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怪力小村姑,野猪见了连夜搬家》 第六十六章 愤怒的左相 路忍连忙拉扯阿旺,一边对江奉尴尬微笑,一边低声说,“你别说话了!问什么问!” 阿旺更生气了,“你怎么还帮他说话,他明明就是不举了!” 贺言之战术性咳嗽了一下,卫幸川死死抿着嘴巴,怕自己笑出声。 路忍已经快不行了,连忙向高台的单君临行礼,“阿旺不懂礼数,还请陛下见谅。” 单君临也想笑,但是忍住了,“无妨。” 姬无痕已经笑到捶地,指着江奉,“奉兄原来是不举吗?哈哈哈哈哈!” 何宗恨不能给姬无痕一巴掌,“你站哪头的!” 见江奉已经面色涨红,气喘如牛,连忙提醒,“战术!战术!小不忍则乱大谋!” “此举非彼举,我知道你行的,千万别上当!” 江奉狠狠闭上眼,“我忍!” 结果阿旺还不忘了安慰黄清欢,“你别怕,只是一百斤,他虽然不举了,但是你肯定能行!” 黄清欢不愿拂了他的好意,疯狂点头,“我举,我一定举!” 心里已经笑翻了,满脑子都是江奉不举。 男人的尊严被当众嘲讽,江奉忍无可忍了,狂奔回台上,库库往身上放麻袋,“你说谁不举!啊!谁不举!你看我举步举!举不举!” 八个麻袋,整整三百斤,哪怕江奉腿一直在打哆嗦,依旧咬牙死撑,“再给我来一个!” 旁边助力的小兵踩着木梯又往上摞了一包,只听嘎巴一声。江奉以奇怪的姿势到底,九个麻袋全砸在了身上。 “快叫郎中!”沈戮大喊一声。 几个士兵连忙冲上前把人扒拉出来,用木板抬下去。 何宗在边上气得直跺脚,“完了啊!” 黄清欢看得腰子都隐隐作痛,“这次可能是真的不举了。” 阿旺摇头,“不举就不举呗,现在不硬来了吧,哎。” 路忍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大庆的左相现在眼神有点可怕,感觉要把他们一起吃了。 完犊子了。 路忍忍不住看向自家领队,“伊图大人,救命!” 伊图脑子疯狂转动,不用知道让大王再给大昭送个麒麟来不来得及,他们把大庆的左相惹毛了啊啊啊啊。 要死要死要死。 但是黄清欢对何宗口中的战术很是好奇,问卫幸羽,“他说的战术是什么意思?” 卫幸羽解释道,“江奉一开始是在保留体力,想等第二轮的挑战赛,直接冲击前五名。” “一开始就拉低预期,这其他人的重量也不会太高。” “那万一没冲过去呢?” 卫幸羽双手一摊,“那就无所谓啊,反正不进前五也是没分,黄姐姐那一拳应该是有些重,我看他上台前都捂着肚子,估计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黄清欢毫无愧疚,“活该哦。” 卫幸羽深以为然,要不是他欺负人,也不会被黄姐姐揍。 黄姐姐有什么错,不过是平平无奇助人为乐的美女子罢了。 第二个上场的路忍,他盯着何宗杀人的目光,默默扛起九个麻袋。 何宗气得跳脚,侮辱,赤裸裸的侮辱。 “好你个丹墀,竟然敢挑衅我大庆!我回去就禀明圣上!” 路忍欲哭无泪,他也想多扛一点,但是实力不允许啊,他总不能为了江奉让丹墀放弃比赛吧。 后面上场的是云璃的三位女子,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纤细。 黄清欢隐隐觉着这三人比一般男子手臂还粗些。 叶玄月六包,沈菲儿七包,沈佳雪冲刺八包失败,摔倒在地。 她愧疚不已,下了台就去找云央请罪。 云央伸手扶起她,“你已经很好了,身为女子,不输男儿。” 备受打击的何宗听谁说话都像在嘲讽大庆,意有所指,指桑骂槐。 姬无痕打着扇子,“好了,左相大人,别失了分寸。” 皇太女安慰自己的手下,是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人家连看都没往这里看一眼,刚刚满场嘲笑的时候,也是云央第一个开口规劝队员。 何宗委屈,但何宗不能说。 他是为了谁啊! 轮到卫幸羽了。 卫幸川忍不住喊道,“莫要逞强!” 黄清欢想到刚才江奉的惨状,也跟着喊,“举不起来就放下,闪到腰就不值当了!” 何宗颤抖着手,对姬无痕说,“她这绝对是故意的!她在嘲讽我们!” 姬无痕面无表情,“哦,然后呢,你上去打她去?” 何宗的声音戛然而止,坐回位子上,“我就这么一说。” 姬无痕讥讽一笑。 何宗转过脸去,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卫幸羽脸色红红,用力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举起五包。 全场最低,她不好意思地走下台。 黄清欢摸摸她的头,“小羽拿手的是射箭对不对,人各有长,五包已经很好啦。” 黄清欢倒不是单纯安慰,卫幸羽也不过刚刚及笄,身量与她相似,若不是常年习武,身体强健了些,普通人怕是五包都很难扛起。 元夏的周知然勉强扛起了十包,五息过后麻袋摔落一地。 他松了口气。 但另外两位就中规中矩,举了六包意思意思就放下了。 黄清欢摸着下巴,大约也是想二轮发起挑战,元夏目前排名最后,一个保底,两个挑战,只要有一个入围的,就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阿旺是第十位上场的,他丢下身上盖着的披风,活动了下筋骨,踏步走上场地中央,步履沉重,感觉大地都在颤动。 单君临盯着阿旺思索着什么,手上不自觉地转起绿色扳指。 高贵妃用手帕轻轻压了下嘴角,她知道皇上的习惯,怕是有人要遭殃了。 阿旺没急着举重,而是围着放麻袋的牛车转了一圈,大约数了数,感觉正合适,将缰绳解开。 所有人到抽一口凉气,只见阿旺往下腰,怒喝一声,浑身青筋绷起,连着车一起扛在肩膀。 第六十七章 黄大忽悠 阿旺稳稳站住五息,甚至还有余力将车缓慢放下。 勐旺上前数麻袋,整整十三包,不禁感慨道,“这才是扛鼎之力啊。” 其他队伍鸦雀无声,只有黄清欢与丹墀的人在鼓掌,满眼都是赞赏,“阿旺!棒呆!” 下一个就上场的贺言之绷不住了,本来就受到打击,自家队友还给别人鼓掌。 想到陛下对这次比赛的重视,这一会走脚都是麻的。 黄清欢察觉出他的不安,拍着他肩膀安抚道,“阿旺是老天爷赏饭,你不要过于苛刻自己跟他比,你只要八包以上就能进前五,最重要的是别受伤,保住自己才能保住成绩。” 茅松都忍不住赞叹,“别看黄姑娘平时咋咋呼呼的,一到关键时候就她最靠谱。” 沈戮看黄清欢的眼神满是温柔,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贺言之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场地中央。 一包、五包、九包,贺言之的双腿已经开始发抖,咬紧牙关青筋直蹦。 他真的很想说再来一包,但是想到黄清欢的提醒,默数五个数,将麻袋丢到地上。 黄清欢冲他伸出大拇指。 大庆剩下的两人有了江奉的前车之鉴,稳扎稳打,一个七包,一个八包就放弃了。 就剩下丹墀的徐峥和黄清欢还未上场。 路人和阿旺几乎稳定前五,徐峥的压力小了不少,沉稳扛起来八包。 目前只有丹墀的三人全员八包以上。 轮到黄清欢了。 卫幸羽比自己比赛还紧张,“黄姐姐!加油!” 阿旺也对她投以鼓励的目光。 黄清欢缓缓微笑,终于到了她的主场了。 “小羽,看姐给你装把大的。” 只见黄清欢步履轻盈地上台,姬无痕还在想她能扛几包,七包?最多八包?已经是女子里比较不错的成绩了。 虽然她爆发力很强,但是扛鼎这个项目只有爆发力可不行,五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持久度不够很容易把自己折进去。 黄清欢开始将其他车上的麻袋往第一辆车上挪。 整个场子都安静了,只有黄清欢搬运麻袋的声音。 何宗咽了口口水,“她想干什么?举空马车?” 或者能比丹墀的阿旺举得还多?但是后面这个想法他不敢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就连单君临都起了浓浓的兴趣。 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这个大胆的女子,有勇有谋,只可惜家世差了些。 一直保持沉默的单秋棠忍不住讥讽,“哗众取宠。” 单君临忽然问她,“你与她相识?若我没记错,此女也姓黄。” 黄秋棠脸白了一下,她想起来单宣宇之前的警告,不要在父皇面前提起任何与过去有关的事情。 虽然她不太理解,但此刻只能摇头,“回禀父皇,并不相识。” 单君临淡淡看她一眼,就不再言语。 黄清欢原本想把把所有麻袋都集中在一辆车上,她刚默数了一下,每车十五包,三车一共四十五包,加上牛车本身的重量,连挑战赛都不给旁人机会,装把大的,稳拿第一。 沈戮的脸逐渐凝重,黄清欢似有所感,下意识看向他。 沈戮悄无声息地摇头,过度招摇对她不利。 黄清欢只能停手,现在马车上有十六包石子,“凑合着吧。” 茅松虽然见过黄清欢一拳打爆野猪的壮举,但是此刻依旧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十六包,加上马车,接近千斤的重量,她能行吗? 黄清欢站在车后面,环顾四周,有所人都紧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有嘲讽的,有怀疑的,有担忧的。 黄清欢展颜一笑,双手托住车的一边,稳稳举起。 五息,十息,十五息。 直到车轮落地,场地都是安静的。 突然,卫幸羽拍拍鼓掌,激动地脸都红了,“黄姐姐!!啊啊啊黄姐姐!!!” 刚用木板固定住腰的江奉进来就看见这一幕,他缓缓闭上眼,刚才一定是伤到脑袋了,不然怎么看见那个女人举这么多麻袋。 单秋棠看得心惊肉跳,这怎么可能? 姬无痕忍不住站起来,“这不可能!” 黄清欢挑眉,双手做出请的姿势,“你要不上来试试。” 明知道就在眼皮子底下,没有任何造假的可能,姬无痕还是走上台,抓着车一个用力。 纹丝不动。 他上下打量着黄清欢,她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表情复杂,“你还是人吗?” 黄清欢伸出手任他打量,“如假包换。” 勐旺上前确认数量,黄清欢好心地说,“可以不算车的重量哦。” 其他人无语凝噎,好感谢你哦,还给降低点难度。 路忍问阿旺,“阿旺,你能做到吗?” 阿旺摇头,“我已经拼尽全力了。” 碧波又确认了一边数量,忍不住问黄清欢,“黄姑娘为何有如此神力?” 黄清欢将忽悠奶奶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 碧波瞪大眼睛,“竟然是神仙赐福吗?!” 又听到黄清欢是从死亡边缘挣扎而来才有如此奇遇,不禁感叹道,“老爷子一定积攒了很多功德,才福佑子孙。” 黄清欢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是啊!所以要多做好事,才能被上苍垂怜!” 原本怪力乱神之事就难以言表,就算有人不信又如何,事实摆在眼前。 单君临脸上涌起奇异的表情,捏住指环,又很快的将表情压下去。 被一直注意高台反应的沈戮看个正着,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武斗第一回,黄清欢当之无愧的第一,阿旺第二。 甚至在第二轮的挑战赛都无人上前。 黄清欢老神在在地瘫在椅子上,“无敌是多么寂寞。” 元夏的周知然十包,排名第三。 丹墀的路忍与和贺言之九包,并列第四。 大庆的沈乘风与丹墀的徐峥都是八包,并列第五。 王德忠一句,“挑战赛正式开始。”刚落地,元夏的孔大伟迅速起身,向九包的路忍发出挑战,在队友的密切注视下,缓缓举起十包石子。 路忍想保名次,只能举十一包,他估摸了下自己的实力,只能闭上眼认栽。 还好有阿旺在,他不能跟大庆那个大蠢蛋一样,因为这一项折在这里。 排名再次刷新。 孔大伟十包排名第四。 挑战赛有利也有弊,发起挑战是给后来者机会,但同样也对第一轮的选手给予保护。 比如同样是十包的周知然,因为是第一轮举起的,所以挑战赛上来的孔大伟排名只能屈居他身后,而不能并列。 有空可钻,但不多。 黄清欢还不忘了给旁边养伤的江奉火上浇油,“差一点某人也前五喽。” 欺人太甚! 江奉心里气得咬牙,但是打又打不过,只能别过脸去不看她。 最后黄清欢获得个人积分五分,贺言之一分,大昭总积分二十分。 沈乘风个人积分一分,大庆总积分十三分。 阿旺个人积分四分,徐峥一分,丹墀总积分十分。 云璃总积分九分不变。 周知然个人积分三分,孔大伟个人积分两分,元夏总积分八分。 武斗第二回,射箭。 一共三轮,站靶,移动靶和飞鸽混打,每人每轮五支箭,每人的箭羽都有姓名标识。 何宗磨牙,“我就不信这小丫头片子射箭也行。” 第六十八章 猛男撒娇 黄清欢轻而易举地打出站靶全十环,移动靶全十环。 在飞鸽的时候,王德忠一声令下,数百只鸽子齐飞,铺天盖地。 黄清欢刚拉起弓,一只冷箭冲着卫幸羽飞了过去。 卫幸川尖叫出声,“妹妹!” 黄清欢下意识一箭射出,将其射歪。 黄清欢看了眼尾羽上绑着的的名字,与一脸无辜的江奉对视上,“对不起嘛,我也不是故意的。” 鸽子在减少,而黄清欢刚起步已经比其他人少了一支箭。 卫幸羽急得不行,“卑鄙!” 江奉勾起一抹微笑,他宁可与黄清欢都不得分,不也能看着她登顶。 黄清欢冷笑,“你不会觉着这样就能把我拉下去吧?蠢货。” 什么意思? 江奉还没反应过来,黄清欢已经连射四箭。 比赛结束。 贺言之看着地上将鸽子穿串的几支箭,眼睛抽了抽别人基本一箭一只,好点的两只。 黄清欢的四支箭很是拥挤,每支都穿了三只鸽子,总计十二只。 依旧是第一。 反而是江奉,因为缺一支箭,又心慌意乱射空了一支,直接垫底。 卫幸羽当众呸了他一口,“小人,活该。” “你!”江奉脸色铁青。 黄清欢挡在卫幸羽身前,冷冷地说,“她怎么了,说的不对吗?” “背后冲小姑娘放冷箭,什么东西。” 江奉双拳紧握,自打出生以后,还未像现在一般丢脸。 不等他说话,单君临突然发难,“不知贵国是何用意?众目睽睽之下袭击我大昭选手,当真如此看不起我大昭?” 何宗一听,冷汗都下来了,他恶狠狠瞪了江奉一眼,深鞠一礼,“陛下息怒,他并非有意。” 说着,疯狂给江奉使眼色,咬牙威胁,“你惹得麻烦,自己解决!” 江奉只能低头向卫幸羽道歉,“对不住,一时失手,姑娘莫怪。” 卫幸羽嘟着嘴很是不满,“哼,要不是黄姐姐有本事,差点着了你的道。” 何宗擦擦汗,“为表歉意,特为陛下献上极品如意一对,还望陛下笑纳。” 手下一路小跑,捧出一只锦盒。 王德忠接过,拿到单君临面前。 他看了一眼,笑笑,“左相有心了,贵妃,你看如何?” 高贵妃捂嘴一笑,“陛下觉不觉着,此物哄孩子正合适。” 单君临点头,“正是,卫家小女受了惊吓,黄姑娘仁义双全,王德忠,赏给她们吧。” 两人一唱一和,这是明晃晃地瞧不上这如意。 何宗的脸都要笑僵了,假装没有听出弦外之意,不管如何,此事算是揭过了。 卫幸羽拿着锦盒高兴的不行,陛下看不上,但是她看得上啊! 玉质透亮,入手温润,就算是爹也没有这种好东西。 即使很喜欢,她依旧毫不犹豫地把自己那个也送给黄清欢,“黄姐姐,多亏你出手相救,这算我的谢礼。” 黄清欢大大咧咧摆手,“朋友之间不说这些,好姐妹一人一只!” 卫幸羽抱着如意热泪盈眶,她决定了,一辈子都要跟黄姐姐贴贴! 勐旺等五位评审统计完所有人的得分。 黄清欢总计一百环,十二只鸽子,第一名。 卫幸羽与阿旺并列第二。 后面的成绩还没报完,何宗已经可以预料到最后的结局了。 大昭目前总计二十九分,就算沈乘风得了第三,大庆也落后了整整十三分。 如果江奉没受伤的话,大庆原本有机会的。 以他现在的情况,下一回合强行上马只会落下终身残疾。 虽然江奉是胡闹了些,但他父亲到底还是两品大员,若真是折在大昭,他这个领队难辞其咎。 他神色茫然,明明都计划好了,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出问题的呢? 他看了眼旁边笑意盈盈的黄清欢,这个怪人,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 为什么比赛前没有一点她的消息。 姬无痕叹气,“我们输了。” 原本他们的对手也只有大昭,但没想到这次能输得这么惨烈。 卫幸羽已经开始哼着歌庆祝胜利了,贺言之还是忍不住叮嘱,“不到最后还是小心些。” 武斗第三回,比的是驭马之术。 队友三人共同上场,既考察个人的驭马能力,又考验团队的协作能力和整体的观赏性。 云璃的三位女子默契十足,不仅顺利通过每个障碍物,还配合着三马齐驱,手拉手在马上呈出三足鼎立,配上一袭白衣煞是好看。 但轮到丹墀的时候,阿旺扭捏着不肯上场,一直嚷嚷,“我弃赛,弃赛行不行,我不要分了!” 被碧波言辞拒绝。 没办法,领队劝了半天,阿旺才怨气十足地牵出自己的马。 膘肥体壮,比别的马身形都大一圈,看着就是好马。 阿旺看向黄清欢,委屈地说,“你是朋友,不能笑我。” 黄清欢此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只见阿旺刚爬上自己的马,就获得了一声哀鸣,马肚子都塌了下去,黄清欢觉着她甚至在马脸上看到生无可恋的表情。 而且不管阿旺怎么挥鞭子,马儿都不肯跳跃,见到障碍物就绕过去,走完全程以后站在终点说什么都不动了。 单佩兰已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可怜的马儿。” 黄清欢死死绷着嘴,不行,她是有教养的人,说不笑就不笑。 阿旺勉强完成任务,叹着气下了马,马儿一溜烟跑了离他远远地。 “我就说我弃权,还非要让我参加!” 他知道自己吨位大,平时出行都是四马拉车。 来的时候明明说好了,只要前面表现好,就不用参加这一项的!领队是大骗子! 两米高的汉子面红耳赤,气得直跺脚,不小心踩到领队的脚面,只听一声脆响。 领队伊图惨叫一声,当场倒地。 抬伤患的小兵非常熟练地将伊图放在木板上,直奔郎中所在地。 老郎中看到伤处有些疑惑,“贵人的脚是让石磨碾了吗?” 这骨头,粉碎粉碎的。 老郎中啧啧地摇头,“至少要休息半年才能下地了。” 伊图心里苦,伊图不说。 等到大昭几人把马儿牵出以后,黄清欢明显感觉到踏雪有些不对劲。 第六十九章 荣升乡君 踏雪很是焦躁不安,眼底有些红,负责牵引过来的士兵几乎后仰着身体才勉强把它拉住。 贺言之和卫幸羽的马儿也是如此。 因为腰部受伤被禁止上场的江奉嘲讽道,“你们的马儿看起来有些上不得台面啊?” 黄清欢翻个白眼,“你的马儿倒是能上,你倒是上啊,为什么不参加比赛,是因为你不喜欢吗?” 姬无痕已经对这个傻缺队友无语了,头铁的很,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你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惹了人还得给你擦屁股,有完没完了。” 江奉刚想回嘴,被姬无痕一把捏住嘴巴,“啰里吧嗦的,闭嘴吧你。” 王德忠已经在高台上开始催促,“愣什么呢,快开始吧?” 只要三人稳定发挥,第一肯定是大昭的。 陛下都已经让人去安排庆功宴了,可万万不能出了岔子。 贺言之最是熟悉自己的马儿,但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现在换马也不适合,只能沉声说道,“上吧。” 黄清欢翻身上马,安抚地抚摸着踏雪的鬃毛,“乖宝,再坚持一下。” 她骑着踏雪翻过一个个陷阱和障碍,卫幸羽与贺言之紧随其后。 但快到高台的时候,情况突变。 三匹马发了疯一样不管不顾地冲向高台,似乎那里有什么吸引着它们。 卫幸羽从马背上被甩了出去,贺言之眼疾手快将她拉住,双双坠地。 王德忠吓得大叫,“护驾!快护驾!” 羽林军将高台团团围住,沈戮与茅松站在正前方,与骑着疯马而来的黄清欢对视。 沈戮手中持刀高喊,“黄清欢,跳下去!” 黄清欢扯着缰绳一个用力,踏雪在离他们五米处被强制停下脚步。 她知道如果自己真弃马而去,不仅比赛没分,这三匹马一个都活不了。 瞬间跃起,翻身给后面两匹马一马脸一个大逼斗,趁它们被打蒙的空档揪住马绳,三马并排抬起上身,仰天长鸣。 黄清欢站在马上向单君临抱拳,“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的长发飞扬,手握缰绳,身姿挺拔如松,脚下是躁动不安的疯马,但脸上却毫无惧色。 沈戮不得不承认,他被这样的黄清欢深深吸引住了。 黄清欢眯着眼,手中的马鞭挽着花,甩出震天响,她俯身在它们耳边威胁道,“要疯也得等我比赛完,不然今天你仨一起上锅蒸。” 马儿没听懂,但是它们天然对危险有感知。 药物让马儿疯狂,但黄清欢的大逼斗更让马儿清醒。 她手上拉着三根缰绳,同时控制着三匹疯马跑完下半场,跨过栅栏,抵达终点。 等她从马上翻身下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勒出深深的红印。 茅松迅速赶来,派人将三匹马控制住。 先是检查了一番,他面色沉重,“它们都被下药了。” 而后让人去后方马厩将今日所有接近过马匹的人员都控制住。 刚才黄清欢的一番操作,将意外强行扭转成马术表演,她甚至还说了祝福语,任谁都没办法挑刺。 茅松松了口气,若疯马真是不管不顾冲到高台,惊扰了陛下和贵妃,马儿被杀事小,怕将军也难辞其咎。 陛下正愁找不到他错处。 卫幸羽一把将她抱住,声音都带着哭腔,“黄姐姐你要吓死我了。” 黄清欢嘿嘿一笑,“放心啦,我是谁啊。” 贺言之走过来,很是不赞同,“你太鲁莽了,三匹疯马,要是控制不住你会受伤的。” “就算不得分,他们也未必能超过我们。” 黄清欢眨眨眼没吭声,她不放心,万一呢。 那可是万两黄金啊! 她累了一天了要是没拿到,才会被气死。 经过勐旺、碧波等五位评委经过一致打分,认为黄清欢的表现最为出色,理应第一,但另外两人中途下马,不能得分。 黄清欢这才长舒一口气。 大昭以三十四的总积分,夺得本次演武大会的第一。 丹墀以二十六分排名第二。 大庆因缺了一人,以二十二分排名第三。 其次是云璃与元夏。 而黄清欢,以个人积分十五分的绝对成绩,获得本次大比的所有彩头。 单君临露出满意的笑容,心中目标已然锁定龙脊山最为粗犷的中部位置。 这下看大庆那个老东西,还怎么跟他抢。 王德忠打开明黄色圣旨,“黄清欢,有勇有谋,天赐神力,乃我大昭之幸,陛下甚慰之,赏黄金万两,国师神卦一次,赐乡君之位,钦此。” 黄清欢满心欢喜,“谢陛下。” 钱钱来,钱钱来,钱从四面八方来。 玩三场游戏就能拿钱,这可比赌场还赚。 “不过,乡君是什么东西?” 卫幸羽噗嗤一笑,“乡君算是从五品女官,黄姐姐以后每月都能拿俸禄啦。” 黄清欢眼睛一亮,“是不是不用到处跪来跪去了?” 卫幸羽点头,“反正黄姐姐在这范阳城横着走都没关系。” 她随手指向正被茅松压着出门只哇乱叫喊冤枉的侯县令,“他是本地县令,连他也得向你鞠礼,如果他等会还是县令的话。” 黄清欢满意了。 皇帝龙心大悦,在范阳城最好的酒楼——明月楼举办晚宴,要宴请诸国使臣。 其他几家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丹墀的几人很是高兴。 路忍笑得嘴都裂到后脑勺了,一直傻乐,“第二哎!” 原本想保四争三,没想到大庆出了岔子,反倒让他们捡了便宜。 回去大王一定高兴坏了,说不定还会给他们封赏! 就连伊图也高兴不已,感觉脚都没这么疼了。 他用手肘撞撞阿旺,“记得感谢一下你的朋友,要不是她,咱们还得不了第二呢。” 阿旺猛猛点头。 何宗在后面听着,恨得咬牙切齿,但又无可奈何。 黄清欢是揍了江奉,但那郎中也说了,不严重,养养就好。 归根结底是江奉受不了言语刺激,主动背了自己无法承受的重量,才导致受伤,与其他人无关。 一步错步步错。 就连一路被他们欺负的苗肖海,都不声不响地贡献了四个积分,这狗东西呢?战术都喂嘴里了,一分没得不说,还让他赔了一对玉如意。 这次,大庆里子面子算是都丢了个干净。 不行,越想心越痛,他当初就不该带这个混球来。 第七十章 帝王心术 等皇上他们先行离开后,黄清欢等人也算解放了。 姬无痕整理下衣袖,挥着扇子依旧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玉面公子。 出场时又引起一片少女的惊呼,姬无痕舒服了,这才对嘛,不被他吸引的女人,还叫女人吗? “不走就一边去,挡着路有没有素质。” 黄清欢一把将他推开,看见大庆的这群人就烦,后面都排着队等着去吃饭,这货堵着大门扭过来扭过去。 姬无痕没稳住,差点一头栽地上,瞪着眼指着黄清欢,“你你你……” 黄清欢挑眉,“我什么我?” “对啊,我朋友怎么了,你这么指着一位姑娘,不太好吧。” 阿旺站在黄清欢身后,像是为她撑腰一般,低着头俯视着姬无痕。 别说姬无痕没了气焰,就连旁边围观了全程,气愤不已想替玉面郎君出头的几位少女都不敢吱声了。 这人像头熊一样,又高又壮,拳头足有沙包这么大。 男人虽好,但是命更重要。 姬无痕强撑着面子,哼了一声,“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一溜烟跑没影了。 阿旺真诚地对黄清欢深鞠一躬,“谢谢你,我的朋友。” 黄清欢困惑不已,谢她做什么? 不过还是展颜一笑,“恭喜你们啊,得了第二名。” 丹墀的几人也追了过来,伊图一瘸一拐上前祝贺,“黄姑娘,恭喜你得了第一,一会一定要多饮几杯啊。” “她不会喝酒。” 谁在说话? 伊图一扭头,与戴着面具的沈戮对上眼,“沈,沈将军。” 沈戮点头示意。 娘哎,这鬼面将军跟黄姑娘…… 他看看黄清欢,又看看沈戮,一副我懂了的表情,“不好意思,打扰了。” 说着,拉着阿旺他们就离开了。 阿旺往后扭头,还不理解,“不一起去吗?” 路忍双手将阿旺的头摆正,“没看见人家还有话要说吗?别看了。” 黄清欢笑盈盈地看着沈戮,也不说话。 沈戮看着她纯粹的眼眸,声音软了下来,“你做到了。” “那是,我有奖励吗?”黄清欢故意逗他,伸出手索要礼物。 没想到沈戮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银票给她。 黄清欢接过来,数了数,“这么多,你发财了?” 沈戮无奈,“这是陛下赏赐的,我怕你不好拿走,早早让钱庄换成了银票。” 黄清欢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沈戮,她就等着晚上抱着黄金打滚呢啊啊啊啊! 金灿灿,闪亮亮的钱钱不香吗? 到底是谁喜欢这沓纸啊! 沈戮见她表情不太好,眼神黯淡了下去,“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沈清欢瞬间扯出大大的笑容,“没有啊,谁说的,挺好的啊,你可太棒了!” 大不了改天她再去换回来就好了。 沈戮狐疑地看着她,当真如此? 茅松从远处跑来,“将军,陛下有请。” 沈戮不放心地嘱咐她,“不要喝酒。”尤其是他不在的时候。 私心里,他不想让别人看见黄清欢醉酒后的样子。 担心有人如他一样觊觎着,更担心自己抢不过。 黄清欢点头,“放心啦。” 这身体酒量太差了,她万一发酒疯把酒楼给砸了可就不好了。 夜幕降临,明月楼高朋满座,灯火通明。 单君临坐在最上首,举起酒杯,“诸位使臣,请。” “陛下请。” 妙龄女郎端着精致无比的菜肴徐徐入场。 “阿濯。” 沈戮愣了一下,一时有些无措,父母去世后,已经许久未有人叫他小字了。 他垂下眼帘,“陛下。” 单君临叹气,“你以前是叫朕叔父的。” 沈戮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单君临自顾自地说,“你这次选的人,很好,让我大昭扬眉吐气。” “陛下重金悬赏,自有勇夫。” 单君临笑笑,“阿濯,你年岁也不小了,可有喜欢之人?朕为你赐婚。” 沈戮愣了一下,缓缓摇头,“多谢陛下,但微臣还无心私事。” 单君临放下酒杯,长久地看着他,“前些时日,国库空虚,军饷不足,你可怪朕?” 沈戮猛然起身,单膝下跪,垂着头,“微臣不敢。” 不敢,还是不会? 单君临没有挑明,只是说道,“明日朕就下旨让户部拨款,补足军饷。” 沈戮双手抱拳,肉眼可见地欢喜起来,“谢陛下。” 单君临哈哈大笑,“你啊你,跟你爹一样,提起来军营里的事才有些生气。” “若是遇到心仪的女子,就带来见朕,你爹娘戎马一生,为国捐躯,朕自应待你如亲子。” 半晌,沈戮叩首,“谢陛下。” 单君临摆手,有些疲惫,“让这些年轻人好好聚聚吧,朕乏了。” 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高贵妃从容起身,随皇上一同离开。 沈戮跟随大太监王德忠,将皇上送至门外。 卫幸羽这几日被黄伟伟的手艺拉高了口味,夹了一筷子就忍不住小声吐槽,“看着好看,怎么会这么难吃。” “是吗?” 黄清欢尝了一口,嫌弃地啧了一声,“确实,这厨子像没有味觉一样。”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坐在对面的姬无痕等人尝过美味以后,也有些食之无味。 终于等到机会的单秋棠嘲讽道,“怎么,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不舍得吃了?” 黄清欢左看右看,指着自己,“我吗?” 单秋棠走到她面前,炫耀自己华丽繁复的宫裙,“黄清欢,羡慕吗?如今我是公主,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黄清欢抱着胳膊一脸怕怕的样子,“哇,公主,我好害怕。” 突然,她起身凑到单秋棠耳边,手中的筷子被她轻而易举地折成几段,漫不经心地说,“那你信不信,在你喊人之前,我就能先捏死你?” 单秋棠心里一抖,又为自己下意识的惧怕感到恼怒,“你敢以下犯上?!” 黄清欢丝毫不怕,沉声说,“是你以德报怨,你爹娘尸骨未寒,你到现在都还未去见他们一面吧。” 单秋棠慌忙看向周围,“你胡说什么,我爹是当今圣上。” 黄清欢叹气,“你说是就是吧,蔺婶和铁军叔的墓就在黄家村,比赛前有几名杀手夜袭,等我赶到的时候……” “如果你还有良心,过两日就是他们的头七。” 单秋棠心中大骇,依旧嘴硬,“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黄清欢见她到现在都执迷不悟,也没了耐性,“那些杀手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有数,别逼我在大庭广众下扇你。” “更何况我刚立了功,你亲爱的父皇会为了你这个半路捡来的女儿,对付我这个功臣吗?” 单秋棠满心慌乱,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单宣宇仰头饮下一杯酒,淡漠地说,“还要跟你说多少次,不要与过去的人来往。” 单秋棠猛然看向他,死死盯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表情,“你知不知道我爹娘死了?” 第七十一章 贱人就是矫情 单宣宇皱眉,“你发什么疯?父皇洪福齐天,什么死不死的,当心让人听见。” 单秋棠嘴唇颤抖,“可是我娘……” “住嘴。” 他将酒杯猛然砸在桌上,单宣宇面露薄怒,“你娘是宫里的姜才人!” 见单秋棠被吓到,单宣宇深吸一口气,缓和下来,“秋棠,你是我大昭皇室血脉,是父皇的女儿,这一点不会变,也不能变。” “不过是无关杂鱼,与那穷乡僻壤切割,换这一身的锦衣玉食,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父皇心慈,为你扫清流言蜚语,你应该心怀感激,从此以后就可以安安稳稳当你的六公主,不好吗?” 他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神色淡漠得很,就像父皇当初看见她的眼神一样。 两条活生生的人名,就这么轻飘飘地用“杂鱼”一概而过。 单秋棠几欲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心口宛若被挖了个大坑,萧瑟的秋风从中穿过,让她从头凉到脚底。 她原本是想,想回家炫耀一番,让曾经瞧不起她的人都看看,她如今多么风光。 至于她那个瘸腿的爹跟废物一样的娘,打发他们点银子,就够下半辈子吃用了。 她从没想过他们会死。 单宣宇看了眼她身后的侍女,“公主累了,扶她回去休息吧。” 莲心“喏”了一声,将单秋棠小心地扶起。 单佩兰漫不经心地拖着腮看向单宣宇,“你倒是会向父皇讨好,给自己找来个麻烦。” 单宣宇摩挲着酒杯说道,“皇嗣单薄,朝中大臣多有担忧,如今多个妹妹是好事。” 单佩兰不屑一笑,多个妹妹有什么用,她亲弟弟痴迷武术,老三伪善得让人厌烦,就这个四弟还得用些,偏偏性格不得父皇喜欢。 大臣们愁的是皇嗣吗,是皇嗣里废物太多没有一个堪当大任。 好在父皇现在正值壮年,还没有立储的打算。 她歪头想,让母妃再生一个,也好过捧她那废物弟弟吧。 久等沈戮也未归,单佩兰无趣地丢下酒杯,起身离开。 喧闹的声音在身后渐远,莲心为单秋棠戴上兜帽,“公主,外面风大。” 四角摇铃的马车正停在路边,马夫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规矩地等候着主人上车。 单秋棠踩着小凳踏上马车,坐在软香温暖的坐垫上,暗格中放置的糕点散出甜香,这是以前她几次哀求都要不到的东西,如今已经吃得腻味。 这是她的命,也是他们的命,人呢,就得认命对不对? 她讨厌那个家,更讨厌他们。 她想过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好日子,她做到了,爹娘应该很为她高兴。 咚、咚、咚。 单秋棠捂住胸口,轻声说,“出发吧。” 马车缓缓驶向与黄家村相反的方向。 卫幸羽凑过头好奇地问,“那个六公主怎么了,像是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难不成这菜难吃得她也受不住了?” 黄清欢看着单秋棠离去的背影,撇嘴,“可能有些人就是比较矫情吧。” “什么人?”卫幸羽虚心请教。 “贱人。”黄清欢认真回答。 卫幸羽差点没憋住笑,黄姐姐还是一如既往地语出惊人。 黄清欢并没有觉着自己说错了,在家就没做过好事,蔺婶和铁军叔因为她倒霉了一辈子,现在人都死了又在这装样子,不是贱人是什么? 她扭头看,恰好与单宣宇对视,黄清欢淡定略过,看,这还有一个,坏事做了一堆,还跟没事人一样。 果然贱人都是扎堆出现的。 黄家村的事儿不会就这么算了,她早晚会让某些人付出代价。 这么想着,黄清欢一口饮下手里的东西,顿时一股辛辣从口腔传来。 她低头看。 !!!! 哪个家伙给她倒的酒! 热心的不知名小二端着酒壶微笑着离开,他们明月楼主打一个有眼色,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位客人的酒杯空着! 黄清欢的眼神从清醒变得睿智。 感觉脸颊有些热,她撸起袖子,起身一脚踏在桌子上,从怀里掏出银票,双手舞动,“小子们,今天高兴,排队来姐这领赏!” 卫幸羽动作迅速地抢占第一个位置,捧着手期待地看着黄清欢。 黄清欢大手一挥,赐她一张五百两黄金的银票。 卫幸羽拿着银票激动不已,“黄姐姐我要嫁给你!” 哇,发达了! 黄清欢嘿嘿一笑,“行!以后你就是老二!” 卫幸羽猛猛点头,“好!” 但喝了不少酒她此刻也晕乎乎的,她是老二,那老大是谁呢? 卫幸川无语地看着二人发疯,刚过去想把妹妹带回去休息,被黄清欢的银票拍在脸上。 二百两黄金! 卫幸川瞬间理解了妹妹的快乐。 虽然没她的多,但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很知足。 把银票小心翼翼放入怀里,感叹道,“黄姑娘真是大好人啊。” 跟卫幸羽站在一起并排傻笑。 贺言之一直看着,别说,眼馋,有点想要。 他一年的例银也才一百八十两银子。 贺言之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黄清欢已经晃晃悠悠走过来,眯着眼看他半天才确认,“嗯,是自己人。” 丢下银票,接着去下一个位置。 贺言之主动站在卫幸川旁边,表明自己对黄清欢的拥护,行为很傻,但是今天是好日子嘛。 卫幸羽伸出手数着,眼睛眯成一条缝,“老二、老三、老四,嘿嘿嘿。” 贺言之看了眼这个小醉猫,也没听懂她说的是什么,只能无奈摇头。 走到苗肖海桌前,这孩子快把桌上的菜都吃完了。 可怜见的,也给一张吧。 黄清欢晕乎乎地还不忘了叮嘱,“放好呦,别被他们抢了。” 白嫩的手大喇喇指着江奉等人。 苗肖海嘴里的菜都忘了咽下去,瞪大眼睛看着手上的银票,娘哎,一百两,黄金??? 江奉咬牙,“我还不至于去抢他的钱!” 黄清欢歪头很疑惑,“你连他桌子都抢,能放过钱钱?” “警告你哦,要是敢抢他的,头给你打歪。”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还不忘了走过去,将他面前的盘子拿起了,像掰馒头一样掰得碎碎的,放在他手上。 “拿好哦,别掉了。” 第七十二章 别动,打劫 江奉捧着一手碎瓷片,觉着腰更疼了。 元夏跟云璃的也是人手一张,连云央都被塞了一张。 她毫无防备,被黄清欢伸手捏了捏脸,对方还在傻笑,“美人哎嘿嘿嘿。” 云央柔柔一笑,这黄姑娘着实可爱。 丹墀的阿旺更是得了五百两。 眨眼豪掷三千两黄金出去,众人觉着黄清欢简直在发光。 只有大庆的几个人被排斥在外,黄清欢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都到哪都被女子偏爱的姬无痕不爽了,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还不够风流倜傥吗? “我还就不信了。” 姬无痕站起身整理下衣衫,拿着折扇冲黄清欢走过去。 黄清欢手里还拿着银票,一脸迷茫地搜罗还没被她宠幸的人,扭头撞到姬无痕怀里,银票骤然落地。 她抬头。 姬无痕自认为潇洒地展颜一笑,“黄……” 黄清欢手抓了抓,银票没了,她怒了,“你敢抢我钱?” 姬无痕,“哈?” 黄清欢伸手抓住他的衣领,使劲晃,“不把你屁股打开花你就不知道黄字怎么写!” 姬无痕惊恐无比,“你,等一下,我没拿你钱!” 黄清欢才不管他,“无敌风火轮!” 她以自身为中心,抓着姬无痕开始飞速旋转。 满场都是姬无痕破了音的惨叫。 “救——命——啊!” 何宗急得不行,“这可怎么办,得把他救下来啊!江奉!你想想办法啊。” 江奉别开脸,“我是伤患,我能有什么办法。” “乘风?” 沈乘风哎呦一声,捂着头缓缓倒下,“我喝多了,头疼。” 其他人擦桌子的擦桌子,装晕的装晕。 谁敢过去,万一黄清欢无差别攻击,回去的就是一堆伤患了。 何宗气得胡子都翘了,一个中用的都没有! 但他也不敢去。 苗肖海壮着胆子说,“那我去试试?” 何宗像看救星一样看着他,激动得热泪盈眶,“好孩子,好孩子!” 苗肖海将飘落一旁的银票捡起,谨慎地离远一点,小声喊,“黄姑娘!黄姑娘!钱在这呢。” 黄清欢瞬间松开手,“哪呢?” 姬无痕被大力甩飞,直接滑到大门口。 何宗一边哎呦一边小跑过去扶他,结果毫无防备地被的姬无痕吐了满身。 “……” 何宗咬牙,就多余救他! 黄清欢还没来得及分辨苗肖海往她手里塞的是什么,看向何宗眼睛一眯,“还有帮手?” 何宗,“???” “我不是!我没有!你这是诬陷!是栽赃!” 眼看着黄清欢缓缓靠近,何宗吓得将姬无痕一把推了出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老夫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只能委屈你了,走你!” 姬无痕来不及反应,已经滑跪在黄清欢脚边,他欲哭无泪,“你听我解释。” “你们,在做什么?” 沈戮将皇帝安全送回住处,火急火燎地往回赶,睁眼就看见姬无痕那个小白脸对着黄清欢双膝下跪。 还靠的这么近! 黄清欢看见沈戮,两眼笑着眯成一条缝,“你回来啦。” 这似曾相识的语气,沈戮脸黑了,“你喝酒了?” 黄清欢无辜摇头,“没有呀。” 她毫不犹豫地指着姬无痕,“他偷我钱。” 小狗腿卫幸羽一味点头,不分对错,黄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沈戮的印象里,黄清欢哪怕是醉酒,都不会说谎。 那真相只有一个—— 沈戮踏步上前,站在姬无痕身后,与黄清欢一起像夹心饼干一样将姬无痕堵在中间,低头看他,“堂堂玉面郎君,竟然会偷姑娘的钱?” 姬无痕缓缓闭上眼,不如就让他死在这算了。 这俩人,没一个讲理的! 王法在哪里?!道德在哪里?! 黄清欢不干了,开玩笑,她还能让别人给抢了? 姬无痕只觉着脚踝突然被人抓住,整个人被倒着吊了起来。 黄清欢双手抓着他的腿,像甩垃圾一样甩,玉佩、香囊、银票、碎银子,甚至还从胸口掉出来几块铜板。 直到什么都掉不出来了,黄清欢把他丢下,指着地上的银票,“看,我的钱。” 姬无痕气笑了,“那是我的钱!” 余光瞥见何宗正贴着墙面想偷偷溜走,姬无痕哼了一声,把他推出去当挡箭牌,自己还想跑? 门都没有! 姬无痕大叫,“我同伙要跑了!” 黄清欢下令,“抓他!” 沈戮动作比脑子快,黄清欢话音刚落,已经闪身到何宗面前,薄薄的嘴唇吐露出冰冷的话,“何大人,对不住了。” 一个擒拿就将他抓获,虏到黄清欢面前。 何宗伸出手,神情悲愤,“且慢!” “我自己来!” 他是看出来了,今天要不出点血,是没法善了了。 在黄清欢威胁的注视下,何宗将浑身上下的银钱都掏了个干净。 他将荷包翻了个面,“真的,一块铜板都没了。” 黄清欢勉强认可,“你走吧,挺大个人了,不要学人偷东西。” 何宗打了个踉跄,背影格外萧瑟。 黄清欢蹲下身子,沈戮也跟着蹲下, 看着她将散落一地的银钱都捡起来,献宝一样放在自己面前,“给你。” 沈戮小心接过,“给我?” 碎银在手里堆成小山丘,黄清欢又从怀里掏出来银票,坐在地上如孩童一般,“你一张,我一张,再给你一张……” 大半的银票都到了沈戮手里。 黄清欢眼睛亮晶晶的,“去吧,拿去花吧,不要住军营了,不舒服,买大房子,给他们买肉吃。” 沈戮意识到黄清欢说的是谁,是他手底下的士兵们。 原来他们的窘迫,黄清欢一直看在眼里。 沈戮轻叹一声,“我何德何能……” 姬无痕依靠在一边,无语地看着黄清欢,当着他的面,用他的钱,讨好别的男人。 好好好,当真是优秀极了。 沈戮将黄清欢搀起来,把银票还了回去。 黄清欢疑惑,“为什么不要?” 沈戮眼神飘忽,“同僚中有家室的说,他们都是夫人管家。” 黄清欢听懂了,对方不要,于是心安理得地塞自己怀里,“是你不要的哦。” 卫幸川已经拎着妹妹过来,“沈将军,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卫幸羽还在奋力挣扎,“不走,我不走,我还要嫁给黄姐姐。” 卫幸川尬笑,“舍妹喝多了,沈将军勿怪。” 卫幸羽理直气壮,“我没喝多,黄姐姐说了,嫁给她我就是老二。” 然后指着哥哥,“老三。” 转向贺言之,“老四。” 沈戮拳头硬了。 第七十三章 仙子垂眸 卫幸羽就罢了,后面这两个东西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危险气息,贺言之当机立断后撤一步,“黄姑娘什么都没说,是卫姑娘喝醉乱说的。” 天老爷啊,拿命当值俸银一百八十两,跟着黄清欢呆了没几天就给了一百两金,整整一千两。 拿人手短,现在他就是黄清欢的忠诚拥护者! 卫幸川猛猛点头,疯狂给贺言之使眼色,“贺兄,帮忙啊!” 俩人一个捂嘴,一个抬腿,举着卫幸羽往外走,“沈将军,对不住啊!” 黄清欢还在嘿嘿傻笑,沈戮无奈叹气,“你啊你,还能走吗?” “能啊,你看我还能走直线。” 沈戮眼睁睁看着黄清欢歪着身子冲向大厅的柱子,连忙将人拉住。 单宣宇提着酒壶走过来,看了看,“一杯就醉成这样,将军以后可把人看好了。” 见沈戮看自己,他微微一笑,“放心,我不会告诉父皇,你与谁婚配与我无关。” 沈戮轻轻点头,“多谢,其他使臣就交给四皇子了。” 单宣宇无所谓地点头应下,左右他还没喝痛快。 他低声哄着黄清欢,“这里人多,你跟着我走好不好?” 黄清欢乖巧点头。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单宣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虽不喜沈戮,但更不喜单佩兰,她仗着自己的母妃得盛宠,总是看不起其他兄弟姐妹。 高贵妃一样惹人厌,后宫女子哪个没受过她的欺压。 单宣宇想到自己母妃对他哭诉的样子,眼底满是冷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不敢对高贵妃母女如何,但给她们添点堵还是可以的。 单佩兰喜欢沈戮闹得满城皆知,等她知晓沈戮早就有意中人,到时一定很有趣。 沈戮将黄清欢扶上马车,准备自己骑马护送她回去。 没想到黄清欢拽着他胳膊不放,嘴巴一扁,“你不上来吗?” 沈戮哄着她,“被人看到,对你名声不好。” 黄清欢不解,“看就看呗,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沈戮笑了,“可是我不想让任何人说你一句不好,清欢乖,坐进去,我就在旁边。” 黄清欢委委屈屈,“好吧,你不准走哦。” 刚进去,窗户就被掀开,黄清欢抱着双手将脑袋放在窗户下,“这样我们就算一起走啦。” “清欢。” “嗯?” “今天陛下问我有没有心仪的女子,我说没有是因为还没经过你的同意,我不想让他强迫你。” “嗯。” “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一直在。” “嗯。” “让我等多久都没关系。” “嗯。” 黄清欢打了个小哈欠,闭上眼睛,慢慢呼吸变得均匀。 “婚姻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沈戮咀嚼着茅松那日带回来的原话。 眼里闪过醉酒的她,古灵精怪的她,撒娇耍赖的她,英勇无畏的她。 今日赛场上,她都不知道自己多么耀眼如阳。 嘴角的笑意已经表达不出他的满心欢喜。 他是黄清欢的,而黄清欢,是自由的。 沈戮从没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的皮囊还让她心仪。 他愿意等她,不论结局如何。 毕竟,他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能得仙子垂眸一瞬,也是幸事。 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马车载着醉酒的黄清欢,沈戮骑着绝影时不时侧头看看她有没有事。 孙简城与茅松远远跟在后面。 茅松问,“老孙,将军这都是跟你学的吗?你看他把黄姑娘哄得,情话说得一套一套的。” 孙简城笑得像一位看见自家猪终于拱到白菜的老父亲,“爱是人是天生的能力,等你也遇到心仪的姑娘,你也会无师自通。” 从卫幸川等人回来休息以后,黄伟伟就一直在门口等着妹妹。 果不其然,沈戮把妹妹送回来了。 一个坐车,一个骑马。 黄伟伟臭着脸,还算这小子知道分寸,要是敢占妹妹便宜,豁出去也要干他。 第二日,黄清欢酒醒了,觉着怀里鼓鼓囊囊的。 除了银票,还多了很多散碎银子。 数了数,一万两黄金变成七千两了。 黄清欢噌地一下站起来,心痛不已,“谁拿了我的钱?!” 恰好卫幸羽蹦蹦跳跳地前来告别,“黄姐姐,我们要回京了。” 她拿出银票,感动不已,谁懂啊,睡了一觉发现自己发财了是多快乐,“多谢黄姐姐的银票,来日若是入京,黄姐姐一定要来找我哦!” 黄清欢揉揉脑袋,原来给小羽了,那没事了。 结果卫幸川和贺言之也来道谢。 黄清欢的小脑袋里冒出大大的问号。 她咽了口口水,“我昨天喝醉以后,还给谁了?” 卫幸川掰着指头数,“云璃、元夏、丹墀,还有大庆那个苗肖海,你都给了。” 黄清欢觉着自己有点呼吸不畅,“大庆的其他人呢?也给了?” “没有没有,不仅没给,你还给人抢了。” 卫幸川绘声绘色形容她是怎么跟沈戮是怎么把那俩人扒了个底朝天的。 “那个何宗走的时候都快哭了。” 黄清欢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不知道自己喝醉以后还有散财的毛病,幸亏没给那几个讨厌鬼,不然今天说什么都得再要回来。 恰好茅松将他们的马送了回来,“药性已经过了,现在没事了。” 黄清欢顺了顺踏雪的毛,问,“是那个胖县令干的?” 茅松点头,但是表情不太好,“什么办法都用了,他完全不知道这药是哪来的,为什么要下药,像是失忆了一样。” “将军已经派人将他家围住了,查一查他最近的动向,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但茅松没说的是,陛下与贵妃那日受到惊吓,不管能不能查到幕后主使,那个侯县令怕是都见不到以后的太阳了。 找不到,宰一个,找得到,就宰两个。 黄清欢无所谓其中的弯弯绕绕,觉着踏雪没事就好。 好不容易送走哭哭啼啼的卫幸羽, 黄伟伟兴高采烈地跑来,“千味斋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那个何秀不仅账算的好,管人也是一绝,那些匠人让她训得服服帖帖的,丝毫不敢马虎,过两日找个黄道吉日咱们就能开张了。” 第七十四章 教训亲爹 黄清欢点头,“她弟弟怎么样了?倒是许久没见了。” “好着呢,这几日一直跟宝珠在一处,说要给小白做个大房子,娘说这俩孩子该识字了,本想找个教书先生,但是爹非要自己教。” 黄清欢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教什么?宝珠现在在哪?” 黄伟伟声音越来越小,“在爹的院子里。” 黄清欢连忙往回跑,原主一家人里她最头疼的就是这个冥顽不灵的爹。 固执又守旧,满脑子之乎者也的迂腐思想。 原主三观歪成那样跟他脱不了关系。 还没进去,就看见小白可怜巴巴地蹲在门口等宝珠。 高了也壮了,隐隐现在已经有些大狼的模样。 “嗷呜!”小白看见黄清欢就告状。 黄清欢用脚趾头猜就知道,“他不让你进去?” “嗷呜!” 黄清欢将小白抱起来,跨进院门。 “女子应卑弱,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砖,明其习劳,主执勤也。” 宝珠脆生生地问,“大爷这是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女子要睡在床下,昭示自己地位卑贱,要不辞辛劳,要为夫君……” “嗷呜!” 黄安华的讲说被打断,很是不高兴,转头看见黄清欢把小白抱进来,皱着眉说,“将这畜生抱出去。” “宝珠日日与它一起,学业都荒废了。” 小白冲他呲牙,“嗷呜!” 黄安华指着小白,“你看看,我就说这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黄清欢呛声,“那是因为不是你养的,它是畜生,那你是什么?” 黄安华脸当即黑了下去,“我是你爹!” “那可不一定。”黄清欢翻个白眼,走到宝珠面前把她手里的书本拿起来,“女诫?” 黄安华一甩衣袖,“正好,你也一起听听,都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整天冒冒失失的想什么样子,女红你会几样?做不了针线,管不了内宅,以后你婆家怎么看你?” 黄清欢将书丢到地上,“学这些就为了伺候人?那不嫁也罢。” “胡说!谁家女子不嫁人的!不让人笑死。” 黄清欢冷笑,“那就看他有没有命笑。” “女子卑贱?你就是这么教宝珠的?” 黄安华很是恼怒,“男主外,女主内,男人是家里的天,这哪里有问题?” 黄清欢气笑了,“行,你是家里的天。” “来人啊。” “主子。”彪子与二柱从角落窜出来,今日轮到他们当值。 黄清欢指着黄安华,“将这个天从我家里赶出去,想主外,就让他主外好了。” “是。” 两人上前把黄安华压住,气得黄安华大叫,“你敢这么对我,你个不孝女,我是你爹!” 黄清欢淡淡地说,“在我这没有什么男女之别,高低贵贱,谁拳头硬谁钱多,谁就能说话。” “你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一句你是爹就想把好处都捞了去?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的买卖。” “你也不用用道德压我,我这人没有道德,也可以没有爹,没有你反倒是省了口粮出来。” 她毫不犹豫地说,“把他给我丢出去。” 彪子二人一人架一处肩膀就往外走,急得黄安华两条腿乱蹬。 何重在一旁怯怯地不敢说话。 宝珠上前拉住黄清欢的手,“姐姐,爹说的不对吗?” 黄清欢把何重叫过来,摸着他俩的小脑袋,蹲下认真地说,“不仅不对,还大错特错。” “谁规定的女子应做什么?男子应做什么?没有人规定,是有人想束缚你,才会这么教你。” “宝珠,何重,你们两个记住,只要有我在,就可以做任何你们想做的事,当然,前提是不能做坏事。” 宝珠举手问,“那我想跟姐姐一样,学武功,变得很厉害,把坏人都打跑!” 何重也举手,“我,我想学绣花。” 黄清欢大手一挥,“学,都学。” 何重的眼睛亮了,“真的可以吗?男孩子也可以绣花?” 黄清欢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宝珠悄悄说,“何管家不让他学,说没有男子气概,但是小重绣得可好了,你看这是他送给我的荷包。” 何重没有花样,只能看见什么凭着感觉绣,一个白团在绿色草原上打滚。 黄清欢一眼认出来,“这是小白?” 何重害羞地点头,“嗯!” 黄清欢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真棒,能送我一个吗?” 何重一直听姐姐和宝珠讲黄清欢的英勇事迹,在他心里黄清欢就是大英雄一样的存在。 现在大英雄说喜欢他的绣花。 何重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磕磕巴巴地说,“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绣。” 黄清欢想了想,一脸坏笑,“那就,绣个面具吧。” 那边黄安华还没被丢出去,让赵老太太拦了下来,“你们这是做什么?” 黄伟伟跑得气喘吁吁,幸亏还来得及,不然爹真被大庭广众下赶出去,可就丢大人了。 彪子敢直接对黄安华动手,但是不敢这么对老太太。 只好说,“老夫人,这是主子的意思。” 他们的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黄清欢。 赵老太太叹气,“安华你又怎么惹她了。” 黄安华憋屈不已,“我就是教宝珠他们读书识字,什么也没做啊。” 赵老太太眉眼一动,盯着他问,“你教的什么书?” 黄安华有些心虚,“没、没什么。” “说!”拐杖重重落在地上。 黄安华越说越小声,“女、女诫,谁家女子不学这个,我何错之有啊?” “再说了,就算我做了什么,我也是长辈,她竟然要把我赶出去?!这这这,成何体统!” 赵老太太叹息,难怪清欢会如此生气。 “我去跟清欢说一说吧。” “娘,你得帮我啊娘!” 赵老太太找到她的时候,黄清欢一点也不意外,“奶奶想让我放过他?” 赵老太太沉默片刻,“你爹也没有坏心思,他只是——” 黄清欢接着数落,“只是顽固,迂腐,讨人嫌还不自知。” 赵老太太无奈地摇头,“让他吃些苦头也好,只是赶出去到底难看了些,不然——将他赶去马厩吧。” 黄清欢有些惊讶,“奶奶不怪我?” 赵老太太伸手为她拂去耳边的碎发,“你奶奶还没瞎,我没读过什么诗书,也不懂那些大道理,但是我知道现在的日子好得很,都是我大孙女辛苦挣来的。” “什么女诫,咱黄家的儿女有本事,用不着那东西。” “清欢,你是个好孩子,你爹只是一下子无法适应,给他些时日吧。” 黄清欢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奶奶,爹要是如你这般就好了。” 宝珠也跟着点头,钻进老太太怀里,小鼻子一皱,“大爷坏,他还说男人是天,说宝珠卑贱,不让宝珠睡床。” “奶奶,宝珠不要睡地上。” 第七十五章 县令背锅 黄清欢觉着哪里不对,但好像也没毛病,任由宝珠的童言童语给黄安华穿小鞋。 赵老太太平日就喜爱宝珠,此时一听,脸当即拉了下来,“他真这么说的?” “我作证,真的!”何重站出来。 黄安华没等到他想要的公正,得到了拄着拐杖还健步如飞的老太太当头一棍,“你个不孝子,给我滚去马厩住!” “竟然还敢背地里欺负宝珠,你爹教你的道理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黄安华捂着头被打得左闪右躲,“娘,我没欺负宝珠啊。” 赵老太太累得气喘吁吁,把手一挥,“把他丢马厩去。” 黄安华一脸懵逼地被丢在马厩里,彪子在门口堵着不让他出去,“主子说了,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就能出去。” “我娘呢?” “老夫人回去休息了,说看见你就烦。” “……” 黄清欢正与宝珠一起观看小白的新房子,很是精致,制作的匠人竟然是四兄弟之一的长风。 “你竟然还有这手艺?” 长风嘿嘿一笑,“小时候跟着老师傅学过些时日。” 他扭捏了一会,支支吾吾地问,“主子,我们身上的毒……” 黄清欢笑容僵在脸上,哦凑,差点把这茬忘了。 “那什么,你去找我哥,就说我答应给解药了,至于无极门那边……”她思索片刻,“听你们之前说的,总部在中州?我如今赶去来得及么?” 长风一听黄清欢打算帮他们弄解药,当即说,“不用去中州,我刚得到消息,无极门玄字辈长老来青州了,他身上定有解药。” 但黄清欢关注的是另一方面,“玄字辈?他来做什么?” 长风挠头,“这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来找我们清理门户的?” 黄清欢诚恳地说,“清理你们,需要这么大手笔吗?” “……”是他们不配了。 黄清欢站起来,“你们先玩吧,解药肯定给你们带来,告诉彪子,这几日没事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在家待着,要是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主人。” 长风心里松了口气,他其实也怕啊,玄字辈的,随便来一个就能把他们四个秒了。 他不知道黄清欢能不能拿到解药,但—— 宝珠摇着他的胳膊,“长风哥哥,我们再把小白的窗户扩大一点吧?” 另一个小豆丁也眼巴巴地看着他。 长风撸起袖子,“没问题,交给我吧。” 他不后悔跟着彪哥留下。 专业的事儿就找专业的人做,侯县令被抓的事儿在范阳城闹得沸沸扬扬,随便问一下就知道他家在哪。 果不其然,在侯大飞府找到了正在查案的沈戮。 侯大飞的夫人李花跪在地上,旁边一个马夫打扮的人已经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李花似乎吓得不轻,哭得眼睛一把泪一把,“冤枉啊将军,我家老爷这些日子为了演武大会的事儿殚精竭虑,比谁都上心,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掉脑袋的事儿来啊。” 茅松不耐烦地问她,“少在这东拉西扯的,我问你,侯大飞最近去过哪,跟谁接触过?” “没有,除了衙门就是在家,他哪里都没去过,也没跟其他人接触过。” 黄清欢走过去,“她说谎。” 沈戮扭头看过来,“你怎么来了?” “找你有事,不过可以等会。” 黄清欢围着李花转一圈,“他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对吗?所以你要瞒着,让我猜猜,对方是男人?” 她突然低头与她对视,李花连忙移开视线。 “哦不对,是女人。” 李花更慌了,“不,不是。” “那就是了。” 茅松想了想,“县令不该去的地方,还有女人,难道是青楼?” 沈戮沉声道,“去赌坊,抓梅娘。” 李花瘫软在地,完了。 黄清欢惊讶了,“你怎么这么快猜到了?” “我刚看你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和手上的动作,你是以此来判断她话的真假?” 黄清欢眼睛亮亮的,“真聪明。” 短时间学以致用并且迅速得出正确结论,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不多时,梅娘双手被绑着抓来。 黄清欢挑眉,“呦,熟人啊。” 梅娘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到黄清欢,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沈戮轻声问,“你认得她?” 黄清欢呲牙,“认得,怎么不认得,从赌庄赢了点钱,她很好心地派了四个人来堵我家门呢。” 沈戮眼神冷了下来,“茅松。” “知道,将军。” 不等茅松上前抓她,梅娘像是怕被用刑,突然说,“我招,我都招。” 她将侯大飞收受贿赂的事情和盘托出。 梅娘像是泄力了一般,神色平静,“只因我是女子,赌庄有不少前来闹事的,有一人想轻薄我,被我失手打死,侯县令收了我三千两,将那家人摆平。” “我们互惠互利,他给我解决麻烦,我给他赌庄六分利。” 沈戮让人找来衙门的案策,前来报过官的都有记载,这几年林林总总有三十几个受害人死于非命,案子都以证据不足为由悬置。 他们的家人不信,几次来求,甚至有人被打断了腿丢出衙门以示震慑。 “妇人失其子,闹于县衙,不听劝阻,遂打之。” 沈戮眸色冰冷,派人把这翻了个底朝天,在书房找到一处暗门,门后的金银珠宝堆积成山。 里面还有翻出来当初买官的文书,和青州郡守举荐的亲笔信。 沈戮怒不可遏,“荒唐!这就是朝廷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父母官!” 黄清欢接过他手上的文书,说道,“当你看见一只臭虫的时候,说明这个房间已经遍地都是臭虫。” “是你给侯大飞的药?” 黄清欢问的猝不及防,梅娘一脸茫然,“什么药?” 梅娘与李花被压入大牢,等候处置。 梅娘被带走时,黄清欢隐约见她脚踝一抹青色,问道,“你信她说的么?” 沈戮看了眼院中的尸体,轻轻摇头,“比赛当日我就让人把这里围住,那个人是来杀他夫人的,被茅松截下。” “此事还有蹊跷,梅娘暂时杀不得。” “哦对了,你来找我是为了?” 黄清欢把彪子四人的来历说了下,“上次屠村他们都没派什么厉害的人,这次竟然是玄字辈的,我担心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第七十六章 上门找茬 沈戮沉思了一下,派人将范邵平找来。 范邵平一路小跑,“将军。” 继而对黄清欢拱手,“恭喜黄姑娘荣升乡君。” 沈戮将侯大飞的官印递过去,“我会上奏朝廷,你暂时接任安康县县令的职位,这几日派人日夜巡逻,范阳城门处严查,凡是没有过所的,都不准入内,形迹可疑的,立马抓捕。”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范邵平不敢置信地捧着官印,他这就,升职了? 黄清欢发出祝贺,“恭喜恭喜啊,升职加薪了。” 范邵平一个激动,“草民……不对,卑职叩谢黄乡君,叩谢沈将军。” 他就知道自己的眼光没问题!跟着黄姑娘有肉吃! 抱大腿计划成功! 黄清欢见沈戮安排妥当,也放松了些,“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东西?” 沈戮迷茫,“忘了什么?” 黄清欢叹气,“你是不是又要回军营住了?离这里太远了,我有事找你都找不到。” 沈戮想起昨夜黄清欢说给他在这买房子的事情。 如今军饷快下来了,将士们的粮草都不用愁了,他手上的钱倒是还剩了些。 范邵平狗腿地说,“将军是想在范阳城买房吗?不如就之前的府邸吧?” 他嘿嘿笑,“之前将军似乎急用钱,我就托人买下,一直给将军保管着。” 沈戮怔了下,“原来是你。” 当时军中粮草告急,不得以才将府邸卖出。 “多谢。” 范邵平搓搓手,“应该的,应该的。” 黄清欢拍拍他的肩膀,“你这种人才以前只当城主真是可惜了,当时多少钱买的?” 范邵平下意识回答,“白银一万两。” 黄清欢甩给他一千一百金,“剩下的当利息。” 范邵平推脱不掉,美滋滋地塞入怀里,“乡君稍等片刻,我让人把地契拿来。” 沈戮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府邸就又回来了,“清欢,我……” 黄清欢见范邵平走远了,屋内没有其他人,招招手,“你靠近点我给你说个事情。” 沈戮不疑有他,刚弯下腰,被黄清欢一把抓住衣领拉住,在嘴角落下一吻。 他僵着身子,听见黄清欢闷声轻笑,“这就当你的谢礼了。” 直到黄清欢离开,沈戮都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 茅松走进来奇怪地问,“将军?你干嘛呢?” 沈戮缓缓直立,耳根悄然泛红,他声音有些啥样,“回去将孙先生、祁政、赵亮他们喊来,收拾下东西,跟我回城住,清欢,清欢将原来的府邸买下,送给我了。” 茅松眼睛一亮,“是,将军!” 终于不用睡帐篷了哈哈哈哈哈,他要好好洗个澡! 黄姑娘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黄清欢调戏完沈戮,心情大好,溜着弯就到了千味斋。 牌匾已经挂好,何秀正与黄伟伟打扫卫生。 “主子。” “妹妹。”黄伟伟擦了把头上的汗,笑眯眯地说,“娘帮我看了,明日大吉,是开张的好日子。” 黄清欢掏出一千金交给黄伟伟,“这些你拿着,店里该添置的添置,既然要做就一炮打响,不要担心钱的问题。” 黄伟伟接过银票,用力点头,“我跟何秀拟好了菜单,你看看。” 不等黄清欢仔细看,门外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于长富带着几个兄弟大摇大摆地进来,一脚踩在刚擦好的椅子上,“你们刘掌柜呢?让他滚出来。” 黄伟伟想起来刘掌柜临走前说的话,站出来,“没有刘掌柜,这店已经换人了,你有事吗,没事还请离开吧。” 于长富看了眼黄伟伟,不屑一笑,一个小鸡仔,两个丫头片子,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新来的?敢问这位新掌柜叫什么啊?” “免贵姓黄。” 于长富哦了一声,“黄掌柜是吧,初来我这锦西路,得懂点规矩。” “我呢,姓于,街尾那家肉铺就是我家的,今日我闺女过满月,新来的朋友总得意思意思吧?” “你!”何秀刚想骂这个无赖,被黄伟伟拦住,他轻轻摇头,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黄清欢抱着手在一边看,她想看看自家哥哥会怎么处理这种事,毕竟她总有不在的时候。 正好有送上门的傻蛋,要是解决不了她再动手也来得及。 于长富身后的男子瘦的跟竹竿一样,又细又长,看着何秀就挪不开眼,“这小娘子长得怪喜人的,小娘子可有婚配啊?” 何秀涨红了脸,心里气得不行。 黄伟伟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掏出几个碎银子递给于长富,笑着说,“孩子满月,一点心意,就当给孩子添礼了。” 于长富掂了掂银子,一把丢回去砸在黄伟伟脸上,“你踏马找死是吧,这么点,打发要饭的呢?” “你讲不讲道理啊!东家,你没事吧。”何秀担忧地看着黄伟伟。 黄伟伟摇摇头,强忍怒气,“那你想要多少。” 于长富伸出一条手指,“一百两。” “不可能。”黄伟伟厉声拒绝。 于长富也不生气,“不行?好说。你这要开食铺对吧?我怎么看你去别的店里买肉,不去我那呢?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他使个眼色,小弟丢过来一条猪肉,已经发黑,隐隐还带着臭味。 “都是街里街坊的,以后啊,你就从我那拿,我给你算便宜点,如何?” 何秀捏着肉看了一眼,嫌弃地丢下,“你这肉是给人吃的吗?” “这娘们说话这么难听呢,怎么就不是人吃的了,你洗一洗,多弄点大料遮一下,谁吃得出好赖?别人的肉买二十文一斤,我呢,就要十五文,哥们够意思吧。” 于长富一副为他好的样子。 黄伟伟不卑不亢,“实在抱歉,我们食铺绝对不会用这种肉做菜,别说十五文,十文也不收。” “你踏马找死是吧,敢这么跟我们于哥说话。” 眼看那竹竿男的拳头就要打在黄伟伟脸上,一根胳膊横穿过来,将他抓住。 竹竿男用力抽了一下,纹丝不动,被抓的胳膊还越来越疼,感觉骨头都快碎了,他龇牙咧嘴地扭头,对上黄清欢似笑非笑的脸。 “说话就说话,动手可就不好了呦。” 第七十七章 雁过拔毛 “你谁啊?”于大富上前拉扯,“把我兄弟放开!” “好吧。”黄清欢耸耸肩,松开手。 竹竿男握着自己的胳膊,脸上冷汗直滴。 “德子,你没事吧。”于大富满脸横肉,瞪像黄清欢,“我看你是……” 还未看清对方是怎么出的手,于大富已经打着滚翻出门外,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路边围满了看热闹的街坊。 于大富恼怒大吼,“看什么看,再看眼睛给你们挖出来!” 顿时,围观人群作鸟兽散,隔壁铺子的人都假装擦东西,眼神一直往这瞟,等着看戏。 于大富搓搓被踹疼的胸口,暗骂一声,今天一定要让这娘们付出代价,不然他还怎么在这街上混! 竹竿男两人见状对视一眼,一起冲上去,“啪啪”两耳刮子扇的眼冒金星,也被踢出门外,倒在于大富身边。 黄清欢弹弹鞋边,教育哥哥,“先礼后兵是对的,有些人要是嘴巴不干净,打一顿就好了,一顿不行就两顿。” “嗯!” 没等黄伟伟开口,何秀已经看着黄清欢猛猛点头。 这个眼神黄伟伟见过,又一个被妹妹迷倒的,啧。 他心想,得亏是妹妹不是弟弟,不然有这样的弟弟,自己找媳妇都费劲。 看于大富还一脸不服气的样子,黄清欢走过去,一脚踩住他蠢蠢欲动的手,从他身子后面掏出一把杀猪刀。 “怎么,还想砍我一下?” 伸手弹了一下,铮铮作响,黄清欢赞了一声,“好刀啊,给你用真是浪费了。” 反手递给何秀,“拿着,正好店里用得上。” 何秀连忙上前接过来。 于大富眼珠子快瞪出来了,明抢是不是!啊! 那是他的刀!他花了五两银子找铁匠打的超绝锋利的杀猪刀! 一刀下去皮肉就丝滑分离的杀猪刀!他平时睡觉都抱着睡的! 听,心痛的声音。 痛失宝刀的于大富感觉呼吸都不畅了,“你这该死的——” “咔咔咔。” 耳边几声地板碎裂的脆响,于大富僵住。 黄清欢的脚从他的手上转移到了耳边。 脚下厚重的青石地面在她脚尖土崩瓦解,呈现丝网状龟裂,在他身下蔓延。 银白色的靴履看得他心头直颤, 如果刚才踩他的手是这个力道—— 于大富后背被冷汗浸透,看黄清欢的眼神满是敬畏,这个女人是个练家子。 黄清欢很满意他的反应,“听好了,这家店,是我的,想敲诈,得先看看自己骨头够不够硬。” “三个人可不够打的,下次建议来三十个,能多活两秒钟。” 于大富咽了口口水,抖着声音说,“多谢女侠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都是我的错,饶了您的清净。” “以后还要不要钱了?” 于大富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要了不要了。” 黄清欢站直了身子,“行吧,把你刚踩的凳子擦干净,就能走了。” 于大富忙不迭地爬起来,用袖子把桌椅擦了个干净,招呼着俩兄弟头也不回地跑了。 回到店里,黄伟伟的神色有些落寞,“我是不是很没用。” 作为哥哥,却总让妹妹保护。 黄清欢笑着说,“可是再有旁人来,也没你做的更好了,明知打不过,你不是依旧挡在我和何秀前面?” 何秀跟着点头,“东家已经很好了,其他人不把下人推出去挡着就算是心地善良了。” 黄伟伟让她俩夸得有些脸红,赶紧拿出菜单,“你瞅瞅,这能行吗?” 黄清欢把纸接过,荤菜五种,青菜五种,汤品三种,果酒清酒烈酒若干。 黄伟伟说道,“明日开业,我准备给来的客人都送一碗酒糟丸子,之前那个卫家小姑娘每天都吃,何秀也说不错,想来旁人应该也喜欢。” “明日先看看,人多不多,如果多了,得再找两个小二来。” 黄清欢想了想,“彪子他们这几日不能出门,不如你现在就写个告示吧。” 就在黄伟伟研墨的空,何秀看见门口站着一位身上衣服打补丁的大娘,看着不像是来乞讨的,便问道,“大娘,有什么事儿吗?” 大娘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走进来,问道,“你们这店,还招人吗?” 黄伟伟抬头打量她一眼,“你在找活儿吗?” 大娘连连摆手,“不是我,是我儿子,已经十六了,以前在贵人府里做工,干活可麻利。” 黄伟伟看向黄清欢,黄清欢挑眉,“是你用人,你说了算。” 黄伟伟想了想,“店里缺个店小二,你先让他来吧,我见一见。” “哎哎哎,好,感谢掌柜的。”大娘千恩万谢,不多时,领来一名男子。 身上衣服洗的发白,倒是没有补丁,比他娘好了不少。 唯一的问题是,这孩子是个坡脚。 尽管他努力调整走路姿势,依旧是一瘸一拐的。 黄伟伟心下了然,难怪。 大娘推他,“小杰,叫人啊。” 小杰老老实实弯腰,“掌柜的。” 大娘脸上带着哀求,“掌柜的,你看,他真的干活很麻利的。” “快去,擦擦桌子什么的,让掌柜的看看。” 他娘不停催促,小杰面上有些难堪,还是迈动脚步,找到桌上的抹布努力擦着边角。 “好了,不用擦了。” 小杰趴着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缓缓起身,心里有些失望,他早就知道,谁家招工会要一个瘸子呢? 可偏偏他脑子笨,读书也不行,害得他娘跟他一起吃苦。 正要拉着娘出去,只听黄伟伟说,“你留下吧,每月给你五百文,你能接受吗?” 小杰愣住了,结结巴巴地问,“五、五百文?” 他听说聚福楼的那些小二们,每月也才六百文。 黄伟伟还以为他嫌少,耐心地说,“这是市场价,不算少了,现在只能给你这么多,干好了,每年可以再给你涨一百文。” 大娘激动的不行,“不少了不少了,小杰,还不快谢谢掌柜的!” 小杰眼睛含泪,深鞠一躬,这一句是真心实意的,“谢谢掌柜的。” “你要是没事,就从今日开始吧,明日开业,今天要收拾不少东西。” 小杰毫不犹豫地点头,“没问题掌柜的。” 等大娘千恩万谢地离开,何秀突然小声问小杰,“你以前真在贵人家里做过工?” 第七十八章 你可别给我添乱了 小杰的脸突然红了,这是他娘瞎编的,怕别人不要他,顿时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答。 何秀懂了,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东家姓黄,好好干就是了。” 正好定的酒送来了,车就停在门槛,小杰很有眼色地立马去搬。 黄清欢也过去帮忙,在小杰的注视下,直接环抱起一摞酒罐,神色轻松极了。 何秀看见小杰呆愣的样子,噗嗤笑出声,“别看了,这是东家的妹妹,前几日刚得了演武大会的魁首,还是皇上亲赐的乡君呢。” 小杰的嘴巴长成“O”形,范阳城谁没听说过演武大会,只可惜场地被围住了,他们看不见。 没想到大会的魁首竟然就是东家的妹妹。 小杰小声问,“乡君大人也要自己干这些粗活吗?” 没想到让黄清欢听见了,她走过来揉了把他的头,“乡君怎么了,乡君也要吃饭要如厕,再说了,给自家店干活,还要在意身份吗?” 小杰嘿嘿笑着,原来乡君大人也会这么平易近人啊。 刚搬了酒,又来了菜,好在有黄清欢帮忙,没多大功夫就弄完了。 黄伟伟拍拍手上沾染的泥土,“肉得用新鲜的,我让他们明日一早送来。” 他洗洗手,准备去做酒糟圆子。 黄清欢还以为要一个个手搓,没想到黄伟伟拿出一个带槽的木板,做好的面团扯成条,往上面一压一滚,圆溜溜的糯米圆子就出来了。 看黄清欢眼馋的厉害,何秀在一边偷笑,先去煮了一锅出来,连小杰也被分了一碗。 温热的酒糟圆子,上面撒上了细细的桂花碎,又香又甜。 小杰都不舍得吃,一点点舔着碗边。 黄伟伟笑着说,“小杰,放开了吃,以后店里多的是,晚上也带一些给你娘尝尝。” 小杰眼前一亮,“谢谢掌柜的。” 晚上回家,小杰把瓦罐里的酒糟圆子小心翼翼地端给娘,昏暗的油灯将两人的背影映在斑驳的墙上,“娘,你尝尝,这是掌柜的给的。” 娘把碗放在一边,语重心长地告诫小杰,“小杰,这主家是好心才将你留下,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干,别偷懒耍滑,也别怕出力。” 小杰用力点头,“我知道的娘!” 娘端起碗,喝了几口就放下了,“你吃吧,娘晚上吃多了肚子难受。” 小杰不疑有他,三两口把圆子吃了,抹抹嘴,“娘,掌柜的说了,以后店里剩下的菜,我都可以带回来,等我攒些钱,就把房子休整休整,冬天就不冷了。” 娘“嗯嗯”应着,看着儿子眉飞色舞地说着以后的日子,一扫过去的颓唐,眼角不自觉沁出泪水。 第二日天还未亮,小杰早早就爬起来,他走路不方便,担心自己迟到了惹东家厌烦,这么好的工活,他可不想弄丢了。 黄伟伟以为自己已经挺早了,提着灯笼来的时候看见小杰正蜷缩在门口的台阶上。 他轻轻唤他,小杰揉揉眼,“掌柜的。” 黄伟伟无奈摇头,“你不必来这么早,在外面等着做什么。” 小杰只嘿嘿笑,不说话。 卯时不到,新宰的猪肉就送来了,黄伟伟找的前面云中街一个老牌肉铺,保证现杀现宰,还能送货上门,虽然比别处贵了两文钱,但他觉着很是值得。 送肉的小二递过一捆大棒骨,说道,“这是我们掌柜的送的,炖汤什么的正合适。” 黄伟伟笑着接过来,“那就替我谢谢你家掌柜了。” 黄清欢带着徐氏、宝珠和小黑来到店里,“哥,娘要来给你帮忙。” 巳时过半,何秀用清水泼街,黄伟伟笑着点燃鞭炮,噼里啪啦一阵热闹,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何秀穿着一身利落的桃粉色衣裳,头上用同色布条绑着,站在门口吆喝,“千味斋今日开门迎客,前三日所有菜品都打八折,送清酒一壶,酒糟圆子一份~” 小杰将炖肉的锅盖掀开,用扇子一扇,霸道的香气从后厨蔓延到门外。 原本只是路过的人瞬间走不动了,鼻子闻来闻去,“你家什么菜这么香啊。” 宝珠在门口当小童,摆动着小手,甜甜地说,“我家菜可好吃了,价格还实惠,伯伯婶婶们进来尝尝啊。” 她本就长得可爱,这些日子脸上也有了肉,今日徐氏给她绑了双丫髻,还坠上了红珠流苏,一甩一甩的萌翻了不少婶娘。 “婶子这就来!”拉着自家男人就往里进。 坐下的食客入口的瞬间就被彻底征服了,说话都顾不上,埋头就是吃。 黄伟伟在后厨将炒锅轮得热火朝天,徐氏跟小杰忙着端菜,何秀跟宝珠招揽客人和算账,小黑蹲在门口当门神,省得哪个眼瞎的过来找茬。 黄清欢左看右看没自己能插手的,只能跟去后厨帮忙烧火。 火一会大了,一会要灭了,气得黄伟伟将她一把拎起,推出后厨,“你可别给我捣乱了。” 黄清欢气哼哼地用手一摸,脸上一个大黑印子,逗得徐氏眼泪都笑出来了。 没想到千味斋里最火的是酒酿圆子,不少食客走之前加钱也要带一份,在柜台前站着不肯走。 有钱不赚王八蛋,何秀火速想出个办法,赶忙出去买了一堆陶碗回来,“十文钱一份,连汤带碗,来日把碗送回来,可退还五文钱。” 客人一听挺划算,就算不拿回来五文钱全当买碗了。 昨晚撮的半盆圆子还未到下午就用去了一半。 从千味斋出去的各个腆着肚子,默默不语只一味地舔嘴巴。 吃过的都说话,一传十十传百,千味斋一战成名。 玄玉书院里,吕子阳一打开食盒,几个关系好的同窗闻着味就凑过来了,“子阳,你家换厨子了?怎么今天的菜这么香啊?” 吕子阳笑眯眯地端出菜来,“这是让小厮去新开的一家食铺买的,在锦西路,叫千味斋,确实不错,一起来尝尝啊。” “好啊好啊。” 朱岩正好路过,被吕子阳叫住,“朱兄,坐下来一起吃点啊?” 还有马佳伟哼了一声,“你叫他作甚,人家家里有,瞧得上咱这三瓜俩枣么。” 朱岩看了一眼,嘴硬地说,“他家的菜我早就吃过了,也就那样了。” 吕子阳挑眉,“哦,那你吃的是哪道菜啊,我们也品一品是否真的一般。” 第七十九章 什么使唤婆子,那就是他老娘 朱岩哪里吃过,不过是在撑面子。 这时有人喊他,“朱岩,你家婆子来给你送饭了。” 朱岩看了众人一眼,昂首挺胸走到门外,从娘手里接过食盒,“儿——” “你叫我什么?”朱岩瞪了他娘一眼。 朱母只好改口,“少爷,夫人嘱咐你好生读书,莫要省了银钱。” 这是朱岩在家一字一字教她说的, 她现在的身份不是朱母,而是朱家的使唤婆子。 朱岩也不是普通村户的儿子,而是有人伺候的朱家少爷。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朱岩看也不看就抢过来塞入怀里,不耐烦地说,“行了,知道了,啰嗦。” 朱母讪讪地收回手,掩在袖中。 朱问山有把子力气,给人做些力气活挣钱,她也接了缝补的活计,晚上再给人浆洗,贴补家用。 她的手现在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手腕也一直缠着布头,比之前在黄家村干农活还累,起码在村里秋收完就能歇息了。 但是只要朱岩中了秋试,以后多的是好日子。 朱岩已经扭头回了书院,朱母心里带着对未来的期待,返回家里,还有很多衣物没洗。 他跟爹娘来到范阳城安家,谁知城里的东西都这么贵。 他们把那个贵人给的珍珠项链变卖了,四处比对才在靠近城西的地方找了处便宜的院子。 为了准备秋试,娘又求人,贴了不少银子才进来这玄玉书院。 进来才发现这里的学生家里不说多么富贵,也各个都是有人伺候的。 他怕被人瞧不起,不得以才求娘整日来演这一场戏。 回到饭堂,马佳伟调侃道,“呦,朱兄,还是你家那个老婆子来送的啊?” “要我说你就该换个漂亮丫鬟,看着也舒心不是?” 朱岩不屑地说,“读圣贤书,怎能在意那些皮囊?马兄有空盯着别家仆人,不如先看看今日的校考能不能过。” 马佳伟翻个白眼,“装货。” 吕子阳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同窗,说这些做什么。” 他们用完饭,先一步出了饭堂,马佳伟呸了一声,“什么使唤婆子,那就是他老娘,就他那穷酸样,请得起人伺候吗?” 其他几个纷纷开口,“就是,仗着自己学问好,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也不知道傲个什么劲儿。” “看看子阳兄,人这才叫学而不骄,诚以待人。” “对啊,子阳兄可是城主大人的表亲,听说城主当上县令了,子阳兄现在岂不也是官家人了?” “小瞧人了不是,等子阳兄高中,哪是区区县令比得上的,到时候范家不还得沾子阳兄的光。” 吕子阳到这里才笑着开口,一片温和,“各位真是高看吕某了,等大家都高中,可要苟富贵,勿相忘啊。” “下午夫子还要校考,各位,一起去温课吧。” 马佳伟一拍脑袋,“对,走走走,我上次校考就没过,这次再不过夫子可要上戒尺了。” 吕子阳调侃他,“你家这么多铺子,伟兄愁什么。” 马佳伟摆手,“还不是我爹,老想着让我出人头地,但我哪是那块料啊,要是有半分子阳兄的聪慧就好了。” 他们的声音并不小,或者说压根没打算避开朱岩. 讥讽的笑声传过来,朱岩面上不显,心里已经恼怒不已。 等他高中了,一定要给这群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好看! 晚上,朱岩见同屋的人已经睡熟,偷偷爬起来将换下的衣物浆洗了。 一共就买了这两身好料子的衣裳,只能洗的勤些。 洗完,又在角落把他藏钱的袋子找出来。 加上今天娘送来的,已经攒了一两三钱。 这本是要一直用到秋试的。 想到马佳伟的嘲讽,他掏出三钱银子,“这些应该够了,吃顿饭而已,能用多少钱?” 趁着休沐,朱岩故意弄出声响,马佳伟看他一眼,“朱兄又要回家吃饭啊?” 朱岩瞥他一眼,没有理会,哼了声就往外走。 “哎,你这——” “伟兄,伟兄,你跟他计较作甚,平白惹来不快。” 吕子阳伸手拉他,笑着说,“昨日菜色滋味真是不错,我今日想去店里尝尝其他的,有没有一起的啊?” 马佳伟起身,豪气地说,“好,昨日吃子阳兄的,今日嘛,我请客。” “我也去我也去!” 朱岩刚到锦西路,远远就看见前方有家店排着长队。 他问旁边摆摊的大婶,“敢问那家店是做什么的?为何这么多人等着。” 大婶扭头看看,羡慕地说,“哦,那是刚开业的千味斋,据说味道极好,很多人都跑来专门吃,生意好着类。” 她打量了朱岩一眼,“这位公子也是想去千味斋吗?你该早点来的,现在排队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 朱岩笑笑,“无妨,好东西都是值得等待的。” 等他走了,大婶啧了一声,“这些读书人说话就是好听,文绉绉的。” 朱岩老老实实走向队尾,看看日头,离午时还早,反正今日休沐,等着就等着了。 吕子阳四人浩浩荡荡前来,看见朱岩,惊讶地说,“朱兄也在啊。” 朱岩整理着袖口并不答话,现在他排在前面,等一会他吃上,吕子阳他们还只能干看着。 想想就通身舒畅。 马佳伟看了眼长长的队伍,又不耐烦一直等着,想了想出声问他,“朱兄,要不咱们一同用餐?今日我请客如何?” 朱岩讥讽地笑他,“大家都在排队,怎么就你等不得。” 他有些幸灾乐祸,“不好意思,我自己也吃得起,不劳您费心,你啊还是上后面等着去吧,等到日头落了,正好用晚膳。” 马佳伟被当众下了脸面,见排队的人都在看他,生怕被他插了队,顿时恼怒不已,“你这人——” 吕子阳安抚地拍拍马佳伟,“伟兄别急,稍等片刻。” 只见他走到了队伍最前方,从袖子里掏出一粒碎银子。 第八十章 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人 吕子阳鞠了一礼,跟那人商量,“兄台,我用一钱银子换你的位置可行?” 那人看他一眼,没出声,他好不容易排到的位置,自己也不差这点银子。 吕子阳也不气馁,好声好气地求着,“我们几人都是玄玉书院的学生,平时膳食清淡,今日休沐才得空赶来打打牙祭,午时过后还要赶回去温习功课以备秋试。” “若是兄台愿意换出位置,吕某感激不尽。” 又是弯腰一礼。 那人一听他是玄玉书院的学生,心头就有些松动,读书人总是能让人高看一眼。 别的他不懂,但是他知道玄玉书院出过好多当官的,难保这里面就有以后能当官的, 自己平日无事,有的是时间重新排队,现在卖个人情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他笑了笑,“原来是读书人啊,我说这气质跟普通人不一样,一看以后就前途无量。” “行啊,今日这位置就卖给你了,祝兄台以后高中状元,也给咱们安康县添光彩。” 吕子阳感动地把银子递过去,“那就借兄台吉言。” 那人拿着银子就走了,身后的人羡慕不已,一钱银子哎,要是买自己的位置就好了! 正好空出一桌,何秀在门口招呼,“下一位。” 吕子阳冲着马佳伟等人挥手,马佳伟得意地看了朱岩一眼,“朱兄,那我们就先进去了?你啊,就慢慢排吧。” 后面的谭冠三好心提醒,“朱兄家境不是也不错,也不缺银子,何苦在这等着?如吕洋兄一样,买个位置岂不轻快?” “虽是休沐,但秋试将近,朱兄还是不要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了。” 朱岩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谭兄说的是。” 心里尖叫,谁会花一钱银子去买位置啊!他乐意等你管得着吗?! 但是对上马佳伟似笑非笑的脸,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前方。 手在袖里掏了半天,在那人殷切的注视下,拿出几块铜钱,也学着吕子阳鞠礼,“敢问兄台……” 那人不敢置信地看他,前面的人得了一钱银子,到他就几块铜板? 当时就不爽了,大声嚷嚷,“不卖,打发叫花子呢,你看我缺你这几个铜板吗?买不起就后面排队去,瞎耽误工夫。” “噗,啊哈哈哈哈哈。”马佳伟没忍住,拍桌大笑,“朱兄,你说你何必呢?” 朱岩脸涨得通红,解释道,“你看错了,我还没拿完,怎么可能只有铜板呢!” 咬牙拿出一钱银子,连着铜板一起递过去,“比他们给的还多,行了吧?” “行了行了,您请您请。” 对方乐不可支地接过银子,美滋滋地跑了。 今天真是血赚,明天还得接着排,万一还有大傻子来买呢? 小杰把上一桌收拾干净,“客官里面请。” 朱岩大摇大摆地坐下,心里郁闷不已,早知道直接掏银子了,还白搭几个铜板。 他轻咳了一声,“你们这都有什么菜啊?” 小杰往墙上一指,“客官您往那看。” “水晶肴肉、腊味合蒸、蟹粉狮子头……一道菜三钱银子?!” 看到标价,朱岩忍不住惊叫出声,“怎么这么贵?!” 吕子阳那边上了满满一桌,几个特色菜都点了一遍,四个大小伙子正是饿的时候,也不怕吃不完。 小杰热情推销,“客官,咱们这都是明码标价,您放心,保证您吃了还想吃,来过咱们千味斋的,全都是回头客。” “若是不喜荤腥,这边还有些素材,也是非常可口的。” 马佳伟啧了一声,“你这小二,忒没眼色,你看朱兄这穿衣打扮,像是吃不起菜的人吗?” 小杰挠挠头,“我不是那意思,客官您别误会。” 朱岩被戴上高帽,又是花钱买的位置,现在走了亏,不走吃不起,是进退两难。 后厨黄伟锅边的菜已经堆了三盘,见小杰一直没进来,只能先自己端出去上菜。 刚出来,一眼就看见当初悔婚的那个大渣男,顿时脸色就不好了。 快速把菜上桌,走到朱岩旁边,指着大门,“你怎么在这,店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 朱岩看见黄伟伟原本还有些慌,但是又看见他围着围裙,身上一股子熏人的油烟味,优越感突然就冒了出来。 当初退婚是对的,他可是以后要当大官的人,怎么能有这种上不得台面的穷酸亲家。 “我是来吃饭的,怎么就不能在这了,你一个臭做饭的,还想把客人往外赶?” “你们掌柜的呢?给我叫出来!” 声音很大,引起了其他客人的注视。 何秀连忙端着酒酿圆子过来,“客官您吃点这个消消气,对不住。” 又加了一句,“送您的,不收钱。” 她悄悄扯着黄伟伟的衣角,将他带到后厨,“东家,那人跟咱们有过节?” 黄伟伟臭着脸说,“这王八蛋以前与我妹妹有婚约,跟别的女子勾三搭四不说,考上童生就来我家退婚。” 何秀一听气愤不已,掐着腰破口大骂,“就他那样子,也配得上主子?!气死我了,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退婚也该主子提,他算什么东西!” 黄伟伟见她比自己还生气,眨眨眼,“看见他就烦,咱们把他赶出去吧?” 何秀却摇头,“不可,咱们店刚开业,青天白日把客人赶出去,难保其他人不说什么,况且主子被他退婚的事儿不可声张,对主子不利。” 黄伟伟气鼓鼓地,“赶又不能赶,总不能让我还做菜给他吃吧?” 何秀安抚他,“挣钱的是咱们,他要吃就让他吃,我有个办法,给主子出气。” 她又将小杰喊过来,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小杰一听连连点头,“我可以!” 怪不得他看那人不顺眼,原来原本就跟掌柜的不对付。 掌柜的这么好,那这人一定是坏人! 还是何姐有办法! 朱岩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拿着汤勺一口一口吃着,吃完了才慢悠悠说,“小二啊,把你家所有菜都给我上一遍。” 小杰连忙出来,有些为难,“客官您就一人,怕是吃不完吧?” 朱岩眼睛一瞪,“让你上你就上,还怕我吃不起吗?!” 小杰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客官稍等,菜一会就来。” 朱岩老神在在地喝着茶,他已经想到办法了,不仅今天能白吃一顿饭,还能让黄伟伟被这家店掌柜的赶出去。 这就是得罪他的下场! 吕子阳与同窗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让马佳伟别掺和进去。 家里几次给他送千味斋的饭菜,可不单单是味道好。 更是因为范家那边透出消息。 这家店后面的人,可不是朱岩能惹得起的。 第八十一章 你不会是来吃白食的吧? 吕子阳并不准备提醒朱岩。 他不喜此人很久了,张狂无礼,但偏生一来就得了夫子青眼,抢了自己不少风头。 他乐得看他在这栽个大跟头。 黄伟伟去到后厨,既然这狗东西要吃,让他吃个够。 别人他不了解,朱家他还不了解么,一家子都打肿脸充胖子。 菜一道道端出来,朱岩心里有算计,此刻毫无顾忌地甩开膀子吃。 朱岩没吃过,也没注意到他桌上的三颗蟹粉狮子头比旁人的都小了一些。 朱岩心想,别说,黄伟伟看着脑子不灵光,做饭确实一绝。 以前黄清欢也给他带过不少,现在手艺倒是越发的好了。 马佳伟看他的吃香,嫌弃地撇了撇嘴,“饿死鬼投胎么。” 吕子阳品着茶,静观其变。 吃着吃着,朱岩觉着不太对劲。 怎么觉着这蟹粉狮子头,有些苦? 再尝一口,更苦了。 朱岩已经吃得有七八分饱,心里冷笑一下,这黄伟伟还真是作死,自己还没出手偶,自己就把小辫子送上来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破口大骂,“叫那个厨子出来,怎么做饭的,这么苦还怎么吃?” 他以为何秀就是店里的掌柜,对着何秀嚷嚷,“难吃的要命,竟然还敢要三钱银子,你们这就是个黑店!” “我可是童生!马上就要秋试了,要是在你这吃出问题,你们担待得起吗?!” 何秀连忙走过来,“客官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千味斋虽然是小店,但这菜可是有口皆碑的,你这一桌都是咱店里的招牌,哪来的苦味一说?” 旁边的男子帮腔,“就是啊,这开业几天,我都来三次了,店里的菜我都吃过,好吃的很。” 朱岩冷笑,“难不成我还框你们不成?” 何秀无奈,“客官,您说的是哪道菜有问题?” 朱岩直直指向蟹粉狮子头,“就这道。” 何秀看了小杰一眼,不等朱岩反应,小杰一口将那颗蟹粉狮子头吞下,吃完还舔舔嘴巴,疑惑地说,“没问题啊,还是那个味。” “不可能!”朱岩将剩下两颗的端到隔壁桌,“你试试,是不是苦的。” 那人翻个白眼,“谁要吃你的剩饭!” 吕子阳温和地说,“朱兄,不然让我来试一试吧。” 朱岩戒备地看着他,“不行,谁知道你跟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马佳伟忍不住吐槽,“哎你这真是不识好人心!” 朱岩觉着黄伟伟一直没出来,就是心里有鬼,而且又不是他找事儿,这菜就是有问题,店里肯定是要赔偿他。 他眼睛一转,对隔壁桌的人说,“你尝一尝,帮我作证,你这桌我替你买单。” 那人狐疑地问,“此话当真?” “当真!” “那——行吧。”反正那两颗也没动过。 那人拿起筷子夹了一颗,吃着吃着紧皱眉头,“这——” 朱岩激动地问他,“是不是苦的?” 那人放下筷子,对何秀说,“怎得他这狮子头里的蛋黄比我的还多一颗呢?何管事,你们这可厚此薄彼了啊。” 朱岩皱眉,“什么蛋黄不蛋黄的,你说什么呢?” 何秀叹气,“这不是我家掌柜的觉着刚才唐突了客人,所以菜做的更精细些,哪知道这客人……哎……”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双方斗嘴,一方赔礼道歉,另一方呢? 何秀就差把“栽赃陷害”几个字刻在朱岩脸上了。 试吃的人对着朱岩哼了一声,“你家掌柜的就是心善,这不是肉包子打狗么。” 朱岩恼怒不已,“你骂谁呢?” 那人也不甘示弱,“谁接茬就骂谁。” 何秀打圆场,“算了算了,这位客官您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今日你这桌我做主给您免了。” 他伸出手,“哎,那可不行,我可不是来吃白食的,再说了,这有人抢着要结账,咱不得给他个机会吗?” 他看向朱岩,“请吧?” 朱岩压根没想到会有这种反转,两桌菜加起来有五六两,他肯定不能认,“你也跟店家一伙的!” 其他客人有意无意地上下打量他,“他是不是找茬来吃白食的啊?” “不能吧,他不是读书人吗?能跟地痞流氓一样?” 黄伟伟从后厨钻出来,板着脸,手上的刀一闪,将剩下的一颗狮子头切成几块,端到周围,“还请各位给做个见证,看看我千味斋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有问题?” “要真是苦的,我今日起就关门歇业。” 几位好事儿的食客纷纷上前,一人夹一块, 吕子阳迟疑了一下,夹走最后一块。 填到嘴里品了片刻,吕子阳叹气,“朱兄,这狮子头甜咸适中,软嫩适口,何来苦味一说?”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朱岩倒退几步,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恶狠狠地看向小杰,“是你,你吃的是我那块,那块狮子头才是苦的,对不对?!” 小杰怯怯地说,“我虽然只是个小二,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但是苦不苦还是分的出来的,客官,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你!” 余光看到旁边桌上狮子头的大小,朱岩这才反应过来,他让人给耍了,三颗狮子头,只有一颗是苦的。 他们故意做小一圈,就是为了方便这个小二毁掉证据。 他眼神阴冷,“黄伟伟,你真是好算计。” 黄伟伟将刀插在桌子上,盯着朱岩说,“看在同村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把饭钱付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旁边人还不忘乐出声,“还有我这桌,说好的你付,大家伙都听见了,可不能赖账。” 何秀拿来算盘,打的噼啪响,“一共是六两五钱。” 朱岩面色铁青,紧紧握着拳,他来的时候带了三钱银子,买位置花出去一钱,现在身上只有二钱银子,哪来的六两给他们。 黄伟伟看他半天,假装疑惑,“该不会是你压根没钱吃饭,故意找茬来骗吃骗喝吧?” 朱岩矢口否认,“胡说!我没有!” 吕子阳出声作证,“朱兄家境不错,平日在书院每日还有侍女给他送食盒,怎么会吃白食?” 马佳伟也一脸坏笑,连连点头。 “拿钱!拿钱!拿钱!” 店里的人都叫喊起来。 朱岩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黄伟伟不耐烦地说,“不给钱,就去见官!” 朱岩惊恐不已,“不行!” 第八十二章 等我中榜,娶她为妾 背了官司的人就是德行有污,就算是秋试中榜以后也与官家无缘,他绝对不能去见官! 眼见小杰就要往外跑,朱岩大喊,“等一下!我,我这就让家里仆人送来!” 在黄伟伟的催促下,朱岩闭上眼,告知家里的住处。 何秀拦下小杰,柔声说,“我去跑这一趟吧。” 小杰想到自己瘸了的腿,点点头,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自己才是小二,还得劳累何姐跑这一趟。 马佳伟听见朱岩说的地方,故意大声嚷嚷,“朱兄,你都有奴仆照顾了,怎得还住在那个地方?那不是范阳城最便宜的地界吗?而且离书院可不近啊。” 何止是不近,一个城西,一个城东,就算是骑马都得跑半个时辰。 难怪朱岩就算是休沐也很少回去。 有小杰在这盯着,黄伟伟也懒得理他,对其他人抱拳,“对不住,扰了大家的心情,每桌送蟹粉狮子头一份,大家伙都尝尝,看我这千味斋的菜,到底值不值这三钱银子。” 此话无异于当中往朱岩脸上扇巴掌。 其他食客都在欢呼,“掌柜的有魄力!” 黄伟伟白了朱岩一眼就要走,让他一把拉住。 “干嘛?!还要找茬?” 朱岩将黄伟伟拉到一边,深吸一口气,“我认输。” “啥?”黄伟伟掏掏耳朵,“你说啥?” 朱岩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这么算计我,不就是想为你妹妹出气?” “我认输,你把黄清欢喊来,我亲自给她道歉。” “咱们俩家的婚约继续作数,等我中榜,就娶她进门,这总行了吧?” 朱岩一副他们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觉着肯定是黄清欢对他还不死心,故意让黄伟伟针对他,好引起自己的注意。 朱岩不屑地想,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反正他只说娶进门,但没说是正妻,等他中榜,大不了让黄清欢当个妾,给她一口饭,饿不死吃就行了。 虽然不知道黄伟伟走了什么狗屎运,才开了这铺子,反正到时候得让黄清欢当陪嫁一起送来。 不然他就一直拖着。 等黄清欢成了老姑娘,他们不同意也得同意。 他一直在心里想着小九九,完全没意识到黄伟伟看他的眼神宛若在看智障。 “这朱岩,读书读傻了不成?” “你脑子让驴踢了?神经病。” 黄伟伟甩袖而去。 朱岩想通了以后也不急了,老神在在地坐下,打量着店里的装潢,自言自语道,“一会娘来了直接提亲算了。” 马佳伟低声问吕子阳,“朱岩打什么算盘呢?怎么还要提亲?跟谁提亲?” 吕子阳不急不慌地给他倒茶,“你知道,这家店是谁开的吗?” “谁啊?” 茶叶在被子里打着转,“前几日演武大会的武斗头名,陛下钦赐的乡君。” 马佳伟倒吸一口凉气,“从五品的乡君?岂不是比范县令还高几级。” 吕子阳看了还在做着美梦的朱岩一眼,嘴角微微勾起,“痴人说梦。” 那边何秀根据朱岩给的地址,敲了半天门才有人来开。 朱母锈了一天的针线,此时眼神都有些恍惚,“你是?” 何秀迟疑了一下,“这是朱岩家吗?” 朱母点头,“我是他娘,你要找他得去玄玉书院。” 提起自己的儿子,朱母不由得有些骄傲。 何秀打量着朱母的穿着,又看向她身后的院子,角落还未浆洗的衣物堆叠成山。 “朱岩在我们店里闹事,吃了饭不给钱,让我来这里拿银子。” 朱母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在店里,闹事?他欠了多少银子?” 何秀有些不忍,“六两五钱,若是拿不出——。” 朱母急忙问,“会怎样。” “可能就要报官了,他不只欠了自己的饭钱,还夸下海口给旁人结账,如今店里一群人都在等着。” 报官?朱母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六两五钱,她上哪去弄这么多银子? 何秀没想到口口声声有仆人伺候的朱岩,家里竟然是如此情形。 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妇人。 朱问山做了一上午的力工,身上都是灰尘,刚到家门就看见自己媳妇儿魂不守舍的样子,门口还站着一陌生女子。 “他娘,怎么了这是。” 朱母看见朱问山,顿时嚎哭出声,“你养的好儿子啊!可要了我们的命了!” 等朱问山问清楚来龙去脉,差点站不住脚。 他紧绷着脸,“决不能让岩儿被送官。” 要是坏了名声,这书可就白读了。 朱母擦着眼泪,“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家里哪还有钱给他们。” 朱问山沉声说,“我去找魏夫子。” 朱岩现在是玄玉书院的人,他出事,书院也跟着丢脸。 魏夫子此人极好面子,只要求求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想着,朱问山对何秀说,“还请姑娘回去等上一等,我这就去弄钱。” 何秀不疑有他,已经知道住所了,人还能跑了不成,点点头,就回了千味斋。 朱问山一路小跑,找到魏夫子,低声下气地把事情说了一下,羞愧地说,“还请夫子帮他一帮,万不能让他去见官的,这钱就当我借的,一定尽早还上。” 魏夫子一听,眉头紧皱,“朱岩平日最是聪慧,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莫非……” 朱问山听出来了,“夫子的意思是,他让人算计了?” “不无可能。” 魏夫子站起身,捋了把胡子,“那就一同走上一遭吧,若是朱岩犯错,带回来自行责罚,若是让人算计了……” 他哼了一声,“我玄玉书院的人,总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魏夫子也有自己的计较,他肯出手,一方面是之前收了朱家的银子,但更多是因为朱岩校考时总是排名在前,确实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这次秋试很有可能中榜。 六两银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要是能让朱岩欠他一个大人情,可就不一样了。 以后朱岩高中,他自然得利,若是不中,左右他家还是要还钱的。 魏夫子坐着马车,带着朱问山驶向千味斋。 两人刚下马车,就看见一女子骑着骏马缓缓而来。 那马儿油光水滑,一身漆黑的毛发没有丝毫杂色,唯独脚下有四朵白,宛若踏着祥云。 马上的女子神采奕奕,身着宝蓝色镶花锦裙,腰上银白色束腰绣着云纹,随着她的动作,头上精致的叶子金冠发出“沙沙”的轻响,贵气逼人。 第八十三章 县令都能让她当球踢! 朱问山没认出来,此女就是以前跟在朱岩身后,为他要死要活的黄清欢。 看见黄清欢下了马,朱岩心里一阵悸动,只当是哪家的贵女来这用饭。 他连忙整理了衣冠,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缓步走出,做出一副文雅君子的样子。 马佳伟呸了一口,“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吕子阳看见黄清欢,也怔了一下,他一直以为演武大会武斗的魁首肯定是位常年习武,皮肤黝黑,五大三粗的女子,没想到竟然如此秀美。 见到魏夫子从马车上下来,也跟随众人一同从店里出来。 向夫子行礼,“魏夫子。” 魏夫子挺直腰杆,点点头,看向朱岩,“我听说你在此遇到点麻烦,可有此事啊?” 朱岩像是受了莫大委屈,“学生来此用饭,没想到让人给算计了。” 魏夫子一听,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 他看了眼千味斋的装潢,又抬头看了眼牌匾,冷声道,“无妨,老夫给你主持公道,小小食铺,还欺负到我们玄玉书院的头上来了?” 他声音并不小,引起了黄清欢的注意。 她询问地看向哥哥,黄伟伟冲她眨眨眼,小声说,“哥给你报仇了。” 黄清欢秒懂,她摸着下巴思索。 之前小羽说,她如今在这范阳城的地界能横着走,应该,也不用担心这劳什子的书院吧? 打量了这来者不善的老头一眼,感觉一个指头就能戳死哎…… 动手是不行了,那就只能…… 黄清欢怜悯地看着他,希望他的心脏跟他的嘴一样坚强吧。 魏夫子在众多学生的簇拥中走进店里,长袍在空中划出弧线,他坐在中间的位置上,问到,“敢问我书院的学生因何事被困于此啊?” 小杰指着旁边的碗碟,“那位公子把店里所有的菜都叫了一遍,吃得差不多了说我们的蟹粉狮子头有问题,不肯付钱。” 又指隔壁桌,“他以替人结账为交换,让人尝他的剩菜,结果那位客官吃了说菜没问题。” 那个幸运儿站出来,“就是我,嘿嘿。” 魏夫子并不答话,只是把朱岩叫到身前,“这小二说的可是真的?” 朱岩激动不已,“冤枉啊夫子,吃东西要付钱的道理学生还是懂的,但那菜确实是苦如黄连,让人难以下咽。” 黄伟伟得意地冲妹妹伸出两根手指,他加了双倍黄连! 刚才小杰去后厨吃了不少蜜糖,才把嘴里的味儿压下去。 黄清欢伸出大拇指,干得好! 黄伟伟站出来,“那些菜都是我做的,谁家做饭会往里面放黄连?那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魏夫子皱眉,“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黄伟伟呲牙,“我就是掌柜,我就喜欢做饭,不行吗?” “在这么多人面前说我们的菜苦,你就是想毁了我的千味斋,今天不拿出证据,我就报官,让县令大人评评理!” 朱岩气得咬牙,“证据,证据都让你们吃了!你们就是故意设计陷害我!” 黄伟伟翻个白眼,“尝是你让尝的,吃得是同一盘菜,别人都说没问题,就你说有问题,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是你故意找茬。” “磨磨唧唧,不就六两五钱银子,又是喊人找你娘,又是找夫子,你咋不把县令大人也叫来给你撑腰啊。” “挺大个人了,吃不起就说吃不起,丢不丢人。” “没钱还学人买位置,大葱掐头你纯装蒜。” 朱岩被骂得脸上青一下红一下,手在袖子下紧紧攥成拳头,心里恨得要死, 更关键的是,门口那个美貌女子还都看着,不知道会如何看他。 原本魏夫子觉着自己来了,看在玄玉书院的面子上,店家也得给点面子,低头给朱岩认个错,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他们咄咄逼人到这个地步,要是现在把钱出了,就坐实朱岩是来白吃白喝、坑蒙拐骗的小人。 这种人都能去玄玉书院,那别人会怎么看待书院里的其他人?又怎么看待他这个夫子? 魏夫子板着脸,“你想诬陷我的学生,也得拿出证据。” 黄清欢突然笑出声,“证据?要什么证据,他付不起钱还不算证据。” 朱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是,黄清欢?” 黄清欢挑眉,“呦,眼没瞎啊,才认出来?” 怎么可能?以前黄清欢是满脸讨好,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被他骂一句都能哭晕过去的弱女子。 怎么可能是她? 但是朱岩可耻的心动了,他直直地看着黄清欢,“你如若以前也是这般,倒也能配上我。” 摇头,语气里带着宠溺,“你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何苦让你哥演这一出戏。” 魏夫子打量着黄清欢,只觉着此女样貌打扮太过艳丽了些,有祸水之相,于朱岩的仕途无益。 但此时也不好开口阻拦,想着等离去后提点朱岩一下。 等他中了举人,多的是姑娘想上门与他议亲。 魏夫子摇摇头,还是太年轻啊。 朱岩走上前想拉黄清欢,“为此事夫子还专门跑来,你来给他认个错,我就原谅你。” “知道你吃秋棠的醋,如今她不在这里了,总算随了你得意吧?” “正好我爹也在这,你给他倒杯茶,你我之前的婚约就还作数。” 黄清欢一言难尽地看着朱岩,直接抬脚蹬在他胸口,挡住他企图靠近的步伐,“你要是脑子有病,我就帮你把脑壳撬了挖出来洗一洗。” 黄伟伟一个箭步上来,拉着他的衣服往后一丢,朱岩踉跄着撞到桌子边,一时间疼得龇牙咧嘴。 “你离我妹妹远点,混蛋玩意儿。” 魏夫子一拍桌子,“胡闹!你区区商户,竟敢对秀才动手?!” 士农工商,商最末,朱岩前些时日刚过院试,如今已经是准秀才。 而大昭律法,八品以下,秀才可见官不跪。 就连去见县太爷,他也能站着,能让末等商户欺负了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既要报官,那就报!” 魏夫子看向吕子阳,“子阳,你跟着一起去。” 那就是让他帮忙走后门的意思。 吕子阳嘴巴张张想拒绝,又不敢反驳夫子,只能靠近小声说,“夫子,你来,学生要告知些事情。” 魏夫子还以为他不想给朱岩帮忙,顿时不赞同地瞪他一眼,“你与朱岩的事回书院再谈,如今要团结一起,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吕子阳无语凝噎,早知道就不在这看戏了! 那女子是乡君!乡君啊!!!别说他们看,县令都能让她当球踢啊! 还找县令,找个锤子啊! 第八十四章 秀才啊,很牛吗? 朱岩见吕子阳吃瘪,知道有魏夫子在这,他不帮也得帮。 顿时腰杆子就硬了,他扶着腰站起来,状似无奈,“我本不想用身份压人,但你们真是欺人太甚!” 黄伟伟愣了一下,看向妹妹,“秀才,很牛吗?” 黄清欢摸着下巴,“秀才是几品官来着?感觉他们好厉害的样子。” 魏夫子额头青筋直跳,“妇道人家,你可知等他过了秋闱,就是妥妥的举人!” 黄清欢恍然大悟,“哦~然后呢?举人又是几品官?” 马佳伟接茬,“举人没有品,但是举人后面是贡士。” “哦~贡士又是几品?” “不好说,还得过了殿试,若是状元,最低也是从六品。” “哦~~~~那不得再等个几年?切~~” 黄清欢拉长了音,满脸不屑。 马佳伟就是看不上朱岩,更不服气为什么同为秀才,偏偏夫子总是帮着他说话。 不就是书读的好些,排名高些,会怕马屁些……吗! 马佳伟就是不服! 离朱岩当官还远着呢,这么多考试,万一他就过不去呢? 能让朱岩不高兴,他就高兴得很! 两个人一唱一和,魏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什么几品官,你到底懂不懂!懂不懂! 这是未来的大官预备队! 虽然没有官阶,但是哪个商户敢得罪秀才呢? 有没有文化?!啊?啊???? 他哀怨地看着马佳伟,怎么尽帮外人说话! 马佳伟扭过头去,扣手,这个墙,看起来好墙哦。 黄清欢突然靠近,吓得魏夫子哆嗦了一下,她歪头问,“秀才?很多年以后的从六品?很了不起啊?” 小杰窜到黄清欢脚边,直接跪下就是磕头,“草民见过乡君大人!” “乡君”二字喊得格外大声,直接让外面围观的炸锅了。 “妈呀,是乡君啊!” “就是前些日子皇上亲封的那个吗?我的乖乖!” “人家还赢了演武大会,是魁首呢!可给咱们大昭长脸了!” “乡君是几品来着?” “你个笨蛋,从五品!” “娘哎,县令大人可厉害多了。” 他们纷纷跪下,“草民见过乡君大人。” 朱问山还愣愣的没有反应,被人一把薅住按在地上,那人压低声音,“你不要命了?见了乡君还不跪下!” 看马佳伟跪得格外丝滑,吕子阳生无可恋地跟着跪下。 他能说什么?秀才是八品以下见官不跪,但黄清欢是乡君,陛下亲赐的有食俸的乡君。 黄伟伟与何秀刚要屈膝,被黄清欢一手一个拉住。 一时间,场上还站着的,只剩下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朱岩与拉不下脸的魏夫子。 偏偏马佳伟还在旁边扯他,“夫子,夫子,快跪啊!” 魏夫子脸都青了,刚才他用秀才的身份压人,现在又被乡君压一头,这要是跪下去,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这些学生? 而朱岩满脑子都是,黄清欢是乡君了?这怎么可能呢? 黄清欢赞赏地拍手,“二位当真有血性,我喜欢。” “有没有人告诉我,按大昭律例,像这样以下犯上,冲撞乡君的人,应该如何?” “答对者,赏一百两。” “我我我,我知道。”人群里有一大娘举手,黄清欢让她起身。 “我男人是衙役,听他说过,冲撞贵人,不尊礼法,杖二十!” 黄清欢掏出银票让何秀给她送过去,“回答的不错。” 大娘拿着银票手都在发抖,“娘哎,这真是一百两?” “谢谢乡君大人,谢谢乡君大人。” 手舞足蹈地跑掉了。 朱岩看黄清欢出手如此阔绰,心里又是一阵激动,他摆出一副委屈的嘴脸,“清欢,你竟然这么有钱,怎么还计较我这一点饭钱。” 黄清欢翻个白眼,“兄弟,不要把自己的手伸到别人的口袋里。” “小心折了。” “你们二人,一人二十棍,想在哪执行?” 魏夫子有些站不稳,这一会,里子面子都没了,要是再被当众杖责,那他或者还有什么意思?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撞柱保留颜面的时候,朱岩站了出来,大义凛然地说,“夫子年纪大了,受不住,他的二十杖,我替他受了!” 魏夫子感动不已地看着朱岩,不愧是他最看重的学生! 他温柔地看着黄清欢,“如果可以,我希望是由你来执行,只要你能消气。” 何秀皱着眉悄悄问黄伟伟,“这人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让主子出手,他还能活着?” 黄伟伟憋着笑,“可能他比较吃劲儿吧?” “清欢心里有数,肯定打不死他。” “乡君,给。”好事的悄悄递过来一根粗大的棍子,眼睛希冀地看着黄清欢。 有没有那种一张一张的,能买东西的东西,赏赐他一下呢? 黄清欢回以肯定的微笑,“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滴,好人卡送达。 小杰站起来,搬起一把长凳摆到朱岩身边,“嘿,客官,你是趴一个凳子,还是两个?” 朱岩理都没理他,自以为深情地看着黄清欢。 他撩起衣服下摆,缓缓趴下, “欢欢,我知道你舍不得,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如今是乡君,今日就让我来维护你的尊严吧!” 黄清欢死死攥着棍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硬了,全身都硬了。 他竟然敢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她,还说这么恶心的话! 欢欢?呕!今天不把他打出屎来,就算他屁股夹的紧! “咔吧。”碗口粗的木棍在黄清欢手里断成两截。 所有人都安静了。 魏夫子这才想起,刚才好像说,这位乡君,是演武大会魁首? 他记得此次魁首是武斗组的第一吧? 第八十五章 说话前先动动脑子 魏夫子看着黄清欢手里断成两截的棍子,咽了口口水,后知后觉地思考朱岩能不能受住四十棍。 朱岩兴奋不已,她果然不舍得打我!宁可毁了棍子,也不对我动手! 黄清欢低头看了眼,丢下棍子。 还没等人拿来第二根,弯腰提起一根长凳,徒手拆掉腿只剩板凳面,微笑,“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那我就开始了。” 朱岩还来不及反应,第一板就落了下来。 “啊!!!!” 他惨叫出声,臀部疼到痉挛。 眼看他差点滚下来,小杰眼疾手快将他的腿抱住,钉死在凳子上,“客官,你别动啊,还有三十九棍呢。” 朱岩额头冷汗直冒,疯狂摇头,“我不来了,你给我松开!” 朱问山心痛不已,“儿啊!” 踉跄着就要冲进来。 何秀伸手挡住他,面色平静地说,“冲撞乡君的滋味,你也想试试吗?” 朱问山嘴唇颤抖,喉咙发干,“伟伟,伟伟你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帮我求求情吧。”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黄伟伟直接拒绝,“我也只有这一个妹妹。” 若只是退婚也就罢了,朱岩千不该万不该骗黄清欢。 得知朱岩考上童生,黄清欢比谁都欢喜,朱岩专门送来了衣裙,宴请村里的人,说有大事要宣布。 哪知黄秋棠那天也穿了一样衣裙, 黄清欢这半年省吃俭用,把能给的都给了朱岩,只为让他安心考试, 自己却饿得面黄肌瘦,看起来跟面色红润的单秋棠天差地别, 朱岩趾高气昂当众嘲讽妹妹不配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妹妹从那天起就绝食,躺在床上谁叫都不应。 要不是爷爷在天保佑…… 黄伟伟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 朱岩这混蛋死一万次都是应该的!更何况只是打板子! 第二板又到了。 小杰几乎能感受到板凳面扇出来的风。 朱岩这次叫都叫不出来了,瞪着双眼,两手死死抓着身下的凳子腿。 看得魏夫子腿肚子都在打哆嗦,自己怕是一下就废了,于是心里越发觉着朱岩是个绝无仅有的好学生。 直到现在也没说让夫子受罚。 其实朱岩不是不想,是现在疼得说话都没力气了。 第三板子,已经有隐约的血迹透出。 朱岩眼一翻,头耷拉了下去,疼昏了。 黄伟伟拉拉黄清欢,低声说,“妹妹,差不多行了,再打人就没了。” 朱岩该死,但是也不能脏了妹妹的手。 黄清欢遗憾地把板凳一丢,拍拍手,“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吧,下不为例。” 朱问山赶忙上前拍拍朱岩的脸,“儿子?儿子你醒醒别吓爹啊!” 见朱岩毫无动静,朱问山愤怒起身想指责黄清欢。 黄清欢淡淡地说,“说话前先动动脑子,我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好讲话的。” 朱问山胸口几经起伏,最终咬牙咽下所有话。 弯着身子将昏迷的朱岩扛起来。 魏夫子这才如梦初醒,大喊,“上马车,快上马车,我带他找郎中!” 还没跑出门,又被何秀拦住。 魏夫子吹胡子瞪眼,“打都打了,你还想做甚?” 何秀微笑,“劳驾,六两五钱银子。” 魏夫子,“……” 忿忿地丢出一把琐碎银子,“不用找了!” 说完就一溜烟上了车,钻进车厢不出声了。 黄伟伟呸了一声,“还夫子呢,什么东西。” 他在门口抱拳,“今日让大家看笑话了,店里今日休业,晚上不开门了,想吃的明天赶早吧。” 围观人群看足了热闹,拍拍膝盖上的土慢慢散去。 何秀毫不介意地蹲下把银子一颗颗捡起来,高兴地说,“东家,主子,八钱银子呢。” 黄清欢点头笑着说,“你跟小杰分了吧,今天表现真不错。” 黄伟伟竖起大拇指,“尤其是小杰那一跪,喊乡君大人,你们没看见那个老匹夫的脸是有多难看哈哈哈。” “还秀才,秀才怎么了,秀才见了我妹妹也得喊大人。” 何秀分了他五钱银子,“收着,这是你应得的。” 小杰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嘿嘿直笑,“谢谢两位掌柜,谢谢何姐。” 前两日都没剩下什么东西,今天被这么一闹,不少桌上的菜都还没来得及动。 小杰想到刚开始掌柜的答应可以带剩菜回去,心里有些高兴,终于可以让娘也尝尝了。 但是没高兴一会,就看见何秀将所有剩菜都倒入泔水桶。 小杰忍不住出声,“何姐?” 何秀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帮忙啊。” 小杰不好意思问,只能低声失落地说,“好。” 但临走时,黄伟伟从后厨提出来一个食盒,里面是热气腾腾新炒出来的菜。 何秀笑着说,“让你带剩菜回去,是带后厨剩下的菜做的新菜,不是让你吃客人剩下的东西。” 黄伟伟点头,“咱们自己人,哪能吃别人剩的。” 小杰红着脸接过食盒,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掌柜的。” 黄伟伟拍拍他肩膀,“行了,回去休息吧。” 这孩子,怎么一会机灵一会傻的。 小杰提着食盒,美滋滋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突然陌生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睡着的小姑娘,行色匆匆地走过。 约莫三十几岁,体型健硕,不像在这附近住的。 小杰觉着小姑娘有点眼熟,多看了一眼,突然叫出声,“朵朵?” 他跟那人打个招呼,“你是朵朵的亲戚?她怎么了?” 那人神色慌忙,“睡着了而已。” 小杰有些怀疑,“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啊。” 他挪动脚步想凑近看看。 突然,巷子里有人喊,“朵朵?你们谁看见我家朵朵了吗?” 男人突然发狠,从腰部拔出短刃向小杰砍去。 小杰躲闪不及,胸口被划了一道。 食盒掉落在地,小杰忍着疼痛想伸手拉他,大喊,“朵朵在这里,快来人啊,有人贩子!” 男人见状不妙,一脚踹过去,抱着朵朵就要跑。 小杰死死抱着他的腿,“快来人啊!救命啊!” “妈的,你找死是不是!” 男人想弄死小杰,已经来不及了,巷子里出来一群拿着木棍,铁锹的人。 只能被迫把朵朵丢下,仓皇逃离。 “小杰!” “朵朵,朵朵你醒醒!” “快找郎中!” 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小杰只觉着胸前有些疼,眼前逐渐模糊,昏了过去。 第八十六章 童男童女 第二天一早千味斋开门,何秀都把桌椅都擦了一遍了,也没见小杰来。 黄伟伟不在意地说,“他腿脚不方便,多等些时候就是了。” 何秀却有些担心,“小杰每天都是第一个来的,他从来不会晚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绊住了。” 看看日头,时间还早,“东家,我去他家看看吧?” 黄伟伟想了想,“也行。” 之前小杰上工的时候,就登记了自己的住处。 何秀还没敲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轻轻叩门。 大娘打开门,眼睛通红满脸憔悴,看见何秀顿时有些不安,“是何姑娘啊,小杰受伤了,能不能晚些时候再去上工?” “受伤了,怎么回事?” 大娘侧身让何秀进去,抹着眼泪说,“昨日他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歹人,被砍了好大一个口子。” 何秀心都提起来了,快走几步进屋,看见小杰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旁边的小炉子还在咕噜咕噜煮着药。 她急忙问,“郎中怎么说?” 大娘难过不已,“郎中说这两日可能会高烧,要是能退下去,小杰就没事,后面养着就行,若是……” 她别过脸啜泣了一下。 何秀的心都揪起来了,她掏出昨日主子给的三钱银子,塞给大娘,“大娘,你先拿着用,若是不够我再找东家求一求,小杰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大娘捧着银子,哭着要给何秀跪下,“我替小杰谢谢你!” 何秀一把将她抓住,使劲拉着,“大娘你这不是折我寿吗!” 这时门口进来一对母女,期期艾艾地问,“大娘,你在家吗。” 大娘抹了泪,“在,是淑芬吗,进来吧。” 淑芬牵着朵朵,刚进屋,将装着馒头和一碗炖肉的篮子放在一旁,拉着朵朵就跪倒在地,“朵朵,给你杰哥哥认错。” 朵朵不安地搓着手,眼眶红红,“是朵朵不好,连累杰哥哥了。” 大娘连忙上前把两人扶起,“哎,你这是做什么。” 淑芬红着眼说,“要不是小杰拦着,昨天朵朵就让那人拐走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堆铜板,塞过去,“我们家只有这些了,大娘你别嫌少,等朵朵爹这个月的月钱结了,我再给你拿来。” 大娘连忙推拒,急得不行,“你这是做什么?都给我,你们日子怎么过?” 淑芬死活不收回去,“要是朵朵没了,我也不活了,小杰是救了我们全家的命!这都是应该的。” “大娘你就拿着吧,小杰还得吃药,你不拿着,我晚上睡觉都不安生。” 大娘知道淑芬家过得也紧巴巴的,要是真收了,他们一家三口吃饭都成问题。 只能指着何秀说,“你看,这是小杰做工的店家,刚给小杰送钱来了,你放心,小杰肯定会好起来的。” 何秀跟着点头。 淑芬还是不乐意,两人推推搡搡,大娘勉为其难收了一半的铜钱,“小杰把朵朵当亲妹妹,以后不许这样了。” 淑芬这才扯出个微笑。 朵朵趴在床边看着小杰,悄声说,“杰哥哥,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何秀离开了小杰家,把事情给黄伟伟说了。 黄伟伟又掏出十两银子,“你抽空给他送去,该看郎中该吃药的千万别让他娘省了。” 叹口气,“小杰是个好孩子,放心,好人会长命的。” 但店还得开,少了人手,黄伟伟只能又贴出招工告示。 陆续来了几个人应聘,黄伟伟都不满意,摇着头说,“贼眉鼠眼的,看着就不老实。” 眼看快到午时,才招进来一个还算顺眼的。 老实本分,埋头干活,黄伟伟又觉着太过老实了。 一时间心里不停祈祷小杰能快快好起来。 直到晚上关门回家还在念叨,吃饭都有些心不在焉。 黄清欢随口问,“你不好好吃饭,嘴里嘟囔什么呢?” 听见小杰救人受伤,徐氏担忧地问道,“歹人抓到了吗?” 黄伟伟摇头。 黄清欢奇怪地问,“那为什么不报官?” 黄伟伟愣了,“报、报官?” 黄清欢点头,“范阳城出了这种事,一次没成也许还有下一次,总得让上面人知道城里有坏人才行啊,不管是搜捕还是什么,总不能不明不白就这么算了。” 徐氏跟赵老太太也是这么想的,“你妹妹说得对。” 至于黄安华,没人在意他的想法。 他默默扒饭,省得招人嫌。 黄伟伟一拍脑袋,“对哦,明日我就去!” 黄清欢擦擦嘴,“别明天了,我这就去范家一趟,谁知道今晚会不会出事,迟则生变。” 范府 范邵平听管家说黄姑娘来了,连忙出门迎接,刚要行礼被黄清欢拉住,“别弄这些有的没的,我找你有事。” 范邵平忙说,“乡君大人请讲。” 黄清欢把自家小二英勇救人,却被歹人袭击的事儿讲了一下,没想到范邵平刚听完就紧皱眉头,“乡君大人竟然也遇到了?” 黄清欢抓住重点,“什么叫也?” “这两日已经有五起孩童丢失的人家来报官了,奇怪的是丢失的均是十岁以下的孩童。” “其中有一对兄妹,因为哥哥大了一岁,被半路丢在路边。” “下官已经下令让巡检司全城搜查,但至今还未有消息。” 不知为什么,黄清欢突然想起长风说的,无极门玄字辈的长老来了青州,会不会跟这次儿童丢失的事情有关? “范县令,你马上派人去青州其他郡县,问问是不是也有这种事情发生。” 范邵平眉眼一动,“乡君有消息?” 黄清欢迟疑地说,“我不确定,但是我之前与中州的暗杀组织无极门有过过节,他们杀我未果,被我活捉了四个刺客。” “其中一人告知我,这些日子有更高等级的门内长老来青州,但不知道有何目的。” 范邵平有些疑惑,“暗杀组织,抓这些孩童做什么?” 黄清欢摇头,“我只是怀疑,反正这个组织不是做什么好事的,你派人去问问,如果只有我们这有儿童丢失,那就问题不大。” “但如果青州各地都有十岁以下儿童丢失的事件……” 问题就出在那个十一岁孩子身上。 十岁,童男童女…… 宝珠也未满十岁。 给她的怪异感觉,就像当初遇到宝珠被当做阴女售卖时一样,什么邪教组织才会把人当成物品使用? 还有当时笼子上那个奇怪的花朵印记…… 与其说是装饰,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标记,就像她海盗战舰上的旗帜一样。 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黄清欢陷入思索,范邵平突然意识到问题比他想象的严重得多。 第八十七章 我会帮你提好裤子的 衙门那些人对付些小偷小摸还行,要是对付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犯罪团伙还差点意思。 “我得去找沈戮。” 黄清欢翻身上马,范邵平连忙将她喊住,“乡君还不知道吧,沈将军已经搬到城内居住,让范进带你去。” 范进被范大从被窝里薅出来,扛起来就往外跑。 “我擦,范大你疯了?我衣服还没穿呢你干嘛呢!” 白日被他爹逼着学什么策论,好不容易偷懒睡个早觉。 范大脚步不停,“少爷,不是您说的,只要黄乡君来找你,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第一时间把你带过去。” 范进一头黑线,这范大的优点是老实,缺点就是太老实了! 一点不知道变通!倒是让他穿件衣服啊! 他被范大扛在肩上,就穿了一件丝绸里衣,风一吹那叫一个透心凉。 “我要是正在拉屎你是不是也把我扛过去?” 范大想了想,“放心,少爷,如果真有这时候,我会帮你提好裤子的。” “……你还真是个忠仆啊!你咋不帮我擦屁股呢?” “少爷过奖了!但是擦屁股……”范大纠结了一下,“能涨月银不。” “我给你一锤子,还涨月银,我是在夸你吗?!” 不管如何,范进都已经到了门口,光着脚站在地上,他拢了拢敞开的领口,“欢姐,你找我啊?” 范邵平一脚踹他屁股上,“衣服鞋都不穿,你怎么不裸奔出来!有没有点规矩了!” 他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在范进身上,还贴心的打个死结。 范进差点被勒断气,“爹,轻点!” 范邵平低声说,“你带乡君去找沈将军,要是让将军看见你这袒胸露腹的样,不知道还以为你想勾搭乡君,让将军误会了怎么办?!” 他用自己的性命担保,将军绝对对乡君有意思。 那眼睛都能拉丝了。 “谁?勾搭乡君?我?” 范进打了个激灵,将宽大的披风转了半圈,伸手把自家爹腰上的束腰抽出来,给自己勒上,主打一个严丝合缝。 范进疯狂给爹使眼色,“爹,鞋,鞋,我不能光脚去啊!” 范邵平骂骂咧咧褪下自己的靴子,“除了吃你还能干点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范进幽怨地看了范大一眼,范大笑得露出大白牙,“少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黄清欢同情地看着范进,谁家还没养个傻子呢。 范进骑马带着黄清欢直奔将军府。 门口矗立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门匾上是“将军府”三个字。 开门的护卫是当初被黄清欢当地鼠锤过的人之一,“是乡君大人啊,快请进。” 黄清欢边走边说,“沈戮呢?” 护卫将她引入厅堂,连忙去请人。 不多时,沈戮匆匆赶来,他穿着一身常服,手腕上的衣袖还没来得及挽下,身后跟着茅松、赵亮等人。 他眼神清亮,“清欢,你找我。” “城里出事了。” 黄清欢告知经过,犹豫了一下,“我让范县令去其他郡县打探消息,是不是太鲁莽了?” 沈戮听完眉头紧锁,“不,你做的很对。” “茅松,你带人把范阳城城门守住,这三日不准任何人进出,如果发现带十岁以下孩童的,一定要严格盘问,宁抓错,不放过。” “是。”茅松领命离开。 沈戮冷静地说,“你放心,如果人还在城中,一定跑不了。” 下属端来茶杯,沈戮递给黄清欢,“夜里凉,你穿的有些少了,喝点热茶暖暖。” 黄清欢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你见过一朵很奇怪的花吗?” “花?” 黄清欢点点头,走到旁边桌子,用手指蘸了些茶水,凭借记忆在上面绘出图案。 沈戮皱眉,“这是什么?你在哪看见的?” 范进好奇地探过头看了一眼,“这不是当初在地下交易场,他们卖宝珠的时候盖的布上面的花吗?” “我倒是参加过几次,每次有些特殊的东西,都会有这个图案的布盖着。” “特殊的东西?像宝珠那样?” 范进欲言又止,“你还是别知道的好,宝珠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黄清欢追问不止。 范进只好说,“这是你非要问的啊,做噩梦别怪我。” 于是黄清欢头一次接触到这个时代的阴暗面。 被塞入巨大龟壳,皮肤与壳粘连在一起的“龟人”,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的“鲛人”, 还有双头三足的婴儿等等。 沈戮眉头紧锁,赵亮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虽然之前一直驻守在边境,但是唯有上次抓人,才进过地下拍卖场,完全不知道还有这种东西在里面。 赵亮听得龇牙咧嘴,“这也太恶心了些,龟人是什么东西,人和乌龟生的孩子?” 黄清欢在星际也见过形状各异的不同星球的人,很多族群的长相都跟玩一样, 星际那些是基因发展导致的种族特性,但这里的明显不一样,这些奇异物种显然是人为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真的会有人买吗?” 范进摇头,“什么人都有。” 他思索片刻,“欢姐,我记得当初在拍卖场,你是在二楼的包间里,对吗?” 黄清欢点头,不明所以。 范进接着说,“地下交易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我当初能去,纯粹是那个拍卖场为了方便,给我爹递的牌子,但我也只能在一层大厅的外围待着。” “能去二层的,都不是普通人,我觉着你可以找——” 他突然顿住,看了眼沈戮,心里突突,不知道要不要接着说。 沈戮面上不显,“你有什么继续说。” 范进声音越来越小,“可以找当初带你进去的那位,问问,或许他知道的多一些。” 黄清欢骤然想起那张妖异的美人脸,也想起自己当初色心大起,说要娶人家的话,她有些心虚,含糊不清地说,“行,我知道了,你没事先回去吧。” 沈戮眯起眼,怎么感觉清欢提起那人的表情怪怪的? 黄清欢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沈戮。 范进得了话,也觉着气氛不太对,连忙告辞,一溜烟跑了。 孙简城碰了碰赵亮与祁政,“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去歇息吧?” 赵亮摇头,“我不困啊,哪早了,我——” 祁政伸手捂住他的嘴,“还不困呢,都说胡话了,孙先生,咱们走吧。” 连拖带拽地把赵亮拖走。 顿时大厅里只剩黄清欢与沈戮两人。 黄清欢像没事人一样,“那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沈戮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低头看着黄清欢,“清欢,那人是谁?” 﨔 第八十八章 暂定伴侣 “就……就一朋友。” 黄清欢暗骂自己没出息,本来就是普通朋友,怕个什么劲儿。 沈戮抿起薄唇,语气带着委屈,“你有事儿瞒着我。” “我没有……” “你总是有事才来找我,没事从来不见我。” “我没有……” “千味斋开业,你也不喊我去吃。”沈戮自嘲似地笑笑,“清欢,我是有些见不得人吗?” “若是不想见我,你大可以直说,我没关系的。” 黄清欢头都大了,“……去去去,明天就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行吗?” 黄清欢愣了下,感觉哪里不对,好像很久之前,怎么感觉这里茶香四溢? 突然,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沈戮弯下腰,俊美的容颜在她眼前无限放大,他轻咬了下薄唇,眼睛水汪汪的,亲昵地问,“清欢,真的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美人计,你这是美人计!你还知不知道自己外号是能让小儿止啼的鬼面将军! 谁受得了,反正黄清欢受不了,她无奈地说,“他叫花诚。” 沈戮皱眉,“花氏商行的二东家?” “你认识?” 沈戮眼神深邃,“略有耳闻。” 黄清欢挠头,“看来他家还挺出名的。” “嗯,比商行更出名的,是这个花诚的容貌,听闻美貌似妖。” 南沈戮,北花诚,冠绝天下,是沈戮毁容之前唯一能与之相较的人。 沈戮一眨不眨地看着黄清欢,想从她表情里看出什么。 黄清欢故意拍打沈戮的肩膀,“美吗,我怎么不觉着?跟你比差多了。” “真的?” “嗯嗯嗯。” “但是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黄清欢无比后悔教他怎么识别真假话。 黄清欢眼神飘忽,“好吧,确实有点子那么好看,只有一点!” “所以,清欢也喜欢他吗?” 沈戮上前一步,黄清欢后退一步。 “也与他说笑,与他这般亲近?” “也——” 嘴巴张张合合,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拿来吧你。 黄清欢伸手把他勾住,用嘴堵上他喋喋不休的问话。 沈戮安静了。 片刻,黄清欢松开他,“没有,都没有,我只把他当朋友。” “他确实容貌妖艳了些,但是我喜欢的还是你这款,放心了吧?” 黄清欢没想到看着挺硬汉的一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心思。 是因为自己讲的还不够清楚? 他好像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沈戮。” “嗯?” 他的视线从没离开过她,一直这么柔柔地看着她。 “沈戮,你愿意做我暂定伴侣吗?” 沈戮愣了一下,“什么是暂定伴侣。” “就是以嫁娶为前提的相处阶段,如果两人都觉着合适,就可以进行下一步。” 沈戮问,“那要是不合适呢?” 黄清欢笑而不语。 沈戮很想说他觉着很合适,但又不想逼迫黄清欢,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 黄清欢挑眉,“不再考虑考虑?” 沈戮笑了,“不。”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黄清欢勾起他的手,“但是先说好哦,不能公开,只是现在,我还搞不定那个大公主,不想平白惹些麻烦。” 沈戮抿了下唇,“那可以让茅松他们知道吗?” “可以。” 他勾起嘴角,得寸进尺地问,“那——你爹娘……” “他们会知道的。” 沈戮满足了,这跟昭示天下有什么区别! 清欢愿意承认他的身份了哎! 黄清欢偷偷松了口气,难搞哦。 黄清欢走出很远了,沈戮还站在门口当望妻石。 孙简城摇着扇子出来,想笑又忍住了,“咳咳,将军,别看了,人都走了。” “她不让我送……”但他忽而又高兴起来,“孙先生,你教的办法真好用,清欢给我名分了!” 孙简城笑容僵住,这对吗? 他教将军以柔克刚,但是听这语气感觉将军已经把自己嫁出去了。 这就是单身二十多年的冲劲儿吗? 他摇头,算了,将军开心就好。 沈戮回房的时候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其实他并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也不信黄清欢的神力是什么爷爷赐福。 黄清欢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也胆大得出奇,就像——就像不是这里的人一样。 但沈戮并不在意,清欢如果愿意,自然会告诉他, 如果不愿意,不管她是什么,也不影响自己的心意。 黄清欢就是黄清欢,这就够了。 黄府 宝珠一直在门口等着黄清欢,抱着小白探头探脑,又不敢出来,像是怕些什么。 “宝珠,怎么了?” 见到黄清欢,宝珠一个猛子冲过来钻进她怀里,小小的身子在颤抖。 何重跟在宝珠身后,一脸惴惴不安的样子。 黄清欢皱眉,将她抱起,“宝珠,跟姐姐说怎么了?” 宝珠眼里含泪,“今天,我出去买桂花糕吃,有个人一直跟着我。” “还想抓我。” “幸好我带着小白,小白一直叫,把那人吓走了,我,我不敢跟大娘说,怕吓到她们。” 黄清欢登时沉下脸,低头看何重,“你呢,你怎么了?” 何重到底年纪还小,现在说话声音还带着哭腔,“对不起,我不该要吃桂花糕的,害的宝珠差点被坏人带走。” 黄清欢一手抱一个,往府里走,“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些坏人破坏了我们的生活,姐姐保证,一定会把他们都抓到,以后你们想出去买什么就能买什么。” 宝珠吸吸鼻子,“嗯。” 何重第一次被姐姐以外的人抱着,脸悄悄红了起来。 主子真是个大英雄。 将宝珠哄睡,黄清欢深吸一口气,认真地问何重,“你愿不愿意帮我把坏人抓起来,给宝珠报仇?” 何重有些激动,“我可以吗?” 黄清欢重重点头,“只有你可以。” “那需要我做什么?” “你只需要,相信我。” 第二日,何重一个人出现在有些寂静的街拐角,挠挠头,“是这里啊,我走错路了吗?” 一个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手上拿着一块汗巾,悄悄靠近。 﨔 第八十九章 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还没等他上前捂住嘴,何重突然回头,看见他就开始大叫, “救命啊!这里有坏人!” 边喊边往外跑。 眼看这小孩就要跑出箱子,屈大龙怕被人发现,果断决定放弃。 没想到在巷子口出现一人,轻轻松松把何重敲晕扛了起来,往他的方向走。 来人个子不高,看起来面黄肌瘦,一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样,但是粗眉高耸,两颊凹陷,面相很是凶恶。 屈大龙心里惊疑不定,目光闪躲,想假装路人看对方到底什么来头。 没想到那人走过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把屈大龙打蒙了。 屈大龙捂着脸,瞪大眼睛,“你怎么打人啊!” 那人恶狠狠呸了一口,“让你干点事儿都干不好,差点让这小子跑了,不打你打谁?” 屈大龙小心翼翼地问,“你是——” “叫我黄老二就行,最近你们的动作可慢了不少,这都多久了,才抓了几个,你干什么吃的!” 黄老二冷冷地说,“到时候上面生气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但是,但是不是说可以晚几日交货么。” 黄老二狠狠瞪他一眼,“就你这笨手笨脚的,晚几日能交来几个?!耽误了主子的大事儿,我要你的命。” 屈大龙吓得腿都软了,“不是,大哥之前也没说急着要啊。” “别废话,我问你,抓了几个了。” 屈大龙伸出手,“三个了。” “带我去看看看。” “哎好。” 屈大龙走了几步,觉着哪里不对,“大哥,以前不是说三日后交货吗?” “我也没接到别的通知啊。” 他怀疑地上下打量黄老二,“你真是上面派来的?” 回应他的是一顿爆锤。 黄老二别看身量小,力气格外的大,按着屈大龙的头就开揍。 一边揍一边骂骂咧咧的, “要不是你们这几个犊子速度慢惹了上面生气,现在老子还在家跟婆娘躺着。” “害得我出来多加班加点,越说老子今天不高兴,你还在这问问问。” “我不是上面派来的,刚才就该直接送你去见官,剁了你的狗爪子。” “你他娘的脑子进泔水了吧!” “还不快走,等着这孩子家里人找来不成?” 屈大龙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是一味惨叫,“别,别打了,别打脸啊!大哥我错了大哥。” 突然,听见巷外有人找孩子的声音,“小重你在哪?” 黄老二提起他的领子说道,“不好,快走。” 屈大龙也是被追习惯了,爬起来就开始狂奔,手上还不断摸索着自己的脸。 不断嘟囔,“我英俊的脸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没想到黄老二手里抱着这么大的孩子,脚程也丝毫不弱,一直跟他保持着相同的距离。 屈大龙跑得气喘吁吁,黄老二面色都毫无变化。 屈大龙暗自心惊,这黄老二绝对是个练家子。 但他心里还是有些疑虑,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铜镜,将跑乱的头发捋顺,一边状似无意地问,“大哥,是王哥派你来的吗?” 没想到脖子被黄老二一把掐住,把他整个人举起来。 屈大龙无法呼吸,被勒得满面通红,双手胡乱抓着。 几息过后,黄老二把他像丢麻袋一样丢到一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试探我?你也配?” “再啰嗦一个试试。” 屈大龙咳嗽个不停,刚从死亡线上爬回来,此刻脑子都是蒙的, 吓得跪倒在地,“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饶了我吧。” “带我去看看你抓的人。” 屈大龙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还不忘了把自己的镜子捡起来,恭恭敬敬带着黄老二去了自己藏人的地方。 到了一处普通的院落,屈大龙将半人高的酱缸挪开,露出藏在下方的地窖入口,掀开石板,捋着头发站到一边,“就在这下面。” 黄老二把何重轻轻放在旁边的草垛上,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屈大龙小心地问,“不用绑住吗?” 黄老二云淡风轻地说,“我下手有分寸,他一时半会醒不了。” 屈大龙只好点点头。 “城门被封了,暂时运出不去,我只能先把人放在这。” 地窖昏暗,又弥漫着一股恶臭,屈大龙递过一根火折子。 黄老二拿着火折子缓步走下去,入眼,三个面色苍白的孩童躲在角落。 他们嘴巴干裂,眼睛里满是恐慌。 而臭味,则来源于旁边…… 身量最高的那个男孩,下意识把弟弟妹妹挡在身后。 “砰” 上方的木板猛地落下,地窖唯有黄老二手里的火折子还闪着光。 屈大龙在上方猖狂大笑,“我管你是老大还是老二,来了都得给我当虫子,想来分一杯羹?没门。” “哥哥,我怕。”两个小一点的孩子吓得不行。 “别怕,哥哥在。” 男孩声音也在颤抖,但是尽力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 抖着手将手中的半个地瓜递过去。 “我们只有这个了,都给你,别伤害我们。” 黄老二见三个孩子情况还好,心里松了口气,那其他失踪的孩子平安的概率就大得多。 “别怕,我救你们出去。” 三个孩子惊喜不已,“你是来救我们的?” 但随之变得失落,“我们试过,那个石板太重了,从里面掀不开的。” 黄老二笑笑,“你们掀不开是因为你们还小,我是大人了,我可以。” 他将火折子递给男孩,“你们离远些,别溅到。” 上面的屈大龙从屋里找到药酒,搬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给自己身上擦药,“妈的,这王八羔子下手这么狠。” “非饿他几天不可。” 突然,他听到一声喊叫,“小重,闪开。” 原本一动不动躺在草垛上的何重一溜烟爬起来跑到一旁。 屈大龙还来不及抓人,只听咔咔几声,原本压在地窖口的石板四分五裂地炸开,弄了他满脸。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黄老二着手上的碎石沫,邪笑着走上来。 “老弟,你这待客之道,可不行啊。” 屈大龙直接跪倒在地,疯狂磕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侠,饶我一命吧!” “求求你,饶我一命吧。”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拔刀刺向黄老二。 但刀停留在身前一寸处,就再也无法前进。 黄老二捏着刀尖,低着头看着他秃了一半的头,叹气,“你这种人,怎么总是学不乖呢。” 﨔 第九十章 左边一个丑右边一个逼 屈大龙还没明白对方说的什么意思,眼前的身影一闪,自己的腰带被抽出,裤子唰地一下掉落在地。 他弯腰提裤子的时候,眼前突然飘落一小撮头发。 ??? 他颤抖着手摸向自己的左半边,本来就不多的几根长发现在一根不剩。 他觉着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是他的宝贝头发!他的命根子! “我跟你拼了!你这个呜呜呜!” 嘴里被突然塞入半个硬邦邦的地瓜,脚踝也被捆住。 黄老二用力一拽,屈大龙直接脸朝下摔在地上。 他翻个身,呸呸几下不仅吐出地瓜和一口血沫,地瓜上还插着断掉的两颗门牙。 他呆愣几秒,爆发出惊天惨叫, “啊啊啊啊!我英俊无比的容颜!” “我的宝贝头发!” 黄老二已经在院子里找到一根粗大的麻绳,将屈大龙捆住,倒吊在院中的大树上。 黄老二嫌弃不已,“你可拉到吧,一路就看你捋过来捋过去,那几根头发让你盘的都锃光瓦亮了。” “就你这还叫英俊?鞋拔脸,吊梢眼,脸上的坑都能种土豆了,整个范阳城还有比你丑的吗?你个地中海。” 屈大龙被倒吊着,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吊的还是气的。 突然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黄老二挑眉,看来是气的。 三个孩子从地窖里慢慢露出头,黄老二冲他们招手,“出来吧。” 看见那个坏人被抓起来,为首的男孩才将弟弟妹妹们拉出来。 三个小豆丁跪成一排,“谢谢大英雄。” 黄老二摆手,“行了,不用谢,赶紧回家吧,最近就别出门了,不安全。” 男孩鼓起勇气用他,“英雄,你叫什么名字?” 黄老二笑了笑,酝酿一下嗓音,原本低沉的声音变成清亮的女声, 她用布慢慢擦去脸上涂抹的黄泥和黑灰,露出白嫩的面容,拿开头顶的裹布,一头长发倾斜而下。 “我啊,叫黄清欢,可以叫我乡君大人哦。” 黄清欢的理念就是,做了好事一定要留名,并且还得大说特说。 万一有不长眼的冒名顶替,不就全白干了? “是乡君大人!” 男孩激动不已,“听说您在演武大会上,把那个山一样雄壮的外族男子都赢了!” 何重走过来站在黄清欢身边,“没错!我家主子就是这么厉害!她是武斗的魁首哦!” 听取“哇”声一片。 黄清欢心里爽得不行,面上一片风轻云淡,“低调,低调。” “我还得审问这个人,你们赶快回家吧。” “是!乡君大人!” 男孩牵着弟弟妹妹的手,感激地看了眼黄清欢,跑了出去。 黄清欢打了盆冷水,冲着屈大龙泼过去。 屈大龙被浇了个透心凉,打了个激灵,张开眼就看见一张格外秀美的容颜。 更关键的是,她有一头浓密的头发! 生气了,他生气了! 平等地讨厌一切比他好看的人! 他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真丑。” 黄清欢,“……眼睛不用可以挖出来捐出去。” “说,他们让你把人送到哪里去,接头地点是什么,有没有信物或者暗语?” 屈大龙一味扭头,就是不语。 黄清欢微笑,“这是你逼我的。” 她拿出缴获的小刀,蹲下看了眼屈大龙两遍还算比较茂盛的位置。 “能发挥的余地不多,但是剃个字出来还是可以的。” “左边一个丑右边一个逼怎么样?” 屈大龙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还是人说的话吗? “你要不给我上点别的摧残呢?” 黄清欢摩挲着下巴,“剃好像也维持不了多久,要不用烫的吧。” “小重,找个铁丝来。” ??? 何重听话地从屋里找到一根小拇指粗的铁棍,“只有这个了。” 黄清欢接过去,徒手将头部弯成九十度,“没事,我烫大也点一样。” 黄清欢已经开始烧炉子了。 屈大龙宁死不屈。 黄清欢把铁棍放进去了。 屈大龙不为所动。 黄清欢提着烧红的铁棍过来了。 屈大龙眼睛一瞄再瞄。 突然,他闻到了从耳边传来的一股烧焦的气味。 黄清欢拔下一根被烫得蜷缩卷曲的头发,“你看,给你烫个头。” 上手一捏,全成了黑色碎末。 黄清欢吹了他一脸,“话说,烫完了,是不是几十年都寸草不生了?跟你中间一样?” 屈大龙心里崩溃了,整个人疯狂蠕动想远离铁棍,蛄蛹地像个倒吊的巨大蛆虫,“手下留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QAQ娘啊,这个人不讲武德。 黄清欢后撤一步,何重用吃奶的劲儿给她搬来一把椅子。 黄清欢赞许地看他一眼,转而冷冰冰地盯着屈大龙,“说,说错一个字我就把你浑身上下的毛都拔了。” 屈大龙抽泣着说,“原本是在城外十里坡上的破庙里交接,交接暗语是百无禁忌。” 黄清欢皱眉,“交接的人长什么样?” 屈大龙摇头,“我不知道。” 黄清欢又要拿棍子。 屈大龙疯狂晃悠,绳子甩来甩去,“我真不知道啊啊啊啊啊!你别过来!” “再碰我头发我就死给你看!” “当时就连这个任务也不知道谁给的,只是纸条被人用石头团着丢我屋里了,还给画了范围。” 黄清欢眯眼,“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最后反水,原来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假的。 因为压根没有接头人,也不存在任何联系。 “一个小孩一百两,不管真的假的,反正也不亏,我想着要是被骗了大不了我再把孩子给送回去。” “没想到还没往外送,城门就戒严了。” 屈大龙撇嘴,“蒙汗药就这么点,我怕他们醒了再叫,就只能把他们关在地窖里。” 说起这个,黄清欢就生气,上去就是一记窝心脚,“不给吃的不给水,甚至不让他们如厕,你真是纯混蛋啊。” 﨔 第九十一章 都是大宝贝 屈大龙吃痛,泪往脑瓜子顶上流。 “大侠,大佬,大姐,我该说的都说了,能把我放了吗?” 黄清欢震惊,“我什么时候答应放过你了?你父母没教你,做坏事是会被惩罚的吗?” “还有,叫我大姐?我才刚满十五岁,你都快四十了吧?” 会心一击,屈大龙面如死灰,“我才二十五岁。” 黄清欢啧了一声,“那你是挺显老的。” “不过没关系,牢房里也没什么人看你,不然恶心到别人就不好了。” 屈大龙怒吼,“你说谁恶心?谁?!” 黄清欢牵着何重往外走,准备喊范绍平派人把他带走。 “你给我回来!” “敢不敢跟我正面斗一斗?” 黄清欢掏掏耳朵,很是不耐烦,转身过来对着他的头就是一肘子,“那我就成全你。” 屈大龙一时眼前都是白光,仿佛看见自己的太奶了。 “长得丑还话多!晦气!” 何重很是老成地摇头,“还第一次听见有人吵着要挨揍的,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范绍平很快让衙役把屈大龙带走,没多会把他祖上三代都查清楚了,“屈大龙,无父无母的无业游民,整天偷鸡摸狗,这已经算三进宫了。” 范绍平胸脯拍得啪啪响,“乡君放心,这算惯犯,还敢绑架孩童,起码给他流放个一千里,不会再污了你的眼!” 随即,他脸色凝重起来,“接到其他郡县的飞鸽传书,几乎所有地方都有孩童失踪的情况,目前已经报官的已经有四十三起。” 黄清欢问,“还有没报官的?” 范绍平叹气,“青州有四郡十二县,除了比较富裕些的,像阜草、滦河等县,县政困难,多的是乞儿。” “这些人不管是丢了,还是死了,都无人询问,更别说是报官了。” 何重在一边低着头,紧紧抓着黄清欢的衣角。 他与姐姐久久未被主家买走,人牙子多半也会随便打发了他们。 去青楼,或者行乞,又或者他直接就病死在姐姐怀里。 命如草芥,又会有谁在意呢。 黄清欢似有所感,捏了捏何重的小手。 何重抬头冲她甜甜地微笑,他跟姐姐,命好。 黄清欢看向城门处,“得把根给他全拔了才行。” 沈戮听闻黄清欢抓到一名犯人,还未等她来报信,就让茅松撤了城门的守卫。 茅松有些犹豫,“将军,现在撤回要是有人跑出去怎么办?” 沈戮眼睛微眯,“就怕他们不跑。” 这时,祁政急匆匆跑来,“将军,不好了,那个梅娘死了。” “什么?” 沈戮带着众人赶到关押梅娘的牢房,只见她双眼目瞪,面色狰狞,五指呈勾状,向上伸着似与人搏斗过。 孙简城向沈戮行礼,“将军,已经让人检查过,只胸口一处致命伤,但奇怪的是,她的脚踝处被剥了一处掌心大小的皮。” “侯大飞应该是看见了经过,但是已经被吓得神志不清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沈戮走过去看了眼,侯大飞将肥胖的身体蜷缩成球,躲在角落瑟瑟发抖,“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沈戮环视四周,“昨日看管的守卫呢?” “都问过了,说整夜值守,无人进出,门锁钥匙都在,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 祁政一拳锤在墙上,“妈的,难不成是凭空变出来的不成?” 孙简城不语。 沈戮垂眸,“埋了吧。” 上次抓到的细作也是如此,一定有人在暗处阻挠他查案。 他眸色渐冷,那就千万把尾巴藏好了。 黄清欢得知城门已经能正常出入,心里暗赞了一声,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儿。 她再次用头巾将头发围起来,脸上抹的黄不黄黑不黑,带着何重去了屈大龙说的破庙等着。 夜里,何重捡来枯枝生起火,小小的人儿包办起了所有的事。 做架子,找干净水,将带来的生米和肉丁丢进去熬粥。 他费力地用棍子搅动锅底,没办法,主子的饭量大,只能多做一些。 黄清欢躺在枯草中,翘着二郎腿,“小虫子,你怕不怕?” “其实我本该带宝珠来的,但是她胆子太小了,上次被吓得这几日连门都不出了。” 何重摇头,“我是男孩子,怎么能让宝珠冒险。” “而且有主子在,我什么都不怕,姐姐说了,只要听主子的话,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顿了一下,“就算有事也没关系,我的命不值钱,主子能平安就好。” 黄清欢坐起来给他一个脑瓜崩,不赞同地说,“瞎说什么呢?怎么就不值钱了,我黄清欢的人,个个都是大宝贝知道吗。” “放心,有我在,保证你一根头发都掉不了。” 何重腼腆地点点头。 两人用了饭,黄清欢用毯子将何重裹起来搂在身边,“睡吧。” 她刚闭上眼没多事,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气息。 睁开眼,一个黑影已然站在角落里。 黄清欢毫不犹豫地丢出手中藏了许久的石头,用了五成的力气。 只听见一声闷哼,对方捂着一只手黑着脸走出来。 胳膊还在微微抽动,他尝试握拳失败了,看样子有些废了。 黄清欢默默微笑,让你装逼吓我,还想空手接白刃? 专门挑的带棱的,砸不死你。 对方脸上蒙着黑布,说道,“百无禁忌。” 黄清欢愣了,这不该是她的词吗? 屈大龙只说了这一句,没有另一半啊。 难道被坑了? 眼看对方已经准备拔刀,情急之下黄清欢也跟着说,“百无禁忌。” 对方维持着拔刀的姿势一直看着她。 黄清欢警惕地看着对方,不对吗? 﨔 第九十二章 死人不会说话 她掀开毯子,准备要硬上了。 一个也是打,两个也是踹。 牙都给他打碎了就不信不说实话。 突然,对方冷冷开口,“知道暗语你还犹豫个屁。” “……”怪她咯? 那人扫了眼已经醒来的何重,皱眉,“怎么就一个?” 黄清欢打哈哈,“别提了,城里前两日到处都在搜捕,我老巢都被掀了,原本抓的三个全被官家的人救走了。” 这倒是与他们的信息对上了。 “不打晕吗?” 黄清欢笑嘻嘻凑过去,小声说,“这是我邻居家的孩子,从小就爱跟着我玩,乖得很,用不着打晕。” 那人目光轻蔑,“那你也下得去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被丢到地上,“一个一百两。” 黄清欢美滋滋将钱捡起来,不枉费她演这一出戏,嘿嘿。 刚想动手把这人绑了,自己好冒充他的身份,只听他说,“跟我走吧。” 黄清欢愣了下,“我也去?” 对方呵呵笑了,“后面还需要你做些事。” “给钱吗?” “当然给。” “那行。” 黄清欢牵着何重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前面传来一句轻飘飘的,“就怕你有命挣没命花。” 黄清欢问,“大哥你刚说啥?” 那人头也没回,“你听错了。” “哦。” “大哥你叫啥啊,没名字吗?” “大哥你家住哪啊?干这行钱来的快嘛?” “大哥你带带我呗,我啥都能干,就是缺钱。” “大哥……” 他脚步突然停下,“你他娘话怎么怎么多。” 黄清欢没反应过来,一头撞了上去。 “我去!”他弯着腰捂着后背疼到面容扭曲,想用手摸一摸发现手也疼。 刚才接那一下石子,手差点被打穿。 黄清欢一脸无辜,“大哥,你这身子骨可不行啊,得练练,动不动这疼那疼的,太脆了,你这搁乡下割一亩地的麦都费劲!” 那人强忍着疼痛站起来,真男人,不能说不行! “谁说我疼了,我只是东西掉了,弯腰捡一下。” “哦~~~~~”我不信。 “妈的,你这什么语气!” 他咬着牙,突然冷笑,“我叫谢东,你可记住了。” 黄清欢浑然不觉,嘿嘿傻笑,“东哥。” 死人知道什么都无所谓。 谢东面色阴冷,等主子的事儿办完,他一定要亲手剁了这个杂碎。 一边的小路上,停着一辆浑身黝黑的马车。 黄清欢与何重坐了进去,门被重重地关上。 马车内部没有一丝光线,连窗户都被死死封住。 何重有些害怕,黄清欢将他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 她能感觉到马车在急速前进。 在黑暗中很容易丧失感知时间的能力。 也许过了很久,又或者没多久,马车停下。 谢东打开车门,冷声说,“下来吧。” 黄清欢牵着何重走下来,发现自己似乎进入到一个巨大的山体内部。 他们在这里修了一座地下城堡,面前就是高耸的石门。 石壁上点着无数火把,周围停着与他们一样的马车。 那些失踪的孩子都出现在这里。 有的还昏迷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些已经醒了,抱团在一起连哭都不敢出声。 绑架孩子的那些人也被带来,与黄清欢不同的是,那些人头上都套着麻袋。 谢东抱着胳膊,冷冷地说,“不该看的不要看,省得眼睛保不住。” 黄清欢不以为然,说的就跟她不看就会放过她一样。 见黄清欢不听话,谢东也不无所谓。 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 要是说那些套头来的还可能有一丝生机,那黄清欢是一丝生还的可能都没了。 石门轰隆隆打开。 从里面走出两排裹着黑袍的人,帽子低垂遮住面容,沉默着带领他们进去。 对于唯一没套头的黄清欢,也只是看了眼,没多在意。 黄清欢牵着何重排队走进去。 门后是一个长长的走廊,廊壁上刻着奇怪的图画。 一圈人戴着面具围着巨大的炉子,似乎在跳舞。 为首的人高举双臂,仰视着头顶的月亮。 走到尽头,眼前是一片漆黑不见底的深渊,唯有一个微微颤颤的吊桥连接着看不见的远方。 黄清欢将何重抱起来。 突然站在她旁边的黑衣人笑了笑,“既然如此担心,何必把他送来?” “让我猜猜,是你弟弟?” 黄清欢点头,装作害怕的样子,“谢东跟我说,只是带弟弟来玩一玩,就给一百两银子,我家太穷了。” 黑袍人毫不意外,他们挑选的无不是奸恶之人。 “谢东竟然连名字都告诉你了?” 他轻笑,“那你可要在这,好好玩一玩。” 吊桥晃晃悠悠,脚下就是深渊,有很多孩子吓得脚软走不动路。 前面一个黑袍人不耐烦地提起一个不肯前进的孩童,将他挪到吊桥之外,怒喝,“再哭就把你们都丢下去。” 一时间,安静如鸡,只剩几下止不住的抽噎。 “哼。” 队伍再次行进,黄清欢忍着怒气,这群王八蛋,一点都没有把这几十条人命放在眼里。 终于走到了尽头,却要跟何重分开了。 他一脸惊慌拉着黄清欢,但是忍着没将主子喊出口。 黄清欢对这一切始料未及,她脑子飞快运转,想该怎么办。 她决不能把何重一个人放在这。 她环顾四周,心里数着这里黑袍人人数,只有十个,但是不知道他们身手如何。 刚想着,没想到刚才跟自己说话的黑袍人推了自己一下,“让他留下帮忙吧。” 其他人没有反应,就是不反对。 只要不影响大人的事,这种小事儿都无关紧要。 黄清欢愣了一下,面露欣喜。 黑袍人依次离去,只留下刚才说话的黑袍人。 “来吧。” 他伸手,在石壁上摸索片刻,用力按下,打开一道隐门。 浓浓的水汽扑面而来。 孩童排队进去,入眼是数十个热气腾腾的装满水的大木桶。 石门关闭。 “脱。” 见没人反应,黑袍人冷冷问,“需要我给你们扒下来丢进去吗?” 何重咬牙将衣服脱下,其他孩子见他脱了,也跟着解开衣物。 黄清欢又被推了一下,“你去,给他们清洗干净。” “第二次了,兄弟。”黄清欢活动活动手腕脚腕,对着黑袍人说,“你知道吗,我这人非常讨厌别人动不动就推我。” 她骤然暴起,拳头带风冲向黑袍人。 对方后撤几步卸了力道,头上的帽子随之掉落。 看清楚对方的脸,黄清欢当即皱巴起脸。 﨔 第九十三章 一寸长,一寸强 对方后撤几步卸了力道,头上的帽子随之掉落。 看清楚对方的容貌,黄清欢当即皱巴起脸,“你们在脸上画大便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房福呆住了,“大便,什么大便?” “就是额头那坨黄黄的,带着尖角的那个。” 房福思考片刻,明白对方说的是哪个东西以后,大声咆哮,“那是赐福!赐福你懂不懂!只有受赏识的人才能得到的赐福!什么大便,你是不是瞎?!” 黄清欢又认真看了下,“算了,你开心就好,但是你得离我远点。” 房福破防了,“我弄死你!” 那是他的信仰,是伟大的神对他的赞赏。 他决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他的神! 黄清欢大喊,“小虫子,带他们躲一边去。” 何重连忙招呼着一众小豆丁躲到相反的方向。 房福五爪成勾,面目狰狞地向黄清欢冲过去。 黄清欢原本想与他对轰,但是眼尖地发现对方手指是黑色的,从根部开始向上蔓延,到指尖几乎如墨水一般。 她连忙侧身躲开,“停停停,大哥你能不能讲点卫生,洗洗手什么的,你看你手黑的,刚挖了煤回来是吗?” 她顿了一下,声音上扬,“你刚才是不是用这个手推我的?啊!!” “你给我衣服弄脏了!” 房福快要被气得窒息了,“这是我练的五毒爪!” “我从三岁就将双手浸泡在毒水中,每日每夜受毒虫撕咬,煎熬了二十多年才练成!” “只要被我抓破一点皮肉,半个时辰后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你知道多少人想练都死于非命了吗?!” “我是神的使者,是上天的宠儿!是——” 黄清欢接茬,“是个没脑子的受虐狂。” 她一脸嫌弃,“世界上的武器千百种,你想用毒,涂哪上面不行?方便大碗还能随时更换,对身体无任何副作用,但你非要自己练。” “怎么,用手指头戳比用武器的更高级是吗?” “科技是让人进步的,但是你这傻批非要信什么子虚乌有的神。” 黄清欢嘴唇轻启,“愚蠢。” 房福捂着胸口,“你——” 虽然有一半没听懂,但是感觉有些道理。 不不不,不对,他没有错,坚持了这么久的事情,怎么可能是错的?! 他咬着牙说,“你什么都不懂!” 只要杀了她,只要杀了她就好了。 黄清欢从旁边捞起角落里一根粗壮的棍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一寸长,一寸强。” 房福一伸手就挨一棍,一伸手就挨一棍。 没几下两只手已经肿成了大黑馒头,连黄清欢的衣角都没碰到。 黄清欢啧了一声,“我就说吧,虽然不理解,但是也不想尊重。” 房福气急攻心,连自己的任务都抛之脑后。 他把目光转向角落的那群幼童,暴虐的心思充斥了整个大脑。 他飞身而去,黄清欢只来得及抓住他的脚踝。 使劲将他掼在墙上,砸出一个人形坑洞。 “主子。” 何重颤抖着声音。 他的手臂被抓出一道血印,黑色从伤口处开始往四周蔓延。 房福摔倒在地,咳出血沫,里面还带着疑似碎肉。 他咧开嘴,牙齿都被染红,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我说过,我的五毒爪很厉害的,你看。” “大人只需要半个时辰,他这个小娃娃,可能连半个时辰都用不了。” “等你看见他的尸体,你就会认同我了。” 黄清欢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我认同你大爷。” 她走到房福身边,先卸下他的四肢防止他偷跑。 房福闷哼一声,将剧痛憋在心里。 他绝对不会,向这个人认输。 “解药在哪里?” 房福哈哈大笑,“没有解药。” “没有?”黄清欢怪异地问,“你说,毒蛇会被自己的毒毒死吗?” “什么意思?”房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黄清欢抓住了手。 关节被卸掉,房福连挣扎都没力气。 黄清欢举着他的黑爪子冷笑,反手插入他自己另一条胳膊上。 “解药在哪里?” 房福疼得打哆嗦,“没有解药!” 插在腿上,“解药在哪里。” “没、有!” 一插一拔,就是五个窟窿眼。 房福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你死心吧,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我不会死的,我会去到神的身边。” 黄清欢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下移,“这是你逼我的。” “你们的神,会要身体残缺的人吗?” 房福目光呆滞,“什么意思?” 他这辈子的问题都问给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黄清欢移动着他的手,从胸口,挪到小腹,再往下…… 房福目眦欲裂,“士可杀不可辱!你!你有能耐就一刀杀了我!” 黄清欢冷笑,“我没能耐,但是能让你变太监。” “不知道你们的神有没有性别歧视呢?” 距离近了,更近了。 他的上半身被扯了起来,跟自己的小老弟面对面。 房福的声音跟着身体一起颤抖,“我不怕。” “你吓不到我。” “神爱万物,不管我变成什么祂都会接受的。” “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黄清欢慢条斯理地说,“没关系,等你死了,我就把你拔干净,脸上的赐福都给你抹掉,然后挂在你们这个地下城堡的大门口。” 她轻笑,“啧,就是不知道其他神的使者,会不会在神的面前说你坏话了。” “比如,你这肮脏的躯体,会污染了神的领地。” “你这种连孩童都下手的渣滓,就该永远下地狱。” 房福嘴里不停,“我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不在乎……” 黄清欢抓着他手猛然落下。 房福骤然嚎叫出声,“我在乎!” “我错了我错了大哥!手下留鸟!” 漆黑的手指紧贴着他的胯下。 死在他五毒爪上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没有人比他更知道中毒后的样子。 他能接受自己死掉,但是那里不行! 黄清欢冷笑,“解药在哪里?” 﨔 第九十四章 老子憋气是第一 房福一脑门子冷汗,几近虚脱,“在白长老那里。” “白长老是谁?” 在她的逼迫下,房福把知道的信息吐露了清楚。 这个地下古堡他们称之为涅槃之地,一共有三种人,黑袍的引领使,红袍的执行者,和白袍的神使。 一共有八十一人在这里。 白袍一共有两人,聂长老善毒,像他这样练邪功的还很多,秘籍都是聂长老给的。 白长老善医,所有功法的解药都由他一人管理。 二人都是神的使者,由他们传达神的旨意。 “你们抓这么多孩子,也是神的旨意?” 房福有些骄傲,“能为神捐躯,是他们的荣幸。” “是吗?” 黄清欢扒掉他的长袍,单手将他拎起,在门口观察了一下,找到机关把门打开。 一路走到深渊的边缘。 “那就让你的神,来救你吧。” 黄清欢松开手,冷眼看着房福一路下坠,惨叫着眨眼间消失在深渊底部。 她折返回去,准备数一下人数。 何重立马开口,“我刚数了主人,加上我一共七十八人。” 黄清欢从衣服上撕下一根长条,绑住何重手上的胳膊,尽量阻止毒素扩散, 她摸摸何重的头,“小虫子乖,你在这守着大家,我去给你找解药去。” “别害怕,我说过,怎么带你来的,怎么带你走。” 何重重重点头,“主子放心,小虫子不怕!” 黄清欢裹上房福的黑袍,出去找白袍人要解药,略微思索了一下,伸手将外面的机关打碎,这样一时半会不会有人进去。 一群小豆丁蹲在角落抹眼泪,“我想娘亲了。” “我也是。” “呜呜呜呜……” 一个哭了传染一片,何重哄了这个哄那个,急得团团转,“你们别哭了,再把坏人引来了。” 突然,他灵机一动,“我给你们讲个大英雄的故事吧?” 小姑娘眼里还挂着泪珠珠,抽泣着说,“大英雄?” 何重很是骄傲,“就是刚才救我们的人哦,那是我主子,她可是陛下钦赐的乡君呢,可厉害了!” 何重没有亲自见到黄清欢比赛的场景,但是他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过。 东一句西一句,加上自己的想象力,拼接出一个神一样的女子。 小豆丁们围成一个圈,听何重眉飞色舞地讲故事, 连害怕都忘记了,时不时发出惊呼,让何重大为满足,胳膊都不怎么痛了。 “跟你们讲,我主子轻轻一下,就把那个熊一样的人给打倒了!” …… 黄清欢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孩子王。 她正在地堡里急速行进,四处找白袍人的身影。 突然,前方出现四个黑袍人正在向一个红袍人行礼,他们将双手举过头顶,做出一个小房子的样子。 红袍人侧身而过的时候黄清欢也装模作样地行礼。 然后静悄悄跟在红袍人身后,等过了拐角,四下无人,一把将其撂倒。 拖到角落。 掀开对方的帽子,果然,红袍人脸上的花纹比刚才那人更多,也就意味着地位更高。 黄清欢直接给他屁股戳个洞。 在对方想尖叫的时候一把捂住他的嘴。 红袍人龇牙咧嘴,“你是谁?!” 黄清欢不回答,“你刚中了加强版的五毒爪,聂长老让我找人试试。” 红袍人大怒,“你疯了!你敢用五毒爪扎我!” 黄清欢拍拍他,“你急什么,聂长老说了,为神牺牲者可以多一次赐福,你难道不想要吗?” “不过你得抓紧时间找白长老要双份解药吃了。” 黄清欢探头假装看他的屁股,“给你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或者给你赐福,死了你就能直接去神的身边了。” 红袍人的脸阴晴不定,咬着牙说,“等我回来再找你算账!” 他捂着屁股快速离开,黄清欢紧紧跟在地跟在他的身后,这地堡岔路一个接一个,一眼不见差点跟丢。 终于,红袍人走到了低保深处,又是一个巨大的石门,门上画着太阳和月亮。 红袍人跪倒在地,高举起手,“神使大人,救命。” 过了片刻,等得黄清欢都不耐烦了,石门缓慢打开。 红袍人还来不及起身,从身后被踹了一脚,整个人趴在地上,脸被黄清欢一脚踩入土里。 ??? 谁踩我! “磨磨唧唧烦死个人。” 黄清欢踩着踏板走进去,差点被里面的光亮瞎眼。 各种琉璃瓶子在火把的照耀下折射出各色的光芒,里面装着不知名的液体。 一个绑着花辫的白衣老人拿着瓶子倒过来倒过去, 让黄清欢差点以为自己进了什么实验基地。 对方头也不抬,丢过来一个小瓷瓶,“五毒爪还是化骨掌,天天要药,烦死个人。” 黄清欢接过药瓶,挑眉,“这就到手了?” 红袍子挣扎着站起来,“你以下犯上,我要告——” 黄清欢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将半瓶子药灌了进去。 红袍人捂着脖子,“嗬嗬”几下,一头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黄清欢眯起眼,就知道这里没一个好东西。 抬眼,老头正上下打量她,笃定的说,“你不是我们的人。” 黄清欢摘下帽子,“五毒爪的解药呢?” 老头摆手,“你不是我们这的人,不能给你。” “我不叫人,你赶快走吧。” “被别人发现你就走不了了。” 黄清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给我解药,我就把你这都砸了。” 老头吹胡子瞪眼,“你敢!” 黄清欢反手打破墙上放东西的木板。 无数琉璃瓶子倾泻而下,碎裂在地。 液体交融在一起,忽然释放出白色烟雾。 黄清欢警铃大作,“不对,你不是白长老。” 老头站在屋里,对毒雾视而不见,笑盈盈地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白长老了?” 丫的被耍了! 黄清欢屏住呼吸,飞速上前将老头抓在手里,捏住他的脖子。 老头一副变态的样子,“嘿嘿,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黄清欢不为所动,手指逐渐用力。 老头等了半天,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是这个人却没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黄清欢微笑,没想到吧,多少次死里逃生练出来的绝技,老子憋气可是全联盟公认的第一,你死透了她都不用吸一口气。 老头挣扎几下,不动了。 黄清欢把他丢到一边,但是没走开,她目光扫视着这里的瓶瓶罐罐,解药一定在这里。 突然,老头“哎呦”一声,爬起来,“姓聂的又拿我身体干什么了!” “脏死了脏死了,怎么到处都是脏东西!” 﨔 第九十五章 天不收,她来收 他从怀里掏出个皮质的小球,在空气中喷了几下,毒雾不过几息就彻底消失不见。 黄清欢大口喘气看着面前气质截然不同的人,迟疑地问,“你是,白长老?” 老头胡子一甩,“就是老夫,怎样?” 黄清欢抱拳,“看你仙风道骨,气宇轩昂,一看就跟刚才那个姓聂的不一样。” 白长老的背又挺直了些,“小家伙,你说的是真的?” 黄清欢竖起三个手指,“我对神起誓。” 没想到白长老嗤笑一下,“你这丫头,哄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从外面来的?倒是有些本事。” 黄清欢有些惊讶,“你能看出来?” 白长老一脸神秘,“别说看出来,就你往这一站老夫就知道你是否婚配。” 他笑着眨眨眼,“有心上人了吧。” !!! “这也能看出来?!” 黄清欢震惊,“学医的都厉害到这个地步了?” “不不不不,”老头指指自己,很是骄傲,“是老夫的鼻子比较厉害而已。” “不同的人,不同的年龄,不同的心情,就有不同的味道。” “你身上有股淡淡的桃花香气,那是春心萌动的味道。” “还有一股近期才有的苦涩气味。” 白长老鼻子嗅了嗅,“丫头,你好像有心事啊。” 黄清欢深鞠一躬,“求白长老救我弟弟,他被五毒爪抓伤了。” 白长老皱起眉,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厌恶,“又是聂老头做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我给你找找解药……” 白长老翻腾的动作停住,手指微微颤抖,眼神几经变化。 他站直了身子,邪笑,“想要解——” 黄清欢眯眼,坏东西又出来了。 “阿打!”趁他不注意,黄清欢飞身上前,迎面就是一个肘击。 “你——” 聂长老不敢置信地指着她,翻着白眼倒地, 不多时他又骂骂咧咧爬起来,“烦死了烦死了,我刚出来没多久,这狗东西又抢我位置!” “咦,我怎么出来了?” 他惊喜地看看自己的手,“这次怎么这么快就换我了?就是头有点疼。” 黄清欢微微一笑,背着手深藏功与名,“白长老,你继续找。” 这她很熟,不就是精神分裂患者吗,打一顿换个人格就好了。 白长老欢欢喜喜继续翻瓶子,一边翻一边大吐苦水,“丫头,你是不知道,那个老东西实在太坏了。” “之前说好了一人一天,他总是欺负我,后来连半日都不肯给我。” “等我哪天能打过他,非要把他赶出去不可!” “明明神使只有我一人,他偏要对外说是两人,还用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带坏底下那群人。” “为了那邪门功夫死了多少人,老是给我惹麻烦,害得我不停做药做药做药。” 白长老很是生气,猛地一拍桌子,“他这种人,神都会唾弃。” “哎,我的解药呢……” 突然他余光看见黄清欢手中的小瓷瓶,“你手里那个是什么?感觉很眼熟,拿来我瞅瞅。” 黄清欢规规矩矩递过去,白长老打开嗅了嗅。 “就是这个啊,你这不是已经拿到解药了吗?” “咦,怎么只有一半呢?” 黄清欢指着地上的红袍人,“他吃了,但是死了。” 白长老走过去用脚尖挪出红袍人的面容,“这解药只对中毒的人有效,五毒爪太过阴狠,是童子功,我只能以毒攻毒,现在还没有找到别的法子。” “他没中毒吃什么药,这不是找死么。” 白长老把瓷瓶递过去,“不过只有一半了,清不干净,可能会留有余毒,你弟弟以后可要遭些罪了。” “拿走吧,路上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虽然我还蛮喜欢你这丫头的,但是我是不会帮你逃出去的。” “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了。” 黄清欢握住瓷瓶,笑着说,“我长兄跟你一般,有个极其灵敏的鼻子,只不过您治病救人,他是醉心厨艺。” “如果以后还能再见,我定请你去尝尝他的手艺,十里八乡吃过的都说好。” 刚要走,又被白长老叫住,他搓搓手,“你长兄做饭,真有这么好吃吗?” 黄清欢骄傲挺胸,“不是我吹,皇帝的御厨都没他做的好。” 白长老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胡子一翘一翘地,“你又吹牛,我不信。” 顿了一下,“除非让我尝尝。” 黄清欢眉眼一动,“但是你能出去吗?” 神使不能擅自出地堡,但是他真的吃够了这里的猪食了。 黄清欢开始在那尽力回想黄伟伟说过的做法,“我家招牌有倒蟹粉狮子头,用精选猪五花,葱姜去腥以后搅成泥,新鲜蟹肉晒干后磨成粉,与之混合在一起,里面塞入鲜嫩的香菇、蛋黄、粉条,上锅蒸熟以后浇上秘制的酱汁,那滋味……” 黄清欢啧啧摆头,“神仙路过都得尝一尝。” 白长老让她说得口舌生津,使劲咽了下口水,背着手思索片刻,看见地下躺着的红袍人。 眼睛一亮,“有办法了!” 黄清欢带着红袍装束的白长老赶回何重所在的密室。 白长老皱着眉说,“这机关坏了可怎么打开?这石门可是重——” 黄清欢使劲拍了拍,“小虫子,还在吗?” 缝里传来微弱的童声,“是主子回来了!主子我在。” “你离远点,我要开门了!” 何重连忙和小豆丁们躲到另一边。 “白长老,你也多远些,别崩到你。” 白长老退到一旁,还以为这丫头带了火药之类的东西,刚想提醒动静太大了。 没想到黄清欢直接用拳头生砸。 白长老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惊掉了,没想到这厚重的石门还真让她给砸开了。 黄清欢龇牙咧嘴地甩手,还真有些痛,啊,这娇弱的人类躯体。 “什么声音?” 但石块滚落的声音还是引来其他人的注意,脚步声响起。 想到黄清欢嘴中的美食,白长老一咬牙,准备自己出去帮她挡一挡。 黄清欢却把他拦住,“不用麻烦。” 一个红袍,两个黑袍,黄清欢躲在拐角,迅速出手,手刀打晕,再一脚一个踹落深渊,一套动作格外丝滑。 她看见其中一人也是黑色手指,下手毫不留情。 这群草菅人命的渣滓,天不收她来收。 对于这几个人的死亡,白长老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每年死在聂老头手里的都不知凡几。 他更欣赏的是黄清欢。 他很好奇,为什么黄清欢在打败聂老头以后不离开,反而等在原地? 就这么笃定能找到他? 黄清欢将石门凿开正好一人通行的洞。 何重胳膊上的黑色已经蔓延到脖子了。 他有气无力地走过来,倒在黄清欢怀里,“主子。” 﨔 第九十六章 做出违背祖宗的决定! 黄清欢摸摸他,“你做的很好,现在,再相信我一次吧。” 何重不明所以,还是信任地点头。 然后就正面朝下了。 黄清欢将他翻个身,搁置在自己膝盖上,开始扒他裤子。 何重用手抓着裤子,快急哭了,“主子?” 难道主子要打他屁股不成? 他抬头,人群里还有正偷看的小女孩。 更急了,提高嗓音,“主子!回,回去再打行吗?” 给他留点面子。 黄清欢扭头看了眼那群小豆丁,恍然大悟,害羞了啊? 她一声令下,“都给我转过去。” 小豆丁们立马听话转身。 白长老也很好奇,“丫头,你这是做什么,不解毒了?” 黄清欢嘿嘿一笑,“白长老,今天我也教你一招,直肠给药,双倍疗效!” 何重才这么点大,她绝不能让他有个不健康的身体。 她轻轻开口,“小虫子,放松。” “啊?” “啊!!!” 黄清欢将瓶子捅进去,哪怕何重疯狂挣扎,还是狠心按着不让他动。 解药是液体的,本就只有一半,千万不能再浪费了。 “小虫子乖,主子不会害你。” 何重抽泣着,眼泪吧嗒吧嗒掉,眼前模糊一片,但还是抑制住自己的本能,不再挣扎。 他的屁股呜呜呜…… 白长老大为惊奇,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 何重身上的黑气慢慢衰退,最后胳膊白净一片,只剩一个小小的血口,就像被刮破了皮。 “这真是——这真是神迹啊!” 白长老内心狂喜,看黄清欢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大宝贝。 他此刻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以后一定要死死跟着这丫头。 太有趣了,实在是太有趣了。 这丫头时时刻刻都在给他惊喜。 黄清欢垂眸微笑,够走一个能制作解毒的家伙,这波不算亏。 至于他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 算了,就当买一送一,白给的,还挑什么挑。 虽然黄清欢很想再探探这个地堡,但是这里太危险,得先把这群孩子送出去。 当白长老得知黄清欢要把孩子们都带走,他也不拦着。 一甩水袖,“丫头,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眼睛掠过那群瑟缩的孩童,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人都有命数,若真让她赤手空拳地来,赤手空拳地把他们救走,那就是他们命不该绝。 他们不死,就是任务失败的执行使和引领使死。 左右都要有人永远留在这里,这也是命数。 黄清欢腋下夹着还撅着屁股的何重,指挥小豆丁们排好队。 但这一个队伍实在太长了,对地堡内部的看守情况白长老只字不提。 他老神在在地抱着手,“别看我,我没叫他们来抓你已经是破例了。” 黄清欢叹气,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她捡起之前那根木棍,人她肯定都要带走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长长的豆丁队伍在深渊上方的栈桥龟速前进。 黄清欢只能不停催促,“宝贝们,加快速度啊!要回家了!” 但他们两股战战,想哭又不敢哭, 来时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已经消退,现在才发现脚下竟然这么深。 “这要是摔下去,岂不成渣渣了?” “我想回家,我想我娘了。” …… 黄清欢急得不行,白长老在桥上闲庭信步,他估算了一下,也快到时间了。 “站住!” “快来人,童男童女跑了!” “他们挟持了神使!” “抓住他们!” 从各个角落里乌泱泱跑出一群黑红袍子。 突然,其中一人丢上飞爪,伸手一扯,栈桥一个晃动差点让他们滚下去。 黄清欢迅速上前,将被抓住的木板打烂,反手抓住飞爪,一个用力,对方一个踉跄,来不及卸力就被拽下深渊。 “跑啊!” 何重一声大吼,小豆丁们如梦初醒,开始疯狂往出口逃窜。 黄清欢手中的棍子上下纷飞,在后方抵挡各式各样的的飞爪暗器。 她将何重放下,“能走了吗?” “往前跑,别回头。” “主子!” “跑啊!” 何重哭着与小豆丁们汇合。 眼看已经有红袍人冲上栈桥。 黄清欢咬牙,“白长老,对不住了。” “啥?” 黄清欢一个猛冲,反手掐住白长老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红袍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白长老被气笑了,“丫头,过河拆桥可不太好吧?”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黄清欢小声说,“等出去了,让我哥多给你做几个菜,就当赔礼道歉。” 白长老摇头,“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红袍人蜂拥而上,黑袍人不停丢暗器,甚至把白长老也纳入到攻击范围内。 黄清欢不得不后退,“他们不管你的死活?” 白长老目光很是平静,“我们区分等级只是为了地堡运转便利,并没有绝对的高低之分。” “平时他们敬我,是因为我还有用。” “但是在神的旨意面前,所有人的命都不值一提。” 黄清欢在这无数次听到了“神”,不耐烦地呸了一口,“丫的就说封建迷信要不得!” 她扯着白长老往后一甩,“没用的东西,你去小孩那桌。” 白长老滴溜溜地滚了满身灰,一脸呆滞坐在地上, ??? 就这么水灵灵把他抛弃了? 何重走过来想扶他,担忧地问,“老爷爷你没事吧?” 白长老刚想摇头,突然一阵头痛,他将何重拂开,低着头,眼神不断变换。 他不断挣扎着,“不行,聂老头,现在不可以。” 黄清欢做出冲刺的姿势,手中挥舞着棍子,闪电一般冲进红袍人群中。 一路噼里啪啦,棍之所及全部飞起,掉下去的疯狂惨叫,没掉下去的荡悠着抓着桥上的绳子也在惨叫。 刚才冲过来的还是人吗? 怎么这么大的牛劲? “给你们说了,一寸长,一寸强!” 专挑手黑的多打几棍,打完上三路打下三路,然后是下三路,再是下三路。 黑袍人这个捂前面,那个捂后面。 何重屁股还在隐隐作痛,觉着那个撅着屁股的姿势好像在哪见过? 黄清欢打爽了,发狠了,忘情了,冲就完事了。 比她厉害的没她快,比她快的没她下手黑,比她黑的没她力气大。 一棍下去至少三级伤残,打到脑袋的当场变傻子。 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路火花带闪电,创飞!全部创飞! 突然,黄清欢听见何重尖叫,“主子!” 﨔 第九十七章 不过是无名小卒 黄清欢扭头,何重被白长老邪笑着单手拎起。 “姓聂的,你给老子放下!” 黄清欢用尽全身力气,将棍子投射而出。 聂长老直接被击飞,跟棍子一起狠狠撞到石壁上。 砸出个人形凹槽,正好触发机关。 轰隆隆,只能由内打开的石门缓缓升起。 黄清欢与站在门外的人遥遥相望。 举着火把的士兵将地堡入口封住,沈戮骑着高头大马,手中长刀一指,“拿下。” 士兵蜂拥而入,将还在呻吟的黑红袍全部捆起来。 白长老陷入昏迷,为了以防万一,黄清欢也将他捆住。 “妹妹,你没事吧?”黄伟伟上下左右将她看了一圈,见她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 “嗷呜!”雌性,你没事吧? 小黑凑过去左右嗅了嗅,嗯,有点血腥气,还好,不是雌性的。 “小黑?你们怎么把他也带来了?”黄清欢有些惊讶。 “还不是妹夫,知道你出去了,担心得不得了,小黑鼻子好使,就让他试试能不能找到你,还好找到你在庙里留下的记号了。” 想到沈戮按头将小黑当狗使,黄伟伟忍着差点没笑出声。 “嗷呜!”小黑威胁地呲牙。 打不过那个雄性,还打不过你吗? 他不要面子的啊!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黄伟伟做出个闭嘴的姿势。 小黑傲娇地仰头。 沈戮下马走过来,碍于旁人在,忍着没出手摸摸她,低声说,“你还好吗?” 黄清欢快速伸手捏了他手心一下,又若无其事缩回来,“当然没事啊。” “哦对了,那个老头是个神经病,身体里有两个人格,贱嗖嗖的那个姓聂,善用毒,另一个面善的姓白,善医。” “他是这里的神使,我想把他带回去再研究研究。” “这地堡里有不少机关,让你的人小心点。” 沈戮点点头。 不知道房福说的真假,但是士兵们将地堡里外搜罗个干净,不算掉落深渊的,只剩下三十七人。 “全都带走。” 所有人捆成一串,跟在马车后面。 就在即将离去的时候,黄清欢回头看了一眼,桥头的另一边似乎还站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等下!”她急忙叫停,快步走了几步却发现地堡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沈戮关切地问。 黄清欢皱眉,“现在车上一共有几个孩子?” “七十八个。” “数量对啊。”黄清欢望着地堡,喃喃道,“难道是我看错了?” 沈戮又派人数了一遍,“确实是七十八个。” 黄清欢只能带着疑惑坐上马车。 大部队开始行进,何重在叽叽喳喳给黄伟伟讲这一路有多惊心动魄。 黄清欢打开车窗透透气,下意识往后看了眼。 只见高高的山坡上,一个蒙面孩童举着比他手臂还粗的火把站在那,而后消失在黑夜里。 黄清欢将身子探出去,神色严肃。 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沈戮见状也向后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他有些担忧,“清欢?” 黄清欢深吸口气,“没事,我可能太累了。” 她缩回车厢,闭上眼假寐。 黄伟伟从怀里掏出油纸包,一层层打开,漏出里面淡黄色的糕点, 桂花的香气盈满整个车厢,马车外的士兵都忍不住多闻了几下。 “好香啊!” 被搁置在车底的白长老猛然惊醒,在地上蛄蛹,“什么东西!让我尝尝!” “啊!我的身上怎么这么疼啊?你们谁打我了!” 白长老龇牙咧嘴,感觉一身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黄伟伟将油纸包举起来,戒备地看着他,“这是给我妹妹的!” “妹妹?你就是小丫头的哥哥?” 白长老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捆的结结实实的绳索,“哎?丫头,你绑我做什么?快给我松开啊。” 黄清欢捏着一块桂花糕,慢条斯理地说,“你刚才差点把我弟弟丢深渊里去,还想吃糕?” 白长老只心虚了一瞬,又理直气壮起来,“是姓聂的干的,又不是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黄清欢将糕点递到他嘴边,白长老张嘴就要吃,黄清欢又撤回了手。 “哎哎哎,你就给我吃一口嘛!” 白长老咽口口水,他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但是就没吃过这么香的,香而不腻,闻一下就知道是极品。 黄清欢诱惑地说,“想吃也行,但是我这不养吃白食的,你得帮我个忙。” 像逗猫一样,左挪右晃。 “什么忙,你说。”白长老目不转睛盯着糕点。 “我有几个朋友,被喂了毒,只要你能帮我解开,以后好吃的想吃多少给你多少。” 白长老浑不在意,“小问题,不就是解毒吗,手拿把掐。” 黄清欢这才给他松了绑,白长老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抢糕点。 黄伟伟怒吼,“这是给我妹妹的!” 白长老吹胡子瞪眼,“你懂不懂敬老!” 黄伟伟毫不客气,“你懂不懂爱幼!俘虏还要吃好的,怎么不美死你。” 小黑蜷缩在角落打个哈欠,这两个雄性好幼稚。 最后在黄清欢的示意下,黄伟伟才不情不愿分给他一半,“哼!” 白长老吃得心满意足,味道跟想象中的一样好,看来小丫头没骗他,她这兄长确实有当厨子的天分。 黄府内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解个毒,但等他给彪子四人摸完脉,才觉着自己上当了。 他放下手,挑眉,“丫头,这四个是你什么人?” 黄清欢脸不红气不喘,“看家护院的打手啊。” “哪来的?” “买来的。” 白长老扭头就走,“你不说实话。” “哎哎哎。”黄清欢赶紧把人拉住,“你就说能不能治吧。” 白长老不语,这个脉象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毒,就是聂老头做的。 他抬头看向面露期待的四人,缓缓摇头,“我不能解。” 不能,而不是不会。 黄清华皱眉,“为什么?” 白长老叹气,“他们四个,是无极门的人吧。” “丫头,听我一句劝,再另找一些打手吧。” 黄清欢沉声问,“那他们呢?” “他们?”白长老一脸平静,“一入无极门,命就不是他们自己的了。” “无极门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我知你身手不凡,但是无极门里高手无数。” “如果我没猜错,这四人只是空门的人吧。” “不过几个无名小卒,值得你这么费心吗?” 﨔 第九十八章 耍她是吧 黄清欢没说话。 彪子跟二柱对视一眼,心里满是苦涩。 他们冲黄清欢拱手,“主子费心了,我们……认命。” 彪子豪爽一笑,“有生之年能过几天好日子,也值了。” 其余三人也点点头,尽量扯出一丝笑容。 “值得。”黄清欢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白长老,“为什么不值得?” “我答应过他们,就绝不能食言。” “我知你能解,你想要什么,可以说出来,我能做到的一定去做。” 白长老捋着胡子静静思索。 “菜来喽。”黄伟伟带着何秀、张见秋,端着热好的饭菜过来,在石桌上摆满。 黄伟伟擦擦手,“妹妹你肯定饿坏了吧,这都是做好一直在锅里温着的,你快吃。” 白长老还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是偷瞄的眼睛泄露了他的心思。 黄清欢也不急,慢条斯理地舀了一碗汤,轻轻一吹,牡蛎的鲜香就钻进了白长老的鼻子里。 黄清欢喝得滋滋作响,“哇,这个汤是真鲜啊。” “嗯?这个青椒里面是肉馅哎。” “哇,这个豆腐,外焦里嫩。” …… 白长老咽下口水,内心疯狂挣扎。 黄清欢为他盛了一碗汤,“白长老,你可想好了,要是帮他们解开了,以后这些就是你的家常便饭。” “我哥哥会的可不止这几种。” “你吃过汤锅吗?薄如蝉翼的肉片在热汤里一滚,裹上我哥的独家配料,那滋味……啧啧啧。” 太过分了,明知道他爱吃,这丫头就是故意的! 白长老一咬牙,“行,我给他们解,但是只有这些不行,你还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黄清欢大手一挥,“你说。” “你要拜我为师。” 白长老算盘打的叮当响,他要是救了这四个人,让无极门的知道了肯定讨不了好。 不如就彻底跟她绑死。 这丫头身手极好,有情有义,对护卫打手都如此,对师父岂不是更好? 地堡已毁,上面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他如今与这叛出的四人没什么两样,有她在,不管是哪些人,还是无极门的找上来,他也能防个三分。 而且那直肠给药的办法,他闻所未闻,这丫头肯定还会别的东西,得想办法挖一挖。 更何况还有个手艺这么好的长兄,做的东西极合他的口味。 怎么算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黄清欢还以为他会故意为难她,没想到就这么一个要求,“就这?” 白长老点头,“就这。” “那个姓聂的……” “我自会与他说,绝不会趁你不备伤你家人。” 黄清欢放心了,她也有自己的打算,原本还要想办法把这老头留下,能解毒能制毒,人才难得,这下简直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当即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给白长老,“弟子黄清欢,拜见师父。” 白长老端坐石凳,有些不满,“你应当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这才是正经拜师。” 黄清欢眨眨眼,“三个响头换一道佛跳墙,换不换。” 彪子激动地不行,他们有救了! 当即给了三兄弟一脚,四人整整齐齐跪下,“我们替主子磕!感谢神医救我们狗命!” 哐哐就是仨实心的响头。 白长老嫌弃不已,“我缺你们这几下吗?!”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是不想跪,拳头硬,膝盖比拳头还硬。 有骨气,倒也是个好事。 他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此乃天保丹,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吃下它,能保你三个时辰气息不灭。” “吾乃白清,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 黄清欢粲然一笑,亲手给师父夹菜。 白清看到哪,筷子夹到哪,主打一个用心服务,吃得白清身心通畅。 彪子等人也不敢催促,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白清吃饱了,用帕子擦擦嘴,瞥了一眼他们,“等什么?明日来拿解毒丸。” 他给黄清欢写了一张单子,让她按着方子去抓药。 黄清欢接过来,看得直皱眉头,“蜈蚣就算了,人中黄是什么东西。” 黄伟伟默默把单子接过来,“我去买吧,小孩子不要知道这么多。” 他怕妹妹知道以后吃不下饭。 为了防止姓聂的突然出现搞事情,黄清欢给白清安排在自己隔壁的院落, 但是家里的空房间不多了,只能让黄伟伟暂时住到父亲院中侧边厢房。 白清的屋里乒乒乓乓响了整晚,彪子四人睡不着,在他门口蹲了整晚。 早上黄清欢刚出来,就看见四个眼底乌青,但精神抖擞的四个汉子。 她无情嘲笑,“你们的眼袋都快垂到腰了。” 吱呀,门开了。 白清脸色苍白地递过一个瓷瓶,“一人一粒,服药后十二个时辰内不要吃任何东西。” 他的左手上绑着一块白布,黄清欢闻到了一丝非常微弱的血腥味。 她皱眉,“师父,你手腕怎么了?” 白清淡定地放下袖子,“药引而已。” 黄清欢不知该如何谢他,她不懂这个世界为什么要用人血做药,但白清的脸色过于苍白,让她有些担忧。 到底是刚收的师父,一不小心噶了可不行。 “你放心,师父,绝对给你补回来!” 白清摆摆手,“我回去休息休息。” 等关上门,他一改刚才疲惫不堪的样子,将脸上的白粉尽数擦去,给自己小小比了个耶。 里面当然需要他的血做药引,但是不过两滴罢了,要不是他挤的快差点就要愈合了。 他的药这么珍贵,给那几个泼皮吃,耍点小心思,不合理吗?! 哼!他真是机智! 白清背着手哼着歌往屋里走,全然没发现因为担心趴在墙上偷看的黄清欢。 黄清欢扬起迷之微笑,耍她是吧。 老头子你有种! 她跑到店里找到黄伟伟,“哥!有没有很补的东西!最好是汤水之类的!” 黄伟伟擦擦手想了想,“很补的?很多啊,鲫鱼汤,猪蹄汤,十全大补汤,或者老母鸡汤之类的,很多妇人产后虚弱就会喝这个。” 黄清欢一锤定音,“就这些,一天三顿只给我师父做这种,一顿不能落,他做药累坏了,现在虚的不行,得大补特补,记住,多放肥油少放盐!他老人家就爱这口!” 﨔 第九十九章 大补特补! 黄伟伟挠头,“没问题,但是老爷子年纪不小了,吃这么腻真的没问题吗?” 黄清欢呵呵一笑,“能啊,怎么不能,你要是你做的,他就爱死了。” 黄伟伟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虽然每日要从店里往家端,但毕竟是自己妹妹的师父,四舍五入就是自己人,家里也不缺这点,爱吃给他就是了。 于是,坐着等吃的白清,中午获得了一坛飘着厚重肥油的猪蹄汤,那油满满登登,他想撇出来点清汤都不行。 好不容易舀了一碗送到嘴里,沉默了一下,他看了亲自端来汤水的黄清欢,忍不住问道,“这香是香,是不是口味太淡了些?” “师父你都受伤了,大夫说了,要饮食清淡,对身体好!” 白清看着肥油欲言又止,这清淡吗? 晚上是熬得花白浓稠的鲫鱼汤,黄伟伟做的时候觉着既然妹妹要少放盐,那葱姜是不是也不能多? 白清品了一口,怎么说呢,鲜,鲜极了,感觉这鲫鱼能直接在嘴里打滚。 “你兄长的厨艺,怎么……” 他在想怎么措辞才不显得唐突。 黄清欢笑眯眯地说,“不错吧,我特意交代的,毕竟师父受、伤了嘛!” 受伤二字说得咬牙切齿。 白清不语,只是一味喝汤。 喝了整整三天,九顿,喝的白清觉着自己快水肿了,期间实在受不了,让聂老头出来接替他。 刚开始聂老头还为了自由狂笑不止,喝了半碗汤以后直接选择沉睡,白清又一脸懵逼地醒来。 他只听见脑子里聂老头在怒吼,“你他爹的不是个好东西!” 但是面对黄清欢笑嘻嘻的脸,他敢怒不敢言。 直到第四天,黄伟伟给他夹菜了。 白清兴奋不已,终于结束了? 沉重的瓦罐上桌,黄清欢拍拍手,“这是之前答应你的佛跳墙。” “这个嘛,你尝尝。” 黄清欢神秘地说,“都是好东西哦!” 白清试探地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味道终于正常了!连汤带肉吃得一干二净。 心满意足地抹抹嘴,“就是这个味!” 晚上睡觉的时候,朦朦胧胧觉着枕头有些潮湿。 流口水了? 量还挺大。 不对,这个味! 白清慌慌张张点燃烛火,震惊地发现鼻血淌了半床! ??? “这丫头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早上,黄清欢看着自家师父鼻子塞着木棍,一脸憔悴的样子,心情极好,极品佛跳墙加十全大补汤,你就说能不能补身体吧! 彪子四人的毒彻底解了,但长风所说的玄字辈长老还未出现。 黄清欢思索了下,问白清,“你们嘴里的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清躺在摇椅上眼睛都没睁开,“那就得你自己去找了。” 黄清欢搬个马扎坐在他身边,“无极门那个玄字辈的长老来青州,是找你买药的对吧?” 白清不点头,也不摇头,随她怎么说。 黄清欢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自己的推论,“既然你能解,那毒药就肯定是聂老头做的。” “无极门敢把属下的身家性命放在你们手里,必然有绝对的把握保证你俩不会反水。” “那就是说,你也有把柄在他们手里。” “你们抓那个孩子是做药?还是培养下一代袍子人?炼那些五毒爪?” “这么大的地堡只有八十一人在内,我猜——还有其他的地堡分布在整个大昭,做着与你们一样的事情,对吗?” 若不是那日小杰受伤引起她的关注,怕是连范邵平也只当是普通孩童失窃的案子处置了,贫民百姓和乞儿,一年丢几个,又有谁会在意呢。 黄清欢低头看着手指出神,她这个师父,手上又有多少人命呢? 白清纹丝不动,掩饰着内心的诧异。 “我懂了。”她深深看了白清一眼,起身离开。 白清忽然开口,“徒儿,你应该到此为止。” 这是身为她师父的劝告。 黄清欢头也没回,“但是我已身在其中。” 等她走后,白清从四周丝丝缕缕的味道里分辨出藏在暗处监视他的人,无奈摇头,“这丫头还挺谨慎。” 不过他现在也不想走就是了。 这丫头惹了这么大麻烦还不自知,既然认了她当徒弟,总得要护一下。 毕竟那天保丹也不是这么容易能做出来的,让她早早浪费了可不好。 找回的儿童已经让孙简城派人护送回各郡县,而抓来的黑红袍子,也都被关押在了县衙大牢。 茅松喘着粗气,气得不行,“将军,什么办法都用了,就是不开口。” 这些人从被关进来以后就盘腿席地而坐,不吃不喝不动,问什么都不说话。 茅松连军营里审问战犯的法子都使出来了,满口牙都给拔了,依旧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 “我来试试。” 黄清欢大步走进来。 “清欢。”沈戮的眼神顿时柔和下来。 茅松毫不犹豫侧身让路,开玩笑,这是妥妥的将军夫人。 黄清欢让衙役拿来水和毛巾,随机选中一个幸运儿。 对方睁开眼看她,跟面对茅松的时候不同,他看黄清欢的表情有些愤怒, 就是她!捅了他菊花三次!到现在坐着都得翘一边! 小姑娘家家的下手忒下流!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黄清欢惊讶,“这么恨我吗?你这人还挺记仇。” ??? 他更愤怒了,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黄清欢将白布打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给你洗把脸,就当道歉了,行吧。” 一听洗脸,他不淡定了,满脸惊恐,使劲往后缩身子。 茅松很是惊奇,“这些人竟然怕水吗?” 沈戮淡淡地说,“不是怕水,是怕被擦掉脸上的图腾。” 这些人除了脸上的图腾,只有少部分额头中间有一抹黄色印记。 他猜测,这应该是某种象征。 那人很快就躲到了牢房角落,退无可退,黄清欢拿着湿布一步步贴近,“说,抓那些孩子是做什么的?谁派你们做的?” 眼看湿布就要抵在他的额上,突然,他闷哼一声,嘴里溢出黑血,不过片刻就没了气息。 沈戮猛然大喝一声,“阻止他们。”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人的声音仿佛是一个信号,所有袍子人紧跟着咬破藏在嘴里的毒药,等茅松打开牢门,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黄清欢压根不知道会造成这种结果,她拿着湿布有些尴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﨔 第一百章 拒绝碰瓷 沈戮走进牢房,柔声说,“这里气味不好,我们先出去。” 黄清欢低声说,“对不起啊。” 沈戮伸手拂去她耳边的碎发,“无妨,连茅松都撬不开的嘴,你问不出也正常。” “这些人很奇怪,似乎信仰着什么东西。” 黄清欢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沈戮。 沈戮紧皱眉头,“神?你说你带走的那个老头,是神使?” 黄清欢点点头,“但目前他什么都不肯说。” 沈戮沉默了下,“有个人可能知道些什么消息。” “谁?” 他不情不愿地开口,“花诚。” “花氏商行是大昭最大的商行,店铺遍布六州,花家的大公子经营明面上的产业,很多灰色地带都是由花诚处理。” “范进当时说的对,花诚能凭着商户身份坐到拍卖行的二层,定是有些手段的。” 他叹口气,“只是当时我不愿你与他多接触,所以先行派人去请他来范阳城与我一叙,但派去的人说花诚去外地办事已有月余,花家人也不肯告知去向,只能作罢。” “如今只能等他回去以后再找他问问了。” 黄清欢点头,“虽然白老头也不让我追下去,但我把地堡给铲了,我觉着那些人不会这么轻易就这么算了。” 还有那日桥头的那个孩童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等花诚有消息了通知我,我会跟他说。” “好。” 范阳城某个角落。 燕高岑单膝跪在一个刚及他腰高的孩童身前,此人带着兜帽,微微抬头,露出一截下巴,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上面长着成年人才有的青色胡渣。 燕高岑手心里汗涔涔,没想到会在此遇到青龙,“属下办事不力,赶到时那白长老已经被人带走,请大师责罚。” 无极门天字辈只有四人,分别是青龙,玄武,白虎,朱雀,其中以青龙最为阴狠。 他不好好在门里待着,来这做什么? 青龙毫不在意,只是问道,“那个女人是谁?” 燕高岑迟疑了一下,“不过是一个乡村野妇,机缘巧合得了赏赐才成了乡君。” 青龙冷笑,“你是说乡村野妇打败了四国使臣,乡村野妇拔了无忧宫的地堡,乡村野妇救走了那七十几个孩童,还将那些个执行使和引领使都抓进了大牢?” “好一个机缘巧合啊。” 燕高岑哪里知道他知道的这么清楚,当即冷汗就流下来了,“属下一定想办法把白长老带出来。” “不必了,你去领罚,这里的事情不用你管了。” 燕高岑松了口气,“谢大师。” 他起身离开,刚走出十米远,轰然倒地,只在额头留下一处微不可见的血点。 青龙放下手,轻蔑地说,“废物,就不该活着。” 不过是黄字辈与空字辈那群可怜虫需要的药物,死就死了,无伤大雅,他在意的是那个女人似乎与沈戮关系很密切。 看来铁血的鬼面将军,也有自己的软肋了。 不如,就从他下手算了。 黄清欢从县衙出来,半路遇到狗狗祟祟的范进, 看见黄清欢,范进下意识把手里的东西藏了起来,黄清欢眯眼,“你手里是什么?” 范进装傻,“没,没什么?欢姐,好巧啊嘿嘿,在这都能遇到你。” “别让我问第二次。” “一。” 范进麻溜把东西拿出来,一脸肉痛的样子。 黄清欢接过来一看,是赌庄的买卖文书,“你小子欠揍是不是?不是不让你去赌庄吗?” 范进一阵挤眉弄眼,“哎呦,欢姐,我可不是去玩的。” “那个梅娘不是突然死了吗,赌庄剩下的两个小东家争抢不休,一气之下给挂出来卖了,准备散伙。” “送上门来的肥肉,我总不能不要吧。” 黄清欢挑眉,“意思是你买了?” “嗯呢!”范进仰头,这可是他的第一个生意,求了他爹好久呢。 黄清欢眼睛一转,“那行,见了面分一半,我也入股。” 范进呆了,“那咱俩,听谁的?” 黄清欢微笑,“大事听我的,小事儿听你的。” 她也不亏了范进,按照文书上的一半价格补给了他。 范进也想得明白,赌庄是挣钱,但是出了事他爹总不好为他出头,要是欢姐在那就不一样了,就这个战斗力,多少打手都不够看的。 能挣钱是挺重要,钱能稳稳拿手里,更重要。 见黄清欢坚持,范进也不推辞,照单全收,左右分红少不了欢姐的。 如今有了食铺和赌庄的分红,黄家就算彻底在范阳城站稳脚跟了。 黄清欢随着范进一起去赌庄,顺便立立规矩,谁知道半路一个男孩扑倒在马前,抱头哭个不停。 范进还想下马去扶,让黄清欢一把拉住,恨铁不成钢地说,“傻啊你,碰瓷的看不出来?” 范进傻乎乎地问,“什么是碰瓷啊欢姐?” “就是明明你没碰他,但是他会把所有过错都赖在你身上,然后要吃要喝要你钱。” 范进倒吸一口凉气,“还能这样。” 黄清欢意味深长地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主要是她现在除了自家两个小崽子,看谁都觉着像那天那个古怪儿童。 多事之秋,还是躲远点。 青龙还在捂着脸嘤嘤哭,等着那女人把他扶起来,然后自己哭诉一下悲惨的身世,正好跟她回家。 然后将她一家绑了,再去要挟沈戮,顺便把姓白的带回去关门里让他昼夜炼药。 计划完美,就等她过来扶自己了。 但等了半天,也没人过来。 青龙抬头,只看见两个飞跃而过的马肚子,他愣住了。 黄清欢与范进,骑着马从他头上跳过去了。 跳过去了。 过去了。 去了。 了。 ??? 青龙难以置信,赶忙爬起来,只看见两个策马离去的背影。 他没忍住爆粗,“这街没事修这么大干什么!为什么城里能骑马!就没人抓他们吗!” 旁边摆摊的男人瞥他一眼,“新来的啊?” 﨔 第一百零一章 头上剃字的魔鬼! 青龙咬牙,“新来的怎么了,你们歧视新来的?” 男人翻个白眼,“那俩人,一个是乡君,一个是县令儿子,谁去抓,你去?” “再说了,你这孩子说躺就躺下来,在这讹人,没把你抓起来都是看你年纪小不给你计较。” 青龙不吭声了,拍拍身上的土闷头离开, 哼,穷山恶水出刁民,等他办完事,统统杀掉! 黄清欢与范进到达赌坊的时候,两个东家已经在等着了。 一个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 瘦高个起身拱手,“在下钱来,这是舍弟,钱也,见过范少爷。” 黄清欢笑盈盈地说,“钱来也?好名字。” 钱来看她一眼没吭声,范阳城有头有脸的他都认识,这位看着面生,只当是范进的小情人之类的,就没放在心上。 “范少爷,请上座。” 赌坊这几日都没开门迎客,店里如今只剩了几个管事和打手。 一张桌,四把椅子,一高一矮坐两边,黄清欢自然而然地坐在上首,范进理所应当地站在她身后。 “这……”钱来跟弟弟对视一眼,钱也轻轻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范进将文书拿出来放在桌上,“二位,没问题就签了吧?” 钱来笑眯眯地将文书推回去,“范少爷,今日请你来,就是商议此事。” “您也知道,这赌坊生意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之前着急出手是我们兄弟二人尚未谈妥。” “如今想盘下这店的人不止范少爷一人,所以——” 黄清欢手指轻敲桌面,“所以你想抬价。” 钱来愣了一下,“这位姑娘,言过了,我们兄弟二人不过是想求个更公平的价格罢了。” 他跟弟弟是外乡人,只是入股了很少一部分,梅娘占了大头,这里的打手也都是她一手操办的。 梅娘横死狱中,与她往来密切的侯县令被判了斩首,店中那些管事一夜之间消失无踪,只剩下些打杂的。 他与弟弟不和是假,是怕梅娘得罪了什么人引火烧身,才想尽快离去。 但等了这几日,上门的买家不少,连范县令的儿子都来了,也无外人生事,他与弟弟这才稍稍放宽心。 这店铺三千两银子卖不亏,但谁不想多赚点呢? 这俩人想毁约,范进原本有些生气,但看了眼黄清欢,莫名就放松下来,他欢姐可不是吃亏的主。 黄清欢笑着说,“更公平的价格?你的意思是之前的价格不公平?” “价格是你们定的,如今要卖了又反口,不太好吧?” 钱也猛拍桌子,脸上的横肉将五官成一团,小眼眯缝着看她,“男人谈生意,有你个娘们什么事儿!” 范进的脸唰一下就黑了,“你他娘说什么呢!” 钱来也站起来,“看来今日不适合谈生意,既然两位不愿意,就请回吧。” “阿大,将客人送出去吧。” “你!”范进气得不行,“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钱也哼了一声,“县令家的公子,谁人不识,但就算是范县令亲自来了,也不能强买强卖不是?” 阿大走出来刚要将人丢出去,突然觉着这人有点眼熟。 黄清欢笑着冲他招手,“呀,你的头发还长得挺快啊?你那三个兄弟呢?” !!! 他想起来了,那个在他头上剃字的魔鬼!! 钱来不高兴地说,“阿大,你还愣着干什么?” 痛苦的经历不能再来一次了,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阿大梗着脖子说,“我主子是梅娘,又不是你,你吱哇乱叫个啥!” “要赶人你自己去,老子不干了!” 阿大心里也有怨言,梅娘在这的时候这俩人屁都不敢放,也就每月月末的时候来拿一次钱。 如今老虎不在家,猴子当大王,他们上个月的月银都还没发,就整天在这使唤这个使唤那个。 钱来在外面面前丢人,也是恨得咬牙,“你不用在这干了,收拾包裹滚蛋!” “滚就滚!”阿大呸了他一口,扭头要走。 “等下。”黄清欢叫住他。 阿大立马转身立定,规规矩矩将手放在胸前,“您讲。” “等我买了店铺,还得有人看着,你走了,我不是还要重新找?” “一边呆着去吧,完事了找你。” 阿大也不敢说不,缩着脖子站到一边。 钱来阴沉着脸,“二位这什么意思?” 黄清欢老神在在地坐着,“什么什么意思。” “哦对了,看文书上的登记,当初你们与梅娘是二八分,没错吧。” 钱来不知道她打的什么注意,但是登记的文书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他们想赖也赖不了。 “是又怎样,梅娘没了,她又无亲朋后代,这店自然由我二人处置。” 黄清欢摇摇手指,“对,但不全对,确实可以处置,但是只有你们自己那部分。” “范进,你知道若财产无子孙后代继承,应该怎么处置吗?” 范进眼前一亮,“大昭律例,应公示三月,遍寻亲朋,若当真无人认领,应交由官家合理处置。” 黄清欢笑了,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有类似的制度,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资源不流失。 但一般情况下,无人上报,也就如这兄弟二人所言,任由他们私下处置了。 只是像梅娘这种孑然一身的情况极少,不过就算有,她的家里人估计也不敢出来相认。 铺子和命比,还是命更值钱。 她施施然起身,“既然如此,那就等上三月吧。” “至于你们那部分,”黄清欢挑眉,“到时候自有人与你们谈,届时走的可就是官价了。” 她笑眯眯地说,“想来,官家也不会亏了你们。” 钱来顿时慌了,他怎么知道还有这种制度。 官价,什么是官价,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千两!我们卖了!” “大哥!”钱也不乐意,可是有人出价五千两的呢!说好的加价怎么就反悔了。 “你闭嘴吧!”这个弟弟实在蠢的厉害,还看不懂个所以然来。 黄清欢还是摆手,“晚了,我现在只给一千两。” “一千两!你怎么不干脆明抢!”钱也大声嚷嚷,“我要去找范县令,我就不信我讨不来个公道!” 黄清欢看着他,嘴唇微张。 钱也却看懂了,顿时暴怒,“你这小娘皮敢骂我?!” 矮小的身子如同炮弹一样冲过来。 “弟弟!”钱来伸手阻止。 﨔 第一百零二章 赌庄大改造 但钱也还没近身,整个人瞬间弹射飞出,滚到大街上。 阿大在旁边看着,嗯,这熟悉的力度。 还好自己脑子转得快,不然飞出去的就是他了! 钱来气得手都在哆嗦,“范少爷!买卖不成仁义在,怎能无故出手伤人?!” 范进理都没理他,狗腿地扯着衣摆蹲下擦拭黄清欢的鞋面,“乡君大人,你想打他,说一声就是了,怎么能自己动手。” “他皮糙肉厚的,万一划伤了你可怎么办啊。” “乡、乡君大人?”钱也气急败坏地回来,就听见范进喊那女子乡君,顿时萎了, 他结结巴巴地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就是乡君大人。” 权势是个好东西,刚才还五五六六的,现在一个屁都不敢放。 但要不是他们想坐地起价,黄清欢还不想用身份压人,“你们浪费我太多时间了,最后一次,八百两。” “卖!我们卖了!” 兄弟二人一边擦脑门子上的汗,一边签字画押,只等范进再回县衙登记,这买卖就算成了。 钱来搀扶着腿软的弟弟,向黄清欢行礼离开。 钱也还在嘟囔,“真是血亏,早知道还不如一开始卖她三千两,这下好了,只剩八百两了。” 钱来也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范家少爷你也敢算计。” 这次只能认栽,不然真报到官府,怕是连八百两都不剩了。 他们才不管你是赌庄还是食铺,每月营收多少,统统按板房出价,到手能有个一百两都不错了。 范进没想到,这一趟净省两千二百两,两眼放光地看着黄清欢,上去给她揉肩捶腿,竖起大拇指,“欢姐,你真是这个!” 黄清欢嘴角翘起,“学着点,哦对了,阿大是吧,你过来。” 自从听见范进喊她乡君的时候,阿大脑子已经发蒙了。 所以,他当时差点把乡君给抢了? 几个脑袋啊! 他欲哭无泪,要不是梅娘没了,高低得闹上一闹,打手也是人,不带这么玩的。 阿大同手同脚地挪到黄清欢面前,喃喃道,“乡君大人……” 黄清欢噗嗤一笑,“你那三个兄弟呢,还有店里剩下的人,都喊出来吧。” 顶着同样青色发渣的四兄弟站在前面,一字排开,后面站着五个在店里打杂的,“见过乡君大人。” “嗯。”黄清欢坐在椅子上,扫视了一遍,“你们有想走的吗?” 几个人面面相觑,没敢吭声。 “想走的站出来,听说梅娘还欠了你们的工钱,来这领了走就可以了。” 见黄清欢不像是开玩笑,两个杂役小心翼翼站出来,“乡君大人,我们不想干了,想回家。” 黄清欢点头,“欠了你们多少?” 其中一人伸出四指小声说道,“四百文。” 黄清欢心里叹气,一人丢了一两银子,“走吧。” 两人拿着银子,已经被突然的惊喜冲昏了头,“谢谢乡君大人!谢谢乡君大人。” 兴高采烈地回去收拾包裹。 “还有人要走吗?” 停了片刻,见无人回答,黄清欢正色道,“以后赌庄还是正常开,但是要立规矩。” “这赌庄,以后改名为千乐坊,有几条规矩,不准任何人破坏。” “一、女未及笄,男未冠礼的,不准进。” “二、变卖农田宅院来玩乐的,不准进。” “三、七天之内来三次以上视为成瘾,赌成瘾者不准进。” “最后一条,不管客人赢了多少,都不可围追报复。”这一条,黄清欢是看着阿大四人说的。 四个人神色别扭,只能低下头不与黄清欢对视, 其他几个表情诧异,那这赌庄,还能挣钱吗? 黄清欢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手指敲着桌子,似要敲进他们的心里,“我知你们想什么,但我的赌庄,以后只能是玩乐之地,不是害人之所。” “这里我会派人重新装修,不止提供玩乐,还提供酒水餐食以及曲乐歌舞,你们擅长什么,可以现在报给范进,往后自有你们的事情做。” “打扫杂役,每月一钱,武士护卫,每月二钱,管事每月三钱,所有人每月可休八天,但前提是不能同时休息,需要确保不影响店铺的经营。” 听见酬劳的时候,七个人已经不吭声了,听到还能休八天,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别说他们了,范进也闻所未闻,他从没想过仆人还是需要休息的。 他扫视一圈,看他们很开心的样子,那家里的仆人是不是也需要休息时间? 范进陷入沉思。 年纪最小的杂役喃喃道,“乡君大人,你是神仙派来的仙女吗?” 长得漂亮心地善良,不是仙女是什么? 旁边与他交好的杂役拉他一下,生怕他冲撞了乡君大人。 小杂役缩缩脑袋,有些害怕。 黄清欢逗得没忍住笑,“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杂役鼓起勇气,“我叫李鱼!鱼儿的鱼!今年十三了!” 黄清欢拍这手说,“李鱼鲤鱼,好名字,听着就喜庆,以后咱千乐坊也有自己的锦鲤了,以后生意肯定红红火火!” 李鱼小脸通红,激动的不行,仙女夸他了哎! 几人如梦初醒,“谢谢乡君大人,谢谢乡君大人!” 黄清欢摆手,“以后喊我大掌柜就行,范进是你们的二掌柜。” “谢谢大掌柜,谢谢二掌柜!” “行了,先来领月钱,回去休息,等上工的时候都给我精精神神的!” “是!大掌柜!”七人欢欢喜喜排队领钱,没想到黄清欢不仅给了之前欠的,还把这个月的月银提前发了下来。 李鱼年纪小,藏不住事儿,捧着银子高兴地不得了。 杜良敲了下他的脑袋,“你啊你,这性子,以后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 李鱼不服,“仙女大人才不会卖我。” 见杜良不会后院休息,反而走向范进,连忙喊道,“哎,杜哥你做什么去?” “当然是找范公子,小鱼儿,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可不想当一辈子的杂役。” 杜良自告奋勇,找到范进,“在下杜良,识些字,以前是杂役,但我不止会打扫桌椅,我想做管事。” 范进皱眉,“从杂役一越成为管事,你倒是口气不小。” 杜良心里也打突突,但是他也想了,万一成了呢,谁都想往上爬,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见范进久久不说话,杜良知道自己没戏了,刚要退到一边,黄清欢突然开口,“让他当。” 杜良猛然扭头。 﨔 第一百零三章 谁家老爷住马厩?! 黄清欢看他的目光很是赞赏,“既然有勇气,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但你要做不好,还是要回去做杂役。” 杜良的心狂跳不止,几乎要从胸口涌出,“是!大掌柜!” 黄清欢一顿操作看得范进一愣一愣的,他疑惑地问,“欢姐,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还是临时想的?” 黄清欢啊了一声,“这还用想?这不是常规操作吗?” “……”算了,他怎么能了解大佬的想法呢。 “范进,你这几日再找些荷官来,之前那个坐庄的柳玉就不错,可惜人不知道去哪了。” “我去找人重新装修一下,将二楼的那些客房都改了,以后不准客人留宿。” 黄清欢脑子里勾出一张蓝图,准备找工匠施工,上次给哥哥装修的那家就不错。 范进忍不住问道,“欢姐,为什么要提前发月银,你就不怕他们拿钱跑了吗?” 黄清欢歪头,“跑了又如何,你差那几钱银子?何况这要是跑了,反而是好事,几钱银子就能看透一个人的品性,现在损失一点,总比以后闹出大乱子好。” 范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为何要给他们休息呢?还八天?我担心他们太过懒散就不好好干了。” 黄清欢叹气,“人心都是肉长的,以前他们没日没夜干活,是因为没有人让他们休息,以己度人,若是你辛苦挣钱,连休息享乐的时间都没有,你会如何?” 范进挠头,“那活着也太没意思了,我不行。” 黄清欢骑着马慢慢走,街道两边都是叫卖声,稚童拿着风车在人群中穿梭,嬉笑不停。 包子摊很是热闹,夫妇俩做的热火朝天,胖乎乎的娘子拿出手巾给卖力揉面的相公擦汗,两人相视一笑。 那边卖糖果子的娘子,不小心将手碰到锅边,疼得吸气,坐在后面的女儿赶忙放下手中的玩具,鼓起嘴巴给娘亲吹起,心疼不已,“娘,吹吹就不疼了。” 黄清欢的声音很轻,“你看,范进,他们也是人,也有家啊。” 范进以前从未观察过自己从小呆到大的地方,他们也是人啊,几个字如巨锤砸入心里,让他手指发麻,眼睛胀痛。 黄清欢不知道自己几句话给范进带来多大的震撼。 她刚回府,看见宝珠躲在门外往里看。 “宝珠,怎么了?” 宝珠转过身来撇嘴,“大娘又带回来一个人,宝珠不喜欢他。” 黄清欢往里面看了一眼,徐氏与那那人坐在厅里,看身量还是个孩子,只是背对着她,看不清容貌。 徐氏正在给他布菜,“哎呦,你吃慢点,这孩子,怎么饿成这样了。” 黄清欢收回视线,“为什么不喜欢他?” 宝珠摇头,“不知道,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黄清欢思索片刻,“你在哪里见过他吗?” 宝珠迟疑地点头,又摇头,“我不记得了。” 黄清欢牵着她的手,柔声说,“宝珠害怕,咱们就把他撵出去。” 宝珠的手绞着衣角,“会不会不太好,他看起来有些可怜。” “可怜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都要带回来养着?” 黄清欢与她抬脚走进去,“娘,这是谁啊。” 男孩身子僵住,站起身怯怯地躲在徐氏身边,徐氏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这是我女儿,别怕。” 转头对黄清欢说,语气里满是怜悯,“我在门口发现的他,叫孙坚,这孩子父母生病都不在了,他现在无处可去,就让他留下吧,左右不缺这一口饭吃。” 黄清欢看到他的脸,总觉着有些熟悉,忽然,她眯起来,“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在大街上想碰瓷我的那个!” “怎么,讹钱不成,上家里来讨了?” 孙坚吓得连连摇头,“我没有,我当时是有些头晕,才倒地的,我不是故意的。” 黄清欢双手环在胸前,“我不管你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我家已经没有空房间了,你吃完尽快离开吧。” 孙坚急得扯徐氏的衣角,徐氏也很为难,这孩子确实可怜,但这家里,是清欢做主,而且相比路上捡来的孩子,她更相信自家闺女。 宝珠跟何重都是她带来的,什么没房间了,这么大点的孩子睡哪不行,清欢要赶他走,肯定是有原因的。 脑子里百转千回,徐氏的热情也淡了下去,带着歉意说,“一会我给你拿些银子,你再另寻他处吧。” 孙坚气得暗暗咬牙,刚才都把这个婆娘哄得差不多了,怎么黄清欢一回来就全变了? 但这家人此刻一致对外,他一时竟然找不到人求求情。 黄清欢给他二钱银子,让彪子把他打发出去。 孙坚捏着银子站在门口,表情很是阴狠,余光看见有人过来,赶忙换成委屈巴巴的样子。 黄安华正巧背着书篓回来,今日的画卖的不好,提前收摊,见家门前站着一穿着破旧的男孩,好心问道,“你这是,来找人?” 孙坚摇头,泪光盈盈指着身后,“我,我父母都没了,无处可去,想来讨口饭吃,没想到……” 他欲言又止,绝口不提他不仅吃过了,还拿了银子的事儿。 黄安华当即气愤地领着她往里走,“跟我走,挣了点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不就是想吃口饭,我带你进去,看她还敢把你赶出来不成!” 孙坚窃喜,看来这里还是有突破口的。 然后黄安华狗狗祟祟带着孙坚去了马厩,如今不仅安置了床铺,还有桌椅板凳,用一块木板将马儿与住的地方单独隔开。 孙坚迟疑了,“这位大伯,请问你是府上的——马夫?” 他上下打量黄安华,这穿着,也不像是下人啊。 黄安华背着手轻咳一下,“在下是——” “老爷!”彪子噔噔噔跑来,“中午头的回锅肉我还给——” 端着的碗又收回去,黄安华接了个空,只见彪子怒视孙坚,“你怎么在这?” 孙坚现在沉浸在他的那句“老爷”里,再看看这四面透风的马厩,这黄府,是有什么大病吗?谁家老爷住马厩,吃剩饭? 﨔 第一百零四章 老爷,一共两文钱 黄安华挡在孙坚面前,理直气壮地说,“以后他就是我的书童了,我看谁敢把他赶出去!” 孙坚嘴角抽搐,心里大声尖叫,谁要跟你个糟老头子住马厩啊! 没办法,他只能装作可怜的样子,“老爷,你偷偷把我带进来,不太好吧?” 嗯……感觉哪里不对劲,他怎么觉着自己不是书童,是偷来的妾室呢? 孙坚闭嘴了,神经病,一家子神经病,把他都带的不正常了! 彪子一阵恶寒,这孩子怎么说话怪模怪样的,直接饭也不给了,扭头找黄清欢打小报告去。 黄清欢正在给宝珠扎小辫子,闻言只顿了一下,“随他去,你盯好了,不能让他离开你的视线,嗯……让小黑也跟着你,我倒是要看看他想做什么。” 彪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主子,盯得死死的。” “还有,既然是我爹非要把人留下当书童,那他的所有吃穿用度都让我爹自己负责。” 彪子嘿嘿一笑,“放心吧主子,妥妥的。” 半晌,徐氏小心地开口,“清欢,那孩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宝珠刚想说是因为自己的问题,被黄清欢按住,“娘,你没觉着,那个孩子怪怪的吗?” 徐氏皱眉,“怪?” “对,他身上没有半分孩童的天真,倒不是因为生活困苦,而是感觉他的每个动作表情都是经过计算的,而且——”孙坚的样子在脑海中浮现。 黄清欢眸中暗光一闪而过,“要是我没看错,他下巴,有青色胡茬,但是似乎用什么东西遮住了,并不明显,这个年纪有胡茬,不太正常吧?” 彪子站在一边看着黄清欢,嚅嗫半天,“主子。” 黄清欢注意到,“怎么了?” 彪子深吸一口气,“我听说世上有种功夫,叫童颜术,修炼的人身体会停留在最初的样子,即使到七老八十也依旧是年轻的样貌。” “但我也只是听闻有人练成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黄清欢听得两眼放光,“还有这种好事?!” 彪子好心提醒,“这功夫只能男的练。” 黄清欢眉毛倒竖,“怎么还重男轻女呢?” 彪子有些不好意思,“据说这功夫有个坏处——” “什么坏处?” 彪子狗狗祟祟地凑在黄清欢耳边,生怕宝珠听到,“练完以后就不能人道了,所以没几个男的愿意练这玩意。” 黄清欢一脸黑线,她想起了当初花诚送给贾央的那本需要自宫的绝世武功秘籍,这玩意不就是阉割版的吗,反正都要嘎掉。 起码贾央的那本还能学点功夫,这本是纯嘎啊。 宝珠好奇抬头,“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啊?” 黄清欢捏捏她头上的花包包,“说今天宝珠的头饰很好看!” “嘿嘿,都是大娘给我买的哦!”宝珠笑嘻嘻地说。 徐氏怕黄清欢吃醋,连忙说,“你也有。” “娘,我知道的。”隔三差五出现在衣柜里的新衣服,妆匣里新式的发簪,还有干净合脚的鞋袜,都是徐氏给她备的,这些她都知道。 等黄伟伟与何秀回来,黄清欢就找她们商量新店装修的事儿。 “哥你得再找些人手了,我准备在千乐坊也供应千味斋的饭菜,只晚上限量供应,哥你就意思意思做十个菜送去就行。” “这叫饥饿营销,毕竟去那也不是去吃饭的,全当帮千味斋做宣传了。” 前些日子千味斋每天排队的人不少,把黄伟伟累得够呛,但是让别人上手又做不出那个味道, 没办法,只能与黄清欢商量了,千味斋只做午时,下午未时一过,就关门歇业,其实也是饥饿营销的路子。 黄清欢觉着钱是挣不完的,把人累坏了可就无法资源再生了。 十道菜对黄伟伟来说也就多半个时辰的事儿,倒是问题不大。 “好。”黄伟伟赞叹,“妹妹,你这脑子不做生意可惜了。” 黄清欢眨眼,调皮地说,“我这不就开始做了吗?” 她继续说,“何秀,你上次找的那个工匠活儿挺细致,问问接不接大店的活儿,能接明日你带去店里,我跟他说一下怎么改,工钱好商量。” 何秀点头应下。 黄安华在马厩里画了一下午的画,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无法自拔,时不时问孙坚画的如何。 孙坚脸笑成一朵花,“老爷你这画得简直是传世之作,那些人真是不识货,这应该买回去在家里供着!” 在孙坚毫无底线地吹捧下,黄安华画瘾大发,画了一幅又一幅,挂起来倒是堵了不少秋风。 到后来孙坚已经词穷,憋了半天来了句,“老爷你这花画的,可真像花啊。” 黄安华并不介意,这么大的小屁孩,家境又不好,能懂一些就不错了。 这边一家人其乐融融吃饭,黄安华少见地缺席了。 赵老太太执筷,“不用等他,咱们吃咱们的。” 马厩里孙坚盯着黄安华,生怕他弃他不顾,彪子盯着孙坚,生怕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没法交差。 黄安华肚子咕咕叫,但是这孙坚紧紧跟着他,毕竟是自己带来的人,总不好丢下他一人自己去吃饭,读书人还是要些脸面的。 只能迂回地跟彪子说,“彪子,你带他跟你们一起吃饭吧?” 彪子拒绝,“主子说了,老爷带来的要老爷自己负责。” 黄安华想骂人,但是又不敢,他是知道这彪子心向着谁,自己现在骂一句,黄清欢的鞋印下一刻就能踹自己脸上。 没办法,黄安华只能带着孙坚去了厨房,暗骂黄清欢对这个爹一点情面不留,菜是一根没剩下。 张见秋见老爷过来,挽起袖子,“老爷是需要加个菜吗?” 彪子冲她使眼色,“不用,老爷想自己动手。” “哦”张见秋老老实实退到一边。 …… 黄安华气得牙痒痒,早晚把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赶出去! “我拿个馒头总行吧。”黄安华翻找到馒头筐,拿出四个馒头,递给孙坚两个。 孙坚很是无语,自己到底跟了个什么玩意! 但此刻只能伸手接过,还得感激不已地说,“谢谢老爷。” 彪子倒是没阻止他们拿馒头。 但等黄安华要走的时候,彪子堵在门口伸手,“老爷,一共两文钱。” 﨔 第一百零五章 重伤昏迷 黄安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我吃个馒头你找我要什么钱?!” 彪子老老实实地说,“老爷吃,不要钱,他吃,要钱。” “外面的馒头都是一文钱一个,我没多要。” 谁说你多要了! 过分!太过分了! “这家没法儿待了!” 黄安华气哼哼地从怀里掏出两文钱,重重丢到彪子身上,“去吧,拿着你老爷辛辛苦苦挣的钱,去讨好你主子吧!” 彪子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把铜板捡起,“好嘞老爷,没问题老爷。” 啊啊啊! 黄安华几乎要暴走,瞬间连孙坚也看不顺眼了。 他从孙坚手里夺回一个馒头,板着脸说,“你年纪小,吃不了该浪费了,一个就够了,留一个明天吃。” 说罢,捧着馒头气鼓鼓地走了。 孙坚拿着馒头傻在原地,彪子示意他,“你还不追?” 孙坚咬牙,为了维护自己的人设,只能快步跟上黄安华的脚步。 孙坚在哪,彪子在哪。 他啃馒头,彪子跟着, 他去茅厕,彪子也跟着。 孙坚忍无可忍,提着裤腰在茅厕门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拉屎你也跟着!我难不成还要进去偷屎吗?!” 彪子两手一摊,“那谁知道。” 孙坚气得差点仰倒,心里一横,干脆在这干掉他算了。 刚要动手,黄清欢正好路过,眯着眼警告地看着他,两根手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他,嘴唇微张,“我会一直盯着你。” …… 化名孙坚的青龙,感觉到尿意在下体奔涌,自从当了天字长老后,他还没受过这种憋屈! 杀掉!全部杀掉! 力量在掌心凝聚,彪子长期当杀手的直觉让他第一时间感受到孙坚的杀气,“不好。” 他下意识挡在黄清欢身前,但他与青龙相差太多,不过一次交手,彪子已经被打到一边,呕出一口鲜血。 “彪子!” 黄清欢见状连忙出手,青龙伸手格挡宛若受到千斤重锤,他被震得后退几步。 她焦急地问,“彪子你怎么样?你撑住。” 彪子捂着胸口焦急地说,“主子你快走,别管我。” 黄清欢却挡在彪子身前,她绝对不会丢下任何一个队友。 以前是,现在也是。 青龙眼睛微眯,此人留不得,以后必成大患, 也不再留手,抬手直逼她命门, 几个回合下来,黄清欢这才意识到自己跟这里顶尖高手的差距,她太高估自己了。 彪子已经晕了过去,黄清欢几次进攻都被逼退,她心里有些焦灼,若是她倒了,家里其他人怎么办。 抬手没抓到青龙,只扯下他袖口的一片布料,手腕处露出似曾相识的花朵纹身。 黄清欢一走神,心口正中一掌。 她口吐鲜血仰面倒地,心口灼热无比,脑子已经昏沉。 不可以。 她挣扎想起身,却被青龙踩在脚底。 “你很强,但是没什么章法。” 青龙轻蔑地低头看她,“我当多厉害的角色,也不过如此。” “下辈子投胎,先去学些功夫再逞能吧。” 脚上刚要使劲,突然听见一声狼叫, “嗷呜!” 小黑从屋顶跳下,身体紧绷呈防御姿势,看见主子受伤昏迷,顿时红了眼, 这个雄性,该死! 小黑愤怒地冲青龙扑去,身手矫健灵活,躲过青龙的招式,张嘴在他胸口连衣带皮,咬下一块血肉。 “呸。”小黑厌恶地吐掉。 青龙恼了,“你这畜生!” 突然迎面被撒了一脸粉末。 “老贼你敢撕我饭票!” 暴怒的聂长老上号了,手上的瓶瓶罐罐纷纷扬扬撒向青龙,小黑在他出现的时候就迅速躲开。 他出手太过突然,青龙连忙屏住呼吸,但还是少量吸入了一些粉末,瞬间开始喉咙肿胀、面目青紫。 感受到血脉奔涌,他连忙动手封住自己七经八脉,阴狠无比地看着他们,“你们给我等着。” 手中黑蛋落地,炸起一片烟雾,青龙已然消失不见。 聂长老皱着眉看着同样面目已经黑紫的黄清欢,“怎么办,好像活不了。” 小黑急得跳脚,“嗷呜!” 愣着做什么,你倒是救人啊! 聂长老神色变换几下,白清占据主导,看见黄清欢的样子顿时破口大骂,“娘希匹,我让你来杀人,你他娘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彪子已经缓过劲来,挣扎起身,扑倒在黄清欢身前,惊惶失措地晃她,“主子,主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你再晃她就真死了,赶快进屋!” 彪子闷哼一声,将嘴里涌出的血咽了下去,脚下沉稳,把黄清欢小心地抱回她的屋中,放置在榻上。 他转身扑通一声给白清跪下,七尺男儿眼眶通红,“大师,你能救她对不对,求你救救主子。” 白清绕过他走到床边,“我自己的徒弟,自然会救。” 他掏出一枚天保丹,肉痛不已地塞入黄清欢嘴里,“死丫头,一共就没几颗,你还连吃带拿的。” 从怀中掏出金针,撩开她的衣袖,将周身大穴封住。 “嗷呜!” 为什么要用针扎主子! 彪子连忙转身,拉着小黑就出去了,站到屋门前守着。 “嗷呜!”小黑挣扎不想离开,你干啥,我还要守着主子! 彪子板着脸说,“非礼勿视,你不会说人话也不行,在外面等着。” 小黑气得蹲在门口不理他。 屋里,黑血从金针下慢慢溢出,白清骂骂咧咧个不停,“这个死老聂,没事也得给我找些事儿出来。” 心口处露出青紫色掌纹,丝丝缕缕的黑线在其中蜿蜒,想往四周延展,白清皱眉,“这狗东西下手还真够黑的。” 金针封穴,他掏出最后一个瓷瓶,白色的粉末均匀扑上,与掌纹接触激起一层白烟。 白清叹气,“养徒弟可太费钱了,这飞鸿粉我可就这一瓶了,死丫头,你以后说什么都得赔给我啊。” 黄清欢的面色逐渐恢复正常,但依旧昏迷不醒。 白清拔下金针,为她陇上衣衫,走出门去, 彪子焦急地问,“大师,我主子怎么样了?” 白清沉默片刻,“余毒已清,剩下的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彪子双手合十,“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保佑主子快醒醒吧。” 白清打量他一番,神色有些异样,“她死了,你不正好是海阔凭鱼跃?怎么还盼她醒来?” 﨔 第一百零六章 故人重逢 彪子沉默半晌,“主子对我们兄弟四人有恩,而且解毒后她并没有强制我们留下,是我们自己不愿意走。” 白清拍拍他的肩膀,“忠仆难得,她也是个运气好的。” 彪子笑了笑没说话,不过是人心换人心罢了。 白清临走前丢给他一瓶药丸,“吃了吧,丫头要是醒来看见你这样,少不了又得麻烦我。” 彪子一股脑塞嘴里,靠在门口一边看守一边休息,嘴中吹响哨声,二柱、葫芦和长风闻声赶来。 看见彪子苍白的脸,大惊失色,“大哥你怎么了?” 彪子摇头,“那个白大师给我用过药了。” 他眼睛紧紧盯着三人,“你们可有人想离开?你们现在毒已经解了,没什么能制约你们。” “想走的现在就说一声,今日我做主放你们离开,若是以后主子怪罪,也由我一人承担。” 长风和葫芦连忙摇头,“大哥我们不走,你在哪我们在哪,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你呢?”彪子看向二柱。 二柱苦笑,“我一个人还能去哪?” 彪子冷声开口,“我给你们机会了,今日不走,以后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若是有人敢背叛主子,别说我彪子不念兄弟情分。” 三人面面相觑,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彪子深吸一口气,“刚才有贼人混进来,把主子打伤了,主子本来可以先行离开的,但为了救我,主子留下与那人对峙。” “我彪子本来命贱,死了能有条草席裹都是奢望,如今我欠主子一条命。” 彪子眼眶通红,努力恢复情绪,吩咐道, “长风,你去把夫人找来,要是主子醒来了好上前照料。” “葫芦,你去把老爷看住了,不准他出马厩,那贼人是他带进来了,剩下的等主子醒了再行定夺。” “二柱,你随我一起在这护着,除了夫人,大公子跟二小姐,谁也不准靠近。” 黄伟伟是大公子,宝珠是二小姐。 但黄清欢,是唯一的主子。 “是,大哥。” 徐氏正与武贝贝一起做着针线活,不知为什么总觉着有些心慌意乱的。 突然手指被扎了一下,冒出一滴血珠。 “嘶。” 武贝贝连忙取来药箱,“夫人,你做了大半天了,歇歇吧。” “也好。”徐氏揉揉眼睛,只见长风闷头闯进来,“夫人不好了,主子受伤了。” “什么!”怀中的针线落地,徐氏起身快步向外走,抖着声音问,“清欢现在怎么样了?” “白长老已经给看过了,说还在昏迷着。” “我女儿这么厉害,是谁打伤的?” 长风顿了一下,小声说,“彪哥说,是老爷带来的人。” 徐氏脚步一个踉跄,扶着园中石头差点栽倒,“是孙坚?!” 长风没吭声,他并没有亲眼所见,只能将话转述。 徐氏提起裙摆奔跑,心跳如雷,她已经失去一次女儿了,绝对不能再失去一次。 马厩中 黄安华干巴巴地啃完馒头,没等来孙坚和彪子,等来了葫芦。 他无语了,“真行,还换个人来,轮值是吧?” “你去,给我倒些水来。” 葫芦像门神一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表情还隐隐带着些许愤恨。 黄安华将茶壶“咚”一下放在桌上,板着脸指着葫芦,“我还是这的老爷,指挥不动你是吧?” 葫芦冷冷看着他,“你害得主子受伤,现在主子一日不醒,你就一日不能离开这。” 黄安华愣了,每个字他都懂,为什么这句话他听不懂。 “主子受伤?清欢?她受伤昏迷了?” 见葫芦不像在说谎,他神情激动起来,抓着葫芦的衣服,“怎么会!是谁干的!” “你带来的人,你不清楚吗?” 黄安华呆愣片刻,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不可能啊,孙坚,孙坚就是一个流浪在外的可怜的孩子,我只是想让他进来吃口饭。” “他怎么会害清欢呢?” “清欢这么厉害,怎么会让一个半大的孩子给打伤呢?” “不行,我要去看看。” 葫芦伸出手挡住他,黄安华奋力挣扎,但是他只是一个文弱书生,根本撼动不了葫芦半分。 葫芦表情不屑,“省省吧,你现在哪也去不了,不如多祈祷一下,主子能快点醒过来。” 黄安华颓然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呢?” 不仅是葫芦,他们兄弟四人都不太看得起这个所谓的老爷。 明明靠主子养着,还整日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 主子的衣食住行都是夫人在料理, 大公子在努力赚钱从不藏私,为了主子能吃好,晚膳都是亲力亲为,连着他们也能沾些光, 二小姐年纪小做不了什么事儿,但每次都能哄得主子眉开眼笑, 每次主子出去做什么,老夫人屋里的香火味总是格外浓,念经祷告,祈祷孙女平平安安归家, 连小黑小白都能看家护院, 只有这一个酸儒书生,整日拿着那些书本,嘴里念叨什么规矩,却连软饭都吃不明白,只会给主子找不痛快。 “哼。” 黄安华察觉到葫芦对他的不满,此时脑子里乱成一片,闭上眼不再言语。 那边徐氏已经来到了黄清欢床边,她伸手想抚摸女儿的脸,还未触碰到,眼泪已然模糊了视线。 她心里肝肠寸断,泣不成声,“我可怜的孩子……” “老天爷啊,你有什么事儿冲我来吧,别折磨我的孩子了。” 她打来温水,一点一点擦掉黄清欢身上残留的血痕。 她这才发现,女儿的手指关节新伤叠旧伤, 黄清欢太过要强,她把所有人都护在羽翼下,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忘了,她也不过是肉体凡胎。 也会受伤,也会——死掉。 泪水滴落在黄清欢的手腕上,空气中微不可查荡开一片波纹。 黄清欢在一处混沌之地醒来,她有些茫然,这是哪? 不是吧,这么衰,她又死掉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来啦?” 黄清欢扭头,一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在不远处笑着看她。 﨔 第一百零七章 脱胎换骨 黄清欢瞪大眼,“你是,原主?” 原主点点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看着你。” “看着我?”黄清欢有些尴尬,不会她强吻沈戮那段也看了吧! 还有没有点隐私权啊! 原主眨眨眼,“我们现在心思互通哦,我能感受到你在想什么。” 黄清欢立马打住。 原主接着说,“人啊,真是死了很多事才能想明白。” “跟你比,我好像活得太失败了,好好的日子不过,怎么就为了一个这么个渣男就死掉了呢?” 黄清欢沉默了片刻,“其实也没有,你和我情况不同,不全是你的错,你也是被这个时代困住了。” 人们的思想被束缚,身为女子,她们的选择太少了,似乎嫁人生子才是唯一的出路。 而看似前途一片光明的朱岩,自然是最优选。 原主是如此,黄秋棠也是如此。 她们自小没走出过黄家村,眼中的世界就这么小,小到一个朱岩就能填满她们的心。 飞蛾扑火一般,企图用自己所有的东西,换取一纸婚约。 不过是想过更好的日子,她们错了吗? 黄清欢垂眸,不,错的是这个世界。 原主笑了,“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我看到你把爹娘、奶奶和哥哥都照顾的很好,”她叹气,“以前是我对不起他们,被猪油蒙了心,才忽略了身边的亲人。” 黄清欢犹豫了下,“你既然还在,要回去吗?娘她——很想你。” 原主摇摇头,深鞠一躬,“他们更需要你,我回去又能做些什么?就当是我自私吧,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其实我早就想离开了,但一直被困在这出不去,现在我感觉那个束缚我的东西没有了,可能,是时候了。” 她的身影渐渐消散,手中弹射出一抹白光,“这是你遗落的吧,还给你。” 白光晃晃悠悠融入体内,黄清欢感觉有什么缺失的东西,被补上了。 魂体的充盈度几乎可以媲美星际时的她。 之前她总觉着自己饿得快,力量也有些发挥不出来,看来是空间裂缝搅碎了她一部分魂体,导致力量不足。 星际时代的物种生命都很长,基因锁也不再以繁衍为目的,躯体不过是承载魂体的壳, 有些当权者甚至可以用打造全机械躯体以达到近乎永生的状态。 因为所有的能力都是魂体自身激发出来的,魂体不灭,即永生。 这也是黄清欢进入原主身体仍然具备超强能力的原因。 白光融合的一刹那,能量以黄清欢为中心向四周震荡, 躲在城中某个角落独自运功疗伤的青龙心神激荡,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抹去嘴边血渍,眼底暗沉,“好强的内家功夫。” 魂体完整了,原主也选择退出,黄清欢与这个躯体彻底融合了。 徐氏猛然惊醒,发现黄清欢的身体飘浮在半空中,亮着微微的荧光,她吓得眼睛一翻,晕过去了。 外层组织如碎屑一般层层剥落,皮肤变得更加细腻有光泽,发丝乌黑柔顺如丝绸一般。 天保丹的药性也被激发到最大,身体原本的陈年旧伤都一一消失。 黄清欢睁开双眼,起身的时候扬起一片烟尘,差点把自己呛死。 床上全是白白的碎屑,黄清欢大惊,“我去,这不会是我的头皮屑吧?!还是我蜕皮了?!” 连忙摸摸头,还好,头发还在,没掉光光。 余光看见地上躺着一人,定眼一看,“娘,你怎么睡地上了?” 连忙下床把徐氏扶到旁边的椅子上。 轻拍她的脸,“娘,娘?” 徐氏悠悠转醒,看见黄清欢近距离的脸先是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揉揉眼,有些不确定,“你是,我女儿?” 黄清欢差点气笑了,“我不是你女儿是谁,怎么睡一觉连我都不认识了。” 徐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将黄清欢推到铜镜前。 似乎还是那个样子,但感觉却又完全不同,原本的黄清欢还有三分柔和,如今周身气质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黄清欢心里了然,大概是魂体将这个躯体稍微改造了一下。 问题不大。 她握了握拳头,只觉着气血都好了多久,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徐氏还在想之前看见的场景,但女儿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她揉揉太阳穴有些茫然,莫不是做梦了? 彪子听见屋里有动静,轻轻敲门,“夫人,是主子醒了吗?” 黄清欢应了一声,“彪子我没事,你呢,伤怎么样了?” 彪子大喜过望,“主子我也没事,我去请白长老过来!” 说着,一溜烟跑远了。 小黑蹦跶着进来,蹲在黄清欢身边,“嗷呜!” 主人你好啦! 黄清欢看着他的头没敢下手,略带嫌弃地说,“小黑,你该洗澡了哦。” 小黑扭头装没听见。 那边白清把自己的小院打造成了新的药室,正在鼓捣那些草药。 听闻黄清欢醒了也是有些惊讶,他以为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 连忙跟着彪子过去。 初看见黄清欢的一瞬间也是愣了片刻,默默思考,这丫头,原来就长这样吗? “丫头,伸手。” 白清为她把脉,脉象沉稳有力,看不出丝毫受伤的迹象。 他轻轻皱眉,他怎么不知道天保丹与飞鸿粉还能有这么好的效果,这不可能啊。 徐氏看见白长老陷入沉思,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大师,是清欢还有什么问题吗?” 白清放下手意味深长地看着黄清欢,“夫人放心,这丫头已经大好。” 甚至有些好过头了。 徐氏这才放下心来。 黄清欢嘻嘻笑,“还得是师父,就是厉害,这么严重都给我治好了。” 白清不置可否,虽然不知道黄清欢身上有什么奇遇,但他的天保丹和飞鸿粉的药效确实毋庸置疑。 说起来飞鸿粉。 白清板着脸,“丫头,为了救你,我可是把老底儿都掏出来了,你得还我啊。” 黄清欢凑过去给他捏肩,“还还还,师父你需要什么说就是,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得给你取来。” 白清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他站起身,“行了,你好好休息吧。” 临走时瞥了一眼小黑,一言难尽地说,“你这个——小兄弟,牙口还挺好,生生咬下那人一块胸脯肉。” 﨔 第一百零八章 逛清楼 黄清欢噗嗤笑出声,“干得好小黑!” “嗷呜!”小黑骄傲挺胸。 白清走后,黄清欢抱着徐氏的胳膊撒娇,“娘,我要洗澡。” 徐氏拍拍她的手,“那你等着,我让厨房弄些热水来。” 彪子小声问,“主子,老爷那怎么办?” 黄清欢皱眉,“老爷?我爹又闹什么幺蛾子。” 彪子不好意思地挠头,将黄清欢出事后他的安排说了一通,“对不住主子,是我自作主张了。” 黄清欢反而很是意外,第一时间控制相关设施人员,保护她的安危,甚至封锁了消息,只是找来了徐氏,避免府上出乱子,换了其他人怕是想不了这么周全。 “彪子,你做的很对。” 她向来奖罚分明,直接丢出五十两银子,“你们四个一人赏十两,剩下的吃酒去吧。” 彪子喜不自胜,“谢主子!” 原本他还担心,主子会不会觉着他越俎代庖,现在只想在黄府干到死! “至于我爹……” 黄清欢低头看着小黑,他老嗷呜嗷呜的也不是个事儿,虽然可能懂兽语,但是光他跟兽交流也没用啊,得她也能听懂才行。 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爹既然这么喜欢说教,那就给他个任务吧。” 小黑往门口挪了挪,主人的表情好奇怪哦…… 马厩中 黄安华指着小黑,不敢置信地问了一次又一次,“清欢,让我教他说话?学会了才能让我搬回屋里住?” 彪子面无表情点头。 小黑跟在身后冲黄安华呲牙,“嗷呜!” 他不喜欢这个雄性!闻起来臭臭的! 黄安华沉默了,“清欢是不是打算让我在这住一辈子?” “其实可以直说的,我能承受的住,不用这么绕圈子。” 彪子才不管他怎么想,反正他的话是带到了,“葫芦,你把他看好了。” 而后将十两银子塞到葫芦怀里,低声说,“主子赏的。” 葫芦伸手摸了摸胸口,笑的牙不见眼,“大哥你放心,我肯定看得妥妥的。” 黄安华与小黑大眼瞪小眼,很是心累。 他犹豫了半天,从书架里掏出一本风俗实纪,问道,“你对这个感兴趣吗?” 小黑一把扇开,“嗷呜!” “那这个山河志呢?” 扇开。 “那诗词歌赋?” 扇开。 “这个——哦这个不行,这个是——卧槽!” 不等他撤回,小黑不耐烦地一把抢过,伸手全给他撕吧了,往天上一撒,“嗷呜!” 哇,好看。 黄安华捂着胸口,心痛到无法呼吸,惨叫着,“这可是勐旺大师亲笔提名的画册!我就这么一本!” “我跟你拼了!” 黄安华张牙舞爪地扑过去,被小黑一把按住踩在脚下,“嗷呜?” 你想干啥?! 黄安华 摔了个狗啃泥,将脸就这么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还好,清欢没事。 不然他如何原谅自己。 小黑见他不动了,松开脚也跟着趴下,“嗷呜?” 为什么不动了?死掉了吗。 黄安华侧头望着他,无奈叹气,“算了算了,以后都听她的就是了。” 小黑被迫开始了苦逼的上学生涯,葫芦为他搬来了桌椅,见小黑不老实坐着,只好上手将他绑住。 小黑瞪他,“嗷呜!” 刚要挣脱,只听见葫芦淡淡地说,“你学不会,主子会不高兴的。” 小黑只能气呼呼坐下。 黄安华特意避开了那些古板教条的书籍,先如教稚童一般,一字一字教小黑发音,而后教他一些大昭的风土人情和一些基本的人情道往。 没过几日,黄清欢过来瞅了一眼,小黑憋了半天,挤出来俩字,“猪人。” 黄清欢噗嗤笑出来,“小黑你学的挺快啊。” 她拿起小黑面前的书,“大昭典仪?这是什么?” 随手翻了几下。 黄安华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这不是那些教条规矩,以后你带他出门,总要与人交际,我想着——” 黄清欢把书放下,笑着说,“我知道的,爹。” 黄安华愣了,他好像很久没有听过黄清欢喊她爹了。 顿时眼眶有些湿润,连忙撇开脸,怕在女儿面前丢了面子,搓着手很是无措。 黄清欢交代葫芦,“天凉了,把我爹的东西都搬回院子吧。” 葫芦连声应下,开始着手搬东西。 赵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不远处,笑着转身,慢悠悠踱步离去,嘴里念叨着,“死老头,你这孙女,好着呢。” 黄清欢这几日也有些忙,千乐坊正按着她的规划有条不紊地装修着,一共两层,空间比千味斋大了四五倍不止。 等大致能预测完工时间的时候,黄清欢去了绮春院,范阳城有名的清楼。 范阳城有两大风月场所,一个是迎春楼,纯正青楼,卖艺也卖身,但是卖艺的最终目的还是卖身, 去的人不分高低贵贱,只要出得起钱,就是上宾。 另一个就是绮春院,是为清楼,只卖艺,不卖身,多是文艺雅士去听曲儿, 但相对应的,就是绮春院里穷书生多半都没什么钱,里面的女子不过勉强果腹,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罢了。 黄清欢去的时候,正遇到一名女子背着包裹,要跟一个老鸨子打扮的人离开。 另一位年轻女子死死拉着她,不肯松手,“蔓蔓,你可不能去啊!迎春楼那是什么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你去了,可就出不来了。” 被叫蔓蔓的女子眼里有些挣扎,最后归于平静,像是认命一般,“柳婷,放手。” 柳婷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我不,蔓蔓,我把我的那份钱都给你,你别走。” 老鸨子扭着屁股过来,脸上带着笑模样,“哎呦,这小妮长得也挺俊,你要不跟蔓蔓一起来吧,在这能挣几个钱,跟我孙妈妈走,保证两天就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柳婷狠狠呸她一口,“你放屁。” “嘿,你这死丫头。”跟在她身后的小厮癞子,撸着袖子上前。 吓得柳婷缩缩头,但就是不肯松手。 黄清欢在门口轻咳一下,“我先打扰一下?那个,兰掌柜在吗?” 孙妈妈扭头看向黄清欢,眼睛滴溜溜转,“真是奇了,女的也来听曲儿啊?” 黄清欢白她一眼,“女的没耳朵吗,我来干什么关你屁事。” “你这娘们怎么说话呢?找打是不是?”癞子鼻孔朝天,指着黄清欢大模大样走过去。 﨔 第一百零九章 谈个生意 跟在黄清欢身后的小黑发出低吼。 “癞子!”孙妈妈看着黄清欢的穿衣打扮就不是普通人家,连忙把人叫住。 她皱着眉打量着有些奇怪的主仆二人,低声斥责,“别给我惹事!” 癞子只能停下脚步,哼了一声回到孙妈妈身后。 小黑也学着哼了一声。 黄清欢有些失望地松开拳头,刚想用这家伙试试手来着。 “谁找我?” 门帘掀开,兰妈妈用手帕捂着嘴走了出来,杨柳细腰,眉眼却有些淡漠,她看了秦蔓蔓一眼,“怎得还没走。” 柳婷噔噔噔跑过去,央求道,“兰妈妈,你怎么能让蔓蔓走呢,不能让她去啊。” 兰妈妈被她摇的咳了两下,一甩帕子,声音清冷,“与我说有什么用,脚长在她身上,我还能逼她不成。” 柳婷咬咬嘴唇,只好再去劝秦蔓蔓。 孙妈妈不想节外生枝,扯了一把秦蔓蔓,三角眼一横,“跟我走吧,等什么呢。” “蔓蔓,你不能跟她走,你到底需要多少,你倒是跟兰妈妈说啊!” 秦蔓蔓苦笑,她需要的不是几两几十两,是几千两。 兰妈妈撑着这绮春院已是不易,院里还有十几个姐妹要养活,她开口,不过徒增麻烦。 “算了吧,婷婷,你好生听兰妈妈的话。” 兰妈妈见她事到如今还嘴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要走就走,说这么多废话,全当我养了一条白眼狼罢了。” 孙妈妈笑嘻嘻地说,“既然你不要,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捏了把秦蔓蔓的脸,似是有些妒忌,“这小脸,还真细嫩,怎么说也算个官家女子,跟我回去,等过两日给你挂了牌,那银子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来?” 秦蔓蔓低着头没吭声。 孙妈妈也不在意,手往前面一摊,“拿来吧,我可没那姓兰的这么好说话,想在我们迎春楼挣钱,身契可得交出来。” 秦蔓蔓抱着包裹,闭眼将身契掏出,心里如死水一般,从此以后,她就成真正的贱籍了。 兰妈妈气得扭头不想看她,拉着柳婷也不许看,咬牙说,“她自己选的路,管她做什么。” 手中的身契被抽走,却听见一声惊呼。 秦蔓蔓睁开眼,发现拿走身契的不是孙妈妈,而是刚才说话的那位美貌女子。 “你抢我东西做什么!”孙妈妈伸手就要夺回来。 小黑突然在二人中间冒头,冲孙妈妈露出森森白牙,吓得她后退两步,“这是什么东西。” 黄清欢捏着身契当扇子,笑眯眯地说,“他可不是什么东西,是我的宠物,你要小心哦,他可是会吃人的。” “吃、吃人?!”孙妈妈又赶忙离远些,但又惦记着孙蔓蔓的身契,“这位贵人,你我无冤无仇,何故阻拦我做生意啊。” “你把身契还我,我这就带着人离开,不在这碍您的眼。” 黄清欢没有搭理她,突然问孙蔓蔓,“你好像很缺钱?” 孙蔓蔓愣愣地点头。 黄清欢拍拍她,“那你等我跟兰掌柜谈完生意你再决定去不去,这身契我就先帮你拿着吧。” 兰妈妈见孙妈妈刚才扑了个空,也暗暗松了口气,见状连忙上前,福了福礼,“让贵人见笑了。” “不过,贵人前来可是找人?”兰妈妈连忙说,“今日并没有男客在此。” 黄清欢摆摆手,“那倒不是,我来跟你谈个买卖,要不,找个地儿坐下说?” 谈买卖?她跟这绮春院能谈什么买卖? 但看她的表情不似作假,兰妈妈只好带她去了客间坐下。 孙妈妈气得直跺脚,“我的身契!” 癞子低声说,“要不我去抢过来?” 孙妈妈狠狠剐他一眼,“就她头上的簪子都能买下十个你,你想找死别拉着我。” 癞子挠头,“那咋办啊,那咱们回去?” 孙妈妈找个凳子一屁股坐下,“不行,好不容易把那蹄子说动了,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去。” “再等等,我倒要看看她们能做什么生意出来。” 客间内 小黑坐在旁边,被桌上的茶壶引出兴趣,拿着杯子倒过来倒过去。 小黑出门少,黄清欢也就由着他去了。 她打量着店里的装潢,所有客间之间也不过隔了一层薄纱,几乎能一眼望到底。也就是说保证了客间内不会发生任何骚扰性事件。 店里每个客间都各不相同,黄清欢扫了一眼,并不认识那些摆放的物件,但大概猜测一下,约莫就是店里用来唱曲的东西。 中间的大厅有一座小巧的假山,清澈的水流涌动。 倒是雅致的很。 兰妈妈恭敬地问,“在下兰香,还不知贵人姓名?” “我叫黄清欢。” 黄清欢张手将秦蔓蔓叫来一起坐下,才开口,“我想聘请你们店里的姑娘,上门唱曲。” 兰香皱眉,“上门唱曲?” “还请贵人见谅,我们绮春院的姑娘都是清倌人,不做那谄媚讨好之事。” 黄清欢手指轻扣,“掌柜的别急嘛。” “范阳城那家赌庄,已经让我与范家公子一起盘下,如今已经改名千乐坊,日后不仅供摇骰玩乐,也供膳食听曲儿。” “你放心,我能保证姑娘们的安全,她们之前如何唱的,在我店里依旧如何唱。” 听见她说范家公子,兰香已经信了几分,“贵人所说的范公子,可是——” “范进啊,范邵平、哦就是范县令的儿子,你可认得?”黄清欢疑惑,“难道这城里还有两个范家?” 兰香暗自心惊,她竟然能直呼县令大人的名字,这位贵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见兰香不语,黄清欢耐心地说,“你可知那千味斋?那也是我的产业,千乐坊的膳食就由千味斋提供。” “而且唱也不白唱,每个姑娘出场一次,我就给五两银子,客人的打赏只要超过这个数,剩余的咱们五五分,要是亏了就算我的,让姑娘们都旱涝保收,绝不会空手而归,你可以认真考虑考虑。” 旁边一直沉默听着的秦蔓蔓难掩脸上激动,若是能多一处挣钱的地方,那她岂不是不用去那迎春楼了? 每次五两,她要是跟兰妈妈求求,多去几次,一个月少说有百两的进账,那她很快就能把钱凑上了! 兰香沉默片刻,问道,“这么好的生意,姑娘为何选中我绮春楼?” 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﨔 第一百一十章 咱们女人,就该互相帮助 兰香探究地看着黄清欢,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黄清欢坦然让她审视,“没什么原因,要真问的话,就当我喜欢你吧?” 兰香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贵人说笑。” 黄清欢用手托腮,“我可没开玩笑,虽不曾来过,但也听过一些消息,兰掌柜,你将她们保护的很好,我佩服你。” 不管因何原因,女子到了烟花之地,几乎就没了选择, 一点朱唇万人尝,而承受不了的那些姑娘,年纪轻轻消香玉陨。 兰香要是想挣钱,大可以像迎春院那样,让这里的姑娘做皮肉生意。 但是她没有。 她从各处买来她们的身契,又还给她们,手把手教那些姑娘弹琴、唱曲、吹笙,学一门手艺,讨一分生路。 纵然清贫,倒也算有一方栖息之地。 就连不学无术的范进,都赞一句,“那兰妈妈,当真奇女子。” “咱们女人,就该互相帮助。” “我需要,你们也需要,仅此而已。”、 秦蔓蔓忍不住抓住兰香的手,“兰妈妈,让我们试试吧。” 柳婷也跟着猛猛点头,唱一次就五两银子啊!做梦都求不到的好事! 兰香没好气地瞪了秦蔓蔓一眼,“你都要走了,我答不答应,又与你何干?!” 秦蔓蔓脸突然变得苍白,缓缓将手垂下。 黄清欢叹气,“你都把她吓到了,肯定是遇到难处了,不然哪家姑娘愿意去那种肮脏的地方。” 她对秦蔓蔓说,“兰掌柜也是心疼你,以后做事要想清楚了,不然走错一步,可就回不了头了。” 秦蔓蔓含着泪点头。 见秦蔓蔓也有悔意,兰香心里的气也少了,她略微思索片刻,郑重答应下来,“我愿意与贵人做这一桩生意,给她们再谋个生路。” 黄清欢当着秦蔓蔓的面,将身契给了兰香,“为了以防万一,这个你还是帮她保管些日子吧。” “省得让人忽悠了去。” 秦蔓蔓咬着唇,脸蛋微红,但也没说什么,她知道二人都是为她好。 一切谈妥,兰香拿来笔墨写下买卖文书。 两人签字画押,这生意就算谈成了。 黄清欢起身,“千乐坊还在修缮,还要过些时日才能营业。” 她掏出一百两银子递过去,“这个就当我的见面礼,给姑娘们都买些新衣,打些首饰,要让去的客人一看姑娘们的打扮,就觉着物有所值。” “莫要在我的新店里穿得破破旧旧的,知道吗?” 黄清欢调侃的语气把兰香逗笑了,她也不扭捏,坦然接下,“就当我借的,日后挣了银子一定还给贵人。” 黄清欢挑眉,“这么有信心?” 兰香傲然抬起下巴,“她们可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黄清欢笑着说,“那我就等着了,等修缮结束,我派人来接。” 几人说说笑笑地从客间出来,急得孙妈妈抓耳挠腮,上前一把抓住秦蔓蔓,“时候不早了,快跟我走吧,你的身契呢?要来了吗?” 柳婷上前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胳膊打掉,“我们蔓蔓才不会去,是吧蔓蔓!” 蔓蔓歉意地冲孙妈妈福礼,“抱歉孙妈妈,我还是不去了。” “什么?!”孙妈妈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在你身上浪费了这么些时日,牌子我都让人打好了,你说不去就不去了?” “不行,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癞子,抓她!” 癞子狞笑着上前,刚伸出手,被黄清欢一把捏住。 她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地说,“听不懂人话是吗?那我再说一遍。” “她说——她、不、去!” 癞子疼得惨叫出声,胳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在黄清欢的手里扭曲着。 他挣脱不出,只能跪在地上不停求饶,“我错了,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孙妈妈吓得转身就跑,又被突然钻出来做鬼脸的小黑吓了一跳,鬼哭狼嚎地捂着胸口就跑了。 黄清欢啧了一声,“这小胖子,还挺灵活。” 她松开癞子的胳膊,“滚吧,以后不准再来,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癞子的手无力地垂下,他疼得满头大汗,弓着腰往后退,下台阶的时候一脚踩空滚到了大街上。 直接疼晕了过去。 黄清欢与兰香她们道别,出门从癞子身上跨了过去。 过了会,癞子被一盆冷水泼醒,一脸懵逼地坐在路中央。 兰香端着水盆冷冷地看着他,“还不快滚,看见你就晦气。” 癞子咬牙爬起来,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灰溜溜跑了。 孙妈妈回了迎春楼大发脾气,正好有个新来的姑娘要逃跑,被抓了回来,姑娘满脸血污苦苦哀求,“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我。” 孙妈妈狞笑着拿起鞭子,拽着她的头发拖到后院的一处小屋。 一时间屋里惨叫不断。 等人被打晕过去,孙妈妈才长舒一口气走出来,把鞭子一丢,交代道,“给她涂点药,别死了,等养得差不多了给我卖到胡儿街上去。” 负责看守的小厮点头应下。 等孙妈妈走了,他走进小屋,皱着眉打量着快不成人形的小姑娘,叹气,“你说你,好好的跑什么。” 要是待在迎春楼,还能接些贵客,要是有人愿意给她赎身,说不定还能混个贱妾当当。 胡儿街那是什么地方,乞丐窝,赖子房,去那寻欢的都是最下等的混人,这小姑娘细皮嫩肉,去那能有个好? 现在又打成这样,小厮摇头,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癞子跌跌撞撞地进来,捂着胳膊脸色惨白,咬牙从怀里掏出小半串铜钱,“老哥,给我请个郎中吧。” 他手要是废了,孙妈妈不会留下他的。 小厮接过铜钱掂了掂,也没问癞子怎么了,在迎春院里死了残了并不奇怪,也许哪天他也会如此。 请了郎中来,他试探地捏了捏癞子的胳膊,软如面条,别说骨头了,连渣渣都摸不着。 﨔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兰香施救 郎中大惊失色,连连叹气,直说他无能为力。 小厮脸色惨白,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 郎中背着药箱就要离开,小厮看了眼小屋,陪着笑,“大夫,那还有个姑娘受伤了,您既然来了,一起给看一眼吧。” 来之前就已经给了上门的诊费,看谁都是看,郎中也没说什么,掉头拐过去。 一眼就看见满身鞭痕的姑娘,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迎春楼有人受伤,大多都是请他来治,这种情况没十次也有八次了。 他将药箱放到一边,有些责怪,“天这么冷,打成这样把人丢地上,还治什么治。” 嘴上说了,伸手费力地想将人扶起。 小厮连忙上前,说了声“对不住”,将人打横抱起,送回她之前居住的屋子。 说是屋子,其实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比刚才那间多个草铺。 郎中皱眉,“这姑娘是刚来的?” 小厮点头,“她爹来卖的,卖了二两银子,上午来的,一眼没看住就要跑,好像叫菊奴。” 郎中摇摇头,“也是造孽啊。” 伸手把了脉,又看了看眼底和身上的鞭痕,“只是疼晕了,倒是没伤到性命,就是瘦的厉害,得好生养着。” 小厮笑笑没接茬,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郎中掏出一瓶金疮药,“这个十文钱,要吗?” 小厮犹豫了一下,“有更便宜点的吗?” 郎中毫不意外,从箱子里掏出一把半黄不黄的草,“两文,碾碎了敷上就行,都一样。” 不过是场面话罢了,哪里能一样呢。 这草药敷上去,一身的疤可就去不掉了。 小厮买下药,送郎中出去。 三天后菊奴醒了,知道是在院里做杂活的大哥救了她,感激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慢慢走过去问道, “大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愣了下,“你好些了?叫我梁子就行。” 还未等两人说话,孙妈妈到后院,一眼看见菊奴,掐腰大骂,“怎么还没送出去?!还让我养着她不成?现在就给我送走。” 菊奴惊慌不已,躲在梁子身后,“粱大哥,这是要送我去哪?” 梁子没敢吭声。 等孙妈妈扭着腰走了,梁子面无表情地问她,“还有东西要收拾吗?” 菊奴点点头,又摇头,一把抓住梁子,“粱大哥,求求你告诉我,孙妈妈要送我去哪?” 见梁子不语,菊奴直接跪下,没嗑几下,额头就沾了血。 梁子无奈,把她扶起来,“知道又能如何。”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 菊奴脸色一白,嘴唇哆嗦,“是不是,胡儿街?” 梁子保持沉默。 菊奴爬起来,奋力撞倒梁子,踉跄着跑到前楼。 前楼香粉气弥漫,轻纱飞舞,穿着清凉的姑娘在争抢着客人。 菊奴冲到孙妈妈面前,抱着她的腿,哀求道,“孙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我接客,不要送我去胡儿街。” 旁边喝酒醉的客人迷蒙着双眼调笑,“妈妈,你这的姑娘咋还有这么丑的啊,这姑娘我可不要,哈哈哈哈。” 孙妈妈一边给客人道歉,给小厮使眼色,让人把菊奴拖回去。 咒骂道,“要不是看在你爹是常客的份上,我早就弄死你了。” 菊奴奋力挣扎,“求你了,妈妈,孙妈妈!” 小厮将人丢给梁子,板着脸说,“让你看个人都看不住,孙妈妈生气了,还不赶快弄走。” 不管菊奴如何挣扎,梁子直接把人扛起来。 菊奴一会求一会骂,最后连哭的劲儿都没了,双目无神,呆呆地看着地面。 兰香正带着柳婷出来,准备裁些步回去给大家做衣裳,孙婷看着糖糕流口水,兰香一边骂她馋,一边掏出铜板买了一包。 “别都吃了啊,回去给她们都尝尝。” 柳婷嘴里塞得满满的,不停点头。 突然,她觉着前面被扛在肩上的姑娘有点眼熟,喊了句,“菊奴?是你吗菊奴?” 菊奴慢慢抬头,看见柳婷的一瞬间哭出了声,“婷姐姐。” 柳婷想也不想,把油纸包塞到兰香怀里,快步上前把梁子堵住,“你要带菊奴去哪?菊奴,你娘呢?你身上是怎么回事?谁打的?啊?!” 梁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准备绕过去。 柳婷气急了,一把拽住菊奴,“你给我放下!” 梁子只是瞪着她,“放手。” 柳婷昂着头,“我不!除非你把菊奴放下。” 梁子皱眉,“她已经让她爹卖给我们了。” 菊奴哭着说,“婷婷姐,救我,他要把我弄到胡儿街上去。” 柳婷一听,更急眼了,菊奴还这么小,去了还能活? 梁子强忍着怒气,“你别逼我动手。” 横着伸手一只手,兰香仔细看他一眼,“你是孙妈妈的人吧。” 柳婷刚要张嘴,被兰香瞥了一眼,不敢吭声了,心里急得不行。 兰香打量了下菊奴,“孙妈妈要卖多少,卖给我吧。” “你把她送过去,挣不了几个钱,也是个死,不如卖给我,过几日你就说人没了,孙妈妈也不会记着她。” 兰香掏出十两银子塞他手上,“就当行个方便。” 梁子咬咬牙,“行,但是不能让她出现在孙妈妈面前。” 兰香点头,“那是自然。” 梁子把人放下,将怀里剩下的草药塞到菊奴手里,转身离开。 柳婷抱着菊奴眼泪直掉。 兰香没好气地说,“这下满意了?赶快把人带回去,我买了东西就回。” 菊奴小声道谢。 兰香摆摆手,“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婷姐姐,这钱都是她出。” 柳婷笑嘻嘻地满不在乎,“就当我借的。” 兰香狠掐了她一下,扭头走了。 柳婷揉着被掐红的肉“斯哈斯哈”,菊奴很是愧疚,眼泪啪嗒啪嗒掉,“婷姐姐,都是我,这十两银子可怎么还啊。” 柳婷挤眉弄眼地说,“你就听她吓唬人,天天说我借的,从来没找我要过,你啊,放一百个心吧。走,我先带你回去。” 她一边扶着菊奴,一边问,“你爹把你卖了?你娘呢?能答应?” 在她印象里,菊奴的娘是个很泼辣的性子,家里穷是穷了点,倒是没亏待过菊奴。 “我娘,死了。” 﨔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秀娘是我家的 柳婷停下脚步,不敢置信,“死了?” 菊奴苦笑,“有人介绍我娘去羊城做工,说是大户人家要一个浆洗婆子,每个月能给一钱银子。” “可我娘去了没多久,那府上派人说我娘偷东西,让老爷打死埋了,送来五两银子,是给我娘的丧葬钱。” “我爹上门讨说法,被打了一顿还差点坐牢,回来后整日出去喝花酒,钱不够,就把我卖了。” 菊奴泣不成声,“婷婷姐,你说我娘怎么可能偷人东西呢?” 柳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她自己也是被卖出去的,只是她运气好,遇到了兰香, 只能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节哀。” 7回了绮春园,柳婷把菊奴带到自己房间,菊奴手里的草药也被丢到一边,“用这些做什么,会留疤的。” 她从匣子里掏出金疮药,拉着菊奴坐到床边,“忍着点,我给你上药。” 菊奴不肯,“我身上,太脏了,” “脏了再洗,你给我老实坐好!” 看着菊奴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柳婷气得咬牙,“那个姓孙的,就不是个好的,这么小也下得去手。” 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一点,说,“以后你就在这待着,有我有一口饭吃就也有你的。” 菊奴摸着身下柔软的棉被,轻轻点头。 黄清欢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千乐坊跑,定制的匾额已经挂上,找来的匠人还在店里敲敲打打。 一楼大厅中间做了半人高的舞台,向周围延伸出三条路,赌桌就散落在四周,再弄些花架盆景。 楼顶吊了根秋千。 二楼基本是按照绮春院的设置来的,一圈都是极佳的观景处,但也留了两个包间,黄清欢想着,万一来了需要隐私的大人物,就能用上了,有备无患嘛。 杜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摆放桌椅,打扫卫生,竟然还真有几分管事的样子。 黄清欢满意地说,“以前只当杂役倒是委屈你了。” 杜良拱手,“不敢给掌柜的丢人。” “行了,以后你就是正儿八经的管事了,平时我不在的时候,去府上找我或者找范进就是了。” “是。” 范进又带来六个荷官,侍女和小厮各五名,都是在家专门训过的,一来就各司其职,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千味斋只午时营业,千乐坊嘛,就晚间营业。 范进挠头,“这么短的时间,咱们挣得回来吗?” 黄清欢眨眼,“试试看喽。” 试营业当天,黄清欢买了几十挂鞭炮,让李鱼带着阿大四人一路从街头放到巷尾, 他们一边喊着“千乐坊开业大酬宾”,一边往路边撒瓜子,里面藏着些铜板和红纸。 不少孩童跟着捡了不少。 其中一位孩童拿起红纸,打开却不认字,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名堂,随手丢了,红纸飘到街边的桌上。 正在吃着馄饨的男子捏起红纸,“到院即赠百味鸭一盘?” 舔舔嘴巴,“正好晚上去看看,大不了吃了就走,想让我掏钱,门都没有。” 接过等日暮时分,他刚到千乐坊,就看着门口站着一队手拿红纸的,在排队登记。 他站在队尾,拍了拍前面的兄弟,“你的是啥啊?” 那小哥得意地把纸亮出来,“我刚问这管事了,我这可换一百两筹码。” “一百两?乖乖。” 顿时自己手里的百味鸭就不香了。 但旁边多的是连红纸都没有的,这么一比,也算没白来。 何秀坐在门口,手上不停,“下一位。” 红纸塞到面前,男子满身的脂粉气,打了个酒嗝,得意洋洋地说,“我这是酒水畅饮。” 何秀拿过红纸看了眼,“姓名,家住哪里。” “六子,住在城西走马街。”他脑子有些不清楚,“怎么连这个都要问。” 何秀把人记下,让阿大把人丢出去。 阿大拎着六子像拎小鸡仔一样,六子急得大叫,“你们怎么还赶人呢?” “是不是后悔了!” 他大声喊着,“都来看看,这家黑店,他们自己送的东西,我来领,不给不说还要把我赶出去。” 何秀也不急,盘着手,“说完了?说完了该我了。” “你这纸是假的,我将你赶出去有何不对?” 六子有些心虚,但很快又挺起胸膛,“明明就是你们发的,怎么说是假的?!” 何秀拿起红纸,将背面展示出来,“大家伙都看一下,我们发出去的红纸,背面都印了图章。” 她随机找了个大娘,“大娘,辛苦您闻一闻。” 大娘挎着菜篮子,闻了一下,“没什么味儿啊。” 何秀又拿出另一张,“您再试试呢?” 大娘嗅了一下眼睛一亮,“有股香味。” 何秀笑了,“正是,虽然此人仿制了图章,但仿不来我们的印泥,这泥名为龙泉,遇水不化,火烧留痕,号称一两金子一两泥。” 何秀让人拿来铜盆,当场烧来看。 真正的印章留下金色的图样,而六子的那张,除了黑灰什么都没有。 六子顿时哑口无言。 何秀笑了,“我们千乐坊今日开门迎客,发些礼物只为讨个喜庆,但绝不欢迎此等狡诈之辈,范阳城城西走马街六子,以后不能踏入我千乐坊半步。” “好!”围观的叫好声一片。 “不来就不来,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香饽饽,以后求我我都不来。”六子放下狠话,灰溜溜跑了。 经他一闹,队伍不知怎么突然人少了三分之一。 何秀只当没看见,继续坐下登记。 黄清欢在店内笑眯眯看着,感叹地说,“这二十两是我花的最值的一次。” 黄伟伟知道她说的是当初用二十两买下何秀,当即骄傲得不行,这可是他黄家的大管事。 会算账,会管事,应对各种场面都游刃有余,范进都忍不住问,“欢姐,你这是哪讨来的宝贝,我给你二百两,让给我如何?再加上那盒龙泉印泥!” 黄伟伟没忍住,怼他,“你想得美,秀娘是我家的,谁缺你这二百两和那个破印泥。” 黄清欢耳朵动了一下,笑而不语。 派出去接兰香她们的马车也回来了。 原本说好的十六人,黄清欢却看着末尾多了一位蒙面女子,还躲躲藏藏地生怕她看见一样。 兰香迎过来亲亲热热挽住黄清欢,使个眼神,“黄掌柜,咱们进去说。” 﨔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个人一个坑法儿 黄清欢带着姑娘们先去了后院, 先是打量了一番,黄清欢很是满意,各个都花枝招展,妆容精致,每个人的服饰都不同,勾的是前凸后翘,让人能看直了眼。 怪不得孙妈妈想方设法地去挖人,哪个拉过去都是花魁的模子。 她们手里抱着自己的乐器,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黄清欢,一眼就能看出,她们被兰香保护的很好。 见黄清欢满意,兰香才放下心,天知道她为了打扮她们费了多少心思, 连发髻都是她亲手盘的,自己压箱底的首饰都拿出来用上了,生怕入不了黄清欢的眼被退货。 毕竟这位就是个貌若天仙的主儿,眼光总不会低了。 菊奴紧跟着柳婷,站在她身后不敢抬头。 兰香也不遮掩,走过去将她拉扯过来,“这是我刚买回来的,叫菊奴。” “只是还没来得及教点什么,又不好将她一人丢下,我就一起带来了。” “这孩子还算有些眼色,黄掌柜你不用客气,我就想让她长长见识,省得跟现在似的,小家子气,她不要报酬,你看着使唤就行。” “黄掌柜好。”菊奴怯怯地说。 黄清欢在她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 以兰香的性子,多半又是发善心救来的。 多一个人也无所谓,黄清欢也不差这一点半点的。 “行,一会让杜良给她安排些活计。” 黄清欢问道,“她们可会群奏?” 兰香笑了,“自然是会的。” 黄清欢就跟兰香说了她的想法,中间的台子坐九人,其余的姑娘隐藏在各个角落,半途加入演奏。 “哦对了,都带上面纱,有人掏银子,才能摘,一个个地摘听见没。” “要一首柔和的曲子,后半场要热烈一些的,把场子给我炸起来。” 兰香想了想,选了一首《破阵乐》一首《沐春风》,先让柳婷与秦蔓蔓带头弹了一段。 十六位姑娘吹拉弹唱互相应和,素手拨弄琴弦,如潺潺流水,又如山间清风。 兰香在一旁,一脸骄傲,这是她一手养大的姑娘们。 饶是黄清欢这种不通音律的都觉着甚是美妙,她笑得一脸荡漾,“今天不得把客人的荷包都给掏空了?” 菊奴羡慕地看着众人,柳婷笑嘻嘻地搂着她,“等回去我教你啊。” 菊奴猛猛点头,“好!” 原本这就是范阳城最大的赌庄,已经有十几日未开张,一楼大厅此刻已经人满为患,人人手中都捧着一摞筹码,只想玩个尽兴。 是的,千乐坊并没有沿用原先直接用银钱的做法,黄清欢找了铁匠制作了很多铜片当筹码。 十文换一个筹码,今日开业酬宾,只需九文。 不想玩了,可以再去柜台将银子换回来,或者直接拿回家,等下次继续玩。 范进刚来时还不理解,“直接用银子不行吗?” 黄清欢勾唇一笑,“你手里拿着银子,就会算计输了多少赢了多少,但是换成筹码,就会弱化对银钱的概念。” 在后世,几乎是通用的办法,哪怕是在星际时代,也是如此。 当初设的三条规矩,尤其是最后一条,黄清欢是故意的。 挣一百个穷人的不如吃一次富人的,说白了,黄清欢这规矩,是给出手大方的富家子弟们设的。 七日内不能超三次,那就要想办法在规则里玩得更尽兴。 同样,也给了他们台阶,对外也有说法,不过是偶尔玩乐,出手大方了些,并无赌瘾,店里的规则就是证据。 里子面子黄清欢都给足了。 范进听完,只能五体投地,“欢姐还是欢姐,实在是高。” 但二楼的雅间还无人问津,只因光上楼费,就要价一百两。 范进悄声问,“咱们是不是要价太高了?” 黄清欢慢悠悠地说,“别急啊。” 她看向门外白白嫩嫩像肉球一样的人,“这不,大鱼来了。” 路过此地游玩的唐成弘,看见千乐坊里熙熙攘攘,问侍卫仲东,“那是做什么的?” 仲东前去打听了一番,“爷,听闻是一家新开的赌坊,但又有点不一样。” 唐成弘挑眉,“怎么个不一样?” “这里能听曲儿,还有酒食可用。” 唐成弘扇子一打,“倒是有点意思,走,进去看看。” 四个小厮挡在两侧为唐成弘开路,黄清欢迎了上去,“抱歉客官,店里已经人满了。” 唐成弘看了一圈,指着二楼,“那不都还空着?” 黄清欢微笑,“倒是能去,只是上楼需交一百两。” 仲东皱眉,不过是开个单间就要一百两,这哪是赌坊,这是强盗窝吧。 唐成弘哼了一声,“爷有的是钱,但这二楼要是没个说法,爷怎么给你的,就能怎么拿回来。” 黄清欢微笑不语,反而激起了唐成弘的好奇心,“仲东,给她。” 收了银子,黄清欢亲自将人引上楼,从他刚出现,黄清欢就把人盯上了。 腰上缠的,衣服上绣的,就连那个叫仲东的人,腰上的刀鞘都镶着珠宝。 这可是个大客户,以后拉人全靠他了,今日可得好好照顾。 黄清欢直接将人带入中间的VIP包间,但是并未关门。 唐成弘一屁股坐下,“倒是有些雅致。” 黄清欢问道,“客官可要玩些什么?” 唐成弘兴致缺缺,“随便吧。” 杜仲用托盘端来整齐的筹码,仲东只好板着脸继续掏钱。 又是一百两,黄清欢笑眯眯地将钱收下。 茶水和点心上来以后,黄清欢拍拍手,从门外进来一位气质清冷的美人儿,眉如远黛,唇如樱红。 唐成弘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走错门,结果美人坐在对面执起骰子,“猜大小,客人喜欢吗?” 说着,玉手上下纷飞,骰子在盅里乱撞,叮叮咚咚扰了唐成弘的思绪。 唐成弘挠头,“这姑娘,手法不太对吧?” 美人停住,轻声问,“晴儿做的不好吗?” 黄清欢适时出来,“我再给您换个荷官。” 眼看晴儿要被带走,唐成弘将人喊住,扭捏地说,“那什么,留下吧,会甩就行,也不一定要手法。” 晴儿又坐了回去,轻声说,“谢客官。” 说着,捻起一粒点心,放在唐成弘手心。 仲东刚想说不干净,自家少爷已经笑眯眯地整个吞了进去。 “……”哎! 黄清欢背着的手悄悄比了个耶,什么人有什么坑法儿,但是男人嘛,谁不爱美人呢? 﨔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这一趟来值了! “哎呀,客官好棒哦,又赢了。”晴儿高兴地欢呼。 “哎呀, 早知你要大,我就再摇一摇了。” “客官,你想要大想要小啊,晴儿再努努力。” 唐成弘点头如小鸡啄米,“好啊好啊好啊。” …… 仲东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家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少爷,一时分不清到底是谁陪谁在玩。 突然,楼下响起琴声,引起晴儿的侧目。 唐成弘也跟着扭头看过去。 只见九个各有千秋的女子缓缓上台,一声筝响,大厅里正在玩的人纷纷暂停手上的动作。 琴声缓缓荡开,柳婷站在中间抱着琵琶边弹边舞。 “好!”晴儿激动地拍手,顿时掌声如潮水般响起。 一曲渐毕,都以为即将结束了,九人的位置发生变化,秦蔓蔓抱着琴坐在中央,双手急奏,如千军万马奔涌而出。 一个,两个,三个,台上其余八人渐渐加入,但还不止。 还有一楼大厅的各个角落,她们带着面纱在店里如云般飘荡,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一股淡淡的花香。 “这些是仙女吧!” 突然,有人掏出张银票,企图将身边的仙女留下。 仙女悄然接下,围着那位客官舞动,迷得对方神魂颠倒。 而后揭下面纱,留下回眸一笑,又转瞬飘走。 在其他人有样学样,想看仙女容貌的越来越多,甚至开始互相叫价。 刚才出手的范进微微一笑,退出人群,深藏功与名。 突然一声惊呼,“你们看天上!” 一位红衣女子坐着秋千飘荡而下,正好落在二楼,她用脚勾住围栏,伸手为唐成弘送上一盘黄金鸭。 小鱼在楼下一声唱和,“千乐坊,赠二楼贵客黄金鸭一份,祝客官钱源广进,金钱满屋。” 只听楼下有人交谈,“这香味,不会是千味斋的吧,也就他家的菜能这么香了?” “我去吃过一次,那味道,啧,店太小了,还只卖一中午,去晚了根本吃不上。” 另一人摇头,“不一定吧,我可是把千味斋的菜都点过一遍,可没有这黄金鸭。” 杜良路过回了一句,“这是本店特意聘请千味斋大厨制作,每日只供十道,旁处没有。” “哦~”他们恍然大悟。 “哎,你们知道吗,刚才我问掌柜了,要上二楼,得一百两银子呢,楼上的是谁啊,出手这么大方。” “你看见那个刚才拍手的姑娘了吗,那可是二楼的荷官。” “这么漂亮?!早知道去二楼了,还能吃特色菜!。” “可拉倒吧,你全身加起来都没一百两吧!” 引起一片哄笑。 唐成弘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这二楼,可只有他一人上来了。 晴儿递上筷子,眨着眼催促,“客官快尝尝,这黄金鸭可香了。” 唐成弘本就是一个大吃货,夹起一片送入口中,眼睛一亮,“好吃!” 晴儿可爱地摇晃脑袋,“还有金银丝,乌龙吐珠,更好吃。” 唐成弘听得口水泛滥,他大手一挥,“来人。” 杜良走进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把你们这的菜都给我上一遍。” 杜良一脸为难,“不是小人不给上,是我们这一间房只能赠一盘菜。” 唐成弘皱眉,“把你们掌柜的找来。” 黄清欢施施然进来,“客官有合适?” 唐成弘甩来一张银票,“爷有的是银子,给我把什么金银丝,狮子头都上一遍。” 黄清欢婉拒,“客人,规矩不可破,更何况我这千乐坊不是食铺,没有点菜的道理。” “这些不过都是千味斋送来的,客官要喜欢” 正说着,杜良又引来一人,坐到了隔壁厢房,红衣女子再次飘来,送上一盅小巧的砂锅。 唐成弘在这都能闻到汤的香味。 而后又是一盘。 唐成弘急了,“为什么那人可以有两份。” 黄清欢淡定地说,“因为他刚又定了个客间,一间一道,不算破坏规矩。” 而后又是一道,隔壁那人大赞,“不愧是千味斋大厨之手,这菜甚美。” 晴儿小声说道,“客官,我们这每日只有十道菜,您七日内只能来两次。” 黄金鸭的美妙滋味还在唇齿间回荡,唐成弘也算是见过世面的,都没吃过这么香酥可口的烤鸭。 而他们明日就要离开范阳城,下次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眼看红衣女子已经端着菜往隔壁飘第三次了。 唐成弘扑向仲东,从他怀里掏出钱袋, 钱可以再赚,东西不能不吃! 不等仲东说话,银票已经被塞到黄清欢手中,唐成弘急切地说,“剩下的房间,我全要了!” 黄清欢麻溜收钱,笑得一脸灿烂,“好嘞,这就给您上!” 唐成弘一边吃的不亦乐乎,晴儿还在那边见缝插针地玩筛子。 眼看着手上的筹码越来越少。 “……” 仲东已经麻木了,可是上了大当了。 一道菜一百两,御厨也不敢这么叫价! 他确定了,这鬼地方不是什么取乐的地方,这纯纯土匪窝! 回去他就找老爷告状! 最后,筹码输光了,唐成弘咬牙省下一盘菜,舔舔嘴巴,心痛地,“剩下的给我打包带走!” 晴儿亲手给他打包,将雕刻精致的食盒递过去,“这是本店赠送的,下面用烫水温着,一个时辰都不会凉呢。” 唐成弘顿时觉着自己这一趟来值了。 等出了门,他拍拍肚子,“味道真不错,哦对了,我爹不是让买个镇纸回去?走吧,去买。” 仲东木着脸说,“没钱了。” “啥啊?”唐成弘掏掏耳朵,瞪着眼睛问,“你说啥?” 仲东掏出空空如也的荷包,“一文钱都没了。” 唐成弘陷入沉思,“咱们出来的时候,带了多少?” “一千两。” 唐成弘挠头,他在里面,干啥了? 玩了玩猜大小,然后吃了七盘菜,得了一个食盒。 一千两,就没了??? 算了,吃都吃了。 唐成弘看了眼食盒,还好他聪明,留了一盘。给老爹交差去! 等人都走了,晴儿小脸一垮,“可算走了,累死老娘了。” 﨔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伺候俩祖宗 范进一个箭步冲上来,捏肩捶背,“姐啊,你这演技可太牛了。” 范可晴嘚瑟极了,“不看我是谁。” 她抬抬下巴,“去数数,赚了多少。” 范进把筹码银票都凑一起,“好家伙,得有个一千两。” 范可晴走过去紧紧贴着黄清欢,给她抛媚眼,“我厉害吧?” 黄清欢刮了下她的鼻尖,宠溺地说,“厉害死了。” 范可晴抓着她的手撒娇,嗲嗲地说,“那我今天能去你家玩吗。” “范进说你家的小狼会后空翻。” 黄清欢疑惑地看着范进,她咋不知道小白会后空翻? 但是既然想去就去呗,“可以啊。” 范可晴笑得像个偷了腥的小狐狸,范进怎么看怎么觉着自家姐姐不对劲。 黄清欢觉着范可晴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她加盟进来也纯属巧合。 前几日去定门匾的时候,看见一位书生毫无形象地在路边嚎啕大哭。 范可晴用帕子捂着脸哭唧唧地跑了。 范进在旁边摇头,“又一个被玩弄的可怜人。” 刚开始还以为说的是哪那个跑远的女子。 结果范进说的是那个书生。 黄清欢闲着没事问了一句,才知道,跑走的那个女子是他亲姐,范可晴。 范进提醒说,“就是之前挑了一堆过时首饰送你的那个姐。” 黄清欢想起来了,“是她啊。” 范进大吐苦水,“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姐姐,我要是混球,她就是混球中的大混球。” “我爹给她找过好几个不错的儿郎,也不知道她跟人说了什么,投军的投军,读书的直接不见外人,还有些跑到什么益州做生意的,全黄了。” “天天仗着自己长得好看玩弄无辜男子,还说是我爹有门户之见,两人有缘无分之类的。” “结果有个愣头青真信了,在我爹上值的路上埋伏,冲过来就是一个头槌。” “结果把我爹尾骨撞裂了,卧床了大半月,现在出门带家丁就是怕被人再给暗杀喽。” 黄清欢笑得不行,“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要见识见识了。” 结果正往范家走着,范可晴被人堵了。 那个人蓬头垢面,散着头发,举着刀,要逼着范可晴答应嫁给他。 还不等范可晴喊救命,黄清欢已经上前一脚将人踹飞。 结果就被她黏住了。 黄清欢去哪,范可晴就去哪。 听范进说他跟黄清欢开了个店,吵着也要参与进来,“凭什么范进那个废物都能跟你合作,我不行?” 没办法,黄清欢只能给她安排了个荷官的位置。 范可晴还很迷惑,“我不会玩骰子啊。” 黄清欢神秘一笑,“你不需要会玩骰子,只需要会玩男人。” 然后,那个小白胖就成了范可晴的第一个试验品,结果显而易见。 戌时已经过半,范阳城亥时二刻就要宵禁,店里的人也逐渐散去。 真如黄清欢所说,除了几个赢了就走的,其他手中筹码能剩下的人几乎没有,都是忍不住又换了几次,最后只能遗憾地空手而去。 何秀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她将账本递给黄清欢,“刨去开支,今日挣了将近三千两。” 黄清欢点点头,意料之中,“再过些日子人就少了,不过挣个几百两应该问题不大。” 比起之前毫无节制的赌庄,这种收益其实少了很多。 但黄清欢只想打造一个玩乐之地,毕竟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啊。 不然当初梅娘也不会派阿大四人来截胡了。 说白了,黄清欢也没把这点东西放在眼里,玩玩而已,捎带着挣钱,要是搭上无辜民众的性命就没那个必要了。 黄清欢将众人叫到大厅,让范进把银子发下去,这是她俩商量的结果。 最先领到的阿大惊呆了,结结巴巴地说,“五十两?掌柜的,是不是给错了?” 小鱼也领到了五十两,在他的人生里第一次拥有这么多的银子,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我今天只打扫了卫生。” 黄清欢认真地说,“就因为你打扫的干净,所以客人才会觉着舒适。” “因为荷官努力敬业,才会有人下注。” “因为阿大他们在店里看护,所以才避免了打砸闹事。” “因为柳婷她们卖力演出,今日才有额外收入。” 黄清欢笑着说,“我想说的是,今天的成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每一个人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以后只要这店还在,有我和范掌柜一口饭吃,就少不了大家的汤喝。” “我不是掌柜的,我是带领大家发家致富的人。” “我希望我的朋友们,能生活的更好。” 一文钱压到英雄汉,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生活。 小鱼哽咽了,抽泣声起此彼伏。 黄清欢哭笑不得,“拿了钱应该高兴啊,大好的日子哭什么?” “好了,都收拾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明日各司其职,为了自己的美好生活,冲吧!” “黄掌柜!”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 “黄掌柜!” “黄掌柜!” “黄掌柜!” 众人欢呼雀跃。 范可晴激动地冲过来,与兰香、一起,将黄清欢抱起来,抛在空中。 黄清欢也任由他们胡闹。 等人都散去,黄清欢无奈地对范进说,“倒是抢了你的风头。” 范可晴毫不客气地把他撞到一边,“能让他留下都给他脸了。” 范进,“……” 他能说不行吗,好了,现在他得伺候俩祖宗了。 “清欢。” 沈戮站在门口,笑着看她。 他穿着便衣,但脸色的面具依然向众人昭示他的身份。 何秀有些害怕,黄伟伟安抚地拍拍她,低声说,“别怕,他是妹夫。” 何秀吃惊地张大嘴巴,“妹夫?” 主子,和鬼面将军? 黄伟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何秀连忙闭嘴,只悄悄看着。 黄清欢眼睛一亮,笑着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茅松将备好的贺礼送过去,“这是将军祝贺你们开门大吉。” 沈戮想牵她的手,但是碍于有人在,忍住了,“人多的时候我不方便过来,还好没关门。” 范可晴从后面走过来,一把抱住黄清欢的胳膊,充满敌意地看着沈戮,“清欢,这人是谁啊?” 范进暗道不好,连忙上去想把他拉过来,小声说,“你瞎啊,沈将军都不认识了?!” 范可晴毫不示弱,“就是认识我才问的,他看清欢的眼神很不对劲!”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命,算个屁 范进已经无语了,就你长眼了是吧! 俩人明摆着是一对! 范可晴亲亲热热抱着黄清欢,“清欢,我今天想跟你一起睡。” “你之前给我讲的冒险故事还没讲完呢。” 她挑衅地看着沈戮,将黄清欢抱得更紧了些。 范进吓得汗都快下来了,想把范可晴拖走,“睡什么睡,跟我回家。” 范可晴抬腿一脚踹他膝盖窝上,范进一个猛子跪倒在地,脸正好对着沈戮裆部。 距离蛮近。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范进沉默片刻,喊了一句,“小人范进,见过沈将军。” 沈戮轻点,“免礼。” 范进暗自松了口气,冲自家坑姐发射哀怨的目光。 被范可晴彻底无视。 黄清欢是她的!臭男人,离远点! 沈戮对她的敌视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没说什么,只是告诉黄清欢,“我明日要去益州,可能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去益州?做什么?” 沈戮避而不谈,“一些小事,不用担心。” 黄清欢不疑有他,“好,注意安全。” 沈戮点头,“我给你留了三十个侍卫,都是军中好手,将茅松留在这,你若是有事,找他即可。” “将军。”茅松神色有些焦急,被沈戮警告般一瞥,只能无奈闭嘴。 等沈戮走后,黄清欢才问道,“说吧,他去益州做什么?” 茅松无奈拱手,“将军不让说,黄姑娘就别为难我了。” 范可晴哼了一声,“我知道。” 黄清欢有些惊讶,“你知道?” 范可晴眼神闪烁了一下,“就是我那个去益州的——朋友,他家里是开药材铺的。” “去益州,是为了贩卖药材。据说益州出现疫病,沈将军去那,多半是为了这个。” 黄清欢猛地看向茅松,“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茅松只好承认,“你得给将军说啊,可不是我告诉你的。” 他面色沉重,“益州的情况有些严重,原本只是一个村子的人咳嗽不停,村医看不好,就让他们进城看郎中,结果死在了城里,尸体没来得及处理,疫病就在郯城散播了去。” “好在益州州牧在附近巡视,听到消息立马下令封城。” “陛下派了精通疫症的御医前去,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 范可晴在一旁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黄清欢皱眉,“陛下让沈戮去是做什么?他又不会治病。” “围城。”范可晴轻轻说。 “什么?”黄清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想到茅松面露不忍,“对,围城,如果城中的疫病控制住了,就算了。” “如果没控制住呢?”黄清欢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瞪大眼看着茅松,“难不成陛下要——” “屠城?!” 茅松沉默不语,范进在一旁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他们。 “这是最好的办——” “狗屁最好的办法!”黄清欢暴躁地打断茅松的话,“那可是一城的百姓!那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他们还没死呢!就凭他是皇上,就可以下令夺了他们的命去?” 茅松吓得不轻,又不敢上手捂住黄清欢的嘴,双手合十,“姑奶奶,你小点声,被人听见是要杀头的!” 黄清欢只觉着一股火在她胸腔中焚烧,“杀头,我还想杀他的头呢!” 范进捂着耳朵闭上眼,他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范可晴连忙看向外面,好在路上已经没人了。 连忙将人都拉进去,关上门。 还顺便踹了范进一脚,威胁道,“今天要是走漏了什么风声,我就剁了你!” 范进委屈,“跟我有啥关系。” 范可晴瞪他,“就你是外人,最该防的就是你,怕疼耳根软,让人一吓唬祖宗都能让你卖了。” 范进,“???” “你是我姐吗?” “我完全不想是!” “……” 范进默默躲一边,平复自己受伤的心灵。 “清欢你先别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范可晴将黄清欢按在椅子上,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黄清欢,越看越喜欢,刚才骂人的样子,简直比一些男儿还有气概! 黄清欢气的咬牙切齿,“跟我在这玩杀一人为贼,杀万人为雄是吧。” “早晚我都——” 茅松瞪大眼,黄伟伟一个箭步冲过来死死捂住妹妹的嘴。 吓得心肝都在颤,娘哎,黄姑娘这嘴可比她拳头还吓人。 黄伟伟抹了把额头的汗,哀求道,“你是我姐行不,实在不行,你把我头拧下来当球踢也行,你要是说出来,咱全家的头都得串糖葫芦了。” 看他们实在接受不了,黄清欢只能把脏话咽了下去。 这万恶的旧社会! 黄清欢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沈戮呢,他是怎么想的?” 茅松犹豫了一下,“皇命不可违。” 黄清欢手上的力气一个没控制住,胳膊地下的桌板断成两截。 黄伟伟和范进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后退一步。 黄清欢紧紧盯着茅松,“我问你,他怎么想的?” 大有一种如果沈戮也顺从屠城的决议,她就先过去把他砍了的意味。 茅松连忙说道,“明面上!明面上皇命不可违,将军这几日一直在各处悬赏有本事的医者,一起前去益州。” 茅松看了眼范可晴,范可晴秒懂,后面的话不是他们能听的,连忙带着自家傻弟弟退到后院。 黄伟伟也拉着何秀在后面等着。 茅松叹气,“黄姑娘,你也知道将军如今的情况,陛下让他前去,就是准备让将军背这个黑锅。” 黄清欢冷笑,“治好了,是皇上仁慈,御医有本事,治不好是沈戮冷血无情,屠戮百姓。” 茅松闭上眼,“皇命难违。” 黄清欢站起来,低头看着茅松,“你还记得么,我之前跟你说过,我黄清欢,从不认命。” “皇命,算个屁。”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沈戮是我的人,想让他背这骂名,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 黄清欢骑上马,在将军府前将沈戮拦下。 茅松跟在她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沈戮看见她下马跑来,将身上的大氅解下给黄清欢披上,“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夜里凉,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吧。” 沈戮转身就要回府。 “姓沈的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我今天就去养七八个小白脸你信不信!” “……”沈戮停下脚步,无奈转身,“清欢,别闹。” 黄清欢板着脸,“你觉着我像在跟你开玩笑?” “你去郯城,除了找郎中,还想做什么?” “你想进城对不对?” 沈戮看向茅松。 茅松疯狂摇头,“真不是我说的!” 沈戮沉默了,他不想让她担心,但也不想对她说谎。 益州的情况他还不是很清楚,陛下既然让他去守着这一城百姓,他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黄清欢有些激动,“你今天来看我是什么意思?你觉着自己有可能回不来了?见最后一面?” “要不是有人告诉我益州的情况,你是不是打算一走了之?等我接到你感染的消息,再给我写封告别信就算完了?” “反正咱俩的关系没人知道,你死了也不会影响我,你就能坦坦然然做你为国捐躯的大将军去了?” “沈戮,你踏马太小看我了!” 沈戮有些不知所措,他想碰一碰黄清欢,被她一巴掌打掉。 “别碰我,你个狗东西。” 沈戮反而笑了,“第一次见你这么生气。” 黄清欢有些恼怒,“我跟你吵架呢!吵架你懂不懂,笑个屁!” 沈戮哄道,“不吵架,我都听你的行吗?” 黄清欢眯眼看他,“那我要跟你一起去。” “这个不行。”沈戮秒拒。 气得黄清欢一脚踹过去。 沈戮“嘶”了一下,弯腰抱住腿。 黄清欢还以为自己力气使大了,慌忙凑过去,“你的腿没事吧。” 沈戮抬头,满脸笑意,将她抱个满怀。 茅松使个眼神,让护卫们都转过身去。 沈戮语气里是挡不住的欣喜,“清欢,我好高兴你知不知道。” 黄清欢愤怒挣扎,“你高兴得太早了!” 沈戮任由她发脾气,知道若是她真不愿意,自己根本没机会抱住她。 “清欢,你知道吗,从我爹娘去世后,你是第一个怕我死掉的。” 黄清欢抓着他衣服的手渐渐收紧。 她闷闷地说,“还有茅松他们,他们也会担心你。” 茅松在后面猛猛点头。 “那不一样。” 沈戮抵着她的头顶,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那不一样,清欢。” “你是我的——。” “爱人。” 这两个字他说的声音很小,小到黄清欢几乎没听清,“你说什么?” 沈戮眼睛弯弯的,在黄清欢眼里,他好看极了。 “家人,清欢,你是我的家人。” 黄清欢往后仰头,没好气地看着他,“别以为这么说我就能放过你。” “等益州的事儿完了以后再找你算账。” “好。”沈戮答应,“但是你不能去,现在还不行,那里太危险了。” 又来了又来了,黄清欢咬牙,“那你为什么能去!” “因为我会好好保护自己,让自己活着回来见你。” “清欢,你在这里,我才会觉着活着有意义。” 黄清欢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她还能说什么,好话都让他说完了。 嘟囔着说,“你个二十多年的单身狗,跟谁学坏了这是。” 孙简城在书房看着益州发来的简报,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但黄清欢不甘心,“你去了,有什么消息都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去找我师父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草药什么的你准备了多少?” 沈戮见她铁了心要插手,只好说,“疫症还没有对应的方子,只是刚开始都有写发烧的迹象,我让军医配了个降温的房子,赵亮去采购了。” “但是这些日子的各大药铺的草药都在涨价。” 黄清欢懂了,有人想发国难财,“没事,不就是钱的问题,我有,先给你垫上,等我想办法再凑一些。” 沈戮却紧皱眉头,面色凝重,“不止是这样……” “将军!”赵亮匆匆赶到,“不好了。” “怎么了?” “昨日致和堂的万掌柜刚与我们谈好价钱,他听闻我们是要去益州救人,还降了几文。” “今日我去拿货,店里小二说万掌柜昨夜突发心悸,人没了。” “现在致和堂由他弟弟接手,原本三文钱一两的蜻蜓草,涨到了一钱银子,他还说——” 沈戮上前一步,“说什么?!” “说整个范阳城都不会有人卖给我们。” 沈戮沉声问道,“其他药铺呢?” 赵亮苦着脸,“我今日把所有的药铺都问了一个遍,要么就是价格高到离谱,要么就说没有。” “军医给的方子,一共就五味药材,如今连一半都没集齐,这可如何是好。” 黄清欢皱眉,“为什么会这样?” 沈戮下令,“明日你多派几个人,去其他郡县还有城镇都问问,只要价格还能接受,能买多少是多少。” “是!”赵亮抱拳离开。 黄清欢笃定地说,“有人不想你救人。” 沈戮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来水。 黄清欢将手搭在他胸前,安抚他,“你放心去,我来解决。” 她还原地转了个圈,“你没看出我哪里不一样了吗?” 沈戮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但他还是认真打量他,“还是很好看。” 黄清欢皱眉,“你什么眼神,没觉着我比以前更漂亮了吗?” 茅松背着身子小声说,“黄姑娘,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就算是长一脸麻子,在他看来也是一样的。” 他今天第一眼看见黄清欢的时候都被惊艳到了,但将军一点波动都没有。 怎么说呢,在某种程度上,这两个人的审美方式出奇的一致。 不管将军摘不摘面具,黄姑娘都觉着将军貌比潘安。 不管黄姑娘是变美变丑,将军都觉着她惊才艳艳。 黄清欢对他平淡的叙述并不是特别满意,于是她决定表演个特技。 反手抽出沈戮腰上的刀,在沈戮惊愕的目光中,对自己细细的胳膊狠狠划下一刀。 第一百一十八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清欢!” 沈戮气急败坏地夺下刀,“你若是生气,砍我就好,你怎么——” 黄清欢举起毫无受伤痕迹的手,“我怎么了?” 沈戮对着她的手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一点血痕。 自己的刀曾砍下无数敌军首级,有多锋利,沈戮再清楚不过。 他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刀,“卷刃了?没有啊。” 黄清欢眨眼,“现在知道我多厉害了吧?” 沈戮只当她耍了一个小把戏,宠溺地说,“是,厉害厉害。” 黄清欢以为她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行了,我回去了,记得给我送信。” “清欢!”沈戮欲言又止,眼睛在她鼻子之下,下巴之上扫过。 黄清欢勾唇一笑,靠近沈戮的瞬间又拉远距离,让他扑了个空。 “等你回来,才有奖励。” “所以,好好活着回来见我。” 沈戮温柔地看着她,宛若看着稀世珍宝,“好。” 目送沈戮进了将军府,黄清欢往回走了几步,看茅松还跟在身后,“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茅松老老实实地说,“将军让我寸步不离。” 黄清欢转念一想,“那你知道致和堂在哪吗?” 宵禁的锣声响起,茅松毫不犹豫地指向致和堂的方向,“在那。” 两人将马栓在将军府门口,抄小道往致和堂进发。 致和堂的大门紧闭,茅松低声说,“一般他们都会留一个人在店里看着。” 街上还有巡逻的,不好弄出太大的动静。 黄清欢伸出手,“有匕首吗?” 茅松递给她一把匕首,“你要撬开吗?” 黄清欢点头,她观察过,这里的铺子都是在门后插一根木栓,把那根木栓提起来,就能把门打开。 黄清欢瞅准门板之间的空隙,迅速将刀插入。 然后当着茅松的面,用匕首将后面碗口粗的木栓提起。 但没想到这家店这么警觉,木栓上还嵌了一个铃铛。 叮铃铃的声音响起,吵醒屋内沉睡的店小二,“什么人?!” 黄清欢迅速将匕首拔出,趁着木栓还未落下,一脚将门踹开门。 茅松冲进去将小二控制住,黄清欢又反手将门插上。 小二被人掐着咽喉,闭着眼吓得腿都在打哆嗦,“好汉饶命,柜子里还有些银子,我这就给好汉取来。” 黄清欢把玩着匕首,“我不求财,我问你,你们这店,现在是万掌柜大的弟弟在看着?” 小二点头,“是小万掌柜,没错。” “你们掌柜的是怎么死的?” 小二还在犹豫着,让茅松狠掐了一下,连忙说,“我真不知道啊,今天一早小万掌柜就过来,说万掌柜没了,暂时由他接管,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啊。” “掌柜的去世,这么大的事儿不先处理后事,先过来抢药铺?” “你们那个万掌柜家在哪?” 小二苦着脸,“我不知道啊,二位好汉就别难为我了。” 黄清欢见他一直闭着眼,觉着有些好笑,“你闭着眼做什么,睁开看看。” 小二就是不肯睁开,“规矩我都懂,我要是看见你们的脸,还能有命在?” “二位好汉,我上有老,下有小,饶了我吧。” 黄清欢用刀背顶着他,从脸滑到胸前,“那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告诉我,你们万掌柜家在哪,我好去吊唁一下。” 小二还以为这俩人是来寻仇的,苦口婆心地说,“万掌柜就是嘴碎了点,脾气臭了点,抠搜了点,人还是个好人的。” “现在人都没了,就别去——” 咔嚓,腰带被切断。 小二一把拽住裤子吓出鸡叫,“在池子街喇叭胡同二巷门朝西门上贴着财神爷的那家!” 茅松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黄清欢收了刀,“早说不就行了,还舍了一条裤子。” 她看向茅松,“需要的药材是哪些你知道吗?” 茅松点头,“蜻蜓草,连翘,牛蒡子,淡竹叶,生甘草。” 黄清欢用刀拍了拍小二的脸,“记住了没?” 小二连连点头,“记住了!” “重复一遍。” “蜻蜓草连翘牛蒡子淡竹叶生甘草!” 小二语速快得都不敢喘气儿。 黄清欢满意了,“很好,你一会把这几味药有多少装多少,过会我来取。” “你呢,也别想着跑,我的人就在外面守着。” 黄清欢吓唬他,“但凡你要是有点歪心思,那箭啊,就唰——” 她用刀尖点了点他的额头,“就这么插进去了,那你可就真的睁不开眼了。” 小二只觉着额头一点刺痛,吓得快晕过去了。 又让茅松晃醒,茅松嫌弃地说,“看你这怂包样。” 小二不敢怒也不敢言。 “行了,装去吧。” 茅松提着他转个身,一脚把他踹趴下。 等小二爬起来,试探着喊了两声,“好汉?” 久久没有动静。 睁开眼,门敞着,人已经不见了。 他下意识想跑,突然想起两人临走时说的话。 心一横,关上门,走到药柜前开始装草药。 死道友不死贫道,店不是他的,草药也不是他的,可小命是他自己的。 掌柜的,对不住了! 大不了明日重新找个地儿做工,他能怎么办,他也是被逼着。 这么想着,手上的速度在加快,生怕两人回来了见草药还没装好,一气之下把他给咔嚓了,那才是冤。 池子街离店不远,小二说的再明白不过。 两人走到万掌柜家,还没敲门,就听见屋里影影绰绰的哭泣声。 黄清欢与茅松对视一眼,敲了门。 过了半晌,才有人来开门。 乔氏顶着肿得跟核桃一样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两人,三更半夜,都宵禁了,这俩人是来做什么的? “二位是?” 黄清欢上前一步,“我们是万掌柜的朋友啊!” 乔氏愣了,“朋友?” 黄清欢自来熟地上前挽住乔氏,拉着就往屋里走,“我们在万大哥这定了一批药材,今日来取才得知万掌柜出事了。” “只好舔着脸前来慰问一下,还望嫂子节哀啊。” 乔氏板着脸,“我相公没有死。” 啥? 黄清欢与茅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道被骗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相公的尸首只要一日未被发现,我就不信他死了。” 黄清欢皱眉,“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都说万掌柜突发心疾?” 乔氏冷笑,“我相公是有心疾之症没错,但已经多年没犯过。” “你是从他弟弟那听来的吧?” “那日我相公突然把家里库房钥匙都交给了我,还说如果他不见了,就让我带着孩子回娘家。” “他晚上出门了以后就再也没回来。万千那个狗东西,不知道听到了什么风声,一早就来找我要库房钥匙,说他们万家的东西绝不能落入外姓人的手里。” “我不肯给,他就去了店里告诉管事,说我相公夜里突发心疾去世了,以后店铺由他接手。” “我上前与他争执,让他带着几个混不吝挡了回来。但我不信我相公死了,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我不会走的。” “我相公是个好人,但就是嘴笨不会说,总是得罪人。” “前些日子得知益州需要草药,他还将库内所有的存货都搬了出来,说这个时候就应该守望相助,还骂那些胡乱要价的,说也不怕损了祖上阴德。” “如果因为此事儿就遭人嫉恨,我就一定要等他回来,生要见人,死——” 乔氏目光坚定,“我给他收尸。” 黄清欢陷入沉思。看来问题出在他弟弟那。 于是就问她,“你去万千家里找过吗?” 乔氏很是无奈,“去了,今日午时就去了,但他那个婆娘脾气大得很,我还没进门就被骂了出来,实在是——” 黄清欢接着问,“他家离这里近吗” 乔氏点了点头说,“他弟弟没本事,公婆就将老宅子留给了他,在隔壁那条巷子里。” 她咬着嘴唇,语气有些哀怨,“那致和堂,也是公婆传下来的,原本说万千不善商事,给他房子,给我们铺子。” “但绝口不提去修改地契的事情,那铺子,实际上还在我公婆手里。” “如今我相公下落不明,万千才巧言令色从公婆那把铺子骗了去。” 黄清欢突然问道,“在你相公那儿是出门儿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乔氏想了想,“要是说异常,我相公临走前说房间的窗纸破了,让我找时间补一补,别下雨进了水汽。” 。黄庆欢跟茅松对视了一眼,问她,“能让我们去看一看吗?或许能找到你相公失踪的原因。” 乔氏见有人想帮她找相公,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就答应了黄清欢的请求,带着两人去了书房。 推开门,屋里有些暗,乔氏点燃了烛火,指着后窗斜上方的位置,说,“就在那里。破了一个破了一个手指大小的洞。我我今日刚刚补好。” 茅松上前,从她指的位置顺藤摸瓜,果然在桌子的一条腿上找到了一个小小的梅花痕迹。 他站起身,告诉黄清欢,“应该是梅花镖。” 黄清欢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在角落的炭盆里,找到了一些纸张燃烧的痕迹。 她上手碾了一下,余光看见散落在炭盆周围找到还未烧尽的碎片。 黄清欢捡起来,“不要……药……死……” 乔氏连忙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黄庆欢将碎片握在手心,点头,“你相公失踪应该不是意外,有人给他送了信,就是从那个破了的窗户里丢进来的,才将他引了出去。” “我们准备先去找那个万千问一问,他既然接手了那个铺子,我的货自然得他负责。” 乔氏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们当初与我相公下定的时候,是否付了银子?” 黄清欢脸不红气不喘地点头,“不仅给了,还付了全款。” 乔氏叹气,“那就不好办了,那个万千是个泼皮无赖,若是没给银子,还有的说,要是给了银子他定不认账的。” 黄清欢倒是毫不在意。本身这就是一个借口罢了,只是笑了笑,“你放心,还没人能亏得了我的东西。” 她现在主要目的就是去看看,万掌柜这个所谓的弟弟到底在搞什么事情? 万掌柜的失踪是否跟他有关系? 这时候,两个小女孩儿揉着眼睛从门外进来,两人依偎在乔氏的怀里,害羞地看了眼黄清欢,而后问道,“娘,爹爹还没回来吗?” 乔氏一手揽着一个说,“快了,你们好好睡觉,等睡醒了爹爹就回来了。” “娘,你不能骗我,我们拉钩钩。” 乔氏忍住眼中的泪意,伸出小指与两个女儿拉勾勾。 “乖,去睡吧。” 黄清欢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起身告辞。 见她们就要离开,乔氏忍不住往前追了两步,哀求道,“如果你们找到了我相公的消息,不管生死,请回来告诉我,拜托了。” 黄清欢突然想到刚才一样担忧沈戮安危的自己,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如果他如果你相公还活着,我一定把他带回来见你。” 乔氏抹去眼泪,陈恳道谢。 黄清欢还是提醒道,“这两日你最好带着孩子先去别的地方住上几日,如果实在没地方去,就尽量在家待着,不要出门,有陌生人来敲门,也尽量别开。” 乔氏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下。 等黄清欢走后,乔氏越想越觉着不对劲,趁着两个孩子还没睡,将她们喊起,随便装了一个包裹,去隔壁好姐妹家敲门。 “谁啊?”文翠披着单衣出来,看见三个人背着包裹也是一惊,连忙把人让进去,“大半夜这是怎么了?” “你相公还没回来?别听那个泼皮瞎说,你还记得当日你们成婚的时候,你娘还找人算卦,说你俩是白头到老的天地姻缘,这还没老呢,肯定不会有事情,说不定明日一早啊,人就回来了。” 乔氏含泪点头,祈求道,“文翠,我能不能在你这先住几日,我在家里,总是有些害怕。” 文翠表示理解,家里男人不在,她这姐妹又是个胆小的,肯定是睡不安稳了。 大喇喇地说,“没事,你想住多久住多久。” 文翠的相公刚想说不吉利,被媳妇儿瞪了一眼,啥也不敢说了。 黄清欢与茅松按着乔氏给的地址,赶到了万掌柜弟弟万千的院子前,这次他们可不打算礼貌敲门了。 第一百二十章 脸都被扇肿了 两人翻墙而入,茅松还惊叹于黄清欢的功夫,“黄姑娘,你这都是在哪学的?” 黄清欢眨眼,“当你的魂体够强,就能做任何事情。” 茅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魂体?” 黄清欢拍他一下,“开玩笑的,我纯粹是弹跳能力强。” “哦……”他不信,黄姑娘身上一定有秘密。 两人都不用挨个找那个万千在哪,因为整个院子都是他嚣张的笑。 两人顺着声音摸到主屋,茅松用手指在窗户上戳了个两个洞。 并排往屋里看。 只见白花花的银子在床上散落着,万千跟他媳妇坐在中间你一张我一张地数银票。 姚氏捧着银子合不拢嘴,“哎呀相公你可真有本事,一天就赚这么多钱。” “早知道这破铺子这么赚钱,不早给你娘说说要过来了,这些年真是便宜了嫂子。” “你娘还说最偏心你,我看啊,她疼的还是你哥,给他这么好一个铺子,就给咱们这个破院子。” 万千很是不耐烦,“钱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警告你,这事儿不准往外说,更不能告诉爹娘。” 姚氏很奇怪,“挣钱了也不说?” 万千下床披衣服,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不准说。” 姚氏噘嘴,“好嘛好嘛,财不外露,我懂。” “我去个茅厕,你把东西都收拾起来放柜子里。” 茅松递给黄清欢一个面巾,示意她戴起来。 黄清欢竖个大拇指,小声说,“还得是你,随时带着作案工具。” 茅松瞪眼,也小声说“什么叫作案工具,这叫有自我保护意识。” 两人刚带好,万千叼着烟杆儿横着杆儿走出门,突然觉得院里多了些什么人,扭头与黄清欢和茅松脸对脸。 他大惊失色,还没叫出声,就被茅松一把捂住嘴,拖到了柴房里。 黄清欢将他们院中的晾衣绳给拆了下来,将万千绑了个结实。 万千被绑住了手脚,窝窝囊囊地坐在平时他媳妇儿烧火才用的小椅上。 还没张嘴,就被茅松照脸扇了一巴掌。 茅松凶神恶煞地说,“敢叫我就活刮了你。” 吓得万千像被拔了毛的鹌鹑,吱都不敢吱一下,委委屈屈的坐着。 小声说,“两位好汉,钱都在屋里,你们要多少我都给你们,千万不要杀我啊。” 黄清欢上前一步,眯着眼低声说,“你哥骗了我的钱,现在银子拿走了,货没有,人也找不到,店里的小二说现在那个致和堂归你管,我就只能来找你要了。” 万千暗地里骂了一声,他这狗逼哥哥平时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也干这坑蒙拐骗的事儿! 转而讨好的问道,“我哥欠了你们多少啊?我给,我给。” 黄清欢狮子大开口,“我当初要找他拿1万两的药材,到现在毛都没看见,你说他连本带利欠了我多少?” 万千倒吸一口凉气,一万两?把那药材铺子卖了,也没有一万两啊。 “好汉你确定是一万两?” 茅松又给他一巴掌,“你这意思我们还骗你?一万两一文不差,你哥竟然没了,这单子就由你来付。” 万千丝毫不懂药材,白日他去店里看的时候,那小二只给他介绍了一些什么蜻蜓草之类的便宜药。也不过几文钱一两。 他不知道哥哥到底是欠了什么东西。才能卖到一万两的价。 顿时觉得自己可能被骗了,没忍住骂出了声,“这狗东西快死了都不跟我说实话。” 黄清欢眯起眼,“你说谁快死了?” 万千支支吾吾地说,“没有谁,我瞎说的。” 黄清欢叹口气,站直了身子,对茅松说,“跟这人说话真费劲,嘴里没一句实话,把他牙都拔了吧,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 毛茅松当即就要上手,他从柴火堆里找到了一根铁夹子,拿起来就要往万千嘴里塞。 吓得万三嗷嗷叫,结果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茅松恶狠狠地说,“我刚才有没有警告过你别喊,喊来一个死一个,喊来两个死一双。” 万三泪流满面。他牙都要被拔了,还不能喊,有没有点儿人性啊? 但想到院子还有妻儿,他到底还是有所顾虑。 他使劲的往后一仰,摔到了地上,接着像个豆虫一样一直往墙角蛄蛹。 “好汉饶命啊!有话好好说,拔牙做什么?我说,我什么都说,放过我家里人。” 黄清欢拍手,茅松停下手里的动作。 “好吧,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哥到底死了没有?” 万千犹豫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铁夹子已经被塞到了嘴里,苦涩的碳味顿时充斥着口腔。 “没死!没死!” 茅松这才把夹子拿了出来,又给他一巴掌,“告诉你了别喊别喊,你喊个锤子,说,你哥去哪儿了?” 姚氏听见了声音,披着衣服走出来却没看见人,小声喊道,“相公?你在哪呢?” 茅松踢了万千一脚。 万千顿时喊了出来,“叫叫叫,叫魂儿呢,出来待会都不消停,滚回屋去。” 姚氏翻个白眼,“谁稀得找你。” 扭身回去了。 茅松又踢他一脚,“你哥人呢?” 万千苦着脸,现在脸疼腿也疼,但是他不敢抱怨,“他被人带走了。” 黄清欢皱眉,“被人带走了,被谁带走了?” 万千摇头,“不知道。” “那天我去找我爹要些银子使,结果看见一个人在屋里威胁我爹,说益州那边的药材已经让他们包了,不准致和堂再往益州卖药。” “但那铺子是我哥管着,跟我爹有什么关系,我就冲过去让他们找我哥说去,欺负个老头算什么本事。” “但我转念一想不对劲,凭什么让你卖不让别人卖,我哥不挣钱,就不能给我爹,我爹没有钱就不能给我。” “我就想找我哥问一问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结果我刚走到巷子口,就看见我哥出门,还没走几步就让人拦住了。” “他喊了几句什么丧尽天良,就被人打晕带走了。” 黄清欢冷笑,“你就这么看着他被带走了?” 万千缩缩头,“我又不会功夫,总不能把我也搭进去吧。” “我哥不见了,那铺子没人管,我就撒谎说我哥犯了心疾,以后铺子归我了,结果不知道怎么传的,最后传成我哥死了。” 黄清欢又问,“你屋里的银子是怎么回事?” 万千瞪眼,“你们怎么还偷看?”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万大善人 然后他又喜提一个大耳刮子。 万千破防了,虽然说他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但也是自小爹娘宠着的,还从来没受过这等委屈。 顿时把脖子一梗,喊道,“士可杀不可辱,有能耐你就弄死我。” 茅松一听乐了,“没想到你这小子还挺有骨气,但我们是好人,怎么能动不动就杀人呢?但把你牙拔了还是可以的。” 眼看着铁夹子又要被塞嘴里,万千怂了,这俩人不按套路来,只好连忙求饶,“那钱我都不要了,全都送给你们。” 黄清欢已经没有耐心跟这个人继续扯下去了,不耐烦的说,“你的钱到底是哪里来的?” 万千委屈巴巴地看着黄清欢说,“自从接了这个铺子以后,有人往我家里丢了个石头,石头上包着一封信,说只要按他说的去做,提高这些药材的价格,就能获得一大笔奖赏。” “我去找店里管事看了,不过是一些寻常发烧才用的药材,几文钱一两?平日卖的也少,涨价也无所谓,不影响日常营收。” “但没想到还真有人来买,还是大批量的买。由于价格涨得太高,药材没有卖掉。但是回来之后家里出现了一大袋银子,我没法解释,只能哄骗我娘子说是卖药材赚的。” 黄清欢冷笑,“你就没有想过是为什么?你知不知道益州那边现在有疫症?” 万千腆着脸说,“知道啊,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卖药材的。有人买我就卖。有人出更高的价格我就不卖。” 黄天欢又问,“你有没有想过你哥?他要是真因为此事儿被抓,知道你违背了他的初心,他会有多难过?” 万千有些不屑,“我哥那个猪脑子,有钱不赚才是个大傻蛋,就算卖出去又如何,那些人会感谢他吗?” “这药材卖给谁不一样?如今虽然没卖出去,但是白得了一笔银子。这得卖多少药材才能赚回来?这笔账我还是能算的清的。” 茅松的手握成拳头,刚想给这贪财忘义的家伙一下子,被黄清欢制止了。 她面无表情的说,“人性本就如此,我们可以阻止一个人作恶,但是不能逼迫一个人去做善事。” 万千猛猛点头,夸赞他,“还是这个好汉看得清。” 黄清欢问他,“你有没有看清那个带走你哥的人长什么样子?” 万千摇摇头,说,“那个人披着斗篷,根本看不清样子,但是他个子并不高,反而像孩子,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孩子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个子不高,行为诡异,又做恶事。 黄清欢首先想到的就是孙坚,自从此人把她和彪子打伤了以后,就消失无踪了。 如果当真是他,这次非得把这个人揪出来,狠狠出一口气。 想问的都问完了,黄清欢冲毛松使了个眼色。 茅松一掌将万千劈晕,啐了一口,“真不是个东西。” 他问黄清欢,“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黄清欢勾唇一笑,“既然他不愿意出现我们就逼他出现。” 茅松刚想要走,却见黄清欢往正堂去。 茅松忙问,“你去干什么?” 黄清欢理所应当的说,“他不是说了吗?那些钱都送给我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茅松被她折服了,雁过拔毛,还得是黄清欢。 姚氏在屋里还没看清来人,也被打晕了过去。 黄清欢将他们屋里搜刮一空,连万千的压箱底儿的钱都被带走了,想到这货醒来以后发现家被抄了会是什么样子,黄清欢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果然,人在做坏事的时候,是不会累的。 第二日一早,黄清欢穿上一身盛装,骑上踏雪,彪子四人打扮的也威风凛凛,跟在身后。 一行人敲锣打鼓的到了致和堂。 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黄清欢下马,笑着对店小二说,“你们的掌柜的呢?我有要事相商。” 管事见黄清欢不像普通人家,怕把贵人得罪了,连忙让小二让人去万千家,把他的喊来。 万千从柴房醒来以后脸疼,脖子疼,腿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回屋之后发现屋里像遭了贼一样被洗劫一空。 别说之前得来的银子了,连自己的私房钱都被收走了。 他气得想报官,但是连对方是谁也不知道。 气急攻心直接晕过去了。 姚氏也手足无措。只能先把他抬到床上。 没想到还没多久,万千就被店小二拍门砸醒。 他怒气冲冲的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打开门,骂道,“你最好有天大的事情告诉我,不然就收拾包袱滚蛋。” 店小二忙说,“店里来了个贵人,一定要掌柜的来迎。” 万千皱着眉,“贵人,什么贵人?” 小二说,“不知道,但是此人骑着高头大马,还有护卫,不像是普通人,掌柜的,你还是去一趟吧,万一有大单子呢?” 万千没有办法,现在家里没钱了,只能指着这致和堂挣钱。 他连忙收拾了一番,跟着店小二匆匆赶到致和堂。 黄清欢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店中,管事为她奉上茶。 彪子正热情洋溢地向周围介绍,“这就是陛下亲赐的乡君大人。在前不久的演武大会中,一人横扫四国得了魁首。” 众人纷纷叫好,“乡君大人”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茅松站在一边,还不懂黄清欢想做什么?但她肯定有她的道理,于是就在一旁观看着。 万千从人群中挤过来,一眼看到坐在堂中的黄清欢。 听到有人喊她乡君大人,顿时心里慌的不行,连忙上前行礼,“不知乡君大人来到有何贵干?小人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黄清欢笑的和蔼可亲,亲手将万千扶了起来。示意他走到门口。 万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只听黄清欢指着她向门前大众介绍,“这就是致和堂的万千掌柜,知道益州现在生了疫症,我们的万掌柜不仅拿出了店中的所有药材,贡献给益州,还分文不取!” “真乃我大昭楷模,来日我一定亲口禀报给皇上,称赞我们万掌柜的圣人行径。” 万千一脸懵逼,什么益州,什么捐献?什么分文不取? 每个字他都听懂了,怎么连在一起他一句没听懂?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开门,抢药材了。 “在这呢!” 还不等他问出口,茅松已经将昨日店小二连夜打包好的药材,从柜台后提出,整整三大麻袋。 黄清欢欣慰地说,“原来万掌柜已经准备好了,本乡君多谢万掌柜慷慨解囊。” 围观的众人也被万掌柜的行为所感动,一直拍手称赞。 很多人并不知道这个万掌柜和之前的万掌柜不是同一个人,但是不妨碍他们夸赞万掌柜的善举。 益州有疫情,万掌柜都会慷慨解囊,那么有一日他们青州有事,万掌柜一定也不会撒手不管。 此乃大善人! 其中一个木匠走了出来向黄清欢行礼,“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毙于风雪,小人愿意做一牌匾送与万掌柜。” 黄清欢的本意就是将事情闹大。当然是越多人参与进来越好。当即大加赞赏木匠的善心。 围观群众的掌声不断。 万千一脸懵逼,自从小到大,他听过最多的就是有人骂他不争气。骂他是个泼皮无赖,还从未有人如此赞扬过他。 一层层高帽子戴下来,万千已经忘乎所以。 反正自己一文钱没掏,亏的又不是他,于是将欢呼声照单全收,“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黄清欢在一旁微笑,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 黄清欢在一旁小声说,“嗯,高兴点儿,再高兴点儿吧。晚一点儿你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黄清欢与茅松将药材全部打包带走,并且让人去找范进,嘱咐他让他多带些手下,好运药材。 范进也早已得知益州的事情,他爹正在为此事头疼。 因为青州的州牧已经向各级郡县传来消息,要竭尽全力,为益州供给药材。 此时得到黄清欢的命令,不亚于雪中送炭,他毫不含糊,把家里能带的人都带走,顺便还喊上了几个衙役。 一个是陛下亲赐的乡君,一个是县令之子。 两个人敲锣打鼓,走街串巷,见到一家药材铺就像黄鼠狼闻到鸡肉,几乎是恩威并施,将他们所需要的药材以市场价全部买走。根本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茅松小声问道,“你就不怕这些人遭到报复?” 黄清欢冷笑,“情况紧急,一人犯错才会被报复,所有人都犯错,那他们只会找第一个带头人。” 这就是为什么她去致和堂,并且非要万千出面的原因。 黄清欢让人打包好以后,全部送到了范邵平手里,让他派人连夜送往益州,并且叮嘱一定要亲手交到沈戮的手里,其他人一概信不过。 交代完,她还不放心,让小黑随车前行,叮嘱小黑,“只要是不认识的人靠近这些药材。杀无赦。” 小黑神情严肃,嗷呜一下,“放心吧,主人。” 他如今的说话已经非常流利了。 黄清欢很是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等你回来,我让哥哥给你做好吃的。” 安排完这边的事,黄清欢拒绝了茅松的跟随,准备独自一人去万千家里蹲守。 茅松很是不放心,说道,“将军让我寸步不离,你若是不想让我去,那就带几个护卫去。” 黄清欢摇头,“如果当真是我想的那个人,你们这几个人还不够送菜的。人越多只会影响我的发挥。你若是闲的无聊,就派一些人去其他几个商户家里都守着,以防万一。” 茅松无奈,只能点头应下,让黄清欢独自一人离开。 黄清欢降低自己的呼吸,躲在了万千院子的角落,静静的等待着。 暮色降临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但黄清欢并不想放弃。 那人的计划被打乱,若是能这么沉得住气,当初也不会把万掌柜带走了。 眼看着时间过了亥时,突然黄清欢听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脚步声。 她眯起眼睛,有人来了。 青龙白天一直在暗处,亲眼看着黄清欢大肆收购药材,但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黄清欢家里有那个姓白的老头护着,而且暗处还有几十个护卫,他如今受了内伤,不能轻易动手。 但自己又咽不下这口气,万千这个狗东西拿了他的钱,竟然敢违背他的命令,倒是比他那个哥哥还奸猾。 今日定要取他的项上人头。才能平息自己的怒气。 青龙轻手轻脚的走向堂屋,没想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矮子,果然是你。” 青龙猛然扭头倒是没有惊讶,只是冷笑了一下,“那个姓白的果然医术高明,这样都能把你救回来。” 黄清欢笑着说,“托你的福,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孙坚怕是你的化名吗?你的你的本名叫什么?你敢说吗?” 青龙不屑一笑,“告诉你又如何?大爷我叫青龙。死了以后去阎王殿告状,可千万别告错了人。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就不信那姓白的还能来救你。” 青龙猛然发起进攻。 黄清欢从怀里掏出从茅松那里顺来的匕首。 青龙差点笑出声,“你不会以为用这个就能对付我吧?” 但他没有想到,黄清欢的速度远超于从前。 他压根看不清黄清欢的身影,她已经快出残影,在青龙周围形成包围圈。 青龙向四周打出,却只能打到空气。 等黄清欢停下来,说了一句,“破。” 青龙身上的斗篷连着衣袍,全部碎成一片一片飘落下来。 黄金欢拿着匕首手里挽出了个花儿,笑着说,“怎么样?这乞丐服还不错吧。比如说你个子不高,看起来像个孩子,身体发育的更是个孩子。” 说着还啧了一下,笑得格外放肆。 青龙低头看见自己的破衣烂衫,又听见他嘲讽自己的身材,顿时整个人都红温了。 “既然你找死,我就成全你。” 结果黄清欢不知从哪儿又掏出了一个巨大的木棍,骂道,“小兔崽子,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一寸长,一寸强。” 她挥舞着木棍向青龙砸去。 青龙冷笑一下,刚想挡住,却没想到黄清欢力度之大,直接将他拍飞,砸向了墙。 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黄清欢大喝一声,“不想死的就在屋里待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人,切什么啊? 万千顿时拉住姚氏的胳膊,比了个“嘘”的姿势。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时候最好别出去。 黄清欢拿着木板对着青龙展开追杀,打完头打胳膊,打完胳膊打屁股,打完屁股再打下三路。 追的青龙上蹿下跳。 终于他停下脚步,硬生生挡住黄清欢的一棍。 木棍在两人的抗衡之下四分五裂。 青龙冷笑,“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他伸出手五爪成钩,冲黄清欢袭去。 黄清欢纹丝不动,“又来这一招。” 青龙没想到刚到黄清欢跟前,就已经被一把抓住胳膊。 黄清欢低头俯视着他,声音隐含危险,“小矮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对人袭胸算性骚扰?” 青龙已经没办法理解黄清欢在说什么了。 因为他的手腕此刻剧痛无比。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他忍着剧痛,又用另一只手向黄清欢打去,同样也被抓住。 想挣脱,但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青龙惊骇地瞪着黄清欢,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她会成长至此。 黄清欢笑着说,“我就算是没有招式又如何?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一力降十会?” 她双手猛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青龙的两只胳膊诡异的向后翻折。 黄天欢的脚又踹向他的膝盖,只听两声清脆的骨裂声音,青龙跌坐在地,双腿已然被废掉。 青龙目眦欲裂,怒吼,“你到底是谁?” 黄清欢挑眉,“你都上我家讨饭了还问我是谁?” “我是救你狗命赏你饭吃被你反咬一口然后准备替天行道的活菩萨。” “你这人真是一肚子坏水,怪不得个子不高皱皱巴巴,阴德损多了憋得吧?” 青龙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眶发红,恶狠狠瞪着她。 黄清欢毫不客气,一巴掌扇他脸色,“看,看什么看?再瞪眼珠子给你挖掉。” “说,万掌柜去哪了?” 青龙吐出一口血沫,矢口否认,“什么万掌柜,我不知道。” 黄清欢面无表情,“很遗憾,回答错误。” 她到柴房将火钳子再次拿出来,压根没给青龙第二次回答的机会,塞进去就是拔。 只听一声参加,黄清欢将牙齿撇了,“再问一次,你把万掌柜弄哪去了?” 在屋里偷窥的万千觉着自己的牙隐隐作痛,这手法,感觉昨天就见过。 但这是惩强扶弱的乡君大人啊,今天还夸他的乡君大人,能干那暴力问话还偷人银钱的事儿吗? 想起自己丢失的银子,万千又一阵肉痛。 青龙想呸她一口,但是目前高度悬殊太大,他失败了。 黄清欢危险地眯着眼,“嘴还挺硬是吧。” 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将火钳子塞了进去,这次青龙叫得更惨了。 黄清欢仔细看了看钳子上的牙,“你这人,怎么还有蛀牙呢?” “离这么远都闻到口臭了,你是不是不刷牙的,讲不讲卫生啊?” 她嫌弃不已地将牙齿丢到一边,牙齿当着青龙的面弹跳了两下,落在了身旁。 “你这个——”青龙想骂人,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说话在喷口水,他现在说话漏风了??? 黄清欢往后退了一步,“啧。” “最后一次机会喽,你把万掌柜弄哪去了?” 见青龙还是咬牙不肯说,黄清欢丢下钳子,拍手称赞,“是个狠人儿啊。” “算了,那就不拔牙了,没意思。” 她突然喊道,“万千,出来万千。” 万千在屋里一脸茫然,“啊?” 他指着自己,问姚氏,“乡君大人,是喊我吗?” 姚氏点头,“好像是哎,相公你要去吗?” 万千有些犹豫,外面那俩人他一个都打不过去,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不去,打死都不去。 没想到黄清欢继续喊,“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出来我就去抓你了,到时候生死不论啊。” 姚氏一咬牙,一脚把万千踹了出去,“在这呢!” 她双手合十,“相公,别怪我啊,富贵险中求,万一出去还能活下来呢?乡君大人长这么好看一定不会骗你的。” 万千一脸懵逼地从屋里一路滚出来,顶着一头的土,对上黄清欢似笑非笑的脸。 “你出来了啊,万千。” 声音轻柔,激起万千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打了个哆嗦,心里嘟囔,怎么乡君大人看着比这个坏蛋还吓人? 错觉吧…… 点头哈腰地冲过去,“乡君大人您说。” 黄清欢掰着手指头说,“去端盆水,拿把锋锂电的小刀,再拿根穿了线的缝衣针,哦对了,带个火烛,再找一身你娘子不要的衣裙。” 万千一脸茫然,“乡君大人要这些有什么用?” 黄清欢先没回答,反而说,“致和堂你都接手的差不多了吧?” “你哥就算不回来也没什么影响对吧?” 青龙谨慎地盯着二人,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刚才黄清欢还在问万掌柜的去向,怎么这一会听着像不管他死活了? 万千看看黄清欢,再低头看看青龙,他该说是,还是不是啊。 黄清欢鼓励他,“大胆说。” 万千只能点头,“平日我哥也只是寻常才看一眼,店里都是管事在忙活。” 黄清欢点头,“所以说,世界上少了谁都能活。” “那我就放心了。” “哦,你是问那些东西干什么使是吧?” 黄清欢指着青龙,“这人与我有仇,前些日子去我家要饭,我娘好心救他,结果我被这个白眼狼偷袭,刚从鬼门关逃回来,你说我该不该还回去?” 万千看着黄清欢中气十足的样子,刚死里逃生——吗? 他违心地点头,“该!这人简直该死!” 黄清欢也点头,“所以啊,我准备送他去胡儿街。” 万千愣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掏掏耳朵,“去哪?胡儿街?!” 青龙看着万千一脸惊愕的表情,有种不好的预感,“胡儿街是什么地方?!” 万千往后退了一步,隐晦地表达了嫌弃,“问就问,你别喷口水。” 结果踩到了被丢到一边的牙齿,又嫌弃地挪了挪。 青龙额头的青筋直跳,他现在动弹不得,不然非宰了这俩狗东西。 “胡儿街到底什么地方?!” 万千抬头看天,“就是一些嗯嗯嗯嗯……” 黄清欢也想踹他,“说人话,他听不懂。” 万千眼睛一闭,“就是一些臭要饭的去找低等妓子的地儿!” 青龙愣了,转而不敢置信,“你要把我弄到这么恶心的地方去?” 黄清欢笑了,“啊呀,什么叫恶心的地方,以后那就是你的家了。” “好了,天儿聊完了,去拿东西吧。” 黄清欢语气轻松,“记得多拿些布,我怕切的时候溅你一身。” 万千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是切什么啊?” 他隐晦地看了青龙一眼,咽了下口水,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黄清欢微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第一百二十四章 当然因为我不是个好人啊 青龙后知后觉,才从万千的脸色读懂了黄清欢想做什么,胸口上下起伏,脸色涨红,“你敢!” 突然,黄清欢从角落捡起一块大石头,塞青龙嘴里,“吓死,差点让你自尽了。” 上次牢房里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 青龙嘴里塞着石头,想吐吐不出,只能呜呜叫。 万千现在手脚都是麻的,他虽然以前是个混混,但也是正经人家的混混,连青楼都没去过。 乡君大人竟然想让他切…… 万千皱巴着脸提醒,“乡君大人,其实不切也能送过去的。” “胡儿街不只有女的,还有男的。” 黄清欢哦了一声,无所谓地说,“这属于个人癖好了,我的战利品,我想切就能切。” “现在胡儿街还能再多一种,不男不女的。” 神他妈的个人癖好! 青龙还在呜呜抗议,万千哭笑不得。 黄清欢瞪他,“难道你身为弟弟,吃你哥用你哥现在还继承了你哥的铺子,你哥让他害了你难道不该为你哥报仇吗?” 万千愣了,“是他抓走的我哥?” 黄清欢翻个白眼,“不然你以为他来你家干嘛?路过给你打招呼吗?” “你的银子也是他给的,你那纸条也是他丢的,你哥那边也是一样的操作,只是你哥不答应,你答应了。” “他不肯说你哥在哪,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以后致和堂都是你的了,你给你哥报个仇怎么了?” “再说了,天塌了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黄清欢盯着他问,“你切不切?” 万千转头看向面露惊恐的青龙,说实在的,他从来没想让他哥去死。 虽然他哥平时总是骂他,说他只会伸手要钱。 但他给爹娘的钱都是双份的,怕他这个弟弟饿死,拐着弯给他一份罢了。 看他哥被人带走,他也是懵的,第一个念头是以后店是自己的了,自己有钱了,从没有真正意识到死亡会真实地发生在身边。 要用这个铺子,换从小照顾自己的亲哥吗? 万千自认自己是个混蛋,但混蛋也是有底线的,他至今都没敢告诉爹娘,哥不见了的事情。 他双手捏拳,眼眶有些发红,咬着牙说,“切。” 他转身进屋就开始找黄清欢要的那些东西。 青龙慌张不已,毒药就在牙缝里,但是此刻他连把牙齿合上的机会都没有。 他早该咬破的。 他是青龙,是无极门天字辈最得主上青眼的长老,要是让手下人知道他被丢到胡儿街那种地方受辱。 他们会怎么看他? 主上会如何看他? 那比死了还让他难受。 万千已经进屋,将水盆连着小刀一起端出来,又返回去拿来一身裙衫和油灯。 深吸一口气,“大人,现在就开始吗?我做好准备了!” 青龙,“呜呜呜呜呜呜!” 我没做好准备! 黄清欢点头,“开始吧。” 万千在旁边用烛火将小刀烧红,还贴心地说,“放心,我切东西又快又准,保证你还不觉着疼,哎,小兄弟就没了。” 青龙,“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去你八辈祖宗! 黄清欢捏住青龙下巴,防止他自尽或者咬破毒丸,将石头拿了下来,“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你不说,那就一命换一命吧。” “你这辈子也算值了,自己肮脏如蝼蚁一样的人渣命,换一个慷慨解囊造福益州大善人的命。” 万千扭头,“大善人不是我吗?” 让黄清欢瞪了一眼,又乖乖扭回去。 青龙没有找到任何一种能让自己逃脱的办法,他输了。 沉默片刻,他瓮声瓮气地说,“出城往西走,三里外的树林里有一处石洞里,洞口有一棵参天大树,我在树杈上绑了红绳,当标记。” 这时候,墙外突然响起一声鸟叫。 黄清欢将石头塞了回去,喊道,“解决了,进来吧。” 茅松带着四名护卫翻墙而入,看见瘫在地上如烂泥一样的青龙。 黄清欢站起来,“西门三里地左右树林里,找一处石洞,洞口有一棵绑着红绳的树,万掌柜在那。” 茅松说,“不止万掌柜,我今日将那些商铺掌柜家寻访了一遭,发现那些人神色都不对,问了才知,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失踪。” 黄清欢看向青龙,“让我猜猜,你以银钱为诱饵,阻止他们向益州卖药,再把人抓起来,等益州的事情结束了,好向那些商户讹钱对不对?” 青龙顿时瞪大眼睛,“呜呜呜呜呜?” 你怎么知道?! 黄清欢不屑地说,“都是我玩剩下的,论要钱,我可是祖宗级别的。” “他们都跟万掌柜在一起?” 青龙见大势已去,只能点头。 万千瞅准空子,连忙举手,“大人,那这还继续吗?” 黄清欢点头,“当然啊。” 青龙瞪着眼睛疯狂挣扎,“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都说了为什么还要切我! 黄清欢掏掏耳朵,“你想问我为什么说话不算话是吧?” “当然是因为,我不是个好人啊。” “还不够明显吗?” “动手吧。” 黄清欢转过身去,茅松还没搞懂他们在说什么。 青龙惊恐不已,“呜呜呜呜呜呜!” 我还知道很多事,我还能告诉你们很多秘密,我还有用,不要! 只见万千拿着小刀深呼吸,挥手扎下。 “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言语霸凌 青龙已经疼晕了过去,万千原本还想找些金疮药给他敷上。 结果黄清欢大手一挥,“不用,弄点草木灰就行。” 四个跟在茅松后面的护卫齐齐咽了口口水。 万千闭着眼胡乱给青龙撒上,毕竟他也不是专业的,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万千拿着自家媳妇的衣裙,想下手又不敢。 犹豫了一下,问道,“大人,真要给他扒了穿上啊?” 黄清欢低头看青龙身上乌糟糟一团,噗嗤笑出声,“不用,我吓唬他的,浪费好好的一身衣服做什么。” 万千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大庭广众之下,把一个刚净身的男人扒光给他穿裙子什么的,想想都辣眼睛。 黄清欢又说,“死人用不着穿衣服。” 她又不是什么好人,把她打成那样还想好好活着?想屁吃。 万千,“???” 他确定了,惹谁都别惹黄清欢,这才是活阎王。 茅松皱眉,黄清欢只是乡君,实际并无实权,这种程度已经算滥用私刑了,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对她不利。 于是说道,“黄姑娘,这人让我处理吧?” 他心里暗自琢磨,趁现在月黑风高,悄悄挖个坑把他埋了,就永绝后患了。 至于黄清欢为什么这么对他,那肯定因为这人不是个好东西。 黄姑娘这么通情达理又善良,能无缘无故把人弄成这样?那必然不能。 自己人和外人,茅松分的很清楚。 黄清欢指挥着护卫把青龙带走,转头对万千说,“今日没人来过,你也什么都没见过,听懂了吗?” 万千狠狠点头,“好的大人,没问题大人。” 等黄清欢带人走后,万千又将地上的血水洗刷干净,牙齿丢进茅厕,这才软着手脚进屋。 姚氏讨好地递上一杯水,“相公,喝水。” 万千瞪她,“别以为这样我就不计较你踹的那一脚了!” 姚氏嘟嘴,“我这不是为你好嘛,你犹犹豫豫的,万一再惹乡君大人不快怎么办。” “她打那个坏蛋都跟玩一样,打你不更是。” 万千知道她说的在理,但还是心里不舒服,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姚氏窃喜,她这相公虽然整天招猫逗狗不干正事,但嫖赌一点不沾,也就惦记些吃喝。 对她也确实不错,拿来的钱也从不藏着掖着,都花在她身上。 于是她扭着身钻进万千怀里,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好相公,我错了嘛,要不然,你打回来好了。” 她闭上眼,颤抖的眼睫毛泄露了她的紧张。 万千高扬起手,轻轻落下拍拍她的脸蛋,恶狠狠地说,“再有下次,我就出去找别的女人,再也不回来了!” 姚氏顿时睁开眼,“你敢!” 万千搂着她,能有什么办法,姚氏年纪轻轻就跟了自己,除了性子泼辣了点,倒也没什么不好。 他嘱咐道,“今天的事儿烂在肚子里,谁问也不能说,那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人。” “乡君大人,救了咱们的命。” 那个人招式狠辣,这次若是没有乡君大人在这守着,他跟姚氏怕是凶多吉少。 他们得记着乡君大人的好。 姚氏轻轻点头,“我懂。” 黄清欢跟茅松骑上马,一路向城西疾驰,遇到巡逻的城卫兵,茅松就亮出令牌。 “将军府查案,不可阻拦。” 出入城门也畅通无阻。 茅松一直以为黄清欢把青龙带出城外是想在城外解决了,但一路都没等到黄清欢的吩咐。 等到了那片小树林,黄清欢下令,“找带红色绳子的大树。” 四个护卫看了茅松一眼,茅松皱眉,“黄姑娘的命令与将军等同。” 看他做什么,没看见他的马身都比黄清欢退半格吗? 没眼力见,下次换一批。 四个护卫当即钻进小树林,不一会,几个人钻出来,“我找到了。” “我也找到了。” “我找到了两个!” 茅松震惊,“怎么会这么多?他到底抓了多少人?” 黄清欢冷笑,“狡兔三窟,我就知道这货不会这么老实。” 她一只手跟拎个什么物件一样拎着青龙,毫不费力的样子引来四个护卫的侧目。 其中一个叫杨光,平日跟茅松关系还不错,凑过去小声问,“茅副将,乡君的力气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来之前青龙都是他抬着,别看跟个孩子似的大小,可不算轻巧。 一般姑娘抱都费劲,乡君在这健步如飞。 茅松得意挑眉,“你是没见她在演武大会时候的样子,别说这一个了,就算是十个,她拎着跑都不带喘气。” 杨光露出敬畏的目光。 不愧是将军特别下令要保护的人。 说是小树林,里面面积不算小,枯黄的叶子并没有完全脱落,笼罩在上方,加上已经是夜里,他们拿着火把,也不过照到一尺见方的光亮。 找到红绳的护卫挨个带路。 黄清欢叮嘱,“脚下都看着点。” 杨光小声喊,“这里。” 黄清欢走过去,往附近搜索石洞。 突然,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茅松连忙捂上嘴。 黄清欢隐约听见呼救声,“就在附近。” 杨光举着火把率先上前,在一丛灌木后找到隐蔽的石洞,喊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在这里!” 杨光抬脚就往里走。 黄清欢突然瞪大眼,“小心。”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杨光一脚踏入陷阱,门口散乱的树叶下是套好的绳索。 杨光被倒着吊起,茅松飞身挑起砍断绳索。 却没想到绳索被砍断的瞬间,下方挪开一处木板,露出下方坑洞,里面插满了尖锐的木刺。 眼看就要被扎个对穿,杨光紧紧闭上眼,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他睁开眼,木刺就在他的头顶,近在咫尺, 他惊愕抬头,黄清欢站在坑的上方,单手抓着他的脚腕。 黄清欢一个用力,将杨光丢了出来。 杨光顺着力道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 心还在噗通噗通跳,他稳住了心神,单膝跪地,“谢乡君救命之恩。” 黄清欢轻点头,“下次不要贸然行动,起来吧。” “是。”杨光愧疚地退到队伍后面。 黄清欢将青龙晃醒,“醒醒,别装了,这点小伤能晕这么久?” 青龙从疼痛中醒来,迎面就是黄清欢的语言霸凌。 “呜呜呜呜呜?” 这叫小伤? 你要不要伤一个试试? 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满意就好 青龙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要是眼神能杀人,他早就把黄清欢扎成刺猬了。 “哦,忘了你嘴里还有石头。” 黄清欢想了想,“拿下来吧,怕他吃毒药,不拿又不好说话。” “啧,麻烦死了,早知道把他牙都给拔了。” 她提着青龙对准石洞,“我问你,除了这些还有没有别的陷阱了?” 青龙摇头。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黄清欢嘿嘿一笑,“可是我不信,嘿嘿,你在我这已经信誉破产了。” “一、二、三,走你。” 黄清欢将他像球一样贴地甩出去。 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声闷哼之后,洞里传来青龙的呜咽。 茅松看得眼睛都直了,讲道理,军营里抓到俘虏都没这么虐的。 他悄悄看了眼黄清欢,他们这以后的将军夫人,有点东西啊。 挺好,记下来,以后留着用。 对敌人的手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茅松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护短到没边了。 青龙像一摊烂泥一样滚落在石洞里,脑袋上都是摔出来的包。 已经废了的脚上还夹着一个硕大的铁夹子。 嘴里的石头也早就摔飞了出去。 但他不能自杀,因为藏着毒药的牙齿也被磕掉了,不知道是不是咽下去了,但是目前没死,那可能性就不大。 五官已经肿起来了,又痒又疼,设置的毒粉让他迎面碰了个正着,但他的手不能举起来挠一挠。 他从没像现在一样痛恨自己强壮的身躯。 为什么要练这么硬? 他怎么摔成这样了还不死? 眼睛盯着头顶,洞里又臭又黑,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他甚至在思考被丢到胡儿街,是不是比现在的状态还能好些? 脸面,脸面有什么用,比现在半死不活被当球玩强吗? 要是黄清欢知道他的想法,肯定感叹一句,人的底线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黄清欢听里面已经没有动静了,猜障碍应该清除地差不多,茅松本想先进去,被黄清欢一把拉住, 她笑了笑,举着火把率先走进去。 能用来淌雷的只有敌人,不能是自己人。 这是黄清欢的信条。 茅松心里一阵动容,紧随着黄清欢的脚步进去。 洞不宽,但是很深,几个人在很远处才找到青龙,一路走来到处是被撞坏的机关。 杨光等人再次惊叹黄清欢的先见之明。 这要是进来,光拆这些玩意都要费不少时间。 求救的声音越来越近了,黄清欢举着火把往里面看看,感觉还有段距离,又想故伎重施。 刚把青龙抓起来,他咳嗽一下,含糊不清地说,“小姑娘,里面没机关了。” “真的?”黄清欢不信。 “真的,这次真没骗你。” 青龙徒劳地为自己是负数的信誉度辩解,“我都这样了,还骗你们做什么?” 黄清欢瞪大眼,“当然是拉人下水啊,死一个赚一个,死两个赚一双,反派不都是这样的吗?” 茅松等人齐齐后退一步,怒视青龙。 青龙也呆了,“我怎么觉着你才是反派?” 不然怎么想法比他还狠!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想纠结了,“我青龙这辈子除了主上,没佩服过别人,但是就服你。” 黄清欢边走边心不在焉地问,“你主上是谁,方便说吗?” 青龙无语,你还怪有礼貌的,“不方便,你杀了我我都不会说的。” “就算我说了,主上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黄清欢无所谓地点头,不说就算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这个她已经领教过了。 虽然自己已经是全盛状态,但是耐不住这里有走偏门的。 等到了时候,自然会找上门来的。 两个人语气平淡地就像是朋友在聊天,“那些人都在这?” 青龙嗯了一声,“我做了几个假山洞,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容易就找到真的了。” 黄清欢嘿嘿一笑,“嗨,都是运气,过奖过奖。” 青龙嘴角抽搐,要不是迫不得已,他是真不想跟此人说话。 嘴又贱又损。 没见过这样的姑娘。 “冒昧问一句,你这样的,就不担心嫁不出去吗?” 不等黄清欢回答,茅松呸了一句,“我们黄姑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懂个啥,强者才能配强者,只有弱鸡才害怕另一半强大。” 黄清欢给他点个赞。 石洞的尽头,六七个人被绑在一起,每个人都伤痕累累,或折了手脚,或带着刀伤。 好几个都已经陷入昏迷,唯一还在呼救的,是万金,致和堂失踪了的万掌柜,他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腿上还有个血口子,已经半凝固。 青龙挑眉,“这家伙生命力还挺顽强。” 万金已经发起高烧,原本以为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朦朦胧胧看见黄清欢等人的时候,先是害怕地瑟缩一下。 突然,他看见罪魁祸首已经被人抓在手里,顿时燃起希望,小声问,“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黄清欢一眼就看出他们身上的伤口,毫无根据,毫无规律,这全是凌虐出来的。 她忍着怒气,放轻声音,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不能再吓到他们了,“对,你们安全了,别害怕,我这就带你们出去。” 茅松几人来回进出着将受伤的百姓抬出去。 顺便让杨光回城里报信,再叫几个马车把人带回去。 等石洞没人了,黄清欢给茅松示意,茅松轻轻点头,带队走了出去。 洞里安静下来,就只剩下黄清欢和青龙,以及一根燃烧旺盛的火把。 黄清欢平心静气地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可以拿到钱的,你从来没想过把他们安全放出去,对吗?” 青龙意识到自己也即将走到尽头,坦然面对,“没错。”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恶人作恶,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我不爽,不高兴,想虐就虐了。” “看他们吓得吱哇乱叫,我心里才舒服。” 黄清欢毫不意外,“那今天这里就是你长眠之地,还算满意吗?” 青龙四处打量了一下,大笑,“当然,这是我亲手选择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连蛇虫鼠蚁都没有,干净的很。” 黄清欢点头,“满意就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愿你自由安康 临死前,青龙突然提醒道,“像我这样的,还有三个,哦不对,应该说比我厉害的,还有三个,你要小心哦。” 他那几个讨厌的朋友,不知道对上黄清欢,会不会比他下场还惨呢? “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黄清欢走出石洞,用手帕使劲擦擦手,用火把付之一炬。 沉声说,“走吧。” 茅松将杨光留下善后,他不能给黄清欢留下任何后患。 这是一个忠诚副将的职业操守! 将军不在这,未来的将军夫人就由他守护吧! 黄清欢跟茅松挨家挨户把人送到,本身他们家就是开药铺的,郎中也不缺,就没再参与后续处理。 各家都千恩万谢,黄乡君仁善的名声不胫而走。 万掌柜是黄清欢亲自送过去的,但是敲了半天门,没人开。 黄清欢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的嘱托。 “倒是怪听话的。” 她看看已经烧得七荤八素的万掌柜,难搞哦,要不先带回府? 没想到刚走几步,听见后面有人小声地喊,“相公?” 听见熟悉的声音,万金迷迷糊糊抬头,“嗯?” “真是相公!”等候了许久的乔氏从阴影处跑出来,看到万金身上的伤痕顿时红了眼眶。 她捂着嘴怕自己哭出声,想摸又怕碰疼了他,“相公,你疼不疼。” 万金嘿嘿笑,“哭什么,不疼,这不是回来了么。” 黄清欢提醒道,“他现在是没事,但是你再耽误会就不一定没事了。” 乔氏忙不迭地打开门,让黄清欢把人带进去。 乔氏点燃烛火,伤口更加狰狞恐怖,背过身去擦去脸颊的泪水。 还好孩子们都睡着了,不然看见得吓哭了。 黄清欢轻手轻脚地把人放下,“他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你赶紧去找个精通此道的郎中,看还能不能救一救。” “哎!”乔氏慌忙往外走,好在同巷里就有个老郎中,也顾不半夜敲门得礼不礼貌了,乔氏连拍带喊,差点把整个巷子的人都喊起来。 老郎中让她拖着走,气喘吁吁地说,“慢点,慢点。” 等到了万家,差点眼睛一翻嘎巴过去。 乔氏又给老郎中顺气倒水。 原本老郎中还想说教几句,闻见屋里的血腥味,扭头看见万金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连水都顾不上喝了。 “热水,干净的布,快去拿来。” 他看了下四肢的伤口,又上手碰了一下万金的额头,眉头紧皱,“怎么伤得这么重。” 他看了眼黄清欢,见她穿着锦衣,提醒道,“请贵人先出去等候吧。” 一会血呼啦的,不适合小姑娘看着。 黄清欢拉着乔氏走到院里,见她神色焦灼,出声安慰道,“别急,万掌柜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没想到乔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眼婆娑地说,“多谢贵人相助,找回我相公,要是他没了,我……” 黄清欢把人扶起,“好了,不必客气。” “我住在鹤林路,黄府,要是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乔氏的千恩万谢地把黄清欢送走。 她在院里枯坐着,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等老郎中疲惫地走出来,乔氏连忙迎上去,“孙伯,我相公怎么样了?” 孙郎中面色不太好看,“万金伤势不轻,筋骨是接上了,但日后怕是做不了重活儿。” 从怀里掏出药丸递给她,“这两日他会烧得厉害,若是两日后退烧能醒来,就让他温水吞服。” 乔氏愣了下,“那、那要是一直烧呢?” 孙郎中叹气,“看他的造化吧。” 乔氏当即流下泪水,哽咽着将孙伯送回家。 回来靠在床边握住万金的手,依偎在他身旁,喃喃道,“相公,你可千万要醒过来啊。” 黄清欢回到家的时候哈气连天,随便洗漱了一下就栽倒在床上。 黄伟伟看着妹妹进屋,才放心地回去休息。 益州郯城 沈戮望着城门整夜未睡。 孙简城从一旁走过来,小声说,“将军,都安排好了。” 顿了一下,他劝说道,“将军,让我带人进去就可以了,你去又是何苦?” “要是也染上了疫症,让黄姑娘如何是好?” 沈戮回首看向青州的方向,眼底一片温柔,“我为将领,哪有在后方偷生的道理,若是她在这,定也嚷嚷着进去。” “孙先生,还好当初听你的,没有急着去提亲。” “若是婚事再不成,指不定那些蠢人会怎么想她。” 清欢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动手,但他看不得她受委屈。 孙简城无语,早知道还不如提了呢,这下好了,非要进去,拉都拉不住。 益州的疫症来的蹊跷,在他们赶到之前,那个村庄已经焚烧殆尽,源头无从查证。 而益州的县令、郡守,口口声声不知情。 在他看来,这益州就是明显摆给沈戮让他进去的圈套,但又不得不去。 他表情悲愤,这是一城的百姓啊!何其无辜! 天光微亮,沈戮戴着面具,身着银甲,用布巾围住口鼻,振臂高呼,“进城!” 第二日一早,门房门口有人找。 黄清欢到了门口发现是一位风尘仆仆的小兵,嘴巴已经干得皲裂。 连忙让门房给他倒些水来。 小兵掏出一封信,笑着说,“这是将军的信,说一定要交到黄姑娘手里。” 水来了,连喝三大碗,嘴巴一抹问道,“姑娘可以先看看,要是有需要带回去的,我一并拿走。” 黄清欢让门房先带他去厅里休息休息,“我去去就回。” 小兵笑出一口大白牙,“姑娘慢写,不急。” 黄清欢回到院子,手中的信封极厚。 她无奈摇头,“这家伙到底是写了多少信在里面。” 拆开信封,一封薄薄的信,和一沓写着姓名按着手印的纸。 清欢亲启 我已平安到达郯城。 草地黄枯,城墙高耸,内里有妇人恸哭,实乃悲切。 疫症来势汹汹,感染者三日高烧,而后身上黄泡如豆,痒无可解,一触即破,碰之即染,隔日而亡,离去者痛苦万分。 城门虽厚,百姓求生指尖如刀锋,昼夜摩挲,危在旦夕。 为防止疫症流出,我已决定明日带兵入城,一为寻生民,二为护医者,三为守城门。 我心如磐石,即为百姓,死亦要往之,同行兵将亦然。 身世随信,可交于茅松,抚恤亲眷。 若我无归,愿你自由安康。 沈戮 黄清欢紧紧抓着信封,胸口剧烈起伏,面色越来越冷。 “这个王八蛋!” 她的手微微颤抖,打开那一沓厚厚的纸张。 第一个就是沈戮,什么都没写,只有一个空落落的手指印。 而后是孙简城。 赵继长,步兵营一队伍长,年二十二,益州郯城永安巷。 王广盛,步兵营一队,年二十七,崇州大吉村。 李福,步兵营一队,年三十四,无归处。 周带根, 李汉民,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我就保上一保 一张张看下去,手中的资料仿佛有万斤重。 黄清欢怒极反笑,“姓沈的,你倒是挺会安排人。” 捏捏眉心,派人把名单送去将军府,“交给茅松茅副将。” 而后拿着信转身去拍白清的门。 “师父,别睡了,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房门打开,露出一双阴邪的眼睛,“找我做什么?” “聂老头?” 他很不高兴,“什么聂老头聂老头,我叫聂天纵,天纵奇才的天纵!我是白清的师兄,你应该叫我师伯。” 他防备地后退一步,紧盯着黄清欢,“你要干嘛,我跟姓白的说好了,今天是我出来透风,你不准把我打回去。” 黄清欢耸肩,“好吧,聂师伯,找你也行。” 聂天纵臭着脸,“干嘛?” 他对白清新收的这个小徒弟一点也不喜欢,他能出来的时间少了不说,还不让出门。 小虫虫也不让养,没意思! 黄清欢把信掏出来,“师伯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聂天纵接过去看了一眼,丢到一边,语气更冲了,“有对象了不起啊,上我这秀恩爱来了?” “……”黄清欢忍无可忍,“你能不能看看重点!” 她将信捡起来,指着中间问,“这个疫症的症状,你见过么?” “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我是制毒的,你不会打算让我救人吧?” 聂天纵打着哈欠伸个懒腰,“死就死了呗,早死晚死都得死,浪费那个时间,还不如好好睡一觉。” 黄清欢原本也没指望这人能有什么同情心,“我没让你救,你也没我师父那本事,就想问问这症状你见过么?” 聂天纵瞥她一眼没吭声。 黄清欢故意说,“你是没见过,还是做不出啊?” “还天纵奇才,一个疫症就不行了?” “拉倒吧,你干脆调休吧,让我师父出来,我问问他。” 聂天纵最烦别人质疑他的毒术,更别说跟白清比了,撸起袖子把信抢起来,“哎我这暴脾气,你说谁不行?” “我给你说,姓白的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还会!” 他又快速看了一遍,皱眉,“黄泡如豆,痒无可解,一触即破,碰之即染……” 黄清欢凑过去,“怎么样,你会吗?” 聂天纵哼了一声,“怎么不会,是你们见识太少了,这明显就是西域的角蛙之毒。” “再混合大庆的百香草,以及草原上的牛伤草,混合而成,毫无难度。” “但是吧……” “看在你是白清徒弟的份上,劝你一句,别管闲事,此毒无解,将所有接近过疫症的,和感染上疫症的,都付之一炬,再撒以石灰,七日疫症自消。” 黄清欢微笑,“那就不牢你费心了。” 聂天纵见她不听劝,刚想怼两句,“哎你这——” 还不等他说完,黄清欢的拳头已经到了面门。 他震惊不已,仰面倒下,“你说话……不算……话……” 黄清欢挑眉,“你是恶人,我难道就是好人?啧,傻的可爱。” 白清揉着眼睛醒来,为什么感觉左边眼痛痛的,聂老头又做什么? 看见黄清欢在屋里站着,笑呵呵地说,“小欢欢,你身体怎么样了?” 黄清欢忽视自家师父脸上硕大的一片青紫,转个圈,“好着呢。” “师父,有个事儿需要你帮忙。” 白清戒备地看着她,“哼,你欠我的飞鸿粉和天保丹都还没给我,又想干嘛!” 黄清欢摆手,“嗨,早晚会还你的,这次真有急事儿,西域角蛙加上大庆的白香草跟牛伤草制作的毒,你能解吗?” 白清眯着眼看她,“是益州的疫症?” 黄清欢见他猜到了,不也隐瞒,大大方方地点头,“对。” 没想到白清直接摇头,“解不了。” “为什么?!你不是说只要聂老头能做出来的毒,你都能解吗?他既然认得此毒定然也能做出来,为什么你解不了?” 白清坐到位子上,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要是我没猜错,聂老头已经告诉你解毒的办法了吧?” 黄清欢皱眉,“对,但是不能用。” “他那是解毒吗,跟让他们等死或者屠城有什么区别?” 白清叹气,“清欢,他们的生死,与你何干?” “西域的角蛙,大庆的白香草,草原的牛伤草,跨越天南海北,这是一般人能集齐的东西吗?”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总要致自己于险地?” 白清絮絮叨叨,“其他人躲都躲不及,你还非要往里面钻,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上一次还好聂老头还有些存货,但我也不是次次都能救你的命。” “因为我喜欢的人在里面。” “什么?”白清有些茫然。 黄清欢将信件递给白清,笑着说,“你看,师父,我给你找的徒婿。” “我怎么能舍他自己在里面?” “师父,我不是什么大圣人,那些人确实与我无关,但我喜欢的人想保护他们,我就也保上一保。” 白清沉默着看完整封信,片刻,轻笑出声,“没想到堂堂鬼面将军,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他缓缓起身,看着黄清欢,“你可想好了?” 黄清欢郑重点头,“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黄清欢,愿赴汤蹈火,如果有解毒的办法,求师父助我一臂之力。” 第一百二十九章 郯城博弈 “此毒并非完全无解。” 黄清欢眼睛一亮,“师父请说。” “水晶兰。”白清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要是能找到水晶兰,就有得救。” “水晶兰?”黄清欢皱眉。 白清捋着胡须点头,“样如兰草但根叶晶莹剔透,生在雪山之巅,每封七星连珠之夜才能长出枝条,正与角蛙之毒相克。” “我有幸在地下拍卖场见过一次,被人以天价买走,不知归处。” “只需一片枝叶,益州之困可解。” 黄清欢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了。” 白清看着黄清欢的背影,神色莫名。 水晶兰珍贵之处不必多言,就算能找到,她倾家荡产夜也未必能求得一片叶子。 乡君之名在范阳城还能叫上一叫,出去了可就什么都不算了。 更别说中州,撒一把石头都能砸到几个五品官。 白清摇摇头,她这徒弟心思太大,用此事敲一敲也好。 水晶兰,地下拍卖场,黄清欢慢慢咀嚼着,心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花诚。 送信的小兵还在大厅等着,黄清欢交给他一封薄薄的信封,叮嘱道,“一定要把信交给沈将军,如果他进城了,也要想办法递过去。” “要是有人阻拦,就说事关郯城百姓生死,千万不能马虎。” 小兵郑重接下书信,“是。” 黄清欢出门找到范进,打听花氏商行。 范进想了想,“之前听闻花氏商行要在范阳城开分铺,铺子都装修了一半,但是不知什么暂时搁置了。” “你要找花家二当家可不好找,但是可以去东石城碰碰运气。” “听闻这二当家喜欢凑热闹,东石城最近有很多西域商人,带了不少奇珍异宝和美人,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去了。” 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黄清欢想到了那张借条,真该死,找欠债的都找不到,当时已经留个联系方式的,啊啊啊啊,再次鄙视万恶的破地方。 “东石城离这远吗?” 范进摇头,“东石城在燕州的边界,正与青州紧邻。” 他看看日头,“若是现在出发,骑马的话,日落之前应该能赶到。” 黄清欢点头,“行,现在就走。” 说着,她扯上范进的领子就往外拽。 范进一路被拖行,“啊?我也要去吗?” 黄清欢脚步不停,“去,带你见见世面,这么大个人了天天不干正事,你爹也不鞭策鞭策你。” 范进,“……”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敢说。 主要是要骑马一天,想想都觉着命苦,得找个人给她端茶倒水,揉肩捶腿。 有人比她还命苦的话就觉着自己没这么苦了。 嘿嘿。 黄清欢先回了家,把全部家当都扫罗出来,又去店里找哥哥借了些。 黄伟伟将这些日子挣的钱全部掏了出来,“都给你。” 也有个一千多两,黄清欢只拿了一半,“家里还需要用,总不能真让我倾家荡产。” 范进在一旁看着,脱下鞋,从鞋垫里掏出自己的小金库,“欢姐,我这还有。” 黄清欢看着散发着特殊气味的银票,陷入沉默。 需要钱,但是不太想要…… 只好说,“你先帮我拿着,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对吧。” 范进觉着有道理,又想把银票塞回去,吓得黄清欢尖叫,“你给我住脚!” 范进姿势定住,“啊?” 黄清欢清了清嗓子,“放怀里就行,不准踩脚底下。” “哦……” 范进听话地在怀里放好,真是的,他天天洗脚,干净着呢好吧! 噘嘴,哼! 何秀从后厨捧出还热乎的饼子和水袋,打成包裹,“主子,路上遥远,得带着吃的,这是我刚做的。” 黄清欢背在身上,与范进一同上马,“哥,照顾好娘和奶奶。” 黄伟伟用围巾搓着手,“你放心,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一路向东石城疾驰而去。 中州,观星楼 莫问天正执棋,自己跟自己对弈。 莫左走上前,小声说,“贵妃娘娘说陛下的药不多了,需要些新的,我已吩咐下去。” 莫问天专心看着棋盘,落下一子,“嗯,知道了。” 莫左继续说,“还有一事,沈戮已经进郯城了。” 手指一顿,莫问天这才有了些许表情,“哦?不愧是我们大昭英勇无比的大将军,真是忧国忧民啊。” 眼波流转,眼底的笑意泄露出他此刻的兴致盎然。 黑子落下,将白子围困其中, 莫问天一颗一颗捡起来,“若是以身殉国,倒也能同他的双亲一般风光大葬。” “到时记得提醒本座,本座要亲自为沈戮入殓。” 莫左低着头,不敢与莫问天对视,小声应道,“是。” 突然,莫问天想起了什么,“我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吗?” 莫左点头,“已经查到下落了。” 棋子“啪嗒”一下落在棋盘之上,“既然找到了,那就毁了吧。” 莫左心头一紧,头埋得更深了,“是,国师大人。” 莫问天扫了眼棋盘,胜负已定,没有意思了,他丢下棋子,撑着脑袋看向莫左, 随口问道,“左儿,你与右儿在我身边多久了?” 莫左想了想,“已有七年了。” 莫问天感叹道,“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他久久没再吭声,莫左低着头,脸颊冷汗直流。 一滴汗水顺着脸颊落下,被莫左一把抓在手心,悄悄松了口气,国师最讨厌有人弄脏观星楼。 等了许久,也没见国师再说什么。 莫左小心抬头,见国师已经闭上眼,呼吸均匀,似在假寐。 银白色发丝如流水一般撒落在棋盘上,与黑白棋子搅合在一起。 他小心地转身,轻手轻脚地走下楼,生怕闹出声响,扰了国师清梦。 等走出观星楼,才彻底放松下来。 自嘲地笑笑,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爱紧张的臭毛病,还好国师大人不与他计较。 这么多年了,国师大人的容貌似乎毫无变化,脸上连一丝细纹都没有,说肤如凝脂也不为过。 想到贵妃娘娘提起国师大人就含羞带怯的表情,莫左啧了一下。 说起来贵妃娘娘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了,可惜啊,国师大人从不碰别人碰过的东西。 莫左摇摇头,自己都胡乱想些什么?让莫右知道了又得发他抄书。 自己这个哥哥,年纪不大,但是老成的很,国师大人很多事都是交给他去做。 莫左握拳,终有一天他一定会让国师大人刮目相看! 郯城内 等所有兵将都进去后,厚重的城门再次关闭。 直到进入城内,沈戮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 人间炼狱,不外如是。 第一百三十章 所谓医者 不过短短几日,热闹非凡的郯城已经萎靡到如此地步,街上门铺紧闭,呜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似乎到处都有。 行人双目无神,不时抓挠身上的黄泡,路上到处是横七竖八不知是死是活的人。 一人口身上穿着盔甲,蒙着厚厚的面巾,来到军队面前,双手抱拳,他声音沙哑,“沈将军。” “在下郯城城主,胡德本。” 士兵们举着盾牌,将已经感染的人群挡在盾牌之外,为沈戮清路。 孙简城另带一对人,去城内巡视。 胡德本将沈戮带到城主府,对着门敲三下,停顿一下再敲两下。 门才小心地开了个小缝,将人引入。 在门后等待的门房在人进来后,就撒过了一片粉末。 胡德本连忙解释,“这是石灰与草木灰做的,张御医说可以暂时阻挡一下,怕从外面带来疫症。” 沈戮表示理解。 他抬眼望去。 走廊上,院子里,能下脚的地方都坐满了人,偌大的城主府显得拥挤无比, 她们大多是妇女儿童,看着裸露的皮肤还未染上疫症,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见任何存活下来的喜色, 看见沈戮标志性的面具也只是一扫过去,完全没有以往被惊吓到的样子。 麻木,没有希望,一片死气沉沉。 只有几个年岁不大的孩童,在角落玩着石子游戏,是府上唯一的一丝鲜活气。 胡德本向沈戮致歉,“沈将军别见怪,府上现在实在是拿不出茶水招待。” 府上的东西一直在坐吃山空,城外的东西就算运来,也会被外面的患民哄抢。 还算健康的护卫压根不敢上前,生怕染病。 沈戮垂眸,“无妨,这些人是你找来的?” 胡德本苦笑,“对,能救一个是一个,还有这么多孩子,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等死。” 他亲眼见到一个男子全身都是黄泡,瘙痒无比,在地上滚来滚去闹得全身都是血痕。 “陛下派来的御医呢?” 胡德本沉默了一下,将沈戮带去后院,一个单独隔离开的房间,屋里时不时传来一声苍老的咳嗽声。 他犹豫了下,“将军,你还是不要进去了。” “御医也没办法了吗?” 胡德本苦笑,“张御医试了无数的方子都没有效果,他说要以身试药,不听劝阻故意去触碰了病患。” “我只能将他单独放在这房间里。” 陛下派来的人,要是不管不顾枉死在外面,也是罪名一件。 一位女医打扮的女子,蒙着厚厚的面巾,所有裸露的地方都蒙上了白布,端着水盆从一旁走来。 见院子里有人在,连忙往墙根靠了一下,“城主大人。” 胡德本介绍说,“这是沈将军。” 又跟沈戮介绍,“这位是张御医的徒弟,姓卢。” 卢医女屈膝行礼,“见过沈将军。” “不必拘礼,张御医他怎么样了?” 隔着面巾也能察觉到卢医女的低落,“师父不太好,已经高烧两日了。” 带来的三名郎中从进城后就一声不吭。 郯城的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扯出苦笑,御医是什么人,是千里挑一给皇室看病的人,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人生终点。 御医都没有办法,他们空有一腔热血,又能如何。 “咳咳,是沈将军吗?”屋内传来张御医的声音。 沈戮向前走了几步,恭敬地说,“张伯伯,是我。” “你这孩子,哎……” 张御医在床上摇头,他与沈戮早就相识,沈戮小时候有个头疼脑热,陛下总是派他去广平王府给沈戮医治。 自从他被封了镇国将军后,四处征战,已多年没有联系了。 这孩子,跟他爹娘一样的死心眼。 沈戮说道,“我带来了三个自愿前来的郎中,都是仁善之辈,张伯伯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清了这疫症。” 张御医欣慰地点头,“好啊,好。” “咳咳,我这有几个新想出来的方子,我现在无力下床,你让他们走上前来,我说,他们记。” 三人连忙上前,听张御医的教诲。 “在下屈鸿远。” “在下易朋义。” “在下后元忠。” 张御医缓缓开口,“诸位,为医者,治病救人为己任,但如此情况,三位还愿意冒死前来,在下替郯城的百姓们,道一声谢。” 三人忙道,“不敢不敢。” “张御医才令我们敬佩。” 以身试药,他们自问做不到。 “我这有几个方子,你们拿去做了,用我来试试,我带来的草药,都在隔壁厢房,所剩不多,还望慎重使用。” “卢医女是我亲手所教,在医道上颇有见解,诸位有事可找她商议。” “牛黄一钱、秦皮一钱、射干三钱……” 一个又一个药材名字从屋内传出。 沈戮与胡德本在一旁静默地听着。 三人中奋笔疾书,怕有遗漏,一人誊写一份。 念完长长的药方,张御医体力不济,陷入沉睡。 屈鸿远拿着药方,惊叹御医的用药之大胆,“不愧是御医大人。” 易朋义看向二人,试探地说,“来都来了,咱们,试试?” 后元忠比那俩人身材都壮硕,看着不像郎中,反而像个屠户,他说话也最大胆,“试,为什么不试,左右都是个死,死也要拼一拼。” “不是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现在诸葛亮倒了,咱们就给他顶上。” 屈鸿远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药箱,“行,我还带了不少药材来。” 沈戮出声说,“你们自行去做就是,不必在意我们。” 三个人互相看看,行礼之后跟着卢医女走向厢房。 胡德本将自己住的小院腾出来让给沈戮,不好意思地说,“只能先委屈将军了。” “无妨。” “将军。”孙简城急匆匆走来,欣喜不已,“黄姑——” 他看了眼胡德本,改口道,“黄乡君派人把草药送来了,就在城门口,我已派人接了进来。” “只是——” 沈戮皱眉,“只是什么,有话直说。” 孙简城面露难色,“只是前去接应的被民众围堵,还有人故意往他们身上涂抹脓液。”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杀无赦 见沈戮一直沉默。 孙简城忍不住劝道,“将军,我们虽然为百姓而来,但人有善恶,不可一味退让啊。” 胡德本也点头称是,人在特殊境遇下,平时压抑的恶意会被无限放大,要不是他强行将人分隔开来,这整个郯城还不知道会如何。 “将军,下令吧。” 沈戮目光看向远方,沉声道,“恶意阻拦者,杀无赦。” “恶意致人染病者,杀无赦。” 他扭头看向胡德本,属于鬼面将军的压迫感倾泻而下,“胡城主,你最熟悉这里,我交你三十人手,让孙先生跟你而去,可够用?” 胡德本激动不已,他虽然是城主,但实质上就是一个跑腿的,没有任何实权。 沈将军肯让他带兵,他必须好好表现,万一以后能更上一层楼呢? “胡德本遵命!” 孙简称在前往城门的路上,用襻膊将宽大的袖口束起来。 胡德本知道孙简城是沈戮的军师,看他文绉绉的样子,,好心说道,“军师不用担心,一会你在我身后即可。” 孙简城笑着将盘在腰上的软剑抽出,手腕一拧,剑身挺立,细长的剑刃反射出光,看得胡德本目瞪口呆。 “我们行军打仗之人,哪能真的当纯书生?被人抓了岂不是任人宰割?” “不然你以为将军让我随你去做什么?” 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只是不爱动武,并不是不会。 胡德本恍然大悟,敬佩地抱拳,“胡某受教了。” 还未到城门,已经听见吵闹声。 乌泱泱的民众挤成一团,将前来接药草的士兵团团为主。 士兵们用护盾奋力抵挡,但是包围圈越来越小,更别说还有伸进来的手将脓液往他们身上摸。 即使身上已经层层包裹住,但是面对满脸脓疱的人群,还是忍不住吓得牙齿发颤。 小黑听从黄清欢的命令,一定要把草药交到那个讨厌的人手上,也跟着进了城。 结果进来就蒙圈了,腐臭溃烂的气味在他鼻腔里放大,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听懂这些味道奇怪的人想抢药,小黑跳上麻袋,弓起身子,警戒地看着四周。 主子说了,接近者,杀无赦。 赵继长是最先报名要进城的,他就是郯城人,他的双亲还在城中没有消息,没想到刚跟运草药的人对接上,就被堵在了城门口。 他顶着人潮咬牙怒吼,“乡亲们,听我说,这是将军买来给大家治病的药!你们让我们过去!我们会给大家发下去的!” 被挡在盾牌外的男人面目狰狞,“你们当官的都在放屁!我才不信你们说的!” “出事的时候比谁都跑得快!” “知道有疫症,不告诉我们,你们先拖家带口跑出去,还堵上城门让我们在这等死!” “总说会治好会治好,你看看我们现在,还有时间等你们的药吗?!” 他往后大喊,“兄弟们,咱们自己的命自己治!把药材抢出来!咱们就能活了!” 赵继长百口莫辩,那是县令做的事儿,与他们何干。 但是在百姓们眼里,什么县令,将军,都是蛇鼠一窝。 当官的从不把他们当人看。 他们是虫子,是蚂蚁,是死了也没关系的垃圾。 百姓们浑身瘙痒,被药材的药味激红了眼。 只要抢到了,病就能好了! “抢啊!” 突然,身后号角响起。 抢夺的百姓们纷纷回头。 只见胡德本举着大刀指向他们,面色沉重,“都让开。” “我知你们心切,我也一样,再相信我们——” “呸!” 站在路边的老婆婆呸了一口,向他丢出一把石子。 仿佛一个信号。 “把姓胡的抓住!他家里肯定有药!还有吃的!” “抓住他!” 士兵站在前面,拿着盾牌,手中持刀。 胡德本深吸一口气,高喊,“将军有令,恶意阻拦者,恶意致人染病者,杀无赦!” 蜂拥而至的百姓没想到盾牌后就是钢刀。 他们临死前,还不敢置信地看着胡德本。 后面的百姓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上前一步。 胡德本持刀上前,在人群中蹚出一条路,把赵继长等人与草药一起接上。 他面向百姓,望着一张张惊慌的脸,喊道,“我胡德本自当上城主以来,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百姓,我在此立誓,若有能祛除疫症的办法,定不藏私,若是没有——” “我与郯城共存亡!” 载着草药的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过满目疮痍的街道,咕噜噜驶向城主府。 郯城的药铺被砸的砸,被抢的抢,被污的污,等能控制住局面的时候,连一副能配出来的药方都没有。 但到了城主府外,赵继长等人却站在了台阶下,对孙简城抱拳,“军师大人,我们身上都沾了东西,还不知有没有染上疫症。” “里面都是妇孺,我们还是另找去处。” 孙简城点头,“也好,稍后你们来取药。” “是。” 孙简城也没见过小黑几次,他抬手想看看药材,被小黑呲着牙吓退。 孙简城挑眉,“这是做什么?” 小黑一字一顿,“给,沈戮。” 除了那个讨厌的家伙,其他人谁也不行。 孙简城问,“黄姑娘说的?除了将军,谁也不行?” 小黑点点头。 孙简城笑了,“你倒是听话。” 小黑骄傲地抬起下巴,那是。 但在他们进去以后,赵继长在旁边无人的院落将兄弟们安置下去,自己却往门外走。 一人喊道,“伍长,你去哪?” 赵继长没回答,只是笑笑,“我去去就回。” 他爹娘,还在永安巷。 擅离职守是不对,但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家了,等他找到爹娘,再去向将军领罚。 城主府 沈戮亲手将草药搬了下来,让三位郎中看了,但告诉张御医的时候,屋里久久没传来声音。 胡德本眼里都是希冀,“如何?” 三人其实心知肚明,这其实是最普通的退烧方子。 然而疫症的高热并不是因为受寒,所以这根本不会起作用。 后元忠上前一步,将草药捏在手里端详,片刻,转身问张御医,“若是将此方与大人之前的方子合在一起,可能用?” 第一百三十二章 都被腌入味了 张御医躺在床上慢慢思索,他本就年事已高,高烧让他的头脑并不是很清晰。 将所有草药在脑中过了一遍,说道,“可以一试。” “但需要调整下药量。” 三人与卢医女一起蹲坐在门外,张御医在屋内,五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各抒己见,最终得出了一张全新的药方。 后元忠笑了,“我大半辈子都在学前人的方子,这还是第一次造新方。” “有用没用,试试便知。” 总比让人等死强。 等卢医女将药剂熬制出来,张御医坚决要以身试药。 卢医女只能听从。 等张御医饮下,一刻钟后,高烧有消退的迹象,张御医精神头好了很多,还用了半碗白粥。 几人欣喜不已,虽然无法根治,但总算看见点希望。 府上的妇人听说做出来了能退烧的方子,纷纷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连半大的孩童都上手帮忙劈柴。 孙简城带人去城内搜刮药锅带回,浓重的药味在城主府内经久不散。 小黑安静地呆在沈戮身后,虽然这人很让他讨厌,但毕竟是主子的人,跟着就对了! 前往东石城的路上 黄清欢和范进已经连续骑了三个时辰,除了中间胡乱填了口吃的,就一直在赶路。 范进在后面哀嚎,“欢姐,祖宗,咱们歇一歇行吗?” “我屁股都颠八瓣了!” 一边嚎一边嘀咕,“欢姐是铁腚吗?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黄清欢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听见了!” “别墨叽,马上就到了。” 等两人到达东石城的时候,范进颤颤巍巍下马,下身火辣辣的疼,两根腿已经成“O”形了。 他有气无力地说,“我不行了,我要进去找个地儿吃一顿。” 范进将自己的路引递过去,伸手要黄清欢的,“你的呢?” 黄清欢看看他的手,真挚地问,“路引是什么?” 范进石化了,“你搬进城的时候县衙发的啊,一个小木牌,你再想想。” 黄清欢挠头,她是真不知道,在范阳城进出全靠刷脸,也没让找她要过什么路引。 “可能我哥弄了没给我。” 守卫看了他们一眼,每天想偷偷溜进城的人不知多少,这样的他见多了,“没路引不能进啊。” 说着,把范进的路引递过去,“你呢,还进不进,不进让一边去,别挡别人的路。” 范进讨好地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悄悄塞到守卫的手里,“那是我姐,你看她穿的,是今年最流行的料子,肯定也不是流民对吧。” 守卫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揣怀里,瞥他一眼,“下不为例啊。” 范进连忙道谢。 黄清欢正抬头往城墙上看,思考撑杆子跳过去又不被发现的可能性有多大。 袖子被范进扯了一下,“走吧,搞定了。” 黄清欢好奇地问,“你怎么弄的?” 范进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钱啊,有钱能使鬼推磨。” 黄清欢,“……” 突然觉着这城楼建得又高又厚,也没什么卵用。 进城后,黄清欢想去找西域商人扎堆的地儿,范进死活都要先去吃一顿。 就差躺地上撒泼了,“欢姐!再不让我吃点我真要饿死在这了!” “我不管,我不管!” 黄清欢瞪眼,“你路上不是吃饼了吗?!” 范进理直气壮,“又干又硬!谁吃得下去!” 转而讨好地说,“我吃的很快的,我保证!” “再说了,我们现在找也没什么头绪,正好找店家问问啊。” 黄清欢这才答应。 范进像脱缰的野狗,流着哈喇子直奔食鼎楼。 “我给你讲,这家店虽然没你哥做的好吃,但味道也是首屈一指的,我请客!” 两人被小二引上二楼靠窗的位置。 范进疯狂点菜,黄清欢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四处搜寻,到处都是人,花诚会不会在这呢? “小二,将二十坛花雕酒送到这个地方。” 黄清欢突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连忙从围栏往下看。 “贾央!” 黄清欢兴奋不已,直接从围栏翻身而下,一把将贾央抓住。 贾央吓得差点动手,看到是黄清欢才松口气,惊讶地问,“黄姑娘,好巧,你怎么在这?” 黄清欢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巧不巧,我是专门来找你们的。” 她急切地问,“花诚呢?我找他有急事。” 拉着贾央就要往外走,“快带我去见他。” 范进从二楼探出头,“欢姐,我怎么办?饭还没吃呢!” 黄清欢头也不回地说,“吃你的,我忙完回来找你。” “哦。”范进又缩回位置上,心安理得地等菜上桌。 不是他不帮忙哦,是欢姐自己说让他等着的。 贾央被扯着,“这么急?” 黄清欢点头,“十万火急!你知道水晶兰吗?” 贾央的脚步停下,用内力与黄清欢的力道抗衡,他表情微妙,“你从哪知道的消息?” 黄清欢不明所以,只好将郯城的事情讲了一通,“我没办法,只能来问问花花见没见过。” 贾央沉默了一下,“我带你去见二爷。” 但没想到,贾央带她去的地儿是一处庄园。 门口戒备森严,不远处停着各式各样的车马,还有—— 黄清欢指着背上鼓包的口吐白沫的奇异物种,“那是什么。” 贾央笑着说,“骆驼,西域有部分沙漠地带,普通马车行进困难的时候,出行就靠骆驼。” 向门口的护卫出示令牌,贾央带着黄清欢一路畅通无阻。 隐隐约约的西域歌舞传来,黄清欢闻到了越来越浓烈的味道。 等看见花诚的时候,味道达到顶峰。 就是从这发出来的! “二爷,你看谁来了。” 花诚正与一毛脸的西域使者交谈甚欢,闻言扭头望去,眼睛突然爆发亮光。 他迅速起身,匆忙套上鞋,向黄清欢奔去,“清欢!你是来找我的吗?” 结果离她几步远的时候,黄清欢做了个拒绝靠近的手势。 她捏着鼻子,嫌弃不已,“你你你,你离我远点!都腌入味了!” 这些西域人什么情况,这么大的羊膻味! 这哪是庄园,这就是一个大羊圈!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约法三章 花诚只好停下脚步,笑盈盈地看着她,声音柔和地像在哄孩子,“好好好我不过去。” “贾央,带黄姑娘去花厅。” “清欢,你等我一等,我去去就回。” 说着,回身对那几个还在谈笑的西域商人说了些什么。 几个人冲黄清欢举杯,笑得一脸暧昧。 花诚回头看她一眼,一身红衣衬得他肤白貌美,眉眼弯弯,笑得格外灿烂。 黄清欢眯着眼啧了一声,真真是个男狐狸精。 贾央伸手,示意黄清欢跟他离开。 他低声说,“黄姑娘,二爷应该是要去沐浴,请先随我去花厅吧。” 黄清欢走了很远才大口吸气,我勒个大羊圈,花诚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这都能自如地谈笑风生。 贾央见状忍不住笑出声,“那些西域的人多食牛羊,而且与我们的羊种类不同,味道确实冲了些。” “不过他们平时会用很多香料遮盖一二。” 黄清欢好奇地问,“能遮住吗?” 贾央沉默了一下,言简意赅,“不如不用。” 黄清欢深以为然。 花厅四面的窗户都是琉璃质地,秋已过半,但是屋内却宛如初春般温暖。 角落是各色花卉,将黄清欢鼻腔里的羊膻气息冲得一干二净。 不到一刻钟,花诚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来。 随从拿着布在后面追,“爷,爷擦一擦。” 花诚随手接过,一边擦着一边用那双狐狸眼看着黄清欢,问,“清欢这是想我了?” 黄清欢有求于人,清了清嗓子,“对啊,哈哈哈。” 花诚勾起唇角,他才不信。 果然,黄清欢扣了扣茶杯,问道,“那什么,你知道水晶兰吗?” “我朋友说曾在拍卖会上见过,我熟悉的只有你了。” “如果你能告诉我消息,这个欠条可以作废。” 黄清欢将花诚亲手写的欠条从桌上推过去。 花诚看着欠条,笑容淡了些,他捻起来,又轻飘飘地丢在桌面上,“我确实知道。” 黄清欢眼睛一亮,“在哪里?!” 花诚看着她没说话,能让这个小财迷连钱都不要了,水晶兰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 “你先告诉我,你要水晶兰做什么?” 黄清欢叹气,“还不是因为郯城的疫症,我拜了个医术很好的师父,师父说只有水晶兰能救郯城百姓。” 花诚端起茶杯,轻轻撇着茶沫,“据我所知,陛下已经派沈将军前去郯城,还有随同的御医,相信以沈将军的能力,不日就能解了郯城的危困。” 黄清欢皱眉,“但是那个御医并没有研究出来疫症的方子。” “而且沈戮也进去,我——” 花诚放下茶杯,与平日笑闹的样子不同,他此刻回归了本职身份,“清欢,我是个商人,说实在的,郯城如何我并不是很在意。” “大昭有六州二十四郡七十二县城,失去一个郯城,对大昭无关痛痒,对我也是。” “最多,也就是损失这些日郯城分店的营收罢了。” “水晶兰的消息,我有,但是你拿什么来换呢?” 花诚看黄清欢的眼神坦荡,“当时水晶兰的拍卖价是十三万金。” “你师父告诉你能解毒,但是不是没告诉你,这东西百年内只被发现了这一棵。” 贾央将一沓银票交给花诚,花诚又推到黄清欢面前。 “这是我当时欠你的,说好的三万金,一文不少。” 欠条在他手中撕成碎片,飘飘洒洒落在脚边,花诚细长的手指敲着桌面,“清欢,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拿什么来换?” 黄清欢看着桌上的银票,揣摩着花诚的意思。 “用这钱买不行?” 花诚微笑着摇头。 黄清欢“哦”了一声,将银票团吧团吧塞入怀里,“不行就算了。” 花诚的笑容僵住,“你不要水晶兰的消息了?” 黄清欢奇怪地看着他,“当然要啊,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呢吗,你不卖,我总不能把钱丢了吧?”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花诚,“……” 一时不知道是说她理性还是务实。 花诚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是想救郯城,还是救那个姓沈的。” “都救。” “郯城和沈戮哪个更重要?” “都重要。” 花诚额头青筋直跳,“必须选一个呢?!” 黄清欢无语地看着他,“你特别像夫妻之间找茬的那个,问我和你娘掉水里会救谁。” 花诚像被点了笑穴一样,笑个不停,“清欢,你觉着我们像夫妻?” “……” 黄清欢忍无可忍,“你给我注意重点!” “好啦,不跟你闹了。”花诚冲她抛个媚眼,“看在咱俩的关系份上,我告诉你水晶兰在哪。” 黄清欢惊喜地看着他,“在哪?” “当然——在我这里。” 黄清欢深呼吸,气得咬牙,“所以你刚在耍我?” 花诚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连忙说,“当然没有。” “水晶兰珍贵是真的,价格也是真的。” “但是——”花诚叹气,“你知道也没用,我不能给你。” 黄清欢上前一步,“条件你随便开。” 花诚摇摇头,“这草,是我——哥拍下的。” “我们这次跟西域交易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个水晶兰,而且今晚就要交到西域王子的手里。” “清欢,不是我不帮你,但这事关我们商行百年声誉,西域皇室,不是我能得罪得起的。” “但凡换一个东西,我分文不取都能送到你手上。” 他说完,花厅陷入沉静。 黄清欢不想为难花诚,但是这水晶兰,她也非要不可,看来只能干老本行了,买卖不成就去抢。 “你们交易地点在哪里?” 花诚皱眉,“你想做什么?” 黄清欢垂眸,“你只需要告诉我即可。” 花诚一口拒绝,“我知道你很强,但是他们带来的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我不会让你去冒险。” “清欢,不值当的。” 黄清欢歪头,表情很奇异,“你知道吗,我不止一次听到这句话,不值得,没必要,管他们做什么。” “每个人的立场和角度不同,我从不强制要求别人理解我的行为,我能说服我自己就可以。” “但是花花,如果你在里面,我也会想方设法去救你。” 花诚怔忪着看向黄清欢,良久,他苦笑一下,“你真是——” “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打感情牌!” 突然,黄清欢的肚子咕噜噜叫,她挠挠头,“有吃的吗,我赶了一天的路。” 花诚看看天色,叹气,“今日正好与西域王子有个晚宴,你随我一起去吧。” “但是先说好,要约——” 黄清欢一听要见西域王子,点头如捣蒜,“约法三章,我记得我记得,不能乱跑,惹祸了不找你,也不叫你花花。” “放心,妥妥的,绝对不给你惹麻烦。” 黄清欢暗戳戳地想,见到西域王子=见水晶兰=有机会搞一手。 第一百三十四章 西域小王子 花诚轻轻给她一个脑瓜崩,“是让你惹了祸一定先来找我,我给你想办法。” 黄清欢揉揉额头,狐疑地说,“你能有这么好心?” 花诚呲牙,“是啊,我好抓了你向对方投诚,顺便再换点货出来。”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我看不安好心的是你!” 花诚又一个脑瓜崩,“走吧你,肚子都唱大戏了。” 他打量了黄清欢一眼,“但是你得换身衣服。” 让人领着黄清欢到客房,说是客房,内里豪华无比,屏风后面不是浴桶,而是一个天然温泉,还冒着腾腾热气。 看门窗都关着,黄清欢麻溜地脱光了下去,跑了一天了,身上到处都是土。 等她洗完,听见有人敲门。 她应了一下,几个侍女拖着托盘鱼贯而入,首饰、换洗的衣物,甚至连小衣都给准备了。 黄清欢眯眼,“花诚送来的?新的?” 其中一位侍女低头福了福身,“是二当家让成衣铺送来的,新的,贵人先试试看合不合身。” 换了衣服,又被按在梳妆台前,梳发髻,插上满头的珠翠。 黄清欢感觉脖子都要被坠断了,步摇在耳边晃动,她小声问,“不戴行不行啊?” “不行。”花诚摇着扇子走进来,看见黄清欢眼前一亮,满意地说,“这才配得上我。” 黄清欢翻个白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得靠这货混进宴会。 等穿戴妥当,黄清欢走在庄园里,被里面的景色美得眼花缭乱,亭台楼阁,流水潺潺,泉水里还有肥硕的锦鲤。 “这地方真大啊。” 花诚有些得意,“漂亮吧,我买的。” 黄清欢嗤笑他,“你还真是随地大小买,到处都有你的房啊。” “钱嘛,落地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突然,前方走来一行人,为首的男人约莫三十岁,样貌还算周正,气质内敛,穿着一身玄色云纹锦袍。 “大哥。”花诚恭恭敬敬地向对方打招呼,“这是我朋友,黄姑娘。” 他小声跟黄清欢说,“这是我大哥,花鸿,花氏商行大当家。” 花鸿扫了黄清欢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嗯。” 花诚不动声色地挪了两步,挡在黄清欢前面。 黄清欢第一次见到花诚的大哥,多看了两眼,这两兄弟长得毫无相似点。 花诚是貌美的狐狸精,花鸿嘛,只能算普通的路人甲。 花鸿见花诚的小动作,有些不屑,“今日宴会不能带外人进去,你让这位姑娘去一旁等着吧。” 花诚脸色很难看,花鸿这句话可以说相当无礼了,摆明了不给他面子。 黄清欢微笑,“不好意思,忘了介绍自己,我姓黄,名清欢,陛下亲封的乡君,不知花当家,官位几品啊?” 花诚惊了,“乡君?” 黄清欢看着花诚说道,“你消息不灵通哦,按道理,你——和你哥,见了我应该行礼的,我说的没错吧,花当家?” 重点就在你哥,需要行礼。 花鸿沉了脸,虽然花氏商行财大气粗,但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商户。 对方都说了是皇上亲封的,必然不可能造假。 他僵硬地冲黄清欢行礼,“花鸿,见过黄乡君。” 黄清欢满意了,让她去一边等着,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花当家,你弟弟求我来参加宴会,我就给他这个面子,但是你让我去一边等着,这就是花家带客的规矩?” 花鸿深吸一口气,“请乡君息怒,花家并无此意。” 花诚扯了扯黄清欢的衣服,示意她见好就收,水晶兰还在人家手里呢。 黄清欢表示收到。 马上换个笑脸,“不知者无罪,你是花诚的哥哥,那就是我哥哥,叨扰了。” 花鸿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乡君脸怎么跟变戏法似的,但对方给了台阶,自己也借坡下驴。 他们商户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多个乡君的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当即大手一挥,笑着说,“荣幸之至,黄乡君,请。” 黄清欢走在路上悄声问花诚,“你哥叫花鸿,你怎么不叫花柳绿呢?” 花诚嘴角抽搐,“我还花柳病呢。” 黄清欢假装震惊,“真的?” “滚!” “你们长得一点也不一样,你随谁啊?” 过了会,花诚淡淡说道,“我们是同父异母,我娘是妾室。” 他望向黄清欢的侧脸,想看看她的反应。 结果黄清欢只是点点头,“嗯。” 这里很常见的家庭关系,而且很明显,花诚的地位不如那个花鸿。 怕让花诚伤心,其余一个字都没多问。 花诚松了口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黄清欢静静看着周围的环境,并记下路线。 突然感觉有什么事儿忘记了。 是什么事儿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摇摇头,算了,大概也不重要。 食鼎楼里,范进担心自己离开了欢姐就找不到了,只能一直眼巴巴等着,望眼欲穿,“欢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二走上前,陪着笑,“客官,你要是吃完了,我们就收拾收拾?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呢。” 范进摸着滚圆的肚皮,打了个嗝,凶巴巴地说,“谁吃完了,再给我上个菜。” 庄园里, 黄清欢等人来到一个三层高的楼宇前。 若有若无的羊膻味又出现了。 侍女随从在里面进进出出,仿佛一点没闻到一样,让黄清欢佩服不已。 “花当家!”从里面走出来一名西域男子,顶着一头黄色卷毛,皮肤偏小麦色,笑出一口大白牙,“等你们很久了。” 花鸿向对方拱手,“塔尔坦殿下。” 花诚悄悄说,“这就是那个西域王子,就是他要买水晶兰。” 塔尔坦觉着自己像被什么盯上了,汗毛直立,扭头只看见一位美貌的姑娘,冲他微笑,“你好啊,塔尔坦殿下。” 你好啊,待宰的小羊羔。 第一百三十五章 被抢先下手了 塔尔坦双手捂着胸口,“哦~我的心好像被爱神击中了。” “这位美丽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花诚抢先说,“殿下,这是我的朋友,黄乡君。” 塔尔坦疑惑地问,“她叫乡君?” 黄清欢噗嗤笑出声,“我的官阶是乡君,就像你是王子一样。” 塔尔坦恍然大悟,“原来是贵族小姐,难怪你如此软香里嫩。” “……殿下,你的成语还需要加强。” “那香甜可口?” 黄清欢微笑,“你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吗?在外面聊可不礼貌哦。” 塔尔坦连忙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进,尊敬的黄乡君。” 原本是西域与花家的聚会,但因为黄清欢的到来,大昭这边只有黄清欢有官阶,而黄清欢点名要跟花诚挨着。 于是花鸿堂堂花家大当家,位次被接连挤退了两位。 花鸿,“……” 他忍,一切为了这次交易! 花鸿向塔尔坦举杯,“殿下,我……” 塔尔坦看都没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黄清欢,“黄姑娘今年多大了?” “殿下?” “黄姑娘可已婚配?” “殿下!” “黄姑娘家住……” 黄清欢忍着笑,这西域小王子看起来还是个颜控。 见花鸿脸都憋红了,于是好心开口,“殿下先与花当家说说你们的交易吧。” “交易?”塔尔坦愣了下,“哦,你是说那朵花?” 塔尔坦无所谓地说,“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黄清欢低头拨弄着茶杯,掩盖住眼里的惊喜,既然不重要,那就有的谈。 但塔尔坦看花鸿一脸期待的样子,只好先转移视线,“花当家。” “西域的同行文书已经备好,以后花家商行就是我们西域室的指定商行。” “我已经派人回去告知父上,允许花家在西域开铺。” “你可以放心了。” 花鸿大喜过望,端起酒杯,“谢殿下,花鸿敬殿下一杯。” 他拍拍手,“来人”。 一名护卫端着四四方方的锦盒出来,花鸿亲自上前打开盒子。 浓重的寒气飘出。 一棵晶莹剔透的兰草被寒冰包裹着。 “这水晶兰只能低温保存。” “我寻来寒冰保存这水晶兰,殿下放心,保证十日之内寒冰不融。” 黄清欢却看着水晶兰皱眉,悄声问花诚,“这水晶兰,就算珍贵,也是草的一种没错吧?” 花诚点头,“对,只是因为长于寒冰之下,才通体透明,若是失去药性,就会变成寻常兰草,怎么了?” “这兰草有问题。” 花鸿也听见了,有些生气,“黄姑娘是见过水晶兰?” 黄清欢摇头,“没见过,但是我有常识。” “即是兰草的一种,那它为什么纹丝不动?” “刚才他打开盒子的时候晃了一下,叶片毫无飘荡的迹象,很是僵硬,这正常吗?” 花鸿刚想嘲讽黄清欢没见识。 花诚却不认为黄清欢是故意找茬,他当即起身,手指碰了下水晶兰。 花鸿勃然大怒,“花诚!” 没想到细细的枝叶在花诚指尖融成一滩水。 花诚大惊,“这不是水晶兰,这是冰雕出来的!” 花鸿也赶忙上前,“这不可能,这水晶兰一直在库中保存,除了我谁也没碰过。” 塔尔坦皱眉,“什么意思,你们的东西,是假的?你们想骗我?” 花鸿连忙解释,“殿下,这是误会,我给您的,确实是水晶兰啊。” 黄清欢仔细观察了一下,问那个护卫,“你哪来的路上,有什么异常?” 护卫连忙摇头,“没有。” 黄清欢眯眼,“你撒谎,这盒子掉到地上过。” “地部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泥土,水晶兰这么珍贵,我不认为花当家会把它随意放置。” 护卫吓得一个哆嗦,跪倒在地,“大当家,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在门外,有一个侍女撞了我一下,我没拿稳才掉在地上。” “但我马上就捡起来了。” 黄清欢忙问,“那个侍女呢?是哪位?” “是——”护卫举着手将所有人看了一圈,大惊失色,“不在这里。” 花鸿当即下令,“封锁庄园,任何人不准出入。” “给我搜!” 黄清欢说,“我也去帮忙。” 她也很需要这兰草啊,到底是哪个混球先下手了! 花诚说,“水晶兰离开寒冰即失药性,拿走的人必然会连着盒子一起。” 举着火把的护卫在这庄园穿梭,任何手中拿着东西的人都会被拦下盘问。 突然,在角落传来一声惨叫。 黄清欢马上转身,“那边。” 花诚跟不上,“贾央!保护清欢。” “是!”贾央疾步而去。 一位蒙面女子被包围了,她穿着寻常侍女的衣物,背后的包裹鼓鼓囊囊。 “真该死。”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差一点就能出去了。 把围上来的护卫撂倒,女子预感不妙,想速战速决。 踩着一名护卫的肩膀就想飞出去。 黄清欢情急之前将旁边的假山掰下一块,瞄着她就丢了出去。 贾央看看假山,又看看飞出去头大的这么一块石头。 偷摸尝试着去掰了一下,假山纹丝不动。 他默默收手站在黄清欢身后,可能黄姑娘并不需要被保护吧。 女子的膝盖窝被打中,腿上一软,从空中落下。 怨恨地盯着黄清欢,“你想死。” “贾央,借用。” 黄清欢反手抽出贾央的佩剑,向女子冲去,“东西留下,我就放你走。” 女子抽出双刀,“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黄清欢挥剑而下,女子当即抵挡,只觉着虎口被她的力道震地发麻。 黄清欢打的毫无章法,只是像切菜一般,一次比一次快地砍下去。 女子没有还手的机会,只能后退,手中出现两颗黑球。 黄清欢咬牙,“丫的你也来。” 她吃过不止一次这个亏了。 正好刚才丢出来的石块在脚边,迅速捡起来,捏碎。 在烟雾腾升的瞬间如漫天散花般丢出去。 而后持剑冲进去,同样消失在雾中。 “黄姑娘!”贾央大惊。 黄清欢不怕有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她把水晶兰带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能嫁到西域来吗? 等烟雾散去,贾央看见黄清欢的剑架在那蒙面女子的肩膀。 而那女子,脸上全是被石头砸出来的痕迹。 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而且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贾央突然觉着黄姑娘没玩暗器,还真是浪费这天赋了。 黄清欢还眼疾手快卸了她的下巴。 见女子恨毒了她,黄清欢微笑,“下次藏毒,换个地儿,不然太没新意了。” 水晶兰被完整无缺地抢了回来。 花鸿捧着盒子激动不已,“感谢黄乡君。” “在下无以言表,只能——” 黄清欢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别急,我是要报酬的。” “啊?” 正往回走着,黄清欢突然想起来一个事。 转身又走向已经被捆起来的女子,扯开她的袖子,露出与青龙如出一辙的青色纹身。 “果然是你们,又是无极门。” “你们主子到底是谁?” 女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此时心里无比恼恨,早知道就应该毁了这兰草。 怪自己太贪心。 见她不吭声,黄清华也没有强求,只是说道,“青龙是跟你一起的吧?” 女子依旧没看她。 “青龙死了你知道吗?” 女子毫无反应。 黄清欢有些疑惑,“难道猜错了?” 青龙当时说除了他,还有另外三个人,黄清欢以为她是其一。 花诚匆匆赶来,“清欢,怎么了?” 黄清欢摇头,“没事。” 护卫将女子绑走。 众人返回宴席。 看见真的水晶兰完整无缺地回来,塔尔坦松了一口气,开玩笑般地说道,“要是丢了,我还真不知道如何跟王姐交代了。” “毕竟这可是她亲口要的新婚礼物。” 得知是黄清欢抓住的歹人,塔尔坦笑着说道,“我该如何感谢你呢,美丽的姑娘,你有需要的尽管开口,我都可以满足你。” 黄清欢问,“什么都可以?” 塔尔坦点头,“当然,我从来不说谎。” “那我要这水晶兰。” 大厅陷入死寂。 花诚见大哥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拉住黄清欢,说道,“她开玩笑的。” 黄清欢却将他甩在一边,“我没开玩笑。” 她看着花诚认真地说,“我在这里多耽误一刻钟,都有可能有无数人死去。” “花花,我不能再等了。” 塔尔坦沉默着听他们对话,突然问道,“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黄清欢望向塔尔坦,这是她第一次向高位者低头,“尊敬的王子殿下,我们大昭有个地方,名为郯城。” “整个城都被封锁了,因为里面出现了疫症。” “很可怕的疫症,每天,每个时辰,每一刻,都有无辜百姓因为疫症,失去性命。” “我得到一个能治疗疫症的方子,其中一味药,就是这水晶兰。”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但是我没有办法。” 塔尔坦注视着她,好奇地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黄清欢很诚实地说,“这里的人,拦不住我。” 言外之意就是抢。 今天这水晶兰,她非拿不可。 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卷毛小王子的,如果不能和平拿到,那只能抱歉了。 塔尔坦反而笑了,“我喜欢你的诚实。” “但这水晶兰是我王姐的新婚贺礼,很抱歉,我不能全部给你。” 黄清欢猛然抬头,不能全部,那是不是可以给一部分。 水晶兰目前已经属于西域皇室,既然塔尔坦都没意见,花鸿自然也没有。 他上前一步说道,“黄姑娘,这水晶兰珍贵也是因为药效极强,一点点就足以用很久,若是郯城的话——” 他估算了一下,“大概一片枝叶,就够了。” “真的?” 花鸿当即指天发誓,“我用花氏商行的百年信誉起誓,若有半句虚言,以后挣不到一文钱!” 花诚悄声在黄清欢耳边说,“这对我哥来说已经是相当毒的誓了,不亚于全家死光之类的。” 塔尔坦想了想,“我给你两片枝叶,一片是你要的报酬,另一片,是对勇敢者的奖励。” 黄清欢欣喜不已,“多谢殿下!” 还好花鸿还有备用的寒冰。 两片枝叶静静地躺在锦盒里,花诚亲手交到黄清欢的手中。 黄清欢当即就要离开。 花诚连忙说,“你还什么都没吃呢。” 黄清欢扫了一眼桌子,随手端走一盘点心,粲然一笑,“这个就够了。” “来日我一定上门致谢。” “后会有期。” 望着黄清欢离去的背影,塔尔坦显得有些兴致盎然,“多好的姑娘啊。” 花诚心里警铃大作,“殿下真是宅心仁厚。” 塔尔坦睁着清澈的大眼,问,“她婚配了吗?你说她愿不愿意嫁到我们西域来呢?” “身手矫健,心地善良,我想父上和王姐一定会如我一般喜欢她的。” 花诚假笑,“但是,她不爱吃羊肉,觉着味道很膻,若是去西域,怕是水土不服吧。” “殿下也不会希望一朵花去了西域就失去生机吧?” 塔尔坦有些失望,“那就太可惜了。” 黄清欢满脑子都是郯城有救了,沈戮有救了,都要出城门了,才想起来还有个范进。 只能拐回去先把人找回来。 听到又要赶夜路起码,范进整个人都不好了,“要不休息一晚呢?” 黄清欢笑着说,“你觉着呢?” 看来是不行。 范进苦逼得爬上马,两人原路返回,这次连中途休息都不让休息。 等到了黄府,已经快到卯时了。 范进两条腿都快没知觉了,直接倒在门房的怀里,不过几息就打起了呼噜。 宋谷托着范进左晃右晃都晃不醒,主子们也都不在,只好先把人安置到自己房间。 黄清欢凤一样冲去白清房间,把人从被窝里薅出来。 盒子往他怀里一塞,“水晶兰,快做解药。” 白清睡得正香呢,此刻一脸懵逼,“啊?” 动作比脑子快,打开锦盒,被冰冷的寒气扑了一脸。 白清揉揉眼睛,“真的是水晶兰?我去,你怎么弄到的?” “卖身还是卖血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郯城,无救了 黄清欢一巴掌拍白清肩上,“废话,快做药!” 郯城内 张御医在喝下第三碗汤药后,高热卷土重来。 这次甚至已经不省人事了。 卢医女衣不解带一直用湿毛巾给张御医降温,连自己都开始有发热的迹象了。 孙简城正在门口像之前一样,发放熬好的汤药。 突然冲来一人,毫无征兆地将锅掀翻在意。 对方脸色蒙着布巾,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药,到底有没有用?!” “为什么我爹娘如今病得更厉害了!” 他向周围大喊,“别喝,这药不仅没有用,还会加重病情!” “我娘比之前烧得还厉害,都开始说胡话了!” 其余还端着碗正准备喝的人停下动作,纷纷围拢过来,“大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人,这药能治好我们的病吗?” “大人?” “大人!”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孙简城在士兵的保护下退到城主府。 大门被砸地砰砰作响,门桩都在颤动。 孙简城赶忙去向沈戮汇报,却得知张御医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三个郎中也束手无策了,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如今药材也所剩无几。 突然,有人在墙外往里丢东西。 落在一位夫人脚边,扑鼻而来的恶臭,引起众人尖叫,在角落挤成一团。 孙简城看了一眼,连忙挡住沈戮的视线,“将军,别看。” 外面的人像商量好了一般,碎石、木块、甚至粪便,下雨一样丢进去。 他们高喊着,“谁也别想活!” “一起死吧!你们这群狗官!” “起盾!” 沈戮一声令下,士兵在院中列队,站成几排,盾牌一个接一个如遮天的网一般撑起。 被砸的叮叮咚咚直响。 孙简城看了眼地上落下的杂物,不知道那里面又有多少能让人染病的东西。 胡德本忍不住问道,“将军,要杀出去吗?” 沈戮声音沉稳,“杀,怎么杀,他们已经被疫症逼得失去理智了,难道要把所有人都杀光吗?” 孙简城静静听着外面的咒骂声,无奈地说,“将军,我们撤吧。” “郯城,没救了。” 这时,卢医女从屋内走出来,她早已解开脸上的束缚。 此刻脸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也被感染了。 她远远地,向沈戮行礼,压制住颤抖的声音,“将军,张御医,去了。” 沈戮缓慢闭上眼睛。 卢医女哽咽了一下,“将军,你们带人离开吧,总不能再搭进些人来。” “过几日,城内——无人了,记得用稻草灰和石灰混合,全城挥洒七日。” 胡德本也劝说道,“将军,走吧。” 沈戮望向院子中的妇孺,和还在奋力支撑着盾牌的士兵。 终于下令,“大家收拾好包裹,今夜子时,我们出城。” “娘,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 “谢天谢地,我们有救了!” 卢医女将几捆草秆搬出来,“这个燃起来的烟,能助人安眠,你们拿去用了吧。” 胡德本犹豫了一下,“你要不跟我们一起走?” 卢医女笑了,“不了,我无父无母,自小是师父带大的,总要给他安排好身后事。” “况且,我走出去,也只会感染其他人,既然无救,就止步郯城吧。” 胡德本听完,也只能留下一声叹息。 每日午后,是城里最安静的时候。 孙简城带了一小队人悄悄溜去城门,按约定好的方式弄出声响。 不多时,出现匆匆的脚步声。 益州州牧潘滨海赶来,“是沈将军吗?” 孙简城压低声音,“是我,孙简城,将军有令,今日子时出城,潘大人,记得开城门接应。” 潘滨海愣了一下,问道,“那郯城百姓该如何?” 孙简城皱眉,“潘大人,实不相瞒,张御医已经去了,如今草药已经消耗一空,疫症没有任何消退的迹象。” “郯城,保不住了。” 良久,久到孙简城都以为外面的人已经离开了,潘滨海才回应道,“潘某知道了,子时准时在此接应将军。” 赵继长得知今晚就要动身,整个下午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伍长,伍长?” 赵继长被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怎么了?” 喊他的士兵笑了笑,“你发什么呆啊,赶紧收拾啊。” “这破地儿我是一点也待不下去了,整天睡觉都心惊胆战的,生怕那些人冲进来,把我也染上。” 赵继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下。 过了会,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绕开人群,匆匆赶去永安巷。 他焦急地拍门,“娘?娘?” 半晌没有人开,赵继长心下一沉。 登着土墙翻身进去,在主屋找到已经昏迷不醒的娘,而他爹还在床边强撑着,眼神浑浊,“继长,你别过来。” “我跟你娘,怕是不行了,你赶快走。” 赵继长咬着牙说,“爹,将军让我把你们都带出去。” “今天晚上咱们就走,等出去了,我给你们找最好的郎中看,我就不信,整个大昭,就没人能看的好这病!” 他爹眼中带着希冀,“真的?我们能出去了?” 赵继长狠狠点头。 他爹慢慢摸索着要带走的衣物,一直嘟囔着,“沈将军是好人啊,继长,你要跟着将军好好干。” “咱们赵家出个伍长,已经是光宗耀祖了。” 赵继长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爹,东西就别带了,等出去我给你们买新的。” 他爹愣了下,点头,“也是,你看我都糊涂了,带出去也是个麻烦。” 等快到子时,赵继长给爹娘蒙上面巾,背着娘,一手扶着爹,尽量往城门处与其他人集合。 一士兵看见他,狐疑地看着他身后,“伍长,你带的什么人?没染病吧?” 赵继长心虚地摇头,“没有。” “哦。”那人看了两眼,就不再管他。 赵继长的爹却觉着有些不对,“儿啊,染病的人,不能走吗?” 赵继长忙说,“没有,就是分开走而已,你听我安排就好了。” 他爹点点头,烧得也越来越厉害,只能强撑着,半个身子都压在儿子胳膊上。 感受着爹娘身上的灼热,赵继长努力压制住心底的不安,他咽了下口水,将自己隐入正在前行的队伍里。 卢医女在门外将眠眠草点燃,拼命用扇子扇风,将烟雾送到四面八方。 孙简城蒙着面巾路过时欲言又止。 卢医女只是笑,“我本名卢慧云,若是军师大人日后还记得,就请为我和师父烧些纸钱吧。” 她手中用力,“我送将军们最后一程。” 孙简城抱拳深鞠一礼,“卢医女,大义。” 他大踏步离开,等带人带了城门,悄悄挪开城门上的木桩,推门却丝毫未动。 胡德本也跟着上前推,十几个人共同发力,却丝毫没有打开的痕迹。 冷汗从额头上下来,“将军,门好像被挡住了。” 沈戮看了孙简城一眼,孙简城连忙上前,按原先的办法弄出声响。 半天,潘滨海才出声,“沈将军?” 沈戮冷声问,“为何不开门。” 潘滨海深吸一口气,“沈将军,可还记得陛下的口谕?”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别怕,我来了 等烟雾散去,贾央看见黄清欢的剑架在那蒙面女子的肩膀。 而那女子,脸上全是被石头砸出来的痕迹。 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而且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贾央突然觉着黄姑娘没玩暗器,还真是浪费这天赋了。 黄清欢还眼疾手快卸了她的下巴。 见女子恨毒了她,黄清欢微笑,“下次藏毒,换个地儿,不然太没新意了。” 水晶兰被完整无缺地抢了回来。 花鸿捧着盒子激动不已,“感谢黄乡君。” “在下无以言表,只能——” 黄清欢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别急,我是要报酬的。” “啊?” 正往回走着,黄清欢突然想起来一个事。 转身又走向已经被捆起来的女子,扯开她的袖子,露出与青龙如出一辙的青色纹身。 “果然是你们,又是无极门。” “你们主子到底是谁?” 女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此时心里无比恼恨,早知道就应该毁了这兰草。 怪自己太贪心。 见她不吭声,黄清华也没有强求,只是说道,“青龙是跟你一起的吧?” 女子依旧没看她。 “青龙死了你知道吗?” 女子毫无反应。 黄清欢有些疑惑,“难道猜错了?” 青龙当时说除了他,还有另外三个人,黄清欢以为她是其一。 花诚匆匆赶来,“清欢,怎么了?” 黄清欢摇头,“没事。” 护卫将女子绑走。 众人返回宴席。 看见真的水晶兰完整无缺地回来,塔尔坦松了一口气,开玩笑般地说道,“要是丢了,我还真不知道如何跟王姐交代了。” “毕竟这可是她亲口要的新婚礼物。” 得知是黄清欢抓住的歹人,塔尔坦笑着说道,“我该如何感谢你呢,美丽的姑娘,你有需要的尽管开口,我都可以满足你。” 黄清欢问,“什么都可以?” 塔尔坦点头,“当然,我从来不说谎。” “那我要这水晶兰。” 大厅陷入死寂。 花诚见大哥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拉住黄清欢,说道,“她开玩笑的。” 黄清欢却将他甩在一边,“我没开玩笑。” 她看着花诚认真地说,“我在这里多耽误一刻钟,都有可能有无数人死去。” “花花,我不能再等了。” 塔尔坦沉默着听他们对话,突然问道,“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黄清欢望向塔尔坦,这是她第一次向高位者低头,“尊敬的王子殿下,我们大昭有个地方,名为郯城。” “整个城都被封锁了,因为里面出现了疫症。” “很可怕的疫症,每天,每个时辰,每一刻,都有无辜百姓因为疫症,失去性命。” “我得到一个能治疗疫症的方子,其中一味药,就是这水晶兰。”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但是我没有办法。” 塔尔坦注视着她,好奇地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黄清欢很诚实地说,“这里的人,拦不住我。” 言外之意就是抢。 今天这水晶兰,她非拿不可。 她还是挺喜欢这个卷毛小王子的,如果不能和平拿到,那只能抱歉了。 塔尔坦反而笑了,“我喜欢你的诚实。” “但这水晶兰是我王姐的新婚贺礼,很抱歉,我不能全部给你。” 黄清欢猛然抬头,不能全部,那是不是可以给一部分。 水晶兰目前已经属于西域皇室,既然塔尔坦都没意见,花鸿自然也没有。 他上前一步说道,“黄姑娘,这水晶兰珍贵也是因为药效极强,一点点就足以用很久,若是郯城的话——” 他估算了一下,“大概一片枝叶,就够了。” “真的?” 花鸿当即指天发誓,“我用花氏商行的百年信誉起誓,若有半句虚言,以后挣不到一文钱!” 花诚悄声在黄清欢耳边说,“这对我哥来说已经是相当毒的誓了,不亚于全家死光之类的。” 塔尔坦想了想,“我给你两片枝叶,一片是你要的报酬,另一片,是对勇敢者的奖励。” 黄清欢欣喜不已,“多谢殿下!” 还好花鸿还有备用的寒冰。 两片枝叶静静地躺在锦盒里,花诚亲手交到黄清欢的手中。 黄清欢当即就要离开。 花诚连忙说,“你还什么都没吃呢。” 黄清欢扫了一眼桌子,随手端走一盘点心,粲然一笑,“这个就够了。” “来日我一定上门致谢。” “后会有期。” 望着黄清欢离去的背影,塔尔坦显得有些兴致盎然,“多好的姑娘啊。” 花诚心里警铃大作,“殿下真是宅心仁厚。” 塔尔坦睁着清澈的大眼,问,“她婚配了吗?你说她愿不愿意嫁到我们西域来呢?” “身手矫健,心地善良,我想父上和王姐一定会如我一般喜欢她的。” 花诚假笑,“但是,她不爱吃羊肉,觉着味道很膻,若是去西域,怕是水土不服吧。” “殿下也不会希望一朵花去了西域就失去生机吧?” 塔尔坦有些失望,“那就太可惜了。” 黄清欢满脑子都是郯城有救了,沈戮有救了,都要出城门了,才想起来还有个范进。 只能拐回去先把人找回来。 听到又要赶夜路起码,范进整个人都不好了,“要不休息一晚呢?” 黄清欢笑着说,“你觉着呢?” 看来是不行。 范进苦逼得爬上马,两人原路返回,这次连中途休息都不让休息。 等到了黄府,已经快到卯时了。 范进两条腿都快没知觉了,直接倒在门房的怀里,不过几息就打起了呼噜。 宋谷托着范进左晃右晃都晃不醒,主子们也都不在,只好先把人安置到自己房间。 黄清欢凤一样冲去白清房间,把人从被窝里薅出来。 盒子往他怀里一塞,“水晶兰,快做解药。” 白清睡得正香呢,此刻一脸懵逼,“啊?” 动作比脑子快,打开锦盒,被冰冷的寒气扑了一脸。 白清揉揉眼睛,“真的是水晶兰?我去,你怎么弄到的?” “卖身还是卖血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是安抚,还是恐吓? 塔尔坦双手捂着胸口,“哦~我的心好像被爱神击中了。” “这位美丽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花诚抢先说,“殿下,这是我的朋友,黄乡君。” 塔尔坦疑惑地问,“她叫乡君?” 黄清欢噗嗤笑出声,“我的官阶是乡君,就像你是王子一样。” 塔尔坦恍然大悟,“原来是贵族小姐,难怪你如此软香里嫩。” “……殿下,你的成语还需要加强。” “那香甜可口?” 黄清欢微笑,“你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吗?在外面聊可不礼貌哦。” 塔尔坦连忙做了个请的姿势,“请进,尊敬的黄乡君。” 原本是西域与花家的聚会,但因为黄清欢的到来,大昭这边只有黄清欢有官阶,而黄清欢点名要跟花诚挨着。 于是花鸿堂堂花家大当家,位次被接连挤退了两位。 花鸿,“……” 他忍,一切为了这次交易! 花鸿向塔尔坦举杯,“殿下,我……” 塔尔坦看都没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黄清欢,“黄姑娘今年多大了?” “殿下?” “黄姑娘可已婚配?” “殿下!” “黄姑娘家住……” 黄清欢忍着笑,这西域小王子看起来还是个颜控。 见花鸿脸都憋红了,于是好心开口,“殿下先与花当家说说你们的交易吧。” “交易?”塔尔坦愣了下,“哦,你是说那朵花?” 塔尔坦无所谓地说,“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黄清欢低头拨弄着茶杯,掩盖住眼里的惊喜,既然不重要,那就有的谈。 但塔尔坦看花鸿一脸期待的样子,只好先转移视线,“花当家。” “西域的同行文书已经备好,以后花家商行就是我们西域室的指定商行。” “我已经派人回去告知父上,允许花家在西域开铺。” “你可以放心了。” 花鸿大喜过望,端起酒杯,“谢殿下,花鸿敬殿下一杯。” 他拍拍手,“来人”。 一名护卫端着四四方方的锦盒出来,花鸿亲自上前打开盒子。 浓重的寒气飘出。 一棵晶莹剔透的兰草被寒冰包裹着。 “这水晶兰只能低温保存。” “我寻来寒冰保存这水晶兰,殿下放心,保证十日之内寒冰不融。” 黄清欢却看着水晶兰皱眉,悄声问花诚,“这水晶兰,就算珍贵,也是草的一种没错吧?” 花诚点头,“对,只是因为长于寒冰之下,才通体透明,若是失去药性,就会变成寻常兰草,怎么了?” “这兰草有问题。” 花鸿也听见了,有些生气,“黄姑娘是见过水晶兰?” 黄清欢摇头,“没见过,但是我有常识。” “即是兰草的一种,那它为什么纹丝不动?” “刚才他打开盒子的时候晃了一下,叶片毫无飘荡的迹象,很是僵硬,这正常吗?” 花鸿刚想嘲讽黄清欢没见识。 花诚却不认为黄清欢是故意找茬,他当即起身,手指碰了下水晶兰。 花鸿勃然大怒,“花诚!” 没想到细细的枝叶在花诚指尖融成一滩水。 花诚大惊,“这不是水晶兰,这是冰雕出来的!” 花鸿也赶忙上前,“这不可能,这水晶兰一直在库中保存,除了我谁也没碰过。” 塔尔坦皱眉,“什么意思,你们的东西,是假的?你们想骗我?” 花鸿连忙解释,“殿下,这是误会,我给您的,确实是水晶兰啊。” 黄清欢仔细观察了一下,问那个护卫,“你哪来的路上,有什么异常?” 护卫连忙摇头,“没有。” 黄清欢眯眼,“你撒谎,这盒子掉到地上过。” “地部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泥土,水晶兰这么珍贵,我不认为花当家会把它随意放置。” 护卫吓得一个哆嗦,跪倒在地,“大当家,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在门外,有一个侍女撞了我一下,我没拿稳才掉在地上。” “但我马上就捡起来了。” 黄清欢忙问,“那个侍女呢?是哪位?” “是——”护卫举着手将所有人看了一圈,大惊失色,“不在这里。” 花鸿当即下令,“封锁庄园,任何人不准出入。” “给我搜!” 黄清欢说,“我也去帮忙。” 她也很需要这兰草啊,到底是哪个混球先下手了! 花诚说,“水晶兰离开寒冰即失药性,拿走的人必然会连着盒子一起。” 举着火把的护卫在这庄园穿梭,任何手中拿着东西的人都会被拦下盘问。 突然,在角落传来一声惨叫。 黄清欢马上转身,“那边。” 花诚跟不上,“贾央!保护清欢。” “是!”贾央疾步而去。 一位蒙面女子被包围了,她穿着寻常侍女的衣物,背后的包裹鼓鼓囊囊。 “真该死。” 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差一点就能出去了。 把围上来的护卫撂倒,女子预感不妙,想速战速决。 踩着一名护卫的肩膀就想飞出去。 黄清欢情急之前将旁边的假山掰下一块,瞄着她就丢了出去。 贾央看看假山,又看看飞出去头大的这么一块石头。 偷摸尝试着去掰了一下,假山纹丝不动。 他默默收手站在黄清欢身后,可能黄姑娘并不需要被保护吧。 女子的膝盖窝被打中,腿上一软,从空中落下。 怨恨地盯着黄清欢,“你想死。” “贾央,借用。” 黄清欢反手抽出贾央的佩剑,向女子冲去,“东西留下,我就放你走。” 女子抽出双刀,“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黄清欢挥剑而下,女子当即抵挡,只觉着虎口被她的力道震地发麻。 黄清欢打的毫无章法,只是像切菜一般,一次比一次快地砍下去。 女子没有还手的机会,只能后退,手中出现两颗黑球。 黄清欢咬牙,“丫的你也来。” 她吃过不止一次这个亏了。 正好刚才丢出来的石块在脚边,迅速捡起来,捏碎。 在烟雾腾升的瞬间如漫天散花般丢出去。 而后持剑冲进去,同样消失在雾中。 “黄姑娘!”贾央大惊。 黄清欢不怕有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她把水晶兰带走。 第一百四十章 获赠万民伞 花诚轻轻给她一个脑瓜崩,“是让你惹了祸一定先来找我,我给你想办法。” 黄清欢揉揉额头,狐疑地说,“你能有这么好心?” 花诚呲牙,“是啊,我好抓了你向对方投诚,顺便再换点货出来。”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我看不安好心的是你!” 花诚又一个脑瓜崩,“走吧你,肚子都唱大戏了。” 他打量了黄清欢一眼,“但是你得换身衣服。” 让人领着黄清欢到客房,说是客房,内里豪华无比,屏风后面不是浴桶,而是一个天然温泉,还冒着腾腾热气。 看门窗都关着,黄清欢麻溜地脱光了下去,跑了一天了,身上到处都是土。 等她洗完,听见有人敲门。 她应了一下,几个侍女拖着托盘鱼贯而入,首饰、换洗的衣物,甚至连小衣都给准备了。 黄清欢眯眼,“花诚送来的?新的?” 其中一位侍女低头福了福身,“是二当家让成衣铺送来的,新的,贵人先试试看合不合身。” 换了衣服,又被按在梳妆台前,梳发髻,插上满头的珠翠。 黄清欢感觉脖子都要被坠断了,步摇在耳边晃动,她小声问,“不戴行不行啊?” “不行。”花诚摇着扇子走进来,看见黄清欢眼前一亮,满意地说,“这才配得上我。” 黄清欢翻个白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得靠这货混进宴会。 等穿戴妥当,黄清欢走在庄园里,被里面的景色美得眼花缭乱,亭台楼阁,流水潺潺,泉水里还有肥硕的锦鲤。 “这地方真大啊。” 花诚有些得意,“漂亮吧,我买的。” 黄清欢嗤笑他,“你还真是随地大小买,到处都有你的房啊。” “钱嘛,落地才能发挥它最大的价值。” 突然,前方走来一行人,为首的男人约莫三十岁,样貌还算周正,气质内敛,穿着一身玄色云纹锦袍。 “大哥。”花诚恭恭敬敬地向对方打招呼,“这是我朋友,黄姑娘。” 他小声跟黄清欢说,“这是我大哥,花鸿,花氏商行大当家。” 花鸿扫了黄清欢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嗯。” 花诚不动声色地挪了两步,挡在黄清欢前面。 黄清欢第一次见到花诚的大哥,多看了两眼,这两兄弟长得毫无相似点。 花诚是貌美的狐狸精,花鸿嘛,只能算普通的路人甲。 花鸿见花诚的小动作,有些不屑,“今日宴会不能带外人进去,你让这位姑娘去一旁等着吧。” 花诚脸色很难看,花鸿这句话可以说相当无礼了,摆明了不给他面子。 黄清欢微笑,“不好意思,忘了介绍自己,我姓黄,名清欢,陛下亲封的乡君,不知花当家,官位几品啊?” 花诚惊了,“乡君?” 黄清欢看着花诚说道,“你消息不灵通哦,按道理,你——和你哥,见了我应该行礼的,我说的没错吧,花当家?” 重点就在你哥,需要行礼。 花鸿沉了脸,虽然花氏商行财大气粗,但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商户。 对方都说了是皇上亲封的,必然不可能造假。 他僵硬地冲黄清欢行礼,“花鸿,见过黄乡君。” 黄清欢满意了,让她去一边等着,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花当家,你弟弟求我来参加宴会,我就给他这个面子,但是你让我去一边等着,这就是花家带客的规矩?” 花鸿深吸一口气,“请乡君息怒,花家并无此意。” 花诚扯了扯黄清欢的衣服,示意她见好就收,水晶兰还在人家手里呢。 黄清欢表示收到。 马上换个笑脸,“不知者无罪,你是花诚的哥哥,那就是我哥哥,叨扰了。” 花鸿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乡君脸怎么跟变戏法似的,但对方给了台阶,自己也借坡下驴。 他们商户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多个乡君的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当即大手一挥,笑着说,“荣幸之至,黄乡君,请。” 黄清欢走在路上悄声问花诚,“你哥叫花鸿,你怎么不叫花柳绿呢?” 花诚嘴角抽搐,“我还花柳病呢。” 黄清欢假装震惊,“真的?” “滚!” “你们长得一点也不一样,你随谁啊?” 过了会,花诚淡淡说道,“我们是同父异母,我娘是妾室。” 他望向黄清欢的侧脸,想看看她的反应。 结果黄清欢只是点点头,“嗯。” 这里很常见的家庭关系,而且很明显,花诚的地位不如那个花鸿。 怕让花诚伤心,其余一个字都没多问。 花诚松了口气,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黄清欢静静看着周围的环境,并记下路线。 突然感觉有什么事儿忘记了。 是什么事儿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摇摇头,算了,大概也不重要。 食鼎楼里,范进担心自己离开了欢姐就找不到了,只能一直眼巴巴等着,望眼欲穿,“欢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小二走上前,陪着笑,“客官,你要是吃完了,我们就收拾收拾?后面还有好多人等着呢。” 范进摸着滚圆的肚皮,打了个嗝,凶巴巴地说,“谁吃完了,再给我上个菜。” 庄园里, 黄清欢等人来到一个三层高的楼宇前。 若有若无的羊膻味又出现了。 侍女随从在里面进进出出,仿佛一点没闻到一样,让黄清欢佩服不已。 “花当家!”从里面走出来一名西域男子,顶着一头黄色卷毛,皮肤偏小麦色,笑出一口大白牙,“等你们很久了。” 花鸿向对方拱手,“塔尔坦殿下。” 花诚悄悄说,“这就是那个西域王子,就是他要买水晶兰。” 塔尔坦觉着自己像被什么盯上了,汗毛直立,扭头只看见一位美貌的姑娘,冲他微笑,“你好啊,塔尔坦殿下。” 你好啊,待宰的小羊羔。 第六十五章 他不举 姬无痕冷笑,“开疆用重炮,安稳用重典,镇压下去不过是必然之事,听闻皇太女对武学毫无造诣,与其为我大庆担忧,不如先担心一下你那被刚因击杀匪首受赏的弟弟。” 云央的脸一下就变了。 卫幸川反问,“所以玉面郎君是因为没有家业继承,才选择了文斗吗?” 姬无痕,“……” 苗肖海在一旁闷不吭声当背景板,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被骂。 丹墀的坤丘比较粗暴,“真理只在攻城车上。” 丁素问说话的声音很温和,但丹墀的两人听起来如同魔音贯耳,“所以你们这次来向大昭国君献礼,是因为他们的攻城车快要推到你们城门楼了吗?” 坤丘over。 黄清欢啧了一下,“你们这驳论,怎么感觉有人夹带私货呢?” 卫幸羽点头,“所以才奇怪,以往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驳论,大家夹枪带棒互相攻击都习惯了,这次出的题……” 她悄悄瞥了一眼高台,小声说,“你说陛下是想做什么?” 黄清欢也压低声音,“不知道,反正没安好心。” 卫幸羽的小心脏猛跳了一下,觉着自己跟黄姐姐聊多了,脑袋都得别在裤腰上走。 计时的香早已熄灭,红蓝两队的骂战,哦不对,驳论进行到白热化,王德忠喊了几次比赛结束,没人理他。 双方已经不是在讨论题目的对错的了,完全是在人身攻击。 这边骂你家兵器都卷边了没钱换,开个毛的疆。 那边说你们教书教出一群榆木疙瘩,除了之乎者也屁都不会,多半是废了。 这边说暴力只会恶化民生。 那边啪啪上去扇了两巴掌说暴力也能教育民生。 混战就此打响。 十个人都没什么武学底子,打起架来不是薅头发,就是吐唾沫。 连上前去劝架的勐旺,都不知道被谁踹了两脚,在他雪白的长袍上两个隐隐绰绰的泥印子。 勐旺脸唰一下就黑了,这绝对是故意的! 单君临也是头一次见这种驳论,直接给他硬控沉默了。 他怕自己要是开口也没拦住,那就尴尬了。 最后还是沈戮出马,佩剑刚刚出鞘,清脆的剑鸣让十个人就此闭麦。 春桃紧急上前整理单佩兰歪七扭八的发饰。 姬无痕摸着脸上的抓痕,气得要死,“无耻!” 哪个王八蛋嫉妒本郎君的容貌,丫的一直往脸上招呼。 云央深呼吸才压下心里的火气,心里念叨着,“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 其他几个人也没好到哪去,卫幸川的耳朵被人扯了下,到现在还通红通红的。 打分的时候,勐旺直接给所有人打了零分,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其余四位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放弃打分,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单君临缓缓开口,“诸位忧国忧民,驳论无高下,既然他么五位都无法评判,本场就定为平局吧。” 按规定,平局者或加赛,或均得一分。 姬无痕心疼自己的脸,直接扭身归位,一分就一分,傻子才来第二次。 文斗结束,目前大昭总积分十五分,其中单佩兰六分,卫幸川九分。 大庆总积分十二分,其中姬无痕八分,苗肖海四分。 云璃总积分九分,只有云央得分,队友零分。 丹墀总积分五分,其中赵硕三分,坤丘两分。 元夏也只有丁素问的三分。 但倒数第二的丹墀并不担心,对他们来说,文斗是重在参与,武斗才是重头戏,只要三人都得高分,不愁翻不了身。 姬无痕满目愁容,何宗剥开一颗橘子塞进他手里,笑嘻嘻地劝说道,“已经很不错了,别忘了还有武斗。江奉他一定能拿榜首。” 姬无痕叹气,“你是不是忘了中午黄姑娘那一拳?” 到现在江奉都还在揉肚子。 何宗不嘻嘻,并收回了自己的橘子,与姬无痕并排坐着叹气。 “你说,要是咱们没拿第一,国君会怎样?” 姬无痕看他一眼,“我老爹怎么也算他岳丈,我姐可是宠妃,出了事他们会顶着,你嘛……那就不一定了。” 何宗,“……” 他怎么就没个爹拼呢? 原本他以为这次十拿九稳,跟右相撕扯了好久才抢到这次领队的位置。 现在他只觉着自己是个大怨种,还是没苦硬吃的那种。 现在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缓缓靠在椅子上,把江奉正在敷肚子的手炉抢过来放在自己胸口,他这心啊,哇凉哇凉的。 江奉,“……” 有没有人管管啊,他还是病号呢。 听到王德忠细细的太监嗓喊着,“武斗第一回,扛鼎。” 黄清欢起身做起热身运动。 贺言之轻轻皱眉,“以往扛鼎都会最后再比,就怕我们力竭影响其他项目,怎的这次放在第一回了?” 黄清欢刚想说话,被卫幸羽手急眼快,一把捂住嘴,她眼神坚定,“黄姐姐,有些话还是咱们私下说吧!” 当着禁卫统领的面说陛下的坏话,不要命啦! 黄清欢只好作罢。 勐旺拿出抽签筒,“来吧,按抽签顺序上场。” 卫幸羽拿出纸条,一个大大的十五号,顿时哀嚎不止,“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黄清欢凑过去,“十五,不挺好嘛?” 卫幸羽垂头丧气地说,“最后一个上场,感觉压力好大啊。” 黄清欢想了想,拿出自己的六号,“你要跟我换换吗?” 卫幸羽星星眼,“可以嘛?不算违规?” 黄清欢看向勐旺,趁其不注意迅速调换两人的号码。 勐旺,“……” 他看见了! 轻咳一声,“如若双方自愿,可以互换顺序,不算违规。” 自己这边的队员,无伤大雅的事儿,宠着呗,还能怎么办。 等所有人换到自己心仪的顺序,场地中间已经用牛车运来了数十个装满石子的麻袋,一麻袋是五十斤。 比赛很简单,扛起你能扛得最大重量,撑过五息就算成功。 一共两轮,第一轮是全员比拼,第二轮则是挑战赛。 如果在第一轮输了,不服气,可以向前五名发起挑战,前五名不可拒绝挑战,挑战成功,则排名互换。 第一个上场的是江奉,只扛了两袋就放下了。 弹弹衣袖,神色嚣张地指着黄清欢。 黄清欢,“……感觉他有那个大病。” 阿旺见自己的新朋友被针对,很是不高兴,一百斤,不是侮辱人吗? 当即愤怒质问,“你为什么不举了?!” “不举了。” “举了。” “了。” 洪亮的嗓门在场中飘荡。 江奉一只脚在场内,一只脚在场外,僵硬在原地,缓慢转头看向阿旺。 第六十四章 谁是对的 沈戮挪走沈戮面前的菜,“买也是从清欢那买的。” 茅松只能伸着筷子,眼睁睁看着菜离自己越来越远。 “……” 他能怎么办,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副将罢了。 他恨恋爱脑! 等所有人用完餐,侍女将场地打扫干净,奉上新鲜的瓜果,黄清欢突然发现卫幸川正在活动面部肌肉。 就连一向注重仪态的单佩兰也在蠕动嘴角。 其他队里那些参加文斗斗人都一样。 黄清欢悄咪咪靠近卫幸羽,“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要咬人?” 卫幸羽正在给卫幸川揉肩,“黄姐姐,下一场是驳论,他们正在做准备。” “驳论是做什么?” 卫幸羽想了想,“就是吵架。” “哦~”黄清欢恍然大悟,“那我懂了。” 就像她打架之前先热身一样。 她兴致勃勃抓起一把瓜子,还怪有意思呢。 贺言之看黄清欢的眼神一言难尽,从入场到现在,那张嘴就没停过。 “黄姑娘,你还未吃饱?” 黄清欢点头,“若是加上你们吃的和卖出去的那些,差不多能吃饱。” “……”感情还是自己分了人家口粮。 贺言之默默把自己桌上的果盘挪到黄清欢面前。 黄清欢感动地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贺言之嘴角抽抽,“……倒也不至于!” 单君临已经高坐台上,王德忠高喊,“文斗第三回,能言善辩,请。” 这次出题的却不是五位评审,而是单君临,“诸位都是心有沟壑之士,朕有一题,请诸位解惑。” “大国之长技,是开疆扩土,还是休养生息?” 卫幸羽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题? 不仅是站在场地中央的文斗十人,就连五位评审,都有些诧异。 演武大会三年一次,各国国君都会亲自出驳论的题目,但大多都是“人性善恶”、“四季之首”、“君子之道”等等一些风花雪月之事。 立场不同,为避免争端,驳论不涉政事是国君们都默认的比赛规则。 就是不知道这次是为何? 碧波等人看向勐旺,勐旺瞪回去,无声反抗。 看他做甚,他只是一个无辜又弱小的评审,陛下要出什么题,难不成还知会他一声不成? 见无人应答,王德忠提醒道,“别等着了,快选吧。” 场地中央有红蓝两种颜色的旗帜,红为开疆扩土,蓝为休养生息,每方五人,若有一方率先满员,未选队伍的驳论选手自动成为另一方成员。 单佩兰是第一个动作的,她迅速站到红旗旁边。 她自认为很了解父皇的想法,父皇自登基后,一直让沈戮四处征战,并对大庆虎视眈眈,那么父皇最希望的,一定是开疆扩土。 不出意外,姬无痕也选择了红方,苗肖海没有什么想法,姬无痕去哪他就去哪。 丹墀的两人也迅速站到红方。 于是剩下五人,只能选了蓝方。 卫幸羽皱眉,“完蛋,哥哥怎么不跟着华京公主走?” 黄清欢很奇怪,“为什么要跟着她走?” 卫幸羽理所当然的说,“因为她说公主啊。” 黄清欢更奇怪了,“公主就一定是对的吗?” “她说离陛下最近的人啊。” 这次黄清欢没说话,她的表情却很明显地传达出了她的想法。 陛下,就一定是对的吗? 卫幸羽觉着自己从小到大的思想教育,受到了严重冲击。 陛下是大昭的天,天,不就是对的吗? 卫幸羽想到了五年前禹州的洪灾,不就是陛下英明的决策,才让禹州百姓得以全数幸存? 但卫幸羽也遇见过自家王管家深夜痛哭,只因他侄儿被抓了壮丁,结果尸骨无存。 “他是我们家的独苗啊,我兄嫂一夜白头,想让孩子落叶归根都做不到。” 最后,只能离了个衣冠冢。 王管家不久就辞了差事回乡,离开前爹爹给了他一笔银子,他面目沧桑重重叩头,“我兄嫂想不开……爹娘还在,家里总要有人的,是我辜负了侍郎大人厚爱。” 在与娘去城外上香的路上,遇到了因战争远走他乡的流民。 卫幸羽还记得那个形容枯槁的年轻娘子,襁褓里的孩子脸已经青紫,她却还在向守门官求情,让她入城给孩子找个郎中。 中州州牧却下达命令,所有流民均不得进城。 数万百姓被挡在城墙之外哭号,哭得她入梦都是年轻娘子跪倒在地的场景。 沈戮却派人传来消息,青州范阳城城西有一片瓦房可入住。 得到消息的流民为求生,只能绕道而行,但中州的城北,到青州的城西,如若不走中间管道,就要绕过大昭半壁国土。 流民无衣,无食,无车马代步。 卫幸羽垂眸,前些日子她去了城西,那里的人,寥寥无几。 陛下从未下过旨意,那中州州牧的命令又是从何而来? 爹爹下朝回来总是叹气,听说沈戮惹得陛下震怒,他的虎威军也被停了军饷。 后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沈将军原本在范阳城的府邸已经卖掉了,所以这次来汇合,只能在军营中相见。 秋风骤起,似乎是风沙迷了眼睛,卫幸羽再抬头时,眼尾有些红。 黄清欢有些担忧地问道,“小羽你没事吧?感觉你脸色不太好呢?” 卫幸羽扯出一个微笑,“黄姐姐我没事,只是在想哥哥能不能赢。” 黄清欢无所谓地摆手,口气大的不行,“他赢不赢都可以,等武斗的时候你看我的,我肯定能赢。” 让黄清欢一顿插诨打科,卫幸羽才缓过来情绪,摇摇头,继续看比赛。 驳论已经正式开始,姬无痕首先开辩,“大国大国,国土不丰何能称大国,不开疆扩土如果丰国?永宁大帝好战得名,为我大庆打下百年基业,流芳百世!” 云央不疾不徐,“大国应先求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不安何以为国?若是本殿记得不错,你们似乎有一位名为王康的流民揭竿为旗,一呼百应,自立为王,赫连将军现在还未将其攻破?” 第六十三章 宰冤大头 何宗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不去抢!” 黄清欢无辜地说,“买不起可以不买嘛。” 突然,一个如山一般的阴影笼罩过来,面容凶恶,脖子上带着不知什么动物骨头做成的项链,身上绘满了青色纹身,耳饰、鼻环一个不落,就连眉毛上都打了钉子。 是丹墀的那个大块头,之前一直穿着穿着兜头披风,此时见了真容冲击力那叫一个大。 单佩兰余光看看清他的样貌,吓得汤匙都掉了。 贺言之浑身紧绷起来,这个人很强。 黄清欢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开玩笑,星际的那些虫族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倍,不是照样被自己骑着锤? 她问道,“有事?” 哪只这大块头扭捏了一下,掏出一张银票,“他买不起,可以卖给我吗?” 一百两的银票在他手里宛若小纸片。 黄清欢挑眉,“你不觉着贵?” 大块头诚实地点头,“贵,但是别处没有,想尝尝。” 黄清欢笑了,端起两盘子肉菜递过去,“送你,你倒是与我一位朋友有点像,他叫阿达鲁,也像你一般强壮。” 大块头见黄清欢不要钱,想了想,从脖子上将骨质项链摘下送给她,“给朋友。” 丹墀的其余人见了有些惊讶,但什么都没说。 阿旺是他们国家最厉害的武士,他脖子上都是自己猎杀的猎物身上的骨头,是武士勇猛的象征,是阿旺最喜欢的东西。 当初丹墀王开玩笑想要,阿旺都不乐意,现在他就这么送出去了? 黄清欢收下项链,欣然接受这位大块头朋友。 阿旺见她收下了项链,高兴地端着菜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队友们闻着香味凑过来,“阿旺,给我吃一口呗?” 阿旺的大手一护,盖了个严实,“不行,阿旺还要吃。” 其他人有些遗憾,但是要拿一百两去买盘子菜,还是有些舍不得。 何宗看阿旺收到了免费菜,觉着自己又行了。 他摸遍了浑身上下,就找到了一块玉佩,昨日在街上游玩时花三十两买的,本想送给自己女儿的,虽然还是有些肉痛,但是相比一百两还是少些。 “小姑娘,这是本相的一点心意。” 黄清欢接过来,对着日头看了看成色,往桌上一放,“谢谢啊。” 然后低头继续吃饭。 何宗,“???” 这就完了?不应该礼尚往来吗?他的菜呢?? 只能厚着脸皮再次开口,“姑娘,这菜……” 黄清欢恍然大悟,“你想要多少?” 何宗一看,有门,还是太年轻啊,伸出六个数,“我们队有六人,姑娘就给六盘菜吧。” 卫幸羽咬牙,这老头实在坏的可以,六盘,怎么好意思的! 但这是黄姐姐的东西,黄姐姐真要送她也不好说什么。 黄清欢笑笑,“六盘啊,行啊,一共八百两。” “多少?!” 何宗惊地声音都变调了,“刚才不还是一百两一盘?” 黄清欢理所应当地说,“但是刚才我送出去了两盘啊,成本高了,自然要挣回来啊,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我这也不是强买强卖,你买不起可以不买嘛~” 何宗一口老血涌上来,差点气得撅过去。 云璃过来两个白衣姑娘,对着黄清欢行了一礼,“你好,我们殿下也想买两盘菜。” 黄清欢又送出去两盘,送给美人,还是懂礼貌的美人,她乐意。 她笑眯眯地冲何宗伸出手指,“现在要一千两了哦~”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何宗心痛地看着桌上的玉佩,菜没弄到,还搭进去三十两。 姬无痕看不下去了,左相大人也太丢人了些。 掏出来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六盘菜。” 他是看出来了,要是等会元夏的再过来买,可就不止一千两了。 黄清欢惋惜地接过来银票塞入怀里,挑出来六盘素菜递过去,“钱货两讫了哦。” 姬无痕看着盘里少得可怜的肉丁,咬牙,“你针对我们!” 黄清欢战术惊讶,“我表现的这么不明显吗?你现在才看出来?” 姬无痕满脑子问号,“你知道我是谁吗?” 黄清欢的耐心即将告罄,“你爱谁谁,买完赶紧滚蛋。” 这烦人劲儿,吃饭呢,有没有点眼色。 她懒得理会大庆的这个霸凌团体,让茅松把最后一盒没打开的食盒带走,“谢了松哥,你跟他也尝尝。” 茅松哈哈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幸亏怕有人说闲话,刚才没走好给她撑腰,他就知道,给黄姑娘干活就不会走空。 他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美滋滋提着食盒走了。 卫幸羽三人早就就等着黄清欢开动了,拿着筷子跃跃欲试。 见黄清欢开动了,卫幸羽快准狠夹起思念已久的大鸡腿,跟黄姐姐一起吃饭,含蓄只会让人饿肚子。 姬无痕请队友们吃自己重金买来的素菜,原本还觉着亏到心里滴血,入口却被惊艳到了。 清爽可口,完全没有青菜本身的土腥气,芦笋脆嫩可口,空心菜中间夹了豆腐碎,炸蘑菇外酥里嫩,外面包裹的不知是什么佐料,咬下去满口咸甜,六道菜各有各的风味。 那些肉丁也不是厨师小气,多一分会腻,少一分会淡。 感觉这一千银两也不是特别的亏。 看来这千味斋的大厨是个隐在民间的大厨。 姬无痕不知不觉加快进食速度,决定等开张了他一定要去尝一尝。 元夏因为队员都比较内向,等他们决策出来到底由谁去买菜的时候,黄清欢这边盘子已经见底了。 丁素问无视队友们黯然的目光,心里松了口气。 众目睽睽之下去别的队伍要饭这种事,也太让人社死了。 坐在另一边的五位评委等了半天,也没见自家队里有来送菜的,只好继续吃聚福楼送来的预制菜。 碧波吃得最欢快,自己队里那几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就知道他们搞不到。 但那几个老头都没吃到,他就放心了。 茅松与沈戮也架起桌子,原本沈戮应该随皇上一起出去吃的。 但他以保护使臣为由,强行留了下来。 他看了眼得菜最多的姬无痕,心里冷哼,他是不会给这崽子丁点机会的。 茅松忍不住说道,“那是姬公子自己买的,不是黄姑娘送的。” 还被宰了好大一笔。 第六十二章 最烦装X的人 姬无痕也顺着声音望去,与黄清欢对时尚,他还没摆出嫌弃脸,被黄清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呸。” 姬无痕,“???” 黄清欢见他不敢动,主动起身走过去,也不知道这里谁是老大,冲着刚才说话的人直接开炮,“都是来比赛的,连个桌子都不给人家,还站着吃,瞅你那贱样吧。” 说着,就要把苗肖海带去他们那。 “站住。” 江奉被她骂了一脸,恼怒地站起来,“你要带我们的人去哪?” 黄清欢丝毫不怯,“瞎了吗?去找地儿坐着吃饭啊。” “你。” 何宗按住江奉,江奉只好忍着气退下。 何宗笑着说,“这位姑娘,未知全貌,还是不要妄加干涉得好,你说呢?” 黄清欢挑眉,“我看见了啊,他没位子坐。” 何宗企图解释,“那是因为除了他,我大庆来此地的都是皇室宗亲,所以……” 黄清欢“哦~”了一声,“所以你们大庆的百姓只配站着吃饭?” “好家伙,想让马儿跑又不想让马儿吃草?知道你们是贵族,也不必把刻薄二字挂在脸上吧。” 何宗的笑容僵在脸上,“不……” 江奉忍无可忍,“你个娘们懂个屁,莫要在此捣乱,我以前不打女人不代表我现在不打女人。” “再啰嗦个不停,别怪我不客气了。” 黄清欢的笑容也没有,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茅松站在远处,他与沈戮的想法一样,此人在作大死。 “将军,要去管一管吗?” “不必,如果有人受伤,就去请郎中。” “好嘞,将军,你说这家伙会被黄姑娘锤多远?”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惨叫划破天际,江奉以抛物线的形式飞到了场地中央。 茅松摸索着下巴,“这得有三百尺?黄姑娘留手了啊。” 姬无痕默默咽了口口水,还好刚才没有站起来。 黄清欢放下拳头,轻轻吹了一下本就没有的灰尘。 “我最讨厌有人在我面前装X,真晦气。” “傻站着干啥,走啊。” “啊?哦。”,苗肖海呆愣愣地跟黄清欢走了。 黄清欢把自己的菜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空来。 左看右看没有多余的凳子,又跑回去,把那个死装哥的凳子拎过来。 何宗本想阻拦,但想了想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要是来这么一下可要了命了,干脆与姬无痕一起当睁眼瞎。 “妹妹!妹妹,看这里!”黄伟伟提着硕大的食盒,努力往里招手企图引起黄清欢的注意。 门口的侍卫架起胳膊,挡住他,“干什么呢?比武重地,闲杂人等不准入内。” 黄伟伟不好意思地说,“军爷,我想找我妹妹。” “找妹妹回家找去,赶快离开。” 何秀有些害怕地看了眼士兵手里的刀,后退一步,“东家,咱们要不离远些等主子出来?” 黄伟伟提着食盒不知如何是好,恰好出来被请郎中的茅松看见,“这不是黄姑娘的哥哥吗,你怎么在这?” 黄伟伟连忙凑上去,“军爷,我妹妹饭量大,这么重要的比赛,我担心她吃不饱影响发挥,您能帮忙把东西给她吗。” 茅松想起黄清欢的进食速度,嘴角抽了抽,按正常食量准备的饭菜,好像确实不太够。 他也乐得跟黄家人亲近些,将食盒接过去,“行,交给我吧。” “哎哎,军爷,还有呢。” 何秀从马车里费劲地抬下来一个又一个。 整整五个大食盒,把茅松干沉默了。 他抹了把脸,认命地随手抓来三个小兵,一个去招郎中给江奉看伤,另外两个跟他一起提食盒。 茅松把食盒放到黄清欢面前,“你哥送来的。” 黄清欢扭头一看,他哥正在门口冲她傻乐,黄清欢也给他挥挥手,表示收到。 黄伟伟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原本全家出动来给妹妹加油,结果到了这又是帷幕又是兵,整个场子围得密不透风,啥也看不见。 只好让爹娘他们先回家等消息。 这下妹妹能吃饱了,肯定能取得好成绩! 单佩兰轻蔑地看了眼黄清欢,到底是穷酸百姓。 她仪态万千地小口吃着面前的食物。 黄清欢把第一个打开,顿时鸭肉的鲜香窜了出来,“哇,是八宝鸭。” 哥哥的拿手好菜。 卫幸羽觉着自己的饭都不香了,咬着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黄清欢,“黄姐姐,我能尝尝吗?” 黄清欢豪气地大手一挥,“把桌拼过来,咱们一起吃。” 卫幸羽忙不迭地将自己的桌子挪过去。 卫幸川见状也厚着脸皮挪桌子,“那个,我……” “别客气,来吃。” 贺言之默默挪过去。 黄清欢看他一眼,也没拒绝。 她一个一个地将菜端出来,浓烈的香味在场地内蔓延。 瞬间把众人桌子上的预制菜给比了下去。 单佩兰动作没停,吃得宛如嚼蜡。 啊啊啊她到底是在哪弄来的菜,怎么会这么香? 但她不能跟那些人一样,为了点吃的就开口求人,她可是堂堂的公主。 云央低声呵斥,“在外不得无礼。” 云璃的众人连忙收回目光,低头继续用膳。 姬无痕看看桌子上的菜,觉着自己咽不下去了。 那香气实在霸道,他没忍住,走过去问,“请问姑娘吗,这些食物是在哪里买的?” 黄清欢眼睛一转,“想吧,我哥可是千味斋的大厨,。过些日子千味斋开张了,你就能吃到了。” 姬无痕欲言又止,他现在就想吃! 黄清欢又打开一个食盒,姬无痕忍不住问道,“这么些东西,姑娘一个人可吃得完?” 黄清欢看看他,又看看自己一桌五口人,“吃得完啊。” 这瓜娃子是不是眼睛不好使。 姬无痕,“……” 这姑娘是一点人情世故不懂啊。 自家的天骄可怜巴巴的样子,何宗看不下去了,“黄姑娘,本相想买一盒姑娘的食物,不知可否割爱?” 黄清欢一听,送上门的鸭子,伸手一根手指,“一百两。” 何宗松了口气,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倒是不贵。” 哪知黄清欢摇了摇手指,“不不不,我说的是,一道菜,一百两。” 第六十一章 集体霸凌 “你就说卯时有没有采茶的吧。” 卫幸羽迟疑了下,“有吗?” 黄清欢双手一摊,“管天管地还管人家几点采茶去吗,万一人家就喜欢早起呢。”“这罐茶这么多,谁能保证是同一棵茶树上摘的,恰巧卫幸川抓取的那些就是那个早起的人采来的,不行吗?” “当然,前提是你哥也确实有本事,品类和产地是真的,那些老头才会认为你后面说的也是真的。”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无形的装X更为致命。” 黄清欢毫不心虚,她觉着卫幸川拿第一名是实至名归,毕竟要是换她上场,除了知道喝的是茶,其他啥也品不出来。 单佩兰没得积分,单君临倒是没说什么,反正第一没落到其他国家手上,看她一眼就罢了。 倒是高贵妃将她喊了过去,悄悄拉到一边,在宽袖的掩盖下狠狠掐了她一把,“死丫头,你怎么回事,本宫给你送了这么多贡茶让你品,你竟然连前五都进不去?” 单佩兰吃痛,强忍着挤出笑容,“母妃,你知道我的本事,我若是使尽全力第一怎么会落给旁人。” “母妃还记得,当初父皇怎么答应的沈戮吗?” “如果大昭赢了,就给他军饷。” “母妃,他若是拿稳这军权,我还怎么把他招为驸马啊。” 高贵妃恨铁不成钢地剜她一眼,“本宫就知道,又是为了沈戮,一个容貌尽毁的人有什么好的,你父皇这么不喜他,你还往上凑。” 单佩兰噘嘴,“就因为父皇不喜他,我才能来参赛,父皇要军权,我要人,两全其美。” “再说了,他以前什么模样母妃又不是没见过,我已经派人去药王谷拿药,帮他治好不就行了。” 高贵妃叹气,“你若拿了第一,直接求你父皇赐婚,本宫再帮你说一说,不就成了。” “莫要意气用事,你代表的可是大昭皇室的脸面。” 单佩兰嘟嘴,“我知道,我就是想急他一下嘛……下场比赛我一定好好比。” 高贵妃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你弟弟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一母同胞,如果因为你让陛下对空青生了嫌隙,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单佩兰想起母妃的手段,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知道了,母妃。” “嗯,乖。” 高贵妃聘聘婷婷地走到单君临身边,柔柔地说,“陛下,你看佩兰这傻孩子,为了准备比赛昼夜练习,累得都失了状态,这不,来臣妾这讨吃的来了。” 单君临坐了一上午也有些累了,他摆摆手,“爱妃倒是提醒朕了,午时,也让使臣们都用膳吧,” 王德忠一弯腰,打着拂尘走到一旁喊来侍卫。 不一会,侯大飞穿着朝廷制服,挺着滚圆的肚子跑了进来,还差点摔了个倒栽葱。 他这种芝麻官,连进来拜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 他扶正官帽,点头哈腰,胖脸上笑出满脸褶,对王德忠说,“王公公,聚福楼里都已经准备妥当。” 王德忠也笑脸对人,“侯县令辛苦。” 刚要转身回禀圣上,侯大飞哎了一声又把他喊住。 他扶上王德忠的手,一叠厚厚的银票就此塞了过去,“还望公公给微臣美言几句。” 王德忠捏了捏银票的厚度,心情好了不少,也不计较他的无礼,“侯县令说哪里的话,杂家自然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侯县令做得好,那自然就是个好。” 说罢,扭头离开。 “公公慢走。” 等王德忠上了高台,侯大飞的脸拉了下来,啐了一口,“呸,没有根的东西,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哼着曲儿就走了,拐着弯溜去了后场的马厩处。 以查探的名义,背着马夫将小包里的东西撒入食槽。 单君临带着高贵妃等人回了聚福楼用膳,为了避防止作弊,其他人需要留在场内用饭。 单佩兰学着母妃的样子一步三摇地回到队伍里,正在聊天的几个人看她一眼自觉散开。 单佩兰,“……” 为什么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你们在背着本宫聊什么?” 卫幸川拱手,“回禀公主,只是聊些比赛事宜。” 单佩兰不信,狐疑地看着他们,“那本宫过来又怎么不聊了?” 卫幸羽看卫幸川,卫幸川看黄清欢,黄清欢抬头看天。 她才不要招惹这婆娘。 单佩兰冷哼,“贺统领,你说。” 贺言之嘴角蠕动了一下,没敢说。 单佩兰怒喝,“快说!” 贺言之站直了身子,惟妙惟肖地说,“他们聊,公主殿下这次怎么连前五都没进去,公主不是见过的茶比我们吃过的饭还多吗?好奇怪哦~” 他连最后拉长的尾音都给学了出来。 他是绝对称职的禁卫统领,效忠皇室是他的使命。 单佩兰觉着自己头疼,心口也疼,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咬牙切齿地说,“本宫只是有些累了而已,下场比赛,第一肯定是本宫的!” 黄清欢带头鼓掌,“公主有志气!公主是最棒的!” 单佩兰,“……” 并没有感觉到高兴并且感觉火气更大了,怒气冲冲坐下,春桃端来茶杯,“公主消消气。” 喝了一口,是茶。 “给本宫滚蛋!怎么带了你这个蠢货出来。” 春桃委屈巴巴走到一边,她也不想来啊,她能说了算吗。 呜呜呜。 夏竹不在的第一天,想她。 不多时,侍女们端着午膳排着队从门口进来,摆放在众人的桌子上。 苗肖海有些尴尬,面前的侍女端着午膳左看右看不知道给他放在哪里。 因为他没有位子,更没有桌子。 他的桌子被他们拿去垫脚了。 眼看侍女有些慌张,他只好伸手端了过来,“我拿着吃就行。” “噗嗤。” 其他人哈哈大笑,一同前来参与武比的江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知道就好,你这种人,怎能与我们一同坐着用饭?” 不远处的黄清欢看不过去了,怎么到哪都有傻缺搞霸凌。 不欺负人是不是浑身就难受啊? “哎,那谁。” “对,就你,别看了,就你,过来。” 苗肖海左看右看,迟疑地看着黄清欢,“我吗?” 第六十章 巧夺第一 春桃小跑到沈戮身边,“沈将军,公主说……” “滚。” “啊?” 春桃一脸茫然,“将军?” “还要我再说第二次?”沈戮拔出佩剑横在她脖子间,脸色阴沉,杀戮之气倾泻而出。 春桃脸色煞白,这些日子沈戮脾气太过温和,让她几乎忘了他煞神的威名。 “告诉公主,请公主以大昭为重,莫要处处儿女情长,令人不齿。” 他收回佩剑,面不改色地目视前方。 春桃跌跌撞撞地跑回单佩兰身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公主。” 单佩兰欣赏着自己新染得丹蔲,“怎么了,让你传个话还哭哭啼啼的?” 春桃硬着头皮把沈戮的话复述了一遍。 单佩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真是这么说的?” 春桃跪倒在地,“奴婢绝无半句虚言。” 单佩兰怒极反笑,“好你个沈戮,既然你给脸不要,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想要军饷?她偏偏不如他的意。 王德忠站出来一甩拂尘,“第二回,闻香识茶,诸位,请吧。” 文斗的十人再次落座。 碧波起身甩了下长袖,“各位面前有五种茶,有新有陈,有好有坏,每人各不相同,请找出你认为最好的茶,泡之品之。” 纵然每个人的位置都离得有些距离,但云央还未打开瓷瓶,还是闻到了其他位置上飘来的茶香。 这种来自周围环境的干扰,也是考验他们品鉴能力的重要一环。 云央沉下心,打开面前瓷瓶,先以扇闻的方式嗅了一下香气,又夹出些许,观色,最后放在口中细品。 其他人的方式与她差不多。 她很快淘汰了三瓶次品,独留下两种迟迟无法决定。 不管是色、香、味,都极其相似,也均是皇室贡品,不分伯仲。 那到底那种才是最好的那种呢? 卫幸羽看号称百米外闻香识茶的皇太女云央都还在犹豫,自家哥哥已经开始行云流水地泡茶了。 她并没觉着兴奋,反而有些担忧,自己哥哥几斤几两她还是知道的,此刻急得跺脚,“怎么这么随意,你倒是好好品品啊!” 黄清欢看出卫幸川的意图,老神在在地将卫幸羽按下,“别担心,你哥哥又不是个傻的。” 卫幸羽叹气,“我是怕他给大昭丢人。” “放心,你哥心里有数,他在试茶。” 卫幸羽皱眉,“什么意思?” “你看那个皇太女一直翻来覆去地看的那两瓶,一定是各方面都相似,既然从外面分不出,那就泡出来品一品咯。” “虽然说本应该是泡给那五位老头的,但没有规定说不准选手尝一尝吧?” 果不其然,卫幸羽就看见自家哥哥泡完一种,喝了一口,就又重新冲洗茶具泡下一种。 云央终于找到两种茶叶细微处的不同,心里松了口气,倒出热水开始温杯。 但她的茶水还未准备好,卫幸羽已经举手示意。 侍女将他准备好的茶水端给五位评审。 碧波端起来,茶色清透,茶叶飘香,泡茶的温度和时机恰到好处,喝了一口不禁感叹,“此子颇有天赋啊。” 毫不犹豫地给了他十分。 云央的茶也端了上来,五位先生重新漱口后再次品鉴。 等所有人的茶都品鉴完毕,碧波并没有急着公布成绩,反而笑着问卫幸川,“你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选出来的?” 卫幸川知道自己选对了,深拘一礼,“学生惭愧,学生认为吃茶才是最好的品鉴方式,所以在端给诸位先生之前,先给自己泡了一杯。” “这才识得此茶,乃是燕州白毫,若学生猜的不错,此茶采自母树,明前卯时采下,才能有此香气。” 碧波惊讶不已,“你连采摘时辰都分辨得出?” 卫幸川笑而不语,更让痴迷茶艺的碧波相信,此子是深藏不露的品鉴大师。 碧波长叹一声,“年纪轻轻竟有此等能力,老夫自愧不如。” 云璃的颜真居士原本还想让云央一展身手,此刻明智地选择闭嘴。 云央脸上的惊讶做不得假,就连皇太女都未有此技。 大昭当真是卧虎藏龙。 卫幸川以全满分的成绩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拿下个人积分五分。 幕后军师黄清欢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云央居于第二,得了四分。 苗肖海因为提交的时间快了一步,得了第三,姬无痕意外地只得了第四。 单佩兰更是连前五都没进去。 她冷哼一声,甩袖归位,就算输了,她依旧是大昭长公主,父皇不会怪罪于他,但沈戮若是得不了军饷,还能支撑多久? 不靠她,难不成靠这几个随便凑出来的乌合之众吗? 她就不信沈戮不低头。 她故意挺着姿态,等沈戮过来示弱,但是等了半天,沈戮连一个眼神都没分过来。 气得她咬牙,“贺统领。” 贺言之虎躯一震,“公主。” “你还记得父皇怎么交代你的吗?” 贺言之低下头,“全凭公主吩咐。” 单佩兰阴狠一笑,“我大昭是礼仪之邦,各国使臣远道而来,武比的时候,你可要谦让谦让啊。” 贺言之半天没吭声。 单佩兰冷眼看他,“贺统领,你要抗旨不成?” “末将不敢,末将,遵旨。” 至于其他人,单佩兰压根不觉着两个女子能掀出什么风浪,连嘱咐都懒得嘱咐,由得他们去了。 卫幸川美滋滋地回来,“黄姑娘此法可真是妙极了。” 卫幸羽从黄清欢那里得知自家哥哥突然变成品茶大师的原因,有些后怕,“若是被人当场拆穿可怎么办?” 黄清欢挑眉,“拆穿什么?他可没说谎。” 第五十九章 小黄使坏 单秋棠手帕都快扯烂了,恶狠狠地盯着黄清欢。 她找的那群废物杀手,不仅没把人抓到,现在连消息都没有了。 她看见黄清欢一脸嘚瑟的样心里就蹭蹭冒火。 单宣宇察觉到单秋棠的异样,这些日子什么事都没干,光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了,“父皇还在这,你收敛些。” 单秋棠的表情僵住,干笑两声,“哥哥,我什么都没做啊。” 单宣宇看都不看她一眼,“你最好是。” 单秋棠不敢吭声了,规规矩矩坐好,眼下她不最不想得罪的就是单宣宇。 单君临见五位先生都同意了,自己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就按这个小姑娘说的办吧。” 他笑得很是和蔼,“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陛下,草民黄清欢。” 单君临仿佛就是随口一问,“好名字,希望你为我大昭取得好成绩。” 王德忠适时站出来,“陛下,时辰差不多了。” 单君临点点头。 “演武大会第一场,文斗。” “第一回,妙笔绘丹青。” 场上已经摆好了十张桌子,每个队伍走出两人,依次落座。 一群太监鱼贯而入,在参赛人员的桌子上放好笔墨纸砚。 大昭出战的是卫幸川和单佩兰。 这让姬无痕有些意外,他扫了眼剩下的三人中唯一的男子贺言之,上肢发达但下肢不稳,此人善射但未必能扛鼎。 另外两名女子就更不用说了,一个比一个瘦弱,难道大昭已经放弃武斗了? 有意思。 勐旺起身,恰好有风吹过,他捋了把胡须,“秋风渐入百花残,那就请各位在一炷香的时间里,以“秋”为题作画吧。” 姬无痕思索片刻就开始着手研墨,单佩兰与云央紧随其后。 黄清欢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嗑完瓜子就剥橘子,手上的动作就没停过。 有侍女前来倒水,她抓着人家把空盘子递过去,“再来一盘。” 侍女称“是”,利落地将盘子接下,很快又送了新的上来。 黄清欢感叹道,“真是训练有素。” 卫幸羽也抓起瓜子,“黄姐姐,你是如何想到那个好主意的?” 黄清欢摆手,“这都是最低级的,没啥含金量,就算我不说,比个两轮就会有人发现问题了,那五个老头肯定比我懂。” 黄清欢很是想念当初海盗团里的防作弊装置,直接连接脑电波,出现异常就直接电他的勾八。 要问女生作弊怎么办,那就先装一个勾八再电,两分钟的小手术,电完再摘除,顺带手的事儿。 别问,问就是老大的恶趣味。 就是那群狗东西被电的时候骂她骂得有点难听。 黄·老大·清欢从回忆里抽身出来,默默又往嘴里塞了瓣橘子。 还真有些想他们了。 一炷香逐渐燃到尽头,十个人逐渐停笔。 十张画依次展开,姬无痕画了一幅《秋风落叶图》,枯枝残叶尽显凄凉。 单佩兰画的是怒放的黄菊,茎叶脉络都根根分明,可见绘画之人的笔力。 卫幸川则是一幅秋日山水图,浓淡相宜,笔触细腻。 云央画的有些出乎意料,是《秋收图》,由近及远,麦浪与农夫遥相呼应。 丹墀两名选手皆以本国特有的活动——秋祭入画,庄严肃穆,以祈求明年有好收成。 元夏的二人都善画人物,尽显秋日童趣。 卫幸羽看得叹为观止,“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黄清欢配合地“哇”了一声。 “黄姐姐,那你最喜欢哪一幅啊。” 黄清欢卡壳了,她哪里懂啊??? 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她也没确认,随手一指,“就那个,画的真不错,呵呵呵。” 茅松拍了拍将军的肩膀,“将军,黄姑娘好似挺喜欢那玉面郎君的画啊。” 沈戮横他一眼,看见了,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用得着你提醒?! 茅松不怕死地接着问,“将军,你会作画吗?” 沈戮顿了一下,“回去让军师教我。” 茅松憋笑。 五位评委依次给画作打分,满分十分,再抹去最高分和最低分,得出剩下三人的均分。 单佩兰与姬无痕都是九分,并列第一,个人积分加五分。 云璃八分半排第二,个人积分四分。 卫幸川七分排第三,个人积分三分。 丹墀的赵硕排第四,个人积分两分。 元夏的丁素问排第五,个人积分一分。 其余人不得分。 姬无痕回到位子的时候受到了何宗的热情迎接,“哎呀,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第一名啊!” 姬无痕神清气爽地饮下茶水,“也就那位华京公主值得一比高下,其他的,都是垃圾。” 他的眼神落在与他一同比赛的苗肖海身上,“你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 何宗板着脸,“肖海?” 苗肖海低头,“草民不敢,是草民技不如人。” 但到底是队员之一,何宗放缓了语气,“来此参赛的都是天之骄子,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后面的比赛可要竭尽全力。” “是。” 苗肖海静静退到一边,只他一人是一阶平民,机缘巧合才被陛下看见招揽进来,他占了他们好友的名额,于是来到此地便处处不给他准备位子。 他暗自叹气,只愿后面的比赛能得些积分吧,不然回去的时候可不好过了。 单佩兰得了父皇的赞赏,脸颊红红,招来春桃,“你去告诉沈将军,就说佩兰若是得了第一,请沈将军聚福楼一见。” 春桃笑盈盈地领命离开。 她并没有避开众人,黄清欢自然也听见了。 她呸了一口,气鼓鼓地将剩下的一半丢在桌子上,“这橘子太酸了,不好吃。” 卫幸羽不明所以,见她的脸皱巴的厉害,捡起那一半塞嘴里,“挺好吃的啊。” 卫幸川轻笑,“怕不是橘子酸,是心酸。” 黄清欢磨牙,将卫幸川拉到一边,“你想不想拿高分?” 卫幸川挑眉,“自然是想。” 场地上的文房四宝已经被换成全套茶具,每个人的桌上都有五个精致的小瓷罐。 黄清欢看了一眼,知道下一场是斗茶,表情严肃地说道,“你知道,装X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卫幸川翩翩公子的脸差点皲裂,他是不是听见她说,装X? 他揉揉耳朵,“你再说一遍?” 黄清欢啧了一声,“你就说你想不想拿第一吧。” 卫幸川摸摸鼻子,“你继续说。” “你凑过来。” 卫幸川略微弯下腰,黄清欢靠近他耳边,两人小声密谋接下来的计划。 第五十八章 老头吵架 高贵妃娇媚的声音犹在耳边,单君临看了眼高台下持刀而立的沈戮,意味不明。 四国使臣相继面见圣上,丹墀还献上了一只异兽,脖子长及树梢,名为麒麟。 “此乃丹墀祥瑞,献于陛下。” 单君临大笑,“使臣客气,还请入座。” 大庆此次领队的是左相何宗,皱着眉小声说,“丹墀这是何意?无节无寿为何要献礼?莫不是想归附大昭。” 姬无痕瞥了眼高台上一脸激动望着自己的单秋棠,明明是高贵的公主,却与外面贱民别无二致,让他烦躁不已,“弹丸小国而已,左相何必在意。” 云璃的使臣来的是一水的女子,其中有三位穿着统一的银白色束袖骑装,约摸就是参加武试的三人。 让姬无痕比较满意的是,云璃国的这些女子倒是规矩,没有像台上那位一样现眼的。 但是大昭的队伍,怎么只有四人?两男两女,按寻常情况,那就是武试的少一人。 若非弃赛,不在台下,那就在台上了。 姬无痕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上方,在单宣宇的身上停留片刻,嘴角轻微翘起,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沈戮从姬无痕的脸上划过,站在身旁的茅松轻咳了一下,“将军,那个姬无痕长得倒是如传言一般俊美。” 沈戮皱眉,“有吗?我怎么不觉着。” 茅松很想吐槽,那你别光看人家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有断袖之癖。 黄清欢在远处等着,心里很是纳闷,这沈戮有什么毛病,自己好好一个大美女他不看,老往旁边瞅什么? 她扫了眼其他队伍,丹墀的男子都是深度小麦皮肤,女子……好像比男子还黑些,应该不是。 元夏的人都戴着斗笠,到现在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大庆来的人,在那位姬无痕的衬托下显得都平平无奇,长相确实有当小白脸的潜质。 但黄清欢并不认为沈戮是一直盯着一位男子看。 那就只剩云璃的那群美女,不就是前凸后翘,肤白貌美…… 黄清欢眯起眼,硬了,拳头硬了。 恰好沈戮看过了,黄清欢狠狠剜他一眼,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看似镇定实则内心慌得一批的沈戮,“???” 昨天还对她亲亲,今天坐在姬无痕旁边就对自己冷眼以对了? 茅松忽然觉着自家将军身上散发着骇人的气息,顿时惊觉起来,难道有刺客? 等人都到齐以后,五个队伍分别走出一人,充当此次大比的裁判。 比如元夏的碧波先生,云璃的颜真居士,均是颇有威望的名人志士,只有他们的评价,才能令众人信服。 大昭派出的,则是桃李遍天下的丹青圣手勐旺。 五位都已年过半百,互相谦让一番后,坐到了席位上。 大太监王德忠刚要站出来宣布比赛开始,坐在高台上的单佩兰突然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褪去外面的披风,轻柔地说,“本宫乃大昭华京公主,很荣幸与各位一同参赛。” 说罢,施施然走向大昭的队伍。 王德忠,“……” 行吧,谁让这是主子呢。 卫幸羽往黄清欢身边挪了两步,看着一步掰成三步走,力求姿态优美的华京公主,纳闷地问,“黄姐姐,她做什么呢?” “当然是装——”黄清欢及时刹车,差点教坏小朋友,“当然是在开屏啦。” “开屏?” 黄清欢神秘地点头,“秋天到了,小动物们到了求偶的时候了。” “噗嗤。”这句卫幸羽听懂了,憋笑憋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贺言之往外挪了挪,他是忠诚于陛下的禁军统领,但是女子之间的小话,就没必要上报了吧? 王德忠还未开口,左相何宗站了出来,“我不同意!” 引来众人侧目。 王德忠咬牙,“不知使臣有何高见。” 何宗指着单佩兰,“何某怎么听说华京公主师承勐旺先生?” “学生比赛,先生当裁判,怕结果会有失偏颇吧?” 勐旺缓缓起身,“何相是在质疑老夫会徇私?” 何宗抱拳一笑,“并非质疑先生,只是希望比赛公允。” “那何相的意思,是让勐某退出,还是让华京公主退赛?” “那自然是由贵国自己选择。” 两只老狐狸都是笑着的,但气氛却愈加浓重,这是在斗嘴吗?这是在为国家挣颜面!谁后退谁就是孙子! 王德忠冷汗都下来了,“陛下,这……” 四国里,让陛下格外忌惮的就是大庆,偏偏比赛还未开始就较量上了。 黄清欢突然举手,“我有办法。” 茅松心里简直在尖叫,“现在是能说话的时候吗?真是个祖宗哎!” 单君临却兴趣盎然,“哦,说来听听。” 黄清欢站出来,“我觉着不只勐旺先生,在座的各位评审都有作弊的可能。” 碧波坐不住了,起身斥责,“黄口小儿,胡说什么!” 黄清欢瞥他一眼,“我话都还未说完,你急什么?年纪老老,脾气也不小。” “你,你!”碧波气得捂着胸口坐下,指着黄清欢半天说不出话。 黄清欢不伦不类地像高台抱拳行礼,“陛下明鉴,草民有一办法,可以保证比赛成绩的公允。” “五位裁判都来自不同的地方,虽然不像华京公主与勐旺先生那般有师徒之名,但谁人不想让自己国家得利呢?” “为了避免有人为自己的队伍谋私,或者恶意给别国打低分,可以在打分后,去掉一个最低分,去掉一个最高分,算出剩下三人的均分,即可保证结果的公允。” 沈戮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许,她总是让人出乎意料。 勐旺恍然大悟,“此计可行。” 其他三人也纷纷表示可以,只有碧波哼了一下,倒是没有反对。 黄清欢不着痕迹地冲沈戮挑了下眉。 第五十七章 翻墙私会 黄清欢只是认真地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似乎他戴与不戴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 自己在她眼里依旧充满了吸引力,以至于让她移不开眼。 沈戮发自内心地轻笑出声。 黄清欢歪头,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沈戮轻声说,“我笑老天爷总算没有薄待我。” 父母俱亡,容貌尽毁,孑然一身二十一载,却让你来到了我身边。 他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却只有一句,“很晚了,你早点歇息吧。” 好像他赶来就是为了送这一盒子礼物而已。 黄清欢探出身拉住他的衣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戮余光瞥了眼她白嫩的小手,红色从耳朵开始蔓延。 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着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只是遵从本能想来看她一眼,所以就来了。 黄清欢泄气了,不过能翻墙进来送礼物,已经是大有进步,“行吧,我知道了。” 最终,沈戮撂下一句,“我会对你负责的。” 离开的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出来起夜的黄伟伟只看见一个身影从妹妹院里翻了出去,还以为又遇到刺客了,连忙跑进去焦急地敲门,“妹妹,你没事吧?” 黄清欢打开门,怀里还抱着那个盒子,“没事啊,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黄伟伟绕着她转了个圈,确定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这城里是真不安全,我刚见有人翻墙出去,得让彪子他们轮流值夜了。” 黄清欢轻描淡写地说,“那是你未来妹夫。” “妹夫啊,那没——”黄伟伟顿住,尖叫,“那就有大事了!是谁!哪个王八蛋!大半夜来干什么!是不是想占你便宜?” 他愤怒地撸起袖子,“告诉我是谁,我打死他。” 黄清欢嘿嘿一笑,“是沈戮。” 黄伟伟默默放下袖子,还不忘了给自己挽尊,“我不是怕他啊,我就是觉着以沈将军的为人,肯定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但他不明白,鬼面将军怎么就跟自家妹妹扯上关系了。 这才认识多久? 差距这么大真的没问题吗? 沈将军不会欺负妹妹吧? 黄伟伟的表情越来越严肃,都说嫁妆是女子嫁人的底气,妹妹就算是嫁给将军,也不能让她丢了面子。 爹娘准备的那些肯定不够。 “妹妹,你要晚些才能答应嫁给他知道吗?!” 黄清欢被他跳脱的思维整懵了,但还是点头,“你放心,我还没准备现在结婚。” 黄伟伟松了口气,“那就好,你等我的食铺开张,哥哥肯定努力给你攒出来嫁妆。” “你别担心,就算是嫁给将军,哥哥也会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哦对了,你等我一下。” 他匆忙离开,不多时又返回来,捧着一身剪裁精致的烟霞色骑装,“你明日大比,哥哥祝你旗开得胜。” “爹最近卖了些字画,娘和奶奶也添了些,明天要见的都是大人物,咱不能跌份。” 黄清欢抱着衣服,眼睛有些酸涩,“哥,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黄伟伟很是困惑,“我们是一家人啊,不对你好对谁好?” “如果我不是呢?” 黄伟伟伸手摸上她的额头,“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你不是还能谁是?” “再说了,这房子,还有食铺,不都是你给我们的?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难哥哥当。” “不行,我得找何管家重新商量一下开业的事,还有菜单,我得重新选一选。” 不等黄清欢说话,又急急忙忙走了,完全忘了现在还是半夜。 黄清欢自嘲地笑笑,得到的多了,怎么反而开始自我怀疑了。 她深吸口气,这是她应得的,她黄清欢配得上最好的家人和爱人,她天配,绝配! 一夜好梦,茅松早早带人等在门口接应。 黄清欢换上骑装,英姿勃发骑着踏雪,与卫幸羽三人一同前往赛场。 黄伟伟努力挥手,“一会我带着爹娘一同去给你加油。” 宝珠,“我也去我也去。” 小白,“嗷呜!” 徐氏还有些担忧,“清欢不会受伤吧?” 倒是赵老太太稳如泰山,“老头子在天上保佑,我孙女肯定平安无事,得胜归来。” 黄安华站在前面叹气,“别惹出什么乱子就谢天谢地了。” 又是退婚又是刺客的,好好的闺女不在家学点女红,天天到处窜,搞得他这心整天忽上忽下。 刚说完,得了徐氏一个白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黄安华气得吹胡子瞪眼,“我是一家之主!我还说不得了?” “是是是,你好棒棒哦,一家之主。” 徐氏敷衍着回他一句,扶着老太太转身往家里走。 赵老太太难以言喻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以前总觉着孙子傻呆呆的,但现在都能开食铺了,倒是这儿子,也不知是随了谁,张嘴就没句好听的。 她拍拍徐氏的手,“委屈你了。” 徐氏噗嗤笑出声,“娘,不委屈。” 黄伟伟满脑子都是开业给妹妹挣嫁妆,嘴里嘟囔着什么就回去了。 宝珠抱着小白喊了句“大爷好”,甩着俩小辫子走了。 小黑更是理都没理他,追随黄伟伟离开,雌性走之前说了,让他今日跟着这个弱小的雄性。 “嗷!”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雌性啊? 黄安华憋屈地不行,他好歹卖了一个月字画给清欢买的衣服,他可是亲爹,还能害她不成。 这些人倒反天罡! 但是无人在意,只能独自生闷气。 演武场外层除了有高高的帷幕,还有身穿金甲的羽林军将比赛场地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在外面的百姓虽然看不到里面,但并不妨碍他们的热情。 所有参赛人员都要被检查,不准携带任何武器。 姬无痕入场的时候引起一片惊呼。 粉衣少女面色潮红,激动不已,“他就是大庆的玉面郎君?好生俊俏!” “我敢说也就沈将军之前的容貌能与之比肩!” 旁边的男人翻白眼,“说的跟你见过沈将军的容貌一样。” 粉衣少女哼了一声,“没见过还没听过吗?我说我的与你何干。” 男人长袖一甩,“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姬无痕对那些声音充耳不闻,加快步履入场。 单君临坐在高台上,高贵妃在他身侧,两侧分别坐着华京公主单佩兰,四皇子单宣宇和新鲜出炉的六公主单秋棠。 原本单君临为了自身安危,只肯在瞭望台观摩,但耐不住高贵妃昨夜在床笫间撒娇,非要离得近些。 “陛下带着这么些侍卫,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再说了,不是还有沈将军,若是出了什么岔子,陛下不正好寻他的错处。” “护驾不力,可是大罪。” 第五十六章 自我攻略 赵亮一脸茫然,“陛下就在楼上,现在喝酒?” 茅松一脚踹过去,“让你去你就去。” 赵亮委委屈屈去了,但还是顾忌着将军的指责所在,选了不醉人的桃花酿。 沈戮坐在桌子旁,喝了一杯又一杯。 孙简城见只是桃花酿,对自家将军的酒量有数,所以也不急,由着他喝。 “先生,我有一位朋友,一女子说心悦他,他该怎么办?” 孙简城差点笑出声,“咳咳,你这位朋友,可讨厌那位女子?” 沈戮摇头。 “那就是喜欢?” 沈戮对着酒杯发呆,“什么是喜欢?” 这可把孙简城问住了,他也是单身狗一个啊! 但他是军师,军师能在将军面前说不知道吗?必然不能。 略微思索,孙简城说道,“约莫是见不到了就想她,见到了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心。” 沈戮不知不觉接过去,“会想给她买东西,怕她受伤,怕她难过,不忍心拒绝她提出的任何要求。” 孙简城挑眉,“将军,挺懂啊。” 沈戮摸了摸自己嘴唇,“可她为什么会跑掉。” 孙简城插嘴,“亲完就跑?黄姑娘也太不讲究了。” 沈戮跟着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我说的不是她。” “哦~”孙简城一本正经,“那就是华京公主?公主心悦将军多年,倒是情有可原。” 沈戮听见她的名字就没由来地烦躁,“别提她。” 孙简城为将军续上酒,“将军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沈戮突然沉默了。 他承认,黄清欢在她心里不一样。 所以他任由刚才的事情发展。 他真的躲不开吗? 若是换了单佩兰,他有一百种方法让她无法近身。 “可是我……” 孙简城头一次打断将军的话,“简城知道将军在怕什么,但是黄姑娘天生神力,注定不是一般女子。” “在其他人眼里国师的话价值连城,在她眼里,什么都不算。” “而且,黄姑娘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简城以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将军大可以放下一切顾虑。” 孙简城跟在他身边十年有余, 沈戮自然是信他的。 沈戮仰头把酒壶里剩下的酒一口气灌下,眼神却一片清明,“先生说的对我得对她负责。” “我这就去向她求亲。” 啥啊? 孙简城一脸懵逼,怎么就发展到提亲的这一步了? 他委婉提醒,“将军,进度是不是过快了些?” 沈戮疑惑,“有吗?” 他有些委屈,可是她亲都亲了。 “眼下演武大会在即,黄姑娘身担重任,还是别让她分心的好。” “黄姑娘很重视这次比武,尤其是重视那万两黄金。” 孙简城循循善诱,“况且将军不止,向女子提亲还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等,不然外人会觉着男方不重视女方。” 沈戮皱眉,“如此繁琐。” 孙简城煞有其事地点头,“将军可要多多努力了,要讨女子欢心就要知道对方喜好,据我所知,黄姑娘——” 沈戮接着说,“喜欢钱。” 明朗了,但是没完全明朗,他现在连军饷都发布下去,还得靠黄清欢赢了比赛他才能去要军饷。 沈戮脸上泛起薄红,暗自思索,他堂堂大将军,竟然需要女子来养? 说出去像话吗?不行不行。 得想办法挣钱养媳妇了。 他站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下楼的时候遇到刚刚归来的单秋棠,沈戮侧身让路,“见过公主。” 单秋棠贪婪地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一圈,以前只听闻鬼面将军的恶名,如今她是公主,就连他见了也得给自己请安。 如今没有惧怕,只觉着这将军也是颇有些姿色。 单秋棠伸出手刚想触碰他,沈戮冷冷地说,“公主该去歇息了。” 说罢,转身离开。 身后的侍女莲心小声说道,“公主还是别招惹他了,大公主要是知道了——” 气得单秋棠反手就是一巴掌,“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莲心委屈地捂着脸,不吭声了。 单秋棠抬眼,突然看见华京公主正站在二楼眼神凌厉地看着自己,红色的眼影飞入鬓角,只站在那里,皇室威严尽显。 衬得自己宛如一只套着华美衣袍的瘦弱鹌鹑。 “妹妹,不是自己的东西,可别误碰,要是伤了自己的手脚可就不好了。” 单秋棠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低着头小声说,“姐姐说的是。” “哼,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单佩兰冷笑一下,转身回屋。 单秋棠低着头,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肉里也毫无察觉,眼底是压抑的愤恨。 街上的人渐渐寥落,沈戮慢慢有着,对于这位从天而降的六公主,他没什么好感。 要姿态没姿态,要修养没修养,到处惹是生非。 她似乎把公主的头衔当成了免死金牌,欺压弱小,胡作非为,听说四皇子给她收拾了不少烂摊子。 沈戮心想,同是黄家村出来的,清欢就比她可爱多了。 卖绢花的老婆婆正在收摊子,沈戮想了想走过去,把剩下的绢花都包了。 老婆婆还认得他,“是公子啊,买这么多用得完吗?” 沈戮轻笑,“随她挑就是了。” 想到她头上的银簪,似乎素了点。 沈戮又拐道去了首饰铺,让店家帮忙挑了几个小姑娘喜欢的样式。 黄清欢还不知道自己轻轻的一个吻,就让沈戮完成了自我攻略。 她迷迷糊糊听见了有人敲窗户,瞬间翻身坐起,悄悄摸过去打开一条缝。 沈戮的银质面具在月光下反射出柔和的光,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手里拿着一个木箱子,静静站在那里看向她。 沈戮将匣子递过去,声音低沉,“我不知你喜欢什么,就多买了些。” 黄清欢有些意外,接过匣子,打开,先进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的叶子冠,轻轻一晃,金叶子发出唰啦啦的响声,中间是几根造型别致的簪子,金的玉的都有,最下面则是满满的绢花。 黄清欢笑着说,“你把老婆婆打劫了不成?这么多,我要戴到什么时候。” 沈戮似乎下定决心,伸手摘下面具。 第五十五章 占有欲 “我……” 沈戮原本想要拒绝,他们之间的身份并不合适,但他忽然想到黄清欢醉酒那天,抱着开满花的大树不顾一切向他跑来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他此刻想违背一下自己的理性。 沈戮眼神移到手中的绢花上,放回去重新选了一朵更精致的,插在她发间,“嗯,送你。” 摊主是个老婆婆,笑着说,“您跟夫人真是恩爱啊。” “我们不……” “那当然!”黄清欢大声打断他的话,俏皮眨眼,“难道不是吗?” 沈戮默默地想,自己是尊重女子,并没有别的意思。 黄清欢见状更加得寸进尺,“怎么办,钱都在哥哥那,现在哥哥不见了,可是我还想买别的哎。” 不远处的黄伟伟原地转身拉着宝珠往反方向走,他是一个成熟的哥哥了,现在这情况,他觉着自己不该过去。 黄清欢叹气,“你知道的,我家境不好,从小也没用过什么好的。” 沈戮喉咙上下滚动,好好的节日,总不能让她空手而归,他别过脸去,“想买什么,我带银子了。” 黄清欢心里偷偷比个耶。 沈戮真就尽职尽责地跟在黄清欢身后,她买东西,他付钱,黄清欢为款式苦恼,他就给出合理意见,像极了忠犬。 黄清欢满意今天的收获,但更满意沈戮的做法,男人,不就是调教出来的。 调着调着,不就是你的了? “沈公子?” “沈公子你在哪里?” 忽然,他们听见有人在找着什么,一扭头,看见春桃在带人找他,后面还跟着不疾不徐的茅松。 茅松眼见地看见二人,赶忙冲他们努努嘴,无声地说道,“大公主!” 春桃也注意到前方个格外高挑的人,但大街上很多戴面具的,她不太确定。 “茅副将,那位是沈公子吗?” 茅松头摇地像拨浪鼓,“将军身边从未有过女子,你看错了。” “是吗?”春桃有些疑惑,再想仔细看看又见不到人了。 如果有人想抢男人,该怎么办? 黄清欢表示,打得过就打,不能打的,就藏起来呗。 她拉着沈戮躲到老婆婆的摊位后面,抬着头撒娇说,“婆婆,有人要抓我们回去,帮我们挡一挡好不好。” 老婆婆也曾年轻过,哪里看不出这些年轻人的把戏。 许是家里不同意? 她放下摊位上的麻布将两人盖住,纵容二人胡闹。 真心难得,只盼她莫要错负了才好。 粗粝的麻布遮挡住外面的纷纷扰扰,沈戮被她拉进来一起蜷缩在小小的摊子下方,感觉有些荒唐。 但星星点点的灯光透过麻布洒在黄清欢的脸上,她笑得像个偷腥的小狐狸,让他的心跳有些许慌乱。 沈戮忽然想,如果她能一直这么开心的话,这般纵着她也没什么不好。 黄清欢只觉着听话的沈戮看起来很好亲。 这么想着,她就这么做了。 她抓着他的胳膊,仰头亲了过去。 沈戮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黄清欢,唇上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跳疯狂加速。 太孟浪了! 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他想推开她,但手上刚有动作,就被黄清欢大力镇压。 此刻,沈戮才真正体验了茅松嘴里的天生神力是什么意思。 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黄清欢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在他的薄唇上轻啄了一下,鼻尖相抵,低声呢喃,“这次我没喝醉,沈戮,我心悦你。” “你是我的,好不好?” 沈戮从尸山血海中穿过都面不改色,此刻却喉咙干哑地发不出一丝声音。 好不好? 黄清欢在问他。 沈戮觉着自己可能发烧了,不然怎么脑子一团浆糊。 什么好不好? 她在问什么? 她身上为什么这么香? “你用了什么熏香?” 沈戮突然没头没尾地问出来。 要不是地点不对,黄清欢此刻就想把沈戮就地正法了。 真可爱,真可爱。 她乐不可支地又啄了一下他的下巴,怎么会有人完全按照她的审美长呢? 他没拒绝,就是答应了。 想要他,想要他。 占有欲在心底疯狂滋生,蠢蠢欲动。 明明黄清欢是仰头看他的,沈戮却觉着自己才是被支配的那一个。 黄清欢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拉下他的头,重重咬了一口,“记住了,你是我的,离那个公主远点。” 说完,她掀开麻布,跑了出去。 徒留下一脸懵逼的沈戮。 黄清欢边跑边骂自己,怎么一见沈戮就什么都忘了。 底线在哪里?规划在哪?道德在哪里? 不过他嘴唇好软好好亲哦。 不对,啊啊啊啊啊。 她一口气跑回家,钻进被子里。 奶奶个腿,以前当海盗遇不到合适的不得不吃素,现在遇到合适的还得吃素。 这合理吗?! 黄清欢抱着被子满床打滚。 等等,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 算了,不想了。 男色误我! 还在街口等待黄清欢的黄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彪子揉揉眼睛,“刚才啥玩意一下子窜过去了?” 黄伟伟问,“妹妹咋还不来,再等等吗?” 只有宝珠弱弱举手,“刚才过去的好像是姐姐哎。” “可能是有什么急事儿?”徐氏说道,“那我们就回去吧。” 那边沈戮在老婆婆一脸“我懂得”的表情下,幽魂一样回了客栈。 茅松几人早就逛完回来,等候多时了。 看见将军嘴上的痕迹,茅松撅起嘴角,黄姑娘下口挺狠啊? 赵亮狐疑地凑过去看着自家将军,“将军你的嘴怎么了,让谁给咬了?” 茅松可劲咳嗽一下,把人拉回来,“没事你乱瞅什么。” 沈戮充耳不闻,进屋,关门。 片刻后突然喊道,“孙先生,你进来一下。” 孙简城整理整理衣衫,是时候上场了。 茅松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语重心长地说,“将军的终身大事,就靠你了!” 孙简城重重点头,推开门进去。 赵亮还在状况外,“啥终身大事,将军跟谁啊?大公主吗?不能吧。” 祁政爱怜地拍拍他的肩膀,“去给将军拿坛好酒吧。” 第五十四章 街头相遇 黄伟伟摇头,“不是不好,不管你做什么哥哥都支持你,只是我只会做些吃食,文不行武不就,怕给你拖后腿。” 黄清欢大口咬下鸡腿,“你能做好吃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哥哥你太小瞧自己的手艺了,等千味斋正式开业,肯定人爆满。” “到时候开分店,开连锁,在大昭到处都是哥哥的店,我就能走到哪吃到哪。” 黄伟伟让她说得信心爆棚,“好,哥哥好好开店,赚了钱都给你!” 宝珠晃着小脑袋,“哥哥做的好吃!宝珠也要走到哪吃到哪。” “哈哈哈好。” 黄伟伟笑着递过去一块月饼,“今日中秋,本该一起吃的,知你昨日劳累,娘不忍心喊你,现在吃也一样。” 黄清欢咬了一口,中间是蛋黄,鲜香可口。 她搜索片刻,从原主记忆里找到关于中秋的记忆,原来是他们的节日,月圆之日吃月饼,庆祝家人团聚。 三两口将月饼吞下,如今她也有家人了。 她喊来何秀,“今日中秋,给他们都发一串铜钱吧。” 何秀点头,“上次买铺子还剩下不少。” “你拿着就是,不够了再找我拿。” 就连彪子四个人都收了一吊钱,葫芦高兴地不得了,“给我爹娘拿过去,能买些冬衣了。” 府上一片和乐。 夜色渐深,木材铺将做好的牌匾送来。 宝珠和小白围着牌匾转圈圈,“哇,黄府,真气派。” 小白已经长大了不少,已经有宝珠小腿高了,“嗷呜!” 小二累得满头大汗,“客官真不好意思,本应下午就送到,怎料今日有大人物进城,路上都是兵堵得很,我绕了好久才过来。” 黄伟伟笑着说,“无事,也不急用。” “另一块匾也做好了,明日就能送过去。” 黄伟伟扶着匾,让宋谷找个梯子来挂上去。 彪子刚好路过看见,把装牌匾的活儿接了下来,“主子,这种累活交给我们就行了,哪能让你们动手。” 黄伟伟看向妹妹,黄清欢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让他自己决定。 他放了手,“好,挂得稳当些。” 都是妹妹打拼来的,以后总要习惯的,他是哥哥,既然有了匾,得给妹妹把门楣撑起来。 突然,远处天空炸开绚烂的烟花。 小白身上的毛都吓得炸开了,“嗷呜!!” 宝珠捂着耳朵,“好漂亮,那边是在做什么?” 小二接话,“东边聚福楼在放烟火,玉林街那边还有舞狮的,热闹得很。” 宝珠眼巴巴地瞅着黄清欢,双手抱拳,小脸白嫩嫩得很是可爱,黄清欢哪受得了,抱起她就亲了一口,“去去去。” “耶!” “嗷呜!”小白见宝珠高兴,也跟着又蹦又跳。 卫幸羽等人也看到了,抵不过妹妹撒娇耍赖,卫幸川与他们打了招呼,先行过去。 贺言之白天就出门了,倒是没说去哪了。 黄清欢猜他应该是去面见皇帝了,毕竟是禁军统领,首长来了不得去表示表示么。 黄清欢喊上爹娘一起看热闹,徐氏从屋里捧出来一件衣服,“这些日子我闲来无事,给你裁了一身衣裳,要不要试试?” 黄清欢点头如捣蒜,她最喜爱那身被沈戮划破了,还没来得及置办新的。 黄清欢穿上衣服走出来,徐氏看得笑眯了眼。 水红的外襟绣着云纹,腰间束着攒珠缎带,裙摆薄纱堆叠,徐氏又从妆匣里拿出一只银簪插入女儿发间,流苏轻摆,衬得她娇嫩又灵动。 黄清欢捏着裙子转了个圈,“娘,好看吗?” “好看极了。” 小黑白天刚被黄伟伟按着洗了澡洗了头,整个人都不好了,躲在屋里叫也叫不出来,没办法,黄清欢只能让他在家看家了。 马车已经备好,黄伟伟正扶着奶奶上车。 黄安华在家里养了这些时间,身体也好了不少,起码走路不咳嗽了。 “今日出去伟伟你要看好宝珠,还有清欢,这毕竟不是村里,你要谨言慎行,莫要与人起冲突,别说打着人,打着花花草草……” 黄清欢充耳不闻,将徐氏扶上车,直接把门一关,将废话连篇的爹挡在外面。 就连赵老太太都摇头,“你爹这嘴啊……” 充当马夫的彪子看看身后紧闭的车门,又看看老爷,果断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老爷您要不委屈下?” 反正他是看出来了,惹谁都不能惹黄清欢。 黄安华委委屈屈地坐上去,自己明明是好心,怎么儿女都不领情呢。 到了地方,马车只能停在街外。 一眼望去整条街灯火通明,热闹非常,比之前的交易大街人更多也更有烟火气。 赵老太太松开黄清欢的手,笑得慈爱,“你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必待在我身边。” 徐氏也说,“我陪着娘走走就行了,你们去吧。” 黄清欢想了想,“那一个时辰后咱们集合回家。” 两人牵着宝珠就往里面跑。 路过一个摊子,架子上挂满了各种样式的面具,竟然还有沈戮同款。 黄清欢乐了,摘下来放在脸上比划,摊主见她感兴趣,连忙推销,“这可是鬼面将军的面具打造的,鬼面将军你知道吧,戴上了鬼邪不侵,只需要三文钱。” 宝珠挑了个小兔子的,黄伟伟挑了张花脸。 三个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手上就拿了不少东西。 宝珠刚吃了糖糕,又看见了栗粉糕,苦恼地拍拍自己的小肚子,“早知道,晚上就不吃饭了。” 又低头跟小白商量,“小白,你吃不吃栗粉糕?我吃一口尝尝,其他的你吃掉好不好?” 小白疑惑地“嗷呜”一声。 逗得黄清欢哈哈直笑。 忽然她察觉到一股视线,抬眼望去,沈戮穿着常服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与她对视了一眼,匆匆别开,欲盖弥彰地拿起眼前摊子上的绢花看。 虽然衣服换了,面具也换了,但黄清欢很确定那就是他。 摊主还在热情介绍,“公子可是要买给心上人啊?我这都是今年中州那边最时兴的,很多贵人们都在戴呢。” 沈戮刚要放下,黄清欢从他旁边探个头,“你要送我吗?” 第五十三章 杀手叛出 把四个人交给何秀,让她分配工作和住处。 黄清欢打个哈欠,“休息时间跟你们一样,他们按打手来算钱,每人每月一两银子,不愿意的让他们走就行了。” 吃早膳的时候差点一脑袋栽在碗里,黄伟伟有些担心,“妹妹你没事吧?要不先去休息休息。” 黄清欢放下筷子,头重脚轻地回屋休息,“我要睡一天,没大事别喊我啊。” 面对四个原本是杀手的人,何秀心里也发怵,但是想到自己的职责,硬着头皮上前,“刚才主子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有想走的吗?” 四人头摇地像拨浪鼓,虽然一两银子跟他们之前接单的钱少了不少,但是不用拼命还能睡个安稳觉。 最主要的是,不答应也得答应……压根没得选啊,不留下就是死路一条。 彪子挤出个和善的微笑,“请问我们住哪啊。” 何秀见他们好说话,也没那么害怕了,“我们都住在西边的厢房,我带你们过去。” 她边走边说,“以后你们每个月可以休息八天,什么时候休息都成,但是不能耽误主子的事儿,其他时间随意安排。” 二柱子简直不敢置信,“八天?乖乖,看不出来还是个大善人啊。” 彪子试探性地问,“主子平时都在哪炼药啊?” 何秀瞥了他一眼,“主子的事儿还是少打听。” 彪子只好闭上嘴。 到了住的地方,房间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用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与旁边的人别无二致,黄清欢倒是没有因为他们过去的身份苛待他们。 “就剩这一间大屋,你们四个倒是也睡得开。” 何秀出于好心,劝告他们,“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主子的本事可大着呢,有什么事儿别瞒着,也别吃里扒外,主子就不会亏待咱们。” 彪子等人连连道谢。 送走何秀,二柱子犹豫地问彪子,“大哥,咱们真留下啊?” 左右黄清欢还没安排他们做什么,彪子往床上一躺,舒服地叹了一声,“当初要不是找不到安身立命的活计,我才不愿意当杀手,我老娘还等着我给他养老送终呢。” “现在多好,管吃管住,还能休息,等攒些钱在外面买个屋,再娶个婆娘生个娃,我这辈子就值了。” 长风也跟着躺下,“好久没这么舒坦过了,不杀人,也不会被杀,真好。” 葫芦点头,“感觉活过来了。” 见他们都这么说,二柱子也沉默地躺过去。 无极门也有等级之分,天地玄黄空五个分支,其中以天字为首,是无极门培养的顶级刺客。 而他们四个,是最底层的空门,连无极门的标志都不配拥有,干门内最脏最累的杂活,睡得是几十人一屋的连榻,连转个身都费劲。 平常也没有钱拿,有眼色的打好关系,能接点上面大佬不要的小单子。 他们以彪子为首,就是因为这单子是他要来的。 黄清欢还真猜对了,不管是那个下单杀她的买家还是无极门,都没有把她小小一个庄户女放在眼里。 不然也不至于让他们四个空门的来。 具体花了多少银子不知道,到他们手上四人均分也不过一人五两。 他们从中州不眠不休赶路,风餐露宿,渴了喝泉水,饿了啃硬如石头的面饼子,就为了这五两银子。 这也是半年来接到的唯一的单子,还是彪子给黄门的兄弟倒了一个月的夜壶求来的。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他们的命贱如草芥,原以为会在哪次任务里倒下去,这辈子就这样了。 彪子睁着眼望着房顶,他以前觉着秋风凉得很,晚上也总睡不安稳,今日竟然也体会到了那些高门书生嘴里的秋意习习。 他满足地笑了。 四人连续多日赶路,昨日又被熬鹰熬了一宿,这里安静又舒适,渐渐都沉睡过去。 彪子睡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黄清欢,把他知道的无极门内所有的事情都告知得一清二楚。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等级低,能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黄清欢也睡了一天,此时正与哥哥和宝珠一同加餐,她笑着说,“你做得很好,他们喊你老大,以后你也是老大,告诉何秀就说我说的,以后你每月领二两银子,以后家里少不了养些家丁打手,你就负责好好带他们。” “其他人也不会亏着,只要忠心不二,哪怕无极门找上来,我也保你们平安无虞。” 黄清欢话说的豪气冲天,但她眼神笃定,仿佛对她来说这都是理所应当的小事。 彪子完全没想到自己一个举动还得了这些好处,顿时脸涨得通红,“谢主子!” 他千恩万谢地退出去,遇到了张见秋。 对方低着头声如细蚊,彪子问了两遍才清楚是喊他们是别处用饭。 “你们错过了用饭的时辰,主子特意叮嘱给你们留的。” 彪子道了谢去喊兄弟们。 张见秋偷偷抬眼看他,这莽汉竟然以前是杀手?瞧着倒也没曹士他们说的那般吓人。 屋里,黄伟伟忍不住问妹妹,“若是他们发现自己吃的毒药只是锅底灰该怎么办?” 黄清欢眨眼,“那就不让他们知道喽,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说他们怎么能知道。” 宝珠已经吃过了,这会还是忍不住扒拉两口,“现在宝珠也知道了!” 黄清欢笑眯眯地捏捏她的脸,“那宝珠会保密吗?” 宝珠抱着碗用力点头。 但黄伟伟担忧地不只这个,“那个无极门该怎么办,听起来很厉害,按理说他们这算是叛出,我们把他们留下,真的不会有麻烦吗?” 黄清欢轻笑,“我还担心他们不来找麻烦,不然怎么给彪子他们要解药呢?” “等我在演武大会上比完,就给他们把这事儿解决了。” 黄伟伟叹气,“你病了一次以后主意是越来越大了。” 黄清欢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不好吗?” 第五十二章 笨蛋四兄弟 黄清欢回到家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贺言之也是实在,黄清欢让他们看好了人,就一直拿着棍子守在院子里,将四个黑衣人被绑在一堆,熬得眼睛通红,也不肯回屋休息。 卫幸羽靠着墙,头一点一点地小鸡啄米,恍惚中看见黄清欢,“黄姐姐回来了。” 黄清欢现在浑身像被揍了一样,又困又累又疼。 贺言之眨眨干涩的眼睛,“黄姑娘。” 看见四个倒霉蛋还在打盹,从贺言之手里抢过棍子就戳过去,恶狠狠地说,“我都还没睡,你们还想睡觉?!” 首领胳膊挨了一下,一下子就清醒了。 看见黄清欢身上还有血迹,结结巴巴地问,“那三个人?” “关你屁事。” 黄清欢很是不耐烦地挥动棍子,“说吧,你们四个想怎么死。” “!!!” “女侠饶命啊!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就是就是,我们就是挣点外快,在无极门里就是底层人,我们啥也不知道啊。” 四个人鬼哭狼嚎,哭得毫无骨气,脸上的黑布都掉了也没意识到。 突然,四号注意到三号的面巾掉了,“要死要死要死。” “你的脸!” “你也是!” 首领的早掉没了,他扭头看旁边二号,用肩膀撞他一下。 二号扭头,“咋了大哥?” 首领上去就用牙把面巾扯开,“好兄弟,有难同当!” 二号一下子绷不住了,“我当你奶奶个腿,早我两个时辰进门喊你声老大你就这么害我!” 黄清欢捏捏眉心,“别吵了!几个大男人嘴怎么一个比一个碎呢。” 倒是得知了一个重要信息,他们都是无极门派来的。 二号生无可恋,使劲仰脖子,“来吧,嘎快点,反正也活不成了。” 黄清欢挑眉,“你们部门还有不能看脸的规定?” 二号无语泪流,“蒙面杀手脸都被看见了,还叫啥蒙面杀手。” 首领跟着说,“门里第一条,面目外露者死。” “别说,二弟你脸还挺白净的,干啥想不开干这个。” 黄清欢问到,“难道你们互相都没见过面?” 首领摇头。 “那要是有别的人混进去该怎么办?你们怎么识别?” 四个人沉默了,对哦。 黄清欢一看,得,四个大傻子,她现在确信了绝对是无极门里打杂的。 二号想了想,“只有那些大人们身上才有印记。” 黄清欢来兴趣了,“什么印记?” 二号努力想了想,“不记得了。” 主要是也没机会见那些带印记的大人几次。 “……你们是真废物啊。”黄清欢也无语了,“派你们四个是不是看不起我?” “也不怕你们叛变?” 二号挺胸,“不可能叛变,我们都吃了药的。” 首领用力怼了他一下,“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二号怼回去,“她知道又怎样!还不是拿我们没办法,再说了,这都半个月了,再有半个月不回去吃药不也是个死?” 首领沉默了一下,“好像感觉咱们怎么都得死?” 然后四个人又开始新一轮的哀嚎。 黄伟伟端着热腾腾的粥和包子过来,“妹妹吃点早膳吧。” 黄清欢灵机一动,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黄伟伟不理解,但是他百分百相信妹妹。 把粥递给贺言之等人,他砖头去了厨房,不多时,用抹布捧着四个漆黑的丸子过来,每个都有小指节大小。 黄清欢捏着首领的下巴,把黑丸子塞进去。 又焦又苦,首领差点吐出来,被黄清欢一瞪,硬生生咽了回去。 呜呜呜呜,娘,儿子想回家。 其余三个也被喂了下去,干呕不止。 首领被苦地生理盐水都出来了,“你喂我们吃的是什么?” 黄清欢伸出两个手指,“好了,现在你们身上有两份毒药了,这可是我的独门配方,含笑九泉丸。” “七天后毒发,到时候不仅七窍流血,还会头发掉光,哦对了,还可能会失智比如当街随地大小拉之类的,简称失禁。” “!!!!” 首领难以置信,“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毒药?!死都死的这么没尊严?” 黄清华弹了下小手指,风轻云淡地说,“可能因为它的发明人,也就是我,格外恶毒吧。” 黄清欢双手一扯,绑他们的绳子应声而断。 “行了,你们自由了,哪来的回哪去吧。” 二号见状连忙要跑,被首领一把拽住。 二号急眼了,“你干啥!自己要死还拉着我当垫背?!” 首领一巴掌呼他脑袋上,“闭嘴吧你个蠢东西,回去活七天,留下活半个月,你他娘会不会算账。” 他二话不说,跪倒在地,“以后我们生是女侠的人,死是女侠的鬼。” 老三老四互相看了眼也跟着跪下。 黄清欢双手环胸,“我要你们的人做什么,现在放都放了,还想赖着我们不成。” 首领咬牙,“好死不如赖活着,我没什么本事,也不求女侠饶了我,只是家里还有一生病的老娘,求女侠让我多活几天,给老娘告个别。” 二号被首领打了一巴掌,才反应过来,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默默跟着跪倒在地。 黄清欢低头看着他们,“你们若是诚心跟我,我可以把你们身上所有的毒都解了,在我这干活领月钱,以后安安稳稳当个普通人。” 首领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黄清欢高冷地说,“我从不说谎。” 首领一咬牙,“我叫彪子,以后主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二号举手,“我叫二柱子。” 三号,“我叫葫芦。” 四号,“我叫长风。” 见他们都看向他,长风挺直胸膛,“我娘起的,胡长风,好听吧。” 三人咬牙,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第五十一章 连夜搬家 不多时,黄三钱绷着脸出来,“没了。” 黄清欢愣了,“什么没了?” “他们俩应该是服毒了,而且有些时间了,身体都凉了。” 黄清欢不明白,早上还见过,好好的人为什么要服毒? 心里有些难过,但也知道这村子是待不下去了。 村里其他人被吵醒,裹着衣裳提着煤灯出来互相问怎么了。 黄三钱出去把刺客屠村的事儿讲了一遍,“要是不清欢,我跟媳妇儿怕是活不过今夜了。” 死里逃生的黄家村人倒吸一口凉气,“我们没招谁惹谁,怎么就要屠村?!” 黄清欢对着大伙缓缓说道,“大家要是信我,现在就回去打包行李,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波,第三波,黄家村,住不得了。” 狗剩忍不住问,“是不是你在外面惹了什么人啊,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搬的。” 黄清欢深吸一口气,“不想走的我不拦着,原因知道了就会惹上杀身之祸,是去试留你们自己决定。” 黄三钱不是个蠢笨的,黄秋棠不是铁军亲生的这事儿在村里不是什么秘密,联想到蔺豆蔻与铁军的纠葛,还有前段时间黄秋棠莫名失踪又不让去寻,他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是不是黄秋棠的亲爹找来了?” 人群安静了一瞬。 有人大着胆子插话,“黄秋棠的亲爹,难道是个贼匪?” “他这是想杀人灭口啊?!姓蔺的嫁的是铁军又不是我们,杀我们做什么?” “黄秋棠既然找到了亲爹,为什么不拦着,我们平日待她不薄啊!” “拉倒吧,她从小就是个坏种,别忘了铁军的腿是怎么废掉的,肯定是随了她那贼爹了。” “说的也是,哎……” 黄清欢默认了他们的猜测,无论如何,先找个安全的住所最重要。 “但是我们搬去哪呢?” 众人面面相觑,若不是生死攸关,谁愿意离开故土。 黄清欢想了想,“去找沈将军。” “你是说那个鬼面将军?!据说他杀人如麻,长得还极其恐怖,我们可不去。” “就是,我们去找他,跟等死有什么区别。” 黄清欢刚要解释,马大娘站出来,“我去。” 冯大娘也站出来,“我家也去。” “你俩不要命了?!” 马大娘信任地看着黄清欢,“我相信清欢不会害我们的,不然她大可以在城里好好待着,何必来救我们。” 黄清欢深吸口气,“沈将军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杀人如麻,也是在战场上,别忘了,他是为了保护谁才去的战场,若不是千百万如他一样的士兵守着边疆,我们又怎么能安居乐业。” “至于长相恐怖,我希望一会到了那谁也不要提,他脸上的伤痕是在战场上厮杀的证明,我们不能、也不应该害怕。” 村民面面相觑。 “说得好。” 村长被黄宇搀扶着,胸口绑着绷带,缓慢走来。 黄清欢连忙迎上去,“村长,你都受伤了还出来做什么?” 村长用力地握住黄清欢的手,感激地说,“今天要是清欢,我这把老骨头就交代在这里了。” “你跟你爷爷一样好。” 黄清欢不好意思地笑,“都是一个村里的,不说这些。” “今天我还活着,我就还是村长,我做主,听清欢的,去找沈将军寻求庇护。” “不想去的,要是以后再遇到什么,不准把责任推给清欢。” 村长的话铿锵有力,带出一连串的咳嗽。 狗剩缩缩头,“我就随口一问。” 村长都开口,他与黄三钱身上的伤造不了假,众人终于接受了要搬离的事实,各自回家收拾东西。 黄清欢想让蔺豆蔻和铁军叔入土为安,黄三钱拦住了她的脚步,“你个姑娘家家的,别碰这些了,交给我们吧。” 黄清欢只好让小黑留下,护着大家,自己骑上踏雪赶去军营。 茅松被士兵叫醒,“你是说黄姑娘在门口?这个点她来做什么?” 他连忙穿上衣服出去,看见一脸疲惫的黄清欢。 黄清欢把自己遇袭和黄家村差点被屠的事儿告诉茅松,“我怕四皇子还会找人下手,你问问将军,能不能找个地方暂时收留一下我们村里的人?” “我保证,等找到合适的地方马上带他们走。” 茅松叹气,“你可真是找了个大难题。” 但事情紧急,他连忙上报沈戮。 沈戮听见黄清欢被暗杀, 来不及穿衣,披着斗篷就出来了,他上下打量着黄清欢,“你可有受伤?” 黄清欢摇头,“能伤到我的人还没出生。” 沈戮暗自松了口气,沉思了一下,“村里有多少人?” 茅松回答,“一共十三户,约莫不到百数。” “那就进城吧。”沈戮说,“范阳城城西有一片瓦房,是当初为了收留逃难之人修建的,现在已经空了,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我派些人去守着,让他们安生住下。” 茅松不怀好意地笑,“妹儿啊,这次你要怎么谢将军?” 无家可归的流民可多了去了,有几个能劳驾他们将军保护的? 黄清欢认真想了想,“那等我拿了第一,黄金分你们一半。” 茅松哈哈大笑,“你口气不小。” 黄清欢问沈戮,“你相信我吗?” 沈戮沉默片刻,轻轻点头,“我信。” 黄清欢满意了。 沈戮派出军中的车马,茅松领命带队前往,帮他们搬家。 原本村里的人还在左右取舍,桌椅碗筷哪个都舍不得丢,黄清欢不仅带了人,还带了不少拉货的马车,算解了燃眉之急。 加上村里原有的牛车,一家分一辆还有余,能装的使劲往上摞。 士兵们高举着火把为他们照明,狗剩孤家寡人一个,家里没什么东西,只背了个小包裹就出来了。 不管怎么也住了一二十年,他不舍地望着自己有些破败的家。 最终狠下心离开。 车队浩浩荡荡地前行,犹如蜿蜒的火龙。 黄清欢与茅松在最后方,等队伍的火光都消失了,黄清欢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的火把,丢向一处草垛。 小黑举着火把在村中四处放火。 很快,巨大的浓烟冲天而起,照亮半边天空。 黄家村的人都看到了,他们停下脚步,望向村子的房子,眼里都是泪水。 村长站在前方,咳了两下, “别看了,人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狗剩狠狠擦了把眼泪,“出发。” 第五十章 进村救人 黄清欢抓住他的衣服,厉声问,“什么时候?” “四、四更天,等人睡熟的时候,一刀毙命,节省时间。” 首领看看天色,“也就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黄清欢心中大骇,“贺言之!” 早就等候多时的贺言之赶忙出来。 黄清欢将棒子递给他,急忙说,“这里交给你了,把他们绑起来看住了。” “这些王八羔子要屠村!我要去救人。” “小黑!” 一声令下, 小黑从另一处窜出来,眼睛如狼一般,似乎只要黄清欢一声令下,就会冲上去撕咬。 吓得首领提裤子的手都在哆嗦。 娘哎,这是人还是狼啊,看他跟看肉包子一样是怎么回事。 贺言之握住棍子,“你放心去,这里交给我。” “还有我!”卫幸羽也窜了出来,“黄姐姐你快去吧。” 黄清欢冲到马厩,骑上踏雪,低头问小黑,“小黑,跟紧我!” 小黑沉着点头。 “驾!” 黄清欢先去了城主府,压根不等人开门,一脚将府门踹翻。 骑着马连蹦带窜到了范进屋里。 范进被吓醒,看见黄清欢骑着马在自己屋里,后面还跟着小黑,就又躺回去,“我肯定是没睡醒。” 让黄清欢一把拽起来,丢到马背上。 范进趴在马背上,没束的头发被风糊了满脸。 张嘴就灌一口风,“欢姐!你咋了欢姐,不对,是我咋了欢姐?我没去赌博!” 黄清欢一边骑马直奔城门,一边解释,“我收到消息,有人买了杀手要屠村,城门关了,得靠你刷脸出去了。” 范进听完马上闭嘴,心里惊诧不已,黄家村不过是一村子普通农户,如今又出了个金凤凰,亲娘在那,不说鸡犬升天也不至于被屠村。 “我怀疑,是四皇子干的。” 黄清欢说出这个重磅消息,范进瞪大眼睛,“为什么?四皇子能有什么好处?” 黄清欢摇头,“不知道。” 范进脑子急速运转,心里一沉,“我知道是谁了。” 黄清欢低头看他,“谁?” 范进伸出一只指了指上面,“流落民间的孩子找到了,但孩子不能有个二嫁的娘,那位的妾室就算死也应守节。” 黄清欢嘴唇紧绷,“荒唐。” 范进叹气,谁说不是呢。 城门到了,小黑扑过去将正在打瞌睡的守卫晃醒,把人拖着过去与范进脸贴脸。 守卫慌乱不已还以为贼人闯门,刚要大叫,就看见范城主家的小公子也被贼人撸在马上。 黄清欢把范进放下,范进一边给自己憋闷的胸口顺气一边说,“开城门。” 守门的士兵为难不已,“这……” 范进板着脸,“若是县令或将军问责,我一人承担。” 城门打开,黄清欢向范进道了谢就往城外奔去。 踏雪的速度提到极致,小黑竟也如影随形,他敏捷如豹吗,黑色长发在空中飞舞,双腿快出残影。 再快点,再快点,大腿内侧磨得很疼,黄清欢的心脏砰砰直跳。 村长、婶子还有大家都在等我。 蒙面的黑衣人轻手轻脚地撬开门栓,一步步向床靠近。 却不小心踢到了矮凳。 “谁!”黄三钱翻身起来,抄起床边的砍刀,他本就是猎户,对细微的声音很是敏感。 黑衣人见把人吵醒,也不犹豫,大刀当头砍下。 黄三钱把还在睡梦中的媳妇儿往旁边一拽,躲过了致命一击。 反手拿着砍刀迎上。 黄三钱媳妇儿宋氏在地上打了个滚,看见有人要杀他们,当即大叫起来。 “救命啊,杀人了!” 黄三钱虽然是猎户,到底没正经学过刀法,躲了几下就已经到了下风,胳膊被划开一个大口子,呼呼冒血。 他捂着胳膊,强忍疼痛,“好汉,不知道为什么要杀我们。” “我这有钱,你拿去吧。” 他从腰上拽下装钱的布袋子丢过去,黑衣人看都不看一眼。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要怪,就怪你自己怎么住在黄家村吧!” 黄三钱心里一颤,大喊,“快跑!” 宋氏满脸泪水,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黑衣人冷笑,“出去也是个死,何必呢。” 眼看着刀即将砍过来,黄三钱已经力竭,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却听见“嘭”地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死不死不一定,你是死定了。” 黄三钱刚要睁开眼,黄清欢说,“钱叔,别看。” 一声闷哼,再睁眼,黑衣人已经倒地,红色血迹渐渐晕染。 黄清欢手上提着从黑衣人那抢来的刀,脸上还有点点血渍,她冷静地说,“看好婶子,我去别家看看,有人要屠村。” 黄三钱原以为是自己招惹了什么仇家,没想到竟然连整个村子的人都不放过。 他撕下衣摆,胡乱往胳膊上绑两圈,捡起砍刀就要往外走。 宋氏泪眼婆娑地拦住他,却又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松开,“一定要活着回来。” 黄三钱狠狠点头。 黄清欢提着刀四处搜寻,还有两个人。 突然听见村长家有动静,连忙跑去。 黄宇正拿着长凳挡住黑衣人的刀,村长倒在角落不知是死是活。 黄清欢看见眼都红了,手上一甩,长刀指指插入黑衣人后心。 见黑衣人倒下,黄宇在腿软地瘫倒在地,然后又向村长爬过去,“爹,爹你醒醒啊,别吓我啊爹。” 村长咳嗽了几下,缓缓睁开眼,“我还没死,哭什么哭。” 黄清欢丢下银子就往外跑,“快去找郎中!” 蔺大娘,坚持住。 等她赶到的时候,小黑已经把黑衣人踩在脚下,旁边丢着两个空的黑袋子。 黄清欢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还来得及。 她咬牙切齿地一把扯下黑衣人的蒙面巾,拽着他的头发,“狗东西,他们给了你多少钱,屠村当真就不怕遭报应吗?” 黑衣人被小黑打得半死,此刻进气多,出气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样貌已经被看见,回去也是个死。 黄清欢缓缓松手,“我不杀你,我留着你要你回去报信。” “就说村中失火,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不见踪影。” 黑衣人踉跄着离开。 黄清欢有些奇怪,怎么这么大的动静屋里的人还不出来。 蔺大娘睡得这么死吗? 她想进屋看看,却被小黑一把抓住。 他皱着眉,不准黄清欢进去。 黄三钱跟了过来,不明所以,“我进去看看。” 第四十九章 弟弟要凉 黑衣人大惊,“你是谁!” 黄清欢反倒奇怪了,“你来我家抓人,不知道我是谁?” “黄清欢!” “对喽,爷爷在此。” 黑衣人暴怒,“你找死!” 刀还没出鞘,黄清欢伸手一抢就抢过来了,甚至还把黑衣人拉了个踉跄,差点从房顶摔下去。 “???” 拉他的是个牛吗,怎么能这么大劲? 黄清欢拿着刀左看右看,还拔出来看看刀刃。 黑衣人咽口口水,“你,你别乱动啊,我兄弟们可都在这呢,要想你全家活着,就把刀给我拿过来。” “拿是拿不过去了。”黄清欢双手一掰,连刀带鞘一起嘎嘣折成几段,随手丢到脚下,“你这刀质量也不行啊,你都当杀手了,吃饭的家伙都不知道弄个好点的,多掉价啊。” 说的黑衣人都开始怀疑自己了,这刀怎么也一百多两买的,有这么差吗? 买家只说绑个农家女过去,可没说农家女会徒手掰兵器啊! 这不纯纯欺骗吗! 刀都没了,打个锤子,他脖子能有刀硬? 黑衣人也识时务,为了那三瓜俩字不至于把名搭上,他双手抱拳,“好汉,不是,好姑娘,我们也是受人蒙蔽,放我一马,今天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行不行?我们这就走。” 黄清欢摇头,“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我这赶大集呢?” 黑衣人急了,“那你想怎么样!” 黄清欢伸出手,“拿钱来,好好的美容觉被你打扰了,我现在头痛脚痛浑身痛,赔点精神损失费很合理吧?” 黑衣人一脸肉痛,“行吧。”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突然冲黄清欢脸上一撒,扭头就想跑,结果后领被抓住。 黄清欢脸上都是黑灰,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乱丢垃圾很不礼貌你知不知道?” “!!!” 黑衣人徒劳地挣扎,用上吃奶的劲儿都没能让黄清欢的手松一点。 黄清欢捡起一片碎刀片反手插在屋檐下的柱子上,提着黑衣人给他挂上去。 看他还在动,好心提醒道,“你最好别乱动,因为你底下还有一片,大概在大腿以上,腰部以下的位置,要是划到什么不该划的就不怪我了呦。” 黑衣人顿时僵住,大腿以上,腰部以下? 是不是已经划到了,不然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兄弟有点疼呢? 此刻他啥也管不了了,撕心裂肺地大喊,“救命啊!!!” “杀人了!” “有没有人管管啊!” 其他分散在院子各处的人听见头儿的声音,纷纷往他所在的地方聚集。 月亮很亮,亮到都能看见首领脸上哭出来的大鼻涕。 发现头儿是被挂在柱子上时,顿时大惊失色,“老大!” 黄清欢站在柱子旁边,笑着挥手,“你们好啊。” 一人使眼色,“我去救人,你们把她拿下。” “好。” 好不容易等来同伴,见下属伸手就要拔领子上的刀片,黑衣人首领都喊破音了,“你他娘的住手!你是不是瞎!” “下面!先拔下面!” 下面? 黑衣人二号低头看才看见隐藏在裤子中间的另一块刀片。 “嚯!” 我拔! 拔不动?怎么可能? 双手捏着刀片,脚蹬在柱子上使劲,二号憋的脸通红,刀片纹丝不动。 反倒是领子已经有撕裂的迹象了,首领虎躯一震,要死要死要死要死! 我的爹我的娘,我的弟弟感觉今天要凉! 衣领撕裂的声音越来越大,自家废物下属还在像猪一样拱来拱去拔不出,首领已经生无可恋了。 突然,衣服彻底撕裂,他闭上眼却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 二号喜笑颜开地拿着刀片显摆,“老大,我拔出来了!” 首领睁大眼,“小心身后!” 二号茫然回头,“啥啊?” 黄清欢举着一根硕大的棍子,“嘿嘿,小飞棍来喽!” 二号软软地倒地,和黄清欢身后的俩倒霉蛋一样,脸上带着红红的棒槌印。 首领毫不犹豫双膝跪地,嚎啕大哭,“女侠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无小,至今还没娶亲呢,今天要嘎嘣死这我绝对不会瞑目的!” 黄清欢双手环胸,“说吧,是谁让你来的?” 首领苦着脸,“我是真不知道啊,就是有人蒙面拿钱买你的命,要求活着抓回去,明日到了接应处钱货两讫,其余是一概不知。” “好吧。”黄清欢换了个问题,“那为什么你们是四个人?” “上一批打劫我的也是四个,有什么特殊规定吗?” 首领挠头,“没有啊,而且我们也不是四个,是七个。” “七个?”黄清欢皱眉,棍子一甩,“其他人呢,在哪藏着?” 首领连忙摆手,“那仨不跟我们一个队,他们那活轻松,是买家说你这有人会武功,这才分了我们四个过来。” “但是也没说您这么厉害,您放心,我回去就往上报告,这种虚假信息简直是买家里的败类。” 黄清欢敏锐地抓住信息,“分过来?买家有几人?” 首领缩头,“这不行,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 棍子破空而来。 首领话锋一转,“但是我没有道德!俩人!一男一女!看不清脸但是衣服的料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黄清欢现在百分百确定,就是黄秋棠和四皇子这两个bitch! 首领讨好地说,“大佬,你知道仇人是谁吗?要不要报仇?我给你打八折哦!” 黄清欢问他,“其他三个人去哪了?” 首领眼神飘忽,“我不知道呢?” 眼前刀光一闪,黄清欢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来的刀片,首领觉着下半身一凉。 “我问,你答,要是说不出来,下次我就送你一个当公公的名额。” 首领想提裤子都不敢弯下腰,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是黄家村。” “他们三个接到命令,村里的人一个不留,尤其是村西边第五户人家,家里的婆娘和那个酒鬼,要拿他们的头回去确认才能领赏。” 黄清欢浑身冰凉,黄秋棠竟然连自己的爹娘都不放过? “是那个女的下的命令?” 首领摇头,“并不是,那个女的买的是你,他们走后那个男的又折返回来买的黄家村。” “因为是一村庄家户,手无缚鸡之力,三个人去足够了。” 第四十八章 守株待兔 黄清欢理直气壮,“我不仅馋他身子,还馋他的脸,怎样!现在吃不下,不代表我以后吃不下啊!再说了,狗够能看出来你家将军也中意我吧。” “不中意就是他眼瞎!” 旁边的士兵纷纷侧目,想笑又不敢笑,黄清欢抡大锤的事迹他们没见过的也听过不少。 可不能惹她。 茅松恨不得能上手捂她的嘴,“小姑娘家家的,喊这么大声害不害臊!” 黄清欢挑眉,姐就是这么自信。 茅松一拍脑袋忽然想起来,“哦对了,将军说明日陛下就到了,你这两日若是无事还是别出门了,比赛当天会来接你们。” 黄清欢打着哈欠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回吧。” 茅松无奈摇头,这姑娘,这姑娘真是,跟自家的闷葫芦将军简直绝配。 目送茅松带兵走远,黄清欢眯起眼睛,皇上到了,那位新上任的公主会不会跟着来呢? 她回去让哥哥把宝珠、爹娘和奶奶拉到他屋休息,叮嘱剩余几人,“今夜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出来,保护好自己就行。” 贺言之皱眉,“你有仇家。” 黄清欢耸耸肩,“算是吧,一个小心眼,不过你以后可能认识,不对,不仅认识,你还会日日见到。” “谁?” “陛下新找回一位公主,你这禁卫统领不知道?” 贺言之眉眼一动,此事他当然知晓,前不久刚收到的飞鸽传书,据说这六公主会与陛下一同前来,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黄清欢戳穿他的想法,“你不用猜我怎么知道的,那公主以前与我住同一个村落,还跟我前未婚夫不清不楚,她烧了我家的麦子,还是四皇子给的赔偿。” “若是你从泥泞中发家,一朝得道升天,首先做的是什么?” 卫幸羽举手,“当然是带全家吃香喝辣啊。” 黄清欢轻轻捏她的脸,“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想。” 贺言之眼睛一暗,“会抹杀自己过去的不堪。” “答对了。”黄清欢点头,“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今夜不会太平,与你们无关,你们现在想出去住也来得及,要是想留下也无所谓,我护得住。” 卫幸川拉住妹妹,“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避免给黄姑娘添乱。” 黄清欢一点也不意外,从怀里掏出荷包还回去,“快走吧,要宵禁了。” 卫幸羽甩开哥哥的手,“不要,我要留下。” 卫幸川急了,“你留下做什么?!” 卫幸羽认真地说,“黄姐姐是我们的朋友,朋友有难怎么能袖手旁观?哥哥你忘了爹爹的教导了吗?” 卫幸川很想说不过认识半天,哪来的什么朋友,但是当着黄清欢的面又不好意思直说。 偏偏妹妹自小习武,下盘不动如松,拉她又拉不动,急得额头冒汗。 贺言之沉默了一下,“我留下。” “不为你,为了大昭,比赛没结束之前,谁也不能少。” 黄清欢迟疑地看着卫幸川,“要不,你自己走?” “……那倒也不必,”卫幸川尬笑,“难不成我是那贪生怕死之徒吗?” 黄清欢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卫幸川扭头假装看不见。 “小黑!” 黄清欢喊了一声,突然从屋顶窜出一人,打扮得奇奇怪怪,一只脚穿了鞋一只脚没穿,上衣被帮下腰间,露出精装的上身。 “哇!”卫幸羽眼睛都睁大了。 卫幸川赶忙捂住妹妹的眼睛,有辱斯文,简直有辱斯文! 小黑不满地看着黄清欢,控诉道,“嗷!” 雌性都出去一天了,还带了这么多雄性回来! 宋谷和曹士犹犹豫豫地从角落走出来,脸上左一块青右一块抓痕,“主子,小黑不配合,我们俩实在是抓不住。” 黄清欢扯住小黑的耳朵,指着二人脸上的伤,“你看你干的好事,我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小黑龇牙咧嘴,其实扯的一点也不疼,他动一动就能挣脱,但是不敢。 黄清欢让二人下去养伤,“去何秀那一人领一钱银子的工伤补偿。” 两人顿时喜笑颜开地退下了,甚至还想小黑再给自己来一下。 黄清欢踹小黑一脚,“衣服穿好,有小姑娘在呢。” 小黑委委屈屈地拽起衣服,瞄了瞄其他人的穿着,照葫芦画瓢,虽然还是歪歪斜斜,好歹是把该遮的遮住了。 卫幸川这才松开手,得了妹妹幽怨以瞥。 “小黑,今天晚上你的任务就是把家里人看好了,不管是爹娘还是何秀他们,不准有一个受伤的,要是没看好,明天就拿你煲汤!” 小黑瞪大眼,可恶的雌性! 气得哼哼地追去了后院。 卫幸羽结结巴巴地问,“姐姐,你吃人肉吗?” 黄清欢噗嗤一笑,“那小黑是我买来的,自小在野外长大,无人教养,也不会说话,就像动物一样,我要说别的怕他不理解事情的严重性,不是真要吃人。” 卫幸羽长舒一口气,“原来如此。” “你们都去休息吧,放心,有我在。” 黄清欢就站在院子里,瘦瘦小小,但声音沉稳,仿佛天塌下来也有她顶着,让卫幸羽感觉格外心安。 贺言之离开时说了一句,“若是不敌,就喊我的名字。” “行。”黄清欢点头答应。 等院里的人都走光了,黄清欢一跃而起,跳上房顶,找了处平摊的地儿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黄清欢猛然睁开眼,笑了。 人还不少。 希望可别是空手来的,不然她真的会生气哦。 为首的黑衣人藏在屋檐后,冲其他人做了个握拳的手势。 突然有人小声问,“是杀一个还是都杀了?” “来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要活捉!” “哦,活捉。” 黑衣人觉着不对劲,他今天带的人,有女的吗? 不对,不是自己人。 扭头对上黄清欢笑嘻嘻的脸,“你们是在找我吗?” 第四十七章 馋他身子 徐氏看黄清欢领来一堆人,有些惊讶,但很快笑着迎上来,“清欢,她们是?” 卫幸羽蹦跶着过去,俏皮地说,“大娘好,我们是黄姐姐的朋友~这几日要住在这里,打扰您啦~” 她长了一张讨喜的娃娃脸,此刻又故意卖萌,徐氏立马就把持不住了,笑得满脸是褶,与黄清欢如出一辙,“住,随便住,这小姑娘真俊啊,对了,你们用晚膳了吗?” 茅松原本将人送到就应该原路返回了,但听见说晚膳,默默地站在队伍后面,上次那个什么锅他都没吃几口,这次一定要吃饱了再回去! 卫幸羽还想矜持一下,奈何黄清欢宛若饿死鬼投胎,冲里面嗷嗷大叫,“哥哥哥哥哥!我要饿死啦!” 黄伟伟与张见秋端着菜就过来了,“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回来得吃东西。” “呦,这么多人啊,还好我准备的多。” 卫幸川想就算是准备的多,他们这么多人肯定也是不够的。 没想到饭菜如流水一样进了大堂,盘子摞盘子,最后还抬来一木桶的米饭。 卫幸川呆住,“这是,原本就预料到我们会来?” 他心里隐约有些被人算计的不悦。 只见黄清欢拍拍肚子,很是遗憾,“今天只能委屈你吃七分饱了。” 几人落座,黄伟伟利索地先一人盛上一碗米饭,用木勺压了又压,满满冒尖的一碗饭,端在手里都沉甸甸的。 卫幸川拿着碗有些发愁,只觉着这家人太不讲究,谁能吃这么多,剩饭可不是他们卫家的教养。 黄清欢见所有人都有了,问道,“都够吃吗?可能没第二碗了哦。” “够的够的。”卫幸羽点头如捣蒜。 除了卫幸川其他人都是习武之人,一般也都是两碗,现在这压实的一碗刚刚好。 黄清欢嘿嘿一笑,“那剩下的就是我的喽?” 说着,她一把将木桶抱起,端在手里,“开饭啦!” 黄伟伟与徐氏已经见怪不怪了,其他人还在震惊当中,菜已经在黄清欢的旋风模式下肉眼可见的减少。 茅松当机立断从黄清欢手下抢到一根鸡腿,都饿到现在也不管规矩不规矩了,填饱肚子再说。 徐氏看低头干饭的卫幸羽笑得一脸慈爱,见她下手慢了没抢到红烧肉,赶紧把清蒸鱼给她夹碗里。 卫幸川刚想说自己妹妹不吃别人夹过的东西,但卫幸羽抬起脸灿烂一笑,统统吞下肚。 感动,呜呜呜大娘好好哦,她怎么知道自己想吃这个鱼? 卫幸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吃都吃了,家丑不可外扬,等没人的时候再跟妹妹说一下卫家的规矩,来的时候背的好好的,怎么一出门就忘干净了。 黄清欢咽下最后一口米,还有些意犹未尽。 卫幸羽满足地摸着肚子,“吃得好饱哦,在家他们都不让我这么吃东西,说女孩子家家的,吃太多了嫁不出去。” 黄清欢不以为然,“嫁不出去就娶一个呗,要是吃饭都能与婚嫁挂钩,那就太无趣了。” “幸羽你记住,只有敌人才会希望你软弱可欺,真正的家人和朋友都喜欢你吃饱饱,长壮壮。” 黄伟伟一脸骄傲,“没错,每次看妹妹吃饭很香我们就高兴。” 卫幸羽第一次听见这种话,呆住,“原来是这样吗?” 黄清欢认真点头,“你看我厉害吧,就是要多吃饭。” 卫幸川怕他们把妹妹带歪,连忙打住这个话题,“黄姑娘,请问我们住在哪里?夜深了,诸位也该早点休息了。” 徐氏说,“各位就住在东厢房吧,刚才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要是缺什么给清欢说。” 几人连连道谢,黄清欢起身送茅松离开。 往外走着,黄清欢突然问,“另外四国,是来抢什么的?” 茅松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演武大会。 “这么声势浩大的,总不能是为了那万两黄金或者什么狗屁国师算算命吧?那也太磕碜了点。” 茅松无奈地笑道,“人人都想要国师算一卦逆天改命,怎么到你嘴里什么都不是了。” 黄清欢吊儿郎当地说,“我的命早就改完了。” 茅松只当她是在说笑,正色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朝堂上所有人都知晓,这次比赛只是个引子,国君们抢的是一处山脉。” “那处山绵延数百里,五国均有涉及,归属长短却一直争论不休。” “半年前大庆违反五国谈好的条约,私自开挖,竟然挖出了一处矿脉,这也是为什么将军在此处驻军的原因。” “所以想通过演武大会比个高低?” 茅松点头,“山脉分为五处,但尾部与中部的价值大不相同,为了避免五国开战,正好经由此次比武,按排名优先选择划分好的地块。” 黄清欢了然,“怪不得,云璃连皇太女都亲自出战了。” 临走的时候,茅松踌躇再三,忍不住开口问道,“妹子,你现在对将军?” 黄清欢装傻,“怎么了?” “你怎么没动作了你?感觉将军是有些心思的,又亲自送你回家,又给你准备垫子的。”茅松有些困惑,“以往那些女子,都恨不能天天出现在将军面前。” 比如大公主。 黄清欢叹气,“我虽然是见色起意,但是你家将军周围属实太过复杂。” “这才多久,又是四皇子,又是大公主,还有什么礼部侍郎,哦对了,比赛的时候还要面见皇帝,按你们这的规矩,我需要向每个人行礼,这并不是我要的生活。” “我若是留在沈戮身边,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我单方面的追逐就像小鸡在火海找米粒,我想沈戮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照顾有余,却又飘忽。” “我之前听过一个小诗,婚姻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她顿了一下,“因为对我目前来说,这种牺牲太大了,不值得。” 茅松以前只觉着黄清欢聪明,如今觉着她实在太过清醒。 话尽于此,只是有些惋惜,在他看来两个人可太合适了,毕竟能接受将军那张脸的人也不多了。 一个脸上有伤不愿医治,一个就喜欢那样的脸,怎么能不算是一种双向奔赴? “不过——”黄清欢话锋一转,嘿嘿笑着说,“我不在的时候,你得日日提醒他,好好的身子可别疏于锻炼。” 茅松,“……你就是馋他身子!” 第四十六章 道德压制 祁政直接拒绝,“比赛途中不可换靶。” 黄清欢给祁政比了个赞,气得贺言之破口大骂,“没靶心让我如何射箭?” 黄清欢眨眨眼,“你也把我的射掉不就行了?” 但贺言之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臂力,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小看这位女子了。 贺言之沉着脸,“歪门邪道,我不服。” 黄清欢双手一摊,满是宠溺,“你那想怎么办。” 贺言之咬牙,“你我同射一靶。” 就不信你还敢把靶心射掉,打不了一起没分。 黄清欢摇头叹气,“你这孩子,还挺死心眼,行吧,祁副将,就留一个靶吧。” 刚才还一脸公事公办,不让换靶的祁副将,屁颠屁颠地上前把坏掉的靶子撤下,又将另一个箭靶清干净。 贺言之首当其冲,丝毫没有谦让的意思,五箭齐发,全部正中红心,密密麻麻地已经无处可落。 他放下手,冷笑着看向黄清欢,“该你了。” 黄清欢也不急,左看右看,看得贺言之都不耐烦了,“你还在等什么?” 黄清欢走到沈戮身边,问他,“你之前的黑羽箭呢?” 上次出去打猎的时候她看到了,沈戮箭上的尾羽与他人不同。 沈戮也不多问,派人将自己的箭筒拿来。 贺言之冷眼看着,“黄姑娘是找来更好的箭了?这怕是不妥吧?” 祁政上前解释,“将军的箭簇只尾羽不同,其他都与我们一样,并无特殊。” 怕他不信,还上前抽出一支递给贺言之。 贺言之接过来仔细看看,确实与自己手上的并没什么两样。 那这个女人多此一举,在搞什么名堂? 黄清欢拉直满弓,笑着说,“我是怕你不肯认账。” 一支、两支、三支……五支! 贺言之脸色惨白,因为箭靶上已经没有他的白羽箭,五支箭全都是黑羽。 黄清欢用自己的箭,顶掉了他的。 这是对自己的力量掌控到了何种地步,才能如此。 他脸色灰白,自己引以为傲的弓箭,竟然输给了才十几岁的女子。 突然,他飞速从茅松手中抢过佩刀,还没来得及抹脖子,就被黄清欢把刀踢飞。 他痛苦无比地闭上眼睛,“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黄清欢问道,“我何时说若是你输了就要你的命?” 贺言之不吭声,这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黄清欢一字一句地说,“我逼你比赛只想告诉你,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陛下让你来比赛,是为国争光,不是让你斗气。” “我们五人,缺一不可,你瞧不起云璃,还为比赛就先动摇士气,若是有人轻敌,不管损失几分都可能让我大昭颜面尽失。” “贺统领,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你我谁赢谁输并不重要,但是大昭决不能输。” 一番豪言壮语让茅松瞪大眼睛,原来黄妹子是这么想的吗?! 孙简城冲她深鞠一礼,“黄姑娘大义。” 贺言之睁开眼,呆愣愣地看着黄清欢,竟然,竟然是如此吗? 愧疚之情翻涌而出,想他三十而立,竟然还不如这小女子看得清。 国事当前,竟然一时赌气就抛之脑后,还逼人家自裁。 他双手抱拳,“是在下失言,对不住。” 黄清欢大度摆手,“我也有错,沈将军,先让军医给贺统领看看伤吧。” 卫幸羽两眼放光,兔子一般蹦跶到黄清欢面前,“黄姐姐黄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能教教我吗?” 黄清欢有些意外,“你不是要参加文试吗?” 卫幸羽噘嘴,“谁要比那些文绉绉的东西,要比文试的是我哥,我要去武试哦,起骑马可厉害了呢!” 黄清欢“哇”了一声,“看不出来啊,你好厉害。” 卫幸羽要是有根尾巴,此刻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黄姐姐夸我了唉,嘿嘿嘿。 卫幸川看了眼差不多身量的两个小女孩互相夸赞,嘴角抽搐,还真能有跟自己妹妹玩到一起的,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沈戮也不自觉露出笑意。 茅松奉命将几人送进范阳城,慢慢降低马速跟在黄清欢旁边,小声说,“妹儿啊,我以前真小瞧你了。” 黄清欢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道德压制。” “好不容易能找个沙包,不揍一顿怎么行?你可别跟他学,笨死了,被人打成球了还得说对不起。” “怎么样,我厉害吧,气也出了,问题也解决了,皆大欢喜。” 茅松无语,他就不该想太多,“要是别人也道德压制你呢?” 黄清欢眨眨眼,“可惜我没道德” 茅松看了眼前面因为浑身疼,正不停调整姿势的贺言之。 算了,反正吃亏的不是自己人,爱咋咋地吧。 等一行人到达范阳城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城门都已经关上,还是茅松拿着令牌敲开的。 到了地方卫幸羽却噘着嘴发小脾气,怎么都不肯入住,“这也太破了些,我不要在这住。” 他们住的自然不是聚福客栈,而且旁边另一家,稍微简陋了些,周围更好一些的已经留给其他四国的使臣和参赛人员。 卫幸川哄着她说,“左右不过住几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忍耐些。” 卫幸羽不干,跑到黄清欢旁边眨着狗狗眼,“黄姐姐,你家在范阳城吗?我能不能去你家住啊?” 黄清欢挠头,“是在这,但是我家未必有这里好,吃的也是寻常人家的粗茶淡饭。” 卫幸羽一听,有戏,掏出荷包塞到黄清欢怀里,“我可以交饭钱,不要别的,每日给我一玩酒糟丸子就行。” 卫幸川皱眉,“莫要胡闹。” 继而歉意地说,“家妹小孩子脾气,黄姑娘不必为难。” 黄清欢抓紧了钱包,决然开口,“来者都是客,住随便住!我这就让人收拾出来!” 贺言之见他们要住觉着自己与他们分开也不妥,掏出一锭银子,厚着脸皮说,“黄姑娘,能否……” 黄清欢哈哈一笑,银锭子已经落入手里,“住,都来住!别客气!” 只要钱到位,想住哪住哪! 贺言之见她真的不计较,不禁感叹此女果真心胸宽广。 第四十五章 我是你爹 黄清欢撇嘴,“好奇问一问嘛~” 但是有时间一定要去云璃国看一看!握拳! “妇人哪知政事,还什么皇太女,云璃国阴阳颠倒,要我说,沈将军早该上奏陛下,把云璃打下来。”贺言之不屑地说。 沈戮坐在上首,眼中闪着锐利的光,“本将要打哪里,还轮不到贺统领来教。” “你的兵在上京,管太宽可不是什么好事。” 声音冷得能结冰,整个大帐气氛骤然凝结,卫幸羽搓搓胳膊,胆战心惊地躲到哥哥身后。 吃年糕入军营以来沈戮都说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差点让她忘了这是恶名在外的鬼面将军。 茅松已经扶上腰间的刀,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他就上前砍了这货。 贺言之丝毫不怯,茶杯在桌上发出清脆一响,“怎么,你我同为一品,你敢动我?” 两个男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孙简城摇着扇子语气欢快地走进来,“来晚一步,将军莫怪。” 他假装惊讶,“这不是贺统领吗,怎么贺统领也发不下来月银,盯上那万两黄金的彩头了?” 贺言之冷哼一声,没搭理他。 黄清欢嘻嘻一笑,“哪能啊,这位贺统领看不起我们女子,说让将军把云璃国打下来,怕是看上云璃谁家姑娘,碍于身份不好提亲才想出这一招吧?” 贺言之沉下嘴角,“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说话?” 黄清欢站起来走过去,一脚踏在他桌子上,居高临下看着他,“我是谁?我是你爹,在老子的地盘上还敢这么跟我说话,嫌命太长了是不是。” 贺言之大怒,“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手?” “沈戮!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陛下!” 孙简城都来不及阻止,黄清欢的巴掌已经带着破空之声将贺言之扇飞出去。 “还告状?你今年几岁啊?还告知陛下,你要不要先告知一下你爹娘啊?” 黄清欢是真的怒了,不仅是因为他高高在上的态度,还因为他对女性的歧视。 家里被人点火,被那个狗屁四皇子压得不能吭声,出门逛一逛都要躲着什么公主。 黄清欢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让你丫一禁军统领再骂一脸,她干脆别活了直接撞死算了。 茅松忙不迭地过来拉黄清欢,“黄姑娘,欢欢,妹儿啊,这可不兴打啊。” 黄清欢轻而易举地掰开他的手,不等贺言之爬起来,一巴掌又到了。 “你!我要杀了你!”贺言之被扇得眼冒金星,脸部肉眼可见地肿起来,他头昏脑涨地摸向腰间,摸了一空,才想起来进来时已经被卸了刀。 “沈戮!等我见了陛下,定要上奏!” 黄清欢扣扣耳朵,不耐烦地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来,贺言之双脚离地像个小鸡仔一样,脸色通红,胡乱扑腾。 卫幸羽嘴巴张得能塞进去鸡蛋,看黄清欢的时候满眼都是崇拜。 她激动地掐了一把自家哥哥,“哥,你快看!” 卫幸川无奈地捂住她的嘴,“你小声点!” 黄清欢看贺言之的眼神就像在看垃圾,“那也得等你走得出这帐篷。” “边境时常有蛮夷进犯,死几个人不是常事么。” 沈戮配合着点头,“没错。” 孙简城以手扶额,黄姑娘不懂事,将军也跟着发疯。 他脑子急速运转,看还有没有周旋的余地。 禁军统领虽然与将军同为一品,但是他是陛下的亲信,就算有人为将军辩驳,都得不了好处。 顿时头痛地厉害,这该怎么办。 贺言之已经快憋到极限,黄清欢将他丢在地上,他这才喘上来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双眼满是血丝,恶狠狠地盯着黄清欢。 黄清欢毫不在意,“我不杀你,是演武大会在即,临时缺一个不好找替补,虽然我并不需要你。” “你不是看不起女子么,随你选,我同你比一比。” 贺言之完全没有比赛的兴趣,他只想弄死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怎么,你怕了?”黄清欢大摇大摆坐下,“你要是不敢比,我也不强求,给我规规矩矩闭嘴,老老实实比赛,比完赶紧滚回你的上京,看着你这种废物我就生气。” 贺言之艰难爬起身,声音嘶哑,“我同你比,要是你输了,立马自裁于此。” 黄清欢刚要答应,孙简城赶在她开口之前拦住,“胡闹!” “人命关天,岂能当赌注。” 黄清欢淡定地拍拍他,“能让我输的人还没出生。” 贺言之气笑了,“你可当真狂妄得厉害。” 黄清欢摆摆手,“一般一般,洒洒水啦,说吧,比什么,我都行。” 一副随你胡闹的样子。 贺言之心里的火越烧越旺,“那就射箭。” 祁政听闻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黄姑娘会射箭。” 卫幸川眼神奇怪地看着祁政,贺统领之所以年纪轻轻位居一品大统领,就是因为曾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箭射断陛下身前的毒箭,被陛下亲口称赞为“神弓”,不然也不会让他参与演武大会的比试。 难不成会射箭就能赢了他?滑天下之大稽。 卫幸羽有些担忧,“黄姐姐不会有事吧?” 卫幸川摇头,“不知道。” 但不管谁输谁赢,都与他们卫家无关。 贺言之浑身都疼痛不已,也不知那女子怎么这么大的蛮力。 但是为了男人的尊严,他也不可能要求休息后再比。 孙简城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将军还跟在她身后,真去了训练场。 祁政见将军没有反对的意思,让人抬来两处靶子,和一木架的弓。 贺言之先一步上前挑选,等他挑好,黄清欢才慢悠悠地上前,随手拿了一张弓。 贺言之冷声说,“你我同时射靶,五支箭,圈高着获胜。” 黄清欢动作利索地将弓拉满,箭簇却飞歪了,直奔贺言之面前的靶子。 贺言之刚想嘲讽出声,却见那箭镞直接将箭靶中心射穿,连箭带靶又飞出去百米不止。 剩余四支箭,箭箭正中自己这边靶子的红心。 黄清欢放下弓,“射啊,怎么不射了。” 贺言之看着自己只剩外圈的靶子气得浑身发抖,“给我换靶!” 第四十四章 女子当政 黄清欢刚到家,还没下车又看见了等在门口的茅松。 茅松抱怨道,“为什么每次来找你,你都在外面乱跑,你这是做什么去了,一身的灰?” 黄清欢低头看看自己,“去给爷爷扫墓去了。” 茅松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你现在有空吗,跟我去趟军营吧,其他几位参赛者已经到了,将军说让你们见个面。” 黄清欢嘴角抽搐,“你们这就没有快一点的通讯方式吗?” 茅松愣了一下,骄傲地说,“飞鸽传书?但是我骑马已经很快了!鸽子都不一定有我快!” 黄清欢无语凝噎,早知道她就直接从村里过去了。 这破马车一点也不好坐,颠得屁股都分八瓣了。 又穷又落后的狗屎社会,啊啊啊啊啊啊,炸了算了! 不过好在这趟可以骑马了,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坐马车屁股疼,骑马大腿疼。 她这弱小又娇嫩的身躯,嘤。 她唉声叹气地让宋谷把踏雪牵来,自己先回去换身衣服。 在军营门口下马的时候,茅松见黄清欢的动作有些僵硬,疑惑地问,“一天没加训,你就把动作忘完了?” 黄清欢问他,“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茅松点点头。 “那你靠近点,扭过去。” 茅松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听话地扭过去。 黄清欢露出渗人的微笑,一鞭腿打在他屁股上,发出嘹亮的一声“啪”。 “啊!!!!” 茅松撅腚痛哭,他为什么要好奇?嗯? 沈戮等人就看见黄清欢与茅松像鸭子一样挪步前进,尤其是茅松,不知道为什么眼含泪水。 黄清欢努力想在沈戮面前保持形象,但是这屁股不是你想夹就能夹的,今天光在路上就颠簸了将近四个时辰,现在她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了,只想给自己可怜的屁股来个SPA。 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娇小少女悄咪咪问自家哥哥,“茅副将是被阉了吗?姿势好生奇怪。” 卫幸川低咳了一下,“莫要胡说。” 黄清欢好不容易挪到他们面前,向他们打招呼,“你们好,我是黄清欢。” 卫幸川轻轻点头,“在下卫幸川,这位是在下的妹妹,幸羽。” 卫幸羽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清欢姐姐好。” 另一位穿着宝蓝色束修锦袍的中年汉子,只略微点头,“在下贺言之。” 在路上,茅松就已经给黄清欢科普了一下,那两个是礼部侍郎卫权家的双生子,一人善文,一人善武。 而那个贺言之,是禁军头领,也就是陛下派来的,参加武试。 再加上黄清欢,与华京公主,大昭的演武大会参赛人员就齐了。 主帐内祁政已经架起一大张宣纸。 其余人都已经坐下准备听讲,唯有黄清欢和茅松站在后面不肯入座。 黄清欢尬笑,“我站着就行,舒展一下手脚。” 茅松跟着点头。 沈戮看在眼里,叫来一个小兵低声叮嘱了什么。 不多时,小兵捧来一摞厚厚的毛皮软垫。 茅松感动不已,还是将军对他好!自己要是女的准嫁给他! 刚伸手想接过来,结果小兵绕过他全部给了黄清欢。 黄清欢愣了一下,看向沈戮,对方却已经移开了目光。 黄清欢美滋滋地接过来铺在位子上,坐下真的一点也不痛了哎。 茅松手指点点她肩膀,“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黄清欢犹豫了一下,“那——谢谢?” 茅松表情浮夸地看着她,一脸悲伤,“将军他偏心眼!” 黄清欢嘿嘿一笑,分出来一半给他,“有福同享。” 茅松坐下,舒服地叹了口气,“有难呢?” 黄清欢理直气壮地说,“你自己当啊。” 祁政轻咳打断两个小学鸡斗嘴,“三天后比赛就开始了,我今日得到些情报,跟大家分享一下。” “本次大赛是得分制,一共有大昭、大庆、丹墀、云璃、元夏五国参与。” “所有参赛队员按排名得分,第一名到第五名分别得五分至一分,其余人不得分。” “这次大赛的第一名,除了万两黄金、还能得国师莫问天的一卦。” 话音刚落,除了黄清欢与沈戮,其余人都瞪大了眼。 卫幸羽激动不已,“此话当真?要是能得他一卦,万两黄金算什么。” 黄清欢很疑惑,“他算得很准?” 卫幸羽狠狠点头,“何止是准,小到个人危亡,大到国家兴衰,五年前就是因为国师提前告知,才让禹州将万千子民拯救于洪涝之前。” 就连贺言之眼底都有兴奋之意。 沈戮垂眸不知在思考什么。 黄清欢下意识看向他,想起当初茅松说的话,沈戮身上那些莫须有的标签,未必没有这个所谓国师的参与。 她举手,“如果不要这一卦呢?能换别的奖励吗?” 卫幸羽睁大眼睛,“你疯啦,你知道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吗?错过这次机会可能这辈子都算不到了。” 黄清欢笑眯眯地说,“我从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 祁政一时卡壳,他也没想到还有人不想要国师算卦的。 沈戮低沉的声音响起,“等你拿到头名再问也来得及。” 茅松劝她,“妹儿啊你可别小瞧了那些来比赛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人异士,全都是有备而来的。” 祁政跟着点头,“大庆的姬无痕的书画号称独步天下,丹墀的那名壮士据传言如山一样伟岸,还有云璃的皇太女云央,自小饱读诗书,百米外能闻味识茶,还有元夏,不久前花重金从蛮人那购买了几批千里良驹。” 他们的表情凝重了起来,几乎每场比赛都有劲敌,这第一着实不好拿。 黄清欢瞪大眼,“皇太女是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茅松,“……云璃是女子当政,不是,这是重点吗?!” 黄清欢哇了一声,“那她们是不是可以娶好几个男人?!” “也不是不行……”茅松忍无可忍,“你认真一点!” 第四十三章 只想活着 黄清欢听他絮叨,一边往盆里丢纸钱,一边在心里默念,“你是黄清欢的爷爷就是我爷爷,他们待我好,我也好好待他们,您放心,有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他们被欺负了去。” “奶奶也很想您,但是您好好在天上待着,没事别老去她老人家梦里,奶奶年纪大了,容易被吓到,您要有什么话,来我梦里给我说就好。” 几叠纸钱都烧完了,黄清欢并没有准备立刻回家,“先去一趟黄秋棠家。” 黄秋棠与朱岩家挨着,大门紧闭,是不是听见黄秋棠的爹在骂些什么,只是嘴里像含着什么东西,在外面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清欢让黄伟伟在车上待着,她去敲门。 有些事还是别让他们知道得好。 过了很久,蔺豆蔻才小心翼翼打开门,露出头来。 她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不过才三十多岁,脸上已经布满了疲惫的纹路,只余下小巧的脸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样貌。 黄清欢也听娘感叹过,这么美的小娘子,怎么就嫁给了黄铁军那个混不吝。 看见是黄清欢,她怯懦地说,“你有什么事儿吗,秋棠不在。” 黄清欢开门见山,“我当然知道她不在,但她失踪了这么久,你就一点不担心她吗?” 蔺豆蔻嘴角抽动了两下,眼里有哀伤,却嘴硬着说,“她爱去哪去哪,与我无关。” “没有别的事,就请离开吧。” 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黄清欢一手抵住大门,“她去找她亲爹了,也没关系?” 蔺豆蔻猛然回首,脸色煞白,“你说什么?” 蔺豆蔻侧身让黄清欢进屋,黄清欢给黄伟伟打了个招呼,让他在门外等着,自己跟着进去。 刚进到侧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 蔺豆蔻不好意思地说,“铁军身体不好,你别介意。” 突然正屋传来一声咒骂,蔺豆蔻起身去厨房端了药送进去。 出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个红红的巴掌印。 黄清欢问她,“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蔺豆蔻愣了,“谁?铁军吗?” 她摇头,“铁军是个好人。” 黄清欢听过很多人骂黄铁军,说他嗜赌成性,说他嗜酒如命,说他打老婆,是个混不吝,唯独没人说他是个好人。 蔺豆蔻显然不想提这个,犹豫了下,问道,“秋棠,找到她亲爹了?” 黄清欢直直地盯着她,“村里人都怀疑黄秋棠不是铁军叔的孩子,他问过你无数次,但你就是不肯告诉他孩子是谁的,导致铁军叔终日借酒消愁,还无人上门向黄秋棠提亲。” 蔺豆蔻反问,“知道了又如何?让铁军冲到……那人面前,杀了他不成?” “他是君,我们是什么,是泥巴,是垃圾,是随手就能碾死的蚂蚁。” 蔺豆蔻眼神迷茫,“我们村里上下一百多口,被他屠杀殆尽。” “他当着我爹娘的面,强迫了我。” “我爹娘不堪被辱,自杀了,但是我害怕,所以我逃了出来。” “等我发现身孕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村里的郎中说,要是强行拿掉,我也活不成了。” 她抹去眼角的泪水,“我得活着。” “铁军心疼我,说孩子生来就当亲生的养。” 蔺豆蔻嘲讽似的笑笑,“可惜,秋棠随了她亲爹的性子,我怀二娃的时候,她故意在我饭里加了巴豆。” “孩子没了,我以后再也不能生了。” “铁军气得不行,但也没动手打她,秋棠离家出走还去寻她,结果下雨路滑,摔断了腿,秋棠——偷走了家里的钱,给了朱家那小子,铁军的腿就硬生生废了。” “从那以后铁军的脾气就一天差过一天,可我不怨他。” 她苦笑,“你说我这命,我就想跟铁军好好活着,好好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或许我就不该活着,应该当时就随爹娘去了。” 她眉眼露出喜色,“你不知道,我看见她被人抓走的时候,有多么高兴。” 她问黄清欢,“她找到了她亲爹,是不是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她有些兴奋,“以后我可以跟铁军安安稳稳过日子,我求木匠给铁军做了根拐杖,等铁军好些就带他出去转一转,他以前说要送我一个绢花呢,我想着,从谁家过继一个孩子,总要有个人给铁军养老不是。” 黄清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本来是想提醒她小心黄秋棠,但现如今说出来好像不太是时候。 只能委婉提醒,“要不,你跟铁军叔搬个家吧。” 蔺豆蔻愣了一下,突然脸上血色尽失,勉强笑了笑,“你说的对,应该给铁军换个好点的地方养病。” 黄清欢临走时,蔺豆蔻突然叫住她,“清欢,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做错了什么? 错在被侮辱之后不立即死掉,错在生下了黄秋棠,还是错在嫁给铁军? 黄清欢摇头,“你没错,错的是他们。” 是这个不平等的社会。 蔺豆蔻笑了,“谢谢你,清欢。” 黄清欢坐在马车上,想着自己刚才留在桌角的银票,应该足够她带着铁军叔开始新生活了。 一阵风吹开了窗,蔺豆蔻伸手把破了洞的窗户关上,顺手擦掉了桌上的灰尘,她随手关上门,再也没打开。 黄铁军吃了药昏沉沉睡了过去,屋里的药味几乎药化为实质。 蔺豆蔻打了热水,为他擦干净身子,又擦了脸和手。 从箱子里掏出自己唯一的一身还算新的衣服,是她当新嫁娘的时候,铁军送的。 罐子里的红糖不知道放了多久,粘成了一团,蔺豆蔻也不介意,掏出来整个化进水里,又把一包粉末撒进去,用手指搅了搅。 给铁军灌下去一半,自己喝了剩下一半。 她缩进铁军怀里,想当初那样把他胳膊扯过来抱在怀里,就像两个恩爱的人紧紧抱在一起。 铁军迷迷糊糊中手动了两下,轻轻拍拍蔺豆蔻,含糊地说,“豆蔻,天冷了,睡吧。” 蔺豆蔻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心想,她胆小如鼠窝囊了一辈子,父母的血海深仇不敢报,最大的心愿不过是吃口热饭,临到头才察觉此刻她才能真正地放松下来。 以后什么都不用怕了。 “这糖,真甜啊。” 第四十二章 钢铁直女 小黑忿忿地往后挪,趁他们不注意逃到了院子里,两人只好追过去,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黄清欢将黄伟伟从被窝里拽出来,“走,回家一趟。” 黄伟伟还没睡醒,两眼惺忪,“这不就是家吗?回哪?” “黄家村,给爷爷扫墓去。” 黄伟伟愣了,默默算日子,“爷爷忌日到了?没有啊。” 黄清欢提醒道,“咱们搬家了,不得告诉爷爷一声?” 黄伟伟恍然大悟,“哦对,是得说一声,你得我穿好衣服,这就走。” 俩人吃了早饭,架上马车,路过院子时看见门口蹲着一人。 黄清欢定眼一看,“贾央?你怎么在这?” “阿嚏!”贾央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头通红,说话瓮声瓮气地,满腹委屈,“我从白云郡赶来,好不容易打听到你家,等了一天一夜都没人。” 黄清欢哈哈一笑,“我搬家啦,现在住范阳城,你找我做什么,花花有事要找我帮忙吗?” 贾央摇头,表情变得严肃,“不是主子有事,是你有事,主子让我来问你是不是得罪哪个大人了?” 黄清欢笑容淡去,将贾央请进院子坐下,让黄伟伟去烧些热水给他。 “你具体说说。” 贾央回忆道,“我们在白云郡遇到了一位女子,看她穿着应是宫里的贵人,而且来接她的是四皇子单宣宇。” “那女子出手阔绰,品保斋本就是达官显贵才去的地方,随便一道菜就几十两,她竟然将菜点了一个遍,就为了尝一口,小二劝她还挨了打,说她现在有的是钱。” “品保斋是二爷与朋友合伙开的,怕她闹事,二爷就亲自送去了醉花酿,那人见二爷容貌俊美,缠着不放,还逼迫二爷陪酒。” 贾央抬眼看黄清欢反应,这是二爷特意叮嘱他要细细说给黄清欢听的。 黄清欢眼里一片清澈,催促道,“继续,说啊。” 贾央没得到主子想要的,只好继续说,“那女子喝醉了以后一直在骂人,骂一位叫朱岩的男子弃她不顾,骂她的母亲隐瞒身世害她吃苦,还——” 黄清欢淡定接过去说,“骂我。” 贾央点头,“说她受过的屈辱要让你都尝一遍。” 她已经知道这人是谁了,黄秋棠。 不知道还以为她把她怎么着了,黄清欢一脸无语,不就是吃了个带调料的猪脚吗,她都把自家麦子烧了,还不解气吗? 真是狗皮膏药一样烦人。 不过她这个样子,看来真成了皇家公主了,“土拨鼠一步登天,还不能让人家显摆显摆?” 贾央摇头,“要只是这样主子就不担心了。” “她醉酒后说要把你们都杀光,原本二爷只当是气话,只是四皇子接她时也听见她说的,便下令让所有靠近过的人封口,如果泄露出去全都诛九族。”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二爷在路上还遇到了刺客截杀,下手狠辣,刀刀致命,要不是我拼死保护,二爷怕是……。” 黄清欢意识到事情有些大条了,若真是醉话,对方何必这么大动干戈。 她问道,“都诛九族了,花花还让你来给我说?” 贾央嘿嘿一笑,终于问到点上了,“我们二爷说,他九族加起来都不如换黄姑娘一次平安。” 他心中嘚瑟不已,感动不感动!想不想尖叫!二爷是不是绝世好男人! 冒着生命危险给你通风报信,知道的人都要感动哭了! 黄清欢挑眉,让贾央给花诚带话,“说得再好听,欠的钱该还的也得还。” 贾央嘴角抽搐,二爷这算是对牛弹琴了,黄姑娘是真的油盐不进啊。 黄清欢问他,“花花伤得严重吗?” 贾央想到二爷胳膊上小拇指长的划痕,坚定点头,“重,很重,非常重。” “伤口极深,我来之前二爷还高烧不退,口中一直念叨黄姑娘的名字,叮嘱我速来寻你,让你务必小心。” 一番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黄清欢还真信了。 她叹一口气,“我与花花不过一面之缘,竟让他这么上心,还因为我受了伤,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贾央期待地看着她,然后呢!表示表示啊! 黄清欢像下了重大决定一样,忍痛说,“告诉花花,我的利息不要了!” “但是本金还是一毛不能少哈。” 贾央张嘴,贾央闭嘴。 他无语地伸出个大拇指,“你真是这个。” 黄清欢羞涩一笑,“嗨,都是朋友,客气什么。” 但是贾央临走时,黄清欢还是拍拍他,“玩笑归玩笑,替我好好谢谢花花,让他好好养伤,等我得空去白云郡亲自谢他。” 贾央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好的黄姑娘,没问题黄姑娘!” 得她这句话,二爷就算没白忙活。 送走了贾央,黄清欢沉住气,先去了原主爷爷墓前。 墓地打扫得很干净,周围杂草都没几处,能看得出黄家人有在尽心打理。 黄伟伟上手把已经枯黄的几根杂草拔掉,用毛巾把刻着爷爷名字的木板擦了一遍,又把坟头周边的土踩实了些。 他跪倒在地,端出刚才在路上买的竹叶青,洒在爷爷坟前,低声念叨着这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 “妹妹跟那个渣男解除婚约以后整个人都精神多了,还得家里买了新衣服新鞋。” “你还不知道吧,我们搬家啦, 如今也是在城里有房,又仆人伺候,以前哪敢想这种好日子,要是爷爷也在就好了。” “还有哎,妹妹夸我做饭好吃,还出钱让我开食铺,她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 “我知道,您老念叨我脑子笨,我还有个帮手呢,叫何秀,可会算账了,有她在我肯定不会被人坑。” “爹娘和奶奶身体都很好,爹还是那个样子,天天在家读什么之乎者也,也不肯出门,孙儿听着都头痛。” 第四十一章 抓奸县令 梅娘穿着一身清凉纱衣,扭身一躲,娇嗔道,“大人急什么?梅娘累了一天,还未用饭,大人也不心疼人家。” 侯县令搓着手嘿嘿笑,“心疼,本官自然是心疼。” 梅娘拍手,“来人,上菜。” 佳肴如流水般摆上圆桌,梅娘端起酒杯,媚眼如丝,“大人,人家敬你。” 侯县令一把将人揽在怀里,色眯眯盯着梅娘粉嫩的脸颊,将酒一口饮下,腾出一只手夹菜递到梅娘嘴边,“本官喂你。” 梅娘忍住呕吐的欲望,强忍着将饭菜吞下。 还没吃几口,侯县令就不耐烦地将梅娘一把抱起,大步走到床,刚把人放下,突然眼前一晕,跌倒在地。 梅娘坐起身,冷着脸拢上衣袖,脚尖踢了踢侯县令,“大人?” 脚踝衣裙滑落,露出一只青鹤的图案。 侯县令目光呆滞,“嗯。” “学声狗叫听听。” “汪汪汪。” 梅娘冷笑,起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狗东西,竟然敢这么恶心地看着我,说,这些日都有谁找过你。” “范邵平找过我分钱,之前在地下拍卖会赚了不少银子,想求我给他儿子谋个职位,我没答应。” “还有范家的管事,他弟弟送了些银子,让我教训教训锦西路那个酒肆的掌柜。” “沈戮身边的茅副将也来过,说演武大会要是出了差池就抓我儿子进军营当前头兵。” 说着说着大哭起来,“我就这一个儿子啊!沈戮他怎么这么狠啊,当前头兵不就是让我儿子去送死吗?我的天呐,我娶了四房小妾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啊!” 没什么有用的信息,梅娘听得不耐烦,反手又是一巴掌。 她从掏出一包药粉,塞入他手中对他下命令,“演武大会武试的时候,在大昭参赛队员的马槽里撒进去,不能向任何人泄露这件事,不然你儿子可就没了!” 手中响指一打,侯县令失去意识向身后倒去。 梅娘掏出手帕擦了擦手,随手丢到一边,“来人,把他扶上床。” 两个小厮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侯县令放上去,梅娘算算时间,人也快到了。 不过一刻钟,一尖嘴猴腮的夫人伸腿踹开房门,一眼就看见正呼呼大睡的侯大飞。 冷笑一下,撸起袖子走过去,跨在他身上左右手同时开弓。 “好你个侯大飞,当上县令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老娘今天就让你清醒清醒!” 侯大飞还做着跟梅娘春风一度的美梦,突然被扇醒,睁眼看见自家婆娘,两边脸又痛又肿,“花花,你怎么来这了?” 李花甩手又一巴掌,恶狠狠地说,“我怎么来这?该我问你,你怎么在这!” “要不是让家里小厮看见,你又要钻那个狐狸精被窝里?” 侯大飞脸疼的厉害,又不敢把她推下去,只能连连求饶,“娘子,你听我解释,我来这真是谈事情,那有什么狐狸精。” 李花呸了一声,“你跟谁谈事情都谈床上去了?” “你那老子娘,三天两头挤兑我是不下蛋的鸡,我心里愧疚,给你纳了四房妾,现在儿子有了,我当亲生的带着,你可好,又出来找女人?” “要不是当初我爹给你的钱,你能当上这狗屁县令?” 李花歇斯底里地大吼,“侯大飞你有良心吗!” 门大敞着,侯大飞见有人在外看他笑话,脸都黑了,“又吵又闹得像什么样子,你先下去!” “我偏不!我今天就打死你个负心汉!” 侯大飞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掀翻在地,“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有点县令夫人的样子,赶快给我滚回去,小心我休了你!” 李花面色狰狞,爬起来就冲他脸上抓去,“休我?我让你休!早知如此,我就该听我爹的,嫁给杀猪的都好过嫁给你!” 俩人厮打在一起,侯大飞胖的厉害,行动不便,不知不觉就被抓了满脸的血印子。 梅娘在外听着,等李花要落下风的时候,才款款走出来,一脸惊讶,“侯县令,夫人,这是怎么了这是?” 李花扭头看见梅娘貌美的脸,难以压制心中的妒火,“好啊,我说他怎么下值了不回家,原来是让你这个小娘皮勾了魂了。” “看我今天不拔了你的皮!” 梅娘闪躲不及,脸上挨了一巴掌,捂着脸跌倒在地,抽泣着说,“奴家不知道怎么招惹夫人了,县令来赌庄视察,奴家这才准备了些酒菜,哪知县令不胜酒力才醉倒在这稍事休息。” “奴家一介女子,开的是赌庄又不是妓院,夫人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对县令大人动手呢?” 侯大飞见梅娘自己被打都还在为他开脱,心中感动不已,顺着就往下接,“就是这样,夫人,你把我堂堂县令当什么人了?” 李花狐疑地看着二人,“此话当真?” 梅娘举起三指,眼睛通红,“若有半句谎话,奴家愿天打雷劈,夫人来时奴家可在屋里?” 李花知自己打错人,别别扭扭哼了一声,却不愿道歉,只好抬脚往外走,还不忘剐侯大飞一眼,“还不走,等什么呢?” 侯大飞应了一声,怜惜地看了一眼梅娘,但李花在此,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先行离开。 等人都走了,老四把梅娘扶起来,看她的脸有些红肿,从怀里掏出药膏为她上药,“老板娘,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省得多挨这一下。” 梅娘嘶了一下,“你轻点。”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在城北看上一家铺子,是县令小妾的嫁妆,我要不挨着一下,就他那德行,想买下来得平白送出去多少银子?” 她脸色阴狠,“放心,我这一巴掌,可不是白挨的。” 第二日,黄清欢起了个大早,出门撞上在她门口蹲了一夜的小黑,给他的新衣被搁置在一旁的台阶上。 她站起身,精神奕奕地看着黄清欢。 黄清欢无奈,“小黑你是人,真把自己当动物了啊?” 小黑歪头不解。 黄清欢指着衣服,在身上比划,“要洗澡,换洗衣服。” 小黑低头看看衣服,抓起来绑在身上,向黄清欢邀功。 黄清欢扶额,只好把曹士和宋谷找来,吩咐道,“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给他从头到尾洗干净。” 两人互相看了看,撸起袖子向小黑围过去。 小黑张着嘴呲牙,拒绝他们靠近。 黄清欢警告他,“不准伤人!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 第四十章 士农工商 那刘掌柜也好脾气,“那就再少些,三百二十两算了。” 何秀摇头,“掌柜你没说实话,你这门板上还有脏污,并非陈年污渍而是近期被人泼上去的,刚我们进来,就有几人盯着,莫不是惹了什么人才出手的吧?” 掌柜心虚不已,“怎么可能,我可是老实人,这样吧,三百两总行了!” 何秀继续砍价,“贵了,前面云中街差不多的铺子不过二百六十两,这锦西路的人到底还少了些。” 刘掌柜一听连连摇头,“二百六十两肯定不行,我当初盘下来都三百两了。” 何秀也不纠缠,直接转身,“东家,不如买前面那个铺子,今日付了钱还能送些桌椅,虽然东家不是特别喜欢但也够了。” 黄伟伟一脸茫然,哪有前面的铺子,他们没看啊,但是看何秀一脸认真的样子,还以为自己记忆出了问题,呆呆地点点头准备离开。 那掌柜听见她说今日就能付钱,连忙把人喊住,“你们说今日就能付钱,可是真的?” 何秀掏出银票,“还能骗你不成?” 掌柜余光与藏在街角的人对视上,对方冲他阴狠地笑笑,他打了个哆嗦,一咬牙,“二百六就二百六,但是需要你现在付钱,我们马上就立契去衙门登记。” 黄伟伟越看何秀越顺眼,三百四十两砍价到二百六十两? 天才啊! 妹妹眼光真好! 两人陪同刘掌柜去县衙上官印,大腹便便的侯县令从后屋出来,脸色不善,“这都几时了,明日再来吧。” 刘掌柜陪着笑,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个荷包,“小人家中有事,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侯县令用手掂了掂,嗤笑一声,将荷包丢在地上,“你这是何意?还想向官员行贿?来人,给我拿下。” 两边的衙役当即用手中长棍将刘掌柜控住。 黄伟伟十分惊诧,刚要开口求情,被何秀拉住袖子,她轻轻摇头,黄伟伟只能忍住。 “大人!大人饶命啊大人!”刘掌柜大声求饶,从口袋里掏出另一个荷包,“小人拿错了,大人您看这个,这是小人在门口捡到的,想问问是不是大人丢的。” 侯县令使个眼色,衙役弯腰将荷包捡起,递给县令。 掂着重量,他这才让衙役退下,责怪地说,“你将本官的荷包寻来本是好事,要是早点开口,何至于遭罪?” 刘掌柜从地上爬起来,惶恐地说,“是小人愚笨。” “好了,本官本应休息了,但既然是父母官自然要为百姓做主,地契拿来吧。” 主簿检查无误,盖了章,何秀又上前交了税银,铺子才算完全归了黄伟伟。 刘掌柜像是全然忘记被丢在地上的荷包,直到出门也未看一眼。 侯县令已经离开,衙役捡起来交给县丞,县丞掏出五两丢过去,“带兄弟们喝酒去吧。” 衙役接到手里嘿嘿直乐。 余下的县丞看了一看,掏出一半,剩下的递给主簿,“走吧,该下值了。” 黄伟伟几人走出衙门,回了铺子,刘掌柜对他作揖,“多谢,实在惭愧,那税银本该由我交付的。” 黄伟伟在衙门经此一遭,对他颇为怜悯,“无妨,只是那……欺人太甚了。” 刘掌柜叹气,“谁让咱们是商户呢。” 士农工商,注定低人一等。 临走时,刘掌柜想了又想,面带愧疚地说,“请兄台多多注意些街尾的于长富,这屠户着实可恨,他媳妇怀孕,非要我们整条街上的人都增他十两纹银,说聚集百家财才能招来儿子,我觉着可笑,没有答应,偏偏他媳妇前几日又生的是闺女,竟然将此事怨到了我身上。” “不是来店里吵闹,就是夜里往门上泼脏水,我这好好的酒肆让他弄得乌烟瘴气,客人也都不来了,我只能低头上门道歉,但他狮子大开口要我赔偿两百两才肯罢休,我气不过,又斗不过,只能卖店了。” “希望我走后此人能就此罢休,莫扰了兄台生意。” 黄伟伟奇怪地问,“你怎么不报官?” 刘掌柜苦笑,“他兄长是范城主家的管事,又一向与县令交好,我……唉。” 刘掌柜背着包裹,不舍地看了看自己经营许久的铺子,步履沉重地离去。 何秀皱眉,有些担忧,“东家,这铺子倒是有些麻烦。” 黄伟伟摆摆手,“他人都走了,还能找上我们不成,再说了,他若是敢来,就让我妹妹再揍一遍范进就是了。” 何秀听见范进的名字,愣了一下,这貌似是城主家公子的名字。 连他都敢揍,东家一家怕不是什么普通商户,想到这,心里越发敬畏。 铺子的装修,黄伟伟就交给了何秀全权打理,妹妹挣钱也不容易,有砍价高手在,不用才是傻子。 回家的时候路过木材铺,看见两个小厮抬着牌匾往外走,黄伟伟顿时觉着自己家门上也该来这么一块牌匾。 于是进门花了二十两定下“黄府”和“千味斋”两块匾。 又想到妹妹的叮嘱,拐进成衣铺估摸着买了几身衣服。 付了账,把其中一大一小给了何秀,黄伟伟早就看见她身后的补丁了,“拿去。” 不管何秀的拒绝直接塞怀里。 “你不穿,总要给你弟弟穿,秋日凉,他那单衣可撑不住,更何况不只是你们,所有人都有。” 何秀鼻子泛酸,“东家心善。” 黄伟伟笑了,“这不还多亏了你,省下这么多钱都够买多少衣物了。” “妹妹说了,你们进了黄家的门,就是黄家的人,只要好好干活,妹妹不会亏待大家的。” 何秀用力点头。 “走吧,回家了。” 晚饭前,赵老太太将黄清欢喊进屋,她眉头紧锁,“清欢,我这几日总是梦到你爷爷。” 黄清欢宽慰她,“许是爷爷想我们了,咱们搬了新家,还没给爷爷说一声,明日我跟哥回去一趟,去爷爷坟前烧些纸钱,告诉他现在家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赵老太太心中熨帖,“好孩子。” 入夜,侯县令打扮得油头粉面,在下人的带领下,从后门进入赌坊二楼。 推开门就忍不住扑过去,“梅娘,你可想死我了。” 第三十九章 八日休假 黄清欢回到家里,徐氏正面对着一屋子仆人不知如何是好。 见黄清欢来了,徐氏像看见救星一样,“清欢,这些人娘不知道怎么安排。” 何秀与弟弟何重,已经让黄伟伟安排了一间房去休息。 黄清欢拍了拍她,“娘,一会你看我怎么做,你是女主人,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家里还得靠你打理。” 徐氏轻轻点头,疑惑女儿身边怎么还有一个小伙子,潦草的很。 宝珠告诉徐氏,“他叫小黑,是小白的朋友。” 小黑“嗷呜”一声,算是给徐氏打招呼,他闻到这人身上跟雌性的味道近似,猜想是雌性的家里人。 徐氏茫然地“啊”了一声,宝珠捂着嘴偷偷笑。 黄清欢让宝珠把何秀喊来。五个人站成一排。 她坐在位子上,面色平淡,“都报一下名字吧,说说自己会些什么。” “小人何秀,弟弟叫何重,识字,会些筹算。” “小人曹士,以前打理过园子。” “小人宋谷,”他有些不好意思,“不会什么,但小人勤快,什么都愿意干。” “小人武贝贝,会些针线。” “小人张招娣,会烧火做饭。” 黄清欢有些意外,不怪那大婶推荐朱老三,一人五两银子买来的,比别处人牙子都贵了些,但这几个倒是各有各的长处,还真是她需要的。 但给他们安排活之前,得先说清楚。 “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呢这人一般没什么脾气,但是不代表没脾气。”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当着他们的面徒手捏碎。 几个人惊得目瞪口呆。 就这力气,捏死个人不跟玩一样。 刚来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这家人不像城里人,那徐氏与他们说话都有些畏畏缩缩。 还以为好糊弄。 现在看来这家真正管事的是面前这位把他们买来的女子。 当下一点其他心思都没了。 黄清欢见他们更老实了,心下满意,“我也不瞒你们,我爹娘都是庄稼人,把他们接进城就是享福来了,要是被我抓到有谁欺上瞒下,让他们受了委屈,站着进来就得横着出去。” 何秀上前一步,“姑娘把我们买回来,我们就是姑娘的人,绝无二心。” 其他人纷纷点头。 “那就好,那咱们就来谈谈待遇,以后何秀是管事,每月三钱银子,你们呢每月二钱,每月每人八天休息,想做什么随你们,但是正事儿不耽误就行,做得好了以后还能涨月钱。” “八天?”何秀惊呆了,寻常人家能给一天时间出去看看父母都是好的,这里竟然给八天。 黄清欢还以为她嫌少,补充说,“不够吗?有别的事可以再找我请假。” 其他四个人高兴的不得了,原本想着这家不算大,有一吊钱就不错了,竟然有二钱银子,甚至还能休息。 都喜不自胜,当即给黄清欢跪下磕头,“谢谢主子,谢谢主子。” “曹士以后就负责家里的园子,我娘喜欢花草,你好生照料就是。” “宋谷就看门吧,有事你来通传。” “武贝贝,你去老夫人那,照顾好她老人家,家里的衣服就靠你了。” “招娣……”黄清欢想了想,“招个弟弟的意思?你这名不好,我给你换一个吧,你是秋日来的,叫张见秋如何?” 张招娣当即又磕了一个,“见秋谢谢主子赐名。” “你以后就负责厨房吧。” “住处嘛……” 正好黄伟伟从门外进来,连忙说,“西边有一排房间正好空着,她们俩人一间正好。” 黄清欢点头,“哥哥安排就行。” 她从口袋里掏出银子,让何秀发下去,“以后每月月初去何秀那领月钱,没什么事就各忙各的去吧。” 四个人拿着热乎乎的银子高兴地不得了,“谢谢主子。” 美滋滋地出去了,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 活少钱多,这哪是当奴才来了,这纯纯享福来了。 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干,争取在这干一辈子。 何秀等人都走了才问,“主子,那我平时做什么?可有需要打理的?” 黄清欢笑笑,“马上就有你忙的。” 她看向黄伟伟,“哥,我今日挣了些钱,你带何秀出去,看看有没有适合的铺子,盘下来开个食铺吧,你不是一直想当大厨吗?” 黄伟伟傻眼了,梦想这就能实现了,他这妹妹是神仙吧。 黄清欢掏出五百两,“这些够吗?” 黄伟伟不知城中物价,何秀见状连忙点头,“用不了这么多的。” 黄清欢把钱交给何秀,“我哥只会做饭,买铺子和装修的事儿你多盯着点。” 何秀有些意外,“主子竟然如此信我,不怕我拿钱跑了?” 五百两可不是个小数。 黄清欢自信一笑,“在那种情形下都对自己弟弟不离不弃,我还怎么能不相信你的为人?” “我不是克扣你弟弟的月钱,他年纪小,我也没打算让他做些什么,他以后吃穿还有用药都从府里出,等他身子好了,我再想想给他安排什么。” 何秀感激不已,“主子能留下小人弟弟就已经是大恩,怎么还敢要月钱。” 黄清欢摆手,“一码归一码,以后家里能者多劳,多劳多得,我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何秀抹去眼角泪水,心中祷告,娘,我和弟弟会好好活下去的。 黄伟伟现在满脑子都是,买铺子,买铺子,急不可耐地催促,“走,何秀,赶快走,晚了好铺子都没了。”、 何秀被东家逗笑,给黄清欢行了礼,跟着黄伟伟出了门。 黄清欢还不忘嘱咐,“哥,回来的时候买些衣物鞋子给小黑。” 徐氏刚才一直没吭声,不想损了女儿的威严,见屋里没人了,才开口,“清欢,月钱就罢了,这八天休息,是不是太多了?” 她虽然没见过其他人家的奴仆什么样,但也听说过,八天休假简直闻所未闻。 黄清欢安抚地拍拍她,“娘,我找的不是奴才,是帮手,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 徐氏点点头,她左右不过一提,自己闺女本事大,听她的准没错。 黄伟伟带着何秀在街上逛,原本他最积极,出来反而不急了。 他指着街边一食铺,“如果要买个这种大小的铺子,大约多少钱?” 何秀看过去,六张方桌还有剩,心里估算了一下,“不到百平,若是开在城南,不超过二百两,若是在城北,三百两也足够了。” 黄伟伟点点头,两人一路从城南逛到城北,问了几家正在出售的铺子,终于在城北相中了一间,要价三百四十两。 黄伟伟心想也行,结果何秀上前就指着墙角,双眼目瞪,“你这房子这边发霉,那边落灰,我们重新装不知道要多花多少,三百四十两你怎好意思开口。” 第三十八章 废画还是废人 沈戮放下茶杯,硬邦邦地说了句,“不错。” 单佩兰无奈,又遣人将这几日的画作拿出来。 梅兰竹菊,各有风骨,虽是落在纸上依旧鲜活无比。 就是沈戮也不得不承认,京城双姝并非浪得虚名,“公主师承勐旺先生,画技果然不同凡响。” 单佩兰骄傲一笑,“演武大会在即,本宫自当竭尽全力,更何况——沈将军日日为军饷发愁,本宫又怎能袖手旁观?” 沈戮起身行礼,“公主大义,末将替虎威军叩谢公主。” 单佩兰很是受用,她尤其喜欢沈戮对她俯首称臣的样子,她舔舔嘴角,隐去眼底压抑的欲望。 祁政看桌边一纸团,好奇地捡起拆开,“这个不要了吗,将军你看,画的是你哎,真像。” 单佩兰无所谓地说,“落了杂墨,废就废了,将军若是喜欢,我可以再作一幅。” 沈戮的眼神在划痕上停留片刻,不着痕迹地扫过,“那就劳烦公主。” “只是末将与三年前容貌差了些许,公主不如亲自看看?” 沈戮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面具,直直地看着单佩兰,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看得单佩兰脸色一红,有些惊喜,“当真?” “自然。” 孙简城敏锐地察觉到将军此时已经薄怒,可惜公主全然沦陷在沈戮的笑容里,没看到他眼底的寒冰。 单佩兰激动不已,自三年前突厥一战,都说沈戮容貌被毁,但她没有亲眼所见,偏生不肯信。 那样一张脸,一张让她魂牵梦萦的脸。 沈戮已经解开脑后的绳子,单佩兰身体前倾,颤抖着手摸到面具边缘。 银质面具掉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响。 “啊!”单佩兰尖叫出声,吓得花容失色,如同看见鬼怪一般,跌倒在椅子上。 沈戮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公主可满意?” “末将倒是觉着,那张废画着实贴切。” “你别过来!”单佩兰大声呵斥,头上的发簪掉落都没有察觉到。 屋内的侍女吓得瑟瑟发抖,春桃更是紧紧闭上眼睛,丑陋的疤痕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鬼面将军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沈戮轻笑,“时候不早了,不打扰公主休息,末将先行告退。” 说完,不等单佩兰开口,起身径直离开,祁政连忙把画放在桌上追出去。 等几人离开,单佩兰才从惊吓中缓过神,她大口喘着气。 怎么会这样! 真该死,真该死! 她浑身颤抖,宛如最珍贵的物品被毁了一般。 她无数次幻想过沈戮在她裙底婉转承欢,想过大婚那日沈戮骑在高头大马上是何等风光。 世间最美的男子,最威武的将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放弃兵权为她一人折腰。 全毁了,全都毁了! 仔细想来,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与沈戮比肩。 不行! 单佩兰咬牙,“来人!不惜代价,给我搜集世间最好的去疤药,我要让沈戮的脸恢复如初!” 楼下,沈戮在前面大踏步地走,祁政在后面悄悄问孙简城,“军师,将军不是从来不让人看他的脸么?” 孙简城一扇子拍他头上,“你啊你,长点心吧。” 看到也好,省得纠缠。 突然,沈戮的脚步顿住,他看到坐在马车前,双腿自在摆动的黄清欢,她正与茅松、范进交谈着什么,笑得肆意。 “军师,我送她回家那日,她也看见了。” 孙简城一愣,不等他回答,沈戮自言自语道,“她送了我一朵花。” 孙简城轻笑,“黄姑娘有颗七窍玲珑心。” 孙简城想到老王爷与夫人去世时,国师为还是世子的沈戮批下命格,天煞孤星。 国师在众目睽睽之下,指着还在哭泣的小世子说道,“天煞孤星,与他接近者都不得善终,注定孤寡一生。” 就连本想拉扯世子一把的沈家旁支,都缩回了手。 那时不管谁家出了事情,就连有人路过王府时被石头绊倒,都会怪到沈戮的命格上。 还是陛下下旨封口,沈戮才得以平安长大。 孙简城是不信的,他天天与将军同行,不也活得好好的。 什么国师,要他说就是个大骗子。 沈戮没有上前打扰黄清欢,从旁边绕过走向武试的场地。 刚才黄清欢就想进去看看,但入口处有士兵看守,拦着没让她进。 此时见沈戮已经大摇大摆地进去毫无阻拦,黄清欢笑笑,对茅松说,“等比赛赢了,我高低求个官当当。” 范进猛猛点头,“当!当个大的!那我就给欢姐跑腿。” 黄清欢豪气冲天,“有我一口肉就少不了你一口!” 范城主丝毫不介意自己儿子这副狗腿的样,甚至还觉着范进额外机灵,知道什么时候顺杆爬。 茅松只跟着笑,并没有打击黄清欢,告诉她女官都在宫里伺候人。 等赢了地提醒她一下,省得这丫头真把自己卖进去了。 人人都向往宫门,岂止里面多险恶。 小黑靠着马车打了个哈欠,黄清欢扭头看了眼他,对茅松说,“松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茅松也不好留她,只能让她回去。 范进直接牵了自己亲爹的马来,“欢姐,你骑这个回去吧。” 范城主连忙说,“此马名为踏雪,若不嫌弃,就赠与黄姑娘了。” 他这城主虽然不算官职,但绝对不差钱。 这马还是之前在城外的交易大会上买来的,蛮人善骑射,养出来的马也各个精良。 黄清欢看着踏雪,膘肥体壮,浑身漆黑顺滑的毛发,唯有马蹄处一抹白,“怪不得叫踏雪,还得是文化人啊。” 她确实喜欢的紧,也不跟他客气,“就当我欠你的,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让范进来找我。” 范城主当即喜笑颜开,“好说,好说。” 黄清欢翻身上马,喊了声,“小黑!” 小黑立马站到踏雪身边,“啊呜!” 黄清欢大笑,“咱们比比谁先到家,让我看看你能有多快。” 小黑闻言,拱起身子,等黄清欢一声令下,立马开始狂奔。 沈戮出来时,就只看见黄清欢纤细的背影,她的长发在空中纷飞,是他从未有过的张扬与洒脱。 他移开目光,“回军营。” 第三十七章 画中人 早就说了,黄姑娘非池中之物,这下好了吧,你往外推,一群人等着抢。 憋了半天,沈戮冷冷地蹦出一句,“不像话!” “什么?”黄清欢抬头看他。 孙简城立马站出来,“将军的意思是,虽然这位壮士力大无穷,但到底男女授受不亲,黄姑娘还是坐马车吧。” 范城主已经很有眼色地让下人把马车牵来。 黄清欢想到这里老旧的思想,虽然小黑对她来说就像宠物,但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男人,只好叹气,很是不舍地跳下来。 小黑疑惑地看着她,“嗷?” 雌性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抖抖肩膀,狗狗眼期待地看着他,“啊呜!” 来啊来啊雌性! 黄清欢只能先安抚他,“路远,我怕你太累了。” 小黑生气了,扭头对着刚才说话的孙简城呲牙,都是你这家伙! 沈戮眼神一沉,拇指一顶,随身佩剑出鞘半寸。 黄清欢注意到了沈戮对小黑莫名其妙的敌意,往前一步把小黑挡在身后。 好不不容易找到称心的宠物,宰了可不行。 沈戮有些烦躁,“还不出发?” 范城主连忙拱手,“将军请!” 一个祖宗一个将军,他只是个小喽啰,就不要难为他了吧,嘤嘤嘤。 沈戮跨上绝影,先一步离开。 黄清欢带着小黑想上马车,结果一把扇子伸过来把小黑拦下。 孙简城彬彬有礼,“马车是女眷所乘,还请壮士与我们一同骑马吧。” 本来想偷懒跟着上马车的范进,把伸出的脚又缩了回去。 小声嘟囔,“规矩也太多了些。” 但是小黑并不会骑马,而且那些马儿见他靠近,顿时躁动不安,踏着马蹄往后躲。 茅松已经坐在马车前方,给黄清欢当车夫,缰绳“驾!” 我不准任何人拆散他们! 哼! 玩蛋去吧小黑球。 其他人也纷纷上马。 小黑见状,飞奔在黄清欢马车旁。 黄清欢拉开窗帘,“小黑你能行吗。” 小黑傲娇昂头,“嗷!” 看见我健硕的体魄了吗?强壮的雌性? 茅松清了清嗓子,问她,“妹儿啊,这个壮士是你的朋友?以前没见过呢。” 黄清欢嘿嘿一笑,“买来的!整整三十五两呢,像不像个大狗狗?” “卖家叫他野人,不知道在哪抓来的,不会说话,他看我一脚踏平木桩,就匍匐在地,我看着有趣就买了。” 黄清欢轻描淡写地将原因归结于自己的好奇,并不准备告诉别人小黑会与兽通的事儿。 “野人?怪不得身上毫无教化。”茅松松了口气,原来黄姑娘是当宠物养的。 他接着说,“以前在草原也遇过狼群,确实会以狼王为首,兽类一向是强者为尊,这壮士怕是被被某个动物养大的,如果我没猜错,他看你力量不俗,匍匐在地是请求臣服于你的意思。” 黄清欢也很满意这个宠物,“挺好的,能自己吃饭、如厕,小黑就是进阶版的小白,哈哈哈哈。” 也就宝珠有耐心,天天给小白喂食、铲屎,还得梳毛,黄清欢每次看见都在庆幸还好送出去了。 真不是一般地麻烦。 知道这货不是将军的情敌,茅松看小黑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看他一直奔跑,脚下还未穿鞋,停下马车好心说道,“小黑是吧,你上车坐我旁边吧?” 只要不进车厢就行。 小黑跑到前方,又跑回来,伸伸胳膊伸伸腿,展示了下自己线条流畅的肱二头肌,对着茅松发出一句清脆的—— “呸”。 茅松五官扭曲,扭头问,“我能打他吗?” 黄清欢笑倒在车里,小黑真是太好玩了。 终于抵达演武场,文武两处场地都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只余下一些匠人还在打磨边角毛刺,防止把前来的贵人伤到。 在演武场的对面就是华京公主下榻的聚福客栈,高三层,二楼有处瞭望台,正好可以把整个场地一览无余。 这客栈已于一个月前就被包下,不再对外迎客。 除了华京公主,就只等着那位入住了。 单佩兰正在屋里作画,画中男子神色傲然站立在城墙之上,那张脸,显然就是容貌被毁之前的沈戮。 春桃看了眼窗外,惊喜地说道,“公主,奴婢看见沈将军了。” 单佩兰望向窗外,手中的笔晃了一下,划过沈戮的脸,在画上留下浅浅墨痕。 她低头,轻轻皱眉,将整张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弃。 走到窗边,正好看见骑着高头大马的沈戮,她连忙喊夏竹为她更衣,在妆匣中搜罗一遍,力求最美的形象出现在沈戮面前。 她脚步轻快地下楼,轻柔地唤了一句,“沈将军。” 沈戮下马作揖,“臣见过公主。” 单佩兰娇嗔,“本宫不是说过,只你我二人时不必如此。” 沈戮声音沉稳,压根不抬头看她,“礼不可废,且大庭广众,并非你我二人,公主慎言。” 单佩兰又羞又气,这个木头! “今日将军怎有空入城?不如随本宫……” “将军!”孙简城等人匆匆赶到,看见单佩兰也在,连忙下马行礼,“臣等见过公主殿下。” 范城主更是直接跪下,“奴才见过公主。” 黄清欢躲在马车里装死,不然现在出去也得跟着跪。 她黄清欢浑身上下都是硬骨头,跪不起还躲不起么。 单佩兰瞥了眼茅松,“茅副将掌管骑兵营,怎的今日倒是驾起马车来了?” “里面是何人?为何见了本宫还不出来下跪?” 黄清欢抿着唇,犹豫要不要破窗逃走。 茅松手心里都是汗,说没人就是欺君之罪,说有人岂不是得让黄清欢给公主跪下。 就她那性子,不得炸了? 越是没人应,单佩兰越是疑心,声音都冷了,“到底何人在车上,给本宫滚出来!” “不知公主的文试准备如何了?”沈戮淡淡说道,顺利转移了单佩兰的注意力,正好给黄清欢解围。 单佩兰看了毫无动静的马车一眼,也不想因此失了与沈戮交谈的机会,趁机提出要求,“不如沈将军随我上楼一观?” 沈戮只能答应。 孙简城感叹将军此举真是牺牲颇大,往日直接拒绝,公主也不能如何。 他和祁政紧紧跟随沈戮,让茅松跟着黄清欢。 春桃为二人端来茶水,“请两位去雅间休息。” 孙简城微笑拒绝,“谢谢,本将不渴。” “那用些点心?” 祁政微笑拒绝,“谢谢,也不饿。” 春桃气结,怎么都弄不走这两个碍眼的家伙。 单佩兰与沈戮对坐,一套茶技上下纷飞,行云流水,青翠欲滴的玉镯将皓腕衬得愈发白皙。 “将军请——” 沈戮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单佩兰惊呼,“将军,当心茶热。” 第三十六章 人肉坐骑 你就是想多抢点钱! 老二心里苦,但是他不能说,因为刀还架在脖子上。 黄清欢随手一丢,“走吧,小菜鸡们。” 小菜鸡二号扶着一号带着三号四号,一瘸一拐地往巷外走。 范进问,“这就算了?” 黄清欢斜眼,“你不是说最好别搞死吗?不满意?我再拖回来敲死?” 小菜鸡们冷汗直流,嗷一声就开跑。 范进一拍脑袋,“刚忘了看看他们什么样子了,让我爹去查查到底哪个王八蛋敢在范阳城抢劫。” 黄清欢已经不想理这个地主家傻儿子了,“让你看见他们的脸,这事就没完了,这次杀的不是你,下次就不一定了。” “你爹也只是个打工仔,别给他找事了。” 范进扁嘴,“哦。” 等老大晕晕乎乎醒过来,看见自己俏皮的大脚趾从鞋头里钻了出来,他瞪大眼睛腾一下站起来。 ??? “哇哇哇哇哇?”发现自己说不了话,脑袋上缠着纱布。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他愤怒地指着脚底,我的新鞋!怎么回事! 老二语重心长地说,“你下巴碎了,别说话了。” “啊啊啊?”啥碎了? “下巴。” “啊啊啊?”谁下巴? “你下巴。” “啊啊啊啊啊?”那个女的呢? “抢了我们的钱跑了。” “啊?!”老大的声音都变调了,刚固定好的下巴又掉了。 老二连忙往外跑,“郎中!先别走!又掉了!” 听老三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梅娘倒是没生气,“你是说她两三下就把大憨打成这样?甚至还把你们几个头都给剃了?” 老三委屈地点头,摸摸自己的光头,刚才已经把字儿都剃干净了,现在是寸草不生。 梅娘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思索片刻,“行了,下去休息吧,这事儿到此为止。” 倒是范家,什么时候跟这种厉害的人有牵扯了? 突然,丫鬟兰香捧过来一只鸽子。 梅娘接过鸽子,将鸽子腿上绑着的纸条抽出来。 “今日子时。” 她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又很快掩盖过去,将纸条丢进茶杯,深吸一口气,“今晚谁也不准进我房间。” 兰香低头称是。 黄清欢担心路上再有什么麻烦,没让范进离开,而是把自己买的这群人送回家以后,再把范进送回范家。 小黑不愿意与黄清欢分开,黄清欢也担心家里人制不住他,只好随身带着。 范进感动地哇哇的,“欢姐,我要当你一辈子的小狗腿!” 伸手就要熊抱,被小黑一个指头抵住。 小黑挡在黄清欢身前,发出警告的低吼。 范进气急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看门狗了啊!我就要抱!” 但是不管怎么伸手都突破不了小黑的防线。 小黑轻蔑地看着他,弱小的雄性,是找不到配偶的,哼。 范进气不打一处来,气的原地蹦跶,“啊啊啊啊啊!” 黄清欢也不管那二人怎么闹,自己优哉游哉地逛街。 糖果子?没吃过,买。 油饼?没吃过,买。 糖葫芦,吃过了,买。 姐有的是钱,大买特买! 等到范府的时候,小黑怀里已经塞满了油布包,脸上依旧拽拽的,但是手上很老实地捧着,怕弄掉了雌性会不高兴。 黄清欢暗自窃喜,又听话,又能懂兽语,还能逛街拎包,这三十五两花的可太值了! 血赚啊! 范进手上也抱了很多,心里感动不已,没想到欢姐就连吃东西都想着她。 “欢姐,我不用这么多,你拿回去一些吧!” 黄清欢秒拒,“给你你就拿着,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往回要的。” 那些真的都很难吃。 范进泪眼汪汪,感动,想给欢姐生猴子! 人安全送到了,黄清欢正要离开,范家大门“吱哇”一声打开。 黄清欢扭头与沈戮对视上,又平静地移开眼。 内心尖叫,他披着披风怎么也这么好看! 好想摸一摸,呜呜呜,看得见吃不着,还是不看了,等我黄汉三发育成大佬了就把你抢回家这样那样! 沈戮莫名地有些失落,以前她看自己的眼神不是这样的。 但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吗? 范城主看见黄清欢很是惊喜,“哎呀呀,黄姑娘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走过来给自己儿子一脚,“黄姑娘来了你怎么不吱一声。” 范进委屈地捂着屁股,“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我给你说啊爹,我们刚才遇到劫匪了!四个蒙面人,那个刀油辣么长!” 他激动地比划着。 范城主大惊,“什么?城中竟然有劫匪?!” 沈戮不着痕迹地把黄清欢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没事儿人一样,才放心下来。 小黑默默挡住那个人的视线,呲牙,他感受到了威胁! 这个雄性很强! 沈戮皱眉,冷冷地看回去,这个人是谁,怎么跟黄清欢挨这么近? 范进手舞足蹈地比划,“欢姐就这么一抡,就全撞飞了哈哈哈哈,还给他们剃了头让他们滚蛋了。” 但是抢钱的事儿他一点没提,欢姐的形象,我来守护! 他一脸骄傲。 范城主向黄清欢深深一鞠,“多谢黄姑娘,救了我儿性命。” 黄清欢摆手,“都是朋友,不说谢不谢的。” 她好奇地问,“沈将军怎么在这?你们这是要出门?” 不等沈戮开口,范城主抢答,“正要去演武大会修建之地查看,黄姑娘可要一同前往?” 黄清欢点头,“好啊好啊。” 范进举手,“我也要去!” 场地修建的地方离城主府较远,原本准备的马现在肯定是不够用了, 总不能让黄姑娘等人走着去。 范城主想了想,“还请各位稍等,我去准备一辆马车。” 小黑看看不远处的几匹马,大概也懂了,雌性没有坐骑。 他嘿嘿一笑,趁黄清欢不注意,一手抱着零食,一手揽住她的腰,用力一举,将黄清欢放在肩膀。 黄清欢目瞪口呆地坐在小黑肩膀上,这也行? 她扭了扭,别说,这人肉坐骑,还挺舒服。 黄清欢本就身量又小又轻,小黑托着她跟托个孩子没什么区别。 小黑指指远处的马匹,又指了指自己,眼神小骄傲,“嗷呜!” 我厉害吧!有没有为我倾倒啊强壮的雌性! 黄清欢看懂了,笑眯眯地拍拍他脑袋,“小黑真棒!” “这……”不仅是范城主,所有人看着小黑都愣了。 尤其是知道自家将军心思的孙简城,偷摸看了眼将军,好家伙,嘴绷地都能弹琴了。 第三十五章 我很好抢 小黑站起来跟在黄清欢身边,宝珠想碰碰他,结果小黑发出警告的呜呜声,吓得宝珠抖了一下,连忙缩手。 小白不高兴了,前爪搭在宝珠胳膊上,“嗷呜呜呜!” 你为什么凶她! 小黑也没惯着,呲牙,“啊呜!” 离我远点! 然后哼了一声撇过脸去,能让他臣服的只有眼前这一个! 强壮的雌性! 他看黄清欢的眼睛都在发光。 好喜欢好喜欢,想抗到窝里去! 黄清欢又去了朱老三那里,朱老三看她又回来还以为想退货,连忙说,“售出一概不退啊!” 好在黄清欢不是来退的,是从他这又买了两男两女,还特意嘱咐,“要能干活的!” 家里卫生还没打扫呢。 朱老三拍着胸脯保证,“客人放心,绝对让您满意!”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家走,在巷口跟要跟范进分开的时候,小黑突然低吼了一声,压低了身子呈攻击状,眼睛死死盯着前方。 黄清欢也听到了,她毫不犹豫把宝珠推给小黑,“你今天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 小黑不愿意,被黄清欢一瞪,只能负气地将宝珠拉在身后。 宝珠身后抵着墙,明明怕得发抖,依旧抱着小白使劲捂住嘴巴,怕自己叫出声让姐姐分心。 小黑不耐烦地磨牙,弱小的雌性,啧。 那四个奴仆早就抱头蹲在角落。 范进还不知道怎么了,只看见从巷外走出两个手拿长刀的蒙面人。 他大叫,“还有后面!” 家丁把范进团团围住,但范进丝毫不怕,甚至伸手把他们扒拉开,觉着他们阻挡了自己看戏。 就这几个货就想打劫我欢姐? 开玩笑!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欢姐,这几日城里查得很严,教训教训就行了,别搞死了,搞死了不好跟县令交代。”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真没收住也没事,有我呢,反正是他们先动手的。” 面前的蒙面人冷笑,“真是不知死活,把钱交出来!留你们一条命。” 黄清欢一听精神了,从来都是她抢别人,今天也轮着她被抢了? 头一回哎! 就是这几个人太弱鸡了点,显得她很没本事。 “你们想要钱也得多来几个,就四个,瞧不起谁呢?” 蒙面人哼了一声,“别说四个,我一人就能让你们成为刀下亡魂。” “快把钱拿出来,我都看见了,你们在赌坊抱了一堆钱出来。” “要钱还是要命,你们可想好了!” 黄清欢慢悠悠地挽起袖子,“怎么,那个梅娘让你们来的?” “黑店啊,只能拿钱进,不能拿钱出。” 蒙面人矢口否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黄清欢冲范进挑眉,“知道了吧,钱哪有这么好挣的,以后不准去赌坊听到没。” 范进连连点头,“黑店!绝对的黑店!” 蒙面人不耐烦了,“找死是吧!给我上!这个女的还有那个小的,都不能放过。” 范进,“哦吼,没有我的吗?我也有钱的哎?” 蒙面人额头青筋直跳,要不是主子有令,他非要砍这人几刀。 嘴太碎了。 突然,肩膀被人点了点,说话的蒙面人已经被一拳击飞,整个下巴都碎了,砸在墙上昏了过去。 “老大!” 另一个刚持刀要砍,黄清欢已经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捏。 “啊!” 他惨叫出声,手哆嗦个不停,长刀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后面两人见状想跑。 黄清欢大叫一声,“路给我闪开!” 只见她抡起蒙面人就甩了过去,旋转着把两个逃跑的人砸倒在地。 “耶,双杀!” “范进,你知道这件事告诉了你什么吗?” 范进试探着回答,“不能赌博?” “错,”黄清欢意味深长地说,“能动手的时候就少BB。” “别人拳头都到了,还隔这装X呢,他不死谁死。” 晕倒的那个不管,黄清欢走过去,一脚踩在叠在一起的三人身上。 “四兄弟是吧?钱拿出来。” 老三老四被自己压在身下,还在哎哟,老二觉着自己的手骨已经裂了,此时还晕头转向,听见她的话简直不敢置信,到底谁打劫谁啊? 黄清欢脚下用力,“听不懂人话是吗?要钱还是要命?” 扭头问小黑,“小黑,你吃人肉吗?” 小黑“呸”了一声,看他们的眼神像看垃圾。 黄清欢一副可惜了的表情,“真不吃吗?你要不试试呢?我给你烤熟呢吃吗?” 老三今天算是见到活阎王了。 泪流满面地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哆哆嗦嗦掏出钱袋子,“就,就这么多了。” “其他人的呢?” 老三老四也老老实实掏出来。 至于昏过去的那个,宝珠已经凑过去,把他全身上下摸了一个遍,连鞋都不放过,还真让她找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 宝珠用指尖捏着,有些嫌弃,“脏死了,不讲卫生。” 噔噔噔跑过去,献宝似的交给黄清欢,“姐姐,给。” 黄清欢也嫌弃,一努嘴,“给他吧。” 于是宝珠听话地把散发着异味的银票交给范进。 范进一个拒绝的大退步,“你们谁要,自己分了去。” 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离宝珠最近的小厮抢也似得地抢了过去。 有点味怎么了,这可是钱哎!够他攒几年的月钱了,给家里买地买房还能置办些新衣服,别说脚臭了,就是掉粪坑他也能徒手捞出来。 但是宝珠的行为倒是提醒黄清欢了,她对着三个人微微一笑,“呦?挺会藏啊,不知道他会,你们三个会不会啊?” 老三连忙求饶,“真没了。” “是嘛,我不信。” 黄清欢从旁边捡起长刀,只见刀光一闪,刀尖已经紧贴老四的头皮。 老四素来胆子最小,当下就惨叫出来,“有!还有!” 哆哆嗦嗦把袖口扯开,把卷在里面的银票露出来。 黄清欢拿刀拍拍另外两个的脸,“你们没了?” 老二一脸死样,“真没了。” 但黄清欢手上动作没停,三两下给他们剃了头,昏过去的那个也不放过,一人赐一个字。 老二扶着老大,四兄弟站在一起,头上剩下几根毛顶着“哈哈哈哈”四个字。 黄清欢掂了掂抢来的钱袋子,真诚建议,“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下次多来点人呗,我很好抢的,说不定人多我就打不过了呢?” 第三十四章 豹子通杀 黄清欢抠抠搜搜拿出一粒碎银子,想也不想地放在大上。 见柳玉还在看自己,眉毛一挑,“怎么?少了不让下?” 柳玉收回眼神,“自然不是,客官随意。” 筛盅打开,大。 黄清欢把赢了的搂到面前,又捏了一粒碎银子,还是放在大上。 一连五把,把把是大,引起了其他人的注视,周围一片骚动。 范进惊讶不已,“欢姐,你这么厉害吗?” 黄清欢忍不住得意,“不看我是谁?” 旁边看的忍不住开口,“你下多了不就赢得多吗?一两一两地下,得玩到啥时候啊。” 黄清欢撅起嘴,“也是。” 大手一挥,从面前小堆里划拉出一半,还是放在大上。 范进有些急,“欢姐,总不能六把全是大吧?” 黄清欢有些生气,“你玩还是我玩?” 范进一缩脑袋,唯唯诺诺地说,“你来,你来。” 柳玉轻笑,可惜的是,这把是小。 黄清欢骤然瞪大眼,大声嚷嚷,“怎么可能!我运气这么好,从来没输过!” 把剩下的推过去,“再来!” 一副赌上头的样子。 还是小。 黄清欢有些抓狂,“你们是不是使诈!” 梅娘适时出来,“姑娘,我们这可是正经赌坊,不可乱说哦。” 黄清欢气哼哼地掏出荷包,抓出一把银子堆在大上,“再来!” 还是小。 范进看她恼怒不已的样子,忍不住上手扯她的袖子,“欢姐,算了吧,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被黄清欢一把甩开,“滚开!” 吓得宝珠小脸都白了,咬着嘴唇不敢吭声。 柳玉晃动筛盅,叮咚作响。 黄清欢咬牙将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往前一推,“我猜你这把是豹子。” 就连旁人都忍不住笑了,“这小娘子怕是冲昏了头。” 柳玉忍不住提醒,“你要不再想想?” 黄清欢恍然大悟,“哦,对了!” 伸手把宝珠头上的簪子拔下来,也丢进去。 范进不忍直视,只能叹气,这下真是一分都没了。 但柳玉的手放在筛盅上,迟迟没有拿开,脸色越来越难看。 黄清欢全然没有刚才疯狂的样子,她两手按着桌子,似笑非笑,“开啊,怎么不开了?” 柳玉深吸口气,掀开筛盅,明晃晃的三个六。 范进嗷一嗓子叫出来,“豹子通杀!翻十倍!发财了发财了!” 簪子原封不动地回到宝珠头上。 屋子里,柳玉惨白着脸站在一旁,梅娘冷冷地看他一眼,对手下的人下令,“派人把钱拿回来,杀了那个女的和那个小的,姓范的暂时动不得。” “是。” 几个人从后门出去,直奔黄清欢几人离开的方向。 范进捧着沉甸甸的银子,嘴都要笑裂了,“欢姐,我真以为你上头了呢。” 宝珠也连连点头,“吓死我了。” 黄清欢傲娇抬脸,“不看看我是谁,演技不错吧。” 范进好奇地问,“欢姐,你怎么猜这么准啊,真是豹子。” 黄清欢给他一个脑瓜崩,“就你这智商,以后还是少去这种地方,把你卖了都得替人数钱。” “跟赌挨边的哪有靠运气的,都是人为。” 不管是现在还是星际时代,与赌并驾齐飞永远是作弊手段。 庄家想赢,玩家也想赢。 “我前几把是想试试那个人是什么手法。” “结果只是用筛盅连着一根发丝,我就把桌子往后拖了一指,把他的发丝断了,顺便压住桌子阻止震颤,他没办法更改点数,赌的时候大家都在拍桌子,晃来晃去的,这种细节自然注意不到,你们输就输在这,他想让你赢你就能赢,想让你输你就会输。” 范进听了赞叹不已,厚着脸皮问,“能教教我怎么猜点数吗?” “猜?”黄清欢疑惑地看着他,“这不是一听晃动就知道的吗?还用猜?这不是有耳朵就行?” 范进,“……可能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吧。” 黄清欢数了数,拢共赢了两千六百两,拆出来一千五百两给范进,“你的本钱和利息,这钱只能给你祖母买东西,以后不准再进赌坊,不然我就替你爹教训你。” 范进连忙发誓,“我绝对不会一个人去了!” 黄清欢瞥他一眼,“怎么,两个人就能去了?” 范进嬉皮笑脸地说,“等欢姐缺钱了,我陪你一起去,我出本,不要利息。” 然后又得了一个脑瓜崩,“油嘴滑舌。” 拿出一百两递给宝珠,“要不是你这金簪,我还赢不了这么多。” 宝珠不好意思地笑笑,“簪子也是姐姐给我的呢。” 上次被范进弄坏了,她又不舍得丢,求着哥哥修了好久。 黄清欢把剩下的钱塞入怀里,“走,姐姐再给你买些新簪子,不像某人,送一些陈年旧货糊弄人。” 范进哭笑不得,“那真不是我送的,都是我姐,哎,我给宝珠买!想买什么买什么!” “好!谢谢范哥哥!”宝珠扬声答应,完全不给范进后悔的机会。 宝珠拉拉黄清欢,让她弯下腰,凑在耳边偷偷说,“宝珠要了都送给姐姐。” 范进,“我听见了!” “略略略!”宝珠冲他做个鬼脸。 范进也不在意这点东西,哄哄小朋友嘛~ 黄清欢返回丁老头那里,把尾款补齐,双手一撕,粗大的铁链应声而断。 野人本能地想逃跑,但是不知为什么又停下,看着黄清欢。 黄清欢也不怕他跑,问他,“你愿意跟着我吗?” 野人慢慢靠近她,嗅了嗅,然后四只着地,以匍匐的姿势缓缓低下头。 宝珠有些困惑,“这是什么意思?” 范进摸着下巴,“好像臣服的意思,跟我一样有眼光,知道哪个大腿粗。” 黄清欢指指小白,又指指他,“它,小白,你,小黑。” “小白!” 小白给力地“嗷呜”一声。 “小黑!” 小黑试探性地叫了一下,“啊呜?” “小白!” “嗷呜!” “小黑!” “啊呜!” 黄清欢满意了,“都是乖孩子。” 丁老头暗自咋舌,他拿鞭子抽,这个野人都不曾对他有个好脸色,天天张着嘴恐吓他。 他毫不怀疑,要不是铁链锁着,野人能直接把他的喉咙咬开。 今日竟然对这个客人这么听话。 第三十三章 赌庄搞钱 婶子看黄清欢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好心劝说,“你别听他忽悠,这个野人就是捡来的,前些日还一百两不卖,眼看着没人要才降价,这个老丁头惯是坑人。” “那你要买仆人,去街头的朱老三那,这个走路都费劲,买回去不顶用的。” 黄清欢道了句谢,主要是现在浑身上下撑死三十两,她想买都买不起。 在婶子的高声劝说下,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 眼看着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都没了,老丁头气得不行,“臭婆娘,你故意的是不是!” 婶子把腰一掐,“怎么着吧!你还敢打我不成!” 老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你,哼!好难不跟恶女斗!” 刚要带着宝珠离开,突然听见小白一声呜咽,而那个野人也跟着“呜”了一声,一人一狼叫得有来有回。 突然,小白挣扎着从宝珠怀里跳了下去,宝珠急了,伸手就要抓回来,“小白,回来!” 但小白蹬着小短腿灵活地绕过宝珠的手,来到野人身边,先是用奶牙咬锁链,发现咬不动,又去咬树桩。 还是咬不动,只能委委屈屈转过身,冲着宝珠奶声奶气地叫。 “嗷呜呜,嗷呜呜。” 老丁头眼珠子一转,“哎哟,看来这家伙跟客人有缘分啊,真神奇。” 黄清欢心头一跳,难道这里也有兽语者? 星际时代有不少兽族、虫族等,有些人的天赋就是在不用翻译器的情况下能与万物沟通。 她面色镇定,皱眉,“小白,回来,那个人脏兮兮的,不能买。” “啊呜呜呜!”小白撅着屁股抗议,走到野人面前坐下,任由那人胡乱揉搓它的毛发。 老丁头喜不自胜,搓着手说,“客人,您看这——” 黄清欢只能无奈地说,“我家宠物喜欢,但是五十两我不要,看你到底想卖多少?” “那四十五……” 黄清欢一把将小白抱起,拉着宝珠作势要走。 老丁头一跺脚,“三十五,不能再少了!这人这几天光干粮都给我吃了不少,还咬死了两只鸡,若是再少,我宁可打死他。” “成交。”黄清欢掏出来十五两银子,“这是押金,晚上我把剩下的给你,这人就先在这放着。” 老丁头觉着反正野人是留在他这,要是一会能卖更高价,他直接翻脸不认又如何,当即答应,美滋滋把钱装了起来。 黄清欢一眼就看出来这老丁头没憋好屁,邪魅一笑,直接走过去,捏住锁头一个用力,直接捏成实心球,钥匙眼都看不见。 老丁头来不及反应,只见她又走到木桩那边,一脚踩下去,木桩与地平齐,拔也拔不出。 野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黄清欢,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满意地拍拍手,“你最好给我好生看着,若是他出了什么问题,我就把你脑袋拔下来当球踢。” “宝珠,走。” 直到两人离开,老丁头才如梦初醒。 看了眼已经不成样子的铁锁,又用力扯了下木桩。 不禁咋舌,“乖乖,这人吃什么长大的?” 宝珠摸着小白疑惑地问,“姐姐,我们要去哪里?” 黄清欢的眼睛精准扫射两边的店铺,思索有没有可以下手的,“当然是搞钱啊。” 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仔细一看,呦,熟人! “你们给爷等着,我让我爹砸了你的铺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敢当着爷的面出老千!” 范进被人从店里撵出来,撸着袖子就要冲回去,又被范家家丁拦下,“爷,别冲动,别冲动。” “这店砸不得。” 黄清欢走近一看,赌庄。 直接一巴掌拍范进头上,“好的不学,学人赌博是吧?” “哪个王……”范进刚要骂人,扭头与黄清欢对上,把剩下的半截硬咽了回去。 他讨好地笑,“欢姐你怎么在这。” “我买几个仆人,你这是怎么了?堂堂范家小少爷,竟然还能让人撵出门?” 范进的脸耷拉下去,烦闷不已,“庄家出老千骗我的钱,被我抓到还不认。” 黄清欢挑眉,“那你就忍了?” 范进脸更皱巴了,捂着嘴小声说,“我爹说这家背后是官府的人,我们惹不起。” “他们赢了你多少?” “一千两!”范进忍不住哀嚎,“我攒了半年的钱啊!原本想再挣一些,给祖母买寿礼的。” 黄清欢伸出手捏住他的嘴,“行了,身上还有多少钱?” 范进左掏右掏,“呜呜呜呜呜(就剩这些了)。” 黄清欢看了眼,零零碎碎一百多两,“够了。” 直接拿过来,“走,姐带你挣回来。” 说着,率先打头走进赌坊。 范进的眼睛刷一下就亮了,心里激动不已,“还得是大佬!” 跟着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去。 梅娘见范进又回来,柳眉一竖,“怎么,范少爷没完了不成?要不要奴家找范城主说道说道?” 范进脖子一缩,躲到黄清欢身后,“我是陪我姐来的。” “你姐?”梅娘上下打量着黄清欢,“姑娘倒是眼生。” 黄清欢笑笑,“你们这总不能只接待熟客吧?” 梅娘温柔一笑,“自然不是。” 赌坊人声鼎沸,赢得高声大叫,输了跪地痛哭。 “梅娘,梅娘我有钱了,我把房子卖了,这把肯定能赢回来。” 双目通红的青年抱着包裹涌上赌桌,不过片刻就一分不剩。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们使诈,把钱还我,把钱还我!” 梅娘看都不看他一眼,招招手,两个彪形大汉直接将他抬起,丢了出去。 她冷笑,“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这撒野。” 黄清欢摇了摇手中的荷包,“能玩吗?” 银钱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梅娘只当又是一纨绔子弟,笑道,“有钱即是客,不知姑娘想玩什么?” 黄清欢扫视一圈,指着中间的大桌,“就比大小吧。” 梅娘水袖一挥,“客人请。” 正好有位输光了赌注,骂骂咧咧地起身离开,黄清欢顺势坐下,宝珠不安地紧紧靠在她身边。 看着眼前的桌面和筛盅有些怀念,只是他们玩的比这高级了不少。 梅娘递给坐在庄家位置的柳玉一个眼神,“好生招待贵客。” 柳玉点头称是。 他一副白面书生的打扮,摇筛盅的动作行云流水,如同在空中挥毫泼墨。 筛盅落定,柳玉问到,“大,还是小?” 第三十二章 售卖野人 黄清欢这才想起,当初不管是花诚家还是范进家里,到处都是奴仆,感情不是为了装逼,是活真的太多了。 她尴尬扶额,把这茬忘记了。 只好说道,“是我忘记了,下午我就去买几个奴仆回来。” 徐氏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们这农家人,哪还用找仆人伺候,那不折寿吗?” 黄清欢认真说道,“你们要慢慢习惯这种生活,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黄家村,你们也不会。” 徐氏看看相公又看看婆婆,踌躇半天。 宝珠抱着小白,抱着徐氏的手晃啊晃,。“大娘,姐姐可厉害可厉害的,听姐姐的准没错!” 一副姐姐奴的样子。 徐氏一咬牙,“行,那就买,你等着,娘给你拿钱去。” 黄清欢笑眯了眼,愿意尝试就好,“不用,我身上还有呢。” 范阳城最热闹的集市卖什么都有,包括奴隶。 一路看去,大多都瘦的骨肉嶙峋,还有些卖不出去的,身上都有不少的鞭痕,靠在角落苟延残喘,虽然已经是秋季,仍旧有苍蝇在围绕着他们。 没有活的希望,只有等死的奢求。 三个人越看越沉默,尤其是宝珠,紧紧抓着黄清欢的手,低着头不肯往两边看。 但是她很懂事的没有开口,因为她知道自己帮不了她们。 姐姐也没有这么多钱能买下所有人。 黄清欢有些欣慰,宝珠自己身世坎坷,但依旧怀有怜悯之心,实在难得。 伸手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宝珠乖,等姐姐有了钱,就把他们全都买下来,让人人都能吃饱饭。” 宝珠鼻尖红红,眼睛还湿润着,“真的?” 黄清欢眨眼,“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宝珠这才笑了。 姐姐是最好的姐姐,她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这些奴隶的价格不等,少则一二两,多则数十两。 黄清欢看了一圈,相中一个打扮还算干净的女子,她站在角落,背挺得笔直,看着不卑不亢,但泛白的指节泄露了她的不安。 手中还紧紧抓着另一位约莫四五岁的男孩,只是看着脸色泛红,不怎么精神,斜斜地依靠着姐姐。 人伢子看黄清欢感兴趣,赶紧上来热情推销,“这位客人,可是看上她了?” “她能识字,身子骨也好,买回去当个账娘也是极好的。” 黄清欢点点头,“多少钱?” 人牙子伸出两个手指,“二十两。” “二十两?!”黄伟伟瞪大眼睛,“你怎么不去抢?” 人牙子摇头晃脑,“客人这就不对了,你情我愿的买卖怎么能叫抢?” “我敢说这整条街上的好货都在我朱老三手上。” “就这能识字的奴才,你去哪也不好找。” 黄清欢思索了一下,“二十两确实有些贵了,能识字,必然家里有读书人,她来历干净?” 人牙子见遇到懂行的了,也不瞒着,“她是某个官家的家生子,主子家里被抄,手下的也就随处卖了,卖身契我这都有,客人尽管放心,买回去,绝不会有麻烦。” “只是——您也看见了,她带着弟弟。” 察觉到贵人在打量,何秀心里很是紧张,她觉着此人面善,但又怕不能与弟弟在一处。 已经不止一人想把她弟弟撇开了。 人牙子继续说,“原本应该卖她三十两,但她怎么说都分不得。” “这孩子年岁小,做不了什么工,我就减了价,盼着遇到好心的买家,给口饭吃也不至于饿死。” 黄清欢闻言挑眉,“你倒是好心。” 人牙子嘿嘿一笑,“跟客人结个善缘罢了。” 黄伟伟很纠结,一方面觉着实在太贵了,而且那个孩子看着像生病了,要是买回家又是麻烦, 另一方面,又觉着两人实在可怜,要是不买,这贩子也多半不会给小孩看病,能活几天还不一定。 黄清欢掏出银子,“我买了。” 何秀猛地抓住弟弟,男孩恍惚地抬头看了看, 又无力地垂下。 黄清欢皱眉,“哥,你抱着他。” 人牙子收了银子,笑得牙不见眼,解开何秀的锁链,“去吧,是好人家,别有不该有的心思,你弟弟还能活。” 黄伟伟上前把男孩抱起来,头靠着他胳膊的地方隔着衣服都觉着烫,“已经高热了,得找个郎中。” 何秀毫不犹豫地跪下,黄清欢都来不及阻止,“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忍着泪水,“求主子救救我弟弟,何秀给主子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黄清欢把人扶起来,“不求你报答,在我这好好工作就是了。” 何秀没懂“工作”是什么意思,隐隐觉着是做工,点头答应下来。 好在集市就有不少医馆,郎中扒开男孩眼皮看了看,摸了下额头,捋着胡子说,“小孩体弱,可是许久没吃过饱饭了?” 何秀点点头,担忧不已,“前些日还淋了些雨。” 郎中已经开始着手写方子,“再来晚些怕是无力回天了,好在还来得及,按这个方子,一日三次,连吃七日就好了。” 又是五两银子。 眼看着钱包越来越扁,黄清欢脸上不显,暗自肉疼,“真的要想办法搞点钱了,不然后面的酬劳都发不起了。” 出了医馆,黄清欢让黄伟伟先把两人带回家,自己跟宝珠再到处看看。 只见广场中央挤满了人,黄清欢一向喜欢凑热闹,拉着宝珠就往里面挤。 只见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肌肉鼓掌充满爆发力,头发像野草一般炸着,脖子戴着手指粗的链条,被绑在木桩上,四肢着地,豹子般桀骜不驯的眼警惕地盯着四周,对着围观的人发出低吼。 摊贩站在板凳上,高举着手,“大家静一静,静一静。” “今日特售,不要五百两,不要一百两,只要五十两,这个雄壮的男人就可以带回家!” 旁边婶子呸了一口,“再雄壮有什么用,就是个野人,话都不会说,难不成买回去抓耗子不成。” 引起一片哄笑。 第三十一章 干不完的活 王德忠心中一跳,这个蔺姓可不多见,也就十五年前那位…… “王德忠,先带她下去休息吧。” “奴才遵旨。”一甩拂尘,“黄姑娘,请随奴才来。” 等人走后,单君临问,“她娘还活着?” 单宣宇点头,有些难以启齿,“嫁给了青州黄家村的一醉汉,听说动辄打骂,日子很不好过。” 单君临闭上眼睛,半晌,“处理干净。” 单宣宇睫毛微颤,“儿臣遵旨。” 黄秋棠心里慌乱,唯一熟悉点的单宣宇也不在身边,只能小声问前方带路的人,“大人,请问这是要带我去哪?” 王德忠一弯腰,“哎哟喂,您这不是折煞奴才了。” “小主莫急,先放心住下,陛下自有决断。” 这位是遗漏在外的公主基本无疑了,就看陛下会不会认下,若是不认—— 王德忠脸上保持微笑,先敬着看吧。 王德忠留下四个宫女太监,让人准备些衣物膳食。 等人走后,黄秋棠摸着托盘里上好的丝绸面料,双手都在战栗,内心的喜悦已经完全超过对陌生环境的恐惧。 单宣宇从父皇那离开,看了下黄秋棠的住所,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她高兴的样子,终究只留下一句,“好生休息。” 第二日,高贵妃接到消息,宫里多了一位六公主单秋棠,原为已逝的姜才人所生,因早产胎弱一直在外养着,如今已年满十六,接入宫中。 “姜才人?”高贵妃对着铜镜欣赏自己的容貌,“陛下可真会找。” 连翘在梳子上抹上头油,轻轻为贵妃梳着头发,“可不,姜才人到死都没见过陛下一面,哪来的这么大的公主?” “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野路子。” 兰心端来香茶,“娘娘,可要告知国师?” 高贵妃摆摆手,“一个小丫头罢了。” 但兀地脸色微红,“兰心,你把那个并蒂莲给国师送去。” 兰心点头称是。 从殿中箱子里找到绣着并蒂莲的月牙白肚兜,塞入信封,交给等候在外道家打扮的青衣童子,“多谢莫右。” 莫右腼腆地抿抿嘴巴,虎牙微露,他接过信封,径直出了庄园,身上挂着金色令牌,无人敢拦。 入夜,远在中州,莫问天满头大汗地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大口喘着气,手颤抖着摸向胸口,确认心脏还在跳动。 梦中那人身披铠甲,戴着面具,骑着高头大马,手中长刀向他纵然砍下。 明明是梦,身体的幻痛却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小童连忙上前,焦急不已,“师父?” 莫问天坐起身,以手扶额,“无事。” 他光脚一步一步走上观星楼,白色里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银色长发在空中飘荡。 天上乌云褪去,七杀星突显,这一梦,竟折损他三月寿数。 旁边一微弱星光闪烁,莫问天喃喃道,“紫薇七杀,竟然是紫薇七杀之兆。” 他嘲讽似的盯着天空,“我能困他在边境至今,就能让他永远不能入京门半步,什么紫薇七杀,我偏不信命。” 转而眸色渐狠,“那就看看,到底谁棋高一筹。” “左儿,你来……” 小童闻言靠近,听罢依言退下。 军营里。 远处的靶子插着十支白羽箭,百米外箭箭中红心。 数个棉布包被抛到上空,也被一一射下。 黄清欢放下弓箭,向茅松告假,“明日我就不来了。” 茅松一愣,“为啥啊?” 黄清欢耸耸肩,“哪有一直学习不放假的,明日跟我哥约好了去城中玩,新房我都还未住过。” 茅松只能答应。 祁政从一边走来,满目遗憾,“她这才学了多久,我就已经教无可教了。” “若是男子,定是将军麾下又一大将,可惜了。” “可惜,可惜什么?”沈戮环视一圈,“她人呢。” 茅松扁嘴,“走了呗,说明日不来了,要去城里玩。” “这几日不知道怎么了,来了就练,练完就走,留她晚上一同吃饭都拒绝了。” 沈戮沉默不语。 茅松在心里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来偷看。 让你躲着人家,走了吧,见不着了吧。 孙简城摇着扇子,“演武大会开赛在即,不知场地修建的如何了?将军不如去范阳城审查一下?” “毕竟这次陛下也在,容不得半点差池啊。” 沈戮思索片刻,“那明日去趟城主府。” 茅松偷偷对军师竖起大拇指。 黄清欢坐着马车与黄伟伟、黄宝珠一路进城。 离老远,就看见徐氏正挽着袖子躬身擦拭大门。 黄伟伟高兴地跳下马车,“娘!” 一转头,徐氏一脸怒容,“鬼叫什么!” 吓得黄伟伟一个哆嗦。“娘,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么变得凶残。” 黄安华提着水桶出来,徐氏把抹布一甩,丢进桶里,溅了他一身。 但是看看自己媳妇儿生气的样子,只能委委屈屈站到一边。 黄清欢也跟着下来,感觉有些奇怪,“娘,怎么了。” 徐氏这才软了声音,“清欢回来了啊。” 被徐氏搂着进去,黄清欢看见赵老太太正在花园浇水,时不时直起身子捶捶背。 宝珠从身后探出头,“哇,家里好干净啊!” 黄清欢挠头,“感觉大家都很忙的样子。” 徐氏一听,大吐苦水,“清欢啊,你的好心爹娘都心领了,要不我们搬回去住吧,这大院子着实住不习惯。” 黄清欢愣了一下,“为什么?这里住着不舒服吗?又大又宽敞。” 黄安华叹气,“就是因为太大了,只有我们三人,刚从里到外擦过一遍,就又落了灰,好好的家具,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还有这花,要是不照顾,几天杂草就疯长出来,拔了草又要浇水,浇完水又要擦灰。” “清欢啊,爹娘实在是累得不行了,这有钱人的日子原来这么难过。” 若是黄伟伟在家还能当个劳力使,偏偏他担心妹妹自己吃不上饭,带着宝珠回去了,家里只剩这三个老弱病残。 惨,太惨了。 徐氏被累得满身都是火气,她现在只想回村里的木板床上躺着,再也不羡慕什么劳什子的大院了。 都不如在家种地! 第三十章 她不一样 黄清欢认真想了想,“他英姿勃发,心怀天下,就是脾气像根木头,人人都敢欺辱他,偏偏他不挣还不抢,真是让人生气。” 孙简城再问,“姑娘可知他家中之事?” 黄清欢回答,“略有耳闻。” 孙简城摇头,“还不够,姑娘的喜欢,太过浅薄。” “将军一生坎坷,自八岁起就无人庇护,独自撑起广平王府门楣,前有豺狼撕咬,后有虎豹追兵。” “姑娘一介素人,又如何参与?” “茅副将曾说姑娘是个趣人,竟问遇见公主是否需要下跪。” “黄家村属于大昭,但大昭不只有黄家村。” 孙简城为她斟满茶杯,“姑娘,自在难得,莫要辜负。” 黄清欢沉默片刻,向军师道谢,起身离开。 走后,沈戮从帏帐后走出。 孙简城挑眉,“这下满意了?” “示好的女子不止华京公主一个,也不见哪位能让你如此上心。” 沈戮压下眼底神色,手指上的桂花香只剩微末,“她不一样。” 孙简城无奈摇头,“茅副将可是将一身技艺全数教了她,祁副将也说她的弓法进步神速,这姑娘现在豆蔻梢头,以后还不知何种风采,若是在演武大会上入了陛下的眼,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沈戮语气坚定,“她不会愿意的。” 孙简城反问,“难不成能与天斗?” 沈戮喃喃道,“或许呢?” 孙简城只当他呓语,一笑了之。 黄清欢就算是当海盗之前,也没在家族受过什么系统的教学,原身只是能识字,孙简城文绉绉的话转到她耳朵里就成了: 你这种颜狗太肤浅,将军日子也很难过,你是个素人如果跟他在一起会被皇室欺负死。 这是从当了星际海盗之后,第一次因为外在原因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如果以前黄清欢只是被沈戮的皮囊吸引,现在就是属于星际顶级海盗王的尊严被严重挑衅。 黄清欢深吸了口气,看来以后不只需要搞钱,还得需要把上面那些人都搞下来。 不然找个称心的对象都费劲。 还跪来跪去的,把他们腿都打折了就没得跪了。 想通以后,黄清欢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营帐里的两个人完全不知道,经过一通谈心,黄清欢已经向预想的反方向狂奔。 一月的时间已经过半,皇室的队伍已经抵达青州。 大昭皇帝单君临带着高贵妃下榻在一处庄园中,羽林军将庄园团团围住,确保一只苍蝇都不能进入。 单宣宇带着黄秋棠赶到庄园,跪在门外,“儿臣叩见父皇。” 黄秋棠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进了庄园她知道什么叫皇室的气派,只这一处歇息的地方就广袤无边,巍峨楼宇,隐在山水之间,价值千金的花束在这随处可见。 无数的宫女太监静默无声,低着头在其中穿梭。 单这些下人的穿着比范阳城那些富户都还要好。 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公主,也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饮食起居都如同神仙一般,黄秋棠就兴奋不已。 单君临正与高贵妃下棋,听到太监的通传,眉眼都没动一下。 棋盘落子,他朗声笑道,“爱妃你的棋艺丝毫未见长进啊。” 不出意外得了美人眸一瞥,高贵妃嘟着嘴放下白子,“明知道臣妾不善棋艺,陛下就知道欺负臣妾。” 涂着嫣红单蔻的纤纤玉手从贴身宫女手中接过锦盒,扭腰挤入陛下怀中,衣领滑落,露出香肩,她媚眼如丝,“陛下,国师那新得了两粒仙丹,说能让陛下龙行虎步,身如——” 莹白锁骨暴露在自己眼前,单君临低头深嗅一口,一股奇异的暗香在鼻下萦绕,让他有些欲罢不能,“身如什么,爱妃今日用的什么香膏?” 高贵妃瑟缩一抖,被痒地咯咯直笑,“是兰心给臣妾调制的,陛下喜欢吗?” “就是你那个大宫女?赏。” 兰心从角落出来磕头,“谢陛下。” 大太监王德忠适时出来提醒,“陛下,四皇子还在外面等着。” 单君临放开高贵妃,倚着靠枕,“宣。” 单宣宇低声告诫黄秋棠,“不要四处乱看。” 黄秋棠连忙点头。 单君临看了眼衣着朴素的黄秋棠,把实现落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在军营历练的如何?” 单宣宇回答得一板一眼,“儿臣日夜训练,不曾懈怠。” 单君临不置可否,“文不如你三哥,武不如你大哥,勤勉些是对的。” 这种话单宣宇不知听过多少次,早已习惯,“儿臣省的。” 单君临有些不满,不听话的儿子他不喜欢,太过听话又觉着对方无能。 高贵妃好奇开口,“这位姑娘莫不成是四殿下心仪女子?” 黄秋棠听见这娇媚无比的声音,忍不住抬头,被贵人头上的珠饰闪了眼,只见她眉似弯月,下巴尖尖,五官五一不精致小巧,身上华服绣着朵朵精美的大红牡丹,把她衬得越发高贵。 不小心对视了一眼,黄秋棠慌忙低头,引得高贵妃轻笑出声。 单宣宇这才开口,“父皇,此人是儿臣偶然发现,怀疑她与儿臣有血亲。” 话音刚落,殿内安静下来。 高贵妃很有颜色地站起来,“四殿下与陛下许久未见,好好陪陪你父皇,臣妾去准备些膳食给殿下接风。” 说完,带着一串宫女太监出了大殿,并关上殿门。 单君临捏了捏扳指,声音有些冷,“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与他有血亲,那就是皇家子嗣。 单宣宇磕个头,“儿臣不敢说谎,儿臣亲眼所见她后肩印记,与儿臣一般无二。” 单君临看了眼王德忠,王德忠欠身下去,将太后身边的邱嬷嬷带来。 邱嬷嬷将黄秋棠引入屏风后,再三检查。 “回陛下,确实是单家独有的胎记,分毫不差。” 又让小太监又端来清水,黄秋棠和单宣宇各自刺破指尖,两滴血慢慢合二为一。 黄秋棠是皇家子嗣无疑。 单君临皱眉,问道,“你叫黄秋棠?” 黄秋棠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你娘叫什么?” “蔺豆蔻。” 单君临动作一顿,“蔺豆蔻?” 第二十九章 送一朵花 黄伟伟像被捏住了脖子,脸涨得通红,戴面具的将军,还能有谁! 鬼面将军沈戮! 妹妹怎么惹上他的啊啊啊啊啊啊! 完蛋了,刚才自己是不是熊人家了,啊? 他哪来的熊心豹子胆。 老黄家可就他一个儿子,难道今天就要绝在这里了? 爹、娘,孩儿不孝!黄伟伟沉浸在内心戏里无法自拔。 突然听见宝珠说,“他走了。” 黄伟伟这才松了口气,扭头看见宝珠手上多了一团肉球,小白躺在她手心肚皮朝上,已经呼呼大睡。 宝珠左看右看,喜欢的不行,“好可爱哦。” 黄伟伟挠挠头,“狼崽子?妹妹的?那先带回去吧。” 看黄清欢已经开始小鸡啄米,没什么意识了,黄伟伟只好背上她,另一只手牵着宝珠,伴着月光,一步一步往家走。 沈戮捏着黄花回到军营,茅松正扶着赵亮回营帐。 “将军。” 沈戮点点头,“回去歇着吧。” 突然茅松鼻子嗅了嗅,奇怪地小声嘟囔,“将军身上怎么这么香啊。” 黄清欢睡梦中打了个滚,听见“嗷呜”一声,迅速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里,刚刚压到的是小白,它睡在了自己和宝珠中间。 “宝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跟哥哥他们去范阳城了吗?” 宝珠打个哈欠,“我跟哥哥把大娘他们安顿好就回来啦,肯定不能让姐姐一个人住在这里啊。” 黄清欢感动地熊抱住宝珠。 黄清欢用盐水和木枝刷牙的时候,宝珠正和小白追着玩,小白蹬着小短腿满院撒欢。 黄清欢吐出一口水,突然觉着或许可以让宝珠照顾小白,等小白长大了,就能保护宝珠。 她问,“宝珠,你喜欢小白吗?” 宝珠抱着小白使劲点头,“姐姐,我们要养它吗?” 黄清欢笑了,“那以后就你来负责养小白吧,以后让它当你的狼骑士好不好?” 宝珠好奇不已,“什么是狼骑士?” “就是它会一直保护你。” 宝珠眼睛亮晶晶地,“真的吗?” “当然,小白长大了一定是很威风凛凛的大狼。” 宝珠把小白举起来,“哇,好厉害,我有狼骑士了唉。” “咳咳。”黄伟伟站在一边,眼神飘忽,“妹儿啊。哥问你个事儿,你跟那个将军,什么情况。” “昨天他把你送回来的,还同骑一匹马。” 黄清欢愣了一下,昨夜的记忆开始攻击她。 好像觉着那个酒很好喝,就多喝了几口,酒劲上头就去砸了几个石头,再然后就玩打地鼠来着? 后面就断片了。 这具身体的酒量差到这个地步,是黄清欢完全没预料到的。 希望自己没耍酒疯…… 黄伟伟和宝珠是驾着马车来的,吃过早饭,黄清欢把车架解开,骑着马去军营。 路上一个硕大的桂花树斜放在路边,上面的黄花都已经蔫了。 看到不远处的大坑,黄清欢随手把大树又插了回去,吐槽了一句,“这是谁干的,好好的拔树做什么,真没素质。” 进到军营里,昨日还见她笑嘻嘻的士兵,今日都看见她先低头看手里有没有大锤,看见她两手空空,值班的士兵才松口气。 “黄姑娘,将军说您要是到了,就直接去骑兵营训练。” 黄清欢走了几步又退回来,有些不好意思,“昨日我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士兵一本正经,“当然就没有,就是拿着锤子一直在追杀我们,不过姑娘放心,除了茅副将,无人伤亡” 黄清欢瞳孔震颤,“我把茅将军打了?他伤的重吗?” 小兵嘿嘿一笑,“身上没伤,但是心里有,昨日姑娘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他长得丑,您走了之后他遇到人就问自己是不是真的丑。” 黄清欢无力扶额,完蛋,颜狗属性暴露,以后再也不能碰酒了。 到了骑兵营,马场旁边已经空出一大片场地,设置好了各种路障和陷阱,茅松正在跟绝影对峙。 茅松举着草料,讨好地说,“影子,影哥,你就让我骑一下,就一下下,行不行?” 手还没碰到缰绳,绝影就跑到了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 孙简城坐在场外的摇椅上,摇着羽扇喝着茶,看见黄清欢,端起茶杯举了一下,“黄姑娘,要来一杯吗?” 黄清欢也不客气,坐到旁边的位置问道,“沈戮呢?” 孙简城吹了一下茶沫,“将军正和祁副将有事相商,不便过来,茅松掌管骑兵营,驯马的手段无人能出其右,教黄姑娘足够。” 黄清欢觉着哪里怪怪的,只能点头。 她刚进场地,绝影迈着小碎步不情不愿地靠过来,横在面前。 黄清欢眼睛一亮,“绝影肯让我骑了?” 绝影不耐烦地打个响鼻,要不是昨晚主子念叨了一晚上,它才不会答应。 茅松控诉道,“就连它都以貌取人!” 黄清欢干笑,“松哥,我这人喝多了就说胡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茅松傲娇地哼了一声,“我还能跟一酒鬼计较吗?” 他翻身上自己的马,“来,先跑一圈。” 黄清欢完全沉浸在绝影的认可里,奔跑中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是其他马不能比的。 孙简城摇着扇子,看场中笑的肆意的黄清欢,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人说,“若是用绝影,你教不是更事半功倍吗?何苦让茅松来当劳力。” 只听来人轻轻说,“愿借东风送卿远,莫让残枝绊鸾翔。” 孙简城叹气不语。 骑着绝影跳过一处木桩,黄清欢似有所感,猛然回头却依旧只有军师一人在场外。 一连几日,黄清欢与绝影的配合越来越好,但始终不见沈戮。 华京公主也来过几次,黄清欢为了避免麻烦,总是躲到一旁。 等她无意中见到沈戮与华京公主交谈,黄清欢这才意识到,沈戮也在躲她。 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是情感小白。 以前周围的男人众多,无一入眼,原身能给她留下的信息也不过是一场瞎了眼的乡村恋情。 于是这天她没有急着训练,去营帐找到孙简城,问他,“我这算是被拒绝了吗?” 孙简城作画的手一顿,把毛笔放下,“姑娘可曾开口问过?” 黄清欢迟疑地摇头。 “没有问答,又何谈拒绝呢?” 孙简城笑着让黄清欢坐下,“孙某冒昧一问,黄姑娘觉着将军此人如何?” 第二十八章 我心悦你 茅松抓着酒杯砸过去,“吃你的吧,蠢货。” 黄清欢瞅着上首动作有些僵硬的沈戮,颇觉有趣,尤其是红红的耳朵,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一壶果酒已经全部下肚。 小白被她放在桌旁,正在跟一大块羊肉奋战,小身子还没海碗大,半截身子都栽进了碗里。 黄清欢喝得脸蛋红红,突然站起身,眼睛看着沈戮,“沈戮,我给你表演个节目吧!” 沈戮,“?” 祁政,“哇。” 孙简城,“哦呦。” 赵亮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在打呼噜。 茅松没想到这么轻度的果酒黄清欢都能喝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同手同脚地走出营帐,大声嚷嚷,“有没有锤头!大点的!” “看我给大家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 等听到的时候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外面的士兵只知道此人是主帐出来的,要锤头和大石头,都在拍手叫好。 还真有人拿来了大锤和石板。 黄清欢甚至都不用躺下,一手拿着石板挡在胸前,一手用锤子猛砸,碎石掉落一地。 没见过世面的士兵都看呆了,“胸口碎大石是这么碎的?站着自己锤?” “她拿的是豆腐还是石头?” 黄清欢还在嚷嚷,“再来几块!” 一锤又一锤,锤完了还不过瘾,朦胧中看着面前排排坐的士兵,“哎嘿,打地鼠!” “娘啊!” “快跑!” 黄清欢追得欢快,手里的大锤虎虎生风,“别跑啊,玩打地鼠啦!” 士兵只哇乱叫,开玩笑,这一锤子下去,脑瓜子都能碎了。 沈戮眼看事态发展不对,连忙叫茅松去拦。 然后茅松也成为被追的一员。 沈戮又看向祁政,祁政一捂脸,“哎呦我喝醉了。” 看向孙简城,“将军,你是知道我的,我是文臣。” 赵亮,“呼噜噜,呼噜噜。” …… 沈戮无奈,只好自己亲自去拦。 伸手挡住黄清欢的大锤,锤子停在他头顶上方。 黄清欢迷茫地眨着眼,认真看了看眼前的人,“你不是地鼠。” “你好看,我不打你。” 沈戮拿过大锤,轻声说,“你醉了,回去休息吧。” 黄清欢只知道面前的人很让她欢喜,于是听话地点点头,同手同脚地往军营外走。 她还记得自己不能住在这里。 突然,黄清欢茫然地摸了摸胸口,“小白呢,小白!” 茅松抱着小白追出来,“她这是往黄家村走了,我去送她吧。” 结果刚靠近,被黄清欢按着脸一把推开,“走开,丑东西!” 茅松石化在原地,幼小的心脏受到剧烈冲击。 沈戮见状,只能吹响口哨,绝影飞奔而来。 他坐在马上,对黄清欢伸出手。 孙简城还以为这老树终于开窍了,结果沈戮一个用力,把黄清欢横着挂在马上。 ……他就不该抱有幻想。 黄清欢面朝大地,脑袋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茅松只好把小白递给沈戮,被他随手踹入怀中,小白挣扎着露出脑袋,“啊呜?” 走了没多久,黄清欢左扭右扭地挣扎着要下去,“我不舒服!放我下去。” 沈戮无奈,见四下无人,把她竖起来揽在身前,“别动。” 闻着清冽的皂角香气,黄清欢果然老实了,本来绷直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轻轻靠在沈戮胸前。 沈戮身体僵直,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 心里默念,“她还小,还是个醉鬼,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突然,黄清欢叫了一声,“停下!” 沈戮连忙拉紧缰绳,绝影站稳以后,黄清欢挣脱束缚,跳下马,直直地奔向路边一棵开满黄花的大树。 然后双手抱住,大呵一声,一人粗的大树被她缓慢地连根拔出。 沈戮大为震惊,月光下,打扮俊俏的紫衣少女脸如凝脂,嘴唇艳若桃花,但她正在倒拔大树! 黄清欢闻着香味,颇为满意,扛着大树兴高采烈地往回走,走到马旁抬头问他,“好看吗?我要送人的。” 沈戮莫名地有些期待,是谁让她喝醉了还惦记着,“你要送谁?” 黄清欢脆生生地说,“沈戮!” “为什么?” 黄清欢回答的毫不犹豫,“因为我心悦他!” 沈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了你都不了解他。” 黄清欢生气了,大声嚷嚷,“他身高一八七,三围一零八、七六、九七,上无老下无小中间也没有大嫂,长得超绝帅脸上还有英雄勋章。” “姐的眼睛就是尺!你跟我说我不了解?” 黄清欢觉着自己受到了严重挑衅,她见过的男人比吃过的饭都多好吗! 那一串数字沈戮没听懂,但是却隐约觉着自己被扒光了。 听到英雄勋章的时候,他沉默了半晌,摘下面具。 “即便如此,你也觉着心悦吗?” 月光下,蜈蚣一样的纹路从眉上蜿蜒而下,劈开眉眼,直到嘴角,愈合的伤口颜色早已变深,宛若玫瑰花梗匍匐在他的脸上,非但没有传言中的丑陋,反而平添了几分邪气。 他的喉结上下涌动,把黄清欢看愣了,感觉被击中了心巴,半晌没吭声。 久到沈戮打理完纷扰的心思,戴回面具,他声音清冷,“你什么都不……” “你真好看。” “什么?”沈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清欢认真地思索,“如果沈戮跟你一样,我愿意送他一朵更大的花。” 对战留下的伤疤,是获得海盗王认可的敲门砖。 她从来热爱的都是英勇无畏的英雄,而不是躲在后方衣冠楚楚的豪门绅士。 沈戮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从树梢拔下一朵花,“他已经收到了。” 一朵,特别棒的花。 黄清欢歪头,“真的吗?” “真的,不骗你。” “那就好啦。”脑袋空空的黄清欢撒手把大树丢到一边,“送到了,可以回家啦。” 又是揽坐的姿势,但是在村口,遇到了两个臭着脸的人。 黄伟伟,“就是你小子拐走我妹妹?” 黄宝珠,“你的爪子抓哪呢?!” 黄清欢快乐挥手,“宝珠!哥哥!嘿嘿!” 沈戮把人交过去,只是黄伟伟眼睛太过严厉,只好加一句,“我是沈戮。” 黄伟伟扶着妹妹一脸不爽,“我管你叫什么!” 哪里来的臭小子! 幸亏自己回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他要对妹妹做什么! 宝珠拉了拉他的手,小声说,“哥,好像那个将军就是沈戮,你看那个面具。” 第二十七章 劣等种马 孙简城笑眯眯地招手喊来两个亲兵,嘱咐道,“务必好生保护公主,送到范阳城聚福客栈。” 单佩兰临走时偷偷看了沈戮一眼,心满意足地坐上车马离开了。 等人都走了,茅松跟黄清欢从旁边窜了出来,对孙简城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军师大人。” 刚才他们看着军师一字一句教沈戮若是公主问,怎么回怎么答,原本沈戮还不同意,但军师把将士们需要伙食费搬出来,沈戮就不得不低头了。 为了士兵能吃饱饭,牺牲点色相怎么了? 孙简城笑眯了眼,手上银票厚厚一沓,不愧是最受宠的大公主,出手就是阔绰。 他大约估算了一下,“节省点用,军中未来三个月的粮草都不用担心了。” 说着丢给茅松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黄姑娘在这,别抠抠搜搜的留只鹿腿,去买些羊来,今日就举办场篝火宴会吧,将士们也许久未吃些好的了。” 茅松挠头,“你咋知道啊?” 孙简城瞥他一眼,“军中我何事不知?” 黄清欢对这个军师非常感兴趣,不管是沈戮还是那个刁蛮公主,都被他拿捏的死死的,每一步都算得精准。 而且还不费一兵一卒搞来了这么多钱。 这要是在她的海盗团,不得当香饽饽供起来! 她凑过去,“军师,你这本事能不能教教我?” 孙简城挑眉,“我有何本事?” “就是嗯,挣钱的本事。” 孙简城被她逗笑了,“你很缺钱吗?” 黄清欢疯狂点头,“缺!非常缺,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小白。” “小白是谁?” 黄清欢从胸口掏出小狼崽,“就是它,松哥说它以后会吃很多。” “别的女孩喜欢小猫小狗,你倒是独特,养只狼崽子,不怕养不熟?” 黄清欢笑眯眯地说,“不怕,它牙齿没我拳头硬。” “哈哈哈哈哈。”孙简城笑着挥扇,问茅松,“你这是哪里寻来的宝物,好生有趣。” 茅松眨眨眼,“你要是见她一拳打死野狼的样子,也会把她留下。” 孙简城了然,“第五位?” 茅松点头。 孙简城见她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开口邀请,“正好我还要去马场一趟,你可要一同前去?” 黄清欢指着自己,“我可以吗?” 从进军营以后,她就训练场和营帐两点一线,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以己度人,如果自己海盗团来了个陌生人,也不希望对方乱窜坏了规矩。 孙简城意有所指,“不干净的人,可来不了这里。” 从沈戮答应黄清欢来这训练之前,黄家祖宗八代都被摸了个干净,以往不过是普通农户,以往也不过是些农家琐事,也确实查无可查。 不过他对她身上突然展现的神迹很感兴趣。 此人若不为敌,那就必须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让人安心。 茅松突然凑过来说了句什么,孙简城看看黄清欢,又看看旁边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将军,眼中戏谑的光芒更甚。 沈戮摆摆手,“带她去挑匹好马,省得老惦记我的绝影。” 孙简城挑眉,“你倒是眼光不错。” 黄清欢嘿嘿笑。 孙简城带着黄清欢到了马场,茅松也跟着过去。 马场里有两种,一种已经备好马鞍,有专门的木桩拴着,一种浑身空荡荡,散养着。 孙简城一眼就看出散养的那些马有问题,不管是身量还是品相都很差,问茅松,“这些马是怎么回事,不是朝廷刚送来的种马吗?” 茅松淡淡地说,“是啊,种马,但是人也没说送的是好种马。” 送来的全是劣等马,不管是爆发力还是速度都不行,还未受过调教,易惊易怒,别说培育当战马了,就是富裕点的人家拉车都不会选这种马。 之前的战事骑兵营损失惨重,将军多次上报朝廷要来新的种马,来的却是这些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马匹。 孙简城沉默了一下,“将军知道吗?” 茅松点头,“送来的那日就见过了。” 就是黄清欢也看出问题来了,入目可见的马别说跟沈戮的绝影比了,比她拉车的马都好不了多少。 忍不住问,“你们真的没有推翻那啥的想法吗?” “就让他这么骑在头上拉屎?” 孙简城被呛了一下,咳地满脸通红,震惊地看着黄清欢,一时不知道该说她言语粗俗还是想法大胆。 茅松倒是反应没这么大,毕竟更炸裂的都已经听过了。 只是叹气,“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黄清欢张张嘴又闭上,这里的等级制度已经深入人心,皇权至上,其下皆为蝼蚁,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纠正过来的。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茅松还在为自己不成样子的骑兵营发愁,孙简城面对着一群劣等马,眼底有寒光闪过。 夜幕下沉,带点轻微膻味的羊肉香在军营中蔓延,篝火在四处点燃,噼啪作响。 巡逻站岗的士兵闻得肚子咕咕叫,忍不住地咽口水,等着今天的盛宴。 三百只整羊,剩下的钱买了很多的面粉,火头营加急烤出一摞又一摞的薄饼。 两百五十只用来烤,剩下的做成羊汤。 今日轮值,一队吃饱了换下一队,人人手中的海碗都冒着热气,飘着肉片,轮值结束的还能去领一小碗烧刀子。 小石头小心翼翼地捞起碗中的肉片,再扯下一口面饼,幸福地眼里冒泪光。 冯伍长贪酒,用半碗羊汤换了两碗烧刀子,倒进自己的水壶里。 大火头带着徒弟架着一只烤全羊,一只烤鹿肉,送到了主营帐。 沈戮举起酒杯,“祝我大昭子民,永世安康,不受战乱之苦。” 众人纷纷举杯,黄清欢闻着酒味轻轻抿了一下,嗯?甜滋滋的。 茅松在一旁嘿嘿笑,“好喝吧,专门给你带的果酒。” “小姑娘家家的,喝点甜的就行了。” 孙简城瞅了主位上专心致志切肉的将军一眼,状似随意地问道,“不知黄姑娘今年几何了?” 黄清欢想了想,“我三月刚及笄。” “可有心上人啊?” 黄清欢双手托腮,“那不是切着鹿肉呢。” 孙简城也没想到这姑娘胆子这么大,这是能直接说的吗? 祁政与茅松早就知道,假装喝酒端起酒杯偷偷看将军的反应。 沈戮拿刀的手一顿,余光与黄清欢对上,顿时心跳慢了半拍。 脸上有些热,他抿了下薄唇,怕是酒太烈了,早知道戴个全脸的面具了。 但他丝毫不认为黄清欢说的人是自己。 谁会喜欢他这种煞星呢。 赵亮还没看懂什么意思,咬了口鹿肉,嗷嗷叫着站起来,“黄姑娘不是看上俺了?可不行可不行,俺都定亲了。” 第二十六章 逢场作戏 “大庆与丹墀一直虎视眈眈,军中事务繁忙,还望公主见谅。” 孙简城礼数周全,虽然将军未到,但他带了一队兵马前来迎接,举手恭敬,且他如今是沈戮的军师,就是单佩兰也不能说什么。 她只能“简城,你我二人也是自小一起长大,怎么如此生疏。” 简城拱手,“臣不敢,公主舟车劳顿,驿站简陋恐损了公主贵体,将军已为公主在范阳城备下食宿,还请公主移驾。” 单佩兰觉着无趣,范阳城距离军营起码两个时辰的路程,平日见沈戮一眼都难,“本宫要住在军营。” 孙简城面色没有变化,单佩兰向来跋扈,如果她乖乖去了才奇怪,“军中都是男子,公主来住,怕多有不便。” “无妨,你们住得,本宫自然也住得。” 孙简城说,“既然如此,那就即刻出发吧。” 单佩兰满意了,这下看沈戮往哪躲。 单佩兰本应随父皇一同前往范阳城,但她等不及,提前半月出发。 她这是有事在身,演武大会兹事体大,沈戮就没办法赶走她。 只要日日相见,她就不信撬不开沈戮这个闷石头。 公主的仪仗绵延一里,但在她看来自己已是简装出行, 平行惯用的金杯玉盘不可少,就是衣裙配饰就带了整整两架车马,还有照顾的侍女仆从,浩浩荡荡不胜枚举。 孙简城骑马跟在单佩兰的车架后方,神色微妙。 一行人到了军前,被士兵拦下。 薄怒声从纱帐后传来,“你们敢阻拦本宫?” 士兵不卑不亢,“将军有令,军营重地,无关者不可入内,华京公主只可带两位侍从进营帐休息。” “那其他人呢?” “随公主安排。”意思就是去哪都行,进军营不行。 单佩兰气笑了,两名侍从,那她衣食住行谁负责。 孙简城慢悠悠地骑马过来,“公主见谅,前日刚抓住一名偷窃边防图的贼人,近日军中戒严,便是谁来都如此。” 单佩兰冷哼,“我父皇来你们也敢挡?” 孙简城拱手,“陛下英明,国事为重,必不会为难将军。” “你的意思是我若是不从就是扰乱军事?” 孙简城不置可否,“若公主不方便,还是随臣等去范阳城吧,将军为公主包下整间客栈,就是再多人也可住得下。” 单佩兰咬牙,“休想。” “春桃、夏竹,你们两个随本宫进去,其他人就地驻扎。” 春桃和夏竹面面相觑,“是。” 两人迅速收拾出公主惯用的物件,背着两个大包裹随公主入内。 住下的营帐被安排在边角,距离沈戮的营帐十万八千里。 春桃掀起门帘的时候被细密的灰尘铺了满脸,单佩兰闪躲不及,身上也沾染了些许。 春桃吓得不行,连忙跪下,“请公主赎罪。” 单佩兰阴狠地看她一眼,踏步入营。 帐篷里除了一个床木架,什么都没有,地上是枯黄野草,这就是她休息的地方? 单佩兰哪里受过这种待遇,顿时勃然大怒,“孙简城,你是不是故意的!” 孙简城在门外站着,声音听不出喜怒,“公主见谅,陛下有言,在外行军不可奢靡,所以军营一贯如此,次营帐已是调出最好的一处。” 单佩兰才不信他的鬼话,怒气冲冲地走出来,狠狠剐了他一眼,“胆敢骗本宫,本宫就活剐了你。” 她走到一边,指挥夏竹闯入周围营帐查看。 夏竹一脸蛮横,招呼不打直接掀开,不少士兵慌忙拿衣物遮盖住自己。 汗臭味,药味扑鼻。 有几个营帐甚至只铺了些稻草,连铺盖都没有,士兵席地而眠。 夏竹脸色难看地回到公主身边,摇了摇头。 孙简城深深叹气,面色颇为苦楚,“已经两年未发军饷,军中实在是……” 此时一火头房的小兵端着菜前来,“军师,将军让我们给公主准备些饭食,您看?” 一碗白菜炖豆腐,一碗清可见底的米汤,用军中惯用的大海碗盛着。 春桃看了一眼就嫌弃地退到一边,“你们确定这是吃的,不是泔水?我们公主可吃不下这些东西。” 单佩兰额头青筋直跳,这里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认知底线。 这哪是军营,与大牢有什么区别。 她深吸口气,“让沈戮来见我,见完本宫即刻去范阳城。” 孙简城微微一笑,羽扇挡在脸前,深藏功与名,“臣遵命。” 沈戮来了,但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单佩兰等的脚也酸了,腿也疼了,但是孙简城不在,春桃和夏竹去哪都会被士兵挡住,说军事重地不可闲逛。 就在她耐心已经到了极限的时候,沈戮来了。 只是行步匆匆,身上还有灰尘和墨汁,那半边外露的脸上似乎很是疲惫,“微臣见过公主。” 单佩兰想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当军中确实繁忙,但又觉着自己被轻慢,娇嗔道,“你怎的现在才来,我的腿都疼了。” 沈戮声音低沉,“请公主责罚。” “责罚责罚,你个木头脑袋。”单佩兰气得跺脚,女儿姿态尽显。 她指着一旁的小兵,饭菜都已经凉了,“你们平时就吃这些?” 沈戮淡淡看了眼,“这是为公主特意准备的,平时没有这些许豆腐和肉丁,只有伤重士兵才能见些荤腥。” 单佩兰咬咬嘴唇,让春竹把银票拿出来递给沈戮。 沈戮后退一步,“公主好意臣等心领了,只是公主在外不比宫里,还需多处打点,这些公主自己留着吧。” 单佩兰满心欢喜,“你关心我?不过我是公主,就算没有这些东西,他们也应敬我怕我,你们为国为民,怎能每日吃这些东西。” “你先拿着,等我见了父皇,一定帮你索要军饷。” 沈戮还没说话,孙简城上前一步把银票接过来,大声喊道,“多谢公主赏赐,公主真是我朝贵女的典范!今晚士兵们可以吃顿好的了!” 单佩兰嘴角翘起,又不想表现太明显,“咳,这都是本宫应该做的。” “你们军务繁忙,本宫就不多打搅了。” 第二十五章 华京公主 一只还没睁开眼的狼崽子正哆哆嗦嗦地叫着, 声音嫩嫩的。 黄清欢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小狼捧起来。 还没长出牙的小嘴叼住她的手指嘬了起来,头顶一小撮白毛晃啊晃。 黄清欢被萌得不得了,捧着小狼跑回去,“我要养它。” 沈戮和茅松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提醒道,“这种狼成长速度很快,而且食量很大,成年狼一天能吃二三十斤的肉。” 换句话说就是,挺费钱。 黄清欢为自己的钱包默哀三秒,但还是决定要养,“不就是肉吗,吃,咱们吃大块的!” 说着,就把小狼塞在自己怀里,狠狠rua了一把,“以后就叫你小白吧。” 小白挣扎着钻出脑袋,疑惑地“嗷呜”了一下,乖乖缩到她怀里不动了。 原以为今年抓了七八只兔子已经是运气好,没想到回去的路上出现一只膘肥体壮的梅花鹿,起码有三四十斤。 黄清欢眼前一亮,拍了拍小白的脑袋,“小白,今晚加菜!” 手一挥,“沈将军,射它!” 沈戮下意识把箭抽出来,梅花鹿应声倒地,抽搐了两下没动静了。 他倒是没觉着被使唤了,是黄清欢的语气太过欢快,就下意识顺着做了。 “芜湖,干得好将军!”黄清欢很给面子地拍手欢呼。 沈戮骑着汗血宝马迈着猫步走到梅花鹿身边,捡起来放在马背上,走在最前方。 茅松怎么看怎么觉着今日将军的背,格外挺拔。 顿时一阵牙酸,原来将军好这口吗? 默默冲黄清欢举起大拇指。 黄清欢隐秘一笑,谁不喜欢夸夸团呢? 回到军营后茅松把兔子和鹿带走,交给火头营,特别嘱咐要留下一只鹿腿晚上烤着吃。 黄清欢刚要下马,身子都要滑下去了,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拽着她脖颈又把她放回马背上。 黄清欢一脸懵逼,“你做什么?” 沈戮板着脸说,“要训练马术。” “你的姿势不对,而且你是靠蛮力让马儿听话的吧。”沈戮指着缰绳下的一块皮毛,“马儿受伤,才会一直原地踏步,这是它很焦躁的表现。” 黄清欢这才看见那一小块毛都被磨秃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心虚地趴下摸摸马的鬃毛,“对不起啊乖宝。” 沈戮接着说,“赛马并不是会骑就可以了,比赛时会有很多陷阱以及障碍,需要让马儿与你配合。” 黄清欢伸手捂住马耳朵,小声说,“但马的好坏也很重要吧,就算我技术很牛掰,它最高速度达不到还是不行吧,我觉着这只不太行呢。” 沈戮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有没有可能马儿根本听不懂呢? “军营里好马很多,明日让茅松带你去选一匹。” 黄清欢嘿嘿一笑,“那多麻烦啊,骑你这匹不就行了,你肯定调教地不错了吧。” 沈戮似笑非笑,直接下马,“它叫绝影,你可以试试。” 黄清欢眼睛一亮,搓着手向绝影靠近,“绝影你好漂亮,让我骑一骑好不好。” 许是表情太过猥琐,沈戮撒手的瞬间,绝影就嫌弃地跑去一边,黑色尾巴一甩,不屑地打了个响鼻。 小白探出头,嗷了一声。 绝影似有所感,不耐地跺了跺蹄子。 黄清欢把小白按回去,“小白乖,等我抓到它带你兜风去。” 黄清欢追,绝影逃,偏偏绝影像故意溜她一样,每次都停在不远处等着。 黄清欢,“……跟你主子一个死出。” 一士兵小跑过来,拱手上报,“报,将军,华京公主的銮驾已经停在安康县驿站,要将军接驾。” 沈戮皱眉,“她怎么来了。” 思索片刻,“让军师去接,就说本将军事繁忙,脱不开身。” “是。” 沈戮的情绪肉眼可见地降低了很多,吩咐茅松监督黄清欢训练,就扭头回了营帐。 他走后,黄清欢好奇地问,“华京公主是哪位?” 茅松小声给她科普,“就是大公主,闺名佩兰,及笄时获封华京,这次演武大会她与你一同参赛,与广明侯府的千金并称京城双姝,据说三岁实千字,五岁能成诗,本次就是参与文试的,而且——” 他声音更小了,捂着嘴巴说,“她心悦将军。” “但是你放心,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 茅松把手放在胸前捶了两下,“我看好你。” 黄清欢倒是并不意外,沈戮不管是身材还是家世、能力都是顶尖的,若是只因莫须有的传言和脸上的疤痕就无人喜欢,那大昭的瞎子也太多了。 “你不喜那公主?” 茅松神色复杂,“哪里轮得着我们这些粗人喜欢不喜欢,就是吧——之前陪将军进宫,见她亲手将一小猫崽溺弊在荷花池,只因叫声扰了她清静。” “而且看见我们转脸就笑颜如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着实有些可怕。” “她还想让将军当什么劳什子的驸马,不能当官,还得缴了兵权,傻子才去。” 黄清欢摸摸下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我见了她是不是还得跪下?” 茅松点头,“对啊,这还用问?” 黄清欢一头黑线,这种低声下气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干掉沈戮,自己当将军,然后起兵把你们这皇城给掀了去?” 茅松一下捂住她的嘴,吓得不起,“我的小祖宗你可闭嘴吧,让人听见九族不保啊。” 生活不易,清欢叹气,低着头蔫蔫地往回走,然后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一口气跑回营帐,掏出小白狠狠亲了一口,嘿嘿嘿,逃课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让人快乐。 茅松沉浸在黄清欢大逆不道的话里半天没回过神,等他反应过来人都没了。 “将军让我在这干什么来着?” 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好笑地摇摇头,“算了算了,让她休息一天吧。” 驿站中 孙简城穿着素色广绣长袍,手执羽扇,躬身而立,“臣孙简城,见过公主。” 单佩兰放下手中把玩的玉珏,随手丢在地上,头上的金珠流苏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轻微晃动,“沈戮是不能来,还是,不愿来?” 第二十四章 女子娇弱 把黄清欢送到安排好的营帐休息,茅松对问沈戮,“将军,你觉着黄姑娘此人如何?” 沈戮思索片刻,“很厉害,刚才她并未用尽全力。” 他指着箭靶,红心处的箭簇远远多过周围,且入靶的深度几乎一致,“以她的力气,应是控制了腕力,假以时日,必然超过祁政,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茅松欲言又止,有没有可能,我问的不是她的武力值? 但鉴于将军没什么经验,只能委婉提醒,“将军,黄姑娘再怎么厉害,也是个女孩子,女孩子,就不能跟军营里那些小兵蛋子一样训。” “女孩子其实都很娇弱。” 沈戮皱眉,“她娇弱?你怎能如此歧视女子?” “我歧视???”茅松“我”了半天,有口难辩,“我不是那个意思。” “口无遮拦,心思不正,罚你五军棍,自己去领罚。” 沈戮沉着脸扭头离开,留下茅松在风中凌乱,祁政冷笑着祝福他,“活该。” 让你抢我的钱! 五军棍对他这种老油子来说根本不疼不痒,更何况也没违反军纪,执行的小兵意思意思就让茅松起来了。 中午是大锅饭,豆腐炖白菜,碗里都看不见一片肉,茅松皱巴着脸,让伙头挑点肉出来。 伙头也叹气,“不是我不给大伙吃,你也知道咱们现在这情况,这豆腐都是我豁出去老脸找乡亲们借的。” 茅松只能把自己碗里的豆腐挑出来给黄清欢,亲自端着去营帐。 结果掀开门帘就闻到一股肉香。 黄清欢正吃着干肉条,不知道撒了什么香料,茅松光闻着就已经忍不住口水泛滥了。 强忍着不去看,把托盘放下,“妹子,你先吃点将就着,我下午带他们出去打点野食儿,晚上一定给你吃顿好的。” 黄清欢随意往他手里塞了一把,“尝尝啊,我哥昨晚连夜烤的。” 茅松珍惜地捏起一条,塞嘴里,瞬间味蕾就被征服了,“你哥能来给我们做饭吗?!” 黄清欢奇怪地看着他,“能做是能做,但是你们有食材吗?” 茅松,“……没有。”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你们下午要去打野食儿?去哪啊?不会又去我们村后山吧?” 茅松连连摇头,“我也就偶尔去一次,哪能跟你们抢东西吃,往西边去五十里有片草原,运气好能逮些兔子什么的给崽子们打打牙祭。” 黄清欢扎着大眼睛凑过去,“带上我一起吧,我还没见过草原。” 明明是很平常的语气,在茅松脑子里自动转化成一个穷困潦倒,从小只能在村里转悠的小可怜。 黄清欢,“你这个眼神,像很渴望我的拳头。” 茅松瞬间清醒,还是他比较可怜。 沈戮听他们要去草原打野食,因为有些危险,本不想同意,但是茅松贱兮兮地凑过去,“将军,人家第一次来军营,晚上不得招呼一顿好的?” “她可不是那些小兵蛋子,小孩儿还得长身体呢,顿顿豆腐白菜哪行啊?” “刚才她说都没见过草原,可怜的崽儿,从小不知道吃多少苦。” 茅松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偷摸看将军的反应。 沈戮看了眼黄清欢,那双野性勃勃的眼睛总让人忽略她瘦小的身体,胳膊细地一手都能圈过,却依旧充满着难以置信的力量。 到底还小。 拒绝的话到嘴边又改口,“我同你们一起。” “你们去哪?俺也去!”刚从练兵场回来的赵亮一头油污,满身是汗,看见黄清欢眼睛兀然瞪大,“乖乖,这是谁家的儿郎,好生俊俏。” 说着,热情地凑过去,“你是谁的兵,不如来我火炮营?给我打下手,不用跟那群崽子们处一起。” 茅松连忙把这呆子拉一边,“你个傻子,这是黄姑娘。” 赵亮茫然地张嘴,“姑娘?啊?” 黢黑的脸上泛起坨红,“不好意思,是我眼拙。” 黄清欢倒是不介意,原主本身就瘦弱,而且—— 她隐晦地撇了眼自己胸前,明明都没束缚住,还不如那个沈戮的鼓胀。 啧。 沈戮问道,“简城在何处?” 赵亮叹气,“这不是新研究出来的火统,军师非要观摩,结果失手炸了满脸黑煤,已经洗了第三次澡了,还未出来。” 黄清欢噗嗤一笑,这里的人真有意思。 沈戮也是深知自家军师的尿性,手上沾一点灰都得洗八次手。 “等他洗好让他在主帐等我。” 赵亮点头答应,拱手退下。 茅松换上常服,沈戮甚至把面具也换成其他款式。 黄清欢暗戳戳地想,“满营也就你一人戴,换与不换有什么区别?” 但是她没说穿,骂人不揭短,她真是个好人啊。 三人轻装出发,策马离开军营,往草原奔去。 找到一处兔子洞,茅松从包里掏出一根短竹竿、一根细长木条和一段绳子,两下组成套索放在洞口。 两个人狗狗祟祟地躲在远处,等着兔子自投罗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灰色兔子从洞口小心翼翼爬出,嗅了嗅竹竿,瞬间被绳索套住。 “耶!”黄清欢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把兔子提起来,“真抓到了!” “沈戮你看,兔子!” 沈戮一边把自己抓到的几个兔子交给茅松,一边用夸小孩的语气说,“好厉害啊。” 黄清欢看看他手里的那一堆,又看看自己的小小一只,感觉自己被歧视了。 怒而拉弓上马,“看谁抓得多,驾!” 她刚跑出去不久,沈戮忽然浑身紧绷,他闻到了一股腥臭的气息。 “不好,是狼群。” 连忙翻身上马去追黄清欢,只见一只银灰色的野狼在黄清欢身后缓缓靠近,而后张大嘴纵身一跃。 沈戮的箭射入狼后背的时候,黄清欢也听见了动静,下意识转身挥出一拳。 巨大的狼被她一拳锤地滚出去很远。 沈戮悄悄松了口气。 黄清欢皱着眉走过去,踢了踢狼,“这玩意,能吃吗?” 茅松摇头,“狼肉很腥,还很柴,这匹狼毛发有些白,应该年纪不小了,更难吃。” 黄清欢有些遗憾,这么大一只呢。 突然,她比了个“嘘”的手势,一声微弱的狼叫从一处土丘后传来。 她猫着腰,轻手轻脚靠过去。 第二十三章 另类教学 沈戮轻轻点头,“黄小姐。” 黄清欢翻身下马,屁颠屁颠地凑过去,“叫我黄小姐多见外,叫我清欢就行,将军你今年几何啊?有没有婚配?有心仪的女子吗?” 一连串的问话把沈戮问沉默了,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从未有人这么问过他,只觉着这姑娘好生直白。 茅松轻咳,“我们将军,嗯,单身二十一年了。” 黄清欢的大眼睛眨啊眨,“那将军,处对象吗?” 后面的士兵憋的脸都发青了,死命忍着不敢笑出声。 训练场上,黄清欢心不在焉地拉着弓箭,左一下右一下,除了箭靶上没有箭,地上到处都是箭。 她从没见过有人能窜地比她还快,飞出去就没影了。 茅松,“妹子你使点劲拉弓啊!” 黄清欢,“我有这么吓人吗?他跑什么啊?” 茅松,“箭靶!你射箭靶!” 黄清欢,“不就是想谈个对象吗,我难道长得不好看?不应该啊。” 茅松,“你往哪射呢!卧槽!谁中箭了,小天,赶快送他去军医那!” 黄清欢充耳不闻,心里还在琢磨怎么才能把人搞到手。 又冷又硬,孔武有力,那半张面具哪里是遮丑,简直是勾人,沈戮像直接在长她性癖上,很难想象如果他哭起来得多带劲! 桀桀桀桀桀! 黄清欢脸上露出变态一样的笑容。 茅松累了,真的累了,他像条狗一样满场找箭,然后等着黄清欢射出去,再找回来。 直接过去把弓抢过来,往地上一坐,抹把脸,“妹子,你想问啥就问吧,问完咱好好训练行吗?” 黄清欢也一屁股坐下,叼根草,“我喜欢你家将军,我想追他。” 怕吓到这内向的古人,黄清欢矜持地把“睡”换成了“追”。 茅松嘴巴张得能塞进去鸡蛋,他着实被惊到了,结结巴巴地说,“喜、喜欢?追他?” 别的姑娘别说喜欢了,听见沈戮的名字都吓得浑身哆嗦。 还记得去年打退进犯赤布族,陛下说沈戮已经封无可封,只能为他赐婚以示嘉奖, 结果第二天全京城适龄女子几乎都在找婆家,媒婆一天至少得跑五六家。 因为沈戮从小被人说是天煞孤星,不仅克父母双亲,还克妻克子, 龟缩在城中的人们忘了自己安居乐业的生活从何而来,不知道沈戮在战场上几次闯过鬼门关,只道他手中人命无数,残暴嗜血的传闻甚嚣尘上。 原本是得胜归朝,结果出门被人砸了臭鸡蛋。 “你这恶鬼!也想娶我的女儿?!你怎么不死在鞑子手里!” 他们并不知道那激动的老妇是谁, 茅松还记得那天将军的样子,他冷静地抹去额上的蛋液,让人把丢鸡蛋的老妇安全送到家,然后进宫向陛下索要奖赏。 “为君而战,是臣的本分,并不应讨要奖赏,只是臣不愿耽误京中贵女,愿一直镇守边疆,为陛下分忧,为大昭效力。” 追随将军多年,头一次有姑娘直白地说,她喜欢将军。 茅松有些眼热,不管最后如何,此时他真心实意地为将军高兴。 他猛拍黄清欢肩膀,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大宝贝,“我就知道你眼光好!哈哈哈哈,我茅松全力支持你!但我们将军是个闷子……” 黄清欢嘿嘿一笑,“那就强制爱,更喜欢了。” 茅松虽然感觉哪里不对的,但是现在首要任务是让将军脱单! 二十一岁的老光棍,其他兄弟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他灵机一动,“我有办法了。” 营帐里,沈戮无语地看着趴在木板上的茅松,屁股上还插着一支箭。 茅松闭着眼哎呦哎呦地叫,“将军我是真教不了,要不您去教一教?” 沈戮拒绝,并派出另一位副将,祁政。 祁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长着一副络腮胡,但用箭极准,能百步穿杨,带出一队的好弓箭手。 茅松对祁政点了个赞,“去吧兄弟。” 一刻钟后,祁政并排趴在茅松身边,屁股上插了两支箭。 沈戮,“……” 他深吸口气,只能亲自去看看,他怕黄清欢把他手底下人全扎成刺猬。 看将军走了,茅松跟祁政把粘在屁股上的箭拔了下来,狗狗祟祟地相视一笑。 这个家没他们得散! 黄清欢原本的设想,是沈戮在身后环绕着她,手把手拉开弓箭,她依靠在他蓬勃的胸肌上,暧昧的气氛不就华丽丽地出来了? 但—— 沈戮站在训练场圈外,像个柱子一样闷不吭声杵在那,默默地,静静地,拉弓对准她,“你再射不到箭靶,我就松手了。” 黄清欢气笑了,“你还敢威胁我?别以为你长得帅我就不揍你。” 沈戮再次提醒,“拉弓。” 黄清欢拒绝,“我不。” “你拉不拉?” “我就不。” “咻”,一声铮响,泛着冷光的箭擦着黄清欢的衣摆射入地面。 黄清欢低头看自己新买的衣服,被刮开一道硕大的口子。 一瞬间什么暧昧想法都没了,她现在只想一拳打烂这狗东西的头。 “这是我刚买的!!!” 黄清欢迅速拉弓, “咻咻咻”,三箭直奔沈戮面门。 沈戮一个鹞子翻身,跳入训练场绕圈狂奔,黄清欢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射。 箭筒里用完了就从地上捡,拉弓射出,拉弓射出手上就没停过,逼得沈戮不得不拔出箭靶当盾牌使。 一边挡一边冷声说,“你就只能这个程度了?还想赢比赛?拿奖赏?” 黄清欢深吸口气,怒吼,“今天咱俩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训练场!” 我射! 箭簇如雨,沈戮手里的箭靶挥成转盘抵挡,在黄清欢看不见的地方,嘴角轻轻勾起。 路过的小兵深感震撼,“这就是大佬的训练方式吗?” 茅松跟祁政在营帐中等待多时,觉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出去看看。” 刚到训练场就看见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将军正被追着射。 “我去,使不得,使不得啊!” “将军!你没事吧将军!” 两个人哀嚎着,一个拉黄清欢,一个奔向沈戮,“都是自己人,有啥事儿好好说!” “就是就是,大妹子,将军要是有什么冒犯了你,你与我们说,我们、我们定然好好教育他!” 沈戮挑眉,看向有些心虚的茅松,“教育我?你们的箭伤好了?” 茅松小声回答,“咳咳,军医用药如神,涂上就好了。” 黄清欢余怒未消,指着自己的裙子,“他刚过来,就直接给我一箭是什么意思?” 茅松想扯将军的荷包,结果发现他家贫穷的将军压根没带荷包。 只能一路小跑,一把扯下祁政的荷包,无视祁政一脸懵逼的表情,狗腿地递给黄清欢,“这是我们将军赔给黄姑娘的。” 第二十二章 性别难题 黄伟伟的眼睛都直了,反复确定是真的以后,才笑嘻嘻地给自己选了一身厚实的棉布衣。 心里欢喜不已,“过年能穿新衣了。” 他的快乐是范进所不能理解的,家里每个月都会定制新衣,更别说逢年过节了,很多衣服穿过一次就会被丢弃。 但这并不妨碍他被他们的快乐感染。 扭头的瞬间,黄清欢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一身淡紫色束腰长袍,长发被她随意盘起,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手上一把折扇,身姿笔挺,眉目如画,白面如玉,樱唇不点而红。 恍惚间,范进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 宝珠捧着脸一脸花痴样,“姐姐真好看啊。” 黄伟伟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自家妹妹以前只能算清秀,脸还是那张脸,怎么感觉不像妹妹了呢。 黄清欢满意地看着众人呆呆的样子,很好,装了吧大的。 黄伟伟心疼新衣,不肯换下来,被黄清欢威胁,“你要是不换,一会自己走着回家。” 黄伟伟这才不情不愿地换上。 别说,人靠衣装,刚才还像个泥腿子,换上新衣立马变成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最后,黄清欢为家里每个人都买了几身薄厚不同的衣服,还额外给宝珠买了两身花裙子, 宝珠激动坏了,以前都是穿别人剩下的衣服,现在她也有自己的新衣服了! 趁着他们往马车里搬的时候,范进再次提醒小二把账记上,小二却说那位姑娘已经结过了。 黄清欢眨眨眼,“知道你是好心,但我还是付得起的。” 除了黄清欢那身稍稍贵了些,其他加起来也才十三两。 上了马车,黄清欢却不愿意进里面,非要在门口驾车。 范进只好让侍从把位置让出来,在一边看着,防止马儿受惊。 只见两位姑娘在路边采买,黄清欢一个媚眼就抛了过去,引起一声惊呼。 黄清欢,“嘿嘿嘿嘿。” 范进被震撼到了,默默关上车门。 过了会,黄清欢露个头进来,手里说一方绣帕,“她们给我丢这个是什么意思。” 范进憋了半天,艰难开口,“意思是想嫁给你。” “啊?”黄清欢另一只手抓着更多绣帕,“这么多姑娘待嫁吗?那我能挑几个啊?” 范进忍无可忍,“你是女的!女的!一个也不行!” 黄清欢略有遗憾,“性别卡这么死的吗?” “你遗憾个毛线啊啊啊啊!” 范进丝毫不承认自己酸了!自己这么玉树临风,在城里住了十几年了,一个绣帕都没收到过! 他酸酸地说,“收了绣帕不娶,小心那些姑娘打上门。” 黄清欢果断放弃了作死的行为,老老实实进了马车。 一共三处院子,一处四合院,房子有些年头了,胜在位置好,在城中央,出了胡同就是热闹的大街,买东西很是方便。 一处是三进三处的院子,位置稍偏,但内有亭廊流水,花草也优雅别致,屋内摆设一应俱全,是一要举家搬迁的商户所售,价格比市价略低,但需要一次结清房款,富贵人家看不上,普通人家买不起,所以一直有人问,无人买。 另一处也是三进的小院,但整体较为庄严,胜在安静,且紧邻县衙,也更安全。 黄清欢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二处。 反正有傻大款付钱,抢到就是赚到。 范进马上让侍从给城主府递话,等了一刻钟,地契就到了黄清欢手上。 黄清欢鼓励似地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继续保持。” 范进小狗摇尾巴,“好的欢姐,没问题欢姐。” “咱这就在城里有房子了?”黄伟伟感觉自己晕乎乎的。 “选个黄道吉日,让爹娘搬个家吧。” 看在范进一路多有照顾的份上,黄清欢好心把他送回家, 为此,范邵平对自家儿子大夸特夸,“不愧是我的崽儿,有你爹当年拍马屁的风范!” 又买了些稀罕的吃食,一手捏一个桂花糕,黄清欢这才心满意足地打道回府。 两匹马在门口的大树下啃着已经枯黄地干草,茅松站在院门口,两个眼睛锃亮地看着她,控诉道,“我不是说了让你在家等我吗?” 黄清欢表情一言难尽,“……你这个讨伐负心汉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茅松唰地一下掏出一张纸,“我跟将军都安排好了,从明天开始给你加急训练,上午骑马射箭,下午学剑术和蹴鞠,晚上给大家举个石头助助兴……不是,鼓舞下士气。” “我刚是不是听到助兴?” 茅松一本正经地否认,“你听错了。” 院内徐氏等人围着黄伟伟轮流观看地契, 徐氏,“我闺女真是有出息了!三进的大院子啊啊啊,我能把花拔了种菜吗?” 赵老太太,“要搬家了吗?那得挑个好日子啊,我老婆子也是享上清福了。” 黄安华,“日子我都看好了,明天就很合适,如果搬进城,家里的地谁看呢?” 宝珠挺胸,“姐姐还买了还多好看的衣服哦!” 众人,“哇!” 茅松提醒黄清欢,“他们能走,你不行哦。” “范阳城距离军营太远,你要是去城里住,那为了保证训练时长,你三更天就得起床往这赶。” 黄清欢,“???三更天是什么时候?” 黄伟伟,“就是鸡都还没叫的时候。” 顿时,黄清欢觉着手里的糕点都不香了,“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我只参加一种呢,比如举重?” 茅松微笑,茅松拒绝。 怕黄清欢起不来床,茅松第二天一早就蹲在门口守着。 时间一到就开始敲门,“妹儿啊!起床吧妹儿啊!生命在于奋斗啊!” 黄清欢此时的怨气比鬼都大,臭着脸打开门。 天还黑着,但是其他几间屋早就亮起了灯, 他们在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准备搬家,黄清欢怨气横生地要去军营训练。 黄伟伟,“妹妹,我去了先把院子收拾收拾,等你忙完就能直接住啦!” 徐氏,“宝珠我就带走了,她年纪小,不能去军营吃苦。” 黄安华,“好好训练,别给老黄家丢人。” 赵老太太已经开始往马车上爬了。 黄清欢,“有你们我可真是太幸福了。” 宝珠“噔噔噔”跑过来,让黄清欢弯弯腰,“啵”地亲了一下,“姐姐,我会想你的!” 黄清欢眼泪汪汪,还是宝珠会疼人。 黄清欢骑着马,蔫蔫地跟在茅松后面。 突然眼睛一亮,军营入口处站着两排士兵,为首的沈戮穿着一身玄色斜领长袍,肌肉鼓胀,腰间玉带束紧,端是一副长腿蜂腰倒三角的好身材。 简直是黄清欢的天菜! 第二十一章 城里有房 “习惯?这辈子都不可能习惯。” “以后的日子还长,咱们走着瞧。” 她能爬起来一次,就能爬起来第二次。 不管是黄家人,还是范进,都被黄清欢的自信感染, 黄伟伟大喊,“我妹妹一定是最叼……” 话还没说完,被爹一瞪,咽了回去。 QAQ。 茅松见她神色如常,正要告辞,但是被锅里的肉香勾地挪不动步, 没办法,军营里伙食太差了。 黄清欢看他那样就知道怎么回事,顺手递过去一双筷子,“一起来吧。” 老太太的那份已经被黄伟伟送进房间, 其他人有位子的坐着,凳子不够端着吃也不嫌弃,小小的院子,不分高低贵贱,十几人从一口锅里捞肉吃。 原本以为范进会嫌弃,毕竟那七个赤膊小伙是他的侍从,结果数他吃得最欢。 黄清欢碰碰茅松,“松哥,给我讲讲演武大会吧。 茅松心中赞叹,此女不仅身手了得,脑子还转的很快。 演武大会不仅有沈将军,还有陛下和大庆的将士,若是能一举成名,未尝不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这是每三年进行一次的大比,今年轮到大昭举办,说白了就是一场国力的比拼,文斗有诗词、绘画和驳论,武斗包括赛马,射箭以及扛鼎。” “ 文武任选,五人一组,总比分高的队伍获胜,我们现在已经集齐四人,你是最后一位。” 黄清欢略微思索,“我在拍卖会上见到的阿达鲁,和那个矮人王,都挺厉害。” 茅松摇头,“阿达鲁是外邦夷族,不具备参赛资格,矮人王——” 他略有些尴尬,“他三年前参加过一次,结果被陛下当面怒斥样貌不堪,难登大雅之堂,所以……” 黄清欢抽抽嘴角,“这又不是选美。” “谁说不是呢……哎。” 他摇着头,声音几不可闻,“这些年,陛下越发荒唐了。” 黄清欢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这话也是能说的? 茅松笑了,“你跟他们不一样。” “算你识相,只是我对你说的那些一窍不通,若是都参加的话——你能有什么办法吗?” 文斗那些直接放弃,压根不是她能参与的。 茅松眼前一亮,“你想都参加?” “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告诉将军,从今天起给你训练!” 黄清欢愣了,“难道不是一个人比多项吗?” 茅松嘻嘻笑着摆手,抛下诱饵,“不要在意那些细节,赢得多,陛下的奖赏肯定也很多!” “你到时候求个县主什么的当当,就算是四殿下想对你的家人做什么,都得掂量掂量。” “还有今天那个女子,我没猜错的话,她可能是陛下遗落在外的女儿,如果被认回去,就是公主,可她似乎跟你有些积怨。” 黄清欢被说服了。 茅松也不含糊,说完就放下碗筷,翻身上马,只是有些遗憾地看了眼大锅,“只能等下次了。” “丫头,你在家等我的消息,最迟明日,我来寻你。” 见黄清欢点头应下,茅松策马离开。 范进吃饱喝足,摸着滚圆的肚子,“欢姐,下午无事,跟我去范阳城转一转吗?我爹选中几处院子,都挺不错,只是各有所长,想请你去看看。” 宝珠期待地看着黄清欢,“姐姐我能去城里看看吗?” 黄伟伟也举手,“我也想去。” 黄清欢大手一挥,“那就一起去。” 两人高兴地转圈圈,徐氏也不阻止,掏出几枚碎银塞给黄伟伟,“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妹妹们,范阳城不比镇上,宝珠还小,你要看好莫走丢了。” 黄伟伟认真点头记下。 收拾妥当,几人坐上黄清欢的马车,范进也厚着脸皮挤上去,“嘿嘿,伤还未好,见谅见谅。” 跟大佬贴贴,耶(^-^)V。 在路上,黄清欢从范进这得知整个大昭的架构。 以京都为中心,下设六州,分别是中州、青州、益州、崇州、燕州和禹州,每州又分四郡,郡下设三县,每县下有一城和村镇若干。 而范阳城,则是青州白云郡安康县的主城。 范进挠头,“我爹虽然是城主,但其实并没有官职。” 像他爹这样的城主还有七十多个,看着比普通人风光,但为上面办事,见谁都得跪,他爹跪烂的护膝都丢了一仓库,所以才急着抱大腿。 范阳城在黄家村的北方,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才看见巍峨城墙。 都不用下车接受检查,范进直接刷脸带队通过。 宝珠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范哥哥好厉害啊。” 范进耳朵红红,“低调,低调。” 范阳城不愧是主城池,与村镇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大街上就连买菜的身上都穿着棉布衣。 之前黄清欢还没什么感觉,刚下马车,就收到不少轻蔑的眼神。 “马车看着挺好,怎么穿的都破破烂烂的?别是偷的吧。” “妈耶,你看他们身上的补丁,这得穷成啥样啊?” “看好你的摊子,别让他们靠近。” 范进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当我是死的不成。” 黄清欢和黄伟伟倒是没什么反应, 只是宝珠年纪还小,下意识地缩着身子,很是拘谨。 黄清欢捏捏她的小手,“走吧,姐姐给你买漂亮衣服去。” 虽然她现在还是穷,但是手里还是有张银票的。 宝珠羞脸蛋通红,连忙摆手,“姐姐,我不是要衣服……” “姐姐知道,姐姐也想穿新衣服,宝珠会陪姐姐的对吗?” 宝珠呆住,姐姐想要,猛猛点头,“宝珠陪姐姐!” 嘿嘿,宝珠不是自己想穿哦。 范进带着他们去了范阳城最大的成衣坊,小二看见范进就狗腿地凑上来,“范少爷您来啦。” 范进淡淡点头,“他们是我朋友,选了什么记我账上。” 宝珠眼睛已经被墙上的衣裙粘住了,“哇,好漂亮!” 黄清欢挑了几身适龄的让宝珠去试试,小二把宝珠领到了内间。 黄伟伟没有看上那些锦袍,反而拿起了一身青色的布衣,“这个适合爹。” 黄清欢让他去试一试,黄伟伟死活不愿意去,“我的衣服还能穿,不用买。” 黄清欢知道哥哥是想给她省钱,只能把家底儿掏出来,整整一百两银票,“总有人怀疑姐的实力。” 第二十章 大佬自闭 黄清欢冷冷盯着她,“你找死。” 然而她刚抬脚,一排带刀侍卫已经拔刀挡在黄秋棠马前。 单宣宇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黄秋棠非要绕路回一趟村里, 但对于自己的妹妹,提出些要求,只要不过分,他并不想阻止。 见黄清欢穿着破旧,甚至还想对秋棠动手, 眉头一皱,“大胆。” 转而问黄秋棠,“她以前欺负过你?” 黄秋棠咬牙切齿,“何止是欺负,她那个废物哥哥,把猪脚塞我嘴里欺辱我,让我当着全村人的面丢人,还妄图毁我名节。” “穷山恶水出刁民。”单宣宇抬手,“把他们给本王绑了。” 黄清欢站在门口,眼睛如饿狼一般盯着他们,“我看你们谁敢。” 单宣宇并不想搭理这个无知村妇,“不知所谓。” “住手!”茅松骑着马,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 手底下人说单宣宇一行人拐道去了黄家村,他就觉着不对劲,再一想那个女子假装黄清欢的事儿,多半有蹊跷, 毕竟是将军要的人,他怕还没等到演武大会就出问题, 就悄悄跟在他们身后,那个女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挡在黄清欢身前,“住手!”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是沈戮的副将,谁也不敢对他动手。 “茅松,你要阻拦本宫?” 称呼一出,茅松知道,单宣宇此刻的身份不是与他同等地位的副将,而是当朝四皇子。 茅松单膝下跪,“参见四殿下,但此人,动不得。” 院里的人本来还气愤不已,但看见侍卫腰间系着黄绸,又听见“四殿下”,范进就一个腿软跪在地上。 虽然不知道大佬是怎么惹上皇家的,但直觉告诉他,那个马背上的女子跟大佬很不对付,他甚至怀疑大佬是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只能尽力往后缩,降低存在感,心里哀嚎,“爹,儿子要完蛋了。” 赵老太太也带头跪下,黄安华等人手心里都是汗。 黄伟伟很蒙圈,为什么秋棠出去了一天,跟皇家扯上关系了? 单宣宇居高临下地看着茅松,“为何?” 他把玩着手中的鞭子,“你最好给本宫一个理由。” 茅松只好搬出沈戮,“她对沈将军还有用。” 单宣宇眯着眼,“她有用,那她身后的那些人呢?” 茅松心里一直骂娘,早知道就该把将军一起拉来,这怎么办? 黄秋棠拍拍他,脸上冷漠至极,“你让他抓一个试试。” 茅松低声说,“祖宗哎,你可别闹了,这是四皇子。” 黄清欢不屑,“四皇子怎么了,他比别人多一条命?” “你打得过他,那他背后呢?你打得过皇室,打得过整个大昭吗?” “不管他说什么,绝对不能动手。” “想想你的家里人,你难道想让他们以后四处躲藏,跟你当一辈子通缉犯吗?” 麦堆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黄清欢气得手都在发抖, 但她不能动手,起码现在不能。 黄秋棠见状,笑得更放肆了,心中对权力的渴望在此刻无限膨胀。 看,如今就连黄清欢都不敢对她如何。 茅松深吸口气,“殿下,此人就是身怀神迹之人,演武大会在即,你也不想我大昭白给大庆国吧。” 单宣宇重新打量起黄清欢,“就凭她?” 茅松毫不犹豫,“对,就凭她。” 他打定主意,今天要是单宣宇真要动手,无论如何都要保下黄清欢,至于其他人,只能对不住了。 单宣宇心中暗暗思索,父皇对沈戮多有忌惮,不仅因为他武功高强,还因为他用兵如神,能让沈戮入眼的人,未来一定不可估量, 要么交好,要么,直接折她翅膀。 他看了眼身边毫无皇家公主风范的黄秋棠,心里已有计较。 挥退侍卫,单宣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说,“一场误会,何必动刀动枪?” 黄秋棠不敢置信,“哥?!” 单宣宇皱眉,“你还未入皇牒,不可这么叫本宫。” 茅松暗暗心惊,此女是皇室公主?怎么之前没有一点风声? 他在脑子里急速思索,并没有能对上号的人。 怕是陛下遗落在民间的? 见黄清欢还是绷着脸,单宣宇对她桀骜的态度有些不喜,但依旧让手下人赏了锭银子,“全当本宫的赔偿。” 不等他们回话,已经驾马前行。 黄秋棠冷笑,“这次算你走运,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连忙骑马跟上,只是不太熟练,看着姿势颇为僵硬。 等队伍离开,茅松才起身松口气。 黄清欢知道茅松是为她好,闷闷地说,“我记你的人情。” 茅松笑了笑,“都是为将军做事,应该的。” 黄清欢一言不发,径直回屋关上了门,把关切的目光锁在屋外。 徐氏有些担心,但被老太太摇头阻止了,“让她静一静吧。” 黄清欢在床上,身体团成一团,把头深深埋起来, 一直以来,她觉着自己是大佬进了新手村,到哪都能风生水起, 她曾经不把星际联盟放眼里,能叫嚣跟联盟军的首长谈判, 但如今,她竟然被一个不知所谓的“四皇子”吓退了, 这落后的时代,皇权至上,皇权下还有权贵和世家, 而她黄清欢,只是一个力量大一些的普通小农女, 她能打吗?当然,她可以让今天所有人都长眠在这里, 但是打完以后呢? 她还能去哪里? 这里甚至都没有个虫洞能让她举家逃离。 这种无力感,仿佛回到小时候, 星际时代每个人都很强,也都会在成年的时候激发天赋, 而她在成年那天,没有获得天赋,作为耻辱,她被家族驱逐出去,在星际流浪, 因为实在太饿了,她抢了一个来旅行的小商人,饱饱的吃了一顿, 尝到甜头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抢传输船,买军火,几百年间成为星际最大的海盗头目, 她收留了很多像他一样被家里抛弃的人, 他们是在泥里寻求生路的人,所以无所畏惧, 在外恶名昭著的烈焰海盗团,是他们最后的港湾。 现在呢,黄清欢,现在呢? 麦堆已经燃尽,好在火势没有蔓延到房子。 黄安华有些难过,“可惜了一年的收成。” 徐氏也叹气,但她更担心清欢。 他们现在都信赖她,依赖她,又何尝不是一种压力。 黄伟伟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有些压抑的气氛,一个人默默拿起扁担去抬水。 他的想法很简单,饭还得吃,日子还得过。 不过他觉着,应该再多买一个水缸,晚上去跟爹商量商量。 直到大缸再次装满水,大锅又再次煮沸,屋里也没动静。 宝珠抿着嘴巴,走到门前,刚要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黄清欢神色如常地走出来,奇怪地问,“吃啊,怎么不吃了?” 说着,自顾自坐下端起碗夹菜进去涮。 范进能理解大佬的心思,当初他刚挨揍的时候也这么崩溃,安慰道,“欢姐,没关系的,习惯就好。” 黄清欢噗嗤一下笑出声。 第十九章 送你篝火 “欢姐,我爹让我给你带来点日常能用的东西,你看看还缺什么吗?” 掀开包裹的布,里面堆着蓬松绵软的床单被褥,甚至还有锅碗瓢盆,而且打眼一看质量就很好。 黄清欢有些意外,“你爹竟然没记仇?” 范进连连摆手,“我爹夸欢姐你年纪轻轻有胆有谋,力量不俗,说英雄出少年,让我好好跟欢姐学习学习。” 黄清欢挑眉,“你说的是真的?” 范进指天发誓,“比珍珠还真!” 黄清欢噗嗤笑了出来,“行啊,你爹既然这么通情达理,那以后我罩着你。” 说着还故意逗他,“那只猪你爹还喜欢吗?” 范进神采奕奕,“喜欢,喜欢极了!已经给祠堂都供上了!” 抱大腿计划完成!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看见宝珠从屋里出来,范进小心翼翼地问,“欢姐,我能问问,这位阴女是什么能力吗?” 他真是太好奇了,不然也不至于明知道黄清欢很能打的情况下,还让范二去买。 宝珠闻言僵住了,这几日她像个普通孩子一样过得自在又快乐。 乍一听见“阴女”二字,仿佛回到了被困在铁笼中的那些日子。 她没有表现出一丝阴女该有的能力,姐姐如今想起来,会不会后悔把她带来了? 范进见黄清欢的笑容都淡了,顿时后悔不已,“我错了,我不该问的,对不起欢姐。” 没想到黄清欢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就体现出读书的重要性了,千万不要封建迷信。” “什么阴女,什么取阴补阳,什么时运极旺,那就是一些人为自己的小人行径立的挡箭牌。” “若真时运极旺,又怎会沦落到父母不喜,被人拍卖?” “取阴补阳更是笑话,宝珠不是第一个,那之前与阴女结合的人,难道都活成长寿老人了?” “若阴女的传闻是真的,你猜那些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会不会出手?还能轮得着我们争来抢去?” “蠢材才信这种话。” 范进恍然大悟,“还得是欢姐!原来如此!” 宝珠喃喃道,“姐姐,我不是什么阴女对吗?” 黄清欢使劲摇头,“不是,你是宝珠。” 宝珠笑得格外开心,“那真是太好了。” 四个赤膊小伙在院里上上下下,来回穿梭,引起村里不少人注意。 “清欢家这些小伙……?” “过了吧?” “伤风败俗!” “不愧是清欢啊!”人群里,马大娘发出不一样的赞叹。 “啊?”村民纷纷看向马大娘。 马大娘接着赞叹,“我们清欢长得漂亮,还那么厉害,城里那些贵人都能三妻四妾,我们清欢多找几个又怎么了?” 整个人已经完全成为黄清欢小迷妹的状态,哪个女人没想过,有一天,一位盖世英雄从天而降,拯救他们于水火呢? 那天以一敌好多好多人的黄清欢就是这样的存在。 人群中其他妇女也动摇了,“马大娘说的对啊。” 村里的教书先生郭老最是古板,当即站出来,气得手都在抖,“伤风败俗!伤风败俗!身为女子……” “那你说他她啊。”马大娘指着黄清欢家,“去,指着清欢鼻子教训她。” 郭老瞪眼,“你当我不敢?!” “对,你不敢。”马大娘点头。 “小人之心!我这就去!”郭老一边走一边嘟囔,“身为女子,未婚不应出门,已婚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怎能抛头露面,还——” 只听“咔嚓”一声,黄清欢连着木头带下面的桩子一起劈穿了,“啊哦,劲儿使大了。” 黄伟伟无奈接过斧子,“我就说你弄不了吧,还是我来吧。” 一抬头,“嗯?郭老,您来做什么?” 郭老呵呵一笑,“没什么,我就路过看看。” 背着手走着走着,一路小跑没影了。 马大娘啐了一口,“我就知道!清欢就是最厉害的!” 这下认同的更多了。 黄清欢还不知道自己多了一群迷妹,正准备给家里这群干活的搞点饭吃。 黄清欢的饭量大,之前的野猪肉已经吃的所剩无几。 家里现在的粮食就算全拿出来,也不够这些壮劳力吃的。 但是对食物,其实黄清欢没什么概念,对她来说只要不是营养液,都是好吃的。 但她见过黄伟伟做饭,这么多人的饭怕是不轻松。 黄清欢有些犯难。 于是黄·大厨·伟站了出来,“妹儿,交给我吧,我先去趟镇上买点东西。” 吃了这几天,黄清欢丝毫不怀疑他的厨艺,把银钱塞给他,让他驾着马车快去快回。 还不到午时,黄伟伟就买回了很多东西。 猪肉,牛肉,羊肉,和一些新鲜的蔬菜,还变戏法一样掏出两根糖葫芦,分给黄清欢和宝珠甜甜嘴。 黄清欢吃着糖葫芦,看那些肉块在自家哥哥手里变成一堆小薄片, 青菜洗净摘出来就这么放盆里, 又在院子里架起一口大锅,烧了半盆热水,放入葱姜, 黄清欢疑惑地问,“然后呢?” 黄伟伟嘿嘿一笑,夹起一片肉在翻腾的锅里滚了几秒,蘸在他配好的料碗里,递给黄清欢,眼睛里有忐忑,又有期盼,“妹儿,你尝尝。” 黄清欢入口的瞬间惊为天人,“又香又嫩,你是怎么做到的?!” 黄伟伟眼睛亮晶晶的,“你喜欢吗?” “喜欢!!!” 黄清欢简直要哭了,她以前吃的是什么猪食啊! 范进在一边可怜巴巴咽口水,黄伟伟笑眯眯地也给他一份拌料。 徐氏笑着说,“你以前还嫌弃你哥不如朱岩,说什么君子远庖厨,现在知道香了?” 黄清欢嘿嘿笑,以前那个傻得儿干的,跟我海盗黄有什么关系? “你哥干别的不行,那个鼻子是一等一的好使,这些都是他在后山上采的,晒干后磨成粉,没想到混合以后这么香。” 范进的肉都快进嘴了,又掏了出来,有些迟疑,“这些香料……” 黄伟伟忙说,“我之前给家里鸡吃了,活蹦乱跳的,没毒的。” 范进这才放心,吃完一片就停不下手,“不是我说,哥们你这手艺绝了!” 他眼睛一转,“对啊,欢姐,咱们给大哥开个店不行吗?这手艺可不能浪费了。” 黄清欢点头,“我也有这想法。” 范进猛拍胸脯,“我出资!就去范阳城开!” 但是黄清欢拒绝了,“我会给我哥开的,用不着你的钱,想让我哥给你当大厨啊?你想得美。” 她黄清欢的哥,要当就当老板。 黄伟伟笑着地看两个人斗嘴,真好,妹妹喜欢。 在地里割麦的人也回来了,不得不说习武之人体力就是好, 普通人好几天才能干完的活,他们一上午就搞完了。 黄橙橙的麦子被马车一趟趟运来,堆在院子的角落,黄安华走上前,捏起一根小麦,用手一搓,吹落麦皮留下饱满的麦粒。 “今年是个好收成啊。” 他们庄户人,怎么能没有地呢? 还好,女儿醒了。 “洗洗手,先吃饭。”黄清欢招呼着他们。 原本在院中四处修补的几个小伙子,早就被香味勾的魂不守舍了,听见能吃了立马就围了上来。 吃着吃着,黄伟伟皱眉,“怎么有烧焦的味道?” “少爷,火!” 麦堆上燃起熊熊烈火。 黄安华急得不行,“水!水呢!” 然而水缸已经见底,秋季干燥,不过眨眼间,麦堆已经燃烧过半, 黄伟伟当即把大锅里的水泼过去,但也仅仅泼灭了一点。 隔着篱笆,黄秋棠穿着一身亮眼的骑装,骑在高头大马上笑得放肆,“黄清欢,我送你一场篝火,可好看?” 第十八章 野猪突进 黄清欢点头,“行吧,饶你一次,我去见见你爹,怎么能私自囚禁你呢是不是?” 范进努力点头,“您说的对!我爹他真是年纪越大越不懂事!” “行了,你早点歇着吧,明天准时去我家报道。”黄清欢起身往外走,“那谁,带我去见你家老爷。” 看范三还愣着,范进急得就差自己踹过去了,“你快去啊!” 等煞星走后,范进默默祷告,“爹啊,恕孩儿不孝,不管怎么得保住咱们老范家独苗不是,您皮糙肉厚,挨几下就挨几下吧,儿子是真撑不住了。” 突然,隐约听见几声猪叫,他扭头问范大,“你听见了吗?” 范大摇摇头。 范进有些疑惑,“难不成幻听了?” 这边范绍平正准备和自家姨娘亲热,突然有人敲门。 顿时怒不可遏,“谁啊!要不是天塌的大事,老子扒了你的皮!” 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黄家村黄清欢,来领教一下范城主到底有多嚣张。” “黄清欢?谁?” 范绍平一脸懵逼,床上的姨娘掐了他一把,“死鬼,你是不是又惹了那个狐狸精,都让人找上了?” 范绍平哎呦一声,连连求饶,“燕娘,我哪敢啊,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满是疑惑地打开门,正对上一对张狂的獠牙和一双豆豆眼。 黄清欢笑着撒开手, “哼啊!”野猪一声怪叫,把范邵平撞翻在地,撒蹄子冲进屋。 燕娘躲在床上叫地撕心裂肺,“老爷救命啊!!!!” “好大一只猪啊!” 范邵平一屁股蹲地上,捂着胸口缓了好大一会,“燕娘!” 燕娘已经手脚并用顺着床杆爬了上去,不远处野猪已经磨蹄子准备蓄力一击。 范邵平情急之下脱下鞋砸到猪脸上,“小畜生!你要撞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鞋缓缓从脸上滑落,野猪愤怒地打了个响鼻, ┗|`O′|┛ 嗷~~ 我今天非得创死你! 我顶你个肺! 外面已经来了不少仆人,只能干看着不敢上手, 范邵平不想丢脸,顿时大喝一声,气沉丹田,然后—— 被野猪一头撞两米远。 范邵平捂着胸口一脸茫然,他为什么看见野猪绕着那个叫什么黄清欢的人走? 这合理吗? 再次扎起马步,伸出双手,“我还就不信了!” 野猪再次进攻的时候,黄清欢一记无影脚,野猪前腿一瘸,团成球继续滚动前进。 “!!!” 范邵平扭头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四百多斤的大肉球直接把他砸进墙里。 野猪晕晕乎乎站起来,猪脸一扭。 “啊!” 獠牙好死不死扎进范邵平的菊花里。 小院里一片倒吸气, 最后还是黄清欢一拳把野猪头锤进地底,才了结这场闹剧。 黄清欢很好心地把范邵平扛到了范进的屋,一老一少在床上并排趴着。 “礼已经送到了,明日记得准时来家割麦。” 范进肃然起敬,“好的祖宗,没问题祖宗。” 黄清欢迈着轻快的小步走了。 范邵平还活着,但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在而立之年被野猪捅了菊花更让人难过的事情吗? 如果有,那就是被捅了两次。 范进戳戳自家已经双目无神的爹,“爹?” “啊?” “明天去割麦吗?” 范邵平缓缓点头,“去吧,早点去,多割点。” 范进突然有种诡异的满足感,一个人被揍很丢人,但是一家人都被揍,那就等于没被揍。 “爹,我有个想法,打不过,咱们就加入!” “这武力值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肯定是在这隐藏身份的大佬,这时候不抱大腿什么时候抱大腿!” “爹,你难道就不想更进一步?要在这边缘小城当一辈子城主吗?!” 范邵平被儿子点醒,对啊,如果是个普通人,不应该到现在才显露身手,更不会打上城主府。 被大佬打那叫打吗?那是爱的教育! 宏图大业在脑海中缓缓升起,范邵平觉着他又行了! 范邵平有些激动,“还得是你啊儿子!不愧我多年教导!你脑瓜子终于有用一次了!” “那大佬的院子?” “买!挑最大最贵的买!” “嘿嘿嘿嘿……” 府医大半夜被喊来给城主的屁股上药。 进屋就看见两个伤残人士笑得仿佛二傻子,正兴奋的时候,范邵平大手一挥,赏了府医一锭银子。 府医缕了下胡须,顿时觉着眼前的菊花顺眼了很多,用药也上了个档次。 屋里一片欢乐的气氛。 黄清欢回到家的时候天黑了,路上只有虫鸣,远远地,看到小院里的灯依旧燃着。 黄伟伟提着纸灯笼在等她,宝珠站在他旁边,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 看黄清欢下了马车,宝珠打个哈欠,“姐姐回来了,宝珠困了。” “困了就去睡吧。”黄伟伟轻轻说。 牵着宝珠,黄清欢抬头看见另外两个屋也点着灯,徐氏披着衣服,站在门口冲她温柔地笑, 便宜爹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隐隐带着咳嗽后的沉闷,“回来就好,不早了,快去睡吧。” 奶奶屋里的灯也熄了。 躺在还没来得及修补的屋里,黄清欢心里暖暖的,在星际漂泊的心似乎有了归处。 第二天一早,范进带着府上七八个壮小伙,还有爹安排的各种床褥衣物,昂首挺胸往黄家村出发。 黄清欢刚洗漱完,院门外就站了一排的赤膊小伙,长得不说英俊潇洒,也都是眉清目秀,整齐划一地大喊,“给黄小姐请安!” 黄清欢一口水喷了出来,目瞪口呆。 范进屁股还疼着,不敢使劲,只能靠着墙,讨好似地笑,“嘿嘿嘿嘿祖宗,我来了,喜欢吗?” 黄伟伟从外面挑水回来,也是一惊,“乖乖,妹儿啊,难怪你这么快就放下那个朱岩了,求不到质现在改追量了吗?” 徐氏一把扭住儿子的耳朵,“你听听你在跟你妹妹说什么屁话?!” 转而忧心忡忡地劝黄清欢,“闺女啊,你最多只能挑一个哈。” 黄清欢无奈了,“娘,你们别乱说,这是来帮家里割麦的。” 徐氏恍然大悟,“哦对哦,家里的地要回来了,是该割了。” 黄清欢指挥着,“你们四个,去割麦,你们三个,把房子给我修一下。” “至于你——”黄清欢看范进一副强忍疼痛的样子,大发善心,“你态度良好,休息吧。” “谢谢祖宗!” 黄清欢摆摆手,“别给我叫老了,叫欢姐就行。” “欢姐!” 范进叫得爽快,心里暗喜,抱大腿计划已经成功一大步! 第十七章 当面认祖 黄秋棠愣愣地看着他肩膀后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你是说,我是你妹妹?我是,皇室公主?” 单宣宇陇上衣服,“究竟是不是,还得把你带进宫,让父皇定夺。” 但他几乎已经能确认了,虽然不知道黄秋棠是为何流落民间,但胎记做不得假。 红色斑驳边缘,几不可见的黑线构成蝴蝶的脉络,这是单家独有印记。 太上皇早年征战身中奇毒,后被药王谷救治,无法排尽余毒,自此子孙后代都会有这样一份胎记。 只是皇室子孙都自小服用特制的药物,黑线随着年龄淡去,药王谷虽未明言,但他叔父一辈,无人活过六十岁。 单氏皇族已然猜到,这黑线与性命相关,可黄秋棠无药物加持,黑线已经加深。 他这个妹妹,就算回归皇室,还能活多久呢。 已经被皇室公主的惊喜砸晕了头的黄秋棠,还未察觉到单宣宇复杂的神情。 “我是公主?哈哈哈哈哈,难怪,难怪我明明到了年纪,娘一直不肯为我寻觅夫君。” “朱岩,还有那个黄清欢,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黄秋棠低着头,脸上恶毒尽显。 单宣宇把黄秋棠的身世问题上报给沈戮,沈戮也有些意外,很快批准了单宣宇的文书,让他带着黄秋棠赶回皇城。 范府内, 范进趴在床上,哎呦个不停。 府医上完药让他好生休息,“这几日不要碰水,伤口不深,没伤到筋骨,休息几天就好了。” 范进一听还要好几天,连忙抓住府医袖子,“有没有涂上立马就能好的?明天我还得去割麦子呢!” 范绍平黑着脸猛拍桌子,满脸络腮胡显得他格外凶狠,“胡闹!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去哪?割麦子?你知道麦子长什么样吗你就割麦子?” 范进皱巴着脸,“明天要是不去,她非得打死我。” “谁?敢打我儿子?!” 范二在地上跪着,极尽描述少爷少如何被一个农家女给揍了的。 “放肆!你没报你爹的名号吗?!” “报了。”范进的脸更皱巴了,“她说可以连爹您一揍。” “还有啊爹,你记得跟我看看城里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我得买下来赔给她。” 范绍平气笑了,“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何人这么大口气,我范某当城主这么多年,头一次见比我还嚣张的。” 范进诚恳建议,“爹,听我一句劝,别跟她硬碰硬,她真忘死里揍啊。” “妇人之仁,你怎能因对方是女子,就任由她把范家的名誉往脚底下踩?!我教你的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范进小声嘟囔,“不听儿子言,吃亏在眼前。” 范绍平怒气不争,一巴掌拍他屁股上, 听见废物儿子杀猪样的惨叫,心里才舒服了些许。 走的时候路过范二,“护住不利,今天去的一人三十棍,自己去领罚。” 范二匍匐在地,“是,老爷。” 等爹走了,范进泪眼朦胧,把最老实的范三叫到床边,“你现在就去祖宗家,记住,见面就跪下,必须磕得板板正正漂漂亮亮的,跟祖宗说,范进不孝,被爹阻拦在家,明日无法前去割麦,祖宗要是来家做客,务必手下留情,饶我爹的狗命。” 范三欲言又止,“少爷,一定要这么说吗?” 好丢人啊。 范进支撑起身子激动地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傻?脸重要命重要?命都要没了,你要脸干什么?被一农家女打死就光荣了?!” 范三挠挠头,好像是这个理儿。 “对了,你去我姐姐房里,把她那些首饰挑些好看的,给祖宗送过去。” 范进双手合十,“希望晚上祖宗的心情好,让你活着回来。” “记住,黄家村东边数第三间院,可别数错了!” 范三领命前去,临走前要了范大小姐一匣子首饰, 范可晴只当是混球弟弟又要送给哪个小情人,随便找了些过时的发簪打发了。 晚上黄清欢一家人正吃着饭,范三礼貌敲门后“扑通”一声当场下跪,连磕三个头, 把黄清欢吓了一跳,“怎么了这是。” 范三把首饰匣双手举着,有样学样,“我家少爷让我带话,范进不孝,被爹阻拦在家,明日无法前来割麦,祖宗要是来家做客,务必手下留情,饶我爹的狗命。” 黄清欢嘴角抽搐,“你家少爷,还挺耿直。” 顺手接过匣子,打开看了眼,皱起眉,“这是你家少爷让你带来的?” 范三老实点头,“对。” 宝珠凑过头,“姐姐,不好看吗?” 黄清欢点头,把匣子丢回去,“还给你家少爷,就说我这不收垃圾。” 她可是星际最强海盗,毫不夸张地说,她的珠宝比联盟的国库都多,这点东西打眼一看就是陈货,没有保养,保存不善。 范进那小子敢拿这个糊弄她? 黄安华不发一言默默吃饭。 徐氏见状轻声说,“算了清欢,这小少爷还是挺有诚意的,别跟他计较了。” 黄清欢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让范三临走前,她好奇问了句,“范进说被他爹困住了是怎么回事?” 范三很难描述,想了想只能把两人的对话又重复了一遍。 听完,黄清欢笑了笑,几下把饭吃完,站起身,“走吧,教育要趁早,别明天了,就今天吧。” 黄安华只说了句,“早些回来。” 范三老老实实带着黄清欢一道回府,路过后山的时候,黄清欢眼睛一转,“上门探望,不带点见面礼怎么行?” 范三就这么看着面前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上山不过半刻钟扛了头硕大的野猪回来,心想,少爷真有先见之明,这位祖宗真来作客了。 到了范府,黄清欢让他别声张,“先带我去找你少爷。” 一脚踹开门,范进吓得一哆嗦,刚要骂人,定睛一看是黄清欢,话都憋了回去,努力扬起笑脸,“祖宗,您来啦。” 黄清欢笑眯眯地走过去,坐在床边,“来看看你,伤得挺严重啊?” 范进汗毛一下竖起来了,“不严重!一点不严重!明天就能下地干活!” 黄清欢把首饰匣子丢过去,“这是你送的礼物?” 范进接过来嘿嘿一笑,“您别客气,这都是我……” 打开看见几只已经有些变形首饰,吓得声音都变调了,“啊!卧槽,这都是我姐干的!跟我没有一块铜板的关系!” “祖宗!您要信我!” 第十六章 阴险古人 范进艰难抬头,“祖宗,等我明天来,给您割麦子,我一定来,肯定不跑。” 黄清欢毫不在意地挥手,“没事,你不来,我就去范阳城找你,到时候连你爹一起揍。” 范进,“……好的祖宗。” QAQ。 突然,腰带上的荷包被拽了下去。 范进茫然,“啊?” 黄清欢把里面的钱都掏出来,把空荷包丢回去,“刚才你们这有个王八蛋从屋里掏出钱塞自己怀里了,不会以为我没看见吧。” 范进累了,真的累了,早知道他就不该出生,不出生就不会在人牙子那把范二买回来,不买范二就不会招惹上这个活祖宗,这下好了,连他爹跟着一起降辈了。 黄家村众人手里拿着各式棍棒,目睹了一场单方面凌虐,又目睹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掠夺, 虽然听见黄清欢要了一处院子,但没一个人又嫉妒的情绪。 主要是不敢。 黄清欢步履轻快地回去,“咱们有院子啦!” “你跟我进来。”黄安华面色平静地转身回到屋里。 黄清欢有些摸不着头脑,“能住新房子了,爹不高兴吗?” 黄伟伟挠头,“不知道啊?爹咋了。” 徐氏有些担忧,“清欢,若是,若是你爹脾气上来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黄清欢安抚她两句,跟着进屋。 背上突然挨了一棍,黄清欢没有防备,被打了个趔趄,“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黄安华气得手都在抖,“我原以为你以前只是孩子心性,虽然顽劣,本性不坏,但你现在可好,去偷人东西!” “被人找上门来,让家里人为你担惊受怕!我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黄清欢垂眸,“是他们先欺负人。” “那你就忍着!他们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敢得罪他们,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你哥哥,你娘,你奶奶!” 又一棍子落下,黄清欢伸手挡住,与他对视,“为什么我要忍着?” “你忍着,是因为你没能力,你窝囊,你除了忍着什么都做不了,你保护不了我和哥哥,也保护不了娘和奶奶,你的棍子只会对准我而不是那些欺辱你的人。” “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他们是有钱有权,但我的拳头更硬。”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留下宝珠吗?那些人把她买回去当工具,如果被他们带走,宝珠就注定活不过十八岁。” “我认她是妹妹,只要她活着一天,我就保护她一天,谁也不能欺她辱她。” “我没有错,你若是觉着我不配当你女儿,我可以带着宝珠出去住。” 黄清欢离开后,黄安华慢慢坐到椅子上,手捂着额头,半晌,一滴泪落到了地上。 徐氏走进来,轻轻拍着自家男人的肩膀,“孩子长大了,有她自己的路,让她做她想做的事情去吧。” 黄安华把头埋进徐氏怀里,挡住自己发红的眼眶,“孩儿他娘,我这爹当的是不是很失败,这辈子也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徐氏笑着摇头,“谁说的,有衣穿,有饭吃,儿女膝下绕,我已经很满足了。” 门外黄清欢也在反思,到底也不是在星际当海盗的时候了, 她没有满仓的武器,也没有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有的是软乎乎的家人,如果这次她不能及时赶过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以后那种做派还是要收敛些,起码做完要清理干净。 总结,这里的人比星际的还阴险,得防着。 黄安华被妻子安抚好,出来看见闺女消瘦的背影也有些后悔,怀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刚想叫住她, 只见黄清欢看见自己屋被丢到外面的被褥,瞬间破功,“我刚才就该直接干死他们!” 黄安华,“……” 逆女! 最后还是宝珠撒娇卖萌,才把黄清欢拦住,没让她直接去范阳城揍人。 军营里, 茅松表情怪异地看着单宣宇带回来的人,“你说这就是那个姑娘?我怎么觉着不像呢。” 何止不像,根本不是!将军都已经见过正主了! 这个冒牌货到底哪来的! 鬼面将军近在眼前,黄秋棠吓得不敢吭声,身子一直抖。 单宣宇皱眉,“你吓她作甚。” 茅松翻个白眼,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你看人清欢,别说害怕他了,就是面对将军也没见怕一下。 “根本不是她,你抓错人了。” 单宣宇一向跟茅松不对付,不管他做什么,茅松都会顶上两句,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怀疑到自己身上, 偏偏他们跟沈戮抱成一团,排挤他这个外来者,此刻也只当茅松故意找事, “她那位朋友说她的力量忽有忽无,紧急关头才能使出,验证一番不就是了。” 茅松来了兴趣,“怎么验证?” 单宣宇拍拍手,四位大力士兵抬着一头嗷嗷乱叫的野猪进来,“再让她打一回便是。” “若是真的,自然无忧,若是假的……”他眼中寒光一现,“生死不论。” 黄秋棠脸色煞白,两股战战,想跑都使不上劲,不知被谁簇拥着走出营帐。 沈戮本不想额外生事,但忽然听见茅松说,“将军,此女胆敢冒充,定有阴谋。” “不是她也是那个姓单的,肯定不是好人。” 沈戮皱眉,“慎言。” 不管单宣宇如何跋扈,也是当朝四皇子,不可怠慢。 “你去看看,找机会逐出去便是。” “得嘞。” 茅松领命,屁颠屁颠地出去观看。 黄秋棠已经被人带到了训练场,野猪四脚朝天按在地上,绑带已解,眼看就要按不住了。 一声响亮的猪叫,野猪自由之后瞄准了场地里唯一的活人,报仇! 黄秋棠嗷一嗓子哭出来,“我是假的!” 但已经来不及了,双腿已经情不自禁地开始狂奔,一人一猪在训练场里转圈,来围观的士兵哄堂大笑。 野猪久追不上,有些焦躁, 野猪突进! 獠牙一拱,把黄秋棠顶飞出去,她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单宣宇眼前,哭得梨花带雨企图让他救自己一命, 单宣宇眼神冰冷,“你敢骗本王?” 突然,神色一怔,从腰中抽出鞭子,一个翻身卷住野猪,死死拉住,勉强逼停在黄秋棠身后。 等士兵把野猪绑住,单宣宇不发一言,扛起黄秋棠径直返回自己营帐。 茅松呸了一声,“我就知道这狗东西没好心眼,感情是自己看上人家了,晦气!” 单宣宇把黄秋棠丢在床铺,伸手撕扯她的领口, 黄秋棠吓得大叫,不停挣扎, “闭嘴!” 单宣宇看清她肩膀后的红色蝴蝶状胎记,眸色渐深,“你到底是谁?” 第十五章 敢抄我家 村长听见朱岩家人不见了也是一惊,大小也是个秀才,怎么就没了。 连忙召集村里老少爷们去找,不仅是朱岩一家,连黄秋棠也失踪了。 朱家地里一片黄橙橙的麦子都没来得及收。 黄秋棠的娘更奇怪,女儿失踪,她连找都不敢去找。 她爹喝得烂醉如泥,醉醺醺骂了句,“丢了就丢了,死外面更好。” 黄清欢摸着下巴说,“不会是私奔了吧?” 村长有些迟疑,“不能吧。” 跟在旁边的狗剩啐了一口,“俩狗男女,勾勾搭搭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不可能。” 说着,冲黄清欢呲着大黄牙笑,悄咪咪说,“俺狗剩最讲道义,俺吃了你的猪肉,就是你的人了。” 口气熏的黄清欢脸都要绿了,一步挪出去三米远,“大可不必!” 那些猪肉死他嘴里就真算是下地狱了。 黄清欢凑到村长身边,讨好地说,“村长,朱岩家的地儿是从我这骗去的,现在他们人都不在了,把户给我挪回来呗。” 村长哭笑不得,“就知道你这丫头找我准没好事。” “当初你求着我把地圈给朱家,我就不同意,还好当时我没真去衙门登记,给他们的啊,是萝卜刻的章,那地还是你家的。” “丫头,你爷爷去世前,最担心的就是你,可别再伤大家的心了。” 黄清欢深吸口气,“知道了村长。” 话音刚落,黄伟伟跌跌撞撞地跑来,语气焦灼,“妹妹!家里,家里被围了!” “那些人说你偷了他东西,还把宝珠抓了起来。” 黄清欢一听,连忙撒丫子往家跑,扬起一片黄泥。 村长心下也是一沉,只当黄清欢还死性不改,但是想到他那老伙计的嘱托,只能带着人一起过去看看。 不论如何不能让黄家村的人被外人欺负了。 门口围了十好几人,把黄家几口人全拽了出来,用刀尖指着, 为首的锦衣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说,那个在拍卖会上偷我东西的人呢?!” “不说你们今天都得死!” 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一人从屋里跑出来,把搜出来的碎银子塞到怀里,“少爷,没人了。” 范进皱眉,“让她跑了?把这几个人给我吊起来,我不信她不出来。” 宝珠头上的金丝发簪此刻被他捏在手里,“要不是我的人路过看见这枚簪子,还真让你们给跑了。” 徐氏搂着老太太坐在地上瑟瑟发抖,黄安华伸开手挡在她们身前,以身挡刀,“你们有什么冲我来!” 宝珠被挂在马背上,吓得呜呜直哭,“姐姐!救我!” 范进不屑,“你就算叫爷爷——卧槽!” 整个人突然被拍飞出去,挂在不远处的树杈上。 “少爷!” 不等他们反应,黄清欢入神天降,铁锹挥得虎虎生风,拍完脑瓜子戳屁股,“你爹的家你也敢抄?” “今天不把你屎都打出来,就算你夹得紧!” 等村长一行人气喘吁吁地赶来,歹人已经全都捂着屁股趴在地上,黄清欢眼含煞气拿着铁锹,谁敢抬头就“咣”来一下。 见村长来了,直接把铁锹塞进他手里,“再不老实直接拍!” 黄清欢去树下把人拽下来, 范进被摔得七荤八素,还在张嘴威胁,“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可是范阳城范家独子,你敢动手,我爹不会饶过你的!” 黄清欢笑得狰狞,“那你爹最好还有二胎,不然你们范家今日可要绝后了。” 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拳拳到肉,招招打脸。 惨叫声在街上连绵不断。 隐藏在暗处的护卫见自家少爷被这么打,纷纷现身。 来一个来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范进被压最下面,一层层往上摞, 突然,几个梅花镖角度刁钻直奔黄清欢面门,被黄清欢一把抓在手里,反手插在范进屁股上。 一脚踩在人塔上,“来,继续射,有几个射几个,我全给扎这小王八蛋身上。” 使暗器的不敢动了,少爷惹的这是什么人啊啊啊啊,他娘的战神也没这么能打啊。 范进顶着猪脸,屁股疼得不行,想捂都捂不到,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姐!姐!我错了!别打了别打了!” 黄清欢蹲下拍拍他的脸,“我偷东西了?” 范进指天发誓,努力做出个纯真的表情,“没有!绝对没有!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巧合吗?不是哦,还真是我拿的。” 范进噎住,内心懊悔不已,突然觉着丢点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总好过挨顿揍,她是真下死手啊QAQ。 黄清欢扭头找了找,在门口找到目标,拽着腿像拖死狗一样拖过来。 “这是你手下吧,你问问他,我买下宝珠以后他上门说了什么?” 范进茫然,转而怒视,“说什么了?范二我让你去问价,你说了什么?!” 范二脸都不敢抬,脑袋已经被拍了三铁锹了,现在还嗡嗡的。 黄清欢冷笑,“不说,我替你说,你这个下属趾高气昂地让我把宝珠献给你,我不答应,他说等着我给他磕头认错。” “我这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我被骂了,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震撼,就去你那收了点抚慰金,有错吗?” 范进脸都绿了,要不是现在被压着他就一脚踢死范二这王八蛋。 他怎么上报的,说他好声劝慰,被恶言相向,说她是跟拍卖行商量好的,演得一出障眼法,就是不想让阴女外流。 但无论如何,此刻只能舔着脸给黄清欢道歉,“祖宗,我错了,都是这王八蛋撒谎,我把他交给你,任由你处置,行吗?” “我家里被搜成这样怎么办?” “我赔!” “我家里人受到惊吓怎么办?” “我赔!” “耽误了时间田里麦子没割怎么办?” “我赔!” 黄清欢满意地站起来拍拍手,“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给你算便宜点,在范阳城给我买处院子,要地段好的,能直接拎包入住的,再把麦子给我割了,这事儿就算扯平了。” 范进眼前一黑又一黑,感觉自己私房钱都被掏空了,还是含泪答应,“好的祖宗,没问题祖宗。” 黄伟伟已经把爹娘和奶奶扶起来,也把宝珠从马背上抱下来托在怀里。 获得黄清欢准许后,范进的手下艰难起身,这次换范进趴在了马背上,屁股还扎着梅花镖。 第十四章 何谓母亲 单宣宇抓住黄秋棠往马背上一放,随手丢下布袋,“赏你的。” 三个人策马离开。 等人走了,朱岩才汗涔涔地瘫在地上,这下麻烦大了, 他抖着手打开布袋,眼睛兀地睁大,三锭银子,还有一串珍珠项链,看着就价值不菲。 他把布袋塞入怀中,满脑子都是发财的惊喜, “秋棠,别怪我,我也没想到他会直接抓人。” “你若是出了事,我必然年年为你烧纸!” 嘴里嘟囔着,爬起来就往家跑。 这边马大娘不放心,转头还是去了黄清欢家,徐氏正在院里晒麦子,“婶儿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大娘探头往里看,“清欢呢,她没事吧?” 徐氏疑惑地拍拍手中的灰尘,站起身,“她早上出去了还未回来,怎么了?” 马大娘松口气,“若是回来了就让她藏起来,刚才有个当官的找她,这群人找咱们准没好事,好像还带了不少银钱,别是想把清欢买走。” 徐氏安慰地拍拍她,“婶儿你放心,清欢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虽然家中不富裕,总能过下去,干不出卖女儿的缺德事。” “天老爷来也不能带走我的清欢。” “谁要带走我?”黄清欢笑盈盈地牵着宝珠进院,“娘,这是宝珠。” 徐氏拉着宝珠左右看,“真俊的闺女,你哪找来的?” 黄清欢摆手,“这你就别管了,以后宝珠就是我妹妹了。” “妹妹?妹妹在哪?”黄伟伟掀了帘子就冲出来。 宝珠紧张地攥着衣角,“我,我叫黄宝珠。” 徐氏偷偷把黄清欢拉到一边,“说实话,这小姑娘哪来的?” 黄清欢没有隐瞒,“买来的。” 徐氏叹口气,“咱家这情况,你买她不是让人跟着吃苦吗?” “如果我不买,她可能活不了。” 黄清欢把荷包掏出来,徐氏打开一看,一锭银元宝和不少碎银子,零零散散加起来有五六十两。 徐氏猛地抽气,“你去抢钱了?” 黄清欢摸摸鼻子,有些心虚,“给人帮忙挣得,你放心花就是了,以后有我在,家里缺不了银子。” 徐氏只是沉默着把荷包还给黄清欢,“你自己挣的钱你拿着,娘没见过这么多钱,怕弄丢了。” 宝珠见她回来,连忙说,“大娘,我吃一点点就可以,我会干活,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徐氏心软地一塌糊涂,“大娘不赶你走,以后你和清欢一样,都是大娘的孩子。” 宝珠眼中有泪光闪过,姐姐的家人和姐姐一样好。 马大娘见清欢平安回家,才放心离开。 车夫把两人送到,马车留下,自己乘牛车到镇上跟花诚一行人汇合。 晚上宝珠与黄清欢睡在一屋,看见墙角还没修补的屋顶,黄清欢有些不好意思,“明天姐姐就找人修好。” 宝珠在她怀里蹭了蹭,语气里尽是满足,“已经很好啦,宝珠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还有床可以睡呢。” 黄清欢板着脸,内心尖叫,别说了别说了,大半夜都想出去抢个钱哄她了。 徐氏悄悄来到门口,把黄清欢轻声叫出来。 月光下,徐氏温柔地看着她,“我女儿,她还好吗?” 黄清欢有些惊讶,“啊?我很好啊。” 徐氏摇头,“我自己生的自己知道,贪吃,偷懒,识人不清,若真有神迹赐福,也不会落在她头上。” “你比她好太多了。” “但她依旧是我的女儿。” 黄清欢懂了,她这个外来户被认出来了。 但是她无法告知这位母亲,原主可能已经死掉的事情,“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或许,她去了我所在的地方吧?” 徐氏问,“哪里好吗?” 黄清欢认真点头,“好,有大房子,有钱,有朋友,她会过得很快乐。” 徐氏眼睛含泪,“那就好,那就好,你快去睡吧。” 其实从第一次见这个“女儿”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不对了。 怪力乱神的事情几乎击碎她的心神,却无处诉说。 她怕女儿不在了,怕这个藏在她女儿身体里的是吃人的邪祟。 好在,这个“女儿”很好, 可她不好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 也许,真的随了她的愿,托生在一个富贵人家里,享福去了吧。 望着徐氏缓慢的步履,黄清欢觉着眼睛有些涩,原来这就是母亲啊。 哪怕曾被女儿恶毒地咒骂,也只会问,她过得好吗。 想到那个睿智的奶奶,总是容忍妹妹的傻哥哥,古板固执但对女儿撒泼总无可奈何的爹,和始终温柔包容着她的娘。 黄清欢啊黄清欢,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真的,很羡慕你。 第二天一早宝珠就爬起来,想尽可能去做些什么, 结果去挑水发现大哥哥已经把水缸挑满,去做饭发现大娘已经在守着冒热气的锅。 她有些无所适从。 徐氏看见她,笑着招手,“快来。” 宝珠走过去,被塞了满口焦香的猪油渣, 徐氏按着她坐下,“你看这头发乱的,大娘给你编个辫子吧。” 黄清欢打着哈欠问,“娘,为什么我看别人家都在秋收,咱们家没有地吗?” 村长就算看在原身爷爷的份上也不会不给地啊。 庄户人没有地,不是等着饿死吗? 不等徐氏回答,一声冷哼从大屋里传来,黄安华从屋里走出来,“不是你把咱家地给那朱家的吗?说早晚要嫁过去,就当家里给你的嫁妆。” “还秋收,今年不喝西北风就不错了。” 黄清欢尬笑,心里怒骂原身是真不干人事啊,全都靠她擦屁股! “我去找他要回来!” 黄安华叹气,“要?怎么要,村长那都过了户了。” 他不是没想过要回来,但是到嘴上的肉谁愿意放手呢? 黄清欢气得满院子乱转,找到墙角的铁锹,扛着就出门了,“我今天肯定要回来!” 打他五分惨,不信他不吐。 结果在朱家门口喊了半天,也没见有人。 踹门进去,感觉本来就寥落的院子更萧瑟了。 隔壁大爷听见声音出来,“清欢,你找朱秀才吗?” 黄清欢挠头,“我家的地让他给骗去了,我这不想要回来么。” 大爷说,“昨天晚上他们一家似乎搬走了,急匆匆的也不知道为啥。” 黄清欢眼睛一亮,“搬走了?那不就是无主了?” 第十三章 克扣军饷 沈戮已经在单独的房间里等着,黄清欢见宝珠有些害怕,只能先把人交给茅松,威胁得挥挥拳头,“这是我妹妹,我出来以后要是看她掉一根头发,你就完蛋了。” 茅松猛拍胸脯,“放心,我看着,包没问题!” 黄清欢推开门,毫不客气地坐下为自己倒茶,她微微一笑,“听说沈将军想见我?” 普通又瘦弱的姑娘,似乎有些营养不良,这是沈戮看见黄清欢的第一反应。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能把阿达鲁甩下台。 “面见本将,你不摘掉面具?” 黄清欢反问,“我可以摘,你也摘吗?” 沈戮沉默了,他习惯了人们怕他,敬他,但少有如此像她一样大胆敢质问他的。 奸细?也太过冒险了些。 手指在桌面上“哒、哒”敲着,半晌,沈戮开口,“一个月后在范阳城有一场演武大会,会有多国使臣参与。 “有些国家极度崇尚武力,前不久得到消息,大庆此次派来的都是精心选拔的能人异士,但陛下亲临,我朝绝不可输。” 黄清欢接着说,“所以你想让我帮你赢这个比赛?我有什么好处吗?” 沈戮深深看她一眼,“那得看你的本事。” 黄清欢笑了,走到他身边用眼神示意,“可以吗?” 沈戮不明所以,迟疑着点了下头。 然后,整个人连着实木大凳被对方一只手高高抬了起来。 沈戮抓紧扶手浑身僵硬,低头就能看见黄清欢的小脸。 黄清欢问,“本事够吗?” 沈戮沉默了,自我怀疑了, 他一个八尺多高常年习武的汉子,加上身上的盔甲,和坐着的椅子,应该有多重? 这正常吗? 她胳膊上甚至都没点肌肉! 黄清欢轻轻松松放下,椅子落地发出沉闷的响声,顺便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要看你的脸。” 屋内气温骤降,黄清欢无所谓地摆弄着茶杯,没有一丝胆怯。 沉默片刻,沈戮缓缓开口,“可以。” 黄清欢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真能答应,本来还想他要是不答应,就退而求其次要点报酬。 后悔,装什么逼,直接要钱不好吗?! 只能遗憾地起身离开,“七日后范阳城见。” 出来看见宝珠正开心地跟茅松翻花绳,黄清欢过去摸摸她的头,“走吧回家,哦对了,还没问这位大哥叫什么?” 茅松嘿嘿一笑,“我叫茅松,妹子要是高兴,叫我一声松哥也行。” 黄清欢点头,“我叫黄清欢,咱们演武大会上见。” 茅松张大嘴,“妹子你答应啦,哎呦可太棒了,那群小逼崽子绝对赢不了你,今年的军饷可有着落了。” 黄清欢有些奇怪,“军饷?这个还跟军饷有关?” 茅松叹口气,“你是不知道,今年的军饷迟迟没着落,现在还能去打点野味给他们开开荤,一人尝个肉沫子,冬天可咋整呢?兄弟们连过冬的棉衣都没有。” “将军上书了几次,都被各种理由拖延,这不,陛下好不容易松口,若是这次演武大会能赢了,军饷粮草就能下来。” 黄清欢沉默了,不给马儿吃草,又想让马儿跑。 “你放心,我会尽力。” 茅松笑笑,“妹子别有压力,就算赢了也未必……” 剩下的话不说,黄清欢也懂了,“虽然很同情你,但是钱我是不会退的。” 开玩笑,她家里还有好几口子人等着吃饭呢。 茅松哀愁的情绪瞬间收回,有些哭笑不得,这妹子怎么比他还抠搜。 黄清欢告别茅松,在入口处遇到等候多时的车夫。 “二爷嘱咐,务必把姑娘安全送回去。” 马车上,宝珠依偎着黄清欢沉沉睡去,黄清欢忽然想起来自己当初选择当星际海盗,就是因为吃不饱饭。 人被分成三六九等,在资源越来越稀薄的时代,联邦的精英们制定规则吃香喝辣,底层的人甚至连正常味道的营养液都买不起。 钱都流向了不缺钱的人,被欺负的都是好说话的。 所以才有了她,和他们。 沈戮因为脸被世人厌弃从此戴上面具,却甘愿为了手下的士兵再次把伤疤揭起。 这种人啊,当将军可惜了。 她们还在往家赶,那边单宣宇已经骑着马,带着士兵到达黄家村。 他身着锦袍,通身傲慢的气派引起了庄户人的注意。 他拿着鞭子叫住其中一位大娘,“听说你们村子有人得了神迹?力大无穷?” 马大娘狐疑地看着他,“你作甚?” 不会是来抓清欢的吧? 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她儿子就是被强拉去当的壮丁,两年了都渺无音讯。 单宣宇晃了晃马背上的布袋,里面的东西叮当作响,“只是有所耳闻,携礼拜访一下。” 马大娘将信将疑,不肯开口。 朱岩正在路口徘徊,家里什么都没有,爹把他派出来借些银钱,起码把这几日的伙食先解决了。 他现在又羞又饿,几番犹豫都没能喊人, 见状眼前一亮,连忙挤过去,“大人!那个人是黄清欢,我带您去,我知道她在哪。” 大娘呸他一口,“见利忘义的狗东西,清欢就是瞎了眼当初才与你定亲。” 朱岩毫不在意,等他有钱了,这群人都得跪舔他。 单宣宇无所谓谁带,能找到人就行。 左拐右拐,朱岩带着人到了黄秋棠家。 对着单宣宇谄媚一笑,“大人您稍等片刻。” 院子门未锁,单宣宇直接闯了进去,敲开黄秋棠的门,神色有些激动, “我长话短说,外面有个官老爷要找黄清欢,目测带了很多值钱的东西,现在你就是黄清欢,事成之后东西咱们五五分。” 黄秋棠马上就懂朱岩什么意思,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黄秋棠聘聘婷婷地走出来,看见气宇轩昂的单宣宇突然有些娇羞,脸色红红,“不知大人找我做什么?” 单宣宇上下打量她,怎么看就是一普通的庄户女子,也就那张脸确实出色了些。 她这小细胳膊能一拳打死野猪? “听闻你体质异于常人?本将想见识见识。” “如果是骗本将的……” 鞭子在空中甩出爆声,“懂了吗?” 黄秋棠脸色一僵,裙子下的腿都在打哆嗦,看向朱岩,拼命使眼色,这怎么办?她不会啊! 朱岩脑子飞快转动,上前一步行礼,“她这力量忽有忽无,只是危急关头才能使出,现在无法给大人演示,还请见谅。” 单宣宇笑了,“危急关头?那简单。” “来人,把黄姑娘带走。” 黄秋棠后退两步,有些慌乱,“你们要带我去哪里?我不去!我不去!” “由不得你。” 第十二章 审美问题 花诚捂着黄清欢的嘴把她从窗口拽回来,瞪着眼睛说,“你不要命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差一点这狗东西口哨都要吹出去了!怎么会有这种姑娘啊啊啊啊! 黄清欢有些心虚,“难不成看他要钱?” 花诚扶额,“不要钱,要命。” “他就是沈戮,现在大昭唯一的异性王,十六岁又被皇帝封为镇国将军,一直镇守边疆。” 黄清欢若有所思,“那他们叫他鬼面将军,是为什么?” 哪怕只有半张脸,她敢拍着胸脯保证是个型男! 还是双开门的! 她嫌弃地瞅了眼贾央,瘦得跟小鸡仔一样。 贾央接收到嫌弃的目光,脑袋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花诚语气有些可惜,“之前与突厥一战,伤了左脸,据说伤口处皮肉炸裂,形如恶鬼,能吓得小儿夜啼,他这才戴上的面具。” 黄清欢有些不满,“你们这的人是不是审美有问题?” 他们当海盗的谁身上没几道疤,那是勇士的勋章,是战士的荣耀,是英勇冲锋的证明,战场上只有孬种才一身薄皮白肉。 沈戮为国而战,就算是伤了脸也不该如此对他。 突然,楼下传来惨叫声,黄清欢连忙把窗户开了个缝, 掌柜捂着流血不止的耳朵瘫倒在地,“将军,饶命啊将军。” 茂松把一位脸色苍白的人丢在他面前,“说,那个叫月娘的人在哪?” 掌柜使劲往后缩着身子,“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 “啊!!!” 刀光一闪,另一只耳朵也被削下, 掌柜双手捧着脑袋痛哭不已,嘴里不停求饶, 茅松挽起袖子,“呦喂,还是个硬茬。” 下属搬来一把椅子,沈戮大马金刀地坐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茅松嘿嘿笑,“用不了,半炷香足够了。” 说着,一把拽住掌柜的头发,拖着上二楼随便找了个房间。 一时间,连绵不断的惨叫声从屋里传来, “我说!我说!在地室。” 沈戮挥手,“去抓。” 月娘穿着一身棉麻衣裙,面色平静地被人带过来。 刚才还蜷缩在地的犯人手脚并用地爬向她,“月娘,我不是故意的,我……” 月娘看都不看他一眼,“废物。” 而后面向沈戮,下巴微昂,“你赢了,但主子不会输。” 说完瞬间咬破嘴里的毒丸。 茅松根本来不及阻止,月娘已经倒地,气绝身亡。 线索断了。 茅松单膝跪地,“求将军责罚。” 沈戮没吭声,只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要离开。 人群里一个人颤颤巍巍举起手,“将军。”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咽口口水,壮着胆子问,“我们的财物都被偷了,拍卖场保管不利,是不是得由他们赔、赔偿啊。” 说着说着有些哽咽,“我上有老下有小,现在全身家当都没了。” 沈戮没有犹豫,“自然。” 正好让背后那人出出血。 在茅松的监督下,拍卖行不得不对丢失财物的客人,按照登记手册赔付。 阿达鲁被喊来帮忙从地库里往外搬东西。 黄清欢啪啪鼓掌,“阿达鲁好厉害,搬得又快又多。” 阿达鲁骄傲挺胸,肩上从五箱加到十箱,要不是王管事死命拦着,大有直接把东西搬空的架势。 王管事尖叫,“老大!咱们都要赔光了!” 绑着厚厚纱巾的掌柜站在一旁,脸白得像鬼一样,被王管事喊反应都慢半拍,“啊?都忙,忙点好啊。” 王管事,“?” 完了,老大疯了。 财物总数有记录,丢失的东西只能靠客人自觉,其中不乏有浑水摸鱼多报的,丢了东西的比没丢的还开心。 花诚因为之前查验的资金已经比登记的多,无法参与,只能扼腕叹息。 贾央不理解,“咱们不是已经有很多钱了吗?” 黄清欢一边牵着宝珠排队等传送台一边说,“无奸不商,你以为那些人的钱是哪来的,资本的原始积累就是靠着对劳动者对掠夺而来,不赚就是亏,少赚那更亏。” 贾央茫然点头,没听懂但感觉灵魂被一些奇怪的知识洗涤了呢。 阿达鲁扛着箱子路过,叫写一个趔趄,黄清欢眼疾手快地挡住,一个用力给他推了回去。 没想到过程被茅松看在眼里,他一声大喝,士兵连忙把刚要进入传送台的黄清欢一行人拦住。 茅松惊喜万分地走过来,“这位是不是一拳打死野猪的那位姑娘?咱们见过,你还记得我吗?” 姑娘?打死野猪?众人纷纷看过去, 当看到黄清欢熟悉的打扮,又若无其事的扭过去,阿达鲁都让她举起来了,打个野猪怎么了? 大惊小怪。 黄清欢眯着眼,“怎么,野猪你家的?” “不不不,我们将军想请姑娘一见。” 黄清欢眨眨眼,“给钱吗?我出场费可是很贵的。” 茅松回头看看将军,一咬牙掏出自己的荷包,万分不舍地交出去, 黄清欢拿过来掂了掂,有些嫌弃,“你们当兵的都这么穷吗?” 茅松感觉心脏被扎了一箭,眼泪汪汪地说,“如果姑娘方便的话,把这句话给我们将军听一听,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想让将军也知道这事儿。” 他们的军饷本来就少,还总是被扣发,鱼哭了水知道,他哭了将军不知道。 “……” 跟着茅松离开前,黄清欢牵着宝珠,找花诚要剩下的银票。 花诚脸色一僵,从怀里掏出薄薄一张,“就剩这么多了。” 黄清欢不敢置信,“一点都没了?!” 硬了,拳头硬了,在黄清欢即将爆发前,花诚指天发誓,“我给你写欠条!三万两金,一年后分文不少地还你!” 黄清欢忿忿地收下银票和欠条,怒斥,“你得赔我利息!” 她牵着宝珠跟着茅松去找沈戮, 贾央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问,”二爷,我记得咱们没花这么多啊?” 花诚摸着怀里的买卖文书,笑而不语。 想见一个人,总要留下些理由。 “把马车留给她吧。” 贾央点头吩咐下去,还贴心地留下一个车夫。 第十一章 姐贼有钱 搜刮完一层,背上的包裹就已经不小了,为了避免太显眼,黄清欢只能开始选择性拿走,钱自然是包圆的。 从四楼搜到一层,再原路返回,走的时候还不忘了把房顶复原。 黄清欢回来的时候,拍卖已经到了焦灼点,第七件拍品,大昭十座城池的官盐贩卖文书。 不停有人叫价,已经到了三万一千两黄金。 花诚此次的目的就是这份文书,但三万五千两已经是他的极限。 眼看着价格突破三万六千两,花诚闭上眼,颓然地瘫在椅子上。 黄清欢一边喝水一边对他说,“怎么停了?想要就继续叫啊。” 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沓又一沓的银票递过去,“姐不差钱。” 花诚眼睛微动,收下银票,“算我欠你的。” 黄清欢不置可否,把顺来的金丝簪子给宝珠戴头上,“我家宝珠真可爱。” 获得宝珠一记甜甜的香吻。 大约估摸了下手中的银票,花诚开始气定神闲地跟价,最后只剩他和隔壁房间还在抢。 那个人叫多少,花诚就多跟一百两。 “五万一千两。” “五万一千一百两。” “五万五千两!” “五万五千一百两。” 几轮过后隔壁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要死啊!还跟是吧!” 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出六万两的价格。 花诚微笑,“六万零一百两。” “我擦你大爷!拍卖官,我要求查验!我不信他能有这么多钱!” 拍卖官也犹豫了,二层各个房间都有记录,这次叫价已然超过了他们登记的财产。 但……那是能把阿达鲁当棍抡的人的房间啊! 去还是不去呢。 花诚适时开口,“当然可以。” 拍卖官松了口气,各派出两人查验。 花诚这边自然是没有问题,倒是另一边,让下人回房拿银票,结果人空着手回来了。 “你说什么?钱没了?”宁从文大怒,“什么叫钱没了?” 仆人捧着空箱子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不知道怎么就什么都没了,我还问了看守的,确确实实没有外人进去啊。” 来验资的红衣护卫在一旁等着,脸色没什么表情,“还请尽快提供财物验看。” 宁从文翻遍浑身上下,只剩下随身携带的几百两银票,再也拿不出了。 拍卖官得知后脸色都难看了,若不是提前查验,当真让此人蒙混过去。 虽然来客的身份保密,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宁从文被按倒在桌上,他挣扎着大吼,“你们要做什么?别过来!” 但依旧无法制止耳后被打上残败花朵的印记,这是一种特殊的颜料制成,永远洗不掉。 不管他是谁,以后别人看到这个印记就知此人因破坏规矩,被交易大会永远拒之门外了。 黄清欢靠在门口嗑瓜子,嘴里啧啧不停,“这跟给猪盖章有什么区别?” 宁从文本就气得脸红脖子粗,听见直接气急攻心,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此次交易大会还有两天,但花诚已经拿到文书,决定尽早动身回京。 黄清欢也正有此意。 但众人刚准备起身离开,从角落跌跌撞撞跑出一人,手还捂着脖子,扒拉着红衣护卫说着什么。 只见那位护卫从怀中掏出一支烟花,冲天而起。 各处的红衣护卫看见烟花的瞬间就纷纷拔刀,把人围在广场中央,二楼也被看守了起来。 黄清欢有些懊恼,“早知道下手再重些了。” 花诚眸色一沉,只是挪步把黄清欢挡在身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把黄清欢平安带出去。 二楼一男声若清风拂面,“不知发生何事,王管事竟要把我们都困在此地不成?” 另一个公子哥笑得漫不经心,“守你的规矩是给沈将军的面子,别真把自己当回事,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我就掀了你这摊子。” 面具下的拍卖官站在台上,鬓角有汗滴落,此人竟然能知道他的身份,定然是他惹不起的。 只能鞠躬致歉,“各位稍安勿躁,只是在下得知消息,有人财物被夺,而偷盗者很有可能藏匿其中,不得不如此。” 又有几个刚醒来的仆人来告状,王主管脸都白了,忍不住爆粗,“你他娘说的什么?什么叫都被偷了?” 大厅安静了一瞬,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脸面,不少人直接起身往木楼跑,“卧槽,老子的全部家当!” “我他妈把店都抵押出去了!” 黄清欢踢了一脚贾央,“去啊,不然多不合群。” 见花诚点头,贾央只好跟着跑去木楼。 四楼的损失最大,其他三层只是丢了钱财,其他一些大件的宝物都还在。 一人瘫倒在地,“完了,全都没了,我怎么跟家里交代啊。” 被路过的另一人拍拍肩膀,“找不到,就让这的管事儿赔啊!” 他一个激灵坐起来,“对啊。”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去找王管事要钱,贾央笑着深藏功与名。 一个能给主子分忧的护卫才是好护卫! “找不到人就还钱!” “你们说绝对安全呢,你知道老子丢了多少钱吗?!” 王管事一边安抚一边让人赶快上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躁你个锤子!” “你们想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是谁?!敢拦我,你们几颗头够砍的!” 红衣护卫人群挤到角落,没有上面的命令,他们压根不敢出手, 手里的刀此刻如烫手山芋,生怕一不小心划破哪个客人的皮肤,自己就摊上大事儿。 就在两边对抗的时候,传送链条再次轰隆隆响起。 那人缓缓下落,身着铠甲,身形高大,左半边脸戴着银质面具,露出棱角分明的右侧,鼻梁高挺,粗重的剑眉下是一只深邃的眼。 屠戮之气从周身倾泻而出,无人敢与之对视,空气都显得粘稠了些许。 原本还在叫喊的众人此刻像被捏住脖子的鸡,纷纷低头,仅仅几个胆子大点的小声说着。 “鬼面将军?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别抬头啊,他最讨厌有人看他的脸。” “这不是戴着面具呢吗?” “闭嘴,想死你自己去。” 锁链不停运作,大批的士兵被传送下来,把所有人团团包围。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掌柜姗姗来迟,“不知沈将军来此,有失远迎,不知将军这是——” “找人。”他声音低沉,高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沈戮突然感受到一束毫不避讳的探究目光,他抬起头看向二楼,却只看见一扇被关上的窗户。 第十章 后方偷家 贾央把桌子敲地砰砰响,两眼放光,“给钱给钱!” 坐庄的人脸黑得厉害,本来想薅点羊毛,这下好了,大出血, 气得不行,跟着嚷嚷,“刚才那个要倒立吃屎的呢!出来给吃!吃大盆的!” 拍卖官鼓掌上台,“厉害,厉害,还有没有其他人愿意挑战这位姑娘?” 无人敢应。 还没等他们把笼子锁打开,黄清欢已经徒手把笼子撕开,手指粗的钢筋在她手中像面条一样脆弱。 她对着小姑娘伸出手,温柔地说,“别怕,我带你走。” 小姑娘颤抖着,伸出手,然后扑到她的怀中。 黄清欢抱着小女孩走下台,他们已经自动让出一条路。 开玩笑,就他们这些走路都要轿子抬的人,碰到她不就是个死? 贾央抱着一大兜银子,跟在黄清欢身后笑得格外谄媚,“姐!你以后就是我亲姐!” 黄清欢瞥了他怀中钱袋一一眼,“赢这么多啊?” 贾央骄傲挺胸,“他们都不信你能赢,我把老婆本都押上了!” “那你不给亲姐点见面礼?” 贾央愣住,磨磨唧唧掏出一块银元宝。 黄清欢挑眉,晃了晃怀里的小姑娘,“来,叫哥哥,这位哥哥给你包大红包。” “哥哥。”声音又小又细。 贾央,“QAQ” 为什么叫姐说他发红包,被叫哥哥还是他发红包。 小姑娘露出一只眼睛,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贾央一咬牙,掏出两块银元宝,“给,拿去花!” 黄清欢顺手接过,塞在小姑娘怀里,“谢了啊。” 贾央,“不客气。” QAQ,娘,咱家院子要小一圈了。 紫衣男气得跳脚,“他们认识!就是故意的!故意的!” 坐庄的冷笑,“那你报仇去啊。” 紫衣男僵住,“我就随口一说。” 说罢,灰溜溜地回到位置上。 从进屋,小姑娘就拽着黄清欢的衣服不放,躲在她怀里不肯抬头。 黄清欢拿起桌上的点心逗她,“好吃的哦。” 小姑娘小心翼翼接过,咬了一小口,眼睛就亮了,好好吃哦! 黄清欢捏了下她有些过分清瘦的小脸,“宝贝,你叫什么名字呀?” “贱女,娘说,我生来就是贱女。”说着,眼神落寞了下去。 黄清欢愣了下,随即笑笑,“这名字不好听,我叫黄清欢,以后你就是我妹妹,叫黄宝珠吧,如宝似珠,怎么样?” 宝珠眨眨眼,“宝珠……” 她把手心里的两个银元宝举起来,“给姐姐,见面礼。” 黄清欢不肯收,刚说了个不字,宝珠眼里已经蓄了一包泪,大有你拒绝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黄清欢心里软的不行,把宝珠抱在怀里一通揉,“这么小就知道给姐姐挣钱了,呜呜呜,不愧是我的宝珠!” 宝珠顶着鸡窝头,眼睛懵懂,姐姐好像喜欢钱。 那以后要努力给姐姐赚钱! 握拳! 但花诚提醒她,“在我们没离开前,一定不要让宝珠离开你的视线。” 怀璧其罪啊。 果然,不多时已经有四五拨人上门求买,价格一路从一万两涨到五万两。 全都被黄清欢撵了出去。 最后那个人眼神阴冷,“哼,给脸不要脸,那就看你护不护得住,我等着你磕头求我收。” 黄清欢冷冷盯着他的背影。 宝珠有些心慌,她悄悄问贾央,“哥哥,五万两是多少啊。” 贾央想了想,“大概是好多箱这么大的银子吧,我也没见过。” 他一个月的月钱是三两银子,而普通农家一年的收成,也不过二两银子。 他看着已经气哼哼灌了两壶茶水的黄清欢,也想知道她会怎么选择。 还记得昨日她的穿着打扮,并没比宝珠好多少。 五万两银子,那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泼天富贵。 宝珠也意识到了,她咬住嘴唇,自己真的很喜欢这个身上香香的姐姐,她会抱自己,会给自己好吃的,还叫她宝珠。 但她给姐姐带来麻烦了怎么办? 她鼓起勇气,“姐姐,把我……”卖了吧。 还没说完,黄清欢猛地一拍桌,把宝珠吓了一跳, 黄清欢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还敢威胁我?” 她摸摸宝珠的头,“宝珠乖,在这呆着,姐姐去去就回。” 宝珠有些慌,抓住黄清欢的衣摆,“姐姐你要去哪里。” “这些人这么喜欢给人送钱,不要多不礼貌。” 黄清欢对着花诚露出一个自认为和善的微笑,“那群王八羔子总不能随身带着这么多财物吧?” 花诚认真想了想,“在拍卖场后方有一处小楼,是给我们休息的,并且有我们自己的人,和拍卖场的人专门看守。”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写着清苑。 但黄清欢没要,大概问清楚位置,把宝珠托付给花诚就准备去干一票。 花诚看宝珠的眼神有些危险,“你就不怕我把她带走?” 黄清欢微笑,“那我天涯海角都会找到你,然后干死你。” “没有人,能在姐手里抢东西。” 她在花诚手里放下一块银元宝,“辛苦费。” 花诚沉默地看着元宝上两处凹陷的指印,露出一个假假的笑容,“呵呵,跟你开个玩笑嘛。” 黄清欢捏捏宝珠的脸,“等我,很快回来。” 拍卖还在继续,黄清欢下楼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以防万一,她扯住一位红衣护卫问道,“我有些腹痛,茅厕在哪里?” 护卫沉默着指了个方向,目送黄清欢走过去进了房间。 黄清欢打量着这个房间,不仅有恭桶,还有澡盆和一些新的换洗衣物。 推开窗户,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吹着猎猎罡风。 像是被人在地下砍出的一条天壑。 但这难不倒黄清欢,她扒着窗户上,顺着墙一个用力,跳上屋顶,朝着花诚所说的西南方悄悄溜去。 绕过岩壁,一栋古香古色的木楼出现在眼前,零星有些人在房中进出,还有不少穿着一样的红衣护卫在底下巡逻。 黄清欢绕到木楼后方,三两下跳到房顶,蹲下身子,一个用力就扣起一条木板,拆出一个大洞,轻轻跳了进去。 她搓搓手,“嘿嘿,开干!” 把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物件全部拿走,然后堂而皇之地推门去下一间。 第三间房子里有人,但还来不及出声就被一个手刀撂倒。 第九章 抡起巨人 还没叫价,一层已经有人坐直了身子跃跃欲试。 “这次的货年纪有点小啊?” “你懂个屁,这可不是你家里那些小猫能比的,这是董管家亲自带队收来的。” 拍卖官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轻咳了一下,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此女出生于阴年阴日阴时。” 刚说完,满场哗然。 “阴女?!传说这种女子自身有特殊能力,或天生媚骨可令男人采阴补阳,延年益寿,或时运极旺,放在身边就能逢凶化吉,可惜的是自身被上天诅咒,活不过及笄。” “百年难遇啊。” 他们两眼放光,如饿狼般死死盯着笼中少女。 吓得小姑娘使劲团起身子,两个发揪都在抖。 黄清欢掏出怀里的银票,问花诚,“这些够买她吗?” 花诚摇头,“若是寻常奴隶,能买上百个,但她……” 黄清欢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以前当海盗拿宝石打水漂,今天竟然连个小女孩都买不起了。 早知道就该把外面那些摊位都抢光! 啊啊啊啊! 拍卖官话音一转,“今日换个玩法,不需要各位拍卖,只需打过阿达鲁,即可把此女带走,但不可使用兵器。” “咚、咚、咚。” 一名足足高了拍卖官一倍的黑面大汉腰上围着兽皮,大踏步上台,每走一步都感觉大地在颤抖,站在台上如巨人般俯视众人。 花诚目测了一下,那人的手臂足有普通人的大腿粗。 “卧槽还不如拍卖,这谁能打得过?” “老子有的是钱,谁打下来,我出一万两买!” 旁边的人啐他一口,“就你算得精明,这里谁差你那一万两。” 突然,一位青衣男子戴着面具,从最后方跃到台上,站在阿达鲁旁边显得有些小鸟依人。 “在下愿意一试。” 阿达鲁还在作揖,青衣男已经高高跳起,手刀劈在阿达鲁的周身穴位处。 他甚至在落地之时,已经微笑准备迎接胜利。 肩膀被一根手指碰了碰,阿达鲁低头疑惑地看着他,“谢谢,但我不痒。” 紧接着就被阿达鲁两根手指弹飞,整个人撞在后方石壁上,头一歪,晕了。 “我来!” 又一位跳上台。 他没戴面具,身材矮小,上臂肌肉纠结,青筋盘亘其上。 “嚯,这是谁把矮人王都请来了。” “不知道他跟阿达鲁谁能赢?” “他不会早就知道这第四件的比法儿吧?这是作弊!” 黄清欢看得兴致勃勃,“你们这真是什么物种都有哎。” 花诚不确定这是不是一句夸奖,不太像,再听听。 阿达鲁也有些惊讶,围着矮人王转了一圈,“你怎么这么矮?” 矮人王嘴角一抽,“那你为什么这么高?” 阿达鲁说得理直气壮,“我吃饭多啊,阿嬷说多吃饭才长得壮,你是不是没钱吃饭啊?肚子饿不饿?” 矮人王烦躁不已,“话真多,看拳!” 他像炮弹一样直冲而去,阿达鲁伸出手臂抵挡,竟然真后退了半步。 阿达鲁赞叹道,“你好强哦。” “但是我更强哦!” 说着,挥动巨臂,抡圆了打出。 一下,两下,第三下的时候矮人王已经被逼到了台子的边缘。 阿达鲁边推边提醒,“别用力了,你会废掉的。” 矮人王额头冒汗,看了台下的雇主一眼,对方毫无暂停的意思,只能咬牙撑着,身子再压低半寸,气沉丹田。 “千斤坠?好功夫!” 台下不断喝彩。 阿达鲁看他不听劝,只好继续打,“那我就来真的喽?” 这次,他使出了全身力气,矮人王如同破败的风筝飞出。 全场安静如鸡。 拍卖官再次上台,微笑着说,“还有人愿意尝试吗?” “没有的话,这次就要流拍了?” 黄清欢已经一脚踏出窗棂,“花花,你知道什么叫瞌睡有人送枕头吗?” 花诚震惊,“花花什么鬼,卧槽你去干嘛?!” 但黄清欢已经跳到台上。 花诚扶额,“贾央,去找药,治跌打损伤或者治内伤的都要。” 贾央真诚发问,“给那个阿达鲁的吗?” 花诚,“……” 这货对清欢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拍卖官看见这次上台的是一位身子单薄的姑娘,也是一愣,好心提醒道,“这位姑娘,你可知台上生死不论。” 黄清欢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 她现在真得一滴都没了,刚才还担心万一把人打残了,找她要赔偿怎么办。 拍卖官神情怪异地走下台,思索这是谁家的傻孩子。 台下哄笑不断,“别去找死了,想要钱陪本大人睡一晚,要多少有多少。” “就她这小身板,要是能赢,我当场倒立吃屎!” “开盘了开盘了,一赔十有没有来的?” “来个锤子,瞎子都看得出谁能赢。” 突然出现一个突兀的声音,“我赌这个姑娘赢。” 一个棕色钱袋压在桌子上,众人纷纷看去,但大家都是一样的面具,脸挡得严严实实,除了衣物不同,完全无法辨识。 紫衣男嗤笑,“你想送钱,我陪你就是。” “你就宠他吧。” “哈哈哈哈哈。” 不管他人怎么嘲笑,贾央压了黄清欢,心满意足地站到一旁等着结算。 众人笑完,接着看台上,王黄清欢进一步,阿达鲁退一步,现在俩人已经兜了一圈了。 阿达鲁有些缩手缩脚地说,“阿嬷不让我打女人。” “但是我打男人哦。” 直到黄清欢弯腰抓住阿达鲁的脚踝,阿达鲁都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别白、白、白……啊!!!!!” 余音绕梁,黄清欢以自己为圆心,已经把阿达鲁横着抡了起来,速度快到模糊,空中都挥出了破空之声。 “卧槽!” “就离谱,这他娘的谁啊?!” “啊?啊?我是不是做梦呢,告诉我是不是做梦呢?!” 花诚紧张的手终于放下。 贾央美滋滋开始算,这次赢了,够回京买处独院了,到时候把爹娘都接过来享福! 最后一圈,黄清欢把阿达鲁稳稳放下。 阿达鲁晕头转向地走了几步,然后“咣当”一声,掉到台下。 半晌,他颤颤巍巍地扶着墙站起来,“呕……” 第八章 人口买卖 花诚吓了一跳,“怎么了?” 黄清欢痛苦抹脸,“忘了,你这种人怎么能懂穷鬼的苦。” 花诚一愣,原来如此,随即展颜一笑,“妹妹想要钱啊,我给你啊。” 厚厚的银票塞在黄清欢手里,原本以为能换她开颜,结果黄清欢翻开看看,“你给我这么多纸做什么,我不上厕所。” “噗。”贾央没忍住笑出声,“你不会连银票都不认识吧?” 黄清欢尬住了,原主家里穷的连银豆子都少见,更别说银票了,一点传承记忆没有啊! 花诚怜惜不已,“可怜的崽儿。” “……”倒也不必。 黄清欢不是拿腔拿调的主,她需要钱,有人送,不要白不要。 直接塞怀里,拍着胸脯说,“我不白要你的,我给你当保镖,就是护卫,跟他一样。” “你看他细胳膊细腿的,肯定不行。” 黄清欢觉着这个想法很好,以前也接过星际雇佣军的活儿,虽然最后混战的时候不小心把雇主弄死了,但你就说护没护吧。 贾央顿时支棱起来,想抢活儿?! 他努力耸肩,企图把自己打造成双开门,“二爷,我行的,我很行的。” 花诚无视耍宝的贾央,笑着对黄清欢说,“那就辛苦妹妹了。” 跟着花诚穿过交易大街,到达一块人高的巨石旁,依旧有守卫。 她们一行人早已经戴好面具。 这次花诚拿出来的不是令牌,而是一小块玉佩。 黄清欢收起看热闹的心思,跟在花诚身后走进去,不过一米见方,墙上挂着一只火把。 刚站稳,整个房间响起铁链呼呼啦啦的声音。 他们慢慢下沉,黄清欢有些惊讶,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类似传送梯的装置。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地下有一片空旷的场地,四周的阶梯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花诚小声介绍,“一层是散户,二楼是一些世家名门。” 中间的墙壁上其实有不少窗户,只是颜色与四壁近似,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跟着一位沉默的白衣侍女的指引,他们落坐到二楼的角落。 花诚为黄清欢倒上清茶, “上面的交易集市只是普通货商,真正的好东西在这里,每年的三月和九月开放一次拍卖,但今年因战争切断了商路,才延迟到今日。” 黄清欢叹气,“你不该带我过来的。” 简直是引狼入室。 花诚轻笑,“既是护卫,自然要贴身保护,这里买东西容易,带走可难。” 黄清欢恍然大悟,警戒地观察四周。 花诚好整以暇地看着黄清欢的侧颜, 他见过太多别有所图的人了,唯有黄清欢,眼神清澈,让他舒适无比。 就连对金钱的贪婪都这么可爱, 他像在阴沟里待久了的老鼠,不舍得错过这一丝阳光。 妹妹,两个字在嘴里翻来捻去,细细品尝,最后吞吃入腹。 时辰一到,入口彻底封闭。 穿着金色霞披的拍卖官带着兔子面具,走到舞台中央,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一件藏品是前朝太后所藏的书画,绘画大师明决子的关门之作。” “起拍价一千两。” 一层的散户没动静,二层叫了两下就拍出了。 黄清欢嗑着瓜子,“怎么没人拍呢,东西不好吗?” 花诚摇头,“不是不好,这前朝的东西,带出去一不留神容易诛九族。” 黄清欢懂了,“哦~那买的那个人户口挺硬啊。” 花诚嘴角抽搐。 “第二件是九层玲珑球,由一块完整的玉石雕刻而成,每一层都可以独立转动,珍贵异常。” “起拍价三千两。” 这个几番叫价,抢得火热,连花诚都举了手意思意思,“你喜欢吗?” 小姑娘们似乎都喜欢这些玩意儿。 黄清欢摇头,“中看不中用。”又薄又脆,万一摔了就一分不值。 “这些人不怕买回去被人抢吗?” 花诚指向拍卖场几乎无处不在的红衣护卫,“起码在这期间,谁也不敢。” 黄清欢摸摸下巴,“贾央,你跟他们比如何?” 贾央冲那些护卫用内力丢出一块石子,还未近身就被挡落在地,看着掉落距离,心中有了计较,“大约能打三个。” 黄清欢点头,“难怪。” 当初贾央能接下她三分力度,虽然胳膊断了,但也算佼佼者了,不然花诚也不会身边仅他一人跟随。 看来着拍卖会没有想的这么简单。 “第三件是一本武学秘籍,”拍卖官将秘籍拿在手中,笑盈盈地说,“据说能练成绝世武功,一招制敌。”他拉长了音。 黄清欢探头跃跃欲试,她很想知道这个冷兵器时代的种群所谓的功夫是什么。 花诚挑眉,“买下来?” 黄清欢还是摇头,“我就是好奇。” 贾央哀怨地看着主子,都是护卫,自己怎么从没有这待遇。 接收到自家护卫的眼神,花诚撇过头去不理他,但还是拍了下来。 侍女拖着盘子把秘籍送到房内,花诚丢给贾央,“给你的。” 贾央一脸惊喜,“谢谢二爷!” 他迫不及待地掀开,刚看见第一页就僵住了。 黄清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去,一字一字念道,“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她震惊了,“你为了保护主子竟然能牺牲到这个地步吗?!” “加工资,必须加工资!” 花诚轻咳了两下差点笑出来,他也不知道是这么个秘籍。 贾央呵呵笑着,一身怨念地蹲一边画圈圈去了。 黄清欢还在安慰他,“没事,毕竟你连我都打不过,还得靠阴招,也不怎么爷们,练就练吧。” 贾央泪流满面,报复,她这是赤果果的报复! 这边两人还在对着比谁瞪的眼大,舞台已经搬出下一件藏品。 藏品放在巨大的铁笼里,盖着红布抬上来,红布上是一朵怪异的花,花瓣纤细,张牙舞爪。 红布掀开,露出一名还穿着破旧麻布衣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她躲在角落,惊惶失措地看着四周,眼睛含泪,咬着嘴唇想哭又不敢哭。 奴隶买卖,就算星际时代都没能灭绝的肮脏交易。 第七章 痛失黄金 贾央听见动静,立马拉开车门,眼神兴奋地看着二爷。 要我动手吗?让我动手吧! 花诚按着他的脸推了出去,烦躁不已,“滚蛋。” 几番拉扯,最后决定让黄清欢以妹妹的身份跟在花诚身边。 “先约法三章。” “第一,不能随便乱跑。” “第二,惹祸了不能报我的名字。” “第三,在外面不准叫我美人儿。” 黄清欢点头,“没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晃得她昏昏欲睡,等车停稳,黄清欢先一步跳下马车,才认识到什么叫热闹非凡。 穿着各色衣着的商贩已经摆好摊位,街上有喷火的,杂耍的,水头很好的各色玉环被穿成串用长杆挑起,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响声,造型精美的金银玉器像石头一样随地摆放着,讨价还价的声音络绎不绝。 最前方的入口处有几个彪形大汉守着,等花诚亮出令牌才打开闸门。 “规矩改了,一个令牌只能进两个人。” 花诚皱眉,“为何没提前通知。” 其中一个壮汉嗤笑,“提前告诉你,你就能拿到两个令牌吗?” “想好带谁进去了吗?” 贾央紧跟在主子身后冲黄清欢呲牙,无声警告她,识相点! 他绝不离开主子半步! 黄清欢就当没看见,反手搂住花诚的胳膊,嘴巴一撅,“哥哥,人家也要进去。” “……”不要脸。 贾央的手快按捺不住了。 花诚皱着眉思索,这个变故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大可以只带贾央进去,但是—— 他低头看还在撒娇的黄清欢,要把她留在这里吗?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色眯眯地盯着花诚,“你要是愿意陪我睡一睡,倒是不介意多放进去一个。” 几个赤膊壮汉哄然大笑,“真是有你的。” 花诚的脸冷了下来,贾央的刀已经出窍。 但眼前一晃,刚才还抓着他胳膊的人已经闪到壮汉面前,脸上带着薄怒, “舌头不想要我可以替你拔出来。” 壮汉被高高踢起,一拳挥出,连人带门飞出五米远,撞翻一片摊位。 络腮胡挣扎起身失败,猛地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黄清欢就这么云淡风轻地站在那,“你们,一起上?” 其余几个壮汉把黄清欢团团围住。 “爷。”贾央有些担忧,看在她为爷出头的份上,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虽然这姑娘力气大了点,但双拳难敌手。 花诚轻轻抿着唇,刚要开口,只听见一声娇喝,“无敌风火轮!” 壮汉们已经被扇了无数个巴掌,黄清欢在原地转成残影,他们想还手都抓不着人。 “啪啪啪啪……” 一时间,满场寂静地只能听见扇巴掌的声音。 最终支撑不住,七荤八素地摔倒在地,一边脸高高肿起。 等她停下来,巴掌都已经有些发红。 “嘶。”她甩甩手,“这群狗东西,脸皮还挺厚。” 刚才被打飞的络腮胡子清醒过来,恼羞成怒,抓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朝着黄清欢的头袭来。 黄清欢满目皆红,花诚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二爷!”贾央一脚把络腮胡踹飞,又急又气,怒吼,“药!” 车队后的随从连滚带爬地去翻药箱,都八百年没用过了,还能吃吗? 随从颤颤巍巍把药送上。 花诚闷哼出声,嘴角噙出一口鲜血。 贾央怪异地看着自家主子,以他的身手,能被打成这样? 黄清欢脸色很难看,转头冷冷盯着络腮胡。 “我干你大爷!” 贾央不慌不忙地从随从手里接过药瓶,突然听见惨叫。 就看见黄清欢正把络腮胡当球踢,高高抛起,再一脚踹回去,伴随着惨叫声格外有节奏感。 贾央余光瞥见自家主子托着腮,惬意地看黄清欢替他报仇,哪像受伤了。 啧,大人们的世界真复杂。 “仗着自己多二两肉,尽做缺德事。” 等络腮胡不省人事了,黄清欢面无表情地用脚碾住他下身,脚尖使劲儿一转。 “啊!”这下彻底没声儿了。 “嘶……”周围一片抽气声。 贾央呲牙咧嘴,隐约觉着裤裆有点幻疼。 这时候人群里爆发出欢呼, “好!姑娘干得漂亮!早看这犊子不顺眼了!” “对!本来举办交易大会是给我们行方便,这王八蛋每次都想办法找茬。” “他还抢我的玉器和香料!” “姑娘,你来我这买,我给你打折!” “来我这,我买一送一!” 黄清欢像得胜归来的大将军,站在门口笑着跟他们挥手,阳光在她身上打出一道光圈,灿烂地有些刺眼。 “咳咳。”花诚咳了几下,成功引起黄清欢的注意。 贾央无语,原来主子这么娇弱的吗? 她快速走过来,满脸疼惜,“很疼吗?” 好好地大美人儿,成战损版了。 刚才就不该留手! 花诚有些恍惚,除了娘亲,从没有人用这种语气问过他,也没有人像她一样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 记忆里,娘亲纤弱的手覆盖在自己的眼上,“诚儿,别看。” 花诚垂眸,吃下药丸,“我叫花诚。” “什么?”正想着能不能扒他衣服看看伤的黄清欢愣了下,没听清。 他又重复了一次,“我叫花诚。” 黄清欢眯着眼笑了,“真好听,我叫黄清欢。” 没有了门卫阻拦,黄清欢和花诚以及贾央顺利进入交易大街,通行的车队已经绕后去了另一处地方安置。 花诚带着黄清欢,一路走一路说,像真地把她当妹妹一样叮嘱, “这边上风雨楼财管事,别看他笑眯眯的,其实一肚子坏水。” “那个吐蕃来的,瓜果很不错,就是要价高,对半砍就是了。” “那个说买一送一的是琥珀坊的孙氏,嗓门大,但是做生意很实诚,你若是需要香料胭脂,她那有好货。” …… 黄清欢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花诚见状轻声问,“可是累了?” 黄清欢摇头,心里发苦。 她们这行,最忌讳跟客人发生感情,主打一个提裤子就走,蒙头抢完换个星系去浪,鬼知道谁干的。 你说这一个个看见她过来亲热地不行,这还没花钱,手上就被塞了串琉璃珠子,贾央两只手都挎着竹篮,里面装满了新鲜瓜果,让她原本想打劫的念头付之一炬。 眼看着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不能碰,黄清欢心比黄连苦。 她心里出现一个等式, 不能打劫,等于没钱,等于要继续回去睡硌死人的木板床。 没有金钱的人生还是死了算了。 她生无可恋地说,“花诚,你要不一刀杀了我吧。” 第六章 调戏美人儿 黄清欢被五花大绑丢在床上,现在还在昏迷,头上的帽子已经掉落在地,长发散落在胸前,露出一半消瘦的侧脸。 花诚穿着桃色长衫站在屋内,一双狐狸眼盯着黄清欢,眼尾泛红上挑,兀地笑了一下,声音娇媚,“真是一只大胆的小野猫。” 贾央在胳膊绑好绷带走进来,单膝跪地,“请二爷处置。” 花诚光着脚,有些漫不经心,眼下的泪痣鲜艳欲滴,“处置你做什么,野猫不是抓到了么。” 贾央不敢抬头,“二爷,要不要……” “弄醒她,长夜漫漫,只我一人失眠可不好。” 花诚坐在雕花大椅上斜斜倚着,轻轻一瞥。 贾央起身,掏出拇指大的瓷瓶,拔开盖子在黄清欢鼻下晃了晃。 “呕,黄伟伟你踏马煮屎了吗!” 黄清欢被臭地瞬间清醒,熏地脑仁突突跳,臭,太臭了,就像被吃了巴豆的人直接怼脸放屁的臭。 忽然觉着不对劲,自己好像被绑住了。 抬起头,瞬间看呆。 花诚美貌似妖,轻轻一瞥就是万种风情,媚眼如丝,整个人像含苞待放的花蕊一般。 黄清欢已经把恶臭丢到脑后,满脑子都是美人儿,心里狂喜。 今天没白跑,她们这种大女人,就得看点这才能讨生活。 黄清欢笑着冲花诚吹口哨,“美人儿,你成亲了吗?” 贾央已经木着脸开始进行死亡倒计时了。 上个敢觊觎二爷美色的,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花诚托着腮,觉着很有意思,这个人语气轻佻,但没有任何欲色,跟尸体还在池塘里飘着的那些人不一样,竟然不让人讨厌。 他捏着嗓子演戏,“奴家尚未成亲呢,你要娶了奴家吗?” 黄清欢还没意识到自己女子身份已经被识破,嘿嘿笑,“也不是不行,但是我现在还没有钱,你等我几天,肯定风风光光娶你。” 花诚捂着嘴轻笑,“那奴家就等着了。” 黄清欢一个用力,身上的绑绳四分五裂掉落在地。 贾央如临大敌,在她起身的瞬间已经挡在花诚身前,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抓住刀鞘,浑身紧绷准备随时出刀。 黄清欢见状挑眉,“放心,我从不对美人儿动粗。” 花诚伸手把贾央推到一边,“不知道贵人来奴家的小院里做什么?” “这个不能告诉你,美人,等我回来哦。”黄清欢已经踩着窗户,准备要离开。 “那真是太遗憾了,”花诚从怀里掏出令牌,遗憾不已,“还以为贵人是跟奴家一样,去交易大会的,本来准备邀贵人一同前往,既然贵人不——” 令牌!黄清欢眼前一亮,“去去去,我去!” 黄清欢迅速从窗户上下来,亲亲热热地想凑过去,眼看手都要摸到美人了,结果被贾央挡住,忍不住翻个白眼,“你有没有点眼力见!” 要不是怕美人生气,刚才就该把他头锤地上!敢用那种阴招对付她,晦气! 尽管二爷的目光如锋芒在背,但贾央咬牙不肯挪步,此人力量非比寻常,又来历不明,决不能让她靠近爷。 “还不知贵人姓甚名谁?” “黄清欢,你呢?” 花诚笑而不语。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挥动衣袖往门外走,“那贵人今天就住下吧,明日同奴家一同前往。” 黄清欢呲着大牙乐,“好啊,就是有个问题。” 花诚扭头,“什么?” “你光着脚走路,不会踩到痰吗?” 贾央恨不得当场戳聋自己,这个人他么是不是有病! 屋里气压迅速降低,花诚几乎要维持不住面部表情,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不劳贵人费心。” 转身气冲冲地走了,跟有鬼追一样,脚下走出残影。 贾央跟着离开,关门的时候硬邦邦地说,“主子不会踩痰,我们已经打扫干净了。” “哦。”黄清欢毫不在意,她就好奇问问而已。 谁还没几个小怪癖呢。 “能不能给我弄个澡盆?再来身衣服?” 贾央用力甩上大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结果没过一会,几个仆从就来敲门,送上澡盆、热水,还有换洗衣物。 在黄清欢褪下衣物的刹那,花诚闭着眼把画放下,堵住用来窥视的小洞。 此人自在的让人不可思议。 不过大哥这次派来的人,确实比之前的有意思。 他都想多留她一天了。 黄清欢洗了澡,在干净的床铺上睡得香甜,这可比原身家里的木板床舒服多了。 贾央在门外守着,准备要是这个人有一点动静就冲进去砍死她。 结果等着等着,里面的床嘎吱响了一下。 不等贾央推门,屋里的人打起了小呼噜。 “……”烦人! 天还未亮,花诚已经站在了黄清欢门外,嘴角勾起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贾央,砸门。” 贾央内心狂喜,呸呸两下,一边砸门一边大叫,“起床啦!” 下人房都被惊动了,穿得歪七扭八地冒出头,结果看见还黑黢黢的天。 一声响亮的口哨打破贾央拍门的节奏,“早啊美人儿。” 贾央一脸懵逼,“你干嘛去了。” “洗漱,吃饭,顺便逛了逛。”黄清欢现在看花诚就想看财神爷,真是头大肥羊啊。 “起这么早,睡得不好吗?”花诚一脸关心,丝毫不记得自己刚才还想给人强制开机。 “挺好的。” 黄清欢往地上一瞅,花诚下意识脚趾抓地。 看什么看!他穿鞋了! 黄清欢满意地点头,“嗯,乖。” 贾央心里默念,他是一个有素质的忠仆,主人不让动手的时候就不能动手。 “要出发了吗?走吧。” 一家略显朴素的马车停在院外,花诚踩着凳子上车,本想给黄清欢一个下马威,没曾想她连问都不问,直接蹦了上来,还占据了中间最舒服的位置。 身下垫着厚厚的毛毯,跟外面低调的样子大相径庭,这马车里面雕龙画凤,四角坠着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茶水糕点一应俱全。 黄清欢捏住一块绿色糕点,入口清香不腻,顿时赞不绝口,“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啊。” 虽然比不上她的战舰,但也是不错了。 花诚气笑了,“你倒不怕我下毒。” 黄清欢摆摆手,无所谓地说,“现在就毒死我,快点。” 说不还能死回去,她都想她的光子炮了,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多待一天都是赔本。 花诚无语了,他看出来了,这人是真不怕死,只好说,“你想跟着我的令牌进去,得扮作我的小厮。” 黄清欢举手反对,“情人不行吗?” 花诚发出死亡凝视,“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哇,被发现了。”黄清欢夸张地假装惊讶,然后坐起来往他身前凑,“你要不要摸摸,货真价实的。” 花诚被吓得差点滚出车门,又被黄清欢拉回来。 “开玩笑的,别紧张嘛~” 第五章 偷袭被俘 “清欢遭了一难,被上苍眷顾赐福,那是她爷爷积来的德行,这对我们黄家村都是好事!” 说着,村长又让黄宇把猪肉端来,放在桌上,“看见没,肉啥价你们心里都有数,这是清欢拜托我送给大家伙的。” “你们要还觉着她是邪祟,想做什么你们尽管去,我不拦着,谁要是被打死打残了,也别来找我告状。” “你们要还记得黄老爷子的好,一人来拿一块肉,回家该干嘛干嘛。” 坐着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住在村委的狗剩是最穷的破落户,这次来也是凑个热闹,看能不能占点便宜。 黄清欢是不是邪祟他不知道,但猪肉有多香他知道。 一拍大腿,狗剩径直去盆里挑了个最大的,“村长那俺就不客气了,欢丫头,谢谢啊。” 一长条肥瘦相间的猪肉提了出来,原本就不坚定的众人动摇了, 邪祟怎么了,邪祟只要给肉吃,就是好邪祟! 纷纷站起来去拿,生怕去晚了就抢没了。 不一会,屋里就剩朱岩和黄秋棠还站着。 村长撇他俩一眼,“还不走?等着吃饭?” 朱岩涨红了脸,自从他过了童试,这群泥腿子谁见他不叫一声朱秀才,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等自己连中三元,非要让这个老东西连村长都做不成。 黄秋棠本来还想拿一块,见状连忙跟上,她心里算得清楚,朱岩才是她爬出泥巴地的唯一出路。 人走完了,村长连忙上前,盆底还剩巴掌大一块肉,他捂着胸口觉着自己呼吸有点困难。 黄清欢笑得眉眼弯弯,“一会再给你送来。” 村长觉着自己又行了。 …… 军营。 茅松快马加鞭赶回来,还没到营帐就开始嚷嚷,“将军!我发现大宝贝了将军!” 沈戮正和下属看边防图,闻言看了他一样,“好好说话。” 茅松手舞足蹈,夸张地比划着,“这么大的一只野猪,她一拳就给锤地下去了。” “天生神力!” “这种人要是来咱们军营,绝对以一当百啊,让她当前锋,全给蛮子创飞!” 单宣宇嗤笑,“又喝醉了酒做梦了吧,这么大的野猪,别说我,就算是将军也不可能一拳撂倒。” 茅松梗着脖子,“我没喝酒!我说的是真的,不信将军可以问问石头,他也看见了。” 沈戮坐在主位手指轻点,黝黑的獠牙面具遮挡住他的神色,通身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 茅松这个人,虽然嘴笨但是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他思索片刻,“带过来。” 茅松眼前一亮,“得嘞!” 还未走出营帐,一名士兵匆匆赶来,说在三十里外抓到一伙蛮夷,身上带的疑似边境布防图。 沈戮手指摸索着收缴上来的羊皮图,“你们说,内鬼是谁呢?” 茅松站在旁边,一个人一个人地看过去。 单宣宇与之对视,挑衅一笑。 茅松移开视线,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羊皮纸被轻飘飘地丢到地上,“茅松,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嘴给我撬开。” “属下遵命。” 单宣宇似乎并不在意内鬼是谁,只是上前一步,“既然茅将军有事在身,不如找那位天生神力之人就由本将前去吧。” “末将也想看看,这世上是否真有神迹。” 半晌,沈戮开口,“准。” 黄清欢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只是在思索。 黄家村并不大,总共二十几户人家,今天走了一圈,已经摸索的差不多了。 这里地处大昭国边境,南边是虎视眈眈的大庆国,东边就是饮毛茹血的蛮夷,在那个叫沈戮的将军驻扎在这之前,时不时有外族偷溜进来抢夺, 如今壮劳力为了寻求出路,都走得差不多了,土地也不肥沃,剩下的人每日辛劳也只不过维持温饱。 就他们的穷样,强盗进去都得哭着出来。 抢是不能抢的,她是个有原则的海盗。 妇女儿童不抢,平民百姓不抢。 但是吃苦也是不可能吃苦的,黄清欢正考虑怎么说服他们搬家, 黄伟伟突然提到了交易大会,就在边境处,离村子不过三十里地。 每年,明日正好是开放贸易的时候,两国的商贾都会在这互相兜售货物。 这几日离村不远的大陆已经过了不少车队。 黄伟伟赞叹着,“爹说那些东西贵重的很,城里的大人物用的,要是能让我摸一摸,这辈子就值了。” “可惜,咱们农户人根本去不成,我好想看一眼啊。” 黄清欢揉揉他的头,“出息,只看哪行,改天我送你一箱金子垫床。” 黄伟伟只当她在开玩笑,抱着脑袋躲,“男人头女人腰,不能摸知不知道!” “我就摸!” 黄伟伟假意闪躲,见妹妹笑得开心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他就这一个妹妹,娇娇弱弱如花似玉的,就得像现在这样明媚些才好。 等到夜深人静,黄清欢闭着的眼瞬间睁开,外面凉风习习,可真是杀人越货,啊不对,进货的好时机。 翻出一身深色服装,留下字条,黄清欢猫着腰潜入夜色,根据黄伟伟的描述,提速顺着大路向东北方急行半个时辰,就看见了一处规模不大的乡镇。 正在给二当家打包货物的大山突然打了个哆嗦,觉着脖子凉凉的,嘴里嘟囔,“入秋了,明天得多穿点了。” 再三检查,确定金银玉器都装好了,仓房的门上挂三层锁,大山才安心回屋睡觉。 小院里灯火通明,拿着武器巡逻的不下十人,尤其是存放货物的房间,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得围着。 黄清欢蹲在房顶,觉着有点难搞,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看着。 不过她对这个交易大会更期待了,难度大,爆的物资才更多。 她藏在角落,在护卫转身的时候直接一个手刀,护卫声都没出,倒下了, 看着护卫脖子上的淤青黄清欢松口气,得亏收了劲儿,不然一巴掌给劈死了。 把衣服拔下来自己套上,人丢在阴影处,顺便抄起佩刀,假借巡逻的样子,往后屋靠近。 相比前院,后面的看守少了一些,但黄清欢刚往里看了眼就被发现了。 贾央扣住刀鞘,刚才就看这个人眼生,狗狗祟祟的不像好东西,“你不在外院,来这里做什么!” 黄清欢暗道不好,对方的着装比自己这身可高档多了,外层普通兵,里层全精英。 她低着头,口中含混不清,“我刚才……” “什么?” 突然,对方的手肘直冲门面,贾央大吃一惊迅速抬手格挡,只听一声让人牙酸的咔咔声,贾央捂着胳膊倒退几步,疼的脸都白了。 “来人,有刺客!” 霎时间,院子里很多脚步声在往这靠拢,五位与贾央穿着一致的护卫已经站在内屋门前,手里的长刀在夜色下泛着冷光。 习惯用光子枪对喷的黄清欢被自己蠢笑了,这群开没开化的落后种族竟然还有人海战术。 算了,擒贼先擒王,黄清欢眯着眼向贾央逼近。 贾央隔空扔出一颗黑色弹丸,黄清欢一刀劈成两半,里面的粉尘迎面洒下。 再遮挡已经来不及了,黄清欢吸入了不少,觉着脑子都开始昏沉。 昏迷前,她对着贾央竖中指,“干你大爷。” 第四章 野猪脚趾 冷汗瞬间从后背流下,朱岩僵硬地站在原地,脚软地挪不动。 黄清欢面无表情,“你试试看,再往前走一步,这刀会插哪?” 黄秋棠吓得尖叫,“黄清欢!谁家姑娘跟你似的这么粗鲁!快跟岩哥哥道歉!再把猪肉送过来!” 理直气壮。 村长跟看傻子一样看着黄秋棠,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孩子跟有那个大病一样。 黄伟伟刚要骂人,被黄清欢拦住,“你说得对,是该给点肉。” 黄秋棠得意极了,朱岩却一点也不信,刚才那把刀差点就把自己脚趾头剁了,她能有这么好心? “白天看你俩牵小手,估计快成亲了,送点就当我随份子了。” 不顾黄秋棠脸色大变,黄清欢低头思考。 猪头?不行,耳朵脆脆的,她爱吃。 猪身子?不行,香香的,他爱吃。 猪尾巴?不行,黄伟伟点名要留下。 那就只能…… 选好部位,黄清欢上前几步,弯腰把刀拔出来,顺手撕了朱岩胸口的衣服擦完刀上的泥土,丢在地上。 手起刀落,野猪脚趾被齐齐砍掉。 黄伟伟憋着笑,拿着四块脚趾提溜到黄秋棠面前,“喏,新婚贺礼。” 黄秋棠气的不行,对黄伟伟怒目而视,刚想骂人,嘴一张,一股恶臭在嘴里蔓延。 “呕。” 弯腰疯狂呕吐,野猪脚趾夹缝里还有残留的黑色物体。 村民们唰地拉开距离,以黄秋棠为中心形成个真空层,黄秋棠吐地更厉害了。 黄伟伟看她不情愿的样子,趁她张嘴把其中一块脚趾塞进了黄秋棠嘴里扭头跑了,刚才就看见了,里面有粪便没洗干净,嘿嘿嘿。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妹妹,“妹妹,我给你报仇了!” 看黄伟伟求夸奖的样子,黄清欢像拍小狗一样拍拍他的头,表示认同,“干得好。” 这便宜哥哥能处,有事儿是真上啊。 其他来看热闹的村民就算有心想问都闭嘴了,生怕剩下的三个塞自己嘴里。 转而开始吃瓜。 “朱岩不是刚退婚吗,又跟黄秋棠订婚了?” 本来就看不惯黄秋棠造作样的冯大娘翻个白眼,“订个屁的婚,这俩是私底下搞在一起的。” “这不得浸猪笼啊?” “没错,还得绑上石头沉。” 黄秋棠手一抖,眼泪就下来了,“我只当朱岩是哥哥,爹娘说他学问好,以后说不定能教下弟弟。” “女儿家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么会跟朱岩哥哥私相授受,你们这么污我清白,我不如死了算了。” 哭着就要往树上冲,结果被朱岩挡住。 朱岩心疼地看着她,对村民们怒目而视,“穷山恶水出刁民,没有证据就逼着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死,村长,你若是不管,我就带秋棠报官!” 被点名的村长虎躯一震,朱岩是童生,就算还没去乡试,县老爷也得高看他一眼,这要是捅到衙门里,他这村长都得吃挂落。 “好了,别瞎说,人姑娘家家的名声不要了?许是清欢看错了,无凭无据,谁也不能乱说。” “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去。” 看村长要走,黄清欢把人喊住,“说好了在家吃饭。” 指挥黄伟伟,“哥,让村长进屋坐。” 听到这,村长开心了,乐呵呵地往里走。 他也是假意要离开,万一黄清欢只是客套客套,他总不能舔着脸上门要肉吃。 村长也是要面子的。 刚坐下,就看见赵老太太带着儿子儿媳妇在给老爷子的牌位上香,不一会,黄伟伟端着猪头进来放在牌位前。 村长见状也跟着上了一柱香,不过不是清明也不是忌日,他家今日似乎格外隆重,就多问了一句。 赵老太太笑着把黄清欢被神仙赐福的事儿说了一下,村长恍然大悟,“难怪清欢能独自扛这么大一头野猪,真是上天垂怜,黄老头生前做这么多善事,这就是你们家的福报。” 赵老太太叹气,“不求福报,我只期望子孙都平平安安。” 村里的人没什么文化,赵老太太深知清欢的反常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只要能过了村长这一关,一切就好商量。 黄清欢看得出老太太是为她好,杀完猪乖乖坐在位置上,尽量扯出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 虽然她不怕这些人找事儿,但少些麻烦总是好的。 猪肉炖好了,黄伟伟找个大盆端上来,村长本来还矜持着细嚼慢咽,结果黄清欢在他面前表演三口一头猪,猪肉肉眼可见地往下降。 黄伟伟也疯狂往嘴里扒饭,“村长,再不吃我妹妹就吃光了!” 黄安华和徐氏已经提前把自己和老太太的那份扒了出来。 不知不觉,村长也开始了旋风模式,不得不说,野猪肉真香啊。 临走时,赵老太太指挥黄清欢给村长带点肉回去,黄清欢大大咧咧装了满满一盆,村长刚接过没防备,差点一个趔趄摔地上。 黄清欢叹气,“村长,你好弱哦。” 村长脸上尬笑,心里大叫,这是我弱吗!这起码几十斤! 看村长颤颤巍巍的样,黄清欢好心端着给村长送过去。 刚回到家,屋里已经坐满了脸色焦急地村民。 他下意识把黄清欢挡在身后,眼神疯狂示意,大儿子黄宇连忙接过把猪肉端进厨房。 村长疑惑地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朱岩站了出来,“我怀疑黄清欢被邪祟上身了。” 黄清欢从后面探出头,“谁,我吗?” “放你娘的屁!” 村长气得脸都黑了,“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有邪祟了,你们见哪门子邪祟只杀猪不杀人的。” “别怪我说话难听,就你们这些个,都不够她一巴掌揍的。” “尤其是你朱岩,清欢要是邪祟,第一个死的就该是你。” 黄清欢附和着,“没错。” 顺便看村长一眼,看我多宠你,你说是就是。 村长骄傲,村长挺胸。 朱岩被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但是黄清欢在这站着,杀猪刀的威力犹在,愣是捏着拳头没敢吭声。 第三章 杀猪立威 “清欢遭了一难,被上苍眷顾赐福,那是她爷爷积来的德行,这对我们黄家村都是好事!” 说着,村长又让黄宇把猪肉端来,放在桌上,“看见没,肉啥价你们心里都有数,这是清欢拜托我送给大家伙的。” “你们要还觉着她是邪祟,想做什么你们尽管去,我不拦着,谁要是被打死打残了,也别来找我告状。” “你们要还记得黄老爷子的好,一人来拿一块肉,回家该干嘛干嘛。” 坐着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住在村委的狗剩是最穷的破落户,这次来也是凑个热闹,看能不能占点便宜。 黄清欢是不是邪祟他不知道,但猪肉有多香他知道。 一拍大腿,狗剩径直去盆里挑了个最大的,“村长那俺就不客气了,欢丫头,谢谢啊。” 一长条肥瘦相间的猪肉提了出来,原本就不坚定的众人动摇了, 邪祟怎么了,邪祟只要给肉吃,就是好邪祟! 纷纷站起来去拿,生怕去晚了就抢没了。 不一会,屋里就剩朱岩和黄秋棠还站着。 村长撇他俩一眼,“还不走?等着吃饭?” 朱岩涨红了脸,自从他过了童试,这群泥腿子谁见他不叫一声朱秀才,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等自己连中三元,非要让这个老东西连村长都做不成。 黄秋棠本来还想拿一块,见状连忙跟上,她心里算得清楚,朱岩才是她爬出泥巴地的唯一出路。 人走完了,村长连忙上前,盆底还剩巴掌大一块肉,他捂着胸口觉着自己呼吸有点困难。 黄清欢笑得眉眼弯弯,“一会再给你送来。” 村长觉着自己又行了。 …… 军营。 茅松快马加鞭赶回来,还没到营帐就开始嚷嚷,“将军!我发现大宝贝了将军!” 沈戮正和下属看边防图,闻言看了他一样,“好好说话。” 茅松手舞足蹈,夸张地比划着,“这么大的一只野猪,她一拳就给锤地下去了。” “天生神力!” “这种人要是来咱们军营,绝对以一当百啊,让她当前锋,全给蛮子创飞!” 单宣宇嗤笑,“又喝醉了酒做梦了吧,这么大的野猪,别说我,就算是将军也不可能一拳撂倒。” 茅松梗着脖子,“我没喝酒!我说的是真的,不信将军可以问问石头,他也看见了。” 沈戮坐在主位手指轻点,黝黑的獠牙面具遮挡住他的神色,通身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煞气。 茅松这个人,虽然嘴笨但是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他思索片刻,“带过来。” 茅松眼前一亮,“得嘞!” 还未走出营帐,一名士兵匆匆赶来,说在三十里外抓到一伙蛮夷,身上带的疑似边境布防图。 沈戮手指摸索着收缴上来的羊皮图,“你们说,内鬼是谁呢?” 茅松站在旁边,一个人一个人地看过去。 单宣宇与之对视,挑衅一笑。 茅松移开视线,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羊皮纸被轻飘飘地丢到地上,“茅松,不管用什么办法,把嘴给我撬开。” “属下遵命。” 单宣宇似乎并不在意内鬼是谁,只是上前一步,“既然茅将军有事在身,不如找那位天生神力之人就由本将前去吧。” “末将也想看看,这世上是否真有神迹。” 半晌,沈戮开口,“准。” 黄清欢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只是在思索。 黄家村并不大,总共二十几户人家,今天走了一圈,已经摸索的差不多了。 这里地处大昭国边境,南边是虎视眈眈的大庆国,东边就是饮毛茹血的蛮夷,在那个叫沈戮的将军驻扎在这之前,时不时有外族偷溜进来抢夺, 如今壮劳力为了寻求出路,都走得差不多了,土地也不肥沃,剩下的人每日辛劳也只不过维持温饱。 就他们的穷样,强盗进去都得哭着出来。 抢是不能抢的,她是个有原则的海盗。 妇女儿童不抢,平民百姓不抢。 但是吃苦也是不可能吃苦的,黄清欢正考虑怎么说服他们搬家, 黄伟伟突然提到了交易大会,就在边境处,离村子不过三十里地。 每年,明日正好是开放贸易的时候,两国的商贾都会在这互相兜售货物。 这几日离村不远的大陆已经过了不少车队。 黄伟伟赞叹着,“爹说那些东西贵重的很,城里的大人物用的,要是能让我摸一摸,这辈子就值了。” “可惜,咱们农户人根本去不成,我好想看一眼啊。” 黄清欢揉揉他的头,“出息,只看哪行,改天我送你一箱金子垫床。” 黄伟伟只当她在开玩笑,抱着脑袋躲,“男人头女人腰,不能摸知不知道!” “我就摸!” 黄伟伟假意闪躲,见妹妹笑得开心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他就这一个妹妹,娇娇弱弱如花似玉的,就得像现在这样明媚些才好。 等到夜深人静,黄清欢闭着的眼瞬间睁开,外面凉风习习,可真是杀人越货,啊不对,进货的好时机。 翻出一身深色服装,留下字条,黄清欢猫着腰潜入夜色,根据黄伟伟的描述,提速顺着大路向东北方急行半个时辰,就看见了一处规模不大的乡镇。 正在给二当家打包货物的大山突然打了个哆嗦,觉着脖子凉凉的,嘴里嘟囔,“入秋了,明天得多穿点了。” 再三检查,确定金银玉器都装好了,仓房的门上挂三层锁,大山才安心回屋睡觉。 小院里灯火通明,拿着武器巡逻的不下十人,尤其是存放货物的房间,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得围着。 黄清欢蹲在房顶,觉着有点难搞,没想到有这么多人看着。 不过她对这个交易大会更期待了,难度大,爆的物资才更多。 她藏在角落,在护卫转身的时候直接一个手刀,护卫声都没出,倒下了, 看着护卫脖子上的淤青黄清欢松口气,得亏收了劲儿,不然一巴掌给劈死了。 把衣服拔下来自己套上,人丢在阴影处,顺便抄起佩刀,假借巡逻的样子,往后屋靠近。 相比前院,后面的看守少了一些,但黄清欢刚往里看了眼就被发现了。 贾央扣住刀鞘,刚才就看这个人眼生,狗狗祟祟的不像好东西,“你不在外院,来这里做什么!” 黄清欢暗道不好,对方的着装比自己这身可高档多了,外层普通兵,里层全精英。 她低着头,口中含混不清,“我刚才……” “什么?” 突然,对方的手肘直冲门面,贾央大吃一惊迅速抬手格挡,只听一声让人牙酸的咔咔声,贾央捂着胳膊倒退几步,疼的脸都白了。 “来人,有刺客!” 霎时间,院子里很多脚步声在往这靠拢,五位与贾央穿着一致的护卫已经站在内屋门前,手里的长刀在夜色下泛着冷光。 习惯用光子枪对喷的黄清欢被自己蠢笑了,这群开没开化的落后种族竟然还有人海战术。 算了,擒贼先擒王,黄清欢眯着眼向贾央逼近。 贾央隔空扔出一颗黑色弹丸,黄清欢一刀劈成两半,里面的粉尘迎面洒下。 再遮挡已经来不及了,黄清欢吸入了不少,觉着脑子都开始昏沉。 昏迷前,她对着贾央竖中指,“干你大爷。” 第二章 抢猪者杀无赦 黄清欢被五花大绑丢在床上,现在还在昏迷,头上的帽子已经掉落在地,长发散落在胸前,露出一半消瘦的侧脸。 花诚穿着桃色长衫站在屋内,一双狐狸眼盯着黄清欢,眼尾泛红上挑,兀地笑了一下,声音娇媚,“真是一只大胆的小野猫。” 贾央在胳膊绑好绷带走进来,单膝跪地,“请二爷处置。” 花诚光着脚,有些漫不经心,眼下的泪痣鲜艳欲滴,“处置你做什么,野猫不是抓到了么。” 贾央不敢抬头,“二爷,要不要……” “弄醒她,长夜漫漫,只我一人失眠可不好。” 花诚坐在雕花大椅上斜斜倚着,轻轻一瞥。 贾央起身,掏出拇指大的瓷瓶,拔开盖子在黄清欢鼻下晃了晃。 “呕,黄伟伟你踏马煮屎了吗!” 黄清欢被臭地瞬间清醒,熏地脑仁突突跳,臭,太臭了,就像被吃了巴豆的人直接怼脸放屁的臭。 忽然觉着不对劲,自己好像被绑住了。 抬起头,瞬间看呆。 花诚美貌似妖,轻轻一瞥就是万种风情,媚眼如丝,整个人像含苞待放的花蕊一般。 黄清欢已经把恶臭丢到脑后,满脑子都是美人儿,心里狂喜。 今天没白跑,她们这种大女人,就得看点这才能讨生活。 黄清欢笑着冲花诚吹口哨,“美人儿,你成亲了吗?” 贾央已经木着脸开始进行死亡倒计时了。 上个敢觊觎二爷美色的,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花诚托着腮,觉着很有意思,这个人语气轻佻,但没有任何欲色,跟尸体还在池塘里飘着的那些人不一样,竟然不让人讨厌。 他捏着嗓子演戏,“奴家尚未成亲呢,你要娶了奴家吗?” 黄清欢还没意识到自己女子身份已经被识破,嘿嘿笑,“也不是不行,但是我现在还没有钱,你等我几天,肯定风风光光娶你。” 花诚捂着嘴轻笑,“那奴家就等着了。” 黄清欢一个用力,身上的绑绳四分五裂掉落在地。 贾央如临大敌,在她起身的瞬间已经挡在花诚身前,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抓住刀鞘,浑身紧绷准备随时出刀。 黄清欢见状挑眉,“放心,我从不对美人儿动粗。” 花诚伸手把贾央推到一边,“不知道贵人来奴家的小院里做什么?” “这个不能告诉你,美人,等我回来哦。”黄清欢已经踩着窗户,准备要离开。 “那真是太遗憾了,”花诚从怀里掏出令牌,遗憾不已,“还以为贵人是跟奴家一样,去交易大会的,本来准备邀贵人一同前往,既然贵人不——” 令牌!黄清欢眼前一亮,“去去去,我去!” 黄清欢迅速从窗户上下来,亲亲热热地想凑过去,眼看手都要摸到美人了,结果被贾央挡住,忍不住翻个白眼,“你有没有点眼力见!” 要不是怕美人生气,刚才就该把他头锤地上!敢用那种阴招对付她,晦气! 尽管二爷的目光如锋芒在背,但贾央咬牙不肯挪步,此人力量非比寻常,又来历不明,决不能让她靠近爷。 “还不知贵人姓甚名谁?” “黄清欢,你呢?” 花诚笑而不语。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挥动衣袖往门外走,“那贵人今天就住下吧,明日同奴家一同前往。” 黄清欢呲着大牙乐,“好啊,就是有个问题。” 花诚扭头,“什么?” “你光着脚走路,不会踩到痰吗?” 贾央恨不得当场戳聋自己,这个人他么是不是有病! 屋里气压迅速降低,花诚几乎要维持不住面部表情,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不劳贵人费心。” 转身气冲冲地走了,跟有鬼追一样,脚下走出残影。 贾央跟着离开,关门的时候硬邦邦地说,“主子不会踩痰,我们已经打扫干净了。” “哦。”黄清欢毫不在意,她就好奇问问而已。 谁还没几个小怪癖呢。 “能不能给我弄个澡盆?再来身衣服?” 贾央用力甩上大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结果没过一会,几个仆从就来敲门,送上澡盆、热水,还有换洗衣物。 在黄清欢褪下衣物的刹那,花诚闭着眼把画放下,堵住用来窥视的小洞。 此人自在的让人不可思议。 不过大哥这次派来的人,确实比之前的有意思。 他都想多留她一天了。 黄清欢洗了澡,在干净的床铺上睡得香甜,这可比原身家里的木板床舒服多了。 贾央在门外守着,准备要是这个人有一点动静就冲进去砍死她。 结果等着等着,里面的床嘎吱响了一下。 不等贾央推门,屋里的人打起了小呼噜。 “……”烦人! 天还未亮,花诚已经站在了黄清欢门外,嘴角勾起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 “贾央,砸门。” 贾央内心狂喜,呸呸两下,一边砸门一边大叫,“起床啦!” 下人房都被惊动了,穿得歪七扭八地冒出头,结果看见还黑黢黢的天。 一声响亮的口哨打破贾央拍门的节奏,“早啊美人儿。” 贾央一脸懵逼,“你干嘛去了。” “洗漱,吃饭,顺便逛了逛。”黄清欢现在看花诚就想看财神爷,真是头大肥羊啊。 “起这么早,睡得不好吗?”花诚一脸关心,丝毫不记得自己刚才还想给人强制开机。 “挺好的。” 黄清欢往地上一瞅,花诚下意识脚趾抓地。 看什么看!他穿鞋了! 黄清欢满意地点头,“嗯,乖。” 贾央心里默念,他是一个有素质的忠仆,主人不让动手的时候就不能动手。 “要出发了吗?走吧。” 一家略显朴素的马车停在院外,花诚踩着凳子上车,本想给黄清欢一个下马威,没曾想她连问都不问,直接蹦了上来,还占据了中间最舒服的位置。 身下垫着厚厚的毛毯,跟外面低调的样子大相径庭,这马车里面雕龙画凤,四角坠着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茶水糕点一应俱全。 黄清欢捏住一块绿色糕点,入口清香不腻,顿时赞不绝口,“这才是人过得日子啊。” 虽然比不上她的战舰,但也是不错了。 花诚气笑了,“你倒不怕我下毒。” 黄清欢摆摆手,无所谓地说,“现在就毒死我,快点。” 说不还能死回去,她都想她的光子炮了,在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儿多待一天都是赔本。 花诚无语了,他看出来了,这人是真不怕死,只好说,“你想跟着我的令牌进去,得扮作我的小厮。” 黄清欢举手反对,“情人不行吗?” 花诚发出死亡凝视,“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 “哇,被发现了。”黄清欢夸张地假装惊讶,然后坐起来往他身前凑,“你要不要摸摸,货真价实的。” 花诚被吓得差点滚出车门,又被黄清欢拉回来。 “开玩笑的,别紧张嘛~” 第一章 做过海盗王的女人 贾央听见动静,立马拉开车门,眼神兴奋地看着二爷。 要我动手吗?让我动手吧! 花诚按着他的脸推了出去,烦躁不已,“滚蛋。” 几番拉扯,最后决定让黄清欢以妹妹的身份跟在花诚身边。 “先约法三章。” “第一,不能随便乱跑。” “第二,惹祸了不能报我的名字。” “第三,在外面不准叫我美人儿。” 黄清欢点头,“没问题。”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晃得她昏昏欲睡,等车停稳,黄清欢先一步跳下马车,才认识到什么叫热闹非凡。 穿着各色衣着的商贩已经摆好摊位,街上有喷火的,杂耍的,水头很好的各色玉环被穿成串用长杆挑起,风一吹,发出清脆的响声,造型精美的金银玉器像石头一样随地摆放着,讨价还价的声音络绎不绝。 最前方的入口处有几个彪形大汉守着,等花诚亮出令牌才打开闸门。 “规矩改了,一个令牌只能进两个人。” 花诚皱眉,“为何没提前通知。” 其中一个壮汉嗤笑,“提前告诉你,你就能拿到两个令牌吗?” “想好带谁进去了吗?” 贾央紧跟在主子身后冲黄清欢呲牙,无声警告她,识相点! 他绝不离开主子半步! 黄清欢就当没看见,反手搂住花诚的胳膊,嘴巴一撅,“哥哥,人家也要进去。” “……”不要脸。 贾央的手快按捺不住了。 花诚皱着眉思索,这个变故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大可以只带贾央进去,但是—— 他低头看还在撒娇的黄清欢,要把她留在这里吗?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壮汉色眯眯地盯着花诚,“你要是愿意陪我睡一睡,倒是不介意多放进去一个。” 几个赤膊壮汉哄然大笑,“真是有你的。” 花诚的脸冷了下来,贾央的刀已经出窍。 但眼前一晃,刚才还抓着他胳膊的人已经闪到壮汉面前,脸上带着薄怒, “舌头不想要我可以替你拔出来。” 壮汉被高高踢起,一拳挥出,连人带门飞出五米远,撞翻一片摊位。 络腮胡挣扎起身失败,猛地吐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黄清欢就这么云淡风轻地站在那,“你们,一起上?” 其余几个壮汉把黄清欢团团围住。 “爷。”贾央有些担忧,看在她为爷出头的份上,他也不能见死不救。 虽然这姑娘力气大了点,但双拳难敌手。 花诚轻轻抿着唇,刚要开口,只听见一声娇喝,“无敌风火轮!” 壮汉们已经被扇了无数个巴掌,黄清欢在原地转成残影,他们想还手都抓不着人。 “啪啪啪啪……” 一时间,满场寂静地只能听见扇巴掌的声音。 最终支撑不住,七荤八素地摔倒在地,一边脸高高肿起。 等她停下来,巴掌都已经有些发红。 “嘶。”她甩甩手,“这群狗东西,脸皮还挺厚。” 刚才被打飞的络腮胡子清醒过来,恼羞成怒,抓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朝着黄清欢的头袭来。 黄清欢满目皆红,花诚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二爷!”贾央一脚把络腮胡踹飞,又急又气,怒吼,“药!” 车队后的随从连滚带爬地去翻药箱,都八百年没用过了,还能吃吗? 随从颤颤巍巍把药送上。 花诚闷哼出声,嘴角噙出一口鲜血。 贾央怪异地看着自家主子,以他的身手,能被打成这样? 黄清欢脸色很难看,转头冷冷盯着络腮胡。 “我干你大爷!” 贾央不慌不忙地从随从手里接过药瓶,突然听见惨叫。 就看见黄清欢正把络腮胡当球踢,高高抛起,再一脚踹回去,伴随着惨叫声格外有节奏感。 贾央余光瞥见自家主子托着腮,惬意地看黄清欢替他报仇,哪像受伤了。 啧,大人们的世界真复杂。 “仗着自己多二两肉,尽做缺德事。” 等络腮胡不省人事了,黄清欢面无表情地用脚碾住他下身,脚尖使劲儿一转。 “啊!”这下彻底没声儿了。 “嘶……”周围一片抽气声。 贾央呲牙咧嘴,隐约觉着裤裆有点幻疼。 这时候人群里爆发出欢呼, “好!姑娘干得漂亮!早看这犊子不顺眼了!” “对!本来举办交易大会是给我们行方便,这王八蛋每次都想办法找茬。” “他还抢我的玉器和香料!” “姑娘,你来我这买,我给你打折!” “来我这,我买一送一!” 黄清欢像得胜归来的大将军,站在门口笑着跟他们挥手,阳光在她身上打出一道光圈,灿烂地有些刺眼。 “咳咳。”花诚咳了几下,成功引起黄清欢的注意。 贾央无语,原来主子这么娇弱的吗? 她快速走过来,满脸疼惜,“很疼吗?” 好好地大美人儿,成战损版了。 刚才就不该留手! 花诚有些恍惚,除了娘亲,从没有人用这种语气问过他,也没有人像她一样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 记忆里,娘亲纤弱的手覆盖在自己的眼上,“诚儿,别看。” 花诚垂眸,吃下药丸,“我叫花诚。” “什么?”正想着能不能扒他衣服看看伤的黄清欢愣了下,没听清。 他又重复了一次,“我叫花诚。” 黄清欢眯着眼笑了,“真好听,我叫黄清欢。” 没有了门卫阻拦,黄清欢和花诚以及贾央顺利进入交易大街,通行的车队已经绕后去了另一处地方安置。 花诚带着黄清欢,一路走一路说,像真地把她当妹妹一样叮嘱, “这边上风雨楼财管事,别看他笑眯眯的,其实一肚子坏水。” “那个吐蕃来的,瓜果很不错,就是要价高,对半砍就是了。” “那个说买一送一的是琥珀坊的孙氏,嗓门大,但是做生意很实诚,你若是需要香料胭脂,她那有好货。” …… 黄清欢听得有些心不在焉,花诚见状轻声问,“可是累了?” 黄清欢摇头,心里发苦。 她们这行,最忌讳跟客人发生感情,主打一个提裤子就走,蒙头抢完换个星系去浪,鬼知道谁干的。 你说这一个个看见她过来亲热地不行,这还没花钱,手上就被塞了串琉璃珠子,贾央两只手都挎着竹篮,里面装满了新鲜瓜果,让她原本想打劫的念头付之一炬。 眼看着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不能碰,黄清欢心比黄连苦。 她心里出现一个等式, 不能打劫,等于没钱,等于要继续回去睡硌死人的木板床。 没有金钱的人生还是死了算了。 她生无可恋地说,“花诚,你要不一刀杀了我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胡城主升职 黄清欢一脚下去,用了两分力试试深浅。 巨大厚重的城门颤动了一下,灰尘噗噗下落,门外还在逼逼赖赖的县令安静了一顺,突然大笑。 “沈将军,我劝你们不要做无用功了。” “外面已经钉死,也不要想着翻城门,弓箭手时刻准备的。” “沈将军——” 黄清欢邪笑,再次踹过去。 门两边的的木栓轰然断裂,巨大的门板向前飞去,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 后面送行的百姓都不自觉抖三抖。 看来这贵人对大黄还是留手了。 黄清欢走出来,看见弓箭手个个惊魂不定地看着她,她左看右看,“嗯?刚才那个说废话的人呢?” 其中一位弱弱地指向不远处的大门,“在下面。” “大晚上怎么睡那啊。”黄清欢无辜眨眼,“你们的门太脆弱了,这么一下就没了。” “……” 匆匆赶来的潘滨海嘴角抽搐,听听这是人话吗? 这城门高三丈,宽二尺,别说脆弱了,攻城车来都得费些时间。 他有些怀疑人生,他们是怎么把门弄开的? 微弱的呼救声从门板下传来、 潘海滨让人把门板挪开,于县令满嘴的血,让士兵一扶,吐出来几颗大板牙。 他颤抖的手指着黄清欢,一脸悲愤,“你你你——” “她怎么了?” 沈戮从门内走出,站在黄清欢身前,“黄乡君千辛万苦找来疫症的解药,救了全城百姓,你想说什么?” 压迫感让于县令不自觉卷曲了手指,暗骂自己没出息,还得笑呵呵地说,“没什么,黄乡君高义。” 沈戮扫了他一眼,于县令乖巧闭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潘海滨挤出个笑容,“沈将军这次救了郯城,陛下一定非常高兴。” 沈戮呵了一声,“是吗?” 潘海滨深吸一口气,“将军放心,下官一定奏明圣上。” 沈戮点头,“正好我也有上奏,就一起吧。” “乌县县令,在疫症爆发之时玩忽职守,弃全城百姓不顾,按大昭律例,理应革职严办。” 于县令傻眼了,“革职严办?” “大人,不能这样啊大人!” 他连滚带爬,想去求沈戮,但是还没靠近,就被茅松挡住,对方冷冷看着他,“这是郯城百姓对你们的控诉,于县令要不要让他们亲口说说?” “看看堂堂父母官,是怎么在月黑风高的时候举家逃离的。” “是怎么封死城门口口声声让他们在里面等死的。” 茅松一脚把他踹倒,讥讽道,“于县令,你的大名可是在里面被骂了千百回了。” 于县令见此路不通,连忙转身爬向潘海滨,抓着对方裤脚哀求。 “大人,大人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 “当时那情况,谁见了都会跑的啊。”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我给他们找药了,没找到啊大人。” 潘海滨反手抽出自己的衣袍,深深看了沈戮一眼,“就依将军所言吧。” 沈戮勾起嘴角,“来人,把于县令拿下,等候发落。” 黄清欢眼睛一转,“那这边县令一职不空悬了?我看胡城主就挺好,比县令还像县令。” 沈戮微微点头,“让胡城主暂时代管也可,等我禀明圣上,再由他正式上任,潘大人觉着呢?” 潘海滨无语,你们都商量好了,还问他做什么,他说不你们就该想法了吗? 只好说,“将军所言极是,郯城百废待兴,还需人处理政务,胡城主危难之际救百姓于水火,陛下知晓也会给他封赏。” 胡德本激动的不行,原本觉着能活着出来就是祖坟烧高香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谢大人,谢黄乡君!” 弓箭手让到两侧,在郯城百姓依依不舍的呼唤中,送沈戮的兵马离开。 队伍中间三个大喇喇的万民伞,刺地潘海滨眼疼。 他看向城门外的百姓,除了裸露处还有些红色半点,已经看不出任何异样了。 他准备进城再看看,好确保疫症已经完全消失。 结果百姓们看见他一身官袍,纷纷翻了个白眼就返回城内,毫无敬畏之心。 潘海滨不敢置信,“???他们想造反?” 胡德本劝他,“百姓们刚死里逃生,心情还没平复下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止如此,他走上大街,突然脚下被泼了盆脏水,鞋袜全湿了,还沾了片黑不溜秋的菜叶子。 大婶端着盆子阴阳怪气,“哦呦,大人啊,你这次怎么跑这么慢啊,不小心泼到了,真是对不起啊。” 胡德本挤眉弄眼,“你看你,怎么回事,大人的鞋都弄脏了,还不快回去。” 潘海滨能说什么,只能说一句“无事。” 接下来越走越危险,不是这边楼上掉个盆,就是那边柱子没扶稳。 要不是胡德本反应快拉了他一把,怕是当场要被开了瓢。 胡德本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大人,要不咱们出城吧,百姓们都没事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潘海滨巴不得早点出去,连声附和,逃也似的往外走。 胡德本扭头跟看热闹的百姓对视了一眼,笑笑跟着走了。 沈戮与黄清欢骑着马并排走着,也没人敢说黄清欢没规矩。 沈戮偏头看了她几次,都没张口。 还是黄清欢先问,“你是不是有问题想问我。” 茅松连忙打手势,几个人跟他俩拉开距离。 小黑要跟过去,被茅松一把抓住,“你主子忙着呢,别捣乱。” 沈戮看她神色没什么异常,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花诚,为什么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你?” 黄清欢歪头,笑得像个小狐狸,“你是想问我是否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沈戮嘴巴轻抿,没否认。 黄清欢想逗他,于是摆摆手,“也没什么了,就是他说要以身相许,让我办完事就找他成婚而已。” 沈戮目光震颤,“你说的是真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日宴邀请 “当然是——”黄清欢拉长音,“骗你的。” 黄清欢哈哈大笑,“他敢用在这个要挟我,我就锤死他。” “是巧合啦。” 她将花家跟西域的交易简单说了一下,“要不是我出手抢回来,他们生意就崩了。” “我收取一点利息,不过分吧。” “那个西域小卷毛也确实好说话,我原本打算他要是不答应,我就抢回来的。” 沈戮问道,“那个被抓的人呢?” 黄清欢想了想,“不知道,被花家带走了吧,我哪有功夫管她。” “你是说她身上的纹身,跟范阳城绑架万掌柜的人身上的一样??” “对。” 黄清欢皱眉,“这些人也太神通广大了一些,连水晶兰在哪都瞒不住他们。” 她疑惑地问沈戮,“感觉桩桩件件都是针对你来的,你树敌这么多吗?” 沈戮缓缓摇头,他也不知道。 他并不觉着这是皇上做的,再怎么昏聩,也不至于拿一城百姓当筹码。 况且皇上一开始下令就是让他围城,并没有让他进城。 陛下想要收回兵权,并不是突然让他死掉。 现在朝中还没有能与他抗衡的武将,万一大庆攻打过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何况这么多年他都一直在边疆,陛下指哪打哪,已经很久不过问朝堂的事情,如果不是陛下做的,那还能是谁呢? 队伍走走停停,两日后才抵达范阳城。 郯城的奏折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到皇上的面前。 单君临将二人的折子放下,脸色看不出喜怒,“没死,倒是让他得了万民伞。” 王德忠在一旁低着头没有搭腔,想来陛下这会儿并没有多高兴。 执意进城的是沈戮,找到解药的是那个黄乡君,倒是他们这边,都知道是陛下下令封城,还折了个御医进去。 除了被立了个碑,竟没得到半点好处。 但下面人都看着,万民伞太过扎眼,本朝历代能得百姓万民伞的寥寥无几,沈戮一下就是三个。 不管单君临心里真实想法如何,此时也只能褒奖。 沈戮救治有功,但他已封无可封,只能赏黄金万两。 黄清欢,封从四品郡君,赏府邸一座。 胡德本,上任乌县县令。 卢医女,接替她师父,成为第一位入御医馆的女医。 原乌县县令于明德舍百姓不顾,私自逃生,不堪为官,抄家并判处流放一千里。 因为沈戮还写了致和堂免费赠药的事儿,随着圣旨和赏赐一起下来的,还有一块描金牌匾。 医者仁心。 高兴得万掌柜从床上艰难爬起来,让人扶着亲手在致和堂门外放了百响的鞭炮。 沈戮拿到黄金,论功行赏,所有前去郯城的士兵都拿到了赏赐。 剩下的,就全部端到了黄清欢面前。 黄清欢惊讶,“都给我?” 沈戮点头,“若不是你,我们哪还能从郯城出来。” 黄清欢也不客气,当场收下了一半,剩下的推回去,美滋滋地说,“我现在可是妥妥的大富婆了。” 沈戮只是宠溺地看着她。 观星楼中,茶杯碎了一地。 “废物!” 莫问天强忍着怒气,“你是说,沈戮从郯城出来了?” “疫症解了?” “得了万民伞,陛下还赏了他万两黄金?” “废物!全都是废物!” 莫左苦着脸点点头,他也没想到,派去的人不但没把水晶兰毁掉,还被抓了。 “派去的人呢?” “已经潜入花家绞杀了,但是我们得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 “哦?”莫问天挑眉,“什么消息?” “那位黄乡君,与沈戮甚是亲密,不像普通朋友,而且能力不凡,水晶兰就是让她抢去的。” 莫问天勾起嘴角,“看来沈将军好事将近,这种好事,一定要让大公主知晓才是。” “是。” 莫左躬身退下。 皇宫中 单佩兰刚从母妃的寝宫出来,听见路边两个宫女窃窃私语。 “那个黄郡君怎么看上的鬼面阎罗啊?多吓人啊。” “谁知道呢,据说这次郡君的封号都是沈将军亲口向陛下要的,不然一个非皇室宗亲,怎么可能当上郡君啊。” “那个黄郡君长相如何?” “据说比大公主可美多了。” “你们,是在说我吗?” 单佩兰站在二人身后,冷声问道。 两人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公主赎罪,公主赎罪!” “奴婢,奴婢是在为公主抱不平!” 单佩兰冷笑,“本宫用得着你们抱不平?” “来人,这二人嘴里不干净,给她们好声清理清理。” “遵命!” “公主赎罪,公主我们错了,不要啊公主!” 看着两人被太监拉下去,单佩兰只觉着心里怒气难消。 春桃说道,“公主,这两人不是今日当值的,怎么会在这里,奴婢觉着此中有诈。” 单佩兰冷笑,“当然是有人想把消息送到我面前了。” 不管是谁送来的消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竟然有人敢跟她抢人! “黄郡君?” 春桃小声说道,“公主,就是演武大会赢了魁首的那名女子。” “本宫当然知道!”单佩兰气得不行,“当时怎么没看出来这个狐媚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搭沈戮?!” 夏竹提醒,“公主,如今她是郡君,不可轻易动手。” “不如过些日子,公主的生辰宴邀她前来?” “沈将军无召不得进京,她一个乡野村妇,什么规矩都不懂,来京冲撞了哪个贵人被责罚不是很正常?” “到时候要如何,还不是公主一人说了算么。” 春桃也跟着点头,“人就算没了,沈将军也不能说什么。” “好主意。”单佩兰舒展了笑颜,“还是你们两个机灵。” “夏竹,你给她送个请帖,毕竟是救了郯城百姓的人,我作为大昭公主,理应给她个脸面。” “毕竟我的生日宴,可都是朝中重臣之女,只盼她能了解我的良苦用心啊。” 帖子先被送到了皇上面前。 单君临看了一眼,笑着说,“嗯,诏她入京,以示皇恩浩荡,吾儿确实长大了。” 单佩兰优雅福礼,“愿为父皇分忧。” 黄府 秋雨绵绵,黄清欢兑现了对小黑的承诺。 顺便喊来沈戮和他那四个下属,一起来家里吃锅子。 茅松一边吃的呼哧呼哧,一边问,“华京公主过生日,为什么要让黄姑娘去啊?你们很熟吗?” 赵亮猛猛点头,“就是,大老远的,这不是纯纯折腾人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耍了 想到之前见过的名门闺女们聚集的样子,茅松就头痛,“反正大公主肯定是不安好心。” “皇室规矩多,行走踏错一步都会被责罚,黄姑娘又不像她们自幼受教导,万一吃亏了怎么办。” 黄清欢也愁得挠头,“我总不能把她们都打上天吧。” “使不得使不得。”孙简城吓得不行,他想了想,“将军,不然现在找个嬷嬷,给黄姑娘讲一讲?” 黄清欢皱巴起脸,“不要了吧,要不然家里发个丧就说我死了行不行?” 要是学那些娇小姐的行走坐卧,还不如给她一刀来的痛快。 “姐姐!你快呸呸呸!”宝珠连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小脸很是严肃,“你不能这么说自己。” “呸呸呸。”黄清欢笑眯眯搂住宝珠,“姐姐瞎说的。” 沈戮将涮好的肉和菜夹到黄清欢碗里,“别怕,有我在。” 赵亮满脸疑惑,“但是将军,你无召不得进京啊。” 孙简城却笑了,“镇国将军不可以,但是沈王爷可以啊。” 将军除给爹娘上坟之外,确实不曾回京,但不是不能,是不愿,王府空旷孤寂,又无叔伯兄弟联系,回去也不过徒增伤悲。 如今有了心仪之人,回京给爹娘上柱香,就是陛下也不能不允。 更何况…… 孙简城想起今日来时将军把虎符交给单宣宇时,对方目瞪口呆的样子就想笑。 这蠢货,虎威军跟将军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衣同穿,饭同食,都是从尸山血海里建立出来的关系,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哪是一个兵符就能左右的。 加上陛下又总是克扣军饷,都是将军变卖东西才不至于让兵将断粮,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人都有心,而心,是不会被一个物件操控的。 兵符那玩意早就被废弃了,也就皇室这些人还当个宝贝一样。 高坐朝堂不经风雨的人怎能理解他们的羁绊,可笑至极。 将军要去,自己自然要跟着。 结果孙简城刚说完自己要去京城。 茅松与祁政、赵亮也要跟着。 四个副将要走三个,谁也不想留下跟单宣宇大眼瞪小眼。 孙简城优雅地夹菜,“不如你们抽签。” 赵亮不负众望地连抽三次短签。 气得他嗷嗷叫,只能化悲愤为食欲,奋力涮肉。 京城地处中州,不算近,但距离华京公主的生日还有大半个月,倒也来得及。 沈戮手头宽裕了,知道黄清欢不爱骑马,于是让人赶工做了一驾比花诚那辆还要舒适的马车, 外层用铁皮包边,内里软垫铺了厚厚一层,很是宽敞,就算她躺下打滚都没问题。 黄伟伟将暗格用糕点塞满,“能保存几日,过些日子不新鲜了就丢了,听见没。” 家里有沈戮的人在暗处守着,还有白清在,倒不用太过担心。 临走时,白清甩给她一张清单,瞪眼,“这是你当初欠我的,要是遇见了,都给我买回来。” 黄清欢将清单塞怀里,拍着胸脯答应,“放心吧师父,你把家看好了,回来一手交家一手交货。” 白清,“……” 话是这么说,但为什么感觉自己是个看门狗呢? 单宣宇得了虎符,在沈戮出发那日心情很是不错地出来送行,见赵亮眼泪汪汪冲沈戮离开的方向挥手绢,吩咐道,“过几日大练兵,你记得好好操练操练他们。” 赵亮一脸呆滞,“我啊?” “有什么问题?” “你命令我啊?” “有何不可?” 赵亮眼珠子一转,“你现在身份是四皇子,还是单副将?” 单宣宇皱眉,“当然是副将。” 皇子虽大,但是不能插手军中事务。 赵亮双手一摊,“你也是副将,我也是副将,你凭啥命令我啊,再说了,将军都不在,练哪门子兵,闲的吧你。” 单宣宇气得不轻,将虎符掏出来,“我有虎符,可调令整个虎威军。” 赵亮捂着胸口,“我好害怕啊。” 他翻个白眼,“说完了?没别的事儿我就走了。” 说着,也不等单宣宇回话,骑着马哒哒哒回将军府了。 他跟茅松、祁政都没钱置办,将军就让他们把将军府当自己家,但是单宣宇不行。 将军的原话是,“府邸简陋,怕慢待了四殿下,殿下还是回原处吧。” 回原处?回哪里,当然是军营里啦。 将军府再简陋,能简陋过军营里的大帐篷?! 单宣宇气得咬牙,但是又无可奈何,总不能舔着脸硬要住别人家里。 但他也不能置办房屋,原本父皇让他来军营就是历练的,要是被传出去,还以为他好逸恶劳吃不了苦呢。 只能无可奈何继续住帐篷。 单宣宇不信邪,只当是赵亮故意找茬,他准备先回军营,掌控大局。 虎符在手,沈戮和那几个狗腿子还不在,大好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他先去了茅松的骑兵营,这家伙跟他最不对付,处处看他不顺眼,等他回来发现骑兵营的人不听使唤了,脸色一定很精彩。 结果他喊人列队,没人搭理他。 拿出虎符来,左参将看了一眼,“这啥玩意?” 单宣宇瞪眼,“虎符!见此符如见将军。” 右参将挠头,“还有这种说法?你听过没?” 左参将摇头,“没有啊,将军走的时候留话了?” “也没啊。” 左参将抱拳,“单副将,等将军回来再做打算吧。” 等个屁! 气得单宣宇掉头就走,结果在其他营都遇到了一样的情况。 哪怕虎符都怼到脸前了,也是一脸茫然,一问三不知。 单宣宇气笑了,“好好好,你们这么玩是吧。” 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沈戮敢这么放心离开了,就他像个大傻子一样,还给父皇飞鸽传说说已经得到沈戮的信任,虎符已经到手。 到手了有个屁用,只要兵将不认,那就是个木头! 如今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总不能告诉父皇他被耍了吧。 只怕父皇会更加觉着他没用。 单宣宇气得在帐篷里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夜里下起雨,将帐篷撕开了个大口子,冰冷的雨水吹了满头满脸。 淦,更气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黑吃黑 连夜拔刀,找了个最近的山头,将还在睡梦中的山贼揍了个鼻青脸肿,绑了个结结实实。 将一串山贼关进大牢的时候,单宣宇长舒一口气,终于舒服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众山贼。 “难道我们要抢劫的事儿被发现了?” “狗日的,谁是内鬼!” “苍天啊,没干呢也抓啊?” …… 沈戮让队伍停在路边的一家客栈,举着伞将黄清欢送入门内。 小黑不愿意打伞,淋得湿漉漉的,一进门下意识先甩头。 毫无防备,被甩了一脸水的黄清欢,“……” 语重心长地说吗,“小黑,你要记住,你是人,人就要打伞,不打伞会生病的。” 小黑很困惑,“我没生病。” 黄清欢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面无表情地说,“但是我会被你甩生病。” 小二热情地迎上来,“各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沈戮要了两间上房,又要了热水和吃的。 黄清欢上楼的时候不经意间回头,正对上小二的视线,感觉对方笑得很奇怪。 她皱起眉,继续往房里走。 饭菜端上来,小黑嗷嗷叫着就要伸手去捞。 黄清欢本想敲他的手让他用筷子,结果小黑闻了一下,嫌弃地丢下,“难吃。” 沈戮给黄清欢布菜,“小黑是让你哥哥养刁了嘴。” 黄清欢也不在意,“别管他,饿几顿就吃了。” 结果她刚夹起一块肉,被小黑无情打掉,“不能吃。” 他皱着脸哼哼唧唧地说,“臭,不能吃。” “臭?” 黄清欢脑中灵光一现,有些不敢置信,“小黑,你的意思是,这肉有问题?” 小黑点头,呲着牙又离远点,“臭。” 味道太呛了,他才不吃。 屋外闪过人影,沈戮脸色沉了下去,“这家店有问题。” 黄清欢小声说,“我看那个小二眼神就不对劲,看我跟看猪羔子一样。” “你们别出声,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菜一口没动,沈戮带着小黑打着哈欠回到自己房间。 黄清欢吹了烛火,躺在床上等着。 只听见窗户纸“噗”的一声,被捅破,一根细细长长的空竹竿伸了进来,吹出白色的烟雾。 小二吹了一会,感觉好像被堵住了,“哎,怎么吹不动了。” “吹不动,要不你吸一口试试呢?” “吸一口?” 小二听了话,下意识倒吸一口,吃了满口迷烟才觉着不对劲,扭头看见应该昏睡的人正笑盈盈地站在他身后。 “你——” 小二指着她,白眼一翻,睡过去了。 等他被一桶水泼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老板跟老板娘还有厨子全都被绑在了大厅里,排排坐。 小黑将水桶丢到一边,回到黄清欢身后。 黄清欢坐在桌子上,翘着腿,“说吧,你们这家店,害了多少人了?” 老板娘不承认,冲着沈戮抛媚眼,“客官你们做什么啊,把人家都弄疼了。” 老板吃得肥头大耳,恶狠狠地说,“快把老子放开!不然我饶不了你们!” 黄清欢对着小二抬抬下巴,“他们都说完了,该你说临终遗言了。” 小二傻眼了,“啊?” 这么快速吗,都不给缓冲的?! 顿时全盘托出,“是掌柜的指使我这么做的,说抢了财物先杀再奸,老板娘不同意,说你俩长得好看,非要先奸再杀,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个干活的,我只要钱不图财的啊!” 老板娘娇滴滴地说,“哎呦,这个郎君看着好生俊俏,你要是从了我,也不一定非要杀嘛~” 老板瞬间暴起,身上的绳索瞬间崩断,从桌底下抽出长刀,“废话这么多,先抓了他们再说!” 老板娘身上的绳索也不知为何撒落下来,冲着沈戮就飞奔过去,“郎君,你陪陪人家嘛~” 唯有小二,是真的菜鸡,闭着眼在凳子上瑟瑟发抖。 只听见一男一女两声惨叫,大厅里没动静了。 小二睁开眼,“这么快完事了?” 却看见黄清欢跟沈戮好生生站着,老板和老板娘已经被踹到角落没反应了。 老板娘昏沉沉醒来,听见二人在身边商量。 “这俩人怎么办?” “杀了算了。” “会被人发现的。” “那就切块丢河里喂鱼。” ??? 喂鱼?! 还切块?! 这俩人怎么比她还恶毒啊! 老板娘顿时尖叫出声,“别杀我!我还有用!我有钱,好多钱!” 黄清欢揣着手站在她面前,笑眯眯着说出最渗人的话,“你最好不要说谎,不然我就把你改花刀,切片装盘哦。” 匕首一闪而过,切断老板娘鬓边的垂发。 老板娘打了个哆嗦,“在我房间的床底下。” 老板气得不行,“废物!这你就害怕了!” 黄清欢直接抽了他几巴掌,老实了。 黄清欢让小黑看好她们,嘱咐道,“要是敢跑,直接咬死。” 小黑呲着牙表示收到。 见黄清欢走了,老板娘看着小黑白生生的牙口,咽了口口水,“这位郎——” 小黑咔嚓咬断一根桌子腿,挥舞在手里,“嗯?” 老板娘闭嘴了,这货牙口是真好啊。 她说床底下,就只有床底下吗? 黄清欢不信,所以她开始了地毯式搜寻。 沈戮见她一直对着书架上摸下摸,“清欢,你在找什么?” 黄清欢神秘地微笑,“你不懂,这种走偏门的,是不可能爱学习的。” 他们没这耐性,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以己度人,而且干她们这一行的,最主要的就是得学会狡兔三窟。 所以这俩雌雄双煞的黑店里有书架,是相当奇怪的事情。 果然,黄清欢拿开一本书册,后面藏着暗门的机关。 伸手一扭,墙中的暗门缓缓打开。 “啊哈哈哈!我就知道!” 黄清欢举着烛火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在里面发现了很多金银财宝,还有一些书册画卷。 “看来受害者不少啊,我这叫劫富济贫。” 当然,济的就是她自己。 看着黄清欢一脸财迷的样子,沈戮笑得很是宠溺。 两个人当着雌雄双煞的面,从楼上将财宝一趟趟往外搬。 金灿灿的珠宝看着老板呼吸都不畅了,“我的银子!” “我的金子!” “我的宝贝啊!” 黄清欢还高兴地冲他挥挥手,“真是谢谢啊,正好路费不多,我就收下啦~” 虾仁猪心! 把人家家底都掀了还当面炫耀。 老板心梗地厉害,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是姑爷 祁政和茅松、孙简城被迷晕,还在桌子上睡得昏天黑地。 等第二天醒来,感觉胳膊都僵硬了。 祁政晃着手,麻地龇牙咧嘴,“我怎么在这睡着了?” 孙简城猛然站起,“饭菜有问题,快去找将军!” 三人慌忙出去,发现整个店除了自己带的人,连店小二都没了踪影。 黄清欢打着哈欠走出来,“早啊,你们自己去后厨打水洗漱啊,小二不在。” 茅松挠头,“人怎么都没了?” 黄清欢“哦”了一声,笑得有些幸灾乐祸,“他们给菜里下药,还想把我跟将军先奸后杀,被我们抓了连夜送去蹲大狱了。” “好像身上还有不少命案来着,估计没几天能活了。” “哦~”茅松点头。 先奸后杀? 他从心底里给这店家竖起大拇指,也是个狠人啊。 要不说能当掌柜呢,这眼神就是好,专挑最难的去攻坚。 至于那些珠宝,当然是抓住贼匪的奖赏啦~ 维护将军,他是专业的。 店里没有厨子,但食材还有不少。 黄清欢啃着大萝卜问,“你们谁会做饭?” 茅松几个都是军营练出来的,“能做,但是不咋好吃。” 黄清欢沉默了一下,“比我强,我也能做,但是做出来的一般不能吃。” 孙简城叹气,“让我来吧。” 只见他优雅地挽起袖子,半个时辰后弄来三菜一汤,还烙了几个热乎乎的饼子。 刚端上桌,孙简城感觉自己肩膀被拍了拍,一位圆脸小丫鬟穿着桃色衣裙,指着他们的桌上,“你这什么饼?给我家小姐也来点。” 茅松憋笑,“军师这是被当小二使唤了。” 孙简城无奈,解释道,“我不是店小二。” 小丫鬟不解,“你不是小二,那谁是?” “小圆,不得无礼。” 只见从门口聘聘婷婷进来一白衣女子,斗笠上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举手投足都仪态十足。 她欠了欠身子,“御下不严,打扰了。” 只是对方坐下后,似乎一直往他们的方向看。 黄清欢注意了一下,确定了,准确的说,是在往沈戮身上看。 她碰了碰沈戮,“又是你的烂桃花。” 沈戮抬头扫了一眼,低声说,“不认识。” 茅松呼哧呼哧吃完,端着碗准备再去盛饭,随口问道,“将军,你也要来点吗?” 那女子似乎下定决心,走过来,轻声问,“请问你可是沈戮,沈大将军?” 沈戮抬头注视着她,皱着眉头思索,“你有何事?” 茅松突然觉着自己也没这么饿,掉头回来坐下。 黄清欢摸摸挪到另一边,跟茅松并排,用饭碗挡着脸。 黄清欢小声问,“她是谁啊?” 茅松小声回答,“没见过啊。” “黄姑娘你放心,我们将军身边别说女的了,连个雌蚊子都没有,更不可能——” 那个叫小圆的丫鬟脆生生的喊,“小姐,真是姑爷哎!竟然在这遇到了,好有缘分。” 祁政没忍住,一口饭喷了出来,震惊不已,“啥玩意儿?姑爷?!” 茅松也难以置信,疑问五连,“姑爷?谁?将军吗?什么时候定亲了?我怎么不知道?” “谁的姑爷?” 小圆一脸理所应当,“当然是我家的姑爷啊。” “这婚事可是叔伯亲口定下的。” “我家小姐这次来,就是喊沈将军回家成亲的。” 几人面面相觑,同时看向黄清欢,又同时扭回去,完犊子喽。 孙简城已经在思索他跟着将军这么多年,到底哪个环节被他错过了。 为什么连将军有未婚妻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黄清欢嘴角蠕动了一下,悄咪咪问,“那我这算第三者插足?” 茅松皱巴着脸,“不能吧?” 这叫哪门子事儿啊,要是真的,那谁大谁小啊? 他瞄了眼黄清欢,反正不能是这位。 沈戮将碗筷放下,“姑娘莫不是跟在下开玩笑吧?我从未有过婚约。” 女子一把将斗笠掀开,面带欣喜,“沈哥哥,你可还记得我?” 沈戮仔细端详了半天,脑海中一个胖乎乎小丫头的样貌闪入脑海,“你是,赵家二小姐,赵颖儿?” 赵颖儿娇羞地点头,“沈哥哥,是我。” 茅松扶额,完犊子了,还真认识啊。 但是认识也不能当着黄姑娘的面承认啊。 黄清欢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一副在线吃瓜的样子。 茅松没忍住,问她,“你就一点也不吃醋?” 黄清欢意味深长地说,“你没听过吗,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得。” 实际上,她想的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多的是。 至于这里所谓的三妻四妾,想都别想。 而她的态度,完全取决于沈戮的态度。 没有赵颖儿还会有王颖儿、李颖儿,蝴蝶会不停地被花吸引,需要做的不是打杀蝴蝶,而是把花香封存。 她并不是不相信沈戮,而是不相信在这个封建礼教王朝中,占尽优势生长起来的男人。 她很想知道,沈戮对待其他人,也会如同对待大公主那般进退有度,敬而远之吗? 黄清欢垂眸,若是不然,不过是暂定伴侣,换了也是顺手的事儿。 她很清楚,人可以难过一阵子,但是决不能难过一辈子。 茅松看着黄清欢一脸淡定的样子,突然想起当初黄清欢对他说的话。 原本以为黄姑娘冒着生命风险去寻解药,入城救人,是已经心系将军无法自拔。 如今看来,男女之事似乎从来都不是她的第一选择。 以前如此,现在依然。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幸灾乐祸,黄姑娘多好的人啊,要是将军没抓住,那肯定是他没福气。 完全没有作为沈戮左膀右臂,需要维护自家将军的自觉。 沈戮倒是没有多想,他对赵颖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幼年时候。 当时都骂他是天煞孤星,就这个胖丫头,被家里关了禁闭也要翻墙出来找他玩。 那是他当时为数不多的温暖。 他站起身,“赵二姑娘,你随我上楼。” 还对着黄清欢说,“清欢,你也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黄姑娘可为妾 赵二姑娘,清欢。 远近立分。 黄清欢挑眉,抬头对上沈戮澄澈的眼神,勾起嘴角,“好。” 刚起身,沈戮的手掌已经放在身前。 黄清欢看了赵颖儿一眼,却只捏了捏他的手心,转身上楼。 小圆瞪圆了眼睛,“你们做什么?!” “小圆,不可无礼。” 赵颖儿扫了眼黄清欢的背影,不动声色地跟在沈戮身后,往楼上走去。 祁政嘴巴张成“O”型,“有好戏看喽。” 茅松看向孙简城,“军师,你不是天天教将军怎么讨女孩欢心吗?你这教了个啥。” 孙简城微笑,“你问我?” “我是军师,又不是将军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将军想干什么。” 小圆还想跟上,被孙简城的扇子挡住,“主子们说话,还是不要上前的好。” 小圆气得跺脚,“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跟姑爷这么亲密?” 茅松调笑,“可别喊这么早,是不是你家姑爷还得两说。” 小圆气鼓鼓地背过身去,“聘为妻奔为妾,我家小姐是正妻都还没进门,就来个狐狸精,姑爷太过分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坐下静静等待着。 随便找了个房间坐下,赵颖儿先发制人,“敢问姑娘姓谁名谁,家在哪里?” 黄清欢眨眼,这就开始了? 笑眯眯地说,“我叫黄清欢,家在青州白云郡安康县黄家村。” 赵颖儿皱眉,村里的姑娘? 她上下打量一番黄清欢,容貌出众,衣着华贵,她微微一笑,“姑娘可是在开玩笑?” 黄清欢一努嘴,“你问他喽。” 沈戮撩起下摆坐下,“清欢确实是黄家村人。” 赵颖儿反倒是松了口气,不是名门贵女就好。 她思索片刻,“我可以让黄姑娘进门,抬为贵妾,要是沈哥哥喜欢,当个姨娘也使得。” “但是有言在先,在我生下嫡长子之前,黄姑娘不可有孕。” 黄清欢啧了一声,“不是我说赵姑娘,你这代入的也太快了点,你还没成亲呢,就考虑好嫡子了?” 赵颖儿微笑,“不是我急,是沈家叔伯急。” “沈哥哥是沈家主枝唯一的男丁,为家族延续血脉是他的责任,若是沈老王爷还在,也一样会这么想的。” 沈戮的指尖敲打在桌面上,在赵颖儿说出让黄清欢当妾的时候,他眼底已经没有温度了。 “赵二姑娘,我请你上来并不是让你跟清欢分谁是妻谁是妾的。” 赵颖儿僵住了,从心里生出仿佛被猛兽锁定一般的战栗感。 “我此生只认清欢是我的妻子。” 他看向黄清欢的时候如冰雪消融,“如果她愿意的话。” “不管到底是哪个叔伯给你我定下的婚约,在我这,都做不得数。” “我不在下面讲出来,是给你留些体面,还望赵二小姐也能给自己一些体面。” “我念你我年幼时的情谊,不计较你刚刚对我的无礼,但是你需要向清欢道歉。” 赵颖儿咬住嘴唇,很是不甘,“可是沈哥哥——” 沈戮抬起手,“请叫本将沈将军。” 赵颖儿深吸一口气,“可是沈将军,沈氏宗祠的那些人,不会答应让你迎娶一个村姑的。” 沈戮想了想,“沈氏宗祠?你是说在我爹娘去世后,不让我在灵堂守灵,骂我是天煞孤星,合该随我爹娘死去的那些人吗?” 赵颖儿的脸色猛然煞白,她嗓音震颤,“沈哥——不,沈将军,我不知道他们——” 沈戮却很是平静,“你知道又能如何?” “赵二姑娘,我与他们早已割席,或许他们没告诉你,在陛下将我封为镇国将军的时候,我就已经迁出沈家族谱。”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赵二小姐,还请回吧。” 赵颖儿跌坐在位置上,怔怔发呆,怎么会这样? 沈戮想牵着黄清欢离开,黄清欢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赵颖儿还在原地发呆,怔怔地看着手心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面前出现一盘饼子和一碗粥,“喏,吃点吧。” 赵颖儿没想到她会去而复返,连忙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压抑着心中悲愤,“你还留下做什么?向我炫耀?” 黄清欢只是好奇地问,“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 白衣看着飘逸出尘,但底下其实很多折痕。 眼底也有淤青,脂粉都盖不住她脸上的疲惫。 很明显是长途跋涉而来的。 赵颖儿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沉默半晌,缓缓点头,“我从崇州来,走走停停已然月余。” 黄清欢点头,“难怪。” “你这次来是喊沈戮回去成亲?若是没把人带回去会如何?” 赵颖儿细细的柳叶眉拧在一起,“我不知道。” “我及笄的时候,沈家大伯上门替沈戮提亲,还带了他娘亲的玉镯作为信物,并以亲家为借口,向我爹借了不少银子。” “原本我爹是不应的,但是我愿意,我跟爹说非沈戮不嫁。” “从那时起我就以为我一定会嫁给沈将军。” “家里姐妹都成亲了,但是沈将军给我回信,说战事不稳,让我等,我就只能等。” 赵颖儿满腹委屈,“如今,我已经十九岁了。” 十九岁还未嫁,在大昭已经算老姑娘了。 她很是无力,这次回家,约莫要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吧。 “你是说,沈戮一直在给你回信?”黄清欢皱眉,“这不可能,他若是对你无意,就不会拖着你。” 赵颖儿急切地从怀里保存完好的信件掏出,“事到如今我骗你作甚,你看。” “咕咕。” 她脸色微红,捂住肚子。 黄清欢又将饼子推了推,一手接过信件,“你先吃点垫一垫,别客气。” 赵颖儿犹豫了一下,拿起饼子,像小猫一样一点点吃着。 黄清欢将信件打开。 “吾爱颖儿……” 黄清欢嘴角抽搐,“你等下。” 她风一样冲出门去,一把拽住沈戮,凶神恶煞地说,“说,你是不是在外面骗年轻小姑娘了!” 看自家将军被抓着领子提起来,茅松咽口口水,连忙转身。 乖乖,他怕再看一眼就要被将军就地格杀了。 沈戮一脸懵逼,“清欢,你说什么小姑娘?我从未与其他女子有过接触。” “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吾爱清欢 沈戮将信打开,无奈地说,“这不是我写的。” “这人连仿造字迹都不愿意仿一下,太过拙劣。” “你说什么?” 赵颖儿站在台阶上,手里的饼子吧嗒一声掉落在地,“你的意思,这信是假的?” 沈戮冲黄清欢无辜眨眼,“现在能把我放下来了吧?” 黄清欢嘿嘿笑,“我就试试你多重了。” 沈戮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尖,将信递给茅松,问赵颖儿,“你可介意?” 赵颖儿僵硬地摇头。 茅松接过去,大概扫了几眼就笑了,“将军的字可比这有风骨,这下笔太轻飘,手腕无力,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 孙简城从帐台处取来笔墨,“将军。” 沈戮提笔写下,吾爱清欢。 黄清欢没有对他当众示爱的欢喜,只是有些担心赵颖儿会不会受得住。 赵颖儿提着裙摆匆匆下来,极力忽视让她难过的内容,两种字体确实迥然不同。 她怔怔地问,“那这么多年,到底是谁在跟我来往书信。” 黄清欢摸着下巴,“你的信都是交给谁寄出去的?” “就是家里的管事,还是我爹安排的人。” 沈戮眯着眼,“那就得问问赵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他看着黄清欢,有些犹豫,“清欢,崇州与这里相隔千里,能不能让赵二姑娘随行?” 小心翼翼的表情,似乎很怕黄清欢生气。 黄清欢笑着说,“你跟我想一处去了。” 赵颖儿红着眼睛向二人行礼,“多谢将军,多谢黄姑娘。” 因店里也没了厨子,小圆只好跟随行的伙夫在后厨弄了些吃的,好歹填饱了肚子。 小圆很是疑惑,“这店里的人呢?” 茅松故意想吓吓她,“这是个黑店,不过在你们来之前已经让黄姑娘都打死了,这厨房里的东西你放心用,不要钱。” 小圆吓得手一哆嗦,手中的萝卜咕噜噜滚到一边,圆圆的小脸惨白,“黄姑娘会杀人?你莫不是吓我?” 茅松瞪眼,“我吓你作甚,我们几个加起来都不是黄姑娘的对手,你不行,去问将军。” 她才不敢去问那个凶神恶煞的鬼面将军,看着孙简城一直笑眯眯的很是面善,于是想去问问他。 没想到孙简城也点头,“黄姑娘的功夫确实,无出其右。” 小圆心死了,她早就该想到的,能跟那煞神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善茬。 都怪那个黄姑娘,长得太有欺骗性。 看着自家主子还毫无意识地坐在黄清欢身侧,只能干着急。 想过去提醒主子,结果被黄清欢看了一眼,小圆腿都软了。 满脑子都是,“被她杀了。” “都杀了。” 黄清欢觉着这个小姑娘很有趣,看她的眼神比看沈戮还害怕,她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小圆连忙摇头,退到一边,紧紧盯着二人。 她想好了,要是黄清欢要对主子做什么,自己就冲过去挡住。 结果黄清欢还只是看着赵颖儿吃饭,还是不是上手投喂一下,其他什么也没做。 难道她是个好人? 小圆刚有这个念头,又摇头,哪个女子能容忍其他女子上门抢相公的,她肯定憋着坏呢。 只要自己盯着,就一定能抓到! 赵颖儿吃饱了,用手帕轻轻擦擦嘴角。 黄清欢笑眯眯地说,“吃饱了?那我们就出发吧。” 别说,这小美人儿柔柔弱弱的,又白又嫩,吃饭跟小猫一样,想抓怀里rua一rua。 赵颖儿轻轻点头,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黄清欢对她这么亲近,但没由来的觉着很是安心。 她正想上自己的马车,黄清欢扫了一眼,唤她,“我一个人也无聊,你要是不嫌弃,来我车上吧?” 小圆顾不得尊卑了,抓住自家主子的胳膊,小声说,“主子,别去。” 她在心里尖叫,她会杀人啊啊啊啊! 可危险了! 但是黄清欢就离她不远,她怕自己刚出声就被噶了。 TAT害怕。 赵颖儿不明所以,还在犹豫。 黄清欢诱惑她,“我的马车很舒服哦,而且还有糕点,我哥亲手做的,可好吃了。” 赵颖儿心动了,一路跋涉,她确实很久没吃过点心了。 看小姐义无反顾地爬上对方的马车,小圆表情如同英勇就义一般,走到马车旁边,她誓死守护主子! 黄清欢怜爱地看着小圆,这孩子脑瓜子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沈戮一直关注着两人,也没有反对黄清欢的举动。 茅松骑着马,不明所以,“黄姑娘这反应是不是不太对啊?虽然婚约不能作数,但赵二姑娘怎么也算半个情敌吧,就这么和平共处了?” 难道黄姑娘不喜欢将军了? 孙简城用扇子敲了他脑袋一下,“你懂什么,黄姑娘那是一般人吗?” “嘶——”茅松揉着头,“你丫下手这么重!” 祁政捋了把胡子,“要我说,可能黄姑娘压根没把赵二姑娘当对手,她就是单纯看赵二姑娘可怜罢了。” “嗯。”沈戮的声音从前方插了进来,“清欢一向如此。” 茅松翻了个白眼,很想说闭嘴吧你个恋爱脑。 “你们仔细赵二姑娘的马车,再看看跟她来的那些人。” 一个贴身丫鬟,一个车夫,一个伙夫,四个看着就下盘不稳的护卫,看似什么都不缺,但其实根本不堪一击。 马车也又窄又小,起身就要碰头,也不知道深闺里长大的弱女子,是怎么忍了这一路的颠簸。 孙简城叹气,“这姑娘,能安全到青州,也算她福大命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将军,你个老男人 “若是黄姑娘真撂下她不管,赵二姑娘怕是真就回不去了。” 但凡遇到任何一家黑店,就能把她吃的连渣都不剩,这赵家,是真的心大,还是并不在意这个女儿呢? “黄姑娘,是慈悲心肠啊。” 沈戮静静听着自己手下夸赞黄清欢,嘴角不自觉翘起。 他的清欢,就是如此美好。 马车滚滚前进,黄清欢见赵颖儿局促的样子,自己先躺下,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啊,坐着做什么。” 赵颖儿看她表情不似客套,也学着躺下,厚厚的绒垫很暖,让她不禁舒服地喟叹一声。 半晌,她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黄清欢斜着身子,支起头,“大概因为,你看起来很需要帮助?” 赵颖儿轻声问,“你就不怕我把沈将军抢走?” 黄清欢噗嗤一笑,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能抢走,那就给你喽。” “我其实不太理解你们的想法。” “你跟沈戮也不过是幼年相识,见过几次,这么多年未见,你不知对方现在的性格、习性,有人提亲,你竟然还真就答应了?” “千里迢迢来这里,吃这么多苦,就为了找他成亲。” “值得吗?” 赵颖儿扭头看她,眼里带着震惊,更多的是迷茫,“以夫为天,以夫为纲,女子不就该如此吗?” 黄清欢微笑,“你知道吗,上一个这么跟我说的,是我爹,然后,他就被赶到马棚里去睡觉了。” 赵颖儿瑟缩了一下。 黄清欢安慰她,“淡定,我不会赶你去马棚的。” 惹得赵颖儿脸红了一瞬。 黄清欢,“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喜欢什么,再去做什么,而不是别人告诉你女子应该如何做。” “不要给自己设限。” 赵颖儿似懂非懂地点头,“我知道了。” 就再也无话,半晌,黄清欢看她,已经睡了过去。 这姑娘看来是真累坏了。 黄清欢在心里琢磨今天的事儿,觉着罪魁祸首就是赵颖儿的爹跟那个去提亲的沈家大伯。 他们让赵颖儿千里寻夫,根本就是个借口。 若是她死在路上,又沈家大伯做人证,沈戮就算解释清楚,也会惹一身腥。 黄清欢想到赵颖儿说的,沈家大伯找她爹以亲家为由的借款。 那钱,到底是借款,还是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呢? 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身下的垫子,看来这事儿还没个完。 等解决了大公主,再去赵家走上一遭,正好去会会那个喊沈戮天煞孤星的大伯。 她的人也敢算计,这老伯算是很有生活了。 小圆支着耳朵听不见里面的声音,茅松见她为了跟上马车的速度,小腿捣腾地挺快。 于是催她回自己马车。 但被小圆一口拒绝,她不愿意离开主子太远,“若是姑娘喊我,我听不见该怎么办。” 没办法,为了不拖延速度,只能让她坐在黄清欢的马车前头。 怕在遇到黑店,一行人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渭城,找到正经客栈落脚。 沈戮伸手扶黄清欢下车,“再过几日,就能出青州了。” 黄清欢叹气,“还要这么久啊。” 要是赵颖儿不在,她换马骑还能快点,如今不得不继续用马车前行了。 抬头看了眼茅松选的客栈,很是嫌弃,“就这?” 茅松挠头,“我们出门,都是住这里。” 黄清欢将刚要下来的赵颖儿推回去,自己跳上去,“换地儿,找最好的客栈,姐有的是钱!” 颠一天了,这破烂地儿是怎么个事儿?! 别说住客栈,买几个客栈也不是不行。 钱挣了不花,留着能抱崽儿吗? 茅松看向沈戮,觉着将军一定会贯彻原来的方针,出门在外要低调内敛,结果沈戮转身上马,“换客栈。” 主打一个清欢说什么是什么。 “行吧。”茅松认命地旁边问,找到了渭城最豪华的龙门客栈。 黄清欢见到三层高,灯火辉煌的大楼,这才满意了,“这就对了嘛~” 茅松问了价格从里面跑出来,小声说,“将军,这里一间下等房都得二两银子。” 普通客栈也就一钱银子。 上等房他都没敢问,这谁住得起? 黄清欢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一看你祖上就没富过。” “都说了姐有的是钱,还抠抠搜搜,下等房?那是人住的地儿?” 刚从下等房出来遛弯的路人,感觉路过就被骂了。 本想上前理论一番,低头看见几人身上的佩刀,脚下不自觉就拐弯了。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恨这些有钱人! 为了培养一下茅松的花钱意识,黄清欢大手一挥,给他丢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还特意叮嘱,“要上等房。” 茅松怀揣巨款,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帐台一拍,“五间上房,五间下房。” 找来的钱黄清欢让他揣兜里,一会给大家弄点吃的。 看到只有五间上房,黄清欢数了下人头,“你是怎么算的?” 茅松摆着手指头算,“你一间,将军一间,赵二姑娘一间,军师一间,我跟老祁一间。” 至于其他人,有的住就不错了。 还是想着省钱。 黄清欢扶额,“行吧。” 扭改价值观,任重道远。 赵颖儿摸了摸自己薄薄的荷包,咬了下嘴唇,将头上的发簪摘下,插入黄清欢的发间,“送你。” 黄清欢愣了一下,笑了。 这小美人儿,当真可爱死了。 没想到几个人走在楼梯间,听见下面有人嚷嚷,“什么叫一间上房都没了?” “你让定的人出来,我们出双倍!” 茅松闻言有些心动,看向孙简城,“孙先生,你要不委屈委屈,跟我们哥俩住一起?” 又被扇子敲了一棒。 小二往楼梯一指,“他们,定了五间上房。” “黄姑娘?!” 黄清欢正跟赵颖儿聊着天,猝不及防被喊住。 扭头一看,“贾央?!怎么哪都能遇到你!你是会分身吗?!” 贾央咧着嘴笑,熟人啊,那就好商量了。 沈戮与花诚面对面坐着,黄清欢坐中间,赵颖儿觉着气氛不太对,拐去另一桌坐着。 茅松等人已经要来瓜子,在旁边看戏。 沈戮板着脸说,“花老板还真是闲情逸致,不在家好好呆着,来青州做什么?” 花诚捂着胸口,作西子捧心状,狐狸眼水光潋滟,“沈将军这么说可太令在下难过了。” “清欢前不久才从我这拿走水晶兰,救了将军的命,将军莫不是年纪大了,忘得如此之快。” 他挑衅地看着沈戮,据他所知,沈戮比他整整大了两月有余。 大两月也是大,老男人,哼。 他哀怨地看向黄清欢,“你个小没良心的,倒是走得快,留下一堆烂摊子,我那兄长差点将我打死。”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谈钱不要谈感情 似乎是怕黄清欢不信,他还撸了袖子,将红痕交错的白嫩胳膊摆在她面前,煞是可怜。 黄清欢皱眉,“这是鞭子打的?” “你哥为什么打你,那水晶兰是小卷毛答应送我的,又不是从他手里抢来的。” 花诚讥讽似地扯动嘴角,“哥哥教训弟弟,还需要理由吗?” 沈戮看他很是不顺眼,不过几个鞭痕而已,自己身上的伤可比多,也严重得多,大老爷们连这点痛都忍不了? 还在清欢面前撒娇示弱,当真好不要脸。 沈戮淡淡开口,“花老板要是胳膊疼,可以去药店买些跌打药。” “清欢又不是郎中,治不好你的疼。” “莫不是没钱了?我倒是可以借你一些。” 花诚哼了一声,“谁缺钱我都不可能缺钱。” 他不想跟这个大冰块说话,扭头对黄清欢噘嘴,“你知道我换个差点的地儿就睡不着,好清欢,你就让我一间上房吧。” 沈戮压根不想让清欢理他,没等清欢回答,先回复,“对不起,我们房间也是勉强够用,花老板要是睡不好,可以连夜赶去别城客栈看看。” 气得花诚一拍桌子,“我跟清欢说话,沈将军能不能不插嘴!” 他冲清欢抛了个媚眼,“清欢才不舍得我赶夜路,是吧清欢。” “再说了,我原本就是想去找清欢的,如今找到的,自然不用再去别处。” 黄清欢默默忍着两个男人唇枪舌剑,感觉哪个都说的挺有道理,一时不知道该帮谁。 心里很是纳闷,这俩人怎么一见面就掐,以前有仇? 她以为上次跟沈戮盖章确认解决了与沈戮之间的身份问题,沈戮就已经放下对花诚没由来的偏见。 毕竟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总不能让她以后杜绝跟异性的往来,这也太不合理了点。 完全没意识到因为她的默不作声,沈戮已经开始醋意飙升。 沈戮:她是不是不在意我了?!因为赵颖儿的事儿吗? 我拒绝的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要跟这个花蝴蝶说话! 他觊觎你啊清欢!你清醒一点! 黄清欢毫无意识,听花诚是有事找她,还悄悄松了口气,很自然地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花诚见状,炫耀似地冲沈戮瞥了一眼,接着说,“你还记得之前你帮我买下的那张文书吗?” “你帮我买”几个字说的格外清晰。 沈戮站起身,声音很是冷淡,“你们聊,清欢我先回房休息了。” 快把我留下,快把我留下! 黄清欢并没有开口留他,似乎还很高兴他现在离开,“嗯嗯,累了一天了,你好好休息。” 沈戮:!!! 她不爱我了TAT。 沈戮拂袖而去。 黄清欢察觉到他不高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高兴。 但还有花诚这个客人在这,话没说完,总不好把人晾着,看了眼沈戮的背影,也没说什么。 茅松在一边喝着水差点笑掐气儿,“将军这是吃醋了?要不要去看看啊。” 孙简城淡定喝茶,甚至还拦下小二开始点菜,“除了黄姑娘,现在谁去看都没有用。” “别看了,快看看想吃什么。” 没想到将军会这么排斥花诚,但看着花诚跟黄姑娘言行举止都在朋友的合理范围内,也不知将军吃的哪门子醋。 早点适应也好,当初就告诉他了,黄姑娘如此优秀,身边必定缺不了被她吸引而来的人,将军得早做打算。 看看面对赵颖儿这当面抢人,黄姑娘都面不改色,信心十足。 将军得跟人黄姑娘好好学习学习。 乱吃飞醋可不是一个优秀的、未来的、未婚夫的加分项。 黄清欢不是那些深闺女子,要是将她绑在身边弄那些条条框框,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但这些道理他作为军师,总不好嘲笑到将军脸上。 只能让他自己琢磨喽。 小两口嘛,总要经历些磨难才更知对方珍贵。 小圆在赵颖儿身后瞪眼,“她就这么让沈将军离开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将军是生气了吧,她就不怕沈将军一怒之下不要她了? 赵颖儿却陷入了沉思,想起黄姑娘在马车里的话。 不要给自己设限。 她似乎,有些懂了。 她一拍桌子,眼神坚定,“我知道了!” “黄姑娘当真是女中豪杰!” 引得茅松几人纷纷侧目,只见赵颖儿已经很是愉悦地开始点菜,很是不解。 完全不知道一个正儿八经的官家女子,已经被黄清欢给带偏了,而且此后一路绝尘。 见沈戮很识时务地离开,黄清欢也没有把人喊住,花诚心里很是嘚瑟,那是不是说明,在清欢心里,自己比姓沈的更重要? 他心情很好地点菜,很是贴心地说,“你是不是也赶了一天的路,咱们边吃边说。” 于是黄清欢一边吃,一边听花诚讲。 “我们花氏商行虽然号称大昭第一,但我们一直没当上皇商。” “大昭的盐一直是被皇商把持,但也耐不住有些官员想卖更高价,皇商吞不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在拍卖行,才有那个文书流出。” “这算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我们私底下操作,原本没什么问题,但最近有一家皇商,坏了道上的规矩。” “他们私自在那十座城池卖盐。” “我那文书不是正规途径取得的,见不得光,我走访了一些地方,那几个城池的官员都对我避而不见,我思来想去,也只有清欢你,或许能帮我牵个线。” 黄清欢懂了,有人抢生意,有人想两头吃。 她敲敲桌子,“帮你倒也不是问题,但是亲兄弟明算账,我有什么好处?” 花诚笑眯眯地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黄清欢直接狮子大开口,“我要入股,这笔生意要是成了,我分三成。” 花诚啧了一声,“清欢,你这就不厚道了,什么都不出就要走我三成利润?” 他似笑非笑,“其实这件事,也不是非你不可。” 他往后看了一眼,“听闻四殿下在军中历练,也是副将,这次没跟着想必是在军营中留守。” “我大可以直接求见四殿下,由他引荐,说不定还能捞个皇商当当。” 黄清欢不为所动,慢悠悠地喝茶,“你要是能走通四殿下的路子,还找我做什么?” “你大可以去试试,找我,我只要三分,找他,你大概只能留三分。” 见对方忽悠不住,花诚盯着黄清欢跟他如同一辙,满是精明算计的小脸,突然笑出声,“清欢,你觉不觉着,你跟我很是般配?” 第一百五十章 你喜欢钱,还是我 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的茅松一口水喷了出来,浇了祁政满头满脸。 祁政嫌弃地掏出汗巾擦着,“你恶不恶心啊!” 茅松低声激动地说,“这花孔雀想挖墙脚!怎么办!去找将军吧?” “黄姑娘被拐走了怎么办?” “花诚长得比将军好看,还比将军有钱,还不用上阵打仗让人担心……”茅松越说越心虚,怎么感觉自家将军毫无可取之处了? 孙简城的扇子刚抽出来,茅松就端着碗躲到一边,小声嘟囔,“我说的也是事实嘛……” 孙简城比了个“嘘”的手势。 赵颖儿也看似在吃饭,其实耳朵一直支棱着,想知道黄清欢会如何应对。 黄清欢冲花诚翻个白眼,“别爱上姐,姐会让你吐血。” “谈生意呢,还想打感情牌?你真是纯奸商啊。” 黄清欢眼里全是算计,没有感情,她以为花诚就是想让她少要一点。 什么咱俩要是在一起,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呵,男人。 想骗她感情可以,她拍拍屁股要是皱下眉头都算她没脑子,但是要想骗她钱,那是万万不行滴。 花诚一时语塞,一时没想通到底是自己表达方式不对,还是黄清欢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他追求的是还不够直白吗? 从拍卖会到水晶兰再到现在,哪个女人能让他这么上心的。 看着黄清欢一脸“你小子,别想骗我”的样子,花诚无奈叹气,以前也没发现,她神经这么大条。 不过沈戮的狗腿子就在后面坐着,眼下也不好再说别的,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再说吧。 “行吧,还真是骗不了你。” 黄清欢微笑,她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屁,无奸不商,果然是永恒的真理。 “一成。” “三成。”黄清欢寸步不让。 “两成,这些也不少了。” “三成,我费劲去给你搞这些,可不是为了喝西北风的。” 见黄清欢咬死了三成,花诚败下阵来,很是挫败,“你还是第一个能从我这咬下一块肉的。” 嘴上说着,眼睛里却没有丝毫埋怨,看黄清欢的时候仿佛有星星坠落在眼里。 她简直像为他量身定制的另一半。 花诚以前从未考虑过成亲,他自认为天下没有任何女子能配得上他,但那个人要是黄清欢,感觉似乎还不错。 黄清欢热情举杯,“合作愉快。” 花诚与她碰杯,“那今天的房间?” 黄清欢大手一挥,“我的那间送你了。” 花诚将杯子放在唇边,状似不经意地问,“给我了,你住哪?” 要是敢跟沈戮住一起,他今天就去买杀手搞死那个姓沈的。 黄清欢扭头冲赵颖儿吹了声口哨,“颖宝儿,今天咱们一起住吧?” 赵颖儿突然被点名,呛得小脸通红,连忙咽下嘴里的东西,眼里有些许羞涩,轻轻点头,“好。” 她叫我颖宝哎…… 小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主子,完了完了,羊入虎口了。 吃过饭,花诚礼貌告退,先行回房休息,“等会我把文书让人给你送去。” 黄清欢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小二,把桌上的菜再给我来一份。” 茅松还以为她没吃饱,“这里的菜量确实不大,黄姑娘,你要不再多要些,拿回去当夜宵?” 黄清欢摇头,自从上次精神体融合以后,她的食量就恢复正常状态了。 “我给沈戮端过去。” 茅松很是欣慰,黄姑娘还是惦记着将军的,那就好,那就好。 祁政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到底是哪边的啊?” 茅松诧异地说,“当然是将军这边啊!” 祁政翻个白眼,完全没看出来,感觉他不是将军的副将,是黄姑娘的。 花诚的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前行,不急,让他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姓沈的比下去。 二楼客房 “咚咚咚。” “谁。”沈戮坐在屋里,整个人像个制冷机器一样,呼呼往外冒凉气。 黄清欢推门进来,反手把门带上,笑盈盈地说,“给你送吃的哇。” 沈戮很想有骨气地不理她,但是又舍不得,更狠不下心说重话。 心里百转千回,最后只原地转了个方向,背对着黄清欢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黄清欢眨眼,这怎么了这是? 她将饭菜一一摆好,往沈戮那推了推,“你不饿吗,快吃啊。” 沈戮心里很是憋屈,见黄清欢一脸莫名的样子,梗了半天,最后肩膀一塌,叹气,“花诚,跟你说了什么?” “哦,就是找我谈个生意,我空手要了他三成利润,厉害吧!” 黄清欢得意洋洋,“花氏商行可是肥头,以后还得多跟花诚接触接触。” 头次见面在拍卖行搞了不少东西,还敲了他三万金。 上次搞了水晶兰。 这次又能薅一大笔。 每次都有新收获,还稳赚不赔,真是个非常不错的朋友啊,啊哈哈哈。 黄清欢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是满意。 虽然是奸商,但是只要不是算计到她头上,这朋友还是能处的。 沈戮端着碗筷,却没有丝毫的胃口。 他静默半晌,问道,“清欢,你很喜欢钱吗?” 黄清欢很是奇怪地看着他,“难道你不喜欢?” 这问题好奇怪,谁会不喜欢钱啊! 没钱吃什么用什么住什么? 今天要是没钱,他们就得一起露宿街头了。 “你怎么会这么问?” 黄清欢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很不简单,“难道花家有问题?这钱我拿不到手?” 那狗逼要坑她?不至于吧。 沈戮深感无力,“那倒不是。” “啊?”黄清欢歪头,大大眼睛满是困惑,“那你是什么意思?” 沈戮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薄唇轻抿,挺大的个子看起来有些萎靡。 要是让别人看见一定觉着鬼面将军被人调包了。 “清欢,可是我没有很多钱。” 你如果不喜欢我了,我该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一章 蓄意勾引 黄清欢沉默了。 沈戮见她一直不回答,心里更慌了,“清欢?我是不是说错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黄清欢只是夹起菜递到他嘴边,“可是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啊。” 她笑盈盈地说,“我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正好呀。” 沈戮乖乖张嘴吃下,默默想,还是别提醒清欢了,万一被发现他不能挣钱也不算貌美如花怎么办? 等沈戮吃完饭,黄清欢看他心情好多了,才放心离开。 结果刚走出来,迎面撞上笑容满面的贾央,“黄姑娘。” 黄清欢挑眉,“你在这做什么?” 贾央双手奉上文书,“二爷让我给姑娘的。” 黄清欢伸手接过来,粗略看了一眼,“行,知道了。” “哦对了,你主子身上的伤,真是他大哥打的?” 贾央拱手,“主子的事儿,还是黄姑娘亲口去问二爷吧。” 黄清欢点头又摇头,“今天太晚了,明天吧。” 顺手丢过去一粒银子,“给他买点金疮药。” 毕竟是合作伙伴,受伤了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贾央抬手接下,“多谢黄姑娘。” 花诚一直未睡,在屋里查着这几日的账目。 贾央回来告诉他,“已经把文书交给黄姑娘了,她总共在沈戮房里呆了一刻钟,衣着整齐,妆容齐全。” 意思就是俩人啥事都没发生。 花诚瞥了他一眼,“我何时让你汇报这些了?” 贾央一边说,“奴才知错。” 一边在心里疯狂翻白眼,刚才不知道是谁看见黄姑娘进了沈将军房间,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从怀里掏出金疮药,假模假样地说,“这个二爷好像也没吩咐,要不奴才把它丢了?” 花诚以为贾央又在刷什么花样,账本翻得哗哗直响,头都没抬,“随你。” “得嘞。” 贾央一边推开窗户一边说,“我就说黄姑娘是多此一举吧,我家二爷能用这种档次的东西?” “等下!”花诚猛地起身,“东西拿过来。” 贾央笑嘻嘻地把金疮药递过去。 花诚摸索着小小的瓶身,很粗粝,不过是大街上随便都能买到的。 便宜、劣质且低级。 他浑身上下的东西,随便扣下来一根金丝都能买一麻袋这玩意。 但这是清欢给的。 花诚的嘴角不自觉上翘,眉眼弯弯,温柔的神色从眼角流露,心情很好地坐下继续看账本。 贾央刚想说是黄姑娘给的钱,他去买的。 但是看二爷这状态,他觉着还是不说的好。 再说了,黄姑娘给的钱让他买的,不就等于黄姑娘送的吗? 没毛病。 大家都睡得不错,只有一个人饱受折磨。 孙简城坐在凳子上,瞪眼到天亮。 沈戮卯时三刻准时睁眼,跟孙简城打招呼,“孙先生起的倒是早。” 孙简城扯出一抹微笑,“呵呵。” 花诚也起了个大早,坐在马车上在门口等着。 贾央哈气连天,不知道二爷抽什么风,以前没事儿的时候,不是非日上三竿不起床的吗? 没多久,就看见茅松已经过来开始解马车的绳子。 赵颖儿泪眼朦胧,她昨天在房里等了清欢好久,耐不住出去问才知道,沈将军怕她们二人睡不好,将自己房间让了出来,沈将军自己跟军师挤到一屋去了。 扭头看孙简城眼底的淡淡青色,跟游魂一样往前迈步,赵颖儿抿着嘴没敢笑出声。 不过她也因此更加确认,沈将军对清欢的喜爱,非一星半点。 明确了这个认知,她反而浑身轻松,不再有任何不该有的妄想。 黄清欢蹦蹦跳跳,精神十足地出来给她打招呼,“颖宝儿,早安哇。” 赵颖儿也笑了,“清欢,早安。” 茅松也精神很好,以前打仗的时候,露天草地都睡过,两人间有什么睡不得的。 看孙简城一副很丧的样子,茅松很是嫌弃,“军师你这不是享福的命啊啊,这么好的上房你都睡不好?” “要不下次我给你定个柴火房啥的?忆苦思个甜?” 孙简城呵呵一笑,简直想用扇子在他脑袋顶上敲出个佛祖同款发型。 谁跟将军睡过觉啊,老天爷啊。 他翻个身,将军就拔剑。 他咳嗽一下,将军就拔剑。 他起个夜,将军差点没收住给他捅个对穿。 将军的安全意识太强了,以后睡走廊也不跟他住一屋了。 要了命了,TAT…… 黄清欢走过来,上下打量他一眼,“军师你看着,有点虚啊?平时得多练练。” “还好住的是这种客栈,要是昨天那种地儿,你不更完蛋?” 孙简城,“……” 真的谢谢,要是住那种说不定就不用跟将军挤一起了! “清欢!早啊。” 花诚换了一身青色斜领束身长袍,头发用玉冠盘起,眼下的泪痣是点睛之笔,这哪是浑身铜臭的商人,简直是遗世独立的翩翩佳公子。 不知道是衣领有点大,还是没穿好,黄清欢没忍住多瞟了两眼。 心里啧啧啧啧啧,好白,好香,看着很好摸的样子。 沈戮默不作声上前一步,挡住黄清欢的视线,板着扑克脸对花诚说,“花老板怎么还在这?” 臭狐狸精!一大早在这勾引我家清欢! 花诚对刚才黄清欢的反应很是满意,眼波流转,“将军急什么,我们正好一路同行啊。” 就知道这狗逼急着走,要不是自己起得早,还真让他带着清欢先跑了。 想甩掉我,没门。 他从怀里掏出药瓶,用小指挖出一点,涂抹在胳膊上的红痕处,“多亏了清欢昨日赠药,不然我这伤还不知道何时才好。” 沈戮心里咕噜噜冒酸水,忍不住讥讽道,“难道花氏商行要关门大吉了?花老板连药都买不起?” 花诚靠近他,挑衅似的小声说,“自己买,哪有心上人送的香,你说是吧,沈将军。” 沈戮手上的青筋暴起,他能不能现在就砍了这家伙! 能的吧! 孙简城见状不好,一个箭步冲过来,按住沈戮躁动的手,“将军,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花诚冲将军拱手,朗声道,“路途遥远,沈将军愿护送在下进京,花诚感激不尽,入京后定好好报答将军。” 沈戮气得脸都黑了,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搜刮一空 沈戮双亲去世的早,没有教他太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十六岁就上了战场,面对的不是穷凶极恶的对手,就是肝胆相照的兄弟。 还是头一次遇到花诚这种滑不溜的无赖,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 打不了,骂不过,甩不脱。 委屈地扭头,“清欢。” 你看他! 清欢只听见花诚说沈戮要护送他回京,还以为沈戮在征求她意见。 大喇喇地说,“我没意见啊。”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拉。 都多个赵颖儿了,还差个花诚吗。 但是,“花诚,后面的住宿跟饭钱你出啊。” 花诚温柔一笑,“为清欢打点,花某荣幸之至。” 沈戮深吸一口气,扭头骑马去了。 孙简城无语地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局面,算了,就这么喝下去吧。 黄清欢与赵颖儿一辆马车,花诚一辆马车。 也不知道花诚是不是有意的,出了城门,两辆马车就并行了。 花诚将冲着黄清欢的那面窗户撑起,托着腮柔声唤她,“清欢~” 黄清欢推开窗,“怎么了?” 花诚知道黄清欢喜爱他的脸,铆足了劲摆出他最美的一面,手指在窗棂上画圈。 “清欢你自己可无聊啊,不如过来与我一起下棋?” 黄清欢当即就要把窗户放下,“不要。” 下什么棋,躺着不香吗。 看她不感兴趣,花诚连忙拿出一沓书册,“我这还有话本哦。” “这些可是京城最流行的几本。” 他逐一念着,原本是想勾引一下黄清欢,结果声音越来越小,“《娇媚狐狸俏书生》、《侍郎原是女儿身》、《寺庙里的和尚好俊俏》……” 余光瞪贾央,眼神质问,你买的什么玩意?! 贾央无辜耸肩,都是女儿家喜欢看的话本啊,他费了好大劲才买到的好吗! 尤其是《侍郎原是女儿身》那本,原型是刘侍郎,前几年赫赫有名的探花郎,这本别说女儿家了,据他所知,有不少喜好男风的都在偷看。 此书都被封杀了,绝版好吗! 为了买到都费老鼻子劲了。 贾央冲自家二爷挤眉弄眼,二爷你信我,黄姑娘保证喜欢的! 果然,黄清欢双眼放光地望过来,“我要看我要看!” 花诚摇了摇话本,声音魅惑,“想看就过来吧。” 赵颖儿其实也想看,尤其是侍郎那本,她想看很久了就是买不着,呜呜呜呜。 但是花诚好像只邀请了清欢,赵颖儿有些失落。 突然,横空出现一只手,将话本如数抢了过来。 茅松笑嘻嘻地从窗户那给黄清欢递过去,“黄姑娘,看吧。” 黄清欢美滋滋地收下,“茅副将你太给力了。” 还不忘了谢谢花诚,“谢了兄弟!” 而后合上窗户,欢欢喜喜跟赵颖儿分赃。 花诚两手空空,石化在原地。 茅松完成任务,打马而去,深藏功与名。 沈戮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茅松骄傲挺胸,都说了,他是将军身边最优秀的副将。 冲祁政一挑眉,“学着点。” 祁政,“呵呵。” 而黄清欢,已经跟赵颖儿看得不亦乐乎。 马车里是不是传来惊呼。 “哇。” “天呐。” “啧啧啧。” …… 路上,花诚绞尽脑汁想引起黄清欢的注意。 已经享受到闺蜜待遇的赵颖儿满脑子是跟着清欢有肉吃,担心黄清欢错过好东西,尽职尽责地在旁边给她翻译。 花诚掏出红果子,“清欢,我这有果子你吃不吃?” 赵颖儿,“这果子大昭没有,西域来的,皮薄肉甜。” “清欢你饿了吗,我买了福源斋的点心哦。” 赵颖儿,“福源斋是百年老字号,那个青色的点心,叫翠玉点珠,福源斋的招牌,不是花钱能买到的,得提前一个月排队才有的,据说贵妃娘娘很爱吃。” “清欢你话本看完了吗,我这还有些机巧哦。” 花诚晃动着手中的鲁班盒还有各式的九连环,原本是买来送人的小玩意,但现在只要能吸引黄清欢的注意,就全都拿出来了。 “停车。” 黄清欢大喊一声,打开车门。 花诚勾唇一笑,鱼儿上钩了。 沈戮坐在马上不为所动,倒是茅松急得不行。 “将军,你不去阻拦一下吗?!黄姑娘上那个花孔雀的马车了。” 沈戮淡淡地说,“我相信她。” 但他心里毫无底气,因为花诚那张脸着实让人惊艳。 若是清欢也喜欢,他拦不住,也不想拦,那只能—— 眼中闪过暗色。 黄清欢开门进去,笑眯眯地说,“花花,你这好东西可真不少啊。” 花诚拍拍身下的垫子,哄着她,“你那坐——” 黄清欢嘿嘿一笑,“既然你盛情邀请,那我就不客气啦!” 什么水果点心玩具,目之所及能看见的全都拿走。 黄清欢抱了个满怀,又看向他身下,两眼放光,“你这垫子是什么材质的?” 花诚木着脸将坐垫抽出,塞到黄清欢怀里,艰难地说,“喜欢啊,送你。” 黄清欢全数收下,“花花你真是个大好人。” 滴,好人卡。 黄清欢怀抱着各种东西,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马车上。 引来赵颖儿惊呼,“哇,清欢,你好厉害!” 茅松几人憋笑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毕竟还要给人留点面子。 贾央眼睁睁看着黄清欢进去,还以为二爷的法子起作用了,刚想逐个学习引起心仪女子注意的办法,就看见黄清欢把马车席卷一空,跑了。 贾央默默上前拉开车门,花诚双目空空、机械地端着茶杯。 整个马车除了他,就剩下个木架子了。 贾央咽口口水,“二爷,你还好吗。” 花诚嘿嘿一笑,“我好得很。” 才怪! 花诚疯狂挠头,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啊! 为什么东西没了,人也没了啊! 完了,二爷已经气疯了。 贾央在心里给自己的学习榜样花二爷画了个大大的叉号。 伤敌一千,自损一万,学不得。 车里空荡荡,花诚皮子娇嫩,不过半日就受不住了,“停车!” 贾央把腿脚酸软的花诚扶下马车,队伍停在一树林旁边,喊道,“沈将军,午时了,休息休息用些饭吧。” 沈戮点点头,他们倒是无所谓,毕竟还有女子在,总要让她们解决些私人问题。 小圆扶着赵颖儿下了马车,就往密林深处走去。 黄清欢跟在她们身后,怕颖儿害羞,拐弯去了不远处。 突然传来颖儿一声惊呼。 “救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围追堵截 黄清欢裤子都没来得及脱,狂奔而去。 “颖宝儿!” 只见一个穿着便衣劲装的男人,手提着裤子一脸慌乱,腰带都没来得及系上。 赵颖儿跌倒在地,小圆惨白着脸将她挡在身后,胡乱抓起地上的碎石、树枝就往他身上丢。 “滚开啊,臭流氓!” “咚。”夜壶砸在男人头上,咕噜噜滚落在地。 眼看那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黄清欢赶忙把人拉住,“小圆小圆,淡定,人家也是来方便的。” 转而对男人说,“对不住啊,我们再换个地儿。” 要怪就怪这该死的地方没有公共卫生间。 想她身揣几万金的富户,还得随地大小解。 这合理吗?! 黄清欢自己一开始也很受不了,但是没办法,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 话糙理不糙。 糙着糙着就无所吊谓了,没看见赵颖儿这种从小到大都规规矩矩的女孩子,都得拿着夜壶到露天小解么。 哎。 小圆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手一直哆嗦。 她刚给主子找了个有枯草遮挡的地方,想着把外衫脱了,再给她挡一挡。 没想到刚要把夜壶放下,突然从草丛后面就站起来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 她能不害怕嘛。 等回过神来,连忙去扶赵颖儿,“主子,你没事吧。” 赵颖儿轻轻摇头。 孙大年原本有任务在身,就是突然尿急,跟兄弟们打了个招呼,随便选个小树林准备解决。 刚脱下裤子就被打断了。 见三人离开,刚想继续,突然觉着其中一个女的有些眼熟。 他从怀里掏出画像。 跟那个跌倒的女子一模一样。 眼睛一眯,将画像揣怀里,得来全不费工夫,倒是省的他往那边跑了。 离那人远些,也更安全。 从腰间拔出匕首,猫着腰轻手轻脚向三人离开的方向摸过去。 嘿嘿,这头功,是他的了。 黄清欢正带着两人再去找地方,突然耳朵一动,压低声音,“有人跟过来了。” 小圆抓住赵颖儿的胳膊,“是刚才那个人?!” 她就知道!长得一副猥琐的样子,肯定是故意在这蹲着的。 还好有她跟着小姐,万一只有小姐自己。 小圆抖了抖,这后果,想都不敢想。 黄清欢冷笑,“管他是哪个,抓了再说。” “你们继续走,不要回头。” 赵颖儿小脸苍白,眼里泪光闪烁,小手抓住黄清欢不肯放开,“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我们一起走。” “将军他们就在外面,我们喊他们肯定听得到。” “一定会没事的。” 黄清欢越看越觉着赵颖儿可爱的紧。 故意说,“没关系啊,要是我没了,你不就可以跟沈戮履行婚约了?” 赵颖儿呆了,不敢相信这个时候黄清欢还在说这个。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气得跺脚,“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跟我一起走。” 黄清欢低头看她纤长的手指,已经捏的骨节泛白。 明明自己吓得要死,还想带她一起。 黄清欢冲她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赵颖儿,我宣布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赵颖儿头都不回,迈着小碎步疾走,一边点头一边敷衍她,“我以为我们早就是了。” 突然,她怎么都拉不动黄清欢了,“清欢,快走啊。” 树枝碎裂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么久都没见有其他护卫在,离出去还有段距离,孙大年也不再掩饰自己的行踪。 淫笑着向三人靠近,“三个小美人儿,怎么不跑了啊?” 等把人绑了,他先爽一爽再说。 反正早晚都是死人,也算物尽其用了。 黄清欢冲赵颖儿眨眼,“颖宝儿,看好了哦。” 她纵身高高跃起。 孙大年连忙抬头往上看,除了稀稀疏疏的枝条,什么也没看见。 “人呢?!” 突然,肩膀被拍了拍,“我说,就你这身手,也想学人耍流氓?” 孙大年冷汗落下,手中发力刚要扭头砍过去,被一个扫堂腿撂倒。 黄清欢先冲着他的脸扇了两巴掌,厌恶地说,“长这歪瓜裂枣的熊样还敢调戏你爹?” 脚尖一挑把他翻个面,抓着俩胳膊往后一扯,又薅下他的腰带,连着腿一起绑住。 黄清欢起身拍拍手,“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我打的结,你手断了都挣不开。”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孙大年像个被反绑的猪羔子一样,只能在原地扭曲。 “你个——” 黄清欢眼疾手快,脱下他的鞋塞他自己嘴里,手动消音。 啧了一声,“我可是为你好,我这人最不能受气,万一让你骂一句,没忍住把你舌头拔了,这秋高气爽的,多败坏兴致,你说对吧?” 孙大年嘴里是鞋底的泥土味,鼻子里是自己的脚臭味。 骂不出,动不了。 脸憋得通红,企图用眼神杀死黄清欢。 黄清欢弯腰与他对视,恶狠狠地威胁,“再看,眼睛给你挖了。” 匕首近在咫尺。 孙大年慌忙把眼闭上。 黄清欢毫不费力地单手把孙大年提起来,示意赵颖儿,“走吧,哦对了,还没上厕所。” 赵颖儿双手托腮,星星眼地看着黄清欢。 原来,清欢这么强嘛! 怎么办,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太帅了! 好喜欢! 别说她了,就连小圆都看直了眼。 原来茅副将他们真的没骗她。 黄姑娘,真的不是一般人啊。 黄清欢把孙大年找地儿放下,反正也跑不了,带着赵颖儿先解决个人需求。 完事提着孙大年就去找大部队汇合。 茅松吊着草杆很疑惑,“她们怎么去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孙简城摇着扇子很是淡定,“黄姑娘要是能出事儿,她都解决不了的,你能解决?” “也是。”茅松被说服了,“军师,问你个问题。” “你是不是到了冬天也扇扇子,很热吗?” “还是纯装逼啊?” 孙简城收起扇子微微一笑,从腰上取出软剑,追着茅松砍。 茅松哈哈大笑,跑了几步突然面前跳出来十几个蒙面人,带着灰色面巾。 “诸位,笑得挺开心啊?” 茅松赶忙刹车,跟孙简城退到沈戮身后。 “将军。” 沈戮坐在原地,淡漠抬头,“不想死的赶快滚。” 身边就是花诚那个花孔雀,跟个女人似的在这抹香粉,一看就是为了勾搭他家清欢,他现在闹心得很,没功夫理会这群杂碎。 为首那人冷笑,“沈将军,就这几个人,你还敢这么嚣张啊?” “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讨厌。” 茅松拔出刀,“将军,我去砍了他们。” 还没等他上前,后方又传来声音。 第一百五十四章 杀个痛快! “嚯,今天这里这么热闹啊?” 又是十几个蒙面人,带着白色面巾。 “这么热闹,不介意多我们一个吧?” 沈戮缓缓起身,低声说,“去找清欢。” 茅松不动声色地点下头。 为首之人刀尖指向茅松,“哎,你们最好谁也别动,不然我这刀可是不认人。” “现在才想叫救兵,有点晚了吧。” 贾央默不作声把花诚保护在身后,敌多我寡,万不得已他只能先把二爷带走。 花诚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低声怒喝,“贾央!” 贾央不为所动,“二爷,我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 后面的人刀上钢环震动,“对面的,你们是冲哪个来的?咱们分分工啊。” “我要沈戮。” “那就好说了,我只要那个花掌柜。” “喂,你们要这个要那个,不问问当事人愿不愿意,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黄清欢提着孙大年走出来,随手丢在地上。 疼得孙大年呜呜直叫。 赵颖儿跟小圆躲在树林里,紧张地看着大路上乌泱泱的人群。 小圆抖着嗓子问,“主子,要不咱们跑吧?” 赵颖儿很是冷静,“跑去哪,这里离最近的城池都有上百里。” 她看着清欢挺直的背影,“清欢一定能行的。” 小圆都快哭了,“黄姑娘再厉害也是一个人,这加起来几十号人呢。” “大年?!你怎么被抓了。” 侧方又跑出来一队人马,这帮人倒是没戴面巾,胖的胖,瘦的瘦,看着也参差不齐,为首的脸上通红,疙疙瘩瘩像蟾蜍的皮肤,看得黄清欢直皱眉头。 小圆的心彻底死了,“这下不止几十号了。” 是好几十号了。 妈呀,这是惹了哪路神仙啊,三路人马截杀。 孙大年疯狂示意,下巴指着树林。 老大,那娘们在里面呢! 黄清欢一脚踹他头上,“让你丫动了么。” 孙大年白眼一翻昏了过去。 蟾蜍男丝毫不在意孙大年是晕了还是死了,少个人少分钱。 他掏出怀里的画像,对比人堆里唯一的女性,黄清欢。 左看右看,“不太像啊。” 身边的瘦猴点头哈腰地说,“老大,刚才孙大年指小树林,你说赵家那女的是不是跟人钻小树林去了?” 另外两队人马一看就是练家子,他们需要的人不在,没必要掺和进去。 蟾蜍男摸着下巴,“说不定孙大年这小子偷吃了?走,去看看。” 黄清欢脸色一沉,脚尖勾起孙大年,横空踢飞过去,将蟾蜍男等人撞翻在地。 “我说可以走了吗?” “来都来了,就都留下玩一玩吧。” 黄清欢指着蟾蜍男,“你们奔着找颖儿来的是吧?” 又指着前面灰色面巾一伙人,“你们奔着沈戮来的?” 白色面巾那伙人,“奔着花诚来的?” 她很是不满,“我就这么没牌面?这么多人一个冲我来的都没有。” “瞧不起我是吧!” 灰色面巾其中一人皱着眉看向黄清欢,“头儿,这娘们嘟嘟囔囔说什么呢,我上去先宰了?” 头儿微微摇头,那一脚的力度可不是普通练家子,怕是不好对付。 他冲黄清欢抱拳,“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黄清欢微笑,“你也配问你爹?” “你!”被头儿拦住的男子很是恼怒,“头儿,你跟她说什么,我跟兄弟们上去乱刀砍死就完了。” 头儿冷冷看他一眼,“我还没死,轮不着你发号施令。” “是。” 那人低着头掩盖住眼底的不甘。 头儿朗声道,“姑娘,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与沈将军的事儿与你无关,姑娘大可以自行离开。” 他侧过身,让手下给黄清欢让出一条路。 黄清欢走了几步,站在沈戮面前,“巧了,我也是奔着他来的。” 她冲茅松一翻手。 茅松连忙将自己的刀拱手递给她。 心里默默嘀咕,“将军是不是太抠了点,这么久了也没给黄姑娘配个趁手的兵器。” 沈戮看过来,茅松心虚了一下,又挺直腰板。 他又没说错! 黄清欢把玩着手里的刀,“你们要是识时务,现在离开,我就留你们一条命。” “要不然,就别怪我刀下无情了。” 头儿彻底沉了脸,“看来咱们是谈不拢了。” 手中的刀缓缓提起。 花诚咬紧后槽牙,“贾央,我命令你,一会必须保护黄清欢!” 贾央闷不吭声,反抗华诚的命令。 后方的人大手一挥,“废话太多,兄弟们上,活捉花二爷赏金一千两!” 黄清欢留下一句,“不准插手。” 调动全身的能量,飞一般冲向前方。 她已经很久没打个痛快了,送上门的正好用来练刀! 她的速度几乎快到没影,头儿眨眼就被冲到了面前,锃亮的刀尖落在头顶。 他慌忙挡住,奈何对方入巨力灌顶,他的刀身瞬间崩裂。 还未反应过来,最后的意识只有眼前的一片血红。 沈戮跟其他人抵挡着后方人马,清欢说了要留给她,就不能下死手。 黄清欢双眼放光,在人群里杀红了眼。 几个闪身,灰色面巾的队伍已经全部倒地,只余下刚才说要看了她的那个人,脚筋被挑断,蜷缩在地上痛苦地蠕动。 黄清欢邪笑着,抹去脸色被溅到的一滴血珠,转身看向后方。 “你爹来喽!” 刀尖在遍布石子的马路上划过,发出令人胆寒的嗤嗤声。 蟾蜍那一伙人原本就是社会闲散人员,七拼八凑凑在一起。 约莫觉着赵颖儿很好抓,就这么草率地把人派过来了。 蟾蜍男看见黄清欢的杀人速度已经吓得两股颤颤。 等黄清欢冲到面前,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女侠饶命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绿茶和烂黄瓜 后面的兄弟早就手抖如筛糠,见蟾蜍男跪倒,哗啦啦跪一片。 黄清欢邪恶一笑,一脚将他铲飞,“丑东西不准跟我说话。” 孙大年此时清醒过来,抬头就看见自家老大被当球踢远。 !!! 黄清欢接着把孙大年的头又踩了下去,“别以为装死就能躲过去。” 这边的几个乌合之众黄清欢都没放眼里,刀背一人敲一下,就都趴下了。 白色面巾的那些人已经与沈戮等人战成一团,因为不能还手,逐渐处于下风。 贾央没有参与进去,浑身紧绷,随时准备带花诚撤离。 有个蒙面男鬼鬼祟祟想偷袭沈戮,丝毫没发现自己身后也有个鬼鬼祟祟的人。 她声音低沉,“嘿,兄弟。” “嗯?” 他突然觉着菊花的痛直通天灵盖。 “我刚就说了,这男人是我的,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蒙面男捂着屁股栽倒在地,痛得声音都发不出来。 其他人见势不好,纷纷转头围攻黄清欢。 “清欢!” “黄姑娘!” 黄清欢兴奋的双眼冒光,手中的刀挥出残影,“说好了啊,谁后退谁是狗!” 冲进人群如砍瓜切菜一般顺畅。 一刀一个。 惨叫声不断。 这是所有人第一次见黄清欢开大,一看一个不吱声。 等场上除了自己人,再也没有站着的活物,黄清欢舒展了下腰身,“爽!” 一直以为她都留着手,能打服的就打服,能送官的就送官,从没像今天这样打这么爽过。 说起来送官,黄清欢看着一片狼藉,挠头,“我会被抓起来吗?” “不不不不不——”茅松的嘴里发出爆破音。 谁敢抓你啊祖宗。 “他们都是自找的,怨不得我们。” “没错,”祁政也跟着点头,“就算黄姑娘不出手,我们也不会留着他们。” 黄清欢冲蟾蜍男一行人努努嘴,“也杀了?” 沈戮沉思了一会,“算了,绑了留在原地,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茅松左看右看,很为难,“咱们没这么多绳子啊。” 祁政指着孙大年,“那不是么,看看人家黄姑娘,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茅松一言难尽,神他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词儿是这么用的吗! 但确实是个好办法。 说动手就动手,已经安全了,贾央也上前帮忙。 没多时,所有还能喘气的都跟孙大年一个造型,甚至有几个因为茅松拆腰带的时候不耐烦干脆把衣服撕了的。 导致浑身光溜溜。 黄清欢还故意把他们在旁边小树林摆成一排。 赵颖儿扶着小圆的手小心翼翼走出来,看了眼连忙把脸别开。 小圆这会儿倒是胆大了,咯咯咯笑个不停。 “像一排烤乳猪!” 黄清欢纠正她,“是烤猪,乳猪可比他们可爱多了。” 赵颖儿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挽着黄清欢,看她的表情就像遇到心上人那般,眼波流转,欲说还休。 “清欢真是比男儿还勇猛。” 黄清欢嘿嘿笑,“低调低调。” 沈戮走过来,递过一张手帕,“清欢,擦擦吧。” 他指指自己的额头,示意她有脏东西。 赵颖儿很自然地掏出自己的手帕给黄清欢擦拭,“清欢,还是用我的吧,男人用的都粗糙,别划伤了你的脸。” 黄清欢很想说自己皮糙肉厚,刀都不一定划的破,但是看赵颖儿认真给她擦拭的样子,把话咽了下去。 不能打击小猫的积极性。 乖乖站着让赵颖儿为所欲为。 沈戮不明所以,还以为真是自己的手帕太粗糙,能默默塞了回去,心里琢磨下次要不买点女子用的随身带着? 贾央赞叹,“她们姐妹关系真好。” 花诚呵呵笑出声,“那是姐妹吗?” 他怎么觉着不像呢。 茅松低声问沈戮,“将军,这些人要留着还是——”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戮余光扫了一眼,“就这样吧,若是命大的能活下去,正好让他们给背后的人报个信。” “省的总有不长眼的凑上来。” “要是命不好,那就当给这林子施肥吧。” 周围都是血腥气,众人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将那些人带来的车马一并拉走,准备继续上路。 黄清欢发泄过,心情不错也不再难为花诚,好心地将拿来的东西都送了回去。 准确的说,是将坐垫送了回去。 吃的喝的都已经进肚子了。 赵颖儿积极举手,“清欢,你打这么久一定累了,我帮你送吧。” 黄清欢也乐得清闲。 赵颖儿捧着坐垫从窗户里给花诚丢进去,哼了一声,“便宜你了。” 花诚,“……” 他还是头一次被女人敌对了。 摸摸自己的脸,问贾央,“难道这些日子太疲惫,我的美貌衰退了?” 贾央仔细看看,“确实,二爷,你眼角都有细纹了。” 花诚恼羞成怒,“滚蛋!” “好嘞。” 麻溜去前面赶车。 小圆不明白自家小姐怎么对花诚这么不客气,她犹豫了一下,“那可是花氏商行的二当家。” 赵颖儿不屑,“那又如何。” 企图靠近清欢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更何况花诚还是—— 赵颖儿收回视线,大概清欢还不知道这位的身世,等到了京城总会知道的,那时候大概就会离得远远的了。 小圆无奈,“那咱们就这么回去了?婚约怎么办?” 赵颖儿略微思索,抿嘴一笑,“我也不知道,先跟着清欢吧,她总不会不管我的。” 小圆,“……” 主子到底什么时候跟那个女人这么亲近了? 一路上赵颖儿给黄清欢捏肩捶腿讲话本,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睡觉都要一个被窝。 沈戮跟花诚想插句话都排不上号。 沈戮,“我觉着哪里不太对。” 花诚,“你察觉的也太晚了点。” 但都是女孩子,黄清欢看着又挺开心,沈戮也就没放心上。 只有花诚,在跟赵颖儿暗地里较劲。 “死绿茶!” “烂黄瓜!” “哼!” “哼!” 赵颖儿气鼓鼓地关上窗户,她看出来了,这花诚是想着法子勾搭清欢,要是清欢以后一定要二选一,还是沈戮来得好。 起码干净。 沈戮担心路上再遇到麻烦,在确保黄清欢能接受的情况下加足马力狂奔。 进城就是睡,睁开眼就是跑。 终于在公主生日宴前三天,赶到了京城。 但还没进城门,花诚主动道别,“沈将军一路辛苦,日后定亲自上门致谢。” 黄清欢从车厢里露个头,“别日后啊,今天也行啊,我都饿了,你请客吃饭吧。” 花诚眼神复杂地看向黄清欢,似是不舍,似是无奈,将腰上的玉佩摘下,上前递给她。 第一百五十六章 花诚身世 花诚温柔地说,“今日不行,来日吧。” “如果——那时候你还愿意的话,就拿这个,去花家名下任何一家商行找我,我随时赴约。” 转身,毫不留恋地坐上马车,先行离开。 黄清欢摸着玉佩,清润丝滑,入手温润,中间刻着一个“花”字,看着就价值连城。 她不理解花诚急着去做什么。 沈戮掏出令牌,守城官一看是将军令,连忙把人放进去。 等沈戮走后,队长小声说,“赶快上报,鬼面将军进京了。” 马车咕噜咕噜向前,京城的繁华逐渐映入眼帘,叫卖声不绝如缕。 黄清欢拿着玉佩发呆。 赵颖儿犹豫了一下,“清欢,你是怎么认识那个花二爷的。” 黄清欢歪头想了想,言简意赅,“就是拍卖会认识的,他抢不过人家,借了我不少钱。” “后来郯城生了疫病,沈戮被困在城里,正好花诚那有我需要的药,一来二去就熟了。” 郯城的事情赵颖儿在去找沈戮的路上也听路人说过几句,只知道是一个女子救了大家,被陛下封了郡君。 没想到这个人就是黄清欢。 顿时心中更加仰慕。 样貌优秀,武功卓绝,还善良勇猛,她要是男儿身,上门提亲的怕不是要踏破门槛。 黄清欢问她,“怎么了?” 赵颖儿叹气,“你知道这个花二爷的身世吗?” 黄清欢点头,“他说过,他娘是妾,这有什么特殊吗?” 赵颖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不只是这样。” “他娘,原是烟雨楼的花魁,耍了心思怀上了家主花茂时的孩子,等生了去花家闹了一通,要名分。” “花家原本世代只娶妻不纳妾,但是花家夫人王氏只生了花鸿一子就伤了身子,老夫人做主将华诚的娘抬了妾。” “随意找了个院子安置,把华诚接进了府。” “但是后来——” 黄清欢眉头紧皱,“怎么?” 赵颖儿纵是再好的教养,也没忍住脸上的嫌弃,“那个花魁不甘寂寞,在别院里跟马夫滚到了一起。” “让花家丢了好大的脸,没多久花家就对外说这个妾室因病去世了。” 黄清欢摸着下巴,沉思,“你的年纪也不大,华诚应与你差不多,你的意思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儿,还在有人说嘴?” 赵颖儿没想到黄清欢问这个,愣了一下,“那倒不是,最近才又突然传开的。” 黄清欢冷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拿出来说,背后肯定有人捣鬼。” 她看向赵颖儿,“花诚日子不好过吧。” 赵颖儿迟疑地点点头,“我爹被派到崇州任职后,只是偶有消息传去,具体如何就不太清楚了。” “但是听说花家有些铺子的管事已经被换了。” 赵颖儿鼓起勇气,“我知道花二爷对你有别的心思,但是清欢,万万不可选他,虽然他现在有钱,但是等花鸿完全掌权后一定会先把他踢出花家的。” 黄清欢被她逗笑了,“你想多了,花诚跟我只是生意上有往来,他想求我办事而已。” “别被他的外表骗了,他那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可是——” 赵颖儿还想说什么,马车门被敲响。 “清欢,赵二小姐,可以下车了。” “好。” 黄清欢应了声,在起身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对赵颖儿说,“颖宝儿,你知道这个故事里我最讨厌的是谁吗?” 赵颖儿呆呆地看着她,黄清欢笑了,“是花茂时那个窝囊废。” “祖上有家训,不可纳妾,但他会去青楼寻欢,他不忠于自己的夫人。” “有了孩子,不敢面对,让母亲安排跟他同床共枕经历生子之痛的女人,名义上纳妾实际上是将她扔到别院等死,他对不起那个花魁。” “这么多年都没妥善处理好,依旧让花诚背负骂名,让兄弟二人不和,这种无能的废物,也配当家主?” 她冷哼一声,“那花魁身份低贱,说她有能力算计花茂时,倒不如问问花茂时是如何骗人家的。” 黄清欢垂眸看着赵颖儿,“你知道吗,在泥土里求生的人,但凡看见一点希望,都会抓着不放。” “花诚的心思如何不重要,他的身世如何也不重要。” “我既然认了这个朋友,就不会因此看低了他。” 黄清欢跳下马车,小圆在门外唤了许久才让赵颖儿回过神。 “就来。” 沈戮带他们到了在京城中的旧址。 敲门等了许久才有位老伯颤颤巍巍地来开门。 “是谁啊?” 沈戮看到仲伯苍老的面容,沉默片刻,“仲伯,是我。” 仲伯愣了下,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世子?” 他欣慰地看着长身玉立的沈戮,看到他脸上的面具,双眼渐渐变红,“不,不对,现在应该叫将军了。” 他低下头,费力地推开门,“老奴,恭迎将军回府!” 黄清欢跟着踏进以前的广平王府,府里很是幽静,只是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府中为数不多的仆人纷纷跑来,这些都是家生子,沈戮离京之时想让他们另寻出路,但是他们不愿意走。 沈戮看着面前擦眼泪的妇人,她两鬓已经有白发,“苏婶,你瘦了。” 苏婶哽咽着说,“可不,终于瘦了,省得他们一直笑我。” 沈戮嘴角弯弯,“谁笑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苏婶噗嗤笑出声,多年不见的陌生感消失不见,她家的小世子还是跟以前一样。 她看见沈戮身后的女子,“这位是?”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宠妃就该有宠妃的样子 黄清欢上前一步笑盈盈地说,“苏婶好,我叫黄清欢。” 苏婶看沈戮落在这位女子身上的眼神就明白了,她家世子有心上人了。 苏婶张罗着,一群人热火朝天地忙起来。 王府的主子回来了,他们就有了主心骨。 将黄清欢带到休息的院子,沈戮转身去了祠堂。 与沈家分支决裂以后,东西都被搬走,祠堂里就只剩他爹和娘的牌位。 被苏婶她们擦得干干净净。 沈戮跪倒在蒲团上,虔诚地磕头。 爹,娘,你们要是在天有灵,请保佑清欢一辈子平安顺遂吧。 御书房 “沈将军进京了?” 单君临一袭明黄色龙袍,坐在御案前,他声音没有太大起伏,听不出喜怒。 贺言之低头站着,心里有些忐忑。 经过演武大会,多少也有些革命友情在,他很不理解沈戮怎么会无诏进京,这不是明摆着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吗? 这家伙在搞什么? “他来了之后去哪了?” 贺言之将查到的信息如实回禀,“沈将军带着两名女子,入住了原先的广平王府。” “而后去给广平王扫墓了。” 单君临在心里算了算时间,眉头舒展开,“快到他爹娘的忌日了。” “王德忠。” “奴才在。” “沈将军既然回京了,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今日设宴,让贵妃好好准备准备。” 他笑了笑,“省得她再使性子,你选几个她喜欢的头面送过去。” 王德忠甩动拂尘,“奴才遵旨。” 单君临垂眸看着贺言之,“老四可派人送来消息?” “并无。” “哼。” 单君临冷哼一声,“倒是养大了胆子。” 贺言之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行了,你下去吧,” 贺言之退到门外,东宫皇后还在,现在宫里竟然一切由贵妃娘娘操办了。 啧。 单君临从桌上的木匣子中取出暗卫送来的密信,看了眼随手丢弃,正好掉到砚台中,染成黑乎乎一片。 猛然抬手,将桌上的奏折横扫在地。 他脸色铁青,“真是朕的好儿子,拿了虎符竟然不告诉朕。” “朕还活着,就惦记上这皇位了?” “想都别想!” 王德忠死死低着头,手心全是汗。 半晌,单君临缓缓开口,“还不捡起来,你等什么呢?” 王德忠如蒙大赦,趴在地上将奏折一一拾起,整理好放在皇上面前。 等单君临平复心情开始批阅奏折,王德忠悄然退下。 门口的大太监张让哼的一声,勾起嘲讽的笑容,跨步走进去服侍皇上。 王德忠冷冷看着他的背影,二人都是皇上面前的一等太监,暗地里没少互相使绊子。 他并不打算提醒张让,这会陛下心情不好,要是他惹了陛下不高兴,那就是他活该。 王德忠一甩袖子,先派人去广平王府给沈戮递信,而后选了两套点翠的头面,亲自送到鸾鸣宫。 跟在他身后的太监小良子轻声说,“干爹,这头面前些日子皇后娘娘也要来着。” 陛下没给。 要是就这么送到贵妃娘娘手里,不会闹事吗? 王德忠瞥了他一眼,“少说,多做。” 小良子不吭声了。 鸾,凤也。 鸾鸣宫的字还是陛下亲手所题,可见高贵妃盛宠之浓。 她搬进去的时候,皇后的坤宁宫里可是碎了不少东西。 王德忠抬出笑脸,侧开身子,露出身后小良子手中的托盘,对门口的兰心说,“劳烦姑姑说一声?” 兰心一眼看到锦布下露出的点点翠色,面上不动声色,“公公稍等。” “娘娘,德忠公公来了。” 高贵妃躺在贵妃榻上,眼睛闭着,让小丫鬟给她捶腿。 “他来做什么?” 兰心笑着说,“奴婢看着是陛下又给娘娘送东西了。” “让他进来。” 王德忠跨步走进来,屏风后露出模糊的人影。 “娘娘吉祥,陛下让奴才给娘娘拿来两幅头面。” 另一个贴身宫女梅香上前把托盘接过,拿到高贵妃面前,掀开锦布。 高贵妃睁开眼扫了一眼,露出笑意,“陛下真是的,我这头面多得很,又送来了。” 王德忠笑得老脸菊花开,“娘娘,陛下今日要宴请沈将军,还请娘娘安排一番。” 高贵妃坐起身,有些不悦,“他怎么来了?陛下让他进京的?” 王德忠弯下腰,“约莫是先广平王的忌日要到了,沈将军这才回来。” “可能正好遇到了,与黄郡君同行而来。” 高贵妃使个眼色,兰心塞给王德忠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笑着说,“辛苦公公跑着一趟,请公公吃茶。” 王德忠捏着手中沉甸甸的分量,笑得更加真心实意,“为娘娘跑腿,是奴才的福气。” 高贵妃打个哈欠,“行了,油嘴滑舌。” 王德忠笑着退出大殿。 走远了,从荷包里掏出指甲盖大小的一粒银子,丢给小良子。 抬头挺胸,没了刚才点头哈腰的样子,端端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御前一等太监的模样。 小良子欢欢喜喜将银子塞入怀里,“谢谢干爹。” 王德忠讽刺一笑,“宫里面,万不能行将踏错一步。” “你认谁是主,就不能有二心,可懂了?” 小良子弯腰讨好地笑,“儿子省的,一定好好伺候皇上和贵妃娘娘。” 王德忠敲了他一下,眼神淡漠,“咱们是乾坤宫的人,自然是效忠陛下的,在外面可莫要说错了。” “说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良子连忙改口,“儿子一定好好伺候皇上。” “嗯,这就对了。” 等人走后,高贵妃抚摸了下两个头面,指着其中最精致的一套,吩咐,“我记得,皇后娘娘很喜欢这套头面。” “既然她喜欢,兰心,给她送过去。” 梅香微笑着,“娘娘心善。” 高贵妃捏着一枚葡萄塞入口中,能让那个黄脸婆不高兴,她就会很高兴。 宠妃,就该有宠妃的样子。 坤宁宫里 皇后看着兰心送来的头面,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妹妹还真是客气。” “今日晚宴,皇后娘娘莫要忘了。” 兰心翩然离去。 皇后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气得喘粗气,“这贱人,她竟然如此羞辱我。” 第一百五十八章 你就半点不在乎?! 作为正统皇后,宫里最好的东西合该是她的,她不要的才能让其她人选。 自从这该死的高以莲进宫后,她这皇后竟然如同摆设。 连番晋位不说,短短几年就坐上了贵妃之位,历朝历代都没有如此荒谬之事。 陛下也容着她胡闹,还把她协理六宫,这等于昭告所有人,高贵妃位同副后。 这头面,是番邦进贡而来,她几次三番求陛下,想回家省亲的时候用,以诏皇恩。 陛下每次都左顾言他。 没想到竟然给了这贱人,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采扶担忧地说,“娘娘,今日夜宴还去吗?” 皇后冷笑,“去,我不去,难不成要给那贱人腾位子。” “宠爱又如何,只要本宫在这一日,她永远不能与陛下同席。” 她深吸口气,自己父亲是当朝太傅,高以莲不过是从四品门下侍郎之女,说破天也越不过她去。 这么想着,她心里才舒服些许。 广平王府 沈戮让人将送信的公公送出去。 小公公见这么大的府邸,连个懂事的都没有。 还以为能捞到点油水,结果空手就让他出来了。 气得拂袖而去。 黄清欢坐在凳子上甩着腿,吃着果干问他,“你要去赴宴吗?感觉没安好心哦。” 沈戮嗯了一声,看她嘴巴一鼓一鼓地吃着,也捏了个果干递到她嘴边。 当着赵颖儿的面,黄清欢毫无心理负担地吃下去,不就是投喂嘛。 赵颖儿轻声细语,“还好没让你去,你可能受不了那里的氛围。” “去年年宴的时候我随父亲去过一次,坐在位子上动都不敢动,吃得也不过是看着好看,端上来都凉了,回来肚子都是空的。” 黄清欢眼珠转了转,狡黠地说,“那我还真想去看看。” 赵颖儿皱眉,“但是陛下并未邀请你,你要以什么身份去?” 黄清欢嘿嘿一笑,“堂堂大将军,身后跟个小厮也很正常吧?” 她看向沈戮,“我想去。” 水汪汪的大眼睛配着祈求的小表情,沈戮吐不出半个不字。 喉结滚动了一番,最后说,“我让苏婶找找有没有你能穿的衣服。” 黄清欢得意地冲赵颖儿比了个“V”,拿捏。 赵颖儿无奈摇头,她算是看明白了,沈戮早就被清欢吃得死死的。 还真让苏婶翻出来了以前的衣服,是世子十几岁时候出门穿的便装,大小正合适。 沈戮不喜欢很花哨的样式,倒是除了料子好些,也没别的越制的地方。 黄清欢穿上以后,在用丝带简单将头发扎起。 她低头看看自己前胸,行吧,一马平川,倒是不用裹胸了。 TAT。 她擦去脸上的妆容,将脸上涂得黑黑黄黄,眉毛加粗,还在嘴巴下面点了个硕大的黑痣。 黄清欢对着铜镜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这谁能认得出她来。 她走出去,顶着这样的尊荣,故意掐着声音问沈戮,“怎么样啊沈将军?” 沈戮看着她没吭声,眼里有些纠结。 倒是赵颖儿被吓了一跳,认出是黄清欢后捂着嘴笑她,“你倒是舍得给自己下狠手。” 真是丑的惨绝人寰。 黄清欢得意的不得了,“保证天王老子来了也认不出我。” 沈戮无奈,“你开心就好。” 其实就算清欢不这么做也没关系,他自有办法护着她。 天色渐沉,黄清欢骑着马看向巍峨皇宫,红砖金瓦,说不出的威严。 她有种错觉,这宫墙,似乎比城墙还高,还厚。 她啧了一声,里面的人倒是挺惜命的。 茂松等人在宫外候着,黄清欢低头跟在沈戮身后进入宫门。 沈戮身上的佩刀被卸下,二人被检查了一番才放进去。 还没等黄清欢偷摸打量下皇宫里面,就听见一声激动的娇呼。 “沈戮!” 黄清欢抬头望去,华京公主一身盛装,妆容精致,像蝴蝶一般扑过来。 隔老远就闻到她身上的香粉味。 黄清欢皱皱鼻子,忍着没打出来喷嚏,她低着头看起来是个规规矩矩当个小厮,实则竖着耳朵偷听。 沈戮显然也闻到了,他后退几步与单佩兰拉开距离,抱拳行礼,“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单佩兰咬着嘴唇,脸上带着红晕,“本宫给你找了好东西,春桃,交给沈将军。” 春桃双手奉上托盘,中间摆着一个打磨精致的玉瓶。 沈戮扫了一眼,没接,“这是?” 单佩兰有些兴奋,“这是本宫重金求来的祛疤灵药,那个神医说,只要你日日涂抹,长则一年,短则半年,就能去掉脸上那些痕迹!” “到时候你就再也不用戴面具了!” 沈戮捏起玉瓶看了看,又丢到托盘里,“有劳公主费心,但微臣并不需要。” 单佩兰瞪大眼,“你怎么可能不需要,你没听见那些人怎么称呼你的吗?!” 沈戮轻笑,“鬼面将军,煞神阎罗。” “但那又如何?” 沈戮声音冷了下去,“微臣保家卫国靠的是手中的长刀,不是外面这身皮囊。” “这药,公主还是自己收着吧,微臣还要去面见圣上,公主请便。” 说着,踏步离开。 单佩兰脸色难看,指尖掐入手心,声音尖锐,直戳沈戮心口,“沈将军,你若是有了意中人,敢先开你的面具给她看吗?” “听闻将军回京,有二女同行。” “不知道她们见到将军面具下的真实容貌,还肯接近你半分吗?!” 她就不信,当真有女子不在意他的容貌。 那日的场景她还记忆犹新,接连喝了月余的安神药才能入眠。 如此丑陋的伤疤,沈戮就半点不在乎?! 沈戮停下脚步,侧脸被宫灯照得忽隐忽现,他声音如寒铁,“若所有人都在意,微臣终身不娶又何妨?” 望着沈戮离去的背影,怒火在单佩兰心中翻涌。 “谁!” 她眼神如刀,看向角落。 单秋棠从角落走出来,做了个标准的福礼,“姐姐大安。” 单佩兰现在心情不好,看见这个半路蹦出来的妹妹更是烦躁。 “你跟踪我?”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合作共赢 单秋棠轻笑,“姐姐说什么呢,宫内规矩森严,我只是刚好路过,怎会跟踪姐姐?” 单佩兰当然不信,“路过到宫门口?你倒是连编都不会编了。” 单秋棠捂着嘴假装惊讶,“哎呀,被发现了。” 两手一摊,“好吧,我确实是跟着姐姐过来的,因为我想跟你合作。” 单佩兰皱眉,“合作?” 单秋棠点点头,她意有所指,“那沈将军不识姐姐的好,多半是因为身边有人了。” “姐姐身份贵重,贵妃娘娘又独得陛下恩宠,姐姐想要什么样的驸马没有,何必跟一个毁容的将军死磕。” 单佩兰面无表情,“你在教本宫做事?” “你也配?” 久居上位的人身上带着天然的威压与歧视。 单秋棠脸色一白,差点下意识给单佩兰跪下。 她强撑着说,“姐姐别生气,我话还没说完。” 单佩兰看她的表情就像在看个死人,“那本宫就等你说完。” 她意味深长地说,“就怕你时间不多了。” 自父皇带她回宫以后,从未召见过,仿佛没有这个人一样。 想必也并不在意。 若是突然暴毙,也没什么打不了的。 她毫不掩饰眼底的恶意,像玩弄老鼠的猫一样,看着单秋棠。 单秋棠咬紧牙关,“我知道沈将军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哦?然后呢。” 单佩兰似乎并不感兴趣,“你觉着,本宫不知道?” “我跟那个黄清欢是一个村子长大的,因为她的未婚夫追着我不放,处处与我为难。” “我最了解她,愚蠢跋扈,看见男的就走不动步子,多半身子早就不干净了。” “她肯定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才勾引了沈将军那些副将帮她作弊,不然就她那几下子,怎么可能得了演武魁首。” “这种贱人怎么配跟姐姐抢沈将军。” “我愿意当姐姐的左膀右臂,除了那个贱人!” 单佩兰突然对面前这个妹妹有些感兴趣了,“你好像很讨厌她?。” 单秋棠却没有正面回答,眼神飘忽,“姐姐不也讨厌她,这种贱人天生就招人厌恶。” 她不愿意提黄清欢和她哥哥让她吃猪粪的事儿,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她一定要让黄清欢也尝尝猪粪的味道! 黄家村已经烧干净了,现在只有黄清欢一家人都死了,这件事才能烂在她肚子里。 她才能彻底摆脱过去,堂堂正正地当她的六公主。 单佩兰才不在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有蠢货愿意上门帮她,也省得脏了自己的手。 她上前扶起单秋棠,脸上扬起笑容,嗔怪道,“本宫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你看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咱们可是亲姐妹啊。” “你愿意为本宫分忧,本宫自然是高兴的。” “后日本宫的生辰宴,你可不要迟到啊,本宫请了许多姐妹一同聚聚,包括那个黄郡君,正好也让她们都见见一下咱们的六公主。” “莫要有不长眼的以后冲撞了你。” “你说对吗,妹妹?” 她紧紧盯着单秋棠,笑意却不达眼底。 单秋棠额头渗出冷汗,单佩兰死死抓着她的胳膊,单秋棠忍痛说道,“多谢姐姐。” 单佩兰满意地放开手,“妹妹穿的太素了些,我让尚衣局给你做些时兴的。” 单秋棠闻言大喜,“多谢姐姐。” “后日生辰宴,定给姐姐一个惊喜。” 单佩兰笑得温柔,“本宫等着。” 春桃看了眼单秋棠离去的背影,隐去眼中的轻蔑,行走坐卧还不如普通宫女,泥腿子养大的公主。 她伸出手扶着单佩兰,“公主,要派人盯着吗?” 单佩兰勾起唇,“你再去送点银子给她,手里有银子才好办事不是?” “是。” 单秋棠走了很久才回到自己的住所。 西六宫的依兰阁。 她路过单佩兰的永和宫的时候扫了一眼,跟她比自己住的就是个破房子。 莲心看见她连忙迎上来,很是惊讶,“公主你怎得出去了?” 单秋棠不耐烦地说,“去弄热水,本公主要沐浴。” 她这只有四个丫鬟,两个小太监,两个打扫卫生的粗使婆子。 单佩兰出门的仪仗都比这多。 她泡在木桶里闭目养神,听见莲心在外面跟人说话。 过了会,莲心走进来给她擦身子,“公主,刚才内务府来人,给安排了几个小丫鬟,一会你出去瞧瞧?” “还有尚衣局的刘嬷嬷亲自过来,在侧间等着,一会要给公主量下尺寸,好做衣裳。”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惯会见风使舵。 看她不受父皇重视,只刚开始热络了几日,再想要什么就推三阻四。 她前脚刚与受宠的华京公主交好,后脚这些人就扑过来了。 单秋棠舒服地倚着,用手勾着水往身上撒,“让他们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跟着刘嬷嬷一起来的小丫鬟坐不住了,“这六公主怎么还不过来?” 刘嬷嬷吹着茶沫,“碧云,不得无礼,那可是陛下亲自带回的公主。” 品了一口,轻轻放下。 碧云噘着嘴,心里不屑,带回来又怎么样,天下都是陛下的,多个人不过多给她口粮食。 华京公主深受陛下宠爱,也不会这么晾着她们。 单秋棠姗姗来迟,笑着说,“差点睡着,嬷嬷等急了吧。” 刘嬷嬷恭敬地说,“奴婢等候公主是应该的。” 单秋棠满意了,张开手让刘嬷嬷丈量尺寸,说道,“多做几身,要用最好的料子,不然我就告诉姐姐你们慢待我。” 碧云偷摸翻个白眼,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公主。 刘嬷嬷量好,躬身回答,“公主用的,自然是好的。” 莲心送走刘嬷嬷,碧云跟她大眼瞪小眼。 就这? 莲心很是尴尬,主要是公主压根没给钱让她包银子。 假装看不懂,匆忙回屋伺候。 气得碧云转身就走,“忒小气了些!” 刘嬷嬷瞥她一眼,“日子还长着呢,你急什么。” “是。”碧云搅着手帕,还以为这是个好差事,害得她跟碧青用值夜才换来的,亏大了。 单秋棠又去看了眼站了一排的丫鬟太监,也不知怎么安排,就都交给莲心去办。 桌上还有个托盘,用红布盖着。 “这是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 沈戮该娶妻了 莲心回答,“是华京公主让人送来的。” 掀开一看,整整齐齐一盘子的银元宝。 莲心倒吸一口凉气,“这是——” “奴才拜见公主。” 门外御膳房的小桌子领着人过来,笑容满面地说,“公主,您看看这些菜合不合胃口。” 八冷八热还有四种点心,甜咸辣味道齐全。 菜从食盒里摆出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比起之前的饭菜不知高了几个档次。 今日的夜宴没有人来请她,但如今,也不差什么了。 单秋棠坐在饭桌前,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任由莲心给她布菜。 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入口,她忍不住笑出声。 以后,她要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谁也别想阻拦她。 太和殿 沈戮一走进去,就引来了众多朝臣的侧目。 沈戮抬眼望去,六部尚书和中州州牧竟然都在。 凌厉的眼神扫过,目之所及纷纷偏过头去。 几个大臣互相看看,礼部尚书小声嘀咕,“他不在青州好生待着,怎么回来了?陛下召来的?” 刑部尚书悄无声息摇头。 他也是突然接到陛下的口信,让他进宫赴宴。 让小太监带着坐到桌案后,伸手从下方掏出个绣墩让黄清欢坐下。 黄清欢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她又不傻,有凳子不坐难不成站一晚? 别人吃的她看着,别人坐着她站着,那也太惨了点。 随后赶来的是大公主单佩兰,五公主单云娇以及被封为景王的二皇子单青空、被封为恒王的三皇子单修竹。 沈戮不动如山,心道,今日倒是来得齐全。 黄清欢听着太监的唱和,注意打量着皇室众人。 单云娇长得一张鹅蛋脸,乖乖巧巧坐着,倒是与单佩兰南辕北辙了。 那个景王,臂膀鼓鼓囊囊,快把莽服撑破了,正看着沈戮两眼放光,看来是跟单宣宇一个路子,习武的。 至于恒王,容貌清秀,脾气温和,一时倒是看不出是个好性子还是笑面虎。 单佩兰毫不掩饰自己对沈戮的热情,三番两次往这看。 黄清欢啧了一声,要是哪个男人指着她说成那样,早就翻脸了,这华京公主竟然忍得住。 几次三番往沈戮身上贴,要说是颜控,黄清欢只能甘拜下风。 “贵妃娘娘到!” 随着小太监一声尖细地唱和,高贵妃长裙迤逦,仪态万千,款款而来。 沈戮随着众人起身,“娘娘吉祥。” 高贵妃路过沈戮在他面前停下,笑盈盈地说,“沈将军刚回京,可还习惯?” 沈戮板着扑克脸拱手,“多谢娘娘挂念,微臣一切都好。” 高贵妃笑笑,没再说什么。 单君临与皇后一前一后跨入大殿。 高贵妃看了眼皇后头上,竟然没戴那副点翠。 顿时觉着无趣的很。 这满宫竟然没有一个能打的妃嫔,难道陛下没有人格魅力了? 她们抢都不想抢? 高贵妃陷入沉思。 皇后坐在上方,桌案只比单君临后挪半步。 低头看了眼坐在她下首的高以莲,心里有些许得意。 高贵妃抬头对上皇后的笑容,皱眉,这娘们是不是疯了。 谁不知今日宴会是由她操办的,这个皇后如同虚设,她还好意思笑? 高贵妃有些一言难尽。 随着帝后二人入座,黄清欢只能再次起身跟着众人拜见,心里暗自唾骂这该死的封建王朝。 没完没了!这都几次了! 按理说她现在的身份,需要跟其他人一样跪下。 但黄清欢看周围没人注意,长袍把双腿一盖,沈戮魁梧的臂膀又将她挡了个严实,她看似跪下,实则蹲着。 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个赞。 黄清欢内心嘻嘻。 一扭头,跟旁边的恒王对上了眼。 不嘻嘻了。 单修竹看这黄清欢很是新奇。 不理解沈戮为什么带来一个这么丑的小厮。 而且这绣墩是给臣子带来的小厮侍女坐的,但是满殿仅此一人坐下了。 他隐晦地思考,难道沈戮因为容貌被毁,就喜欢找些更丑的放身边,求个心理平衡? 他看着黄清欢一言难尽,只一眼就觉着眼前被强奸了。 丑,实在是太丑了。 黄清欢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七零八落的牙。 单修竹,“……” 救命!更恶心了! 呕…… 他连忙扭过去,不敢再看。 再看晚上就得请御医来喝安神汤了。 黄清欢憋笑,为了以防万一,她故意用墨汁给自己染了几颗牙,看着就像掉了一样。 但是沈戮见了只是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对着这么丑的脸竟然没一丝嫌弃。 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有胆识! 穿着清凉的舞女涌入大殿,坐在角落的礼乐官开始奏乐。 单君临笑眯眯地开口,“沈戮,多年未回京,可觉着京中有何变化?” 沈戮想了想,老实回答,“并未。” 单君临举起杯,“听闻你将虎符交给了老四?” 沈戮轻点头,“正是。” “四殿下已在军营多年,有勇有谋,微臣家父家母忌日在前,未防外敌来犯,交由他正合适。” 他丝毫不意外皇上会知道这个消息,不然他就白给虎符了。 语毕,众位臣子纷纷竖起耳朵倾听。 难道沈戮要交兵权了? 单君临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中,着重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儿子。 结果都在低头吃菜,看得他一阵气闷。 明明自己很是勤奋,后宫那群妃子的肚子就是没动静。 御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虽然正值壮年,但没有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是他的心病。 怕儿子抢皇位,又担心儿子不愿抢皇位。 老四就是那个不该有妄想的。 这两个,单君临冷笑,虎符都送到兄弟手里了,他们屁都没放一个,看着更让人生气了! 要不是儿子少,担心百年后皇权旁落,这俩他一个都不指望。 单君临默默叹气,只能把希望寄托于贵妃的肚子。 这是唯一一个生了俩孩子的! 万一还有第三个呢?! 他还能当个几十年的皇帝,等得起! 他面上不动声色,意有所指,“你倒是对老四很放心啊?” 就不怕他拿走不给你? 沈戮笑着说,“陛下亲点的副将,微臣自然是放心的。” 但是他上不上交就不好说了。 皇后突然开口,“陛下,阿濯在外多年,很是辛苦,不如就让他在京多留些时间?” “妙嫣当时——最是担心他,如今阿濯年岁也不小了,该娶妻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断袖之癖 黄清欢在他走后,跳到了御膳房的后方。 等小桌子一被喊走,就跳进窗户,她原本想倒了换一壶新的,想了想,还是将沈戮的那壶酒跟单佩兰的调换了。 “我这是物归原主,可不是好奇想看看效果哦。” 而后鬼鬼祟祟闪身离开。 小桌子还以为是春桃又找他,结果到了门口什么人也没有。 问那小太监,就问出来此人奇丑无比。 小桌子皱眉,但找不到人,也只能作罢。 回去检查了一番,东西都还在,就安排人将膳食送过去。 黄清欢回到位子上,沈戮低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黄清欢嘿嘿一笑,“第一次来,迷路了。” 沈戮不疑有他。 单修竹忍不住侧目,沈将军对这个丑不拉几的小厮也太过上心了吧? 皇姐屡追屡败,他不为所动,不会是因为有断袖之癖吧? 扭头看见沈戮冲那小厮温柔一笑,单修竹觉着自己真相了。 如果不是爱,谁能对着那张脸笑啊! 但毕竟单佩兰跟他不是一个娘生的,所以他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沈戮是断袖,对皇家来说,未必是坏事。 黄清欢也注意到单修竹,这人怎么对着空气发傻? 一会龇牙咧嘴,一会陷入沉思,这会又笑了,简直是旁若无人,自得其乐。 有病吧! 当皇子的压力都这么大的吗?! 黄清欢大为震撼。 她脚程比那群端着膳食的小太监快多了,这会才刚刚上来。 其中一个小太监撤下去的时候,余光看到沈戮身后的那张丑脸,脚下一滑,差点当众出丑。 连忙跑了出去。 走到殿外,没忍住又回头看了眼。 正好与那人对视。 他惊骇地看着他咧嘴冲他笑,还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魂不守舍地回到御膳房,看见小桌子连忙凑过去,“桌公公,我看见那个人了,就是刚才在门口喊你的。” 小桌子正在清点今日剩余的食材,头也不抬,“哪个宫的?” 小太监咽了口口水,“是沈戮,沈将军身边的小厮。” “还冲我抹脖子。” “咚咚咚。” 土豆从小桌子手上滑落,掉到地上滚到桌下阴影处不见了。 他脸色惨白,满脑子都是自己死定了。 沈将军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公公?桌公公?” “啊?”小桌子回过神来,抹了把脸,“没事,你去忙吧。” 他要想想该怎么办才能保住自己和柳枝了。 太和殿 黄清欢默默盯着单佩兰,沈戮给她递吃的时候注意到异常。 “怎么了?” 黄清欢眨眼,“你往那里看。” 单佩兰已经喝了下去,只觉着自己身上有点热,让她有些烦躁,但更多的是冲过去把沈戮压在身下的欲望。 她问春桃,“你确定办好了?” 春桃肯定地点头,“奴婢确定,他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不敢不做。” 单佩兰这才放心,只把自己的异常当做即将拿下沈戮,太兴奋导致的。 黄清欢摸摸下巴,看着单佩兰一脸春意荡漾的样子,知道这货给沈戮下什么了。 春药啊。 啧。 单佩兰余光一直往沈戮那里看,见他一杯又一杯饮下面前的酒水,有些疑惑,“春桃,你放了多少,他怎么没反应?” 春桃连忙说,“可能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壮,反应比旁人弱一些。” “奴婢给的亮,足够公主享用一晚了。” 单佩兰被药性刺激地媚眼如丝,“还是你懂事。” 春桃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看看自家公主,再看看沈戮,怎么看怎么觉着中招的是自家公主呢? 心里有些不安,但此时只能忍耐着,祈求沈戮赶快有反应。 黄清欢看那主仆二人有点急了,脑中灵光一闪,对了,还没玩完,做戏得做全套啊! 她拉拉沈戮的衣角,“你快点,脸红一下。” 沈戮登时沉默了,“现在?一定要吗?” 清欢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嗯嗯嗯。”黄清欢猛猛点头,一边盯着那边,一边催促沈戮,“你快点啊。” 沈戮顿时有些头疼,脸红是怎么红法儿? 他这辈子唯一脸红就是被黄清欢偷亲的时候。 但又不想让黄清欢扫兴,只好说,“我憋气能行吗?” 黄清华想了想,“也行。” 但是她没想到,沈戮憋了半天脸上也没什么反应。 黄清欢顿时扶额,失策了,习武的人肺活量也这么大的吗? 但眼看单佩兰快起疑心了,黄清欢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手顺着沈戮的衣角钻进去。 沈戮心里一惊,深吸一口气,破功了。 他的手渐渐攥成拳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声问,“清欢?” 黄清欢小手一转,沈戮浑身肌肉紧绷,脸迅速涨红,甚至背部都有些弯曲了。 他死死按着桌子,额头青筋暴起。 从单佩兰的角度看着,沈戮已经药性大发,快憋不住了。 一直观察这对神奇断袖的单修竹,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去。 目瞪口呆地看着黄清欢在沈戮后面狗狗祟祟。 他咽了口口水,“你,你们——” 黄清欢扭头冲他比了个嘘,龇牙咧嘴地警告一样地瞪他。 敢坏她好事,一会就噶了你。 单修竹原本应该叫来侍卫,把这个秽乱宴会的丑陋小厮抓出去,让父皇把他大卸八块,也让沈戮当众丢脸。 但莫名地,他闭上嘴,甚至配合着让自己身后的小太监背过身去。 他扭过脸去,闭上眼,再睁开,见鬼了,为什么他会觉着那个丑男的眼睛这么生动好看。 喝酒喝昏头了?! 还是他也是隐藏的断袖,甚至还有恋丑癖?! 单修竹陷入自我怀疑。 黄清欢没把他当回事,一个脑子不好的皇子罢了。 看了眼单佩兰,她果然上当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梁上君子 一群宫女走进来,给殿中人换新的酒水。 春桃不动声色地与其中一人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 沈戮面前的那位圆脸宫女,一不小心将酒水打翻,撒了沈戮一身。 吓得她连忙跪下求饶,“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黄清欢的小手已经完成任务,功成身退。 但沈戮心里的火气没消,此刻紧绷着脸看着煞是骇人。 单修竹在一旁打圆场,“好了,笨手笨脚的,还不下去?” “正好我那还有身便衣,沈将军先将就一下吧。” 一直闷不吭声的景王突然开口,“你的衣服,沈将军能穿得下就怪了。” 单修竹并没有生气,反而温和地问,“二哥的意思?” 景王嘿嘿一笑,伸出胳膊冲沈戮展示自己强壮的肱二头肌,得意地说,“我跟沈将军的身材差不多,穿我的吧。” 其实他有个秘密一直没敢跟任何人说。 其实——沈戮是他最佩服的老大哥! 十几岁叱咤疆场,容貌被毁也一声不吭,那可是大丈夫,伟男子! 当初父皇让老四去当沈戮的副将,单青空还生了好久的闷气,是他肌肉不够大还是个子不够高,怎么看他都比老四那个闷葫芦合适吧! 不过现在沈戮能多待些日子,正好想办法多接近接近,切磋切磋。 嘿嘿。 偶像要穿他的衣服了! 高贵妃看着自己这满脑子都是肌肉的儿子就心烦,你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又不需要你去打仗,练这一身腱子肉做什么?! 要不是给他生了一张还算能看的脸,往街边一杵就能当街杀猪当屠户了。 她怎么就生出个这么不争气的东西! 沈戮沉着脸点头,“既然如此就多谢景王了。” 他起身,“陛下,微臣先去更衣。”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沈戮走路姿势有些奇怪,手有意无意地挡在下方,看得单佩兰小脸红上加红。 单云娇觉着大公主今日有些奇怪,柔柔开口,“姐姐,你可是身体不舒服?” 单佩兰摸摸脸颊,有些热,娇羞一笑,“可能是有些醉了。” “我出去醒醒酒再回来。” 单云娇乖巧点头。 小太监在前方带路,七拐八拐将沈戮带到一处宫殿。 “沈将军稍等片刻。” 黄清欢跟着沈戮进门,就闻到一股异香。 连忙屏住呼吸,顺便伸手挡住沈戮的口鼻,“别呼吸。” 沈戮没有中春药,但此刻的黄清欢,对他来说就是顶级春药。 黄清欢正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突然觉着手心一热。 她瞪大眼睛看向沈戮,这货在干嘛! 看着黄清欢单纯的眼睛,沈戮只轻啄了一下她的手心,就放弃了。 拉下她的手,声音有些压抑,“清欢,你先出去,这房间有问题,你吸多了不好。” 黄清欢还等着看好戏,这会儿哪里肯离开,“我不!” 这时外面有太监敲门,声音尖细,“沈将军?” 黄清欢将沈戮按到墙边,自己去开门,挑眉,“换洗的衣服呢?” 小太监探头探脑,“沈将军怎么样了?” 黄清欢假装苦恼,“我家将军可能是有些醉了,这会已经在里面躺着了。” 小太监眼睛一亮,躺着好啊! 他低眉顺眼地说,“那请随奴才一起去给将军准备些热水吧,今日宫内繁忙,人手有些不够,怕耽误了将军回去。” 黄清欢笑着点头,“好啊好啊。” 在对方转身带路的时候,一个手刀劈晕他,拖进屋扔到了床上,顺便把他的太监服和帽子都扒拉干净,丢到床底下。 吹灭屋里的烛火,拉下床幔,用轻纱挡住,这样谁也看不清床上到底是谁。 沈戮疑惑地看着黄清欢,只见她嘿嘿笑得像偷腥的猫,“走,跟我出去等。” 但外面已经传来脚步声,听着人还不少,现在跳出去显然有些来不及了。 沈戮上前一步,环住她,翻身跳上房梁,躲在暗处。 空气里飘荡着幽香,沈戮有些分不清是香料的味道还是他怀里人的味道。 被压制住的燥热又席卷而来。 黄清欢双眼却始终清明。 沈戮嗓音沙哑,“清欢,你没什么不适吗?” 黄清欢摇摇头,“我师父给我用过药,现在一般药物对我不起作用。” 实际是因为融合时这身体已经被改造了,只是拿师父出来顶包更容易让人接受而已。 她听出来沈戮声音有些不对,“你怎么了?” “酒我给你换了,难道这熏香也是这种类型的?!” 黄清欢不吭声了,因为她已经觉着沈戮有些不太对劲。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黄清欢倒是没觉着不好意思,只是暗自咋舌,咳咳,沈戮的本钱,是真的好有本钱啊。 她想挪动一下,拉开点距离。 沈戮闷哼一声,“清欢,别动。” 黄清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扭头看着沈戮棱角分明的侧颜,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要是憋得难受,我帮你啊?” 沈戮原本还有些难受,现在被黄清欢一句话问懵了。 他觉着自己脑子都有些转不动了,茫然地问,“怎么帮?” 黄清欢微微一笑,伸出神之右手,“当然是,这么帮。” 随着沈戮的一声闷哼,房门被推开。 单佩兰整理了下发饰,问春桃,“你确定沈戮就在这?” 春桃点头,“放心吧公主,那个小厮也找人引开了,一时半会回不来,奴婢都安排好了,一切都在计划之内。” 她先上前,掀开床幔,只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但看不清样子。 还想再仔细看看,单佩兰已经忍无可忍,“你出去!” 屋里的迷情香加上加了料的酒,她现在已经如烈火焚身,烧得脑子不太清楚。 满脑子只想找个清凉的东西,给自己降温。 她胡乱扯下自己的衣物,丢在地上,光着脚掀开帷幔扑上去。 声音娇媚地能滴出水来,“沈哥哥~” 春桃连忙退出去关上门。 沈戮伸手捂住黄清欢的眼睛,“乖,别脏了眼。” 黄清欢,“……” “你要不堵我耳朵呢?” 黑乎乎一片本来什么都看不见! 等着也是等着,她突然玩心大起,手上一个用力,沈戮把头埋在黄清欢肩膀上强忍着不敢出声。 声音沙哑,“清欢——” 你故意的。 他眼睛湿润,有些委屈,“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黄清欢嘿嘿笑,她喜欢,就要。 下面的单佩兰已经被药性冲糊涂了,她也什么都不懂,只能凭本能。 把小太监生生吵醒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太监艳福 小太监睁眼就看见一个大美人躺在自己怀里呻吟着,虽然看不太清容貌,但是手感丝滑,味道可香得很。 他虽然被切了,但男人本性没变,反正是送上门的,这么大胆多半是想爬床的宫女。 这种事儿在宫里屡见不鲜。 当即上下其手,引得单佩兰娇喘连连。 但许久,也只是啃啃脖子啃啃胸口,胡乱抓了几下。 饶是单佩兰再迟钝,也觉着有点问题。 为何沈哥哥迟迟没有下一步? 难道是他不行? 而且他身子也太过单薄了些,难不成都是铠甲伪装的? 单佩兰强忍着羞涩,顺着他的腰摸了下去。 顿时欲望褪得一干二净,脸色难看至极。 她一巴掌将人从床上掀了下去,用被子包住自己,厉声问,“你是谁!” 小太监还当她不好意思,也没计较打他的事儿。 继续往床上爬,“小美人,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了吧?” “别急啊,哥哥虽然没了那东西,还是有法子能让你快乐的。” 单佩兰大声尖叫,将手边所有能碰到的东西都砸向他,“你别过来!” 沈戮趁乱翻身而下,从窗户跳了出去。 垂头看向黄清欢,无奈地说,“这就是你想看的戏?” 黄清欢缩着手,左看右看,“那不能怪我嘛,是她先使坏的,要不是我,你就着了她的道了。” 沈戮叹气,“我哪敢怪你,宫里你不熟,下次先告诉我好吗?” 黄清欢做了坏事,此时乖巧地很。 久久没等到沈戮的单青空,找了过来,他想成为第一个看到偶像穿自己衣服的样子。 结果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人,衣服却还是那身衣服。 单青空皱眉,“怎么这么许久还没换好?” 沈戮淡淡地说,“那太监说给我取衣服,就一去不回了。” 单青空骂了一句,“这群狗东西。” 宫里的人惯会见风使舵,这是想给沈戮一个下马威? 是谁指使的? 贵妃?还是他那个看着跟好人一样实际一肚子坏水的三哥? 他沉声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 黄清欢跟在沈戮身后,悄咪咪问,“你不难受吗?” 沈戮没回答,只是脚步更快了些。 春桃按她们原本的计划,跑回去焦急地跟王德忠说,“德忠公公,不好了,公主不见了。” 王德忠脸色一变,“什么时候?” 春桃急得不行,“是沈将军,说要跟公主说说话,让奴婢走远些。” “我等了一会觉着不对,过去找就找不到了。” 王德忠冷汗直冒,他才不信沈戮敢对公主做什么,华京公主惦记沈将军不是一天两天了,怕是忍不住下手了。 但此事不能声张。 他悄悄把事情告诉皇上,等候旨意。 单君临脸黑如锅底,他当初不反对单佩兰接近沈戮,也是想用驸马的位置夺了兵权。 如今虎符已经到手,沈戮也被困在京城,完全没有必要再把单佩兰搭进去。 留着一位千娇万宠的公主,还有更大的用处。 “荒唐!” “王德忠,你去处理,务必处理干净了。” 王德忠拱起身子,“奴才遵旨。” 让春桃领着,带着人赶向她口中公主失踪的地方。 到了花园,春桃故意引导着,“这边我都找过了,那边还有几处房间没找。” 王德忠深深看了她一眼,拂尘一甩,“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单佩兰的怒骂。 春桃脸色大变,推门进去,“公主?!” 单佩兰上身只穿了一个肚兜,头发散乱,手中高举花瓶,将那登徒子砸晕在地。 春桃眼泪都出来了,白着脸给单佩兰披上衣服,“公主。” 月光从门外洒进来,地上的哪里是沈戮,春桃一眼认出,是负责打扫御花园的李福。 那是一个被切了根的,肮脏无比的粗使太监! 单佩兰只觉着天旋地转,她的身子,被这样的人—— 她反手给了春桃一巴掌,恶狠狠地说,“这就是你安排好的?” 春桃捂着脸,眼泪一直打转,“公主不是这样的,我真的都安排好了,公主您也亲眼看见,沈将军确实把酒喝了,他那样子一看就不对劲啊。” 单佩兰咬牙,“沈戮人呢?” 今天不管如何,都必须咬死了是沈戮! 王德忠背对着她们,“公主,请先去侧间休息,剩下的交给杂家吧。” 单佩兰像女鬼一样走出来,靠近王德忠,冷声说,“我要他碎尸万段,剁碎了喂狗!” 王德忠低头称是。 等单佩兰去了旁边,他指挥着手下把昏迷的太监拖走,皱着眉头说,“手脚麻利点。” 单佩兰整理好衣着,深吸一口气,“王公公。” 王德忠连忙过来,“公主您吩咐。” “你看见那人是谁了吗?” 王德忠迟疑着没敢说话,“这——还望公主明示。” “若是父皇问起,今日与本宫在一起的,只有沈戮,沈大将军,懂了吗?” 王德忠苦着脸,不敢随便应下,“奴才只会说该说的,公主放心。” 单佩兰见他滑头地很,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刚回到太和殿坐下,明眼人都看得出华京公主有些不对劲。 发髻似乎有些乱了。 单云娇担忧地问,“姐姐你没事吧?” 单佩兰笑了笑,“没事,我只是与沈——” “哈哈哈哈,父皇,你看儿臣得了什么?”单青空抢了她的话头,兴冲冲跑过来,高举手里的玉佩。 单君临此时还在气头上,“你又去胡闹了?” 单青空瞪眼,“儿臣怎么是胡闹,儿臣刚与沈将军比了一下拳脚,还赢了呢,父皇你看,这是儿臣赢得彩头。” 沈戮迈步进来,淡定拱手,“景王爷身手不凡,微臣心服口服。” 单青空得意洋洋,他可是赢了沈戮的男人,父皇一定会夸他。 单君临对这个儿子简直没眼看,让人哄了还跟个傻子一样乐呵。 但朝臣都在夸,此时他也只能跟着夸赞几句。 单云娇又继续刚才的话题,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天真地问单佩兰,“姐姐,你刚才说跟谁在一起?是沈将军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够胆你就来 单佩兰板着脸心里将单云娇往死里骂,以前怎么还没发现这是个黑芝麻馅儿的。 该说话的时候不说话,不该说话的时候这么大嘴巴! 她现在还能怎么说,沈戮一直跟单青空那个蠢货在一起,她想栽赃都没办法了。 “怎么了姐姐?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单云娇的声音不大,但耐不住正好音乐停了一下。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单佩兰笑得端庄,“怎么会呢,跟春桃逛了逛,今儿的酒劲儿确实大了些。” 闭嘴吧你! 单君临沉着脸警告地看着她,“既然醉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单佩兰愣了一下,她还从未如此被父皇当众下过脸面。 勉强维持住仪态,向父皇母后行礼,“多谢父皇体恤,儿臣告退。” 昂头挺胸走出大殿,只要她背是直的,她就还是那个受父皇宠爱的华京公主。 除了这段小插曲,也算是宾主尽欢。 单君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看沈戮也顺眼了不少。 喃喃道,“这要是我儿子——” 该多好。 皇后笑了笑,为他夹了个藕片,“陛下,你醉了。” 王德忠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站在后面。 单青空一杯接一杯,喝得酩酊大醉,被太监抗走的时候还不停大叫,“沈兄,我要跟你滴血认亲。” “不对,拜堂成亲!” “也不对,哎,那个词儿叫啥来着?” 然后一头栽倒。 引得黄清欢哈哈大笑。 宫宴结束后,沉默了一晚上的高贵妃走在路上,问,“佩兰呢?” 梅香小声说,“公主似乎并未回宫。” 高贵妃揉揉额头,一个两个的都不让她省心,“一会让她来我寝宫。” “是娘娘。” 单佩兰站在沈戮必经之路,将他拦了下来。 “沈将军,我能同你说几句话吗?” 她眼睛看向黄清欢。 轻微皱眉,这人怎么如此丑陋? 沈戮却没有把人打发到一边的意思,“公主有话直说,与微臣之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单佩兰轻轻咬住嘴唇,嚅嗫半天,问他,“如果我不尚驸马,不需要你抛去官职,我嫁给你为妻,你可愿意娶我?” “你若是不想去掉疤痕便不去,我总会适应的。” “我——” 沈戮打断她,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公主,你会遇到愿意爱护你、呵护你一生的人,但不会是微臣。” “微臣在意的从不是官职,也不是外人如何看这张脸。” “微臣从未了解过公主,公主也从未了解过微臣,有何谈嫁娶?” “夜深了,公主请回吧。” 沈戮拱手,转身离去。 单佩兰呆愣愣地看着他,她似乎总是在跟随着他的背影。 可是沈戮错了,她了解的,知道他口味清淡,知道他夜里从来刀不离身,知道他心怀抱负。 还知道父皇因被他父母所救,重用他,都是给世人看的,搏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但其实早就厌烦并不已。 与她成亲,向父皇低头就能换一世的高枕无忧,为何他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黄清欢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觉着有些可笑,下药的时候那叫一个狠,现在这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 她凑过去,“公主?” 单佩兰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美眸怒瞪,“你做什么?” 黄清欢呲着牙笑,“公主,那壶酒好喝吗?” “但是公主眼神可不太好,那个小太监比起将军,身材可差远了~” 现在,才算游戏结束。 黄清欢从不觉着自己是善男信女,做了好事要大张旗鼓,做了坏事也应如此。 所以她要往对方最在意的地方插刀子。 她从不介意有人对沈戮有好感,或者如赵颖儿那般光明正大抢身份也无所谓。 但是要论使阴招,她才是祖宗。 单佩兰僵在原地,甚至无法开口让人拦住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黄清欢离去。 他知道了,沈戮都知道了! 他还知道什么? 他看到了自己和那个太监—— 仅仅是想一想,这念头就快要把她逼疯了。 这个人是谁?!杀掉,一定要杀掉! 单佩兰眼神几近疯狂。 背后宛若被毒蛇盯上一般,黄清欢并不在意,她弯起嘴角,闲庭信步地走出宫门。 够胆,你就来。 茅松几人等得昏昏欲睡,乍一睁眼,对上黄清欢炸裂的妆容,吓得浑身打个哆嗦,差点没忍住拔刀。 偏偏将军还温声细语,问她吃饱了没,要不要找地儿再吃些。 茅松看得牙酸,“将军,你不觉着今天黄姑娘的妆容,很那啥吗?” 没有想给她两拳的冲动吗? 沈戮仔细看看,点评道,“妆容化得很细致,几乎没有破绽,清欢真厉害。” 茅松,“……” 他忘了,陷入感情的男女没有理智可言。 黄清欢也很佩服沈戮,在房梁的时候对着她这张脸还能坚挺起来。 丑妆是为了方便办事,她可不喜欢随意糟蹋自己的美貌。 向茅松要了水袋,把手帕打湿,将脸上的痕迹一点点擦去。 单修竹是成年封王的皇子,府邸在宫外。 往外走的时候路过看见单佩兰失魂落魄的样子,并没有上前询问的想法。 兄友弟恭?姊妹相亲? 在这皇城中,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 单修竹目不斜视地略过,这大公主,迷恋沈戮真是迷恋到疯魔了。 女子,都是耽于情爱的疯婆子。 可笑至极。 他抬眼看见一辆马车在门口停着,沈戮正弯着腰,专注地给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突然,一张莹白的小脸露出来,笑得开怀,递出一个水袋又退回到马车里。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齿如含贝。 直到沈戮等人离去,单修竹还没缓过神来。 那双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天寻,务必把这个女子给本王查出来!” “是,王爷。” 单佩兰浑浑噩噩地往寝宫走,梅香在拐角处等她。 欠身说,“公主,请随奴婢来吧。” 看单佩兰的样子,梅香也有些不忍心。 她是最早跟着高贵妃的,可以说是看着大公主长大的。 小声提醒,“公主,今日娘娘心情有些不太好,莫要再说些他让娘娘不高兴的了。” 只见公主一直低头盯着脚尖,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梅香叹口气,她毕竟是奴才,不好多说什么。 单佩兰刚进屋,想抱着母妃哭诉,刚走过去,被一巴掌打蒙了。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高贵妃,“母妃为何打我?!”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有钱的冤大头 梅香让殿中伺候的都出去。 高贵妃坐在椅子上只觉着心里满是邪火,压都压不住。 刚才发生的事儿已经有人告诉她了,她知道自己这女儿觊觎沈戮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虎符没了,不过是个光杆司令,而且父母俱亡,没什么靠山。 要是时机成熟,她对陛下吹吹枕边风,让他入府给单佩兰当个面首也没什么。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 高贵妃指着她,冷眉倒竖,“说,那些腌臜玩意儿,是哪里来的!” 单佩兰倔强地不肯说。 高贵妃气笑了,“行,不说是吧,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做什么,什么都不必与我说。” 一件两件压过来,单佩兰委屈不已,“母妃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有什么错?!” 高贵妃失望不已,“我没帮你?要不是我跟陛下求情,就你那几下子,能去演武大会?” “我若不帮你,你能求来神医的药?” 她深吸一口气,“你可知今日不仅是宫宴,朝中重臣都在,你那丑事要是被捅出来,丢的是你自己的脸吗?” “堂堂华京公主,陛下最宠爱的公主,跟一个粗使太监——” 她说不下去了,说出来都觉着脏了嘴! “那时候我想保都保不住你!” “难不成让你嫁与那太监,还是让你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单佩兰这才后怕不已,扑到高贵妃膝上,“母妃,我错了。”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生的骨肉。 高贵妃抚摸着她的发髻,“佩兰,沈戮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就算真是他,他就能心甘情愿娶你了?” “你有没有想过,他知你算计他,以后会如何打击报复?” “他无父无母无牵挂,可你呢?” “到时候你住在宫外,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你让母妃该怎么活啊?” 单佩兰泣不成声,“母妃……” 高贵妃轻声问,“我且问你,除了王德忠,可还有旁人知道?” 他带过去的人,办完事就已经被处理了。 事关皇室颜面,不能留下任何消息。 单佩兰犹豫了一下,“还有沈戮身边的小厮。” “小厮?”高贵妃皱眉。 “对,长得奇丑无比,还对女儿出言不逊。” 高贵妃拍拍她的手,“其他的你不用管了,母妃会处理好。” “不过是个小厮,想来沈戮也不会因此现在就与陛下翻脸。” “生辰宴之前,你就不要出宫了。” “是,母妃。” 单佩兰垂头丧气地离开。 等她走后,高贵妃面色渐渐冷了下去,“废物!” 自己不争气,还差点连累到她! 梅香为她端来安胎药,“娘娘莫动气。” 高贵妃拧眉,一口气将难喝的汤药喝下去。 抚摸着肚子,眸中的温柔几乎要溢了出来,“还好,本宫还年轻。” 现在宫中女子只有她还能生。 一个两个不行那就再生一个。 皇后有什么好当的,要当,就当太后! 宫外 第二日还未过午时,黄清欢被赏的宅子已经都处理完了,王德忠甚至还从人牙子那给黄清欢配好了下人,可以直接领包入住。 拿到地契,望着阔气的大门,黄清欢心情很好地给王德忠塞了个大红包,“今日麻烦公公了。” 王德忠得了赏,眉眼都和善了不少,“为郡君做事,是杂家的分内之事。” 茅松骑着马跑来,“黄姑娘!” 黄清欢挑眉,“沈戮呢?” 茅松挠头,“将军还有些事务处理,说晚上再陪姑娘吃饭。” 实际上军营每日都有消息传来,将军都是连夜处理再送信回去,白日继续赶路。 前几日单宣宇发神经带人出去打野食,结果越了界,跟大庆的一队人马迎面遇上,被按头打了一顿才送回来。 让赵亮那小子好一顿嘲笑。 黄清欢摸摸下巴,“你这会要是没事儿?陪我去玩玩?” 茅松眼睛一亮,“去哪玩?” 他本就是被派来保护黄清欢的,不是怕她被打,是怕她被不长眼的撞上,说些冒犯的话,再惹得她不高兴。 皇城根下撒把米都能砸到五品官,尤其是这些当官的还有些沾亲带故的亲戚,再来几个纨绔子弟。 各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一张嘴奇臭无比。 所以要赶在她出手之前把人处理了。 将军说了,黄姑娘开心才是第一位的。 黄清欢嘿嘿一笑,“找花诚去啊!” 茅松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黄姑娘,咱们还是换个玩儿的吧。” 要是被将军知道因为他忙于公务,让黄姑娘为吃饭找了情敌,那不分分钟切腹自尽? 所以为了将军的安危,必须得拦下来。 黄清欢啧了一声,“你看你这个人就不会过日子,来京城了不得吃点好的?” “吃好的不要钱吗?虽然我不缺钱,但是有冤大头请客肯定不能自己出啊!” “没听过一句话吗,饭这种东西,自己做不如别人请,别人请不如强迫别人请。” 茅松听出来了,花诚在黄姑娘心里,就是个外人,有钱的冤大头。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那行!” 主要是黄清欢真想去,两个他也拦不住,堵不如疏嘛~ 黄清欢早就打听清楚了,花氏商行遍布各行各业,名称各不相同,标记就是牌匾角落上的一个花字。 而前门大街那里的霓裳庄,是花家的老店。 去那找人,肯定消息最快。 说去就去。 黄清欢带着茅松赶到店里,进门就被各式各样的衣服扰花了眼。 不仅有掐腰的,还有九分袖,简直是走在时尚前沿。 见黄清欢很感兴趣,小二热情地迎上来,“客官,这可是今年城里最流行的款式,妆花缎的料子,这袖长刚好露出美人儿腕,今儿就到了这么一件,只需要六十两,客官要不试试?” 试但是不用试了,黄清欢打眼一瞧就知道大小正合适,大手一挥让小二包起来,还不忘了跟茅松说,“你也选几身啊。” 小二美滋滋地以为遇到大客户了,结果黄清欢把花诚的玉牌掏出来,“这个见过吗?” 小二拿过来看了眼,脸色一变,“客官稍等,我去请管事儿来。” 连着刚包好的衣服都拿了下去,不给黄清欢。 两人对视一眼,觉着有些奇怪。 大腹便便的郑管事慢悠悠走出来,上下打量黄清欢一眼,“客官来此有何贵干啊?” 黄清欢挑眉,花诚不是说这里的人见到玉佩就能带她找到他吗?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找花诚,你让他出来见我。” 没找到郑管事噗嗤一笑,轻蔑地说,“我们二爷可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客官无事就请回吧,店里还有客人,恕不招待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打你也得忍着 黄清欢一把抓住他,郑管事扯了两下,竟然没扯动,瞪眼,“客官这是做什么?” 黄清欢似笑非笑,“自然是买东西啊,我刚包起来的衣服呢?” 郑管事眼睛一转,有生意自然还是要做,“衣服好说,一共五百两。” “五百两,我拢共挑了四身衣服,刚小二说那身妆花缎是六十两,你的意思,另外三身加起来四百四十两?” 郑管事捏着小胡子,“对,没错。” “听口音客官不是京城人士吧?也难怪,乡下来的不知道京城的物价。” “别说这衣服贵了,就是您脚底下站着的地皮,都寸土寸金。” “我要您五百两,是抬举您。” 黄清欢笑容淡去,“那你倒是给我讲讲,这衣服贵在哪里?是用了金丝还是坠了玉珠了?” 郑管事翻了白眼,“客官买不起还是不要强求了。” “睁大你的狗眼——” 茅松刚想亮出身份,被黄清欢制止。 她淡淡地说,“既然如此,把玉佩还我吧。” 茅松默默后退一步,知道这货不死也得半残了。 郑管事从怀里掏出来,“您说这个啊?” 黄清欢刚要接过来,郑管事手突然松开,在玉佩即将落地砸个粉碎的时候,被黄清欢一把抓住。 “哎呀,真不好意思,手滑了。” 但他脸上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看着黄清欢,满脸都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小眯缝眼一瞅,“没事了?没事我可走了。” 刚走几步,身后传来黄清欢阴恻恻的声音,“我让你走了吗?” 郑管事很是不耐烦,“你还——” 膝盖窝被连踹两脚,顿时跪倒在地。 黄清欢面无表情地抓着他的辫子往地上一嗑,郑管事惨叫出声。 再抬头,鼻子呼呼冒血,门牙也断了两颗。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竟然敢!” 黄清欢一脚将他踹出门,“那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狗眼看人低的下场。” 上前一把扭住他的耳朵,旋转起来甩出去,将门板砸了个稀巴烂。 茅松很有眼色地上前,把他像拖死狗一样拖回来,交给黄清欢。 黄清欢赞许地看着他一眼,再一脚踢飞。 砸牌匾。 砸柜台。 砸得满柜衣服四下乱飞。 小二见势不妙已经跑去花家摇人了。 郑管事从一开始怒骂到求饶,只需要两个来回。 “姑奶奶!姑奶奶我错了!” “我真知道错了!” 郑管事最后一次躲过茅松的手,连滚带爬地滚回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错了我不该狗眼看人低。” 他指着后方,“这店里,您看上什么,全都拿走,不要您一两银子。” 黄清欢挑眉,“你这管事,能做这么大的主?” 郑管事连忙说,“我是大当家姑母表哥的大舅子!这个店我能说了算。” 茅松差点没笑出声,“你这关系,倒是比远房亲戚还近些?” 都是什么狗屁玩意。 郑管事猛猛点头,“花当家小时候我都抱过!” “所以您放心,只要我应下,您拿什么,花当家都绝无二话。” 黄清欢摇摇手指,“我又不是强盗,怎么可能不给钱就拿东西呢?” 郑管事看着一片狼藉的店面欲哭无泪,这比强盗还强盗! 花诚的朋友大多是上不得台面的狐朋狗友,现在他被夺权,关在府中不让出来,整个花家都是花鸿做主。 他仗着自己跟花鸿的亲戚关系,在这当了个小管事,撵走了不少来找花诚的,向花鸿邀功。 来这的哪个不是灰溜溜地滚出去。 敢当街砸他家的店还是头一个,这到底是哪路神仙啊! 黄清欢一脚将他踹翻,“说,花诚呢?” 郑管事不敢看她,“我只是个小管事,我哪里知道?” “不知道是吧?” 黄清欢作势又要踢他。 “大当家,就是她!砸了咱们的铺子!” 小儿对着花鸿指认黄清欢。 黄清欢扭头与花鸿对视上,拍了拍手上土,笑眯眯的说,“花当家,咱们又见面了。” 如果不是她脚底下踩着郑管事,面前的店铺还一片狼藉的话,花鸿可能还觉着是个不错的重逢。 他走过去冲黄清欢行了一礼,“黄乡君。” 郑管事哆嗦了一下,从五品。 茅松在一旁提醒,“是郡君。” 郑管事觉着自己要死了,从四品。 花鸿有些惊讶,“这么快?贺喜黄郡君。” 陛下何时这么大方了? 黄清欢眨眼,“多亏了你的那两片水晶兰,郯城平安无事。” 原来如此。 花鸿看了眼店里的损失,“不知郑管事如何惹了黄郡君不快?” 打完招呼,就该算账了。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权势,就算是郡君也要给个说法。 黄清欢用脚尖踩着郑管事肥硕的肚子,别说,脚感还不错。 郑管事躺着一动不敢动。 “你家这位姑母表哥的大舅子,四件衣服要我五百两,还骂我是乡巴佬,买不起就滚蛋。” 郑管事疯狂摇头,他不是这么说的! 被黄清欢瞥了一眼,又安静如鸡。 “哦对了,还要砸了花诚送我的玉佩。” “我这人吧,从小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这不,一失手,就这样了,花当家不会怪我吧?” 花鸿哪里还看不出来,黄清欢这是借题发挥了。 郑管事虽然平日嚣张了点,但不至于如此直白。 他深吸一口气,“现在郡君打也打了,砸也砸了,气总消了吧?” 她这一通闹,衣物都脏污了不少,总不好再卖出去,店里少说损失几千两。 一个郡君是无所谓,但她与沈将军熟识,眼下只能先吃了这闷亏。 黄清欢垂眸,“花当家你比你弟弟可差远了,要不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着不喜呢。” “不请客吃饭,这道歉还真没诚意啊。” 花鸿深吸一口气,连吃带拿是吧,行,他忍! 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请郡君笑纳。” 黄清欢拿过来,笑着说,“这就对了,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你家吧?” 花鸿傻眼了,“什么?” “我来找你弟弟,郑管事不告诉我他在哪,正好你来了,直接去你家找不是更快?” 花鸿忍无可忍,“黄郡君,今日怕是不方便!” 第一百六十八章 折腾完老大,折腾老二 黄清欢追问,“那什么时候方便?” 什么时候都不方便! 花鸿简直要被气死了,这么明显的拒绝还听不出来吗! 花家不欢迎你! 但黄清欢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势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茅松在一旁淡淡提醒,“花当家,如果不方便,让花二爷来我们王府做客也是一样的。”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偏偏他还无可奈何。 花鸿只能认了,眼睛一闭,“明日我让花诚上门寻郡君。” 黄清欢摇头,“不,就今天,他说我随时都能找他,我现在就要见他,立刻,马上。” 花鸿简直想把这油盐不进的家伙打一顿,但是他不能。 一咬牙,“行,我这就回去把他叫出来,黄姑娘先回去等着吧。” 黄清欢又摇头,“不用,我去你们门口等他也一样。” 花鸿拳头捏了又捏,感觉自己额头突突直跳,“不知黄郡君找我弟弟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黄清欢无辜眨眼,“吃午饭啊,到点了不吃饭做什么?” 啊!!! 啊啊啊!!! 神经病啊!!! 你为了吃个午饭把他店砸了?! 花鸿简直要抓狂了。 最后在茅松有意无意地拔刀的提醒下,只能黑着脸带黄清欢回府。 黄清欢说在门口等着,就在门口等着。 “快点哦,要是我不耐烦了闯进去,损失概不负责哈。” 你够了! 花鸿彻底破防了,再也维持不了体面,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他在生意场上见过无数牛鬼蛇神,从来没有一个像黄清欢这样难缠的! 不仅难缠!还不要脸! 晦气! 不过片刻,花诚慢慢走出来,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又有些不一样。 以往哪怕是刮大风的时候,也敞着领口,骚气十足,今天反而裹得严严实实,脖子上还戴了脖套。 跨出门槛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被贾央扶住。 他走到黄清欢面前,语气轻松地说,“清欢,你找我啊?” “大哥说你想让我请客吃饭,你想吃什么?” “醉相逢如何,他家的云片鱼是一绝,你应当——” 黄清欢心里一股无名火,“不过一天没见,你就换风格了?” “你不是挺爱大领口的衣服吗?不敞着了?” 花诚冲她抛个媚眼,还是贱兮兮的样子,“天冷了,人家也怕冷的嘛~~” 拉长的声音让茅松都抖三抖,离他又远了些。 谁家汉子跟他似的,不男不女,娘们唧唧的样。 啧。 黄清欢深深看他一一眼,“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花诚愣了一下,转而笑了,“清欢想让我说什么?不过生活寂寞难耐,确实想让你陪我。” 这话属实有些孟浪了。 茅松脸当即就黑了,他按住刀鞘的时候贾央也虎视眈眈盯着他。 两人眼睛电光四射。 “小花花,再给你个机会,真没什么想说的?” 花诚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清欢,真没什么。” 黄清欢冷笑着扭过头去,“不说就算了。” “就去醉相逢吧,今天我得吃够本。” 她率先翻身上马。 花诚的笑容渐渐淡去,马夫牵来他的马儿。 花诚冷冷瞪了马夫一眼,他这好大哥真的是装都不装了。 贾央低声问,“二爷,能行吗,我去给您找个马车?” 花诚摇头,“没事。” 他咬牙翻身上马,身上拉扯的无一处不疼。 等到了地方,花诚下马后,腿一软差点当众跪下。 黄清欢看见了,但是她没问,也没说,就这么走了过去,嘴里喊着“饿死了,饿死了。” 花诚抿了下唇,睫毛如蝴蝶翅膀般震颤,说不上哪里来的失落。 但他没想到,黄清欢的捉弄才刚刚开始。 她喊来小二,砸钱三个桌子并一个,非要拉着茅松跟贾央一起坐下吃。 “小桌子我吃不香,小二,把你们这招牌都给我来一份,桌上摆满喽。” 小二挠头,“那可多了去了,客官您吃得下吗?” 黄清欢微笑,“有人付钱,你别管吃不吃得了,给你钱不就行了。” 小二一想也是,京城里哪个贵人没点特殊癖好,管他呢,“得嘞,您请好吧。” 贾央看了眼花诚,二爷点头他才敢坐下。 黄清欢坐在花诚对面,露出邪恶微笑,不说是吧,死扛着是吧,不把她当朋友是吧。 行,有种! 花诚拿着筷子咽了口口水,想夹菜又缩了回去,他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花诚,你面前的菜我够不到,你拿过来呗。” 贾央愣了下,哪里敢让二爷动手,连忙起身想端盘子。 黄清欢冲他眨眼,“我觉着你最好吃你的饭。” “我一般不对朋友动手,但动手你起码躺半年。” 贾央弯着腰僵在花诚面前,结结巴巴地说,“二、二爷?!” 救命啊! 他会像地下拍卖会上那个傻大个一样被扇飞出去的! 他这小身板,真的遭不住啊! 接到下属求救的信号,花诚只能认命起身,绕过桌子给黄清欢把菜端过去。 刚把菜放到她面前,黄清欢噘嘴,“你拿错了,我要另一盘。” 花诚,“……” 黄清欢无辜眨眼,“小花花,你请我吃饭,不会连我这点要求都做不到吧?” 花诚叹气,他能怎么办,只能再回去换另一盘子。 刚放下,只听见黄清欢又说,“但是我觉着你刚才拿的那个也不错哎?” 花诚两股战战,只觉着后背衣服紧贴着有些黏腻,不知道是血还是汗,折腾这几下,小脸快赶上墙白了。 那叫一个我见犹怜。 茅松绷着嘴努力扒饭,生怕一个没忍住喷出来。 从花诚出来他就发现这人身上肯定有伤,而且还不轻。 他不信黄姑娘没看出来。 一路上黄姑娘虽然对花诚不怎么客气,但也都是朋友之间打闹,今天这就是纯粹折腾人了。 花二爷长这么大,还没被这么折腾过吧? 折腾完老大,折腾老二,黄姑娘还真是牛的一批。 花诚觉着眼前一阵阵灰暗,在倒下的时候,听见一声叹息,“你说你,在我面前逞什么能呢?” 黄清欢将他扶到位子上, 贾央连忙过来让花诚依靠着,又喂了些水进去,心里多少对黄清欢有些怨气,“黄姑娘,你何苦再折腾二爷?” 花诚声音有些低,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贾央,你还知不知道谁是你主子?” “不听我的,不如滚回他身边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贾央坦白 贾央咬着牙,到底没再说什么。 黄清欢啧了一声,“到现在还玩这个是吧,行,花诚我敬你是个汉子。” “小二,上酒。” 一杯给花诚推过去,黄清欢面色平静,“花二爷,喝了吧,等我答应你的事儿都办完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她生气时叫他花诚,逗乐的时候叫花花,还从没这么正式地叫过他。 花诚有些心慌,把酒杯推开,“我不喝。” 黄清欢淡淡一笑,“谁管你。” 仰头把酒喝了,酒杯一甩,“茅松,你吃饱了没,吃饱了打道回府。” 茅松又赶紧扒拉了几口,佩刀一拿,“来了!” 花诚伸出手想抓住她,很是慌乱,“清欢!” 黄清欢不过侧身就躲开了,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叫我郡君大人。” 见黄清欢真头也不回地走了,花诚忍不住了,“清欢我错了,我说,我都说。” 他喜欢黄清欢吗? 他也说不清楚。 只是跟她在一起,感觉很惬意,很自在,像鸟儿离开了樊笼。 不用考虑身份,不用考虑利益。 他们是真正的朋友。 若是只能当朋友,他也是愿意的。 他在黑暗里待了太久了,不想放开这为数不多的光亮。 黄清欢转身笑嘻嘻地挪了凳子坐到他身边,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听故事的乖宝的样子。 花诚知道他是中了黄清欢的计了,又好气又好笑,“我们换个地方吧。” 黄清欢动用超能力,将位置挪到了安静的包间里。 “说之前,让我先看看你身上。” 花诚只犹豫了一下下,就乖顺地脱下外衫,摘了围脖,将鞭痕遍布的身体展现在她面前。 看吧,这就是他破烂的身体。 茅松还想说男女授受不亲,看见伤痕的瞬间就闭嘴了。 眉头紧皱,花诚身上新伤叠旧伤,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花家就两个儿子,还以为比一般家里要清净些呢。 黄清欢也知道他受伤了,但亲眼看见还是受到了冲击。 他坐马车的时候自己还故意拿走了他的坐垫。 黄清欢突然有些愧疚,“抱歉啊花花。” 花诚笑着摇头,“不是你的错。” 他一件件把衣服穿起来,“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 “谁干的,你大哥?” 花诚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要是他就好了。” 贾央没忍住,小声说,“是大夫人。” 花诚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没有反驳。 大夫人? “你大哥的亲娘,你的后娘?她打的你?!” 黄清欢不敢置信,“这娘们劲儿还挺大啊,你怎么不还手?实在不行你跑啊,你总不能连她都跑不过。” 花诚差点被她逗笑了,无奈地说,“养育之恩大过天。” “我自小长在她膝下,对她动手就是不孝。” 他的名声已经很差了,说他出身肮脏,说他情场浪子,若是再背个不孝的罪名,怕是出门都要喊打的。 “打你没有理由的吗?” 花诚沉默不语,低头陷入了回忆。 黄清欢也没有催促。 贾央脑子里都是花诚挨打的样子,他把目光转向黄清欢,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上前一步跪倒在黄清欢身前,“求黄姑娘救救二爷。” 黄清欢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他,“你这是做什么?有话说就是了,都是朋友我还能放着不管吗?” 贾央顺着黄清欢的力道,不由自主地站起来被按在座椅上。 茅松在一旁看着,默默想,这娘们劲儿才是真的大好吗!还有脸说人家。 “自从老爷去世后,夫人精神就出了些问题。” “她有时候会分不清二爷和老爷,总是对着二爷喊夫君,还让老夫人撞见了,二爷被罚跪祠堂。” “大夫人清醒以后得知此事恼羞成怒,抽了二爷几鞭子,从那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心情不好,首饰不喜欢,天气太沉闷,总之只要大夫人不顺心,就会找个由头把二爷喊过去。” “问二爷敬的茶这么烫是不是想谋害他,说二爷跪的腰不正,背不直。” 贾央扭头看花诚依旧沉默,眼一闭,“说二爷长了一副狐狸精的样子,跟他水性杨花的娘一个德行,惯会勾引人。” “贾央。”花诚语气并无责怪之意,只是淡淡地说,“你越矩了。” 贾央又滑跪到花诚面前,“二爷,事到如今有些话奴才不得不说。” “我知二爷处处提防我,觉着我是大当家派来监视爷的。” “其实不是,我是老爷在世时安排给爷的。” “老爷说他一走,你就再也没有亲人了,让奴才务必护着您。” “只是老爷走的突然,奴才还来不及见爷,就被大当家当成普通护卫按在了爷身边。” “大当家确实让奴才传递过消息,但是奴才从没给过真的。” “奴才的主子只有二爷和老爷,也从来没背叛过爷。” “奴才在府里看着您被他们欺辱,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今日是奴才没了规矩,求二爷责罚。” 贾央虽然跪着,但是背挺得溜直。 黄清欢盯着花诚的脸发呆,茅松小心翼翼地喊她,“黄姑娘?” 黄清欢突然来了句,“你这脸确实有当狐狸精的潜质。” 她嗤笑出声儿,精神有问题,怎么后来又没问题了,她看啊,那大夫人精神好得很。 突然,房间门被敲响,花诚皱眉,示意贾央去开门。 贾央起身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在大夫人王氏身边服侍的贴身丫鬟,小兰。 小兰先探头看了一眼,将屋里的人尽收眼底,尤其是在黄清欢身上停留了些许。 敷衍地行礼,“二爷,您忘了服侍夫人用膳了,夫人正找您,快随奴婢回去吧。” 贾央拳头捏紧,“你不要太过分了。” 小兰冲他翻个白眼,催促道,“二爷,还不快些,要是夫人生气了,您再挨鞭子,奴婢可拦不住。” 第一百七十章 上门找茬 几乎毫不掩饰的威胁。 此言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花诚缓缓起身,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清欢,那我改日再请你——” 只见黄清欢目光清澈,“那我们去你家吃吧。” 站起来的时候身子还晃了两下。 茅松觉着黄清欢不太对劲,她这个眼神,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睿智?! 突然,他想到刚才黄清欢喝下去的那杯酒,一拍大腿,“我擦,完犊子了!” 喝得少,酒劲儿这才发作啊? 他还以为黄清欢酒量练出来了呢! 花诚疑惑地看向茅松,“茅副将这是何意?” 茅松咽了口口水,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我劝你,听她的话,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 “不要反驳!不要拒绝!不要阻拦!” 会死人的啊啊啊啊! 黄清欢戳了戳花诚,“走哇。” 花诚一脸茫然地跟着起身,他下意识觉着应该听茅松的,不然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贾央看黄清欢要跟着一起去,眼前一亮。 只要黄姑娘出马,肯定能给他们治的服服帖帖的! 不管是武力镇压,还是身份镇压,都是最好的人选。 二爷的好日子要来了! 贾央激动地简直要放鞭炮。 然而小兰不乐意了,伸出手将他们拦住,充满敌意地看着黄清欢,“她是谁?” 花诚冷冷看着她,“你在质问我?” 小兰假笑哦,“奴婢哪里敢,只是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去,夫人怕是会生气的。” 她嫉妒地上下打量黄清欢,长成这副样子,还单独约男人出来吃饭,能是什么好东西。 她恶毒地想,怕不是哪个青楼出来接客的吧,毕竟现在那些达官贵人,哪个愿意屈尊降贵跟花诚打交道? 说出去都怕丢脸。 黄清欢呆萌地指着自己,“不三不四的人,我吗?” 小兰哼了一声撇,算她还有自知之明。 黄清欢嘿嘿一笑,猛然出手,抓着小兰的脖子将她压在走廊的横栏外。 小兰上半身都倾了出去,能借力的地方只有面前女子抓她的手, 她余光看到身下,离地面起码三米高,顿时吓得尖叫不止。 黄清欢笑得邪气十足,“你还真说对了,我还真不是正经人,你见过吗?慢慢一船人,轰的一声,被炸得漫天开花。” 她轻声说,“死在我手上的人,比你头发丝还多,我一般不打女人,但人生在世,总会有例外的,你说对吗?” 小兰身体抖如筛糠,牙齿打颤,看黄清欢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黄清欢觉着很无趣,将她像丢布娃娃一样丢在一边,笑眯眯地说,“走吧。” 然后花诚发现,她走路同手同脚了。 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茅松悄咪咪跟上,小声说,“喝大了,黄姑娘酒品很差,特别差,极其差。” 看花诚还不信,茅松心有余悸地继续说,“当初差点把我们半个营的人当地鼠给砸了!” 贾央倒吸一口凉气,“半个营?” 他担忧地说,“二爷,她不会把花家拆了吧?那晚上住哪啊?” 花诚呵呵一笑,“不是你求来的吗?你去拦下来。” 贾央在拆家和拆自己胳膊腿之间选择了沉默。 算了,又不是没在外面睡过,爷这么有钱,还能让他睡露天不成? 花诚看都没看小兰一眼,追着黄清欢而去。 半晌,小兰才手软脚软地扶着横栏站起来,额间碎发已经被汗打湿,刚想离开,被小二一把拦住。 小兰有气无力地说,“你拦我做什么?” 小二笑着说,“客官,这点的菜可还没给钱呢。” “我刚才可都看见了,你跟他们认识,还起了冲突把人给我撵走了,今儿你要不给钱,可出不了这个门。” 小兰怒视他,“他们吃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是花家的人。” 小二也不害怕,“花家李家,就算皇家,也没有吃饭不给钱的道理,刚才那位就是你们花家二爷,都是花家的,找你要钱有何错?” “一共一百八十两,客官怎么付啊?” 小兰简直惊呆了,这是吃了龙肝凤髓吗,“一百八十两,你怎么不去抢?!” “哎,客官你可别乱说,我们醉相逢都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小二身后跟着一个魁梧的壮汉,冲她展示着自己的肌肉。 小兰欲哭无泪,“可是我没有钱。” 她只是个奴婢,把她卖了也不值一百八十两。 小二耸肩,“那就没办法了,报官吧,让花家去衙门赎你。” 小兰很是绝望。 夫人会来救她的吧? 啊? 花府 王氏见小兰迟迟未归, 怒气更甚。 把筷子往碗上一撂,“好啊,一个两个都不听我的了,让她喊个人都跑没影了。” 小菊递上新筷子,柔声细语地劝道,“夫人别生气,应该快到了。” “你找诚少爷,他什么时候敢不来的?” 那倒是,毕竟自己手里还有花诚的把柄。 王氏眯着眼没吭声,心里盘算着今儿要打几鞭子才能消了气。 突然,冯管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气儿都还没喘匀,抖着手指着外面,“夫人,夫人不好了,有个女人打进来了!” “什么?谁打进来了?你可见过?” 王氏大惊,立马起身往外走。 冯管家苦着脸跟在身后,“奴才没见过,好像是跟诚少爷一起来的。” “我开门慢了些,那人就把大门给踢飞了。” 其实是他故意开了下人才走的小门,让花诚他们进,结果那女子说这是狗才钻的洞,一定要走大门。 他不给开,才被踢飞的。 王氏停下脚步,不敢置信,“你说她把大门——踢飞了?!” “那可是红木做的门!” 实心的! 光那门板将近百斤沉,上面还砸了铁钉,平日大开中门都得四个小厮一起推。 “可不是!小人也奇怪呢!” 花鸿也接到了消息,心里暗道不好,不会是黄清欢那家伙来了吧? 半路正好与王氏遇到,花鸿连忙上去阻止,“娘,我去处理,您回房待着吧。” 王氏却不乐意,她倒是要看看,谁敢在皇城根下对她们花家做这种事。 花鸿一个劲儿催促,“小菊,快把我娘带回去。” 越不让她去,王氏越起疑心,“鸿儿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与那踹门的女子认识?” 花鸿痛苦地闭上眼,点头,“儿子认得,花诚也认得。” 王氏冷笑,“怪不得你拦着,莫不是花诚在外惹了风流债让人家找上门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好东西,归我了 “我就知道,那种贱货生的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娘!”花鸿皱眉,“花诚到底是我弟弟。” “呸。”王氏恶狠狠地说,“只要我还活着,他就永远别想上花家族谱!” “来人,把我的鞭子取来,我倒要看看,他找了什么人给他撑腰!” “娘!娘!你听说我啊娘!” 花鸿压根阻止不了他娘前进的脚步。 “啪。” 王氏接过鞭子,在石板上抽出痕迹,恶狠狠地说,“你再拦着,我连你一起打。” 花鸿无奈只能让路。 低声嘱咐小菊,“快去把府医喊来,让他多带些治伤的药。” 小菊愣了下,“夫人不让给诚少爷用药啊?” 花鸿犯愁地捏捏眉心,“按我说的去做!” 这药指不定谁用呢。 他又喊来自己的小厮,“你去给恒王府上递信,务必请殿下府内一叙。” “对了,从后门走,骑马去!越快越好!” 官大一级压死人,事到如今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虽说他花家,家大业大,但也得有命花才行。 今日从祠堂把花诚捞出来,就觉着不太行。 娘这次下手太重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花诚受罚了。 偏偏那黄郡君还是个护短的性子。 这下可麻烦了。 只能希望恒王能遵守约定,及时赶来了。 花府外院 花诚几个人看黄清欢收回踹门的脚,歪歪斜斜跨过门槛走进去,谁也不敢说什么。 黄清欢站在门内,眯眼往里面看,觉着有一处光点有些晃眼。 她此刻已经有些大舌头了,“花花,你家在院里装个反光镜干嘛呢?看得我眼都花了。” “能不能关掉啊?” 花诚无语,什么反光镜,那个他家其中一个光头护卫锃光瓦亮的大光头! “清欢,那关不掉的。” 黄清欢不信,“关不掉?砸了不就行了。” 说着,飞快冲光头护卫奔去。 光头护卫大惊,已经摆好架势准备开打,突然眼前的人没了。 肩膀一沉。 黄清欢踩着他肩膀,手搭上他的脑瓜子。 还敲了敲,“还挺结实。” 茅松倒吸一口气,伸出尔康手,“不要啊!” 黄清欢不为所动,“我拔!” “啊!!”光头护卫就地一滚把身上的人摔了下去,扶着脖子直喘气,心里全是后怕。 他本名武泰,是花家看家护卫里的小头头,平时没事就是保养自己的头,还买了女人摸脸用的油往上涂。 他虽然没有了头发,但是他有最油亮的大光头! 刚才吓得他两个眼珠子都快爆出来了,别说头发没了,差一点他感觉自己连头都要没了。 他娘的真拔啊! 脖子一圈肌肉都是疼的,甚至感觉骨头都被扯直了! 他冲其他几人使个眼色,“一起上啊,等啥呢?” “哎呦我的脖子,妈的。” 其他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提着刀就围了上去。 黄清欢站在原地,一脸懵懂的样子,看着人畜无害。 有点下不去手。 黄清欢嘿嘿笑着,一拍手,“好多人啊!我们来玩老鹰抓小鸡吧!” “要是被我抓到了,就送你们上天!” 老鹰抓小鸡?谁是老鹰谁是鸡? “老鹰来喽!” 黄清欢闪身到一人身后,幽幽地说,“抓到你喽。” 没等人反应过来,抬手将人扔到天上,“飞高高!” 接着是两个三个四个…… 十几个人被抛起来,黄清欢的身影已经快到看不见了,谁从空中掉下来了就再踢上去。 顿时府里的惨叫声是起此彼伏、抑扬顿挫。 花诚想开口劝说一下,他那大哥还在家,要是让他看见,背后指不定要使什么阴招。 贾央跟茅松,一个按手一个捂嘴。 整齐划一地摇头你一句我一句地说, “听劝,乖,不能去。” “你这小身板,还不够她踢两个回合的。” “又不是你的护卫,你管他们做什么?” “就是,二爷,你不让黄姑娘玩尽兴了,就会被她尽兴地玩,你选吧。” 花诚一言难尽,这俩人已经完全被黄清欢同化了。 但他很识时务地选择闭嘴旁观,反正他已经尽力了。 就算大哥问起来,他一个伤残人士,能指望他做什么?对吧。 于是他心安理得倚着柱子在一旁看戏。 别说,清欢踢的还挺有节奏。 “哪里来的泼皮!敢来我花家惹是生非?” 黄清欢这才停下脚步,歪头看着说话的,没由来地对此人很是厌烦。 “你好聒噪哦,像只老母鸡一样。” 王氏气得差点仰倒,刚想骂回去,没人接的护卫像雨点一样从空中纷纷落下,在地上“哎呦哎呦”躺成一片。 她这才知道刚才惨叫声哪来的。 突然觉着这女的也没什么好骂的,擒贼先擒王,谁惹来的麻烦找谁才对。 她板着脸四处搜寻,看到花诚在门口站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带人回来砸自家门是吧!” “给我滚过来!” 鞭子抽在地板上,花诚明明隔得很远,还是下意识瑟缩了下。 好像打的是他身上。 烦躁,很烦躁。 黄清欢脑子混沌,幽幽地看着王氏。 这个女的很碍眼,那条鞭子更碍眼。 这么想着,她直接冲上前夺到手里,不顾王氏的尖叫,细细打量着。 入手微凉,不只是什么皮,质地柔软但很有韧性, 握把后面坠着皮质的流苏,好看又不妨碍使用。 王氏被当众夺了鞭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你竟敢——” “啪。” 黄清欢随手甩出,鞭子将地上的石板抽出裂痕。 赞叹道,“好东西。” “归我了,多少钱?” 王氏看了眼碎裂的青石板,将脏话咽下去,酝酿了半天,很有骨气地说,“不卖!” 他们花家像缺钱的样子吗?! 黄清欢,“哦,不卖,送我了,你人还怪好嘞,谢了啊!” 说完,拿着鞭子欢欢喜喜往门口走,想找朋友炫耀自己新得来的东西。 王氏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 这人听不懂人话?不卖是送的意思吗?! 还能这么理解的?! “你简直是个强盗!” 黄清欢头也不回,“对啊对啊!” 海盗跟强盗本来就是一回事,一个海上一个陆地,不巧,她海陆通吃。 嘿嘿。 第一百七十二章 找靠山(内有惊喜) 王氏虽是商贾的妻子,也是养尊处优被人伺候的,何时受过这种气。 她的脾气也上来了,“小菊,给我抢回来!” 小菊指着自己,愣愣地问,“我吗?” 王氏狠狠剐她一眼,“难不成让我去?” 小菊是身契还在王氏手里,即使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黄清欢。 大着胆子去拉黄清欢,“把我们夫人的鞭子还回来。” 但手还没碰到黄清欢的衣角,眼前就天旋地转,下一秒就被狠狠掼在地上,晕了过去。 黄清欢低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满,“怎么还搞偷袭呢?” 触发她被动技能了吧。 都说了,不要从背后搞事情。 她高高兴兴举起鞭子,“花花你看。” 花诚努力勾起一个笑容,“恭喜你。” 黄清欢邀功似地说,“东西在我这,以后她就没有东西可以抽你拉,别害怕。” 酒醉的黄清欢,只有简单的认知。 王氏气急攻心,眼前一黑就要倒下去,被赶来的花鸿扶住。 “娘,你没事吧?” 王氏捂着胸口,脸色狰狞,“你去把花诚,给我,给我抓起来!” “吊在祠堂里!” 她弄不了这个女的,还打不了那个畜生? 黄清欢的耳朵微动,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你刚才说什么?” 王氏哆嗦了一下,有些害怕地看向黄清欢,离这么远,这么小的声音她怎么听见的。 看黄清欢踩过东倒西歪的护卫,拖着鞭子走得越来越近,王氏惊恐不已。 她腿软地不行,拉着花鸿的袖子,大喊,“快,带我走!” 花鸿给其他几个人使个眼色,当人墙堵在前面,打横抱起王氏就往里面跑。 黄清欢很是遗憾,“我真的想放你们一马来着。” 既然抢了工具无用,就把人搞废吧。 四名小厮连一息都没撑住,就躺下跟护卫们并排躺着了。 鞭子在黄清欢手里如蛇一样,灵活地裹住正在逃跑的母子二人。 手里一个用力,就拖了回来,两个人坐在地上狼狈极了。 她脆生生地问,“小花花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你,还是你,还是你们两个?” 王氏缩着头不敢吭声。 花鸿将娘护在身后,努力保持镇定,“黄郡君,有话咱们好好说,先别动手。” 恒王怎么还不来啊啊啊啊啊! 要死要死要死。 郡君? 王氏睫毛震颤,那个杂种什么时候结交了郡君? 黄清欢点头,“我有在好好说。” “我再问一次,小花花身上的伤是谁弄的。” “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找打人的那一个。” 花鸿一咬牙,“是我干的。” 娘是弱女子,总不能把她推出去,大不了让黄清欢打几鞭子,还能死了不成。 王氏抓着儿子的衣服,拼命摇头,“儿啊,不行啊,不行。” 她手往远处一指,“是小菊,是小菊打的。” “我把她交给你,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小菊刚从昏厥中醒来,就听见夫人说让她去死。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王氏,喃喃道,“夫人……” 王氏站起来,紧紧盯着小菊,“小菊,你自己做的孽,自己背,你放心,你爹娘我会派人照顾好的。” 小菊睫毛震颤,忍着疼痛向黄清欢磕头,“是奴婢干的,要打就打奴婢吧。” 黄清欢啧了一声,“我只是有点醉了,不是脑浆子被抽干了。” “你看我,像个傻逼吗?” 黄清欢很是不耐烦地一甩鞭子,“她一个下人敢擅自用鞭子抽花家二爷?” “仆不教,主之过,小菊是你的人,意思就是你指使的。” “别墨叽,我也不打多,你受我三鞭,这事儿就翻篇了。” 鞭子横空打出响声,黄清欢指着地上,“你过来,站好了。” 花鸿挡在王氏身前,脸黑如锅底,“黄郡君,你别欺人太甚!就算是沈将军在这,也不能随意打人!” 王氏牙齿打颤,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指着花诚问黄清欢,“他是我们花家的人,我要打要骂都是我们花家的事儿,与你何干?” “你不过是个郡君,凭什么踹我家门,还打伤我家仆人。” “我这就去告官!” “我要让你跟那个杂种全部下大狱!” 花诚直起身子,面色凝重,他知道大夫人一定会这么做的。 现在该怎么办? 茅松沉着脸,事情有点大条了,没想到花家这个商户寡妇还会这么硬气。 也是他失职,以前在青州天高皇帝远,将军就是边疆的王,黄姑娘想怎样都可以。 但是到了京城,这么多眼睛盯着。 黄清欢还住在将军府,今日之事要是告了官,明日弹劾的折子就能塞满金銮殿。 他低声跟花诚说,“你们在这拦着点,我去找将军,将军没来之前,一定不能放任何一个人出去。” 听见她一口一个杂种,黄清欢的笑容越来越大,“凭什么?” “口口声声花家,你一个外姓人,身上流了花家的血吗?” “你是他后娘,你打他,应该的。” “我是他朋友,我替他报仇的,也是应该的。” “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互不耽误。” “不过是个郡君,对,今日我这个郡君,还就真压你一头。” “小花花,以前我是乡君的时候,有人对我不敬,大昭律例杖二十,现在我是郡君,应该杖多少你知道吗?” 她似笑非笑,眼里哪还有一丝醉意,“这些人,可是一句招呼都没跟本郡君打。” 贾央开口,“冲撞五品以下官员,百姓杖二十,冲撞五品以上官员,杖三十,冲撞二品以上大员,杖五十,流放一千里。” “郡君是从四品,按律杖三十。” 黄清欢挑眉,“现在,二位满意了?” “是杖三十,还是让我抽三鞭?” “忘了说,杖责,也是我动手。” “所以我更推荐三鞭,虽然可能躺几个月,但起码不会致残。” 花鸿绝望了,怎么世界上会有如何强词夺理之人。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郡君好大的官威啊,不知道冲撞本王,又该杖多少呢?” 花鸿眼中燃起希望,大喊,“草民,拜见王爷!”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王爷你说话啊! 哗啦,府内所有人都跟着花鸿跪下。 连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都就地一滚,匍匐在地。 黄清欢心里千转百回,跪还是不跪,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最终,深吸一口气,转身面无表情地对上说话之人。 眉毛一挑,哦吼,原来是坐在沈戮旁边上那个大傻子。 单修竹看见此人转过身来,一愣,是她。 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笑得风度翩翩,“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黄清欢啊了一声,震惊了,自己化妆成那样也能被认出来? 沈戮不是说她伪装的很好吗? “这样你也认得出?!” 单修竹知道她误会了,笑笑并未回答,反而问花鸿,“起身,花当家,你们这是?” 花家小厮跑去他府上,说花当家邀他去府上一叙。 能让花鸿突然提出这么冒犯的请求,大约就是府上出事了,找他救人的。 之前竞争皇商一事,他拍板保证绝对有花家一席之地,没想到让高贵妃掺和了一脚,落选了。 他欠花家一个人情,答应若是花家有难,他会出手帮忙。 这才多久,人情就用上了? 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实木大门,心道,难不成被炮轰了? 王氏已经看出这约摸是儿子请来的救兵。 郡君算什么,见了王爷也得跪下! 这么想着,骨头都硬了三分。 还不等花鸿开口,她指着黄清欢大声斥责,“你这贱人,见了王爷为何不跪!” “王爷,就是她,无缘无故跑来我花家找茬,拆了我家大门不说,还将护卫都打伤了。” “王爷要是来迟一步,我跟鸿儿怕是要死在她手里!” “王爷请看,鞭子还在这贱人手里,人证物证俱在,请王爷为花家做主啊!” 花鸿在一旁沉默着,虽然娘说的有些避重就轻,但大体是没问题的。 这个黄郡君不知天高地厚,也该吃些苦头了。 恒王欠他们一个人情,这种小事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虽然这么就把人情用了,确实有些可惜,原本还想留在关键时刻,让恒王助花家再上一层楼的。 花鸿叹气,但也只能先解了眼下的危机再从长计议了。 单修竹在王氏骂黄清欢贱人的时候,眼里的笑意就淡了去。 花诚走过来跪在单修竹面前,“王爷,不是清欢的错,这是个误会。” “清欢从边缘小城而来,不懂京城的规矩,请王爷网开一面,花诚愿一力承担罪责。” 王氏冷笑,“你当你是谁,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你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花诚置若罔闻,只是抱歉地看着黄清欢,“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黄清欢摇摇头,“你无需自责。” 单修竹看她的眼神没有丝毫责怪,反而满满都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黄姑娘,你对她的证词,可有需要辩解的?” 黄清欢扭头,看茅松已经离开,再看看府里的人数,心里有了盘算,她打算搞个打的。 对着单修竹说,“王爷稍等。” 她走到王氏面前,“门被拆了是吧?行,你等着。” 她走到门板处,将厚实无比的门板单手扛起。 巨大的门板下,显得她娇小无比。 单修竹沉默了,他是不是眼花了?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啊?! 黄清欢丝毫不在意那些人怎么想的,将门板扛到大门处,装好,跳起来将连接的地方一掌拍平,拍严实。 王氏以为她怕了,讥讽道,“现在才知道错了,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你过来给我磕头赔罪,我就求求王爷放过你。” “娘!”花鸿面色难堪地扯了下娘的袖子,黄清欢再怎么也是郡君,怎么可能让她磕头道歉。 有些太过分了,况且—— 他偷偷瞄了眼恒王,总觉着王爷有些不太高兴,而是不是针对黄清欢的,是针对他们的,但愿是他的错觉吧。 王氏横他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有王爷撑腰,你怕什么!” 单修竹听着二人的对话,心里冷笑,不过他倒是想看看,黄清欢这是做什么? 如果真如王氏所说,是知错了补救,那就有些无趣了。 黄清欢站在台阶上,甩着手里的鞭子,冲众人微笑, “刚才玩的不尽兴,现在人这么多,那就再玩一次老鹰捉小鸡。” 听见她说老鹰捉小鸡,护卫们都脸色大变,还来?! 花诚不知道黄清欢想做什么,有些着急,“清欢,别闹了。” 他弯腰头磕在地上,“王爷,花诚命贱,一切因我而起,黄郡君是为我打抱不平,她本性不坏,只是醉酒了有些不清醒,求王爷开恩,饶了郡君吧。” “求王爷开恩!” “求王爷开恩!” “二爷。” 贾央跟着跪在他身后,眼睛酸涩,“求王爷开恩。” 黄清欢看着疯狂给单修竹下跪的二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花诚,你给我起来!是男人你就站起来!” “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与你无关!” 王氏哈哈大笑,“你这贱人,莫不是疯了?” “云山,她太聒噪了。”单修竹淡淡说道。 云山点了下头,掏出一张帕子塞到王氏嘴里。 “呜呜呜?” 王氏手虽然没被绑起来,但她不敢自己把帕子扯下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单修竹,这是为什么? 恒王不是来帮他们的吗? “游戏要开始喽,这次的规矩是,被我抓到的,都要死!” 黄清欢盯着单修竹,抬手比了个嘘。 她真的厌恶极了这里的条条框框, 那双灵动的眸子与夜宴中奇丑无比的小厮渐渐重合。 原来是她!原来都是她! 单修竹胸口气起伏,难掩心中的灼热,有趣,实在是有趣! 那她的一切行为都有的解释了。 能公然在大殿中将沈戮玩弄在掌心的女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他有些心痒,想把黄清欢抢进府里,就是沈戮有些不太好搞。 花鸿看黄清欢面对恒王也毫不怯懦,顿时有些慌了,“王爷?王爷你说话啊。” 单修竹瞥他一眼,“你想让本王说什么?人姑娘想做游戏而已,大惊小怪。” 神他妈大惊小怪!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所谓上位者 花鸿看单修竹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这他妈是玩游戏吗? 这是玩他们的命好吗! 虽然不知道单修竹抽什么风,但是花鸿不死心,“王爷您劝一劝她,我们不需要她道歉了,也不需要赔礼,让她离开就行。” 单修竹风轻云淡地说,“你的事儿算完了,但是人家的可没完。” “你娘口口声声贱人,我怎不知父皇亲口封赏的郡君,救了郯城数万百姓得了万民伞的人,怎么到你们花家成了贱人了?” “花鸿,你说,是你们花家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 他抬了抬下巴,指着贾央,“况且他说的没错,你们冲撞了郡君,理应受罚。” 至于黄清欢冲撞他,追不追责是他的事情,与花家可没关系。 至于人情。 单修竹并不在意,他今日能来,就是给足了花家面子。 给了脸是人情,不给脸,就算把他们花家按个罪名抄了,他们也只能受着。 花鸿脸色一白,恒王这明显是与黄清欢站在一边了。 王氏也傻眼了,她不知道此人的郡君是这么得来的,要是知道,她怎么也不会将人往死了得罪。 她嘴里还塞着手帕,想说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停晃儿子的衣袖。 花鸿被她晃得心烦意乱,一甩手,“好了!娘!你还没闹够吗?” 王氏瑟缩着把手放下,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个没良心的,她是为了谁啊! 黄清欢见单修竹准备放任不管,虽然不知是为什么,但她并不在意。 等处理了这里的人,再玩点阴的让他闭嘴就行了。 这么想着,黄清欢高举手里的鞭子,“各位,我要开始了,你们可以跑了!” “跑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院里乱成一团,翻墙的,往后跑的,还有把人往后踹准备让其他人给自己垫背的。 人性的丑陋显露无遗。 黄清欢嗤笑,准备开抓。 突然,沈戮从天而降,稳稳落在黄清欢前面。 长身玉立,戴着银色面具宛若天神降临。 他手心有些潮湿,接到茅松的消息,他就立即赶来了,还好,还来得及。 他没有看院中的那些人,先扭头关心地问黄清欢,“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黄清欢摇摇头,眼睛亮晶晶,“你来得好快!” 沈戮摸摸她的头,“你没事就好,茅松都给我说了,剩下的交给我。” 黄清欢乖巧点头。 要适时给男人表现的机会,她懂。 沈戮冲单修竹抱拳行礼,“王爷也在。” 单修竹笑笑,后撤一步,“我只是路过看个热闹,你随意。” 没有花家还有王家、赵家,皇家想扶持谁,谁就是下一个花家。 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清的。 花鸿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他完全没想到沈戮会来得这么快。 这里距离广平王府,起码也得半个时辰,他怎飞来的不成? 该说不说,花鸿真相了。 街头这会都是人,骑马还没有跑得快,沈戮几乎是开足马力在房顶飞来的。 沈戮处理的很干脆,这里所有的下人全部抓起来,以大不敬的名头,由茅松带着,全部扭送京兆尹。 至于花鸿与王氏—— 沈戮看向单修竹,“王爷在此观摩许久,对此事应该了解比本将清楚,王爷觉着该当如何?” 你的人,你自己处理。 单修竹决定卖他个面子,“王夫人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毕竟上了年纪了,花鸿,你多体谅一下,莫要再让你娘操心了。” “你弟弟也受了委屈,不然黄郡君也不会如此生气,该补偿的补偿,毕竟也是你亲兄弟,兄弟阋墙,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所谓上位者,就着这样,他们随意一句话,就能决定下面人的生死命运。 随意找个借口和理由,就能拿捏你。 有利益纠葛的时候,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分,你需要感恩戴德地被他用。 用不着了,需要把你丢出去的时候也毫不手软。 花鸿只能躬下身子,“草民,遵命。” 他胸口憋得上不来气,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喊恒王来。 他这意思,不仅是警告他以后不准他娘再插手府里的事儿,还要让他这些日子从花诚手里抢来的还回去。 他余光看着站在后面没有沾染分毫杂乱的黄清欢,深感无力,这个人,真的只是郡君而已吗? 为何沈将军和恒王殿下对她颇有青睐? 黄清欢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倒是也琢磨出来他们话里的意思,轻声问,“这就完了?” 沈戮迟疑地问,“清欢可还有要做的事儿?” 茅松一路追来,现在气儿都没喘匀,这会正收拾那群下人。 他下巴一抬,指着王氏,“黄姑娘可能还没抽过瘾。” 沈戮沉思,“也不是不行。” “清欢。” 花诚开口,轻声说,“够了,我已经满足了。” 黄清欢认真地看着他,“但是你被抽了这么多次,你当真能咽下这口气?” “若是不愿意,你只管说,我跟沈戮为你撑腰。” 这话说的光明正大,毫不掩饰。 憋得花鸿脸红脖子粗,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偏偏沈将军还一脸,“没错,就是这样”的样子, 至于恒王。 花鸿狠狠闭上眼,看着更气了。 花诚看着二人,忽然笑了,得朋友如此,还有何求。 “真的,我满足了。” 王氏以后不敢随意动他,大哥筹备了这么久,从他手里抢走的东西又得吐回来,不知道心里怎么怄气呢。 黄清欢略加思索,点头,“那好吧。” 像沈戮一般,对恒王抱拳,“王爷,多谢。” 黄清欢不伦不类的行礼,单修竹微微点头,笑得矜持,“黄姑娘不必客气。” 沈戮周身的雷达响起警报,他眯着眼,挪了一步,将黄清欢挡在身后,阻挡单修竹的视线,警告地瞪他。 你小子,想干什么?! 单修竹无辜挑眉,沈兄紧张什么?打个招呼而已。 沈戮带着黄清欢离开了,单修竹站在门口,看着二人的背影,心道,我们还会再见的。 明日似乎就是单佩兰的生辰宴,若是没记错,这位黄郡君也在邀请之列。 想到宫宴上二人的你来我往。 单修竹笑得意味深长,看来明日有好戏瞧了。 王氏嘴里的手帕被她扯了下来,她抖着手指了花诚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气呼呼地走了。 花鸿冷笑,“这下你满意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愿意为我留下吗? 花诚微笑,“大哥这话说得有意思,我当然满意,大哥若是不满意,我再将沈将军唤回来,再重新判一判,也不是不行。” 花鸿眸色沉沉地看着他,“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护你多久。” 说罢,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回去的路上,黄清欢说,“那个恒王好像认出我了。” 沈戮轻点头,“无妨,我与他有些交情,此人——” 他想了半天不知道如何表述,只能说,“爱凑热闹。” “看出来了。”黄清欢扶额。 黄清欢最近都是住在广平王府,自己新居东西说齐全也齐全,但是这么大个府邸,自己住还挺空荡。 刚下马,就被赵颖儿拉去了房间。 她一脸严肃,“明日你就要去参加华京公主生日宴了。” 黄清欢挠头,“我知道啊,咋了。”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赵颖儿瞪眼,“你的衣服呢,首饰呢?你不会准备就这么去吧。” “我告诉你,那些贵女的集会不是这么好参与的,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尤其是以华京公主为首的那群人。” “你浑身上下但凡有一点露怯的地儿,她们就会排挤你,倒不至于明面上对你如何,反正不带你玩就是了。” 黄清欢啊了一声,“你是去过吗?” 赵颖儿一脸不想回忆的样子,“去过,从那以后再有请帖我都推脱说生病了,不能出门。” “后来外面传我是病秧子,说我没人上门求娶,就是人家怕把我娶回去了就死在家里,想也知道是谁说嘴了。” 黄清欢皱眉,“这话可真够难听的,她们平日没事儿干么,天天在这聊这些没营养的。” 赵颖儿翻个白眼,“能有什么事儿,不也是描红就是绣荷包,再或者去女学,学的也是女德女诫之类的。” “好不容易出现个新鲜事,可不跟苍蝇似的围上去凑个热闹。” “而且越是高门大户,越不愿意让女儿出去抛头露面,华京公主反而是个另类,当初追着沈将军到处跑。” “就是她得宠,那些人不敢明着笑她罢了。” 黄清欢懂了,反正十个人能拉十一个小团体,谁也没落下好。 听她这么说,黄清欢一点想去的欲望都没有了,“要不我也称病吧?” 赵颖儿神色复杂,“就你的事迹已经在京城口口相传了,外面都有说你是个孔武有力,膀大腰圆的伟女子。”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华京公主信不信才是最重要的。” 黄清欢捂脸,“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跟她还组过队。” “那就是了,你不去也得去。” “但是一般情况下,她宴请也只是京城里的几位官家贵女,自从我爹调任崇州以后,就不给我发请帖了。” “能大老远把你喊过来,必然是有目的的。” 赵颖儿面色严肃来回走动,“也不知公主知不知道你和沈将军的事儿,如果知道,那就麻烦大了。” “华京公主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坐下重重叹气,“我是真怕你着了她的道儿。” 黄清欢安慰她,“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要做什么也只能使阴招,别忘了,一力降十会,她想给我使绊子,也得看自己够不够数。” 赵颖儿还是忧心忡忡,“行吧。” “人靠衣装马靠鞍,今天你的任务就是——逛街!” 赵颖儿拉着她在街上一家一家逛,头面、首饰、胭脂水粉,能买的统统买下。 “送到广平王府,沈将军结账。” 赵颖儿轻飘飘留下一句,就挂账给了沈戮。 黄清欢张大嘴巴,“还能这样?但是我有钱的。” 赵颖儿恨铁不成钢,“你有是你的,一个男人连给自己未婚妻买胭脂水粉的钱都挣不来,还算什么男人。” “你记住,男人给你花钱不一定喜欢你,但是不给你花钱,一定不喜欢你。” 黄清欢愣愣地看着赵颖儿,她俩到底谁才是老封建啊! 怎么感觉赵颖儿的思想突然这么前卫了?! 不过她喜欢。 小圆听见自家主子嘴里一套一套的说辞,默默捂脸,以后得让主子少看那些话本子了。 账单如雪花一般飞到沈戮桌上。 茅松震惊,“这些都是黄姑娘买的?” 孙简城一本正经地问道,“将军,觉不觉着黄姑娘有些不知轻重了?” 沈戮沉思片刻,“怪我,应该提前准备的,不然她今日就可以在家休息了。” 孙简城冲茅松耸肩,看吧,感情中的男人就是这么没底线。 “哦对了,茅松,明日公主的生辰宴,你找人盯着点,别让清欢被人欺负了去。” “将军,你是不是对黄姑娘有什么误解?” “她不欺负别人就算烧了高香了,那些贵女里除了公主,谁的身份能越过她去?” “而且经过上次那件事,华京公主相来也不敢再做些什么了。” 沈戮捏了捏眉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孙简城慢悠悠地说,“将军,你有没有考虑过再提一提黄姑娘的身份?” 沈戮皱眉,“陛下接连给她升爵已经是格外开恩,再往上一步怕是没这么容易。” 孙简城叹气,“我的意思是,将军夫人呢?” 沈戮愣住了。 孙简城接着说,“将军你与黄姑娘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可以说两情相悦情投意合,现在也无战事,现在提出婚事不是正正好吗?” 祁政跟着点头,“那花诚看黄姑娘的眼神就不清白,早日定下来,也早日断了他的念头。” 茅松一拍脑门,“对啊。” 沈戮的手指敲击桌面,垂眸,“还不是时候。” 三个人面面相觑,没再劝他,将军心里有数就行。 黄清欢与赵颖儿逛了一下午,在外用了饭才回来。 沈戮就在院门口等着她。 赵颖儿给黄清欢打了招呼,现行回屋。 黄清欢走过去,“沈戮?你在这做什么?” 沈戮从小厮手中接过披风给黄清欢披上,“天凉了,这件披风与你正配。” 黄清欢眯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有事儿求我?” 沈戮无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这不是应该的。” 黄清欢摸摸鼻子,“好吧。” 沈戮站了一会,突然问道,“清欢,你过些日子还有什么打算?要留在京城吗?” 要留下陪我吗? 第一百七十六章 月事汹涌 沈戮眼里满是希冀的光芒。 黄清欢摇头,“我爹娘哥哥都还在范阳城,还有些铺子,一时半会应该没有来京城的打算。” “我还得把颖儿送回去,还有花诚那个文书的事儿还没解决。” 黄清欢啧了一声,“脑壳痛,怎么感觉我接了这么多的活儿,要了命了。” 她还没说,还有沈戮那个私自给他定亲的大伯的事儿还没解决,黄清欢决定先不说,等她先打探打探。 有亲人,有朋友,黄清欢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然有序,但是似乎没有多余的位置留给他。 沈戮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 他知道现在不是定亲的好时机,但是心里依旧很失落。 黄清欢察觉出来他情绪有些不对,“你怎么了?” 沈戮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做,清欢,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黄清欢不明所以,只能点头。 黄清欢暗自琢磨,难不成沈戮受什么刺激了?不然怎么今天奇奇怪怪的。 她们还没过热恋期吧?才几个月,这就没话说了? 黄清欢摇头,男人心,海底针啊。 沈戮回到书房,让小厨房送酒来。 孙简城将酒截下亲自端了过来,两人像以前在军营里一般,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就这月光对饮。 酒过三巡,沈戮的双目迷蒙,“孙先生,你说清欢为何不愿意嫁给我?” “她的未来有家人、有朋友,她为了他们可以跋山涉水,两肋插刀,却不愿意为我停下脚步。” “她招惹我,偏又不负责。” 孙简城叹气,他就知道是这样,白天那运筹帷幄的样儿,都是装的。 “将军,你一开始便知,黄姑娘与寻常女子不同,她心有沟壑,不愿意被世俗条例捆绑。” “你喜欢她的洒脱,就要接受她的不羁;你夸赞她的仁义,就要接受她的博爱;黄姑娘样貌超群,就注定追求者如过江之鲫。” “她注定不是拘泥于后宅中的女子,你们只是需要找一个双方都舒适的平衡点。” “她需要的是更高的身份带来的自由,而不是将军夫人这个头衔带来的束缚。” “说来也有趣,我总觉着黄姑娘像方外之人,最近才有些与我们相似之处。” 沈戮靠着柱子,笑,“孙先生还未婚配,懂得道理却不少。” 孙简城也靠着柱子,“人嘛,不都一个样子,将军,你还记得当时咱们第一次在宫里相遇的时候吗?” “我说只要将军愿意将我带出去,以后愿效犬马之功。” “我跟黄姑娘,本质上都一样。” 想尽办法让自己活的更自在些罢了。 沈戮沉思了一下,“孙先生通透。” 沈戮又把自己哄好了,反正以前也无成亲的想法,等就是了。 等她把亲人都安排好,等她把朋友的事情处理完。 一点一点将自己渗入她的世界。 等她说愿意。 黄清欢一脸懵逼从满是血的床上醒来,还以为自己大半夜被人刺杀了。 赵颖儿跟她约好了一早为她梳妆,久等不来,只好前来敲门。 黄清欢脸色惨白地打开门,把赵颖儿吓了一跳,“清欢你怎么了?” 黄清欢一捂脸,“很难评。” 赵颖儿看了床铺才知道,黄清欢是来月事了。 她一脸震惊,“你不会是第一次来吧?” 黄清欢沉默地点头。 星际时代繁殖已经不需要母体了,所以这种东西基本都退化了。 而原主以前长期营养不良,月事也就迟迟没有。 这一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叫一个汹涌澎湃,黄清欢感觉身上的血都要流干了。 听到赵颖儿说还要来好几天,黄清欢瞪大眼,“我真的不会流血而死吗?” 什么生物能连着流血这么多天还活蹦乱跳的?! 她浑身酸软,焦躁的厉害,看见什么都想骂两句,路过的狗都想踹两脚。 早饭有些不合胃口,强忍着没掀翻,只是推到一边,“不吃了。” 赵颖儿一边安抚一边给她上妆。 “这几日不能受寒,也别吃口味太重的,不能剧烈活动。” “那个月事带你要勤快更换,脏了污了都不能用,若是不干净了也是会生病的。” 听得黄清欢眼前一黑又一黑。 “苍天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等收拾完准备上马车,黄清欢背着一包裹月事带怨气冲天。 茅松路过跟她打招呼,“黄姑娘早啊。” 得了冰冷冷的一个视线。 黄清欢面无表情地跳上马上,大喝,“出发!” 吓得车夫一个激灵。 “……” 茅松表情一言难尽,正好赵颖儿要出门,问她,“黄姑娘今儿是吃炸药了吗?” 赵颖儿表情神秘,“你这几日最好离她远点,小命要紧。” 茅松,“啊???” “哦对了,你给沈将军说一声,找个手脚麻利,嘴巴严实的小丫鬟,去清欢院子里收拾一下。” 茅松只能点头应下,挠头,“怎么这是,一个两个奇奇怪怪的。” 沈戮听了茅松的话,皱眉,“清欢身体不舒服吗?” 孙简城捂嘴笑,“黄姑娘今日才算是大人了。” 沈戮看他像是在看啥子。 孙简城叹气,“我的意思是,黄姑娘来月事了,这是每个女子都会经历的事情,代表着可以生儿育女了。” “不过黄姑娘来的确实比其他人晚了些,怕是身体不太舒服。” 沈戮心里一紧,“女子来月事会如何?” “手脚冰凉,腹痛不止,哦对了,还会脾气暴躁,将军这几日还是莫要触她霉头。” 祁政挑眉,“军师不愧是军师,连这都清楚。” 孙简城表情淡淡,“你若是给华京公主做过书童,你也懂得。” 月事期间的大公主,残暴程度真的屡创新高。 为了能让他感同身受,冬日还让他脱光了衣物在雪地里躺着。 以至于现在每每降温之时,他的膝盖都如针扎一样。 茅松弱弱举手,“黄姑娘这个样,去参加生日宴,真的没事吗?” 第177章 朋友金光闪闪(200票加更) 沈戮有些坐不住了,“华京公主的生日宴在长青园?” “对。” “备马车,我们在园外等着,若是清欢有什么问题,好第一时间冲进去。” “是,将军。” 黄清欢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一脸生人勿进的样子。 马车颠簸得她肚子更疼了。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一起身,感觉一股热流倾泻而下。 黄清欢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动,怕侧漏。 门口不时有马车停下,受邀而来的贵女们遇到熟识的,便聚了过去,说说笑笑结伴往园内走。 看黄清欢是个生面孔,还不时瞄几眼。 “那位是谁家的,样子面生。” “听说是从青州来的,在郯城救治疫病有功,公主这才邀她入宴。” “哦哦,我知道了,好像还是个郡君是吧?” 其中一位个子高挑,样貌清丽的,瞥了黄清欢一眼,有些不屑,“郡君又如何,我早让人打听清楚了。” “她家里无功无名,哥哥还是开面馆的,也就这个女儿有些出息,不知怎么傍上的沈将军,这才讨了个郡君出来。” 离得不远,她说话的时候丝毫没有降低音量的意思,摆明了说给黄清欢听的。 黄清欢挑眉,没反驳,她倒是想听听这些人是怎么形容她的。 旁边另一位贵女打扮得素净,浑身上下只有头上的一根碧玉簪还算能看,对着说话的女子一脸讨好的样子。 “淑姐姐是尚书之女,身份高贵,这种乡下来的自然是入不了淑姐姐眼的。” 旁边有人笑她,“邢凡雁,你如今倒是有奚落的人了,莫不是忘了自己是从哪来的?” 邢凡雁脸色红红,手里的帕子都快搅烂了。 等她们都笑够了,魏淑才开口,“行了,凡雁脸皮薄,别逗她了。” 得了邢凡雁感激一笑。 魏淑有些轻蔑,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邢凡雁心里叹气, 她爹只是七品的翰林院编修,娘家跟工部尚书家的姨娘有些关系,这才把她塞了来。 明面上说是给他家嫡女魏淑做个玩伴,实际上她就是给魏淑做丫鬟的。 她也不理解,明明在家小姐当的好好的,干嘛非要来跟人当丫鬟。 但是耐不住她爹的要求,“能给尚书家当丫鬟都是求不来的福分,你还挑剔上了。” 黄清欢的到来让她松了口气,以往被调笑的都是她,现在有个家世比她更差的,正好转移她们的视线。 黄清欢莫名其妙收到了一份感激加同情的目光。 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孩子被人骂傻了? 要不说京城里的人素质好呢,要是她早就一人送一个大逼斗过去了。 “那个,你就是那位新来的郡君吧。” 黄清欢一扭头,差点被闪瞎眼。 满头的金饰点翠,搭调不搭调的插得头上毫无缝隙,满满当当跟个开屏的孔雀一样。 身上的衣服也是典型的金红配,黄清欢眯眼仔细看,要是没看错,这丫把金元宝都直接当装饰品了。 下摆还是一个长长的拖尾。 三个丫鬟在那举着,还有一个在帮她托着头。 小姑娘眼睛又大又圆满,此时高昂着头,傲气十足的样子,很凶地问,“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 黄清欢咽口口水,“见过美女,没见过这么金光闪闪的美女。” 她两眼放光,这全身上下加起来得值老钱了吧! 简直是移动的金山! “你真的好漂亮啊!” “啊,是、是吗?”刁小草原本准备嘲讽的话被堵在嘴里,感觉自己脸有些发烫,连忙用手捧着。 眼里满是雀跃的惊喜,“你真的觉着我很漂亮?” 黄清欢疯狂点头,还有什么比重金属更能让人沉迷的呢? 她不漂亮谁漂亮,她可太漂亮了,漂亮得她想抢回家供着。 刁小草第一次被人这么夸赞,顿时手脚都不知道放哪了,碰到身上的金元宝干脆扯下来递过去。 别别扭扭地说,“你这么有眼光,本小姐很喜欢,这个就送你了。” 后面帮她托着头的小丫鬟手都在颤抖了,还尽职尽责地提醒,“小姐,不如送些名人字画呢,这些人觉着金银俗气呢。” 刁小草有些失望,刚想收回手,被黄清欢一把拉住,把金子抢回去,“谁说我不喜欢。”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东西,有多少要多少,你知道我的心愿是什么吗?” “就是睡在金子搭建的床上!” 刁小草瞪大眼,像是遇到知己了一样反手握住黄清欢,语气很是兴奋,“你真这么想的?” “晚上你去我家睡吧!我的床虽然不是金子搭建的,但是镶了金边!可好看了!” 黄清欢今天算是开了眼了,郑重地说,“以后你就是我的生死之交!” 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刁小草兴奋直蹦跶,“太好了太好了,咱们现在就走吧,不参加什么生辰宴了!” “我要去跟爹爹说,我交到朋友了!” 小丫鬟提醒她,“小姐,不行的,公主会生气的。” 刁小草像写了的皮球一般,低头将石子踢到一边,“她们明明不喜欢我,每次还都喊我来。” “烦死了。” 黄清欢见小丫鬟累得不行了,没忍住问她,“你头上为什么插这么多首饰,不沉吗?” 刁小草很骄傲,“这是我爹给我的!我就想给那些没品位的家伙看看,我有的她们都没有!” 还挺小孩子气。 黄清欢哄她,“你就算不戴这么多,她们也知道自己买不起,你何苦劳累自己的脖子呢?” “你看你家丫鬟,手都在打哆嗦了,你脖子不疼啊。” 刁小草连忙说,“给我摘下来,摘下来。” 几个人上下其手,摘了两盒子,才给她头上弄干净。 黄清欢选了一个飞鸟的发簪给她插上,“很可爱。” 刁小草被黄清欢夸的很不好意思,扭头对小丫鬟说,“小财,你的手没事吧?” 小财揉着手腕咧嘴笑,“奴婢没事!小姐开心就好!” 黄清欢福灵心至,“你这几个丫鬟不会叫小招小财小进小宝吧?” 刁小草骄傲挺胸,“嗯呐!” 黄清欢越看刁小草越可爱,有钱还大方的朋友,简直是人间尤物。 刁小草不好意思地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黄清欢咧嘴,“我叫黄清欢,你呢。” “小草,刁小草。”刁小草声如细蚊,她知道自己名字不好听,没办法,她爹没读过什么书。 黄清欢眨眼,“你爹娘一定是希望你像小草一样有旺盛的生命吧?” 刁小草嘴巴张成“o”型,满眼都是崇拜,“你怎么知道?!” 黄清欢神秘一笑,“因为我厉害。” 突然有一股热流涌出,黄清欢脸一白,“我还有事,一会去找你!” 第178章 挑拨离间 黄清欢说着,风一样背着包裹刮进门。 门口的小厮还在查看请柬,让黄清欢撞得原地打转眼冒金星,“哎?刚才什么东西过去了?!” 刁小草还在那里美滋滋傻乐,心里盘算着晚上带新朋友玩什么。 小财默默提醒她,“小姐,还是再观察观察的好,你忘了之前那个姓邢的怎么捉弄咱们的。” 刁小草心头一紧,“不能吧,她看着是个好人呢。” 小财无奈地说,“小姐,坏人是不会把坏写在脸上的。” 刁小草低头扣手,“可是她夸我漂亮、可爱。” 小财忍着才没打击她家天真的小姐,这么大个金元宝,给谁谁都能把她夸出花来。 “我愿意相信她。” 刁小草假装无所谓,“反正我无所谓啊,不跟我做朋友,损失的是她又不是我。” 顶着其他贵女异样的眼光,刁小草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去。 长青园是皇帝为了哄高贵妃开心,历经三年,派人打造的园林,顾名思义,里面一年四季常青常绿。 为了将天南海北的珍贵树植挪过来,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还有专门的小太监日夜维护。 华京公主的生辰宴能设在这,也是因为她是皇子皇女里独一份的恩宠。 刁小草却很嫌弃,“花花绿绿的,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我家里的大金树。” “呦,这不是小草吗,今儿倒是来的挺早。” 说话的是武仁伯的嫡次女,陈茹云,此时正捂着嘴笑她,“今日倒是打扮的素净,怎么,你爹不给你置办新首饰了?” 刁小草气得当即就让小财把她刚摘下的首饰拿出来,“你看我有没有新的。” 陈茹云瞥了一眼,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这两盒都够她们一家子吃穿用度了,这刁小草,脑子不好,倒是有个好爹。 心里嫉妒的要死,脸上不屑,“这是生日宴,又不是让你开铺子,带这么多首饰做什么?” 刁小草最笨得很,气得脸鼓鼓,一句也反驳不出来。 眼眶都红了。 “茹云,你在这做什么,那边正在斗诗,你还不快去添个彩头?” “来了来了。”陈茹云欢欢喜喜去了。 魏淑聘聘婷婷地走来,行走间衣摆跟发簪几乎纹丝不动,堪称贵女姿态的典范。 她抱歉地对魏淑说,“茹云最是小孩子脾气,小草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想来你也不喜斗诗,不如先入席等一等吧。” 刁小草抽抽鼻子,“好啊淑姐姐。” 魏淑微微一笑,缓缓离开,眼里的蔑视一闪而过。 等魏淑走后,刁小草感叹,“还得是魏淑,人真好,还给我解围。” 小招摇头叹气,她家小姐迟钝的厉害,明明人家是不想跟她一起玩,这才把小姐打发走。 小姐还真以为是为她着想呢。 但是她也不忍心戳穿这件事,迟钝一点也开心一点。 黄清欢进院子,威逼利诱亮了身份,才找到人带她去房间更换月事带。 从背包里抽出一条,哀嚎,“这啥时候是个头啊,烦死了。” 刚想推门出去,听见外面有人经过。 “你没看见刚才刁小草那副样子,笑死了。” “我问她是不是没首饰戴,她还当真把自己首饰都掏出来给我看,真是够好笑的。” “淑姐姐明明是不想带她才把她赶走,她还真以为是为她好呢。” “谁愿意跟她玩,打字不认识一个,整天穿成那样,一股子铜臭味,也不知道公主总是喊她作甚。” “好了,莫要谈论别人是非。”说话的人是魏淑。 “刁小草有个好父亲,深受陛下器重,公主对她另眼相待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们说话注意些,别让公主知道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另一个说话的不知道是谁,“不过她那些首饰还真挺漂亮的,我看有些是玲珑阁的珍品,我娘一年也就舍得买一次。” “喜欢啊,一会我帮你去要啊。” 黄清欢眯眼,这个声音可太熟悉了,黄秋棠,不对,应该是单秋棠。 她竟然也在? “六公主。” “公主安。” 众人纷纷行礼。 单秋棠的虚荣心被满足,此刻心情大好。 自从跟了大公主以后,她的待遇也是水涨船高。 以前这些人看她都带着怀疑的表情,如今就规矩多了。 她矜持一笑,“各位可见过那位新来的黄郡君了?” 魏淑点头,“在门外见到了,似乎与刁小姐是熟识。” 单秋棠面上不显,很是客气,“都来了就好,你们慢聊,我姐姐一会就来了,宴会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我就不多招呼了,各位请便。” 众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纷纷看向魏淑。 魏淑笑了笑,“走吧,去等咱们的寿星出来。” 披上主子的衣服就觉着自己是主子了?可笑至极。 单秋棠如今对刁小草也看不上眼,在她看来,与魏淑那群温文尔雅的贵女们在一起才更彰显自己的身份。 但是她实在眼馋刁小草身上的那些首饰。 姐姐给的虽然也不少,但是总归没这么贴心。 “小草~”单秋棠假装惊喜地走过去,“你——” 她的眼睛在刁小草头上扫过,愣住了,“小草,你的首饰呢?” 刁小草耸耸肩,“太沉了,我就摘掉了。” 单秋棠咬牙,以前刁小草戴在头上,她夸哪个就会送她哪个,现在头上这么素净,让她怎么开口? 看了半天,只能说,“小草,你这个簪子不错,像鸟儿的翅膀一样。” 她原地等着,算了,一个也行。 结果刁小草美滋滋地摸着簪子,“好看吧,清欢给我选的哦。” “谁?” 单秋棠的声音猛然提高,吓了刁小草一跳。 刁小草捂着胸口,“你怎么了?” 单秋棠脸色僵硬,“小草,你什么时候与她认识的?” “就刚刚啊,在门口遇到的。” 单秋棠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不过是见了一面,不算熟识。 她语重心长地说,“小草,你不要跟此人离得太近了。” 刁小草瞪大眼睛,很是奇怪,“为什么?我觉着她人很好啊。” 单秋棠皱着脸摇头,“你不知道她以前做过什么,这个人手脚不干净,惯是会偷东西。” “而且还是个狐媚子,她郡君的身份,就是勾的沈将军给她要来的。” 第179章 园中乞丐 她千叮咛万嘱咐,“小草,我还能骗你不成,你千万不要离她太近,知道了吗。” 刁小草懵懵懂懂地点头,“知道了。” 单秋棠放了心,刁小草就是好骗,两三句话就唬得她不知南北了。 她盯着飞鸟簪,眼神示意刁小草。 奈何刁小草已经陷入沉思,看着傻呆呆的,眼看时辰快到了,只能遗憾地先行离开。 “小姐,你说六公主说的是真的吗?”小财小心翼翼地问。 刁小草摇头,“我不知道。” 她咬咬嘴唇,“但是我更喜欢清欢。” 清欢会真心实意地夸她漂亮,可爱,不像六公主,眼珠子都黏在她的衣服首饰上。 她只是嘴笨,又不是真傻。 谁才是贪婪的那一个,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刁小草眼神耷拉下去,“好无聊啊,清欢到底去哪里了啊。” 黄清欢发现了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这么精致,处处都有侍卫巡逻的园林,竟然有乞丐在这里大吃大喝。 甚至还有几个丫鬟伺候着。 浑身的臭味她离这么远都闻到了。 不遵循常理,那就有问题。 本着来都来了,看热闹的心态,黄清欢猫腰藏到旁边的假山里,想看看是怎么个事。 只见那乞丐脏污的头发纠缠在一起,脸上大大小小的脓包一个接一个,一张嘴恶心巴拉的大黄牙还所剩无几。 躺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黑黢黢的大脚趾从看不出颜色的布鞋破洞里露出来。 一手抓着一只烤鸡,一边吃一边指挥,“没看见水没了吗?鼻子上面俩孔是出气的?倒水啊!” “告诉你们,不是我愿意来的,是你们主子请我来的,惹我不高兴了你们后果自负!” 突然,他哎呦一声,把正在给他捶腿的侍女踹到一边,“你吃猪食长大的?是这么大劲使想敲死我?” 侍女委屈地瘫坐在地上,抹着眼泪也不敢吭声。 “滚滚滚。” “哭哭哭,就知道哭,福气都让你们哭走了。” “等我娶了那啥郡君,你们这样的丫鬟我一个都不要,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几个侍女互相看了眼,转身离开,路过假山的时候小声吐槽,“六公主怎么找了这么个人进来,要是毁了大公主的生日宴怎么办?” 另一位年长些的比了个嘘,“在这说嘴,不要命了?” 她翻个白眼,一个个不动脑子想想,这地儿是说进就能进的么。 大公主要不默认,六公主敢带进来? 摇了摇头,就是可惜那个黄郡君了,要是委身给这样的男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黄清欢摸着下巴琢磨,感觉这个郡君很有针对性啊。 没意思。 这些人似乎很热衷毁人名节,不是毁男的就是毁女的。 黄清欢扭头看了眼那个往怀里塞果子的乞丐,虽然她对贞洁这俩字无感,但是不代表丑男就能近她身。 希望这癞蛤蟆有点自知之明,捞点好处就跑,不然以她今日的心情,怕他以后连当乞丐都得是当残疾的那一种。 为了不打草惊蛇,黄清欢静悄悄离开。 这长青园着实有些大,等她七拐八拐找到地方,其他人都已经就座了。 大公主是压轴,此时还未来,坐在她下首的单秋棠故作天真地问,“黄郡君怎么来的如此晚?莫不是不愿意来?” 她话音刚落,又一位闺女到了。 此人长相端庄大气,眉眼倒是有种女生男相的英武之气。 “抱歉,今日身子不太爽利,来迟了。” 单秋棠改口,“嗨呀,是婷姐姐来了。不晚不晚,还没开始呢。” 黄清欢挑眉,哦吼,这么明显的双标,也不觉着脸疼吗? 扈婷婷微微颔首,坐在了剩下的空位,与魏淑面对面,两人的视线相交又错过。 “你,坐过去。” 刁小草用脚尖踢了踢邢凡雁。 邢凡雁瞪大眼,“凭什么?” 刁小草很不耐烦,从头上抽出飞鸟簪丢她身上,“你过不过去?” 邢凡雁很想硬气地说不,但刁小草虽然不合群,也不是她能招惹的。 反正她位置更好,还白赚一个发簪,不亏。 邢凡雁憋着气,将发簪抓手里,迅速起身换了位置。 刁小草如愿以偿地坐在了黄清欢身边,带着点小兴奋地凑过来跟她咬耳朵,“今天真热闹,这俩人竟然都来了。” 黄清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魏淑和刚才被唤作婷姐姐的人。 刁小草抓了把瓜子,“你不知道,这俩人互相看不顺眼,准确的说,是魏淑看扈婷婷不顺眼。” “为什么?” “因为扈婷婷跟大公主并称京城双姝啊,原本挣的就是魏淑跟扈婷婷。” “但是在女学六艺比赛的时候,扈婷婷赢了,魏淑说自己那日腹泻,状态不好。” 刁小草耸肩,“但是谁知道呢。” 黄清欢想起来了,茅松以前跟她提过,“她是广明侯府家的?” 刁小草点头,“你认识啊?” “这俩人从小就你争我抢的,一个是侯府,跟皇家沾亲带故,一个是工部尚书,有实权的那种,啧。” “互看不顺眼。” 黄清欢摸着下巴,“但看她们的位置,怎么扈婷婷位置更高?” 就挨着单秋棠这个六公主。 刁小草小声说,“因为她订亲了,是四殿下,年后就要成亲了。” “虽然是皇子妃,但是吧——” “陛下三位皇子,只有四殿下没被封王。”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对四殿下不喜,所以这个皇子妃的含金量,也有待商榷。 “哦对了,你有没有给公主带礼物啊?” 黄清欢顿时僵住,完球了,把这事儿忘了。 刁小草默默竖起大拇指,“空手来啊,你是这个!” 她准备的是红珊瑚摆件,犹豫了一下,“要不然我给你掰一块先顶着?” 黄清欢哭笑不得,掰一块不就等于毁了吗,这傻孩子,“你用,我再想办法。” “对了,大公主属什么的?” “属蛇。” 黄清欢想了想,“你能不能卖我根簪子?” 她记得刁小草摘下来的那堆里有个挺合适当礼物的。 掏出银票,试探着问,“一百两够不?” 刁小草大手一挥,“想要哪个送你不就行了。” 黄清欢在她首饰盒里扒拉出两根细条,其中一根最上方镶嵌着两个小巧的红宝石。 刁小草提醒她,“你不会想送这个吧?不行的,公主会看出来的。” 黄清欢神秘地眨眨眼,“你等着瞧。” 第180章 生日礼物 刁小草眼睁睁看着黄清欢徒手把发簪的其他装饰掰断,然后把发簪越拉越长,再弯成一圈一圈的。 蛇头部分再压压捏捏,一个造型新颖的多圈蛇型手环就有了。 “看,保证独一无二。” 刁小草眼睛瞪得像铜铃,把黄清欢的手抓过去,丝毫不见红痕,“天呐,你还是人吗?” “这玩意是能随手捏出来的?” 她不信邪地拿出一根发簪,使出吃奶的劲儿也只掰弯了而已。 不是发簪有问题,是她身边这个人有问题。 谁家人能徒手做金手环啊? 但是震惊归震惊,刁小草还是腾出来一个首饰盒,让黄清欢好歹包装一下,看着就像个样子了。 “华京公主到!” 单佩兰穿着繁复的宫装,施施然走到最上首,“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礼。” 她眼神落在黄清欢身上,“这位想必就是黄郡君了。” 黄清欢拱手,“见过公主殿下。” 你装啥呢,当初打比赛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单佩兰也不计较她不伦不类的礼节,总归往后就见不到了,随她去吧。 单秋棠挑衅地看了眼黄清欢,率先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 “祝姐姐陈春杏杏,来岁昭昭!” “噗嗤。”坐在魏淑旁边的粉衣女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其他人脸色也很奇怪。 单秋棠大怒,“你笑什么?” 女子抿嘴,“抱歉,想起了有趣的事儿。” 刁小草大大咧咧地说,“六公主,那不是陈春杏杏,是陈春杳杳,你不会连杳也不认识吧?” 单秋棠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她让人给她找祝福的话语,显得自己有学识一点,但这两个字这么像,怎么能怪她呢? 单佩兰有些不悦,她现在用的人丢人,不就等于她丢人。 但事情还没办完,今儿还得用她。 只能按住心里不耐,打圆场,“好了,妹妹许是紧张了,秋棠,你这里面装的是何物啊?” “是勐旺大师的字!咏宫赋!” 单秋棠打起精神,宫里的嬷嬷什么都让她学,学的头昏脑涨,但是勐旺大师她记得,当初陪父皇一同观看比赛,勐旺大师就是评委! 他的东西,一定很了不得! 单佩兰额头青筋直跳,直接按住单秋棠香开打诗卷的手,一字一句地说,“好了,妹妹的心意我领了。” 单秋棠偏偏还看不出来,还以为单佩兰太激动了不好意思,这可是自己花了大价钱买的,现在不显摆还待何时。 把姐姐哄高兴了,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更多东西。 她体贴地说,“姐姐,没关系,此物虽然珍贵,但也勉强配得上姐姐的身份。” 她将单佩兰的手拿开,将诗卷刷拉一下打开,面向众人,“你们看!大师的作品,没见过吧?!” 单佩兰捂上额头挡住脸,宁可自己不认识这蠢货。 场上没有意料之内的惊呼,反而安静如鸡。 单秋棠怕她们看不清,还走过去怼到众人面前,“借姐姐的光,给你们都开开眼。” 她们微笑颔首,掩饰尴尬。 走到黄清欢面前,单秋棠翻个白眼,“见过吗你,土老帽。” 黄清欢微笑,“我确实没见过他的字,但我见过他本人,据我所知,勐旺大师最好的是他的画,还没听过他的字如何?” 单秋棠愣了一下,“你懂个P——” 连忙刹住,“你懂什么!” 说着转身就要回去。 但黄清欢是会轻易放过她吗,当然不会,她只会乘胜追击。 “六公主,你是不是忘了,华京公主拜师就在勐旺大师名下,别说字了,就连他冠绝天下的画作,也只是华京公主用来临摹的东西。” “华京公主日日都能看到的物件,你拿来当礼物,这怕是,没用心啊。” 单秋棠不敢置信地看向单佩兰,对方一副根本不想看见她的样子,难怪这群女的对这幅字视而不见。 她花了几百两才求来的字,无论真假,对姐姐来说都一文不值。 黄清欢盘着手观赏单秋棠局促的样子,这种事根本不是秘密,甚至演武大会的时候,还因为她们的师徒关系讨论过作弊问题。 当时单秋棠还陪着皇上坐在最佳观景位置,她当时在做什么来着? 哦对了,企图用眼神射杀她,然后不停扭来扭去炫耀自己的衣服首饰。 黄清欢摇头,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最后还是单佩兰开口,“好了,妹妹不知者无罪,本宫不怪你。” 单秋棠这才僵硬着回到位子上坐着。 低着头不敢面对众人的目光,她简直不敢想那些名门贵女会怎么看她。 原本该扈婷婷献上礼物的时候,单秋棠猛然抬头,“姐姐,你难道不好奇黄郡君给你带了什么样的礼物吗?” 扈婷婷将礼物放下,神色自然地坐回去,仿佛被打断的不是她。 单佩兰深吸一口气,她简直想把这个蠢货掐死丢出去。 这么明晃晃的针对,但凡黄清欢在这出了事,第一个就会怀疑到她身上! 她第一次开始怀疑找她办事,真的能搞定吗? 白痴白痴! 但她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只能这么说下去。 单佩兰扯出一抹微笑,“是啊,郡君是第一次来京城吧?吃用可还习惯?” 黄清欢起身将盒子拿出来,“多谢公主关怀,臣女一切都好,祝公主面如芙蓉,青春永驻。” 场面话谁不会说啊,嘻嘻。 春桃将盒子接过,打开盖子放在单佩兰面前,“公主。” 单佩兰将手环拿出,形状似蛇,有头有尾,眼如红珠,一圈一圈盘着很是有趣。 虽然不算贵重,但也算造型别致。 无功无过。 单佩兰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说,“多谢郡君了。” 有人猜测公主是不是不太喜欢这个礼物。 这个人,就是单秋棠。 她探过头瞅了一眼,有些不屑,“就这?郡君怎么送礼物也抠抠搜搜的。” 黄清欢毫不介意,“没办法,公主也知道我平民百姓出身,郡君的食俸还未发给我,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公主不会嫌弃这礼物吧?” 第181章 救命恩人 装绿茶谁不会啊,有钱也不能花你身上。 连百姓都抬出来了,单佩兰总不能直接说她看不上穷鬼的东西吧! 只能将蛇环戴在手上,“造型别致,本宫很是喜欢,郡君不要妄自菲薄。” 单秋棠却不打算错过这个机会,她眼尖地看见蛇头处有两个凸起,似乎有断裂的痕迹。 当即指出来,兴奋大叫,“你竟然敢送给公主瑕疵品!” 单佩兰也下意识看过去,果然有两处断痕。 脸当即沉了下去,把蛇环褪下,拍在桌子上,“郡君这是何意?本宫好意邀请你,你却故意拿这种东西羞辱本宫?” 黄清欢叹气,“公主,蛇遇风雨即化龙,龙怎么会没有角呢?” “臣女是真心祝愿公主顺风顺水的啊。” 她一副被伤了心的样子。 单佩兰再看看,可不是,蛇头有东西,不是角还能是什么? 于是喜笑颜开,“是本宫错怪你了。”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黄清欢这话可算说到她心坎上了。 她是皇女,又属蛇,那不就是龙子龙孙嘛。 她站起身,从手腕上褪下通体碧绿的玉镯,亲自戴在黄清欢手上,“本宫很是喜欢。” 黄清欢美滋滋地回去了。 站在单佩兰身后的夏竹面色平静,公主下得一手好棋,对那个郡君如此欣赏,如果出了事,正好能撇清干系。 刁小草佩服不已,“清欢,你是怎么想到的?” 黄清欢嘿嘿一笑,“骂人你不行,戴高帽还不会吗?” 一根金簪换一个玉镯,赚大发了。 刁小草恍然大悟。 黄清欢将手镯塞入刁小草怀里,“金簪是你的,我是借的,有借有还,这下咱们扯平了哦。” 刁小草拿起玉镯满脸复杂地看向黄清欢,“你知道这个玉镯比那金簪还值钱吗?” 黄清欢觉着她问的莫名其妙,“你看我是傻子吗?” “那你还给我?” 黄清欢眨眼,“我们是朋友吗,刚才你要是没帮我,别说玉镯了,我可能都被公主打出去了。” 刁小草噗嗤笑出声,也不扭捏,把玉镯往手上一戴,“对,我们是朋友!” 虽然她并不缺这些首饰,但是她喜欢朋友送她东西的感觉。 那个六公主果然是坑她的,什么小偷会这么大方呢? 黄清欢也很满意,一个免费的手镯换一个移动的金山当朋友,简直大赚特赚! 等其他人陆陆续续献上礼物,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黄清欢注意到,盘子下好像夹了一张纸条。 她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抽出,只写着四个字。 别吃,有毒。 她将纸团起来,塞入袖口,思考这是谁给她递的消息。 单秋棠一手操办的宴会,她确实不太放心,但是这人,是为什么呢? 刁小草已经吃的满嘴都是,“清欢,你不饿吗?” 黄清欢站起身,“我今天来了月事,这会儿不舒服,先出去一下。” 刁小草点头,“你快去快回啊。” 黄清欢去换月事带的时候,总觉着身后似乎有人跟着。 小满悄悄跟着,走到拐弯处突然被掐住喉咙。 黄清欢冷冷地问,“谁派你来的?” 小满吓得不行,“郡君,纸条。” 黄清欢慢慢松开手,“那纸条是你写的?” 小满猛猛点头。 “你为什么帮我?” 小满咬了咬嘴唇,“我,我祖籍在郯城。” “我知晓郡君救了郯城的事,若不是郡君带去了救命的药,我爹娘就没命了。” “我亲眼看见六公主身边的人在菜里放了东西,还提到郡君的名字。” “我只是一个打扫的丫鬟,好不容易才求来送菜的机会,算是报答郡君对我爹娘的救命之恩。” 黄清欢看她的神色不像装的,才微微放下心,“原来是这样,不必客气,换个人要是有药,也会像我一样去救她们。” 小满小声说,“园里还有个乞丐,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公主把他安排在了西面的阁楼里,你千万当心。” 西面阁楼,黄清欢心里一跳,那不是自己要去换洗的地方吗? “好,我知道了。” 小满从怀里掏出一包肉干,“郡君要是不嫌弃,不能吃菜就先吃些这个顶一顶吧。” 黄清欢感激不已地接过,“谢谢你,真是太及时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满,郡君,我那边还有活儿没做,我先走了。” 黄清欢目送着小满离开,掂了两下肉干。 似有似无地感叹一句,“真是善有善报啊。” “但是会恶有恶报吗?” 小满低头快步走着,没注意撞到人身上。 莲心一把将她拉入假山的阴影处,“怎么样了,她信了吗?” 小满自信地说,“奴婢说是郯城的,因她救了我爹娘才帮她,她果然信了。” 莲心将荷包塞入她手里,“做得好,事成之后还有赏赐。” “今日的事儿你就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许提起。” 小满嘿嘿笑着将荷包塞入怀里,“莲心姐姐放心,我现在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莲心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如此。 黄清欢走到阁楼处,这是给贵女们换洗休息的地方。 出来游玩,如果弄湿弄脏了衣物鞋袜,就不好了,所以主人家会安排专门换洗的地方。 这有东西两处楼。 既然小满说西面有问题,那就去东面喽。 黄清欢顺手将肉干叼嘴里,别说,还挺劲道的。 暗处的人眼看着黄清欢进了东面的楼,打了个手势。 几名侍女悄悄靠近,将门窗都封住。 那肉干里的药效发作的很快,现在该去喊人了。 黄清欢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恶臭。 那个乞丐喝的醉醺醺的,向黄清欢扑过来,“郡君,我可是你相公啊!” “你可是公主赏给我的,要是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求求公主,娶你为妻,怎么样啊?” 黄清欢眼神清明,哪有中药的样子,她一脚将乞丐踢飞,将远处的桌子砸了个稀巴烂,看他爬了半天爬不起来的样子,挑眉,“就这?” 外面人听见动静,嫌弃地离远些,“这乞丐倒是有把子力气。” “这郡君细皮嫩肉的,不会被弄坏吧?” “弄坏?说不定享受着呢。” 第182章 老鹰捉小鸡 “享受?你说我吗?” 黄清欢鬼魅一样出现在他们身后。 就这点东西还想把她锁住,瞧不起谁呢这是! 她本来想一人一记断子绝孙脚,但是考虑到太监本来就没有这东西,只能退而求其次,一人两个大耳刮子。 等他们从满头星星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和那个乞丐并排跪在屋里了。 黄清欢坐在他们对面,手里是从地上捡来的桌子碎片。 “你想做什么?!杂家警告你,杂家是——” “啪。” 木板在空中划过,准确地扇在了他的脸上。 “你竟然敢——” “啪。” “你知道我——” “啪。” “啪啪。” “啪啪啪。” 小路子捂着肿成猪头的脸委屈不已,“杂——奴才刚才没说话了怎么还挨打?!” 黄清欢哦了一声,“就是突然觉着打的声音还挺好听的,没忍住。” “还有想骂的吗,下一位。” “……” 神经病啊! 三个太监欲哭无泪,早知道刚才自己去跑腿递信了,好过在这挨打。 “说吧,你们在门口做什么呢?”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低着头不吭声。 在宫里待过的谁没挨过几顿打,挨嘴巴子不一定死,但是背叛主子明天脑袋就得搬家。 黄清欢叹气,“你们不说就算了,反正说不说都一个样,本来还想争取个宽大处理,嘴硬也有嘴硬的下场。” “现在,脱吧。” “脱得最慢的那个奖励跟他舌吻哦。” “嘿嘿嘿嘿嘿……” 黄清欢指着乞丐,发出恶魔般动人的笑声。 啥?! 他们僵硬地转头,乞丐友好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脏兮兮的手从怀里把已经碎成一块一块的果子。 递过去,“吃吗?” 小路子,“……谢谢,不饿。” 乞丐咧嘴一笑,臭味从他嘴里迎面扑到小路子脸上。 “呕。” 他实在是没忍住,弯腰吐了起来。 他知道这乞丐恶心,但不知道这么恶心。 离近看,蛤蟆都比他好看。 等他虚脱一般瘫在地上,一扭头,平日的好兄弟,都已经脱得只剩底裤了。 他缓缓转头,黄清欢一抬下巴,“亲吧,亲了你就能走了。” 乞丐默默举手,“我呢?” “你在这等死。” “哦。” 乞丐默默流泪,打也打不赢,骂也不敢骂,乞丐不是人吗! 还有没有点人权了! 小路子还在兀自挣扎,乞丐已经下定决心,闭上眼噘着嘴,还不忘了提醒他,“你温柔点啊,我可是初吻!” 小路子惊恐地看着那张疙疙瘩瘩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不行了! 眨眼间他已经磕了十几个头,一边磕一边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他们的任务全盘托出。 “我们几个就是来起哄的!” “六公主说一会来人了,让我们喊得越大声越好,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黄郡君跟乞丐睡一起了。” “门和窗都是她安排的人关上的,跟我们真的没一文钱关系啊!” 小顺子急得不行,疯狂使眼色,“你瞎说什么呢,这跟六公主有什么关系,你脑袋不要了?” 小路子别过头去,“那你去亲他。” 小顺子瞬间远离,算了,还是让他去死吧。 小路子,“……” 呵呵,他就知道。 黄清欢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感动地拍手,“你们之间的同伴情谊还真是——” “脆的一批。” 乞丐已经扑上去抓住小路子,死命想要亲过去。 今天睡那啥郡君是不可能了,这小太监白白嫩嫩,也没根,四舍五入一下也不是不行。 亲一口赚一口,亲两下出去吹牛逼都比人多一项! 你睡过女人,也可能睡过男人,但你睡过太监吗? 独一份! 冲啊! 小路子连滚带爬,吓得吱哇乱叫。 但是他也不是大力太监,平时干的都是跑腿的活计,力气没比那些小宫女们强到哪里去。 压根挣脱不了吃饱喝足的乞丐。 乞丐发出“嘿嘿嘿”的笑容,“小美人,你还是从了我吧。” 另外两个小太监瑟瑟发抖抱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但别说他们了,就连黄清欢都震惊了,这乞丐是单秋棠从哪里找来的? 卧槽荤素不忌,是送到嘴边就吃啊?! 这边小路子已经被彻底压制,整个人被乞丐埋了。 大声尖叫,“你给我滚啊!” 乞丐,“呦吼,还是呛口小辣椒,我喜欢!” 黄清欢已经无法形容这种场景了,她原本是想同时恶心两个人,没想到这乞丐还被奖励到了。 那乞丐是说上瘾了,各种荤话张口就来,还问黄清欢,“贵人解气不?” “我会的花样可多着呢!” “她们把我找来就是因为我会的多,我给你说,京城里独一份!” 黄清欢的三观受到了冲击,捂着眼一挥,“另外俩也给你了,我没说停就不准停。” 然后当着四个人的面,几个闪身就踩着楼梯飞到顶层,从屋顶的缺口处钻了出去。 小路子见人走了,气得大喊,“还不把他给我拉开!” 俩太监如梦初醒,七手八脚上前想把乞丐按住。 结果反被抓了一把屁股。 嗷地一声就开始砸门,“放我出去!” 突然,头顶上又传来黄清欢幽幽的声音,她单单露出个头,威胁他们, “今天要是有人出去了,小乞丐,你就顶上他的位置在这当太监吧。” 乞丐一听这哪行! 虽然他是乞丐,但是男人的雄风一点不少。 当乞丐那是家道中落,当太监那可是绝对的家门不幸! 于是四个人开始在屋里你追我赶,小路子还不时被扒掉一件衣服。 有的是乞丐扒拉的,有的是其他俩太监扒拉的, 都是被抓的,凭啥他们光着你穿着! 黄清欢很满意,多好的老鹰捉小鸡游戏,在这庄严的皇家园林中也是一幅奇景了。 这种景色怎么能只有她看见呢,那得越多人看越好啊。 扭头,报信的小太监已经领着以单佩兰和单秋棠为首的贵女们,浩浩荡荡地走来。 单秋棠还生怕其他人听不见,像个大喇叭一样一路问, “什么?黄郡君不见了?” “你看见她跟个男人在这厮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183章 特殊节目 “这可是皇家园林,就算她是小地方出生,没什么学识,没教养没礼貌,还被退过婚,但是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出格的事情?!”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黄清欢嘴角抽搐,该找机会把她的嘴给缝上! 刁小草快跑几步挡在路中央,讨好地说,“公主,我那有几个时兴的簪子,一起去看看吧。” 单秋棠上手把她拉开,“一会再说,给我留着。” 单佩兰瞥了她一眼,“刁家有的东西,难不成宫里没有?” 刁小草咬着嘴唇,“臣女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就是给本宫让开!” 众人从她面前走过,看她的眼神有不解,有讥讽。 刁小草心急如焚,“这怎么办,清欢肯定是被设计了。” 等人都走了,黄清欢跑过去拍拍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这么担心我啊?” 刁小草抓着她上上下下好一顿打量,看她完好无损松了口气,拍了她一巴掌,很是气恼, “你这人,到处乱跑!” “我还以为你真——” “你去哪里了?” 黄清欢捏捏她气鼓鼓的小脸蛋,又获得一记美人儿怒视。 嘿嘿,手感一级棒。 “嘿嘿,带你去看戏。” 说罢,拉着刁小草就追着那些人过去。 单佩兰站在屋外,屋里几个人还在吱哇乱叫,但因为太监的嗓子尖细,一时还真像女子在叫。 乞丐还发出嘿嘿嘿的小声,“等我抓到你,就把你嘿嘿嘿嘿……” 单秋棠脸上的狂喜几乎无法掩饰,“就是这里!” “姐姐!黄清欢太过分了,你给贵女们准备休息的地方,她竟然敢在这里私会外男!” “简直不把皇家放在眼里!” “姐姐,一定要狠狠处置这个贱人。” 扈婷婷皱眉,站出来,“还未得知真相,六公主此话未免太过武断。” “若不是黄郡君又该当如何。” 单秋棠冷笑,“人都在这里,能进入此地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而且是我的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单佩兰沉声道,“好了,把门给本宫打开,若真是她,本宫定然不会轻饶。” 单秋棠已经等不及了,从侍女手中抢了钥匙,亲自上手去开锁。 扈婷婷挑眉,“为何这门是关着的?难不成是故意把人锁进去的?” 单秋棠手中的动作停了一瞬,暗恼把这个给忘了,但是她更烦这个扈婷婷。 看戏就看戏,怎么这么多话! 魏淑小声说,“是不是下人发现以后上锁的,怕她们跑了?” 单秋棠猛点头,“就是如此。” “啪嗒。”锁开了。 单秋棠兴奋地推开门,“黄——” “啊!!!!” “啊啊啊啊!” 质问的话语变成刺耳的尖叫,几个白花花的身影映入眼帘。 她们看好戏的心态太多,以至于站在最前面的贵女,意识到自己看见的是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尖叫声起此彼伏。 大门被打开了,三个太监终于看见了希望, 此刻三人已经被该死的乞丐追破胆,也不管门口站的是谁,只想赶快逃出去。 于是三个光溜溜的太监像无头苍蝇一样冲进了贵女堆里, 站在门口的单秋棠首当其冲,与小路子撞了个满怀,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小路子想爬起来,爬到一半脚下踩到不知谁掉落下来的发饰,一个打滑再次跌坐下。 将单秋棠坐的直翻白眼,莲心有心去扶,但是这小太监没穿衣服,压根不知道从哪下手。 只能拉着单秋棠硬生生站起来,而后一巴掌扇过去,“你要死啊!” 小路子这才看见自己刚才压的是谁,连滚带爬跪到一边,瑟瑟发抖。 他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要完蛋了。 那边单佩兰也只顾着尖叫,一边捂眼睛一边骂,“人呢,来人,把这些贱人给本宫抓起来!” 春桃和夏竹挡在她身前,但根本不敢抬头看。 魏淑嫌弃地悄悄后退一步,别过脸去。 其他贵女都捂着脸,没一个上前帮忙的。 扈婷婷看不下去了,将还在跟乞丐撕扯的小太监踹到一边。 乞丐还别有情趣地在眼睛上绑了布条子,被踹了也不生气,“呦嘿,还来劲了。” 对着扈婷婷的方向就要扑过去,结果被一巴掌扇得眼冒金星。 侍卫终于赶来,将四个人压在地上。 乞丐还不知道怎么了,还在挣扎,“快放开我,等我起来了玩死你!” 单秋棠快气疯了,也不管衣服如何散乱,冲进屋找了一圈, 连黄清欢的影子都没看见,只找到一地的太监衣服碎片。 她怒气冲冲走出来,一把扯下乞丐眼上的布条。 先被他具有冲击性的面容吓了一跳,单秋棠下意识后退一步,进而恶狠狠地质问,“人呢?” 乞丐迷茫地说,“啊?什么人?” 往旁边看,一、二、三,三个太监一个不少,“这不都在这呢。” 单秋棠忍着想砍人的冲动,“我是问,黄清欢呢?” “我在这呢,六公主找我啊?” 黄清欢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她们纷纷扭头,黄清欢正与刁小草一起站在后面,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 一边嗑一边说,“我就透透风的空,你们怎么都到这了??害得我好找。” 众人让出一条路出来。 黄清欢走近一看,笑着说,“各位还挺有雅致啊,在这看——乞丐大战小太监呢?” 下巴一抬,“嘿,你们谁上谁下啊?” 乞丐一挺胸,“当然老子是上面的。” “哦~”黄清欢把瓜子皮吐掉,问一脸菜色的单佩兰,“公主这是,安排的特殊节目?” “这不太好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要是个人有点小癖好,私下看看就行了。” “这么多人,都是饱读诗书的名门贵女,在这看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她啧啧啧地摇头,说得单佩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单秋棠死死盯着她,“你怎么没在房间里?” 黄清欢觉着很好笑,“你们都不在,我为什么会在?” 她笑容淡了下去,与单秋棠面对面站着,眼神戏谑,“还是说,六公主觉着,我本应该在?” 第184章 愚蠢的对手 单秋棠被她的神色吓到,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随口问问,又没说什么。” 单佩兰被丫鬟扶着,狠狠刮了一眼单秋棠。 单秋棠瑟缩一下,站在原地不吭声了。 单佩兰扫过众位贵女,她们纷纷低头,她这才心里好受一些。 “今日之事,是园中侍卫看管不力,放了这乞丐进来。” “幸好没有人受伤。” “来人,把这乞丐拉下去,至于这几个太监,擅离职守,还与乞丐在这嬉戏打闹。” 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都送回内务府,严加调教。” 春桃冲压着他们的侍卫挥手,“还不快去。” 单佩兰无声地下指令,“拔了他们的舌头。” 春桃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等人被带走,单佩兰扬起一抹笑容,“是六妹妹安排不妥当,让众位妹妹受惊了。” 单秋棠低着头很是不服,明明是单佩兰默许的,结果到头来让自己背锅! 她眼底暗流涌动,跟黄清欢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其他人哪里敢攀咬公主,连忙说,“没有,意外而已。” 单佩兰看向黄清欢,“黄郡君觉着呢?” 眼里是明晃晃的警告。 黄清欢微微一笑,然后当众翻了个白眼,看得刁小草眼睛都直了。 “当然了公主殿下,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单佩兰气得手都在哆嗦,“你什么意思?!” 黄清欢很是无辜,“什么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人都处理干净了,贵女们也没受伤,自然是意外。” “公主是什么意思?” “你!” 夏竹连忙说,“公主,请的伶人要到了,今日是你的生辰,莫要被无关事情扰了心情。” 单佩兰深吸一口气,瞪了眼单秋棠,“还不快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黄清欢几乎是明着跟单佩兰刚起来了。 魏淑路过哼了一声,“黄郡君真是好一张巧嘴。” 黄清欢谦虚地说,“不如你,刚才后退的那几步真是巧妙极了,就算公主出事儿你都不会出事儿。” 其他贵女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魏淑脸色一僵,虽然保护公主不是她的责任,但是被人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就是她贪生怕死,让公主挡灾。 万一传到公主的耳朵里,她绝对讨不了好。 咬了咬嘴唇,只恼恨自己没事惹她做什么。 只能白着脸快步离开,只期望这里没有多嘴的。 扈婷婷路过也停了下来。 黄清欢挑眉,也是找茬的。 但她只是淡淡地看着黄清欢,说了句,“挺聪明,后面也小心。” 她看出来了,今日的事儿完全是大公主和六公主给这位黄郡君下的套,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虽然不知道她们是为什么针锋相对,但是她本就不太喜欢大公主,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若是能深交,也是好事。 黄清欢眨眨眼,回以善意的微笑。 其他人见魏淑都吃了亏,更不敢招惹黄清欢。 怎么来的又怎么走,全是一帮挥之即来的工具人。 刁小草激动地说,“你快把我吓死了,你敢这么跟华京公主说话!” 黄清欢不屑,“人家都算计到我头上了,再好声好气地那不成孙子了。” “放心,这种情况下她不敢把我怎么着。” 她有十足的把握,就赌单佩兰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她没说太清楚,就算单佩兰想在这里抓她,就凭她手下那几个人,也根本不可能。 而且如果她真的出事了,沈戮也不会坐视不管。 宫里这些女子的小伎俩,在茅松的军中才用重刑之下屁都不是。 除非单佩兰能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对她死心塌地,不然事情真相早晚会被查出来。 但那可能吗? 比如刁小草,比如扈婷婷。 单佩兰能杀了宫女太监侍卫灭口,这些朝臣之女呢? 总会有办法的。 她们唯一的机会就是黄清欢被那个乞丐玷污, 要是普通人,让那个小满套上救命恩人的帽子,还真就着了道了,因为在这个地方,女子贞洁比什么都重要。 被玷污的人,除了死几乎没有任何选择。 但她们俩就像脑子进水了一样,完全低估了黄清欢的实力。 黄清欢也没想到,两个看着她拿魁首的人,竟然还用这么低劣的招数。 是觉着她不会杀人,还是觉着她不敢反抗? 难不成到了这园子,就会自动降低武力值? 黄清欢有些匪夷所思。 但这样反而还好,起码对手是个蠢的总比是个聪明蛋来得强。 不得不说,她有点真相了。 单佩兰是觉着她在自己的地盘,不敢有大动作,只能逆来顺受。 再者,她自己亲历过这种事情,一个女人吃了药会如何,她非常清楚, 当初她甚至都按不住一个太监,中了药的黄清欢,凭什么能按得住一个吃饱喝足的乞丐呢? 更何况那肉条加了双倍的药。 而单秋棠,纯粹是不肯相信黄清欢本身就很厉害,她一直坚信黄清欢是靠着沈戮作弊才拿的魁首。 一个村子从小一起长大,以往只会跟在男人身后哭唧唧,连脾气都不敢发的人,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厉害, 单秋棠打心底里不愿意相,只能不停催眠她是装的,是假的,是唬人的,离开沈戮她什么都不是。 以此来寻求心理平衡。 园里戏台已经搭建好,单佩兰心情不好,随意点了几出戏,将名录递给魏淑。 魏淑又加了两出寓意还不错的。 等戏台开唱,单秋棠离开位子,低眉顺眼地挪到单佩兰脚边,伸手给她捏腿。 单佩兰冷冷看着她,“别以为本宫就这么算了。” 单秋棠悄声说,“姐姐别急,后面还有好戏,等晚上,妹妹保证她不能全须全尾走出去。” 单佩兰看向台上,“但愿如此。” 那个黄清欢,她怎么看怎么讨厌。 不仅胆大包天,还几次三番顶撞她嘲讽她,要不是因为她是郡君,早就被她扒干净丢出去。 她踢了踢单秋棠,一副好姐姐的样子,“好了,这么多人呢,像什么样子。” 单秋棠笑容腼腆地退了回去,坐到位子时已经没了表情。 黄清欢跟刁小草到了以后,发现她们根本没有跟黄清欢留位置。 第185章 臭棋篓子 刁小草倒是无所谓,她被排挤习惯了,就是为黄清欢打抱不平,“她们太过分了!” 黄清欢看台上咿咿呀呀唱的,反过来安慰她,“算了,反正我也听不懂。” “咱们要不出去转转?” 说不定还能碰到点好玩的。 刁小草严词拒绝了,谁知道有没有再挖什么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拉着黄清欢坐到最后面,想了想说,“咱们来打马吊吧!你会吗?” 黄清欢来了兴趣,“你说说。” 刁小草让小宝把马吊拿出来,将桌上的茶水清空,给黄清欢讲他们打马吊的规则。 黄清欢看看她身后站着的四个丫鬟,拿首饰盒的,拿娱乐产品的,拿换洗衣物的,还有拿食盒的。 突然有点心痒,暗自决定回去也给自己配备个专业团队! 她看见马吊牌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以前蓝星商人经常用来娱乐的麻将。 基本规则也没什么差别,就是多了几张翻倍牌。 刁小草嘿嘿笑,搓着手指,“干玩多没意思,清欢你有这个吗?” 黄清欢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你说银子啊,要多少有多少。”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后面两排人都听得见。 纷纷侧目。 两个人不够,刁小草让四个丫鬟剪子包袱锤,输了的来玩。 结果中奖的是小招和小财。 俩人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黄清欢还以为她俩是怕输钱,还好心地递过去银票,“没事,随便玩一玩,赢了是你们的,输了算我的。” 小招轻轻摇摇头,将银票推回去,“等下郡君就懂了。” 先一轮热身,怕黄清欢跟不上,刁小草打得很是谨慎,然后黄清欢赢了。 刁小草还挺高兴,“你学得真快!” 第二轮的时候,她兴奋地搓着手,“我不让你了啊!” 然后黄清欢就知道什么叫臭棋篓子脾气大了。 刁小草手气不是一般地背,连赢三把以后,黄清欢明显觉着她脸沉了。 抿着嘴,闷闷不乐。 于是跟小招小财俩人对视一眼,三人开始放水。 八圈下来啥也没送出去,然后黄清欢一不小心自摸了……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刁小草。 刁小草情绪很是低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清欢你好厉害。” 黄清欢挠头,玩的就是个开心,心态崩了可不行啊。 只能给另外俩人无声地说,“不能胡了。” 然后——直到所有牌都摸完,刁小草愣是没胡。 至于其他三人,手上的将牌都不知道换了几轮了。 “我不玩了!太欺负人了!” 刁小草往椅子上一摊,心如死灰,“我不玩了,太欺负人了。” 小招松了口气,跟小姐玩太累人了,放水还得有水平地放,关键是怎么放都放不出去。 她也很怀疑小姐到底啥手气,怎么能臭成这个样子。 黄清欢哄她,“再来一局吗,万一你就赢了呢?” 桌上的银票就这么大喇喇摆着,看得其他人心痒痒。 虽然家里都是朝廷命官,但每月例银也是有限度的。 刁小草是刁家独女,她爹宠地厉害,任由她花钱。 黄清欢得了皇上不少赏赐,也是不差钱的。 要是——能赢她们一点呢? 邢凡雁蠢蠢欲动,她刚才看了好久,那个刁小草的运气不是一般地差,一把都没赢过。 想了想,偷偷望了眼前面,公主几人都在专心看戏,没工夫搭理她们。 邢凡雁壮着胆子走过去,小声问,“我能跟你们一起玩吗?” 刁小草挑眉,“你身上带银子了?” 邢凡雁从荷包里掏出几个碎银子,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够吗?” 小招看了眼小姐,刚要起身离开,被黄清欢按住。 “你们玩,我歇一歇。” 邢凡雁眼睛一亮,手气最好的走了,那她赢的机会更大了! 于是迫不及待地坐到黄清欢的位置上。 黄清欢饶有兴致地看着邢凡雁,明明是个娱乐游戏,但她脸上的贪婪太明显。 她不介意朋友之间的输赢,反正也不差钱。 但是目的不单纯的人,也理应受到处罚。 黄清欢不急不忙地搬了个凳子坐在刁小草身后,搂着她的肩膀,两个人头碰头,看起来亲密无间。 她轻声说,“把她杀个片甲不留。” 刁小草与她对视,突然心里充满了勇气,“好!” 说来也奇怪,黄清欢只是在她身边坐着,偶尔帮忙递个牌,刁小草真就有如神助。 她兴奋大喊,“碰!” “又碰!” “再碰!” “杠上开花!” 一声声喊得邢凡雁心都在哆嗦。 虽然最后是小招赢了,但刁小草也得了利。 三个人把邢凡雁为数不多的银子赢了个精光,还欠了不少。 邢凡雁欲哭无泪,说好的手气差呢?! 刁小草赢得心满意足,这是她打吊牌以来玩得最开心的一次,于是她决定大方一回。 “别担心,虽然你没钱了,但是可以写欠条啊。” “回头我让人去你家里取,不用麻烦你跑一趟。” 看她多贴心! 邢凡雁木着脸,“呵呵,谢谢刁小姐。” 刁小草把银子分给黄清欢一半,圆圆的眼睛都笑眯了,“清欢,多亏了你,简直是我的幸运女神!” 黄清欢也收的心安理得,问邢凡雁,“你还玩吗?” 邢凡雁咬着嘴唇有些不甘心,欠了几十两,总不能真让她上门讨要。 让爹知道肯定又骂她是赔钱货。 只能期期艾艾地看着黄清欢,“黄郡君,你人好,一定——” 黄清欢笑着把银子塞怀里,“你可能不懂我的规矩,找我借钱可以,但是得给利息。” “借一百两,就得还一百五十两,还不出来就得双腿打断。” “你还要借吗?” 邢凡雁打了个哆嗦,不敢置信地看着黄清欢,这么高的利息,简直比那些商贩还黑心! 刁小草肯定是不会借她的,于是她目光转移到两个丫鬟身上。 小财不卑不亢地说,“奴婢只是个下人,没得借给主子们钱的道理。” 人家都这么说了,邢凡雁怎么可能还好意思开口。 突然,她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你们几个人合起伙来欺负凡雁一个,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