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地》 第1章 第 1 章 港城名流宴，连空气都是镀了金的，那种虚伪的甜蜜让自然的呼吸都变的困难。 莫凡用舌尖顶了下笑僵的脸颊，放下手中的酒杯，朝外面走去。 山下临港，山风里夹杂着淡淡咸腥，刚才空着肚子喝酒，此刻一阵翻涌，他摸到了烟盒，却没找到火机。 昏暗的灯光交错间，映出泳池边一个挺拔的身影，“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能借个火吗？”那人刚挂了电话，但闻言并没有反应，莫凡以为他听不懂普通话，正要再张口时，却犹如被施了法，惊吓，恐慌，错乱，沉默的定在了原地。 “好久不见啊，莫总。”程砚转身，一双锐利的眼睛似是要把人看穿，嘴角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意，似是对于这场重逢早有预料。 莫凡的心跳停了，手里那根细长的香烟无意识的被捏断。 这不是梦，确真的像是梦，因为程砚只出现在梦里。他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截断了所有的话。 “心虚啊？”程砚玩味的说，“不至于，我怎么会跟你计较呢，毕竟一张床上滚了那么多年，情分多少还是有点的。” 即使过去了5年，这个人依旧刻在他心里。英俊不羁的一张脸，耍尽手段和心机，表现出来的却是无尽的深情和痴恋。 5年前程砚一脚油门把莫凡送上了鬼门关，胯骨，脊柱寸裂都是轻的，脾胃内出血，手术台上躺了7个小时，病床上整整躺了10个月，说起来，到底谁应该心虚，谁该跟谁计较呢？ 过去就过去吧，莫凡心想，反正自己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过了5年，没有羁绊没有盼头，反倒是轻松。“那谢谢程先生大量了，刚才冒昧了。” 程砚那声嗯是从咬紧的后槽牙里挤出来的，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送你了，别客气。” 莫凡西装的上口袋里斜斜的插了一个火机，没有署名也没有品牌，但他认得，那是一个火机大师的私人制造款，火油摩擦点火，全球唯一。两人幸福甜蜜那会，程砚为了买下这个火机，专程从北京回港参加拍卖，以20万的高价竞得，那是在99年的时候。 这种东西收藏价值高于实用价值，用起来也不如普通火机方便，刚拍到的时候莫凡新奇的把玩，程砚见他喜欢就要送他，但太贵了，莫凡没要，后来就束之高阁了。今天却变戏法般又回到了他手上。 王闵之找到他时，他就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泳池边，裤管都沾湿了，“我找你半天了，你跟这修什么禅呢，快走，王导来了。” 王导是他们俩今晚此行要拿下的目标。 港城影视引领先锋的时代随着90年代的结束也一并没落了，但近一两年许多港台明星在内地爆火，甚至有形成一股风的势头，所以，一年多以前两人关掉了在内地不温不火的工作室，带着旗下艺人勇闯港圈，从港圈再回归内地，就跟出国镀金一样。来时信心满满，但做着做着就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实力和人脉还是至关重要。 星秀也有艺人参与了一些比较大的制作，但终归是混了个脸熟，没能掀起个什么浪。现在的经济发展一眨眼一个变化，娱乐圈的新人更是雨后春笋一茬接一茬，再不出头，迟早要被拍死。 王闵之从内地的选秀节目里挑了一姑娘，条件没话说，也有一些表演功底，最重要的是新人，可塑性强。 今晚他们带着这姑娘出现在半山别墅就是奔着王导的新片来的，希望能出演女三号。 莫凡没来得及说见到程砚的事就被拉着回了厅，刚拿起酒杯，迎面就撞上肥头大耳的王导。 “哎呀，王导，王导，幸会，幸会！”王闵之两步就抢了上去，压着酒杯碰了下，热情又谦逊，“我说我这右眼皮直跳，原来是您在呢，哈哈，我先干为敬。” 王导象征性的抿了一口，敷衍道，“王总也来啦。” “不止我，莫凡今儿也来了。” “王导，好久不见。”莫凡也笑着碰了一下，无意的切入了主题，“听说您最近在给新片选角，还以为忙的今儿见不到了呢，这一趟我们没白来啊。” 整个场子里的人一言一行都是有目的的，不为名就为利，都看的明白，也不需要过分的遮掩，王闵之接上话，“我们新签了个姑娘，水灵，有个性，想在王导的片子里露个脸，希望您给个机会。我把姑娘叫过来，您过过眼......” 说着话王闵之就要掏手机，被王导一只手摁了下去，“你选的人条件肯定差不了，不用看。” 王导眼神飘向莫凡，皮笑肉不笑，“看在莫总这杯酒的份上，我实话跟你说，这片子现在超预算了，还差三千万的缺口，你们要是带资进组不仅艺人红，星秀也跟着赚。考虑考虑。” 莫凡和王闵之交流了一个眼神，三千万，把他俩打包一起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钱，这是根本没想合作。 “没想到我在王导这面子这么大。”为表诚意，莫凡又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薄薄的嘴唇变的盈润，“我们星秀是小公司，埋头干上一年也不及王导动动手指头。王导有意拉我们一把是我们的造化，只是这资金有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可是我的片子，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分一杯羹，跟你们说实话也算是我厚道了。” 一个矮胖，全身金光闪闪的中年女人端着酒杯过来，喜笑颜开的跟王导碰杯，“莫总，王总，王导这话可不是吹牛，他的片子，打酱油的角色都能蹿红，这样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说话的这个女人叫贺余梦，是港城娱乐的头把交椅，那些有头有脸的明星，导演，不是她公司旗下的，就是跟她私人有交情的，今天这场宴会就是她主办的，庆祝她那个万年捧不红的儿子的电影杀青。 “是，是，我们都明白。”莫凡从路过的侍应生那里端起酒杯陪着笑脸道，“也谢谢贺总今天给了我们星秀一个和王总合作的机会，今后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和闵之一定不会惜力的。” “言重了，莫总。我们都老了，提携后辈是应该的。” “对对，贺总也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啊，哈哈......”王导笑的满脸横肉堆在一起，凑过去和贺余梦小声嘀咕，不时发出震耳的笑声。 给新人压道，重点培养这条路是星秀最易走也最保险的路，不争取下来，公司艺人很快就走的走，散的散，莫凡咬了咬牙，正要开口，只听王导又说道，“如果莫总能答应拍我一部片子，刚才说的条件就免了。” 贺余梦在旁附和，“王导眼光就是独到，莫总这长相很快就能打下一片天出来，我觉得莫总真得好好考虑考虑。” 圈里人都传王导荤素不忌，长幼不忌。自从他在某个场合见过莫凡以后就很执着于让莫凡下海，伸出过数次的橄榄枝，莫凡明确的做出过拒绝，还是依旧。 单论外貌，莫凡无疑是出挑的，就是站在四大天王面前也毫不逊色，所以，这其中的意思不难揣测。 “我的身价又长了，三千万呢，”莫凡笑着用力拉住了马上爆发的王闵之，“做梦我都不敢这么想。王导，谢谢您给指的路，我们回去商量下，尽快给您回复。” 王导目测身高在165左右，站在177的莫凡面前却趾高气昂，那只油腻的爪子从莫凡的手背滑过，伸出了3根手指，意思是只给他们3天时间。 莫凡把洗手液压出来半瓶，一股脑抹在左手背上，低头认真搓洗。 “为什么不让我怼回去，难道你真的要陪那头猪睡啊？”王闵之七窍生烟，在狭小的卫生间踱步。 “三千万呢，到时票房大卖还能分红，又是一笔，这种稳赚不赔的买卖哪里找？”莫凡把搓红的手放在水流下淋着，故意的逗贫，“咱俩起早贪黑不也是出卖身体，到最后都是为了钱，只是方式不一样而已，再说了，以后咱们还得在这个圈子里混，多条路不就多个机会嘛。” “你......” “原来莫总现在什么生意都做，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王闵之你字没说完，一个极具压迫的声音从后传来，“不过，你这年纪，这身板，能卖这个价不错了，确实是要抓住机会。” 刚才已经见过了，莫凡没有很吃惊，只是定定的看着程砚。 而王闵之像是见鬼了一般，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压着的火也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程砚！我说呢，莫凡一个人站在外面跟丢了魂似的，原来是见到你这个人渣了。哼，这么多年不见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人事不办就算了，连人话都不会说。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该出去的是你吧。”程砚不计较，轻飘飘瞥了一眼门上的图案，戏谑道，“这是男厕所。” 1，这篇还是老规矩，全文存稿，喜欢的宝们可以先收藏，攒一攒慢慢看~ 2，之前更文都是看时间，从来没研究过榜单。虽然笔力有限，但还是想试试上榜的感觉，所以，可能更新就不稳定，会根据榜单压字数，还是那句话，各位宝~不要介意，先点个收藏，到了理想的字数再开文看。 3，这篇口味可能偏重一点点，雷点都在文案下面，有雷点的可以先看一下。 4，完结文《副春汤》宝宝们请去看，下本开《拨云见山》，是有点背德禁忌感的文，喜欢的请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在女性群体里，王闵之算是个子高的，不过跟男生比，不光个头矮，骨架也小。但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过来，气势不能输，“程先生管的真宽，有本事报警啊。” 看见人渣就倒霉，她想拉着莫凡赶紧离开，回头却看见两人的视线已经在虚空中相对，那是旁人说不清楚的情绪。 “真是造孽。”王不闵之恨铁不成钢，搞不懂莫凡为什么一看见这人就走不动道，眼不见为净的离开了。 半响，程砚才走上前，拿起莫凡那只搓红的手端详了片刻，又甩开，“那姓王的就喜欢群pa，有洁癖可干不了伺候人的活。” 莫凡：“不劳您费心，看在钱的份上我能忍。” 程砚的心凉了一截，当初他要什么自己不给，偏偏他什么都不要，如今倒是坦然的卖起肉了，“很好，你最好记住刚才的话。” 夜色渐深，晚宴转为露天part，没了交际寒暄，多了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莫凡和王闵之出来时，正赶上贺余梦毕恭毕敬的送程砚离开，一副生怕话错，又生怕话多的战兢模样。 程家是殖民地时期发家，城中最具资历的豪门世家，所辖产业涉及海运、舶司、地产、文化等领域。内地经济火箭式发展，近两年对港的支持越来越大，娱乐经济便被推了起来，资本就是哪里有钱赚就往哪里插一脚，程家也不例外。 “你是不是早知道程砚回国了。”王闵之把着方向盘质问。 “怎么可能，我只比你提前一个小时知道。当时你拉着我敬酒，没来得及说。”莫凡头靠在车窗上，飞驰略后的街景让他有点目眩，“他好像瘦了，就知道国外没什么好吃的。” “哈，你说什么？” 王闵之把车停在路边，声音尖锐，“莫凡，你真是无可救药，受虐狂是不是？我警告你，离他远点，别到时候死了又找我收尸。” 莫凡立马换上笑脸，姑奶奶，小祖宗的叫着讨好王闵之，态度之端正，样子之诚恳，显得王闵之像个炸毛的狮子。 两个人回了公司，各自盘点业务和资金，但无论怎么算，也拿不出王导所提的资金。 如果放弃这次机会另寻他法，公司是等不了的，到时人散了，他跟王闵之就收拾铺盖卷哪来的回哪去。如果赌上，万一输了，俩人不仅要哪来的滚哪去，还得带着一屁股的债。 “咱们把宝压在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身上是不是太草率了？” “如果是有经验有市场的老油条会任我们摆布吗？”港城地方小，很多楼宇外墙都有硬性规定，不允许安装外机，只能选择室内空调，白天还好，人多事忙，注意不到噪音，但晚上就会吵的格外心烦。莫凡又点上一根烟，“把房子压给银行，加上现金，先付一部分过去，剩下的开机后补上。先上贼船，到时候拖一拖，他们也没办法，反正甩不掉了。” “那我也把房子压过去。” 王闵之晚上喝了不少酒，又用脑过度，撑不住，斜歪在沙发上。莫凡把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自顾自的说，“不是心疼你不让你压，好歹咱俩得有个容身的地方。” 莫凡喝的也不少，胃极其的不舒服，是手术后遗症。 他站在盥洗池旁边用手扣嗓子，吐出来会舒服许多。忽然，清脆的当啷一声，口袋里什么东西碰到了台面，伸手一摸，是那只打火机。 上学的时候，莫凡是不吸烟的，跟程砚在一起以后，他常常把一些新品种带回来跟莫凡一起分享。什么云南过来的茶烟，欧洲西部空运的雪茄，棒子国的细烟等等，久而久之，莫凡也就开始吸，再后来，在一再的变故，生存的压力下也成了老烟枪。 卖了吧，摸着那质地冷硬的金色，莫凡想，多了没有，100万应该有的。而且今天程砚看自己的眼神，满是嫌弃，以后见了应该只会躲得远远的，多看一眼都嫌脏。 房子抵押的事行不通，流程太复杂，下款慢，他们只有三天时间，肯定来不及。律师建议挂自由借贷市场，可以先拿到钱，手续后补。 翌日，自由市场和王导那里同时有了消息，一好一坏。 律师说，有人一眼相中了房子，没还价，直接草签了合同，钱下午就能到账。 而王导的消息是，有家投资公司作为最大股东投资了电影，现在决定权转嫁到了那边，不管星秀有没有钱他都说了不算了。 为了回笼资金，公司割舍了两个保本的项目，压上了全部身家，现在莫凡房子也卖了，又整这一出，这是压根就没想跟他们合作。王闵之当场就翻了脸，搞不好以后就不在这行混了，也没什么好顾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 出乎意料的是王导全盘接下了，还作出了一副些许愧疚的样子，与那天尾巴翘上天的嘴脸判若两人，最后竞愿意给星秀牵线投资方。 王闵之关心则乱，而莫凡隐隐察觉到了这其中的来由。 星秀的电话打过去，那边客气又礼貌，就是不接话茬，王闵之提出见面聊，那边也同意，就是不约具体时间。 “你说这是不是那头肥猪下的套，不死心，等你就范呢。”王闵之挂了电话，有火没地撒，“不行，我去找他一趟，老娘咽不下这口气。” “我试试吧。”莫凡拉住了冲锋的王闵之，在她的疑惑里回拨了刚才的电话。 果然，那边听到是莫凡以后不带犹豫的就敲定了见面时间。 这会，王闵之明白过来了，哼笑一声坐在了沙发上，“姓程的真是一点没变，还是喜欢玩阴的，那天晚宴上他就盘算好了吧，估计你那房子......” 莫凡没说话，只觉得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凡，大不了咱们就回内地，一无所有的日子也过来了，虽然现在仍旧没多少钱，但至少吃喝不愁了，咱们远离那头猪和那头狼。”王闵之一直仰头看着莫凡的神色，不确定该不该劝。 “闵之，如果我再死一次，就不要再救了。” 王闵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知道这是莫凡已经决定了。 赴约时，来接他们的是个熟人，程砚的助理，林宇。据说林宇是从最牛的兵种退役的，跟着程砚从港城被发配北京，又从北京回了港城。 莫凡跟他握手，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在偌大的办公室喝了一泡茶之后程砚才姗姗来迟。 他没穿外套，雪白的衬衣笔挺有型，衬托完美的腰线，但整个人看起来很累。 本以为这是场鸿门宴，会被故意刁难，有层出不穷的问题，没想到程砚全程公事公办，一本正经，“星秀是拿不出千万的资金做赌注的，那么，资金我出，你们以股份做担保，让我成为星秀的大股东，以此达到双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 “程氏有意进驻娱乐市场，你们以此机会抓住这座靠山，成为程氏娱乐投资的第一炮，以后，不管是姓王的，还是姓李的，都会反过来舔你们的脚。”程砚气定神闲，仰着下巴，加重了语气，“这种事，做梦都没几个人敢想吧？” 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一本万利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公司不仅能保住，将来上市也不是不可能，但这种小打小闹的买卖不值当的程砚出手，况且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程先生现在改做扶贫了？有什么条件不如一并说了吧。”莫凡毫不客气的揭穿他。 不用程砚说话，林宇就拿出了另一份合同。 王闵之边看边嘀咕，“我就说，哪有那么好心，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莫总为了一张空头支票都能投怀送抱，我这真金白银的砸进去了，让他陪我两年，不亏啊。”程砚夹着烟，双腿微微分开，舒服的靠在沙发上打量莫凡，着实很像一头觊觎猎物的狼。 莫凡不表态，整个空间压抑又沉默，一秒钟都格外的漫长。 “哎呀，我出去透透气。”王闵之故意的弄出个动静出了办公室，林宇紧随其后。 程砚吸的应该是凉烟，有股淡淡的薄荷味。莫凡想要，伸手去拿，被一巴掌拍了回去，“先看合同。” “你有老婆有孩子，我不干没道德没底线的事。”莫凡气的抱臂后仰，不再看他。 程砚骂他装清高，那姓王的不光有老婆有孩子，还又老又丑，他还不是上杆子。 莫凡毫不示弱的刺激他，说就是喜欢那一款，床上劲大。 “真想掐死你。”哪个男人允许自己在床上被比下去，程砚真欺身上来掐他。 两人陷在沙发里扭打，莫凡上气不接下气，“我死了谁陪你，这么多钱可要打水漂了。”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停止了动作，很快分开。 程砚那一瞬间轻松的表情在莫凡没发现前就收了回去，冷硬的问，“你跟王闵之住在一起？” 莫凡应了一声，他咬着牙又问，“你俩，这是好上了？” 这里，程砚（攻）是已婚已育的形象出场的，但这些都是表面上的功夫，其中的缘由会在后面慢慢捋清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直到现在程砚都不确定莫凡是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同。 两人认识时，莫凡没谈过恋爱，认识以后，程砚就没再给过他正常恋爱的机会。为了接近莫凡，程砚下足了本，为了得到莫凡，又使了些手段，在这个过程中还不断对他进行思想上的引导，□□上的攻陷。 后来，收到的信息是莫凡是跟着王闵之离开北京去的横店，到港后，两个人更是同出同进。 “怎么可能。”莫凡显然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心虚的看看了紧闭的门，“以后不要做这种无端的揣测，闵之真的会提刀的。” 程砚翻了个白眼，心道，你倒是挺在乎她。 那份附加协议莫凡不可能签，程砚也没逼他，仅仅只是试探而已。两天后，林宇来公司找他，带来了四份房产供他选择，其中包括那处已抵押卖出的公寓。 “这两处公寓离程先生工作的地方比较近，但人多嘈杂，环境一般。”林宇划着地图指给他看，“这处是个别墅，地段，环境都不错。还有就是你之前那套公寓，不过，你要是搬回去的话，要重新装修。” 莫凡曾经天真的以为，两人之间只要不谈钱，那关系就是平等的，他是有发言权的，到后来才知道自己就是个傻子，小丑，这天底下没有哪件事是离得开的钱而独立存在的。 那天晚上是重逢后两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莫凡问他，是不是自己不答应他就会毁约。程砚说不会，毁约是要赔钱的，但星秀会成为空壳，不会再有任何发展的机会。莫凡又问，为什么住回自己以前的房子还要按照你的要求重新装修，程砚丢掉擦嘴巾冷笑，谁知道那里睡过什么人。 这是两人不可言说的痛处。是对莫凡的侮辱和警告。 再踏进住了快一年的公寓时，莫凡定在门口足足两三分钟才迈开步。 原先极简北欧风已经蜕变成了沉稳大气的偏中式风格，阳台被打通了，靠右的位置有一组水系，锦鲤养在黑色大瓷缸里，开窗后风正好能从上方吹过，这叫风生水起，港城人都讲究这个。 住进去的一个星期里程砚没有来过。 王导的新片，《狙击英雄》开机，王闵之要亲自带着新人去片场，算是给她撑撑场面，也当面给姓王的说几句好话，虽然背靠大树了，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 “那你记住今天的目的，别没说几句话就开始上头。”莫凡有点不放心，他怕这个时候再出乱子落把柄，干脆关了电脑，起身道，“一起去吧，我当司机。” 港城巴掌大的地方，拍实景戏无非就那几个地方，多数时候是棚拍，好几百号人蹲在棚外，轮流进去跟导演、制片等合影。 王导看见莫凡进来，立刻换上笑脸迎了上来，“莫总，王总，大吉大吉。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下......” 片子的主演是老牌的港星，跟内地的明星不一样，没什么架子，王导用百分的热情介绍了星秀的新人---简丹，大家互相寒暄一通。 中午王导硬要留他们吃饭，三人便坐在了附近的茶餐厅里。 “简丹是个新人，什么都不懂，要王导多指点了。”王闵之给他杯子里添了茶，刚想把话题引到上次红眼的事情上，王导就摆摆手插上了话。 “你挑人的眼光我一向认可。哈哈，这说起指点，现成的高人这不就在眼前，还轮得到我指点？” 这话说的不但王闵之没反应过来，莫凡也愣了一下。王导嘿嘿的笑，“第一次见莫总我就觉得不简单，原来6年前就已经得到过国师的肯定啦。” 莫凡刚喝了一口冰柠檬茶，闻言，被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连肩膀都跟着抖动。 一时间连服务生都上前询问情况。 “没事，没事，被冰块卡到了。”莫凡咳的眼角噙泪，我见犹怜，“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一句很普通的话引起如此大的反应，王导眯起了眼。王闵之赶忙压下他的胳膊，岔开了话题。 99年，素人一枚的莫凡参演了国宝级大导演的参赛片，《花开蝶变》，这部主流片子曾上过央视的宣传，而莫凡自带的演员天赋让他得到了导演的肯定，并提名参加了某国际电影节的新人奖。 这是莫凡人生的第一部片子也是最后一部，还没踏进娱乐圈的大门就被拽了回来，后来提名被删，还没燃起的新星也很快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大众视野。 那些年，网络不发达，也没有自媒体，两地的互通也不像现在便捷，但有心查还是能找到很多当年的报道。 这些陈年往事被扒出来无关紧要，反正现在脸皮比城墙还厚，但若牵扯出跟程砚的事那就不好玩了，毕竟现在程砚的身份敏感，已经不是过去那个无人问津的少爷了。 莫凡用凉水冲了把脸，镜子里映出白玉般温润的美，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点点星光仿佛能把人吸进去，但仔细看，岁月已改变了原本的气质。 回去的路上，王闵之看他不在状态，干脆直接送回了家。 玄关处开着灯，放着一个小行李箱，沙发沿上搭着一件男士外套。重装的时候连门也换了，门锁是感应式的，不用问也知道门卡他肯定也有。 来了也好，痛快一点总比钝刀揦肉强。 莫凡推门的声音很轻，但床上的程砚还是猛的坐了起来，眼神很凶。 两人的眼神对视许久，那股凶意才散去，“做恶梦了？”莫凡问。 “出差睡不好，有点头疼。”程砚垂下眼皮的时候周身那股逼人的气势就会自动藏起来，让人很想裹在怀里疼一疼。 莫凡身体里某根早已坏死的神经跳了一下，他小心的问，“给你揉揉？” “那你过来啊，杵在那用嘴揉啊。” 就不该可怜，莫凡没好气的掰过他的头，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浓黑的发间穿梭。 程砚抽过另一个枕头抱在了怀里，舒服的闭上了眼。 醒来时，莫凡已经做好了饭，正从厨房往外端汤，“馋人鼻子真长，闻着味了吧。” 许是睡的好，心情也好，程砚闻了闻冒热气的蒸蛋，跟进厨房拿碗筷。 “诶，你怎么光着脚啊？”莫凡一转头看见黑色裤子下露出的一双劲瘦的脚丫子，“脚心受凉会感冒的。” “你给我准备拖鞋了吗？准备家居的衣服了吗？洗手间连我的日常用品都没有，好意思训我？” 他还有理了，莫凡一记白眼，转身去拿拖鞋。 “手艺没丢。”程砚吹了吹勺子里的汤喂到了莫凡的嘴边，“你尝尝，我觉得可以加一点点的松茸鲜。” 莫凡犹豫的喝了一口，因为那是程砚刚用过的勺子。 江西人是很能吃辣的，但莫凡不怎么能吃。刚开始做饭时他会象征性的放一点红辣椒，但程砚是港城人，吃不了一点，后来的饭菜虽然不是甜口，但也趋近于南方以汤菜为主。 “我还以为这么多年你口味变了。” “我不喜欢外面的饭你又不是不知道。” 莫凡第一次在程砚北京的住所吃饭时都惊呆了，桌子上摆的是时蔬小炒，清蒸鱼，栗子鸡块，外加骨头汤，又普通又常见。他疑惑的问就吃这？ 程砚以为不合他口味，结果他说，有钱人不应该吃鱼子酱，进口的牛肉，最不济也应该是海参鲍鱼吧。 结果就是，莫凡被嘲笑电视剧看多了。那时程砚就说他不喜欢在外面吃，家常便饭最对口。 程砚处理完工作邮件就轻车熟路的进去洗澡，即便穿着不合身的睡衣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莫凡抱了枕头和被子打算在没窗户的小卧室里凑合，“你让我自己睡？” 莫凡站在客厅中间低头不语。 “不是挺伶牙俐齿的吗，哑巴了？进来。” 关灯后，莫凡才窸窸窣窣的爬上了床，背对着躺在床边。 各怀心事的两人在黑暗里都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连叹气的声音都是一致的，“为什么圈着我？”莫凡轻声的问。 “我是不让你社交了还是限制你自由了？”程砚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这明明是你心甘情愿的。” 原来这叫心甘情愿，莫凡心揪揪成一团，不想再说话，闭上了眼。 程砚忽然用力掰过他的身体，重量随机压了上来，鼻尖相触，“你既然都这样想我，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对不起你。” 没等莫凡反应，带着清凉的舌头就抵了进去，搅弄一番后，由吻变成了啃，很快，血腥味直冲鼻腔。 “程砚，你，你放开，”莫凡踢着小腿挣扎，闭着眼不敢看那张脸，“弄疼我了。啊......” “难道只有你疼吗？” 程砚屈膝压住他，恶狠狠的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睁眼，“是不是只有你疼，说话！” 莫凡不说话，程砚就继续吻他，腾出一只手撕扯他的衣服。 抵抗的力道消失了，只剩一点啜泣的鼻音。程砚身上的睡衣被莫凡攥的皱在一起，“你不嫌我脏了吗？” 这句话的威力不啻于艳阳天里突来的惊雷，炸出了一道无法补救又无法跨越的天堑，程砚阴沉着脸翻身坐起，宽阔的脊背随着呼吸起伏，半响从后槽牙挤出两个字，“出去。” 脸颊的泪没有扎进心里的针凉，莫凡拢了下敞开的衣襟关上了卧室的门。 第4章 第 4 章 莫凡辗转难眠，临近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起床时主卧的门是开的，程砚已经走了。 沙发上昨天放外套的地方变成了一沓厚厚的文件，上面贴了张便签----星秀接下来的项目，做好市场调研和策划。字体方正，苍劲有力，是程砚的笔迹。 翻开来看，有两部分，剧本和原创小说，版权都已经有了归属。 “我们这就要往实力派进发了？”王闵之有点不敢相信，星秀崛起指日可待，她看着莫凡那红肿破皮的嘴唇渍渍有声，“长得好就是资本啊，睡一晚就能飞黄腾达，真是，太值了！” 莫凡还在看那几个剧本，笑着说，“钱来的容易吧，你还可以把我多卖几家，咱还辛苦开什么破公司啊。” “不敢。我怕自己被丢进香江喂鱼。” 从内地来到港城后星秀的发展并不大，还是以艺人经纪为主，他们也有想过影视制作，但投入太大，一是支撑不起，二是赔不起，现在有人兜底了，他们只管放开手脚干就好了。 但莫凡心里也明白，程砚执意入股并不是自己魅力有多大，他们之间的旧情有多难舍，而是他真有涉足娱乐市场的计划，自己只是那个契机罢了。现在港城娱乐界的扛把子是贺家，如果程砚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势必会树大招风，用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做掩护，至少前期会省去很多的麻烦。 所有本子莫凡和王闵之都过了一遍，两人默契的筛掉了所有言情剧，因为这种剧无论怎么拍都无法撼动韩剧的地位，不如另辟蹊径。不同的是，莫凡选了一本小说，是凡人修仙类型的，而王闵之选了原创剧本，历史正剧。 零几年的电视剧市场刚刚开始有多元化的苗头，从以前的红色主题往五颜六色发展，所以，抓住类型的新颖就抓住了市场的风向。两人在这个行业里滚了多年，嗅觉无疑是敏锐的，在谁都坚信自己的眼光好时，莫凡提议两个本子都留着，先联系合适的导演和编剧聊聊再做决定。 王闵之辛辛的说，如果程砚不给咱们足够的钱那不是白干了。 “不怕，大不了再陪他睡一觉。”莫凡拍着胸脯。 正在开股东会的程砚猛的打了两个喷嚏。 午饭时，莫凡收到了一个包裹，包装很精良，里面的东西比包装更华丽，是两套骑马服，一套黑色，一套白灰色，这种东西除了他没人会送。 莫凡犹豫再三，还是挂了电话。 程砚正在签各种文件，示意林宇开免提，“东西收到了？下周青岛有马赛，你跟我一起去。” “我穷的卖身哪来的钱赌，不去。” “这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再说了，我买了吗？不去就加利息。” 莫凡后悔自己自取其辱，直接摁断了电话。 一旁的王闵之探过来半个身体，表情凝重，煞有介事的说，“原来你俩没睡啊，年纪大了就是稳重。” 莫凡，“......” 去青岛，莫凡和程砚并没有同行，莫凡是坐飞机，而程砚是开的船。 有钱人的世界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比如，坐飞机多舒服，很快就到地方了，不耽误时间不耽误事。非要开个破船在海上飘好几天，要应对突如其来的天气不说，还时不时的没信号，睡不好，吃不好，纯属花钱买罪受。再比如，这个马赛，自己做庄买自己，大把的钞票花出去就为了买个刺激，不是有病是什么。 莫凡在总统套房内跟一个编剧聊工作，然后叫了酒店的晚餐，等累了直接睡在了沙发上。 沙发不够长，有一半腿是支棱在外面的，忽然感觉自己被抱起来放在了柔软的被子里，腿也能伸开了，他舒服的哼哼两声翻了个身。薄薄的嘴唇微微张开，很性感，程砚是出于本能的俯身亲了一下。 就一下，莫凡如惊弓之鸟直接坐了起来，在看到是程砚后才压住了急促的呼吸，“来啦，吃晚饭了吗？” 程砚穿着一件纯白色的polo衫，头发剪的很短，整个人凌厉又帅气，说实话，有点晃眼。莫凡躲开他的目光想下床，确被一条有力的手臂按住，“别怕，我不吵你，接着睡吧。”接着眉心落下了一枚羽毛般的亲吻。 莫凡有点飘了，仿佛春日拂晓里开出了一朵花，就这么乖乖的躺回了被子里。 马场观众席上的人很多，多数都不懂马，有的是下了注，有的纯属凑热闹，莫凡没跟着程砚进楼上的VIP，而是戴着墨镜和棒球帽坐在了观众席上。他问程砚有没有内幕，自己跟着赚个茶水钱，程砚笑着让他看眼缘，赢了算他的，输了算自己的。 最后莫凡下注了7号，大手一挥，扔出去了30万。 拦着马匹的栅栏一开，11匹虎虎生风的骏马嘶吼着奔腾，观众席上的声音比下面更胜，甚至有人带了喇叭给自己选的那匹加油。看着7号由开始的落后逐渐追到中上游后还在不断地往前奔，莫凡也跟着激动，不自觉的就站了起来，举着手里的票喊7号，喊加油，这刻他倒是有点能感受到赌为什么能上瘾。 港城赌马更甚，且比内地的竞争更激烈，多的时候一场赔率能达到500%，分分钟让一个千万富翁破产的节奏。但正是因为兴盛，所以胜负多人为操作。内地虽有管控，但相比较，发挥空间更大。 一圈过后，停止了下注。 场上开始沸腾，胜负成败就在此一举，所有人的眼珠子恨不得长在自己下注的马匹上，座位上已经没了人，都簇拥在围栏外激烈的呐喊，这一刻的兴奋不亚于吃了□□类的药物。 最后冲线进栏的那刻莫凡感觉自己耳膜被撕裂了，他狼狈的挤出了人群。 7号没有夺冠，屈居于亚军，根据游戏规则多少赢了些钱。 莫凡趴在沙发上给王闵之打电话，说自己赢钱了，回去请他吃大餐，程砚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谁带你来的，赢了钱就想着别人。” “可以考虑请你喝个冰柠檬茶，哈哈......”莫凡哼着不知名的调调闪身去换衣服，下午他们要去私人马场骑马，“都有什么人，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提前跟我说，我好有心理准备。” 程砚绝不会浪费这么多时间就为了单纯的来参加一场赌马，来这里能见什么什么人，能做什么事都是提前规划好的。 “不用，是个你我都认识的熟人，你放轻松就好。” 两人都认识的熟人，港城是没有的，那只能是以前在北京时的。莫凡猜的没错，果然是冯起。 冯起是程砚在英国留学时的同学，这俩人能凑到一起完全是臭味相投，一个是富家阔少，一个是京圈太子。程砚被发配到北京时，冯起也是刚回国，自己创业做外贸，现在已经是海油实业有模有样的高层。 “莫凡，好久不见。哈哈......”冯起还是梳着大背头，挺拔消瘦，说话时带着浓浓的京味，“我就跟砚儿说得多带你出来转转，老藏着算怎么回事。这地儿以后就是咱们的了，你敞开玩。” 原来他们就是冲着青岛郊区马场这块地来的，商人，还真是无利不起早。 “现在应该称呼冯董了吧，承蒙厚爱了。” “别别，是我承蒙你家程先生厚爱。” 这许是冯起的一句玩笑话，但引起了程砚和莫凡不同的思绪。 冯起的身边跟着一水灵的姑娘，是个电影学院还在上学的学生，很识趣有礼貌的跟在后面，提到她时，她才大方的打招呼。 莫凡看了一眼旁边的程砚，程砚微微点了下头，莫凡接着笑道，“林小姐真是清水出芙蓉，我们小公司准备筹拍一部新剧，有时间的话到时候一定赏个脸，给我们添添彩。” “求之不得，不过我没什么经验。”林景辞笑起来眉眼弯弯，小脸娇俏，“到时候随便给我安排个角色就行，孬好不嫌的。”说完她冲冯起眨眼。 “你想去就去，我还能拦你？” 莫凡见过冯起身边很多的年轻男女，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女孩的不一样，或者说是冯起对她的不一样。而现在，冯起跟程砚要合作项目，所以，不用程砚明着交代，莫凡就明白，自己要120个上心把林景辞捧出来。 程砚跟冯起进了休息室说话，林景辞则跟着莫凡进了马场。 落日余晖，莫凡穿着那身黑灰的马服，骑着一匹雪白骏马在场内奔驰，西柚色的光晕在他身后点缀。忽而速度加快，晚风吹起了额间的碎发，广袤无垠的蓝天全部倾注了在眉间。 林景辞马术也不错，一扬鞭就追了上来，两人似是说了什么，接着就各自开始朝对面的小山坡疾驰而去。 这样肆意的莫凡程砚是见过的，很多年前，两人初识的那一段，在舞台上发着光，跳着《春日宴》的A角。 “跳的真好，你很喜欢跳舞吗？” “谈不上吧，就是从四岁开始一直跳到现在，已经整整17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