 勿扰众生道心永固莫违亦莫忘 …… 江衍生目光在那几行字上停留片刻,声音听不出情绪:“此中深意,或许你此刻不明,日后……自会懂得。”他顿了顿,补充道,“莫要耽搁,抄完余下的。” 沈潇清撇撇嘴,腹诽道:刚才还觉得他好看呢,现在看着又不顺眼了……她目光又溜到江衍生正在誊写的纸上,那字迹端正遒劲,风骨凛然,透着一股清冽之气。 她忍不住真心实意地赞叹:“哇!师尊的字,真是……太好看了!” 江衍生只是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并未回应。见他真的不再理会自己,沈潇清只得悻悻然闭嘴,心中哀叹:“好无聊啊!真要在这里抄一下午家规吗?”想到之前和云舒约好要去逛齐阑最负盛名的灯会,看来这计划是彻底泡汤了。不过转念一想,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没有玥家那些沉重的担子,倒也……自由畅快许多? 她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师尊。” “嗯?”江衍生抬眼。 “师尊……我想回宫了。”沈潇清试探着问。 江衍生执笔的手微微一顿,轻叹一声:“近日各处都不太平,皇城更是戒严,严控人员往来。你此刻回去,怕是难行。” “哦……这样啊。”沈潇清垂下眼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案的边缘,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细微的动作泄露出些许失落。 “况且,”江衍生的声音低沉了几分,“陛下病重,沉疴难愈,宫闱之内未必安宁。你若回去遇险,我……如何向陛下交代?”他说着,竟伸出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疏,轻轻揉了揉沈潇清的发顶。 沈潇清猛地抬头,胳膊肘还压在书案上,一双杏眼睁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刚才……是错觉吗?这冰山师尊……居然在安慰她?动作还……这么温柔? 书房内陷入一阵奇异的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摇曳的光影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 良久,江衍生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如惊雷般在沈潇清耳边炸响:“潇清,你是潇清……还是谁?”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完全暗沉下来,不知不觉竟在书房耗去了整个下午。 沈潇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被发现了?!她几乎是本能地往后一缩,双手下意识做出防御姿态,强装镇定,声音却泄露了一丝颤抖:“什、什么意思啊师尊?我当然是沈潇清啊!”她努力挤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您别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 江衍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烛光下仿佛能洞穿心:“处处皆是破绽。但这具躯壳,确实是她的。念在你……似乎并无恶意,我暂且不为难于你。” 沈潇清的心脏狂跳,答非所问,试图转移焦点:“师尊!那天我偷溜去茶馆,还偷拿门牌,是弟子错了!弟子真的知错了!我发誓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语速飞快,带着讨饶的急切,又赶紧补充道,“师尊您要是担心我到处乱跑,我保证!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寸步不离!” 看着她这副慌乱中又带着点赖皮的模样,江衍生脸上那点冷意终究化开,化作一声带着深深无奈和某种复杂情绪的轻叹:“你呀……当真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是高中写的部分文,现在高考结束,准备全文大改[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异象四伏危机埋(3) 第6章 西城探案渐入局(1) 次日,沈潇清途经花轩楼,恰见数人鱼贯而出。人从中,她一眼瞥见正欲离去的江衍生。趁长辈们寒暄之际,人声鼎沸,沈潇清足尖轻点,如蝶穿花隙般溜到师尊身侧,眉眼弯如新月,俏皮地扮了个鬼脸,脆生生问道:“师尊,这是要去哪儿呀?” “北道查案。”江衍生言简意赅。 话音未落,身后长辈们发觉他不在,回首呼唤,正撞见这对师徒低语。江景云出声打断:“长羽,即刻启程,有事容后再叙。” 沈潇清连忙举手:“江宗主,我也想去!” 江景云凝眸细看,只觉此女面善:“你是?” 沈潇清拱手:“在下,沈潇清。” 江景云含笑回礼:“原是公主殿下。久仰。只是若皇上知晓,怕有不妥。” 沈潇清恳切道:“有何不妥?弟子保证不添乱!这几日宗门事忙,弟子游习暂歇,正好随行。” 北道常氏驻守之地,黄沙莽莽,燥热异常,向来非世家子弟历练之所,皆由当地仙门管辖。 二公子江澜安接口:“这……不如问问她师尊的意思?” 江衍生放下茶盏,起身作揖,语气沉静却不容置喙:“让她同去便是。有弟子在侧看顾,诸位放心。” 沈潇清悬着的心这才落地,盈盈一礼,便回房收拾行装。 江澜安行至江衍生身侧,低声揶揄:“三弟,你竟允了她?莫不是……”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三弟啊三弟,你从前可不是这般。” 江衍生眸中掠过一丝难辨的情绪,淡然道:“二哥多虑了。” 静默片刻,又催促道:“二哥快些去收拾吧。” 沈潇清终于佩上了师尊所赐之剑。幸而御剑之术她已习得,不算难事。更令她珍视的,是江衍生在书房所赠的那件法器—— **冰灵箜篌**。 此乃稀世奇珍。冰灵生于极北齐阑之境,本就稀罕,更兼难以采撷、不易保存,故价值连城。纵是皇家贡品名录,亦难寻其踪。忆起此物,还是因沈潇清屡犯门规,罚抄经书疲惫时,江衍生常以此箜篌弹奏清心之曲。箜篌泠泠,如冰泉流淌,久而久之,她便上了心。 北道西城,中原极西之地。西接虎溪山脉,定元城扼守要冲,为大唐西陲重镇,故亦号“西城”。其境内桃源镇,数百年前也曾繁盛一时。 此地常年天高云淡,然一旦狂风骤起,则黄沙蔽日,龙卷肆虐。居民苦乐皆系于天:风调雨顺则仓廪丰实;若逢大旱,则赤地千里,颗粒无收。纵使官府急报,皇城迢迢,赈济之粮杯水车薪;祈告上苍?神官岂有闲暇眷顾此等偏僻之地? 偏生不巧,此行便撞上了大风天。御剑难行,一行人只得步行至客寨投宿。齐阑江氏坐拥北境,富甲一方,自是不缺银钱,众人各安一室。 饭点分桌而坐,沈潇清径自选了师尊同桌。一路风尘仆仆,她食欲欠佳,只点了一碗莲花羹,其余菜肴便由江衍生定夺。 店小二布菜毕,躬身告退。江衍生广袖微抬,示意其留步,待小二近前俯首,方低声道:“敢问店家,此地近日可有异事发生?” 沈潇清凑近,玉指轻扣桌面,小声补充:“灵异诡事、杀人放火、妖魔鬼怪。” 边说边比划,惟妙惟肖。 店小二一听“异事”,脸色微变,面露踌躇。沈潇清见状,从袖中摸出三两纹银推过。 店小二咬咬牙,收了银子,顺势坐下,压低嗓音道:“唉,公子、姑娘有所不知啊!刘家、时家、种家,三户……全被灭门了!那叫一个惨啊,也不知是招了哪路的煞神!” 沈潇清眸光一闪:“再上两坛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记你功劳!快说,还有何细节?” 酒很快奉上,坛上贴着红纸——“秋露白”。此酒采秋露浓时盘承,精酿而成,故名。 店小二声音压得更低,几近耳语:“小的还听闻,这几家的镇宅法器、传家之宝……全叫那妖魔一并卷走了!” 言罢,他忽地抬头,眼中掠过一丝看透世情的沧桑,摆摆手叹道:“这世道……怕是要变天喽!” 夜色渐深,星垂四野。 三坛秋露白入喉,沈潇清只觉天旋地转,只得以手支颐,勉力维持坐姿。 江衍生滴酒未沾,唤来店小二取解酒药。面对徒儿醉态可掬、百般耍赖,他无奈之下,几乎是“捏着鼻子”将药汁灌了下去,沈潇清这才消停,沉沉睡去。 第7章 西城探案渐入局(2) 解酒药效下,沈潇清一夜酣眠。虽已穿越异世,体内那套属于她自己的“时序”却未更改,依旧在寅时三刻(约五点半)准时醒来。见天色未明,她索性起身,悄声前往客寨院落晨跑。 这习惯在江家已坚持了数周。沈潇清深知,欲归故里,这具躯壳便是渡海之舟,万不能中途倾覆。 初时筋骨酸软,气息难继,她不知多少次咬牙低喝:“不过重头再来!练!” 如今,区区五里路途,已如履平地。 东方天际,鱼肚白悄然晕染,将沉沉夜色一寸寸逼退。 沈潇清草草跑毕,正欲回房盥洗,再与师尊楼下包子铺会合。甫一抬头,便撞进江衍生的视线里。她展颜一笑,挥手道:“师尊,早。” 江衍生身着素色暗纹长袍,衣色沉敛,倒与他清冷出尘的容色意外相契。 “未曾想,你竟起得这般早。”他语气微讶。 沈潇清略赧:“小事而已,师尊。” 江衍生颔首:“楼下见,我去备些早食。” 桌上那碗熟悉的羹汤映入眼帘,沈潇清快步上前,讶然道:“师尊,这是……?” 碗中之物她再熟悉不过——穿越前读《石头记》,曾痴缠母亲复刻那道繁复的“莲叶羹”。纵使工序耗神,其清鲜滋味却令人难忘! “店家所赠。”江衍生淡然道。 沈潇清心下了然,却不点破。暗忖:莫非原身也嗜此羹?师尊竟能为她费心至此?可转念又疑窦丛生:这异世的沈潇清,缘何口味与现世的自己如出一辙? “奇怪。”她不禁脱口。 “嗯?味道尚可?”江衍生瞥她一眼,“快些用,稍后便要与诸位分头查探了。” 沈潇清连忙埋头,含混应道:“无事无事!”心下却疑云更浓。 - 三家虽同遭灭门,凶煞之气却强弱悬殊。仙门有“鸣符”之术,遇邪祟盘踞之地,符咒自会根据戾气浓淡,鸣示相应凶吉。 鸣符所指: 刘氏——大凶! 种氏——小吉。 时氏——小凶。 抽签定去向,天命难违。 纵使人人趋吉避凶,那凶险之地,终需有人涉足。 沈潇清指尖微颤,抽中了刘氏——那触目惊心的“大凶”签!同命者唯有云舒。两个初出茅庐的少女,要闯那大凶绝地?旁人皆面露难色,更有刻薄之声低低响起: “手气差,怨得了谁?抽中这等死地,还指望旁人替你们填命不成?” 附和声如蚊蚋嗡嗡。沈潇清脸色倏地发白,指尖冰凉,喉头哽住。云舒默默攥紧她的手。 沈潇清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娘。 “既无同辈愿往,”江衍生的声音清泠响起,如冰玉坠地,“在下责无旁贷。” 他目光平静地掠过那出言少年,一字一句:“我江氏门人,从无私利苟且之徒。” 那素来清冷如霜的身影,此刻竟透出凛然气度。沈潇清心头淤塞的酸涩与惶然,霎时如雪融冰消,散得无影无踪。 江景云肃然叮嘱诸人务必谨慎,量力而行。 刘氏故宅,盘踞于桃源镇中心。此镇虽名“桃源”,却早已不见半分世外气象。 朱漆剥落的双开大门前,残破的福字在风中簌簌抖动。宅院四周,皇城戍卫与常氏子弟布下的法阵灵光流转,如临大敌。 “凝神戒备,传音符持稳。”江衍生沉声叮嘱。沈潇清比了个三指相扣的手势,屏息以待。 传音符,千里传音,灵犀一点。 距门仅三丈,江衍生正欲施展齐阑秘术破门,忽觉身侧有异:“退后,当心!” 沈潇清僵立原地,恍若未闻。 “不妙!”江衍生心头一紧,疑她为怨气所侵。指尖金芒急闪,传音符接通:“沈潇清!可闻我声?” 那头沉寂数息,方传来惊惶回音:“师尊!我在哪里啊救命!!四周漆黑,像是……像是被关在什么东西里!” 沈潇清在逼仄的黑暗中摸索,触手皆是冰冷坚硬的狭壁,身下铺垫着陌生的粗糙织物——这绝非她的衣物!一个骇人的念头炸开:棺材?! 寒意瞬间窜上脊背,指尖发颤。她强抑惊惧,稳住声线:“师尊,我好像被困棺中,这好像……非我之躯!” “明白。潇清,你已做得极好。”江衍生的声音如定海神针,“可觉你原身仍在近旁?” “在!”那头确认。 沈潇清心神稍定,既出不去,便需寻机:“师尊,刘宅既判大凶,怨煞冲天,为啥我灵识甫近此地,便遭此异变?” “唯有魂魄相契,方能引灵相召。”江衍生语意深长。 “此地早无活物,除了我这误入的孤魂……”沈潇清不解。棺内空间局促,幸得“新躯”纤瘦,尚可勉强辗转。 窗外,夜色更浓,阴云如墨。 怪事再生!那先前纹丝不动的棺盖,此刻竟被她轻轻一推便滑开了! 躺卧不知几时,沈潇清头晕目眩,半晌方勉强撑起。 入目是间焦黑的斗室,烈火舔舐过的痕迹狰狞可怖。四壁彩绘几成灰烬,唯余头顶几片残破的天顶画。 环顾暂无异状,沈潇清试探着将手贴上熏黑的墙壁。 嗡——! 墙壁骤起感应!一股沛然莫御的金色神力轰然荡开,瞬间将室内阴霾涤荡一空!那力量如屏障护住她,隔绝了砖缝中渗出的刺骨罡风,旋即将她猛地吸入墙壁! 坚壁竟化作水波荡漾,待她穿过,涟漪平复,神光敛去。 画壁之内,竟是另一重天地。 大雪纷飞,朔风凛冽,举目皆白。 沈潇清恰在路心苏醒,一辆疾驰的马车竟毫不减速,直直朝她碾轧而来! “起!”她急掐法诀,马车却毫无停滞!瞳孔骤缩,她脱口惊呼:“老天爷!杀人啦!妈妈!!!” 万念俱灰之际,只道这仙途未半便要命丧车轮,满腔不甘! “驾!”车夫厉喝。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沈潇清懵然呆立:无事?我还活着????? 【叮!小主人,此间任务进度五分之一咯!温馨提示:在此幻境,你干啥都不会受伤哦~】一道欢脱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沈潇清一个激灵,怒道:“你这破系统!我穿来就露过一回脸,也好意思提‘假期’?!” 【哎呀呀,假期结束能上线提醒你,已经很够意思啦!】系统毫无愧意。 “……废物!”沈潇清咬牙。 惊魂甫定,疑窦丛生:方才车夫分明见她,为何视若无睹?何等狂徒,竟敢草菅人命? 正思忖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气随风灌入鼻腔,令她蹙眉。 循着车辙碾过的雪痕望去,点点猩红触目惊心。拨开道旁枯草,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少年蜷缩其中。少年身着华贵丝绸,显非寻常人家,缘何浑身浴血,倒毙于此荒野? 第8章 西城探案渐入局 3 小男孩蜷缩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上,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雪花落在他苍白的脸颊上,瞬间被那异常的红晕融化。他痛苦地呢喃着,声音细弱蚊蝇,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寒风吞噬。 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忧伤和痛苦,看得人心头发紧。在他冻得发青的手边,静静躺着一朵被血迹浸染的木雕牡丹花,红得刺眼。 沈潇清的心猛地一揪,立刻半蹲下去,厚重的袍子铺散在雪地上也顾不上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尽量轻柔地将这冰冷的小身体扶抱起来,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焦急:“小孩儿!醒醒!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回事?谁把你伤成这样丢在雪地里的?” 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怀里的孩子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冰晶。他的小脸脏兮兮的,身上的华贵丝绸也磨破了好几处,唯有那双眼睛,在痛苦中依然透着一丝奇异的亮光。他干裂泛紫的薄唇翕动了几下,用尽力气才挤出一点气音:“常…” “常?”沈潇清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寒意比这风雪更甚地窜上脊背,“常家的?你姓常?常什么?别怕,姐姐带你回去!”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扯过自己宽大的袍子,将怀里脆弱的小身体紧紧裹住,只露出他苍白的小脸。 “痕…云…”怀里的孩子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软软地靠在她肩上,声音微弱得像叹息。 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沈潇清耳边炸响! 常痕云! 那个未来让整个修真界闻风丧胆、手段狠戾的魔头! 沈潇清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低头,正好对上小常痕云那双因为虚弱而显得格外清澈、也格外让人心碎的眸子。这分明只是个被虐待、被抛弃在冰天雪地里等死的可怜孩子!那双眼睛里只有痛苦和无助,哪有半分日后搅动风云的狠绝? ——他姓常,却自幼在齐阑江家长大,由江澜安抚养。这里是齐阑,是常痕云的童年!沈潇清瞬间明悟了所处时空的关键。那些他幼年承受的伤痛,是否就是日后疯狂报复的种子? 一股强烈的怜悯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淹没了沈潇清。她收紧了怀抱,用袍子将小常痕云裹得更严实了些,几乎只留出他呼吸的缝隙,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回返齐阑的路。寒风卷着鹅毛大雪扑面而来,很快就在她和怀中小小身影的头发、肩头积了薄薄一层,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艰难跋涉的一大一小。 夜幕低垂,繁星如碎钻般缀满天幕时,沈潇清终于找到了一处亮着温暖灯火的简陋客栈小屋。她抱着几乎冻僵的小常痕云冲进去,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她几乎落下泪来。屋子中央的炉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迅速驱散了两人身上的寒气。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常痕云安置在铺着厚厚褥子的床上,仔细为他盖好沉重的棉被。看着他被炉火映照得微微泛红、呼吸逐渐平稳的小脸,沈潇清忍不住在心底叹息:谁能想到,未来搅动腥风血雨的魔君,小时候竟会惨到这种地步…… 小常痕云似乎被暖意唤醒了一些,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之前的痛苦和绝望似乎被炉火的暖意驱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迷茫和一丝对眼前人的好奇。 他看着守在床边的沈潇清,声音依旧很轻,带着孩童特有的稚气:“姐姐…”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恐惧,“我…我会不会死掉?” 这是他清醒后说的第一句完整的话。沈潇清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立刻伸手,轻轻握住他露在被子外冰凉的小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温暖他,脸上绽开一个尽可能温柔安抚的笑容:“瞎说什么呢!有姐姐在,你肯定没事!我们歇一晚,明天一早就能回到江家了,到时候有最好的大夫给你治伤,保管你活蹦乱跳的!” 小常痕云似乎被她的笑容和笃定的话语安抚了,嘴角极其微弱地向上勾了一下,露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笑容。但随即,他那双过于早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探究,轻声问:“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是江家的?”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寻常人…可不知道我住在江家。” “呃……”沈潇清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里警铃大作!完了,说漏嘴了!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对上小孩儿清澈却执着的目光,一时竟编不出完美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眼神飘忽地含糊道:“啊…这个嘛…姐姐、姐姐我会一点…读心术?”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这借口蹩脚得可笑。 “读心术?”小常痕云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嘴角那抹虚弱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点孩童的狡黠,“那…姐姐现在能读出来,我在想什么吗?” 屋外,风雪依旧呼啸,拍打着窗棂。屋内,炉火噼啪,暖意融融。沈潇清看着床上那个虽然虚弱却已经开始“反击”的小鬼头,一时语塞,只能在心里疯狂吐槽:救命!这未来的大魔头小时候就这么难搞吗?! 窗外风雪肆虐,屋内炉火温暖。小常痕云终究是伤重体虚,在温暖的包裹下,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带着那抹若有似无的探究笑意,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沈潇清不敢离开,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守着,听着他逐渐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 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糊着棉纸的窗户洒进来,在床铺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潇清被光线唤醒,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第一眼便看向对面床上——小常痕云还在熟睡,小小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安稳的弧度,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恬静无害。 沈潇清看着这张纯真无害的睡颜,再想想几百年后那个名字就能让小儿止啼、搅得修真界天翻地覆的煞星,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猛地打了个激灵,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内心疯狂呐喊:反差太大了!这谁能顶得住啊!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洗漱完毕,给沉睡的小常痕云掖好被角,便先下楼去等他。 两人在楼下简单用了早饭。店小二热情地端上热气腾腾的包子和豆腐脑。沈潇清抓起一个金灿灿的肉包,狠狠咬了一大口,浓郁的肉汁和面香瞬间抚慰了她受惊的心灵,满足地眯起了眼。小常痕云则捧着一碗嫩白的豆腐脑,小心翼翼地吹散热气,小口小口地吃着。 “快吃,吃完我们就走,送你回江家。”沈潇清咽下包子,又灌了口热茶。 小常痕云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起眼,乌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那…姐姐你…你会留下来吗?” 沈潇清被问得一愣。留下来?在这个几百年前的幻境里?她当然知道不可能,但看着小孩儿眼中那点小心翼翼的期待,那句“不会”又有点说不出口。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嗯…也许?” 然后赶紧拿起一个奶香四溢的奶黄包塞到他手里,试图转移话题,“快吃这个,甜的好吃!记住啊,以后…以后尽量别让人欺负你。” 她顿了顿,看着小孩儿清澈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语气放得更软了些。 “别人对你好,你要记住;那些不好的事…尽量别让它们在心里长成刺,那样日子才能好过点,知道吗?” 小常痕云握着温热的奶黄包,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小口地咬着手里的包子,似乎把沈潇清的话连同这甜软的滋味一起,慢慢地、细细地咀嚼着。 江家,作为齐阑仙门之首,底蕴深厚,门庭显赫。巨大的宅邸依山而建,气象恢弘。朱漆大门厚重威严,门前两尊石兽昂首睥睨。门楣上高悬的“齐阑江氏”牌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无声诉说着家族的威望。这里是无数世家子弟向往的修行圣地,连皇家子弟也常来此游习。 沈潇清牵着小常痕云的手,一步步踏上那宽阔的石阶。刚走到气势恢宏的大门前,守在大门左侧、身着江氏弟子服的青年一眼就认出了小常痕云,脸上瞬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快步迎了上来:“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您这一晚上不见人影,莲痕君急坏了,正派人四处找您呢!” 莲痕君?江澜安? 沈潇清心中一动。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时间点的师尊——少年江衍生,此刻也在江家宅邸之中? 断更一年多,我需要时间重新理一下大纲。。。[裂开][愤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西城探案渐入局(3 第9章 西城探案渐入局 清晨的江府,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草木气息与隐隐的灵力波动。巨大的演武场上,身着统一蓝白弟子服的少年们正列队习剑,剑光霍霍,整齐划一的呼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沈潇清牵着小常痕云的手,站在那巍峨肃穆的朱漆大门前,听着守门弟子口中吐出“莲痕君”三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了! 莲痕君!江澜安! 那……师尊呢?那个她朝夕相对、清冷如霜的江衍生,此刻是否就在这高墙之内?是少年模样?还是……她不敢深想下去,只觉得一股荒谬绝伦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眩晕感直冲头顶。 好刺激。。岂不是更帅了。? 守门弟子显然没注意到沈潇清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僵硬的身体,他的注意力全在失而复得的常痕云身上。 他一边示意同伴赶紧进去通报,一边蹲下身,关切地看着常痕云:“公子,您这是去哪儿了?可把大家急坏了!这位是……?” 他终于将目光投向沈潇清,带着一丝审视和询问。 小常痕云下意识地往沈潇清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袍角,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清越沉稳,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的嗓音便从门内传来,由远及近: “痕云!” 伴随着声音,一个身影快步走了出来。来人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姿挺拔如修竹,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绣着雅致云纹的淡青色锦袍,面容温润俊朗,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关切。他的气质如春山暖阳,让人见之忘忧。正是江家二公子,未来的莲痕君,此刻的少年江澜安。 “二哥!”小常痕云看到来人,眼睛一亮,委屈和后怕瞬间涌了上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松开沈潇清的手,就想扑过去。 江澜安几步跨到近前,一把将扑过来的小身体紧紧抱住,上下仔细打量,当看到他脸颊冻伤的痕迹、磨破的衣裳,以及那明显受惊过度的眼神时,温润的眸子里瞬间涌起心疼和怒意:“痕云!这是怎么回事?谁伤的你?”他一边问,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袍,将瑟瑟发抖的孩子裹得更严实。 “我……”常痕云刚想指向雪地,又想起沈潇清的嘱咐,小嘴张了张,有些无措地看向沈潇清。 江澜安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一直静立在旁的沈潇清。他的眼神温和但锐利,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与审视。“多谢姑娘援手,将舍弟寻回。” 他拱手施礼,姿态无可挑剔,语气也足够真诚,但那目光却像要穿透沈潇清的伪装,看清她的来意。“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在何处寻到痕云?又发生了何事?” 沈潇清感觉自己手心都在冒汗。眼前的江澜安,虽然气质温润,但那份属于未来大能的压迫感已初露端倪。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模仿着古人的礼数,微微屈膝还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小女子姓沈。途径城郊雪地,见这位小公子重伤昏迷,倒在风雪之中,实在不忍,便将他救起,暂宿客栈,今晨特送他回来。” 她刻意模糊了具体地点和细节,只挑最安全的部分说。 “城郊雪地?”江澜安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含糊的回答并不满意。痕云怎么会跑到城郊?又为何重伤?这女子出现的时机和地点都太过巧合。他正欲再问,一个冷冽得如同碎冰相击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大门内更高的台阶上传了下来: “沈姑娘?” 这声音!这语调! 沈潇清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她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只见高高的台阶之上,一个同样身着江氏嫡系弟子服饰的少年,正缓步而下。那身月白色的锦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挺拔,如孤峰寒松。他的面容……沈潇清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击中! 那张脸!分明就是江衍生!是她朝夕相处、清冷严厉的师尊!只是眼前这张脸,褪去了岁月沉淀的深邃,线条更加清晰锐利,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尚未完全长开的俊美。皮肤是冷玉般的白皙,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一条略显无情的直线。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冰冷,锐利如刚刚出鞘的利剑,不含一丝多余的温度。此刻,这双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审视,锁定在她身上。 少年江衍生! 他真的在这里!而且是以这样年轻的姿态! 沈潇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刚才在雪地里还要冷上百倍!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准备好的说辞瞬间蒸发,只剩下无措的震惊和一种近乎荒谬的眩晕感。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几乎要踩空身后的台阶,幸而及时扶住了冰冷的石兽。 这是500年以前的世界吧,他还是那么帅啊!果然修仙永葆青春…… 少年江衍生一步步走下台阶,步履沉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压迫感。他的目光掠过被江澜安护在怀里的常痕云,看到那明显的伤痕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冷厉,但随即又回到了沈潇清身上。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灵魂都看穿。 “沈姑娘,”少年江衍生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演武场传来的呼喝声,带着一种冰泉般的质感。 “你说在城郊雪地救下痕云。据我所知,痕云昨日一直在内院书房温书,酉时三刻还有仆役见过他。他如何能无声无息出现在数十里外的城郊雪地?且身受重伤?”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潇清略显单薄的衣袍和她空无一物的双手,语气更冷了几分,“姑娘孤身一人,雪夜独行?又恰巧救了我江家之人?” 一连串的质问,条理清晰,逻辑严密,直指核心!那冰冷锐利的眼神,那毫不留情的剖析,瞬间将沈潇清推到了风口浪尖! 沈潇清的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看着少年江衍生那双熟悉又陌生的冰冷眼眸,里面没有一丝她所熟悉的、哪怕是最严厉时也暗藏的关切,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怀疑和警惕。巨大的压力让她几乎窒息。她该怎么解释?说她来自几百年后?说她知道常痕云未来会成为大魔头?说她其实是他未来的徒弟? 我服了啊,我这么好心,师尊你个小可爱……算了不和你计较了…… 沈潇清只能在心里默默的骂,要是在这里骂出来师尊直接会要了她的命吧,哈哈…… 这些念头在脑中疯狂闪过,每一个都荒谬绝伦且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后果!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目光和压力压垮时,一个微弱却坚定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不是她害的我!” 是小常痕云! 他从江澜安怀里探出头,虽然还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少年江衍生那冰冷的脸,但还是鼓起勇气,指着沈潇清大声说:“是姐姐救了我!我…我不记得怎么到雪地的了,但是…有人打我,抢我的东西,把我丢在那里…是姐姐把我抱起来,给我暖身子,还带我去客栈…给我吃包子…还给我奶黄包!” 他努力地回忆着沈潇清的好,“姐姐说…说以后别让人欺负我,要记得别人的好…” 孩童稚嫩却真诚的话语,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淡了少年江衍生带来的冰冷威压。江澜安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眼神更加柔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了,痕云不怕,回来就好。” 他再看向沈潇清时,眼中的审视明显淡了许多,多了几分真切的感激。“沈姑娘,多谢你救了痕云。孩子受了惊吓,记忆可能有些混乱,还望见谅。” 他是在替沈潇清解围,也是在暗示弟弟,痕云的状态不佳,不必过于苛责这位“恩人”。 然而,少年江衍生的目光却并未因常痕云的话而移开,反而更加深邃锐利地钉在沈潇清脸上。 他那双清冷的眸子微微眯起,仿佛在捕捉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常痕云的话证实了她救助的行为,但这反而让他心中的疑窦更深——这个女子出现的时机、地点、以及她面对自己时那过分强烈的、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恐惧?都显得极其诡异。她仿佛认识自己,而且是一种极其深刻、复杂的认知。 就在沈潇清以为对方会继续追问时,少年江衍生却缓缓开口了,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收起了几分咄咄逼人:“即便如此,姑娘来历不明,行踪成谜,又恰逢我江家旁支遭逢大难之际现身……” 他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沈潇清立刻想到了刘氏灭门案!这个时间点,正是案发前后!“为安全计,也为了姑娘的清白,在查明真相之前,恐怕要委屈姑娘在府内暂住几日。”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是软禁! 沈潇清的心猛地一沉。留在江家?和少年时的师尊朝夕相处?这简直是把一颗定时炸弹放在火堆边烤! “三弟,”江澜安微微蹙眉,觉得弟弟有些过于严苛了,“沈姑娘毕竟救了痕云…” “二哥,”少年江衍生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若沈姑娘真是清白,我江家自当厚谢。但若……”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冰冷刺骨。他的目光再次锁定沈潇清,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沈姑娘,意下如何?” 沈潇清看着那双与未来师尊如出一辙、却更加年轻锐利的眼睛,知道此刻任何反抗和辩驳都是徒劳的,只会加深他的怀疑。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而坦荡。她微微屈膝,垂下眼帘,避开了那几乎能洞穿灵魂的视线,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说道: “清者自清。小女子……但凭公子安排。” 她的顺从,并未让少年江衍生眼中的冰霜融化半分,反而让他眼底掠过一丝更深的探究。这个女子,反应太过“正确”了,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步。 “如此甚好。”少年江衍生微微颔首,不再看她,转向守门弟子,“带这位沈姑娘去‘听竹轩’暂住。好生看顾,不得怠慢,也……不得随意走动。” “是,三公子!”守门弟子连忙躬身应下。 “痕云受了伤又受了惊吓,二哥带他先去药庐让张先生看看。”少年江衍生又对江澜安说道,语气缓和了些许。 江澜安点点头,抱起小常痕云,又对沈潇清投去一个带着歉意的安抚眼神:“沈姑娘,委屈你了。待痕云好些,我再来谢你。” 小常痕云被抱着离开,还不忘回头看向沈潇清,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担忧和不舍。 沈潇清勉强对他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她转过身,面对守门弟子“请”的手势,以及身后那道如芒在背、冰冷审视的目光。 她知道,自己被少年江衍生盯上了。这个几百年前的江府,这个充满秘密和危险的时间点,她这个来自未来的“闯入者”,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而最大的危险,或许就来自于眼前这个,她最熟悉也最陌生的少年师尊。 她迈开脚步,跟着守门弟子走向那幽深的府邸内部。每一步,都感觉踩在薄冰之上。身后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影随形,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你的秘密,我迟早会知道。 听竹轩,一个雅致的名字,坐落在江府内院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院落不大,几丛青竹掩映,环境清幽。然而,对沈潇清而言,这清幽之下,却是不见天日的囚笼。 守门弟子将她带到院门口,便由一位年长的管事嬷嬷接手。嬷嬷姓李,面容严肃,眼神锐利,一看就是精明能干之人。她礼节周到地引着沈潇清进入主屋,屋内陈设简洁却讲究,一应俱全。 “沈姑娘请在此歇息。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若有什么需要,可告知老奴。”李嬷嬷声音平板无波,“只是三公子有令,姑娘初来乍到,府中路途复杂,为免迷路,还请姑娘暂时不要离开这听竹轩的院子。” 话说得客气,意思却再明白不过:禁足。 沈潇清心中苦笑,面上却只能维持着平静:“多谢嬷嬷,我明白了。” 李嬷嬷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与风险,然后微微躬身:“姑娘若无其他吩咐,老奴告退。”说完,便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沈潇清自己的呼吸声。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院子不大,青石铺地,几竿翠竹在微风中摇曳。院门处,隐约可见两名身姿挺拔、气息沉稳的守卫身影。 果然是被严密监视起来了。 她颓然坐回桌边的椅子上,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这一天一夜的经历,从被困刘宅棺材,到进入壁画幻境,再到雪地救下小常痕云,最后直面少年江衍生并被软禁……信息量巨大,冲击力太强,让她的大脑几乎宕机。 “师尊……”她无意识地低喃出声,随即又猛地捂住嘴,警惕地看向四周。还好,房间隔音似乎不错。 少年江衍生那冰冷审视的目光,仿佛还在眼前。那份纯粹的、不带任何私人情感的怀疑和探究,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慌和……一丝委屈。在她那个时空,江衍生虽然严厉,但她能感受到那份深藏的、别扭的关切。而眼前这个少年,他的冰冷是纯粹的,他的怀疑是彻底的。 他甚至可能将她视为与刘氏灭门案有关的可疑人物! “系统!系统你给我出来!”沈潇清在脑中疯狂呼唤,“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幻境任务是什么?我要怎么出去?还有,为什么师尊小时候这么吓人?!” 【滋…滋…】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才慢悠悠地响起:【哎呀,小主人,别激动嘛。你这不是推进到关键节点了嘛,‘溯源之章’进度已达五分之二咯!任务提示:关键人物已接触,核心谜题待解开。】 “关键人物?谁?小常痕云?还是少年师尊?”沈潇清急切地问。 【这个嘛……需要小主人自行探索哦~】系统又开始打太极,【至于少年江衍生吓人?嘿嘿,那可是未来的‘冰魄剑尊’啊,你以为他从小就是温良恭俭让?齐阑江氏三公子,出了名的冷面冷心、智计无双,被他盯上的人……啧啧,小主人你自求多福吧。不过,他对江家倒是忠心耿耿,所以……你懂的。】 沈潇清:“……” 我懂个鬼啊!这系统果然是个废物!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 “谁?”沈潇清立刻警惕起来。 “沈姑娘,是我,李嬷嬷。”门外传来嬷嬷的声音,“三公子遣人送来了一些干净的换洗衣物和伤药,另外,这是给您准备的午膳。” 沈潇清打开门,李嬷嬷身后跟着一个小丫鬟,端着托盘,上面放着几件素雅的女子衣裙、一个白玉小药瓶,还有几碟精致的饭菜。 “有劳嬷嬷。”沈潇清侧身让她们进来。 小丫鬟将东西放在桌上便垂首退下。李嬷嬷却没走,她拿起那个白玉小药瓶,递到沈潇清面前,语气平淡却意有所指:“三公子说,姑娘的手……似乎有些擦伤?这凝玉膏对皮肉伤有奇效。” 沈潇清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右手——在雪地里抱起小常痕云时,好像确实被冻硬的树枝划了一下,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她自己都快忘了。少年江衍生竟然注意到了?在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下? 她接过药瓶,触手温润。心中的感觉更加复杂了。这算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还是他观察入微到了可怕的地步?无论是哪种,都让她更加不安。 “替我……谢过三公子。”沈潇清低声道。 李嬷嬷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饭菜很精致,但沈潇清食不知味。她胡乱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看着那瓶凝玉膏,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气弥漫开来。她小心地挑了一点,涂抹在手背的伤痕上,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瞬间传来,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立刻消失了。 药效极好。但沈潇清的心情却更加沉重。少年江衍生这份细致入微的“关照”,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放在放大镜下观察的虫子,无所遁形。 下午的时间格外漫长。沈潇清坐立不安,试着在房间里踱步,或者翻看书架上寥寥几本诗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竹影摇曳,鸟鸣声声,本该是惬意的景象,此刻却只让她感到压抑。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她开始回忆进入壁画后的一切细节。那间焦黑的斗室,那面将她吸进来的墙壁,那股金色的神力……还有系统提到的“核心谜题”。刘氏灭门案!常痕云幼年被虐!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少年江衍生将她与“江家旁支遭逢大难”联系起来,还有今天意外听到弟子说刘氏被灭门,但是刘宗主儿子游历在外躲过一劫的事情,这“大难”指的应该就是刘氏灭门吧,但是现在是五百年前,刘氏灭门,那么五百年后刘氏又被灭门了???不是,这也太惨了。。 常痕云姓常,却从小在江家长大……刘家被灭门……常家……常家?!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沈潇清的脑海!常痕云未来对江家的报复,根源是否就埋藏在这个时间点?那个在雪地里重伤幼年常痕云的人,是否与刘氏灭门有关?或者……根本就是同一伙人?! 这个念头让她激动起来,仿佛在迷雾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如果她能在这个幻境里,找到常痕云被伤的真相,甚至阻止刘氏灭门……是否就能改变未来的悲剧?是否就是系统所说的“核心谜题”? 可是,她现在被软禁在这听竹轩,寸步难行,怎么查? 就在她焦躁万分时,窗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点雀跃的童音: “姐姐?沈姐姐?你在吗?” 是小常痕云! 沈潇清心头一跳,立刻跑到窗边,小心地推开一条缝。只见小常痕云小小的身影正趴在院墙外一丛茂密的竹子后面,探出个小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的窗户。他脸上的冻伤已经处理过,抹了药膏,换了一身干净暖和的锦缎小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痕云?你怎么来了?”沈潇清又惊又喜,又担心他被发现,“快回去,别让人看见!” “没事的姐姐,”小常痕云狡黠地眨眨眼,声音压得更低,“二哥带我去见过药庐的张爷爷了,张爷爷给我吃了安神的药,让我回来休息。我趁照顾我的嬷嬷打盹,溜出来的!我知道有条小路通到你这院子后面,没人看见!” 这孩子,伤还没好利索,胆子倒是不小!沈潇清又是担心又是无奈。 “姐姐,你还好吗?三哥他…他没为难你吧?”小常痕云脸上露出担忧和愧疚,“都怪我,连累你了……” 看着他真诚的小脸,沈潇清心头一软:“姐姐没事,就是暂时不能出去。倒是你,伤还没好,别乱跑,快回去休息。” “我不!”小常痕云倔强地摇头,小脸上带着一种执拗,“姐姐救了我,还被关起来,都是因为我……姐姐,你想不想知道,我昨天到底遇到了什么?” 沈潇清的心猛地一跳!这正是她迫切想知道的关键! “你……记得?”她紧张地问。 小常痕云的小脸白了白,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还是用力点点头:“之前太害怕了,不敢说……现在,我想告诉姐姐。”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才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 “昨天下午,我在后花园假山那边玩木雕……就是姐姐看到的那朵牡丹花……突然,一个穿着黑衣服、蒙着脸的人跳出来!他好凶,抢我的木雕,我不给,他就打我……还骂我……说我是‘常家的孽种’,说我不配待在江家……然后,他把我打晕了……等我醒来,就在好远好远的雪地里了……好冷……好痛……” 常家的孽种?不配待在江家? 沈潇清瞳孔骤缩!果然!是针对常痕云! 而且,那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从守卫森严的江府内院弄到城郊,绝非等闲之辈!这背后,必然牵扯着巨大的阴谋!很可能,真的与刘氏灭门有关!甚至……与江家内部有关? “那人……有什么特征吗?声音?身形?”沈潇清急切地问。 小常痕云努力回忆着,小脸皱成一团:“他蒙着脸……声音……声音有点哑,像是故意压着的……个子……比二哥矮一点,比三哥……好像壮一点?”他毕竟年幼,受到惊吓,记忆模糊,描述得很笼统。 就在这时,院门外似乎传来守卫走动的声音。 小常痕云吓了一跳,连忙道:“姐姐,有人来了!我得走了!你小心!”说完,小小的身影敏捷地缩回竹丛后,消失不见。 沈潇清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常痕云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她混乱的思绪中,激起了更汹涌的波澜。 黑衣蒙面人……针对常痕云身份的辱骂……神鬼莫测的手段……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对常痕云充满恶意、并且对江府内部相当熟悉的人!这个人,会不会就是未来促使常痕云堕入魔道的推手之一?甚至……就是刘氏灭门的凶手? 她感觉自己距离那个“核心谜题”近了一步,却又被无形的囚笼困住,寸步难行。少年江衍生的冰冷目光,如同悬在她头顶的利剑。 夜幕,再次降临。听竹轩内一片寂静。沈潇清躺在床上,毫无睡意,脑中反复 回想着小常痕云的话和少年江衍生那审视的眼神。 突然,她敏锐地捕捉到窗外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异响!不是风声,也不是竹叶摩擦声,更像是……衣袂拂过枝叶的窸窣声! 有人! 沈潇清瞬间屏住呼吸,全身紧绷,手悄悄摸向了枕边——那里,放着她穿越以来唯一带在身上的“武器”,一支坚硬的银簪。 黑暗中,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窗外的庭院里。 第10章 西城探案继续 冰冷的夜气透过窗棂缝隙渗入,沈潇清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指尖死死扣住那支冰冷的银簪。窗外庭院里,那道落在青石地上的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无声息,却又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月光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勉强勾勒出那人一身紧束的夜行衣和蒙得严严实实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冰冷、锐利,如同淬了毒的针,精准地锁定在沈潇清所在的窗户上。 沈潇清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是谁?江家派来监视她的人?不,监视者不会这样鬼祟!是刘氏灭门的凶手?还是……那个在江府后花园袭击常痕云的黑衣人?无论哪一种,对她而言都是致命的威胁! 那黑影动了!没有半分犹豫,身形如电,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他没有选择撬窗,而是五指成爪,指尖凝聚着幽暗的灵力,竟直接抓向紧闭的窗棂!坚硬的楠木窗框在他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瞬间被腐蚀出几道深深的爪痕! 沈潇清瞳孔骤缩!好霸道的腐蚀之力!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在窗棂被强行撕裂的刹那,身体猛地向后翻滚下床! “嗤啦——!” 木屑纷飞!整扇窗户连同部分窗框被那恐怖的爪力硬生生撕开一个大洞!夜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和浓烈的杀意,瞬间灌入室内! 黑影如同嗜血的蝙蝠,从那破洞中疾射而入,冰冷的杀机牢牢锁定沈潇清!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没有丝毫波动,只有纯粹的、执行任务的冷酷! 沈潇清狼狈地滚到桌边,情急之下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砸向对方!同时,她紧握银簪,将穿越前学过的所有防身术在脑中过了一遍,身体微弓,摆出防御姿态。然而,在这拥有超凡力量的修真者面前,她的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黑衣人轻松避开飞来的茶壶,壶身撞在墙上粉碎。他甚至没有动用武器,身形一晃,已鬼魅般欺近沈潇清身前,那只带着腐蚀灵力的手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直抓向她的咽喉!快!狠!准!毫不留情!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沈潇清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与某种奇异草药的冰冷气息!她避无可避,只能绝望地将银簪刺向对方抓来的手腕! “当!” 一声脆响!银簪刺在对方包裹着灵力的手腕上,如同撞上了精钢,瞬间弯曲!巨大的反震力让沈潇清虎口崩裂,鲜血直流,银簪脱手飞出! 完了!妈妈呀!我要死了吗??系统说过我不会受伤的吧,,,沈潇清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索命的手爪在眼前急速放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清越到极致、也冰冷到极致的剑鸣,如同九天寒泉骤然倾泻,毫无征兆地在听竹轩内炸响!这剑鸣带着一种斩断万物的锋锐意志,瞬间驱散了室内的死亡阴霾! 一道比月光更冷冽、更迅疾的剑光,撕裂了黑暗,后发先至! 剑光的目标,并非沈潇清,而是那个杀意沸腾的黑衣刺客! 剑光所指,正是黑衣人抓向沈潇清咽喉的致命手腕!这一剑,时机妙到毫巅,角度刁钻狠辣,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冰寒剑气,仿佛要将空间都冻结、斩断! 黑衣人那双一直冷漠无波的眼睛里,终于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是惊骇!他显然没料到会有人能如此快、如此精准地截杀他!而且这剑意……冰冷、纯粹、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锐利! 他猛地收爪!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强行扭转让开要害!同时,另一只一直垂在身侧的手闪电般探出,一抹幽蓝的寒芒在指间闪现,竟是一把淬毒的匕首,反手格向那道致命的剑光!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在狭小的室内爆开!火星四溅! 幽蓝匕首与那清冷的剑光□□撞! 黑衣人闷哼一声,身体剧震,被那剑光中蕴含的恐怖力道和极致的寒意震得连连后退数步,撞在墙壁上才稳住身形,握匕的手微微颤抖。而那道剑光的主人,也借着碰撞之力,轻盈地落在沈潇清身前,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月白色的衣袍在激荡的气流中微微拂动,身姿挺拔如孤峰雪松。月光透过破洞的窗户,终于清晰地照亮了他的侧脸——线条清晰锐利,薄唇紧抿,那双清澈冰冷的眸子,此刻如同万载寒潭,冻结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与杀意! 少年江衍生! 师尊好帅!!!沈潇清此时心中这样想 他来了!在最危急的关头! 沈潇清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浑身发软。她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并不算特别宽阔、却异常坚定的少年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震惊、后怕、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了上来,堵得她几乎无法呼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又被她死死忍住。 “三……三公子……”她声音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 少年江衍生没有回头,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给她一丝。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杀意,都牢牢锁定在几步之外的黑衣刺客身上。他手中握着一柄通体晶莹、仿佛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长剑,剑身流淌着清冷的光华,丝丝缕缕的寒气弥漫开来,让室内的温度骤降。 “何方宵小,敢在我江府行凶!”少年江衍生的声音比他的剑更冷,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砸在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凛冽的杀气。他周身散发出强大的灵力威压,如同无形的冰山,狠狠压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捂着被剑气震得发麻的手臂,露出的那双眼睛里,惊骇之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鸷和凝重。他显然认出了眼前这位少年是谁,也深知对方的棘手。他目光飞快地在少年江衍生和瘫坐在地的沈潇清之间扫过,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哼!”黑衣人发出一声沙哑的冷哼,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显然是刻意伪装过。他不再犹豫,身形猛地一晃,竟不是进攻,而是化作一道残影,直扑被撕开的窗户破洞!他要逃! “想走?”少年江衍生眼神一厉,手中冰魄长剑清鸣再起!一道更加凝练、更加迅疾的冰蓝色剑罡,如同划破夜空的彗星,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追袭而至!剑罡所过之处,空气都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这一剑,快如闪电,封死了黑衣人所有可能的退路! 黑衣人感受到身后那致命的寒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猛地回身,不再保留,全身爆发出浓烈的黑气!那黑气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阴邪气息,瞬间凝聚成一只狰狞的鬼爪,迎向那道冰蓝剑罡! “轰——!!!” 冰蓝与漆黑□□撞!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在狭小的室内炸开!桌椅瞬间化为齑粉!墙壁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沈潇清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里间的门框上,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少年江衍生身形微晃,但脚下如同生根,稳稳立在原地,只是脸色更白了几分,显然刚才那一击对他消耗不小,也说明那黑衣人的实力远超预估! 而黑衣人更惨!他仓促凝聚的鬼爪被冰魄剑罡硬生生击溃,黑气倒卷反噬!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被残余的剑气狠狠击中,如断线风筝般撞破本就残破的窗户,跌落到外面的庭院中!一口鲜血喷在蒙面巾上,迅速洇开。 但他显然是个狠角色,重伤之下,竟借着撞击之力,一个狼狈的翻滚卸去部分力道,挣扎着就要爬起遁走! “抓住他!”少年江衍生厉喝一声,声音传遍整个听竹轩!他身形一动,就要追击而出!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跌落在庭院雪地里的黑衣人,在挣扎爬起的瞬间,目光猛地扫过追击而出的少年江衍生。当他的视线触及少年江衍生那冰冷决绝的面容时,那双阴鸷的眼睛里,竟然再次爆发出一种无法置信的、近乎荒谬的惊骇!那惊骇比刚才被剑光截杀时更甚,仿佛看到了什么绝对不可能出现的存在!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连逃跑的动作都顿住了!但他反应极快,这份惊骇只持续了不到半息,便被更深的恐惧取代!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漆黑的圆球,狠狠砸向地面! “噗——!” 一股浓郁刺鼻、带着强烈麻痹效果的黑色烟雾瞬间爆开,迅速弥漫了整个庭院! “咳咳…小心有毒!”沈潇清在屋内呛咳着喊道。 少年江衍生追击的身形被浓烟所阻,他立刻屏息,冰魄长剑横扫,试图驱散烟雾,但为时已晚! 浓烟之中,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如同夜枭般的哨音响起,随即是衣袂破空声迅速远去,很快消失在江府重重的屋脊之外。 烟雾渐渐散去,庭院里除了被撞碎的窗户和点点血迹,以及那枚碎裂的黑色圆球残骸,哪里还有黑衣人的影子?只有两名闻声赶来的守卫,一脸惊惶地冲进院子,看到院中的狼藉和持剑而立、面沉如水的三公子,以及屋内狼狈不堪的沈潇清,都吓得脸色发白。 “三公子!属下来迟!您没事吧?”守卫首领单膝跪地请罪。 少年江衍生没有理会守卫。他缓缓收回冰魄长剑,剑身光华内敛,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并未散去。他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似乎在极力回忆和思索着什么。刚才那黑衣人看到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那种见了鬼般的极致惊骇……绝非伪装!那眼神,仿佛认识他,而且是一种极其深刻、极其意外的认知!这感觉,让他心头萦绕着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勉强扶着门框站起来的沈潇清身上。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发髻散乱,衣衫染尘,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看起来狼狈又脆弱。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复杂地看着他,有后怕,有感激,还有一种他看不懂的、仿佛穿越了漫长时光的……熟稔? “你……”少年江衍生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异样。他想问“你怎么样”,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更直接的质问:“你可知,那刺客为何要杀你?” 他紧紧盯着沈潇清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这个女子身上的谜团,越来越深了!她的出现,引来了如此强大的刺客,而且那刺客看到自己时的异常反应……这一切都绝非偶然! 沈潇清看着少年江衍生那双冰冷的、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知道,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刺杀,非但没有洗清她的嫌疑,反而将她更深地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那黑衣人最后看少年江衍生的眼神……那绝非看陌生人的眼神!那眼神里蕴含的信息量,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疼痛。她能说什么?说她可能知道了常痕云被袭击的部分真相?说这刺客可能与刘氏灭门有关?说这刺客可能认识少年时的他?每一个猜测都惊世骇俗,都可能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 就在她艰难地组织语言,试图说出“常痕云”三个字时,她忽然注意到—— 挡在她身前的少年江衍生,那挺直如松的背影,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少年江衍生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握着冰魄长剑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色。他那张总是冷若冰霜、仿佛不会为任何事动容的俊美脸庞,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如同他手中之剑一般苍白透明! “噗——!” 一口暗红色的、带着诡异冰蓝雾气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少年江衍生的口中狂喷而出!鲜血溅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竟然迅速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三公子!”守卫们吓得魂飞魄散,失声惊呼! 沈潇清更是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怎么回事?! 少年江衍生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前栽倒!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冰魄长剑拄地,勉强撑住没有完全倒下,那双已经涣散的冰冷眸子,却死死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看向沈潇清和冲过来的守卫首领,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他……匕首……有毒……抓住……他……”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向后倒去! “师尊——!!!” 一声凄厉的、带着无尽惊恐和绝望的尖叫,终于冲破了沈潇清死死压抑的喉咙,在血腥弥漫、一片狼藉的听竹轩内,撕心裂肺地响起! 那声音里蕴含的情感,远超一个“救命恩人”该有的范畴,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恐惧和……依恋? 冲上前扶住少年的守卫首领,以及旁边吓傻了的守卫,都被这声饱含复杂情感的“师尊”惊得一愣! 沈潇清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少年江衍生身边,看着他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带着冰蓝雾气的暗血的脸,看着他胸口那被黑衣人匕首划破的、此刻正弥漫出丝丝寒气的衣襟破口……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那把淬毒的匕首!在两人武器格挡的瞬间,匕首的锋刃,可能划破了少年江衍生的手臂或胸膛!那幽蓝的寒芒……那迅速凝结冰晶的毒血……这是何等阴狠霸道的剧毒! “快!快叫大夫!不!叫药庐的张先生!快啊!!!”沈潇清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冲着吓呆的守卫疯狂嘶喊,双手颤抖着,想要去按住少年江衍生胸口那渗血的伤口,却又怕弄疼他。 守卫首领如梦初醒,脸色煞白地吼道:“快!去药庐!请张先生!通知二公子!快!!!” 整个听竹轩,瞬间乱成一团。 沈潇清紧紧握住少年江衍生冰冷刺骨的手,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毫无生气的脸庞,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他不能死!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他是江衍生!是未来的冰魄剑尊!是她的……师尊啊!!!!!!!!!!别死啊这么帅的小师尊 第11章 因果 听竹轩内,死寂被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取代。少年江衍生倒在冰冷的地上,面如金纸,唇边不断溢出带着冰蓝寒气的暗血,胸口微弱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那剧毒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年轻而强大的生命力。 “张先生!张先生来了没有?!”沈潇清的声音嘶哑破碎,她死死握着少年冰冷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无法呼吸。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失去”的恐惧,哪怕是在穿越之初面对陌生的世界时也没有。 守卫首领急得满头大汗,不断派人去催。江澜安几乎是和药庐那位须发皆白、面色凝重的张先生同时冲进来的。看到弟弟毫无生息地躺在地上,江澜安温润如玉的脸庞瞬间失去所有血色,一个踉跄,被身后的弟子扶住。 “三弟!”他扑到江衍生身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张先生二话不说,立刻蹲下,枯瘦的手指搭上江衍生的脉搏,另一只手迅速检查他胸口的伤口。那伤口并不深,只是被匕首尖划破皮肉,但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丝丝缕缕的冰蓝寒气正从中不断渗出,甚至肉眼可见地凝结着附近的血液。张先生的脸色越来越沉,眉头紧锁成一个死结。 “是‘蚀骨寒髓’!”张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此毒至阴至寒,专蚀修士经脉根基,冻结灵力生机!歹毒无比!快!抬去药庐寒玉冰床!封锁消息!快!”他当机立断,指挥着弟子小心翼翼地将江衍生抬起。 沈潇清被这毒名骇得魂飞魄散,蚀骨寒髓!在原主的记忆碎片里,这是一种传说中的阴毒,早已失传,中者几乎无救!她下意识地想跟上,却被江澜安一把拦住。 江澜安此刻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对弟弟的极度担忧,有对刺客的滔天怒火,但更多的,是投向沈潇清那深不见底的审视和一丝冰冷的寒意。他清晰地听到了沈潇清那声撕心裂肺的“师尊”! “沈姑娘,”江澜安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温润,只剩下磐石般的冷硬,“三弟因护你而重伤,此恩江家记下。但此刻,请你留在听竹轩,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包括你!” 他最后深深看了沈潇清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剖开看个究竟,“待三弟稳定,我自会找你问个明白!看好她!” 他最后一句是对守卫说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潇清如坠冰窟,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江衍生被抬走,看着江澜安冰冷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听竹轩的守卫增加了一倍,气氛肃杀得如同铁桶。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师尊生死未卜,自己被彻底软禁,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她该怎么办? 【滋…小主人,关键节点‘生死劫’触发!时间流速即将强制加速!任务目标:见证‘因果’,寻找‘归途’!】系统冰冷机械的声音突兀地在脑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什么?时间加速?见证什么因果?归途在哪?!”沈潇清在心中疯狂呐喊。 【目标锁定:常痕云。加速开始!】 沈潇清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景象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光影飞速流转,昼夜疯狂交替!她像一个被困在时间琥珀中的幽灵,被动地“看”着听竹轩外发生的一切,却无法触碰,无法干预。 她“看”到药庐方向日夜灯火通明,无数珍贵的灵药被送入,浓重的药味弥漫开来。江澜安的身影日渐憔悴,眼中布满血丝。少年江衍生始终昏迷不醒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但府中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她“看”到小常痕云几次试图偷偷溜到听竹轩附近,都被守卫严厉地挡了回去。他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担忧、愧疚和一种日益增长的阴郁。 那场雪地的袭击和江衍生的重伤,像沉重的巨石压垮了他心中最后一点温暖。她甚至“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在府中隐秘流传:“都是那个常家的小灾星招来的祸事…”“三公子就是因为他才……” 这些恶毒的言语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常痕云敏感的心。 时间加速越来越快!画面如同破碎的琉璃般闪烁、跳跃! 她“看”到常痕云一天天长大,身材拔高,面容褪去稚气,变得俊美却阴鸷。那双曾经清澈的眸子,如今深不见底,如同酝酿着风暴的寒潭。他沉默寡言,修炼异常刻苦,甚至到了自虐的程度,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他对江澜安依旧保持着表面的恭敬,但那份亲近早已荡然无存。 而对江衍生……沈潇清“看”到常痕云独自站在药庐外,隔着窗棂望着寒玉冰床上那个沉睡不醒的、容颜依旧年轻的“三哥”,眼神复杂难辨,有愧疚,有痛苦,但最终都被一种冰冷的、仿佛认命的漠然所覆盖。 她“看”到江澜安为了救治江衍生,几乎耗尽了心力,四处寻找解药和续命之法,原本温润的面容刻上了深刻的忧虑和沧桑。 然后,画面陡然变得血腥而混乱! 她“看”到常痕云离开了江家!他独自一人,踏入更加残酷的修真界。他像一把出鞘的魔刀,所过之处,腥风血雨!他手段狠辣无情,修为却在杀戮中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飙升!他专门针对那些曾欺凌弱小、作恶多端的修士和势力,用最残酷的方式报复。他的名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臭,“血手魔君”常痕云之名,令整个修真界闻之色变! 他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沈潇清“看”到他在一处阴森的古墓中,找到了一枚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玉简;在一座燃烧的城池废墟里,他剖开一个邪修头目的丹田,夺取了一颗血色的珠子;在一个布满禁制的深渊下,他忍受着万鬼噬魂的痛苦,只为融合一缕残破的远古魔魂…… 常痕云彻底变了!仇恨、痛苦、被世界遗弃的绝望、以及体内那不断滋长的魔性力量,彻底将他吞噬!他不再是雪地里那个无助的孩子,他成了复仇的化身,成了力量的奴隶!他建立起自己的魔道势力,势力范围急剧扩张,与正道仙门爆发了惨烈的大战!无数生灵涂炭,山河破碎! 最终,画面定格在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长桥那一战!! 地点,赫然是齐阑江家所在的灵脉主峰——齐云峰! 曾经钟灵毓秀的仙家福地,此刻已化作修罗炼狱!魔气冲天,尸横遍野!常痕云一身玄黑魔甲,长发狂舞,双目赤红如血,周身翻滚着粘稠如实质的恐怖魔气,如同从九幽深渊爬出的魔神!他手持一柄缠绕着冤魂哀嚎的魔剑,每一次挥动,都带起滔天魔焰,焚山煮海! 而他的对手,是两位气息同样强大到撼天动地的身影! 一位,正是江澜安!他不再是当年温润如玉的莲痕君,岁月和忧患在他脸上刻下了深刻的痕迹,两鬓已染风霜。他手持一柄流淌着青色莲华的古剑,剑意浩荡,正气凛然,但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沉痛与决绝!他身边,环绕着无数残破的莲台虚影,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护山大阵。 另一位,沈潇清从未见过,但直觉告诉她,那是沈旻行!上次游习看到他和江澜安站在一起。是他!! 沈旻行身着龙纹金甲,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帝王的威压与浩瀚的星辰之力!他手持一柄仿佛由星光凝聚而成的巨剑,每一次斩落,都如同星河倒卷,威势无匹!他是当世人皇,肩负着守护苍生之责! “痕云!!收手吧!看看这片被你亲手毁掉的土地!看看那些因你而死的生灵!”江澜安的声音带着灵力,响彻云霄,充满了悲愤与哀求。 “收手?”常痕云发出癫狂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怨毒,“江澜安!收起你那副悲天悯人的嘴脸!当年若非你江家无能,护不住我!若非那些所谓正道伪善者的欺凌!若非三哥……”提到江衍生,他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痛苦和扭曲的波动,“若非他因我而废,沉睡至今!我何以至此?!这世间待我以刀俎,我便化身修罗!何错之有?!” “执迷不悟!”沈旻行怒喝,星光巨剑光芒暴涨 三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撞在一起!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这场大战持续了九天九夜!齐云峰被生生削平了半截!最终,常痕云纵然魔功盖世,也难敌两位当世巅峰强者的联手,尤其是沈旻行人皇气运的压制和江澜安那燃烧本命精血、融合了江家护山阵灵力量的至强一击! “乾坤借法!星陨封魔!” “莲心镇狱!万古长寂!” 沈旻行与江澜安的声音同时响彻寰宇,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一道由无尽星光凝聚的璀璨锁链,和一朵蕴含着寂灭与封印之力的庞大青色莲台,同时从天而降,狠狠轰击在常痕云身上! “啊——!!!” 常痕云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他身上的魔甲寸寸碎裂,恐怖的魔气被星光锁链疯狂撕扯、净化!那青色莲台更是直接镇压而下,将他体内的魔源核心死死锁住,磅礴的封印之力如同亿万座大山压下! 他的身体开始寸寸崩解,化为飞灰!但他的意志,那股滔天的怨念与不甘,却如同实质般凝聚不散! 就在身体即将彻底湮灭、魂魄也要被强行打散封印的最后一刻!常痕云那双赤红如血、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某种疯狂执念的眼睛,猛地穿透了时空的阻隔,精准无比地“看”向了正在时间流中被迫“见证”这一切的沈潇清! 那眼神,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却又在最深处,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源自雪地中的微弱希冀! “是你…带我回来……因果……循环……”一个模糊而充满怨念的意念,如同诅咒般直接烙印在沈潇清的脑海! 紧接着,在沈旻行和江澜安惊骇的目光中,常痕云那即将彻底溃散的魂魄核心处,一道极其微弱、却蕴含着其本源气息和最纯粹执念的魂魄碎片,强行剥离而出!这道碎片细小如尘,却坚韧无比,它无视了星陨锁链和青莲镇狱的封印光芒,以一种超越了时空法则的诡异方式,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幽光,瞬间撕裂了虚空! 时间加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沈潇清眼前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子般轰然炸裂!她感觉自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拉扯、撕碎! “噗通!” 一声闷响,伴随着刺骨的冰冷和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尸臭味! 沈潇清重重地摔落在地,浑身剧痛。她艰难地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只有头顶几块烧焦的天花板缝隙中透下几缕微弱的光线。 焦黑的墙壁……烧毁的壁画……狭小拥挤的空间…… 她回来了!回到了刘氏灭门凶宅的那口焦黑棺材里! 棺材盖还保持着被她推开的姿势。外面死寂一片,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风声。 她挣扎着坐起身,剧烈的眩晕感和刚才跨越时空“见证”那场惨烈大战的冲击让她几乎呕吐。常痕云最后那疯狂的眼神,那剥离魂魄的诅咒,还有那句“因果循环”……如同魔咒般在她脑中回响。 就在这时,她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异样的灼热!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锁骨下方——那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个极其微小、如同烙印般的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赫然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苞!与她穿越前在现代时,母亲送她的那枚祖传牡丹玉佩的形状,一模一样!也像极了当年雪地里,小常痕云手中那朵染血的木雕牡丹! 灼热感正是从这个新出现的印记上传来,带着一种微弱却清晰的、属于常痕云的冰冷魔性气息! 沈潇清瞬间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常痕云最后剥离的那一缕魂魄碎片……跨越了五百年的时空……竟然……竟然寄生在了……刚出生的、她原主的身体里?! 这就是她穿越而来的契机?是她与原主灵魂契合的原因?是她在刘宅能被壁画吸入、能与常痕云幼年产生共鸣的关键?! “因果循环……”沈潇清喃喃自语,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和明悟。她终于明白了系统所说的“溯源”是什么!她不仅是在见证常痕云的过去,她自身的存在,就是常痕云那缕执念跨越时空种下的“因”! 五百年前的恩怨情仇,五百年前的魔魂碎片,早已与她沈潇清,与这个时空的刘氏灭门案,紧紧缠绕在一起,无法分割! 而此刻,就在这口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棺材里,就在这被灭门的刘氏凶宅中,沈潇清清晰地感觉到——她锁骨下的那朵牡丹印记,正伴随着她剧烈的心跳,微微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回应着这座凶宅深处,某个尚未被发现的、与常痕云息息相关的存在! 第12章 牡丹劫 灼热感如同烙铁,狠狠烫在沈潇清的锁骨下方。她颤抖着伸手,指尖触及的皮肤下,一个微小的凸起正散发着不祥的温热。无需去看,那形状早已刻入灵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苞!与她前世母亲遗留的古玉牡丹,与雪地孩童手中染血的木雕,如出一辙! 常痕云最后那剥离魂魄的疯狂眼神,那句撕裂灵魂的“因果循环”,此刻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她的理智。 “他…真的把那一缕魂…种在了‘我’身上…”沈潇清瘫坐在冰冷的棺木内,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五百年前魔头的执念碎片,竟成了她穿越异世、与原身灵魂交融的基石!这具身体,这趟穿越,从一开始就被打上了常痕云的烙印!系统所谓的“溯源”,竟是让她亲身成为这孽债循环的一部分! 棺外,刘宅死寂如墓。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尸腐气息,混合着木料焦糊的味道,沉甸甸地压迫着感官。这灭门的凶宅,这口困住她的焦黑棺材,此刻仿佛成了常痕云那滔天怨念跨越时空的祭坛。 就在这时,锁骨下的牡丹魂印猛地一跳!一股尖锐的刺痛直冲脑海,紧随其后的,是一种冰冷粘稠的“牵引感”,如同无形的丝线,死死拽着她的意识,蛮横地指向棺材之外,指向这座凶宅某个幽暗的深处! 那感觉强烈得无法抗拒,带着一种源自魂魄本源的悸动和……饥渴?仿佛那黑暗深处,沉睡着与这缕魔魂同源的东西,正发出无声的召唤! “呃啊!”沈潇清痛苦地捂住额头,魂印的灼热与刺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不行!必须离开这口棺材!留在这里,只会被这诡异的牵引和宅中弥漫的凶煞之气彻底吞噬!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抠进焦黑的棺木内壁,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向外爬去。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烈的死亡气息涌入肺腑,让她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方才在幻境中被气浪冲击的隐痛。 终于,半个身子探出了棺材。她奇怪了,明明记得自己出来棺材了啊??怎么又进去了,难道自己梦游了。?? 她大口喘息着,贪婪地汲取着相对“新鲜”的空气,尽管其中依旧弥漫着死亡的味道。借着高处残破窗棂透下的惨淡月光,她终于看清了周遭的景象。 这是刘宅深处一间被烈火彻底吞噬过的厢房。四壁焦黑,徒留狰狞的骨架,地上覆盖着厚厚的灰烬和瓦砾。空气里飘荡着灰烬的颗粒,吸入口鼻,带着呛人的苦涩。几根烧得碳化的房梁歪斜地指向天空,如同巨人垂死的枯指。唯有头顶,几块相对完好的雕花藻井彩绘,在月光下透出模糊而诡异的色彩,描绘着早已无法辨认的祥瑞图案——正是当初将她吸入五百年前的那面墙壁所在! 沈潇清的心沉到了谷底。这间屋子,就是一切的起点和终点! 她挣扎着想完全爬出棺材,脚踝却猛地被棺内什么东西绊住!冰冷、僵硬! “啊!我靠!!!”她短促地惊叫一声,头皮瞬间炸开!猛地回头看去—— 一张高度**、面目全非的脸,几乎紧贴着她的脚踝!那尸体穿着残破的锦缎,蜷缩在棺材深处,被厚厚的灰烬半掩着,显然也是刘氏灭门的受害者之一!刚才绊住她的,正是那尸体一只僵直枯槁的手! 强烈的恶心和恐惧让她胃部剧烈抽搐。她猛地蹬腿甩开那只冰冷的手,连滚带爬地彻底翻出棺材,重重摔在冰冷满是灰烬的地面上,激起一片尘埃。 “呼…呼…”她瘫在地上,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冷汗浸透了里衣,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 就在她惊魂未定之际,一个冰冷低沉、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如同毒蛇般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响起,近在咫尺! “终于舍得出来了?‘沈姑娘’?还是……我该叫你,承载了魔君执念的……容器?” 沈潇清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猛地转身,动作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显得僵硬无比。 月光吝啬地照亮了门口一小片区域。一个身影斜倚在焦黑的门框上,姿态闲适,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危险气息。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深灰色劲装,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惨白色面具,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 沈潇清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这双眼睛,她至死也不会忘记!冰冷、锐利,如同淬了毒的针,带着一种刻骨的怨毒和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正是昨夜在听竹轩,那个撕裂窗户、差点扭断她脖子的黑衣刺客!那个用淬毒匕首重创了少年江衍生的凶手! 他竟然没有离开刘宅!他一直在等!等她从这口棺材里爬出来! “是你……”沈潇清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昨夜濒死的恐惧和师尊倒下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让她浑身冰凉。 “看来记性不错。”面具人轻笑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凶宅里显得格外瘆人。他缓缓直起身,一步步朝沈潇清走来,靴子踩在灰烬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像踩在沈潇清紧绷的神经上。“省了我不少功夫。我还以为,你要在那口破棺材里,和那堆烂肉作伴到天荒地老呢。” “你把我放棺材里的??我明明出来了,有病啊闲的就去死!” “啊,我这不是害怕地上脏嘛?哈哈快感谢我。”那人说。 沈潇清挣扎着想后退,但身后就是冰冷的墙壁和那口敞开的棺材,退无可退!她死死盯着那双面具后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破绽,但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杀意。 “你想干什么?”她强迫自己冷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锁骨下的牡丹魂印在对方靠近时,灼热感骤然加剧,刺痛感如同无数细针攒刺,那诡异的“牵引感”竟隐隐指向这个面具杀手!这发现让她毛骨悚然! “干什么?”面具人停在她面前几步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在她脸上逡巡,仿佛在欣赏猎物临死前的恐惧。“当然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顺便……清理掉不该存在的……意外。”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沈潇清下意识捂住锁骨的右手位置,眼神陡然变得炽热而贪婪!“魔君的魂种……果然在你身上!这跨越五百年的执念,这搅动风云的魔性本源……多么完美的钥匙!”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上了一丝颤抖的沙哑。 “正是这次你的意外到来,给了小魔君些许温暖……” 钥匙?沈潇清心中警铃大作!他想用这魂印做什么?! “你……你和常痕云……”沈潇清艰难地开口,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昨夜在听竹轩,这杀手看到少年江衍生时那见了鬼般的惊骇……那份超出常理的认知…… 面具人发出一声低沉刺耳的怪笑,打断了她的试探:“小丫头,好奇心太重,可是会死得更快。”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昨夜撕裂窗棂、带着恐怖腐蚀力的手爪再次浮现,幽暗的灵力在指尖缭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乖乖把那缕魂魄的力量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否则……”他手指微微屈伸,空气中响起轻微的腐蚀声。 “我不介意把你像那扇窗户一样,一片一片……撕碎!”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将沈潇清淹没!她毫不怀疑对方话里的真实性!昨夜那种濒死的绝望感再次攫住了她! “休想!”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沈潇清几乎是嘶吼出来!她猛地向侧面扑倒,同时,右手狠狠抓向地面厚厚的灰烬,奋力一扬! “噗——!” 一大片黑灰色的烟尘瞬间弥漫开来,遮挡了视线! 沈潇清根本不敢看结果,借着这短暂的遮蔽,手脚并用地朝着房间另一个被杂物半掩的破窗方向拼命爬去!那是唯一的生路!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找到师尊!不,找到五百年后的江衍生!只有他…… “雕虫小技!”面具人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屑,穿透烟尘。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那只腐蚀之爪凌空一挥! “嗤——!” 一股腥臭的狂风凭空卷起,瞬间将弥漫的烟尘撕开、驱散!沈潇清刚刚爬出几步的身影,再次暴露在冰冷的月光和对方残酷的视线之下! “冥顽不灵。”面具人语气转冷,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瞬间拉近距离,那只索命的手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毫不留情地抓向沈潇清的后心!这一次,速度更快,力量更狠!显然已彻底失去耐心! 死亡的阴影瞬间降临!沈潇清甚至能感觉到背后那冰冷刺骨的爪风!她绝望地回头,瞳孔中倒映着那只急速放大的、缠绕着死亡黑气的手爪! 完了!这一次,再没有少年江衍生的剑光从天而降!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 “嗡——!” 一声清越到极致、也熟悉到灵魂深处的剑鸣,如同沉睡的冰龙骤然苏醒,带着斩断时空的锋锐与无边的怒意,毫无征兆地在焦黑的凶宅之外、在浓稠的夜色深处,轰然炸响! 这剑鸣,洞穿一切阴霾! 一道比五百年前更加凝练、更加浩瀚、蕴含着寂灭与轮回之意的冰蓝色剑罡,如同九天银河决堤,裹挟着冻结万物的极寒与斩灭万邪的意志,瞬间撕裂了刘宅厚重的墙壁,精准无比、狂暴无匹地斩向面具杀手抓向沈潇清的那只手臂! 剑光未至,那恐怖的冰寒剑意已让整个焦黑房间的温度骤降至冰点!墙壁上的灰烬瞬间凝结出白霜!面具杀手那双一直冷酷戏谑的眼睛里,第一次爆发出了比昨夜面对少年江衍生时更甚百倍的、近乎魂飞魄散的极致惊骇! “不——!!!”一声扭曲变调的、充满了无法置信和深入骨髓恐惧的尖啸,从面具下爆发出来! 是他!这剑意!这独一无二、铭刻在他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之源!五百年了!他竟然……还活着?!而且……更强了?!这?! 剑光如狱,轰然而至!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