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仙尊重生后被装乖魔尊连吃带拿》 第九十二章 秘境入魔
  • 捞尸人

    第九十三章 杀了我
  • 捞尸人

    第九十四章 玲珑玉球
  • 捞尸人

    第九十五章 能进来了吗?
  • 捞尸人

    第九十六章 天道之力
  • 捞尸人

    第九十七章 师尊活着
  • 捞尸人

    第九十八章 愚钝两人
  • 捞尸人

    第九十九章 师兄为何心虚?
  • 捞尸人

    这杀千刀的老魔头除了缠着蔺贤就知道缠着他小师弟,他这么喜欢仙界他有本事现在自裁投胎下辈子当修士啊! 楚贤跟化凡仙尊对视一眼,得瑟的一挑眉,随后起身道:“楚某见过仙尊。” 化凡仙尊冷声道:“不必多礼。” 楚贤本也就是做个样子,他看了看另外两个,跟青麟说道:“楚某初来人域好奇的紧,出去随处走走,青道友若有要事可随时同我传音。” 见其中一个碍事的人走了,化凡仙尊期待的等着另一个也识相出去。 可惜另一个不但没有识相离开,反而脑子里又开始产生疑问。 方自留看着身前的化凡仙尊,和师兄一起见了礼,止不住的想他和师兄有哪点值得宗主亲自传令前来? 他跟青麟不过是两个小小的内门弟子而已。 又一个疑惑埋入方自留心底。 青麟还记着自己分神的身份,站直身恭敬道:“不知宗主寻我二人有何要事?” 眼看目前是没什么跟小师弟分神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化凡仙尊只好想了件正事说,“前几日点翠城报上来个玄级任务,说当地有鬼怪作乱,短短一年之内,已经失踪逾百人,死亡五人。” 方自留拱手:“既是宗门任务,我等必全力以赴!” 化凡仙尊抬手,“不必着急,此次去点翠城杀鬼怪的任务与你二人来说恐有难度,我已另派人联系南元香等人同你们一起执行。” 青麟跟大师兄对视一眼,看出师兄另有要事同自己说,先是跟方自留一起说了“不负宗门所托”等话,见师兄神识暂时隐下,他偏头对方自留道: “自留,我困了,今日先歇息吧。” 方自留一看窗外夜色,“那师兄休息,我在此处入定守着你。” 青麟:“……” 他顿了顿道:“此处是人域,师兄能有什么危险?” 方自留不明白:“可我以前便常守在你身边。”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空气一时寂静异常。 方自留想到方才宗主特意传令来交代宗门任务,还有师兄现在话里话外都是要他去旁屋的意思,处处透露着可疑。 尤其是青麟现在有点不太敢看他。 相处了这么多年,方自留怎么会不清楚师兄心虚是什么样子? 他先做出妥协的样子道:“那我今晚去旁屋,师兄你若有什么事记得喊我。” 青麟悄悄松了口气,“师兄知晓。” 方自留前脚刚离开,后脚化凡仙尊的分神便显露出来。他看着青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先被小师弟说了一句,“师兄,你传令为何不先发消息与我?” 化凡仙尊目光幽幽,“师兄给你发了不少消息,你可看了?” 青麟一愣,拿了自己的令牌一翻,才发现自己之前嫌师兄废话多,将人静声了。 化凡仙尊也凑上来,看着自己发来的那满屏消息,问道:“小师弟,如何?” “不如何,”青麟关了静声,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将令牌放了回去,“既如此师兄怎得不找青田?本体应当无事。” 化凡仙尊长叹一声,“你本体睡了。” 青麟:“……”忘了。 化凡仙尊走到方自留刚才的位置坐下,“我此次是有要事寻你。” 青麟清了茶盏,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犯困。大师兄不说还好,一说本体睡了,他也有了些困意,“何事?” 化凡仙尊:“几日前你曾说堕天秘境中遇到欢情门一事。欢情门乃合欢宗叛徒,无锋宗本不便插手他人宗门事务,但其背后牵扯到了四方阁。” “四方阁……”青麟想了想,“柏宁那姐姐建立的组织?” “正是。” 第一百章 黏人精 化凡仙尊:“小猫那姐姐我派人去查,前些日子传回来消息了,是妖族的辽源妖君,殷千忆。” 殷千忆这个名字一出,青麟只觉自己在何处听过,脑中隐约有些印象。 记忆中有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一对黑色的兔耳朵垂在面颊两侧,穿了一身和她性子不合的艳粉裙子躲在妖君身后对他行礼,没说两个字两颊就红扑扑的。 妖君当时爽朗大笑,一拍青田肩膀道:“这我才收的义女,随我姓叫殷千忆,性子什么都极好!就是胆小!仙君莫要怪罪啊!” “自然不会。” …… 化凡仙尊见青麟想到了,点头道:“前妖君曾认一小妖为义女,便是她。这般算来,殷千忆确实是柏宁的姐姐。” 只不过是义姐。 青麟沉吟片刻,“师兄寻我说这些是何意?” 化凡仙尊长叹一声,“四方阁涉及仙魔妖三族,殷千忆图谋不小。” “点翠城鬼怪作乱一事背后有欢情门的手笔。而欢情门已确实加入四方阁,师兄想让你趁此机会将欢情门灭了。” “或者搜出他们派鬼怪掳人做炉鼎的证据交给明律堂,让明律堂派人进行处置。也算借此给四方阁一个警告,殷千忆她要夺妖君之位便夺,但不能将手伸的太长。三界关系并非她所想那般简单,她该收敛一番了。” 青麟:“……” 大师兄怕是疯了。 他站起身,在化凡仙尊面前走一圈,问:“师兄,看出什么了吗?” 化凡仙尊有点懵:“什么?” 难道跟三师妹一样,也是要让他讲一下这身弟子服他穿上去何处好看? “这具分神,只有筑基期。”青麟轻声道:“你小师弟再厉害,也不可能拿筑基期的修为去灭掉一个宗门。” 就算那个宗门是靠着炉鼎之法修炼,修为极为虚浮,门主只有化神大圆满也不行。 化凡仙尊一默,他好像确实没想到这点。 小师弟的战斗能力,他从来没预估准过,只知道他以前接的宗门任务不管什么等级都完成了。 “这样,”化凡仙尊很快反应过来,说:“我跟合欢宗打个商量,到时候只要你一发现鬼怪背后有欢情门指使的证据,他们立马出手将人灭门,如何?” 点翠城在无锋宗管辖范围内,无锋宗既然派出弟子处理鬼物,合欢宗自然不能随意插手。 但若是发现背后之人有欢情门的手笔,合欢宗便可正大光明的掺一手处置宗门叛徒。 青麟颔首,“那便说定了,届时到了点翠城让他们寻我。” 化凡仙尊:“行,明日早上我便给他们说此事。” 重要事情说完,青麟放松地窝了回去,他慢悠悠打了个哈欠,“师兄可还有其他事?” 化凡仙尊想了想,“其他暂时不用你……对了,你大徒弟再隔两日便回宗门,她说十几年前进大鬼城玩了一趟才没收到信,半个月前一出来就赶紧写回信,结果送到灵萧峰来了。” “嗯,”青麟半睁双眼困道:“回来就行,师兄你忙,我先睡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靠在椅背上睡过去了。 连着几日都未能好好休息,也就仗着是修士才撑到现在。 化凡仙尊看了一会儿,他是虚影碰不到人,又不舍得把人喊醒,只得摇摇头散开。 左右有人在守着他,总不会让小师弟在躺椅上睡整夜。 门外方自留感觉到隔音屏障撤去,轻敲三下门,试探着问道:“师兄?” 门内无人应答。 师兄被带走了?还是出了事被宗主罚了? 方自留慌忙推门,入眼却是蜷缩在木椅中睡得正香的青麟。 少年呼吸均匀,睡得很沉。瓷白的肤色在点了烛火的屋中显得格外亮眼,细密眼睫盖住眼下疲惫。脑后发冠松松散开,几缕长发垂下,像只躲懒的猫。 方自留轻手轻脚走进,抬手把青麟面前那几缕长发拨弄到耳后,静静看了片刻,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自留?” 睡梦中的青麟感觉到自己动了,迷迷糊糊睁眼,隐约看出个熟悉的轮廓,将头往臂弯里面蹭了蹭便又睡了过去。方自留轻轻哼笑一声,单膝跪在床边把人放下。 刚要收手,胳膊反被熟睡的人抱住。 “师兄?”方自留小声道:“松一松可好?” 青麟眉头稍皱,不明白软枕怎么会说话,便胡乱抬手一拍,听耳边没有声音了,放心的继续睡过去。 莫名被拍了一巴掌的方自留好笑的很,他无奈的把还按在自己脸上那只手拿下。既然胳膊被师兄抱住,他也不入定修炼了,掐诀褪去两人身上外衣,将师兄往里侧挪了挪,自己也上床躺好。 两人下山这么一路几乎没休息几回。 先是误进了堕天秘境,师兄还在里面一直分辨幻境与现实,后面又是赶路来人域。 这么算下来,师兄困成这样也正常。 方自留却不困,修士不必睡,他平日里便用入定替睡觉。如今一只胳膊贡献给青麟搂住当软枕,另一只手拿了令牌接收宗门发放的任务令。 方自留大致扫了遍点翠城鬼怪的信息,刚要将令牌放到一边,发现南元香给他发了消息。 南元香:[你们在何处?] 方自留:[人域,明日回仙界。] 南元香:[我们进了个小秘境,三日后才能出来,但离点翠城不算远。七日后在点翠城碰面如何?到时候仔细谈一谈这个任务。] 方自留:[可,我与师兄在点翠城最高的酒楼等你们。] 南元香:[善。] 商定完碰面地点,方自留把令牌放身边,勾脚一踢将被子踢开在空中摊平,伸手抓住小心给青麟盖好。 见师兄眉心一直紧皱,他抬指将那处揉平,小声嘟囔,“我们现在只是筑基的小弟子,你哪里来那么多事情要想?” 还瞒着他不告诉他。 方自留轻轻戳了戳青麟的眉心,心中偷骂。 我跟你前世有再多龌龊,但好歹相处了千年,不比宗主等人此世陪你的时间长? 一点都不知道谁才是值得你相信的那个。 傻子。 青麟感觉额头不对,晃晃头想要甩开那东西,把脸凑到方自留肩膀上,双手缠的更紧。 方自留干脆侧过身,把师兄的手从胳膊上拿下来放在自己身上,伸手把人搂怀里,“这样满意了?” 睡梦中的青麟本来抱着一只小狗崽,小狗很乖,在他臂弯中不动,结果眨眼青麟发现小狗长成了一头比他还大的狼。 比他大不说,还非要推翻他压着蹭。 青麟仰躺在草地上,被迫埋进那柔软的毛中,他无奈拍拍大狼,让对方安生一点。 方自留感觉着师兄在自己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耳根不由泛红。 他同青麟抵着额头,轻声道:“你现在不只是个傻子,还是个黏人精。” 说完,他有些鬼使神差的,在那额头落下一吻。 第一百零一章 劈一道意思意思 窗外夜色微凉,屋内方自留的唇抵着青麟额头,胸腔中心脏怦怦直跳。 怕惹得人醒了,偷亲的吻一触即分。 方自留喉咙发紧,却克制的没有再多动作。 他端详着青麟不设防的睡颜,许久才心满意足搂紧师兄,嗅着盈满鼻腔的竹木香,欢喜地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血肉里。 那撑满了心胸的欢喜连先前在屋外的不安也盖住了。 谁都不能比他与师兄更亲近。 师兄是他的,一直是他的。 … 第二日青麟醒来,入目便是男人赤裸的胸膛。 他整个人一愣,视线缓缓上移,待见到方自留那张脸后,松了口气。 小狼崽啊。 师兄弟抱着一起睡再正常不过,青麟放心的蹭了蹭,往方自留怀中一窝,又睡了。 等到青麟再醒,睁眼对上的便不是胸膛,而是方自留温和的笑颜,“师兄睡得可好?” “嗯。”几日未歇后一下睡了个饱,青麟整个人还有些茫然,他手下一撑想要起身,便听到身下人“嘶——”了一声。 青麟:“?” 手下肌肉突然紧绷,他抬手想看看按在了何处,结果忘了身子只用一条胳膊撑着。 手抬起来了,人栽下去了。 身下的肉又软又硬,青麟想了片刻,干脆安生地趴在方自留身上,从迟钝的脑子中翻出来一副画面。 小崽子当初晚上做噩梦跑他屋里睡的时候,好像早上起来也是这个姿势。 区别只在于当初先醒来靠着床头看书的人是他。 隔了一会儿,青麟脑中总算清明,但四肢还懒着,便仍趴在方自留身上,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方自留放下手中关于点翠城鬼物任务的案宗,伸手拖住师兄腋下把人往上提了提,揽住怀中人腰身道:“师兄可要用些午食?” 青麟摇摇头,“不用。” 修士吃什么饭。 “好,那等下我们便起来退房。” 方自留拍拍青麟的背,听人说话思维明晰不少,道:“昨日宗主来跟我们说了点翠城的任务,师兄可还记得?” “嗯,”青麟想也不想顺着往下说:“让抓出鬼物背后的欢情门,两个都灭了。” 方自留听师兄就这么将宗主安排他的任务说出来,嘴唇微勾,“但我们才筑基,怎么灭门?” 青麟:“有合欢宗的弟子做这件事,我们只需查出证据,灭门不必我们出手。” 他跟方自留有一搭没一搭又聊了几句,把最后那点困意也散去,起身穿衣,“楚贤在何处?” 根本没想起来如今是三个人一起行动的方自留:“……” 他看着师兄,咳了一声眼神飘忽,“楚道友,可能,还在外面随处走走。” 青麟:“……” 此刻在外面从天黑走到日头正午,且已经扫荡了一圈当地特产的楚贤正蹲在城墙上一个角看着下面发呆。 仙界传令说个事要讲这么久吗? 怪不得到现在了还是几个宗门分治,办事太慢。 不像他们东域魔界直接魔宫一统,办事快发展也快,想必不过多少年就能赶上仙界! …… 半盏茶后,两道青衣飘飘落在城墙上。 方自留跟楚贤都站在墙沿,脚步挪一半就能掉下去,青麟看了眼高度,选了城墙里面落脚。 楚贤转头,目光幽怨,“终于说完了?” 化凡那小子怎么连传个任务都这么多废话? 他瞥见青麟微微泛红的脸颊,有些狐疑的眯了眯眼。 他俩背着自己在客栈干什么? 楚贤忍不住将视线放在这师徒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按照这两人的开窍程度,应该不会吧? 只是单纯因为睡多脸红的青麟感受着楚贤的打量有些心虚,没好意思说自己跟小徒弟睡了大半日才醒,“我们二人有宗门任务,需要去点翠城除魔物,楚道友可还要跟着?” 方自留看着楚贤,在青麟看不见的角度里,满眼都是此人快滚。 楚贤一瞧,逆反的心蠢蠢欲动,笑道:“巧了,楚某生平,就爱惩奸除恶!走走走,我也出一份力!” 方自留嘴唇翕动,隐约骂了一串坊城话。 楚贤故作不知,“方道友说什么?” “没什么,”方自留咬牙挤出笑容,“方某只是感慨,楚道友可真是慈悲为怀侠义心肠之人。此行游历得遇楚道友,也算不枉此行。” “不敢当不敢当,”楚贤应承道:“楚某只是看不得鬼怪作乱平白扰了无辜之人。方道友若多多一人出门游历,也会如我一般热心肠。” 方自留面上保持微笑。 这不清楚身份的鬼玩意,还点他呢? 他师兄乐意陪着他! 没师兄陪的人,呸! 青麟有些头疼的打断两人交锋,道:“点翠城在无锋宗东边,只有七日时间,趁早赶路吧。” 方自留跟楚贤对视一眼,在后者注视下挑衅地走到青麟身边,牵住手温柔道: “师兄,我们走吧。” 楚贤:…… 眼都要瞎了。 三人再次御剑,楚贤在最前面眼不见为净,青麟坐剑上与方自留并排。 发冠后的长发在风流拨弄下翻飞,方自留侧目看向旁边人的背影,忍不住回想昨晚两人在客栈床上抵足而眠。 两人曾经灵石不够的时候,也没少同塌而卧,但都比不上昨晚来的令他心乱。 身旁视线灼灼,青麟放下手中案宗,偏头看向方自留。却见对方一身正气目光直视前方,并没有在看自己。 青麟缓缓冒出疑问。 ……? 方自留耳朵怎么那么红? … 过了仙界大阵,三人找了处空旷地方分开歇脚。 天边阴云小小的聚拢一团,象征性劈了方自留一道天雷便散去了。 青麟收起准备好的保命丹药,随便扔过去一颗疗伤丹,“你报仇无错,这雷应当是劈你用灵力抹了凡人记忆。” 以方自留的身手,杀几个凡人绰绰有余。只有抹去凡人记忆用了灵力,这不是凡人能用出的手段,才会被天道警告。 方自留接了丹药服下,“师兄放心,活了这么些年,我有分寸。” 轰隆隆—— 两人看向远处雷劫一道接一道的楚贤,默默移开视线。 第一百零二章 看什么看! 九重雷劫后,堆满的阴云才算彻底散开。 几乎被劈成黑炭的楚贤咳嗽两声,身上簌簌掉渣。他往嘴中塞了两颗天极疗伤丹后连掐几道法诀,头一甩又是一个翩翩修士。 看起来生命力格外顽强。 方自留仰头看着天边那点还没散干净的阴云,心思恶毒的想为什么没把这人劈死? 看着就不像好人。 而且谁要跟他三人行,双人行就是最好的! 青麟看着楚贤,他清楚楚贤的古魔身份,先前才特意提了一句是去人域。 古魔身上的魔息容易影响旁人。 在仙界有灵气隔开还好些,人域可尽是些凡人,极容易疯魔,楚贤还在外面一个人转了大半天,雷劫不可能不劈他。 结果这人来了一句当锻体了。 活该挨劈。 楚贤一撩碎发,张嘴还没说两句对此次天雷的想法,先咳嗽出两团带炭渣的黑烟。 青麟跟方自留默默后退一步,怕沾上碳灰。 楚贤:“……” 仙界人,感情真是淡漠。 … 六日后,日夜赶路的三人总算在夜幕降临之前到了离点翠城最近的一座城镇。 方自留看了眼落了日的暗蓝天色,道:“天晚了,便是赶到点翠城怕也不准我们进去,不如在此处休整一晚,等明早启程。” 青麟颔首,“可。” 楚贤无所谓:“你们走,我跟着除恶就行。” 他此行就是出门跟着看热闹的,哪里有事他去哪。 方自留找到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后毫不掩饰地拉着青麟进了其中一间。 站在走道的楚贤眼瞧房屋门在自己面前被关上,摸摸下巴,觉得方自留可能开窍了。 不然没法解释这小孩从人域开始就对他格外强烈的敌意。 毕竟血气方刚的兔崽子,才二十岁,既没有被道统影响太深,凡人事物的影响又没被完全剔除,在这方面心思活泛些很正常。 不像他那师尊,天天就知道练剑练剑练剑睡觉睡觉睡觉,回头让人吃干抹净了怕都不知道自己天天做过些什么。 屋内方自留将两人东西拿下简单清查一遍,随口问道:“师兄,进了点翠城可要回你本家借住?” 青家就在点翠城。 师兄在青家呆了十一年,如今才上无锋宗一年多,父母应当在世,会想要回家看一看。 ……而且他还没见过伯父伯母。 被方自留这么一问,青麟才想起来自己有个仙界的本家。 父母去了之后,他与本家便不怎么来往。唯一大的交流也不过是七百年前仙魔大战后将本家带入仙界,之后青家在仙界如何扎根生存都未曾过问。 双方没什么交情。 而且青麟这具分神原本的身份在本家是死了的。 不过……青麟想了想,青家那个家主应该有替他遮掩事实,就这么回去也无妨。 但他跟青家不熟,在方自留面前容易露馅。 也不知道这小子最近怎么回事,总感觉他眼里装了不少东西。 纠结许久后,青麟揉揉眉心,选择扔掉那堆乱糟糟的想法顺从本心,“不想回。” 方自留一愣,扫了师兄神情一眼又开始一个人多想。 前世师兄还常常回家给父母扫墓上香,这一世不该生疏才是。 师兄不想回,是这一世的家人不好?还是另有因由? 方自留掩去眼底疑虑,又点了一遍灵石数目后抬头道:”既然不去青家借住,那我们便要住客栈了。” “嗯。”青麟看着方自留纠结的神色,问:“可是灵石不够?” 方自留诚恳道:“不够。” 从人域坊城到点翠城,仅人域就耗了一日。 之后怕七日内赶不到点翠城,三人还走了两回传送阵,费了一大笔灵石。加上秘境中打斗等耗费掉的,再除去应急所需,剩下的灵石只够撑几日的客栈费用。 任务结算的物资和耗费报销要等任务完成回宗门五步阁交代之后才会给。 青麟大概算了算这一路上都做了些什么,看向方自留,问:“我们一路不是得了不少东西?” 光堕天宫就让他们几乎搜刮了遍,怎么会没钱呢? 方自留将两人的纳戒储物镯等储物法器一字摊开给师兄看,“都是些天材地宝,丹药法器符咒之类。” 品阶也都不低,是值钱的,但就是没有钱。 金银玉石倒有,不过那是人域的钱,在仙界不值钱。 仙界花灵石。 两个剑修面对面盘膝而坐,对着铺了满毯子的东西瞧了半晌,又看不明白到底哪些是本命剑需要的,哪些是不需要的。便是拿着这些东西去卖,也不知道到底该卖哪些。 若是一个不小心把方自留本命剑材料卖掉,那就有的哭了。 青麟一手令牌给锻金仙君发消息,一手把那些储物法器堆到方自留面前,“收一下,去问问楚贤,他应当会了解些。” 方自留自知两人这方面也是短板,乖巧收东西,“好的师兄。” …… 一刻钟后,楚贤看着被人一股脑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唇角抽了抽,“……谁给你们两个的自信,我能看懂这些的?” 青麟:“你看不懂?” 楚贤缓缓转头:“我该看懂吗?” 他难道不也是剑修吗? 青麟点点桌子,“我想着楚道友作为散修应当见多识广,才特来一问。” 方自留连忙搭腔,“楚道友于法阵锻体这等外道都精通异常,相比之下区区看材料应当不在话下。” 楚贤咂舌,没敢接这顶高帽,“炼器一道博大精深,楚某不敢涉猎,是矣也同二位一样不太了解该怎么分辨这些。” 他还准备拿路上的材料给蔺贤弄个天极法器回去送人,尚且不知道自己需要些什么。 楚贤那些了解仅供他能看出来里面是有几件好东西,但什么材料本命剑用的上什么用不上完全在他了解之外。 师兄弟两人兴致缺缺又把东西收回去。 楚贤看了眼窗外,见下面人头攒动好像有夜市,提议道:“既然到了此处,不如去尝尝当地特色?” 方自留看向青麟。 青麟看了看重新带回身上的纳戒,腰间令牌也还没收到锻金仙君的回复,点头:“去看看也好。” 三人一拍即合,当即换了身普通衣服样貌下楼混人群去。 客栈前台处有一黑一白两位戴着斗笠遮掩的客人,黑的那个身姿魁梧,白的身形纤细,像是女子。 三人下楼时,那二人刚好上楼。 客栈木梯不宽,最多容纳三人过去。 两方人各靠近一侧下了楼,青麟同黑衣人擦肩而过时,感受到气息不对侧目扫了眼,便见那黑衣人停下不动了。 两方人一时在木梯上齐齐停下。 黑衣人嗓音粗犷沙哑,听起来不像是仙界人,“小子,你看什么呢?!” 第一百零三章 师兄友人遍地 正在招呼客人的小二见状想要上前开解,被前台老板眼疾手快捞住了。 她低声骂道:“大能打架,你个小娃莫要找死!快去干你活!” 小二低头诺诺应声,“哦哦。” 大堂中人有的默不作声离席出去,有的仗着有点修为在身留着喝茶看戏。 小二毛巾一搭,穿梭在空荡荡的大堂中默声收拾没了客人的空碗筷。 木梯上还在对峙。 方自留估摸不出对面二人的修为。 修士能看透超过自身三大境界以内的修为。按照三人如今的筑基修为,能看到化神。 方自留猜测对面应当是两位仙君,先出来道:“我等无意冒犯二位前辈,实在是这客栈木梯狭窄,不小心惹了前辈的眼。” 青麟顺着告罪,“在下并非冒犯,以为是曾经的友人才多看了一眼,还望前辈见谅。” 楚贤跟在旁边一块行礼。 一般来说,小辈先行道歉,且做足了礼数,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再怎么挑剔的前辈也该放人了。 谁知那黑衣人不然,如毒蛇一般的目光透过黑纱在几人面上扫视,好像要借目光将三人面皮扯下。 青麟心中默念神通,指尖微蜷,只要这黑衣人发难便拎着身边两人逃走。 筑基杀仙君,他疯了才会找死。 “嗬,友人……” 黑衣人嗓音沙哑尖利,落在耳中极为阴毒,“你那友人怕是已经下了黄泉,你不若也去陪陪他!” 说着他长袍之下手掌翻转成爪,几缕魔气萦绕指尖,直袭青麟脖颈便要取他性命! 铛——! 白衣女子骤然出手,一柄合拢的白玉扇伸出,正卡出黑衣人伸出的魔爪。 黑衣人扭头,“你!” “不过几位小辈,不值得前辈脏了手。筑基不过百岁寿数,便放他们多活几日又如何?” 柔和带笑的女声自那斗笠下传出,带着安抚之意,一瞬便舒缓了大堂中的紧绷氛围。 被大能威压逼得冷汗涔涔的三人也被这柔和的灵力一托,重新站直了身子。 筑基期的两百岁数对他们这些大能来说不过眨眼便过。 黑衣人不耐烦地看了同行的白衣人一眼,真地收了手,转身率先朝楼上走去。 青麟三人对白衣女子一行礼,顺着木梯飞快下了客栈出门。 … 三人混入人群中走出很远,特意寻了家包厢带隔音法阵的酒楼坐了,又将饭菜点过,方自留才发问:“仙界中人不常穿黑衣,难道师兄有认识的魔界友人?” “借口罢了,”青麟懒懒道:“那人身上有魔息,听口音却不像是东域魔界的魔修。” 况且东域魔修来到仙界也鲜少这般猖狂。 他对着方自留说完这句,随意瞟了楚贤一眼,传音道:[友人,有人说你下黄泉了] 楚贤:…… 他报以微笑:[本尊才不是那等没礼教之人] 蔺贤教了他很多礼教,他可是全都没忘。 而且他若是长成那种五大三粗还没脑子的样子,也拐不了蔺贤仙君。 青麟对此并不回应。 方自留思忱道:“西域魔界同仙界关系只是缓和,但西域魔修真到仙界来还是极少。” 他此世准备在魔域重新构建自己的势力,自然会对魔界势力先行了解。 仙魔大战后东域魔界与仙界开始缓和关系。 虽然因为古玄后面捆了幻月宗的蔺贤仙君有所僵持,但在蔺贤仙君代表东域魔界出面后两界关系得到飞一般的升温,各种贸易往来弟子交流等数不胜数。 西域魔界则不然。 仙魔大战后签订了不开战和平交往合约后三百年,嗜血魔君便撕了不开战契约,叫嚣着要一统魔界杀了古玄魔尊,再同仙界开战一洗魔界耻辱! 然后被蔺贤仙君派出大军镇压,甚至古玄魔尊都没出面。 不到五年西域魔界便偃旗息鼓。 之后嗜血魔君又想开战,但还没筹备好西域魔界便分立两王。一个嗜血魔君,另一个是不知名的魔君。 据说几十年前嗜血魔君终于杀了分立的魔君,并成功借此渡劫成为大乘魔尊,正是人生得意要趁此机会一统魔界时,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冒出个冥极魔君将其杀了。 前魔尊坐下护法和堂主死的死逃的逃溜的溜,导致冥极魔君迅速掌控整个西域魔界,并极力缓和同仙界和东域魔界的关系。 只是若非十二年前赫连商修行出岔后所说的那番话,青麟怕是真会以为那冥极魔君一心求稳。 都派人潜入无锋宗借着古玄名义策反他三徒弟了,能是什么好人? 青麟道:“若照你这般说来,他身边那个白衣女子身上的气息也不似仙界灵修。” 像是妖修。 妖族的妖君和西域魔君共同出现在仙界,方自留只能判断出此举不正常,却不知其中真正意思,但青麟跟楚贤知道。 四方阁。 “咚咚” 青麟:“进。” 门外小厮领着人在几息之间便将饭菜上齐,低声道:“您几位慢用。” 说完带人迅速退出包厢。 这家饭菜中规中矩,三人随便用了些就回了客栈。 青麟躺在床上,手中拿了令牌将今日碰见魔君和妖君的事情给大师兄发过去,然后再次把大师兄的消息静声。 随手一翻,发现正巧收到锻金仙君回的消息。 锻金仙君:[可要传令?我看着才能同你说,材料表现不同品阶不同效用会有差别。] 青麟:[分神在外,明日到点翠城。] 再来一个传令青麟怕自己的身份直接被小狼崽子扯干净。 前几日宗主传令后方自留还试探他一回,锻金仙君若也传令,青麟这个分神可以直接死了。 虽说以两人现在的关系差不多能摊开了讲,但青田觉得青麟这个分神比青田跟方自留离得更近,便也不想表明身份。 而且若真冒出来个跟本体亲同师兄弟的小徒弟,宗主怕是得怀疑。 对面停了一会儿,很快回道:[我大徒弟正巧在点翠城下处看堂,他这几日不炼器。我同他说一声,你明日过去直接寻他帮你看。] 青麟:[多谢。] 方自留见师兄拿着令牌不看他,收拾完东西便脱了外袍上床,凑到青麟身边极其顺手地搂住人的腰拖进自己怀里,“师兄在同谁聊?” “以前的友人,”青麟大致扫完消息,提了几句后放下令牌,“他是火炼山弟子,正好在点翠城的火炼山下处,明日一到点翠城,我们便去寻他看看那些材料。” 方自留:“原是这般。” 没有他的日子,师兄的友人遍地开花。 第一百零四章 缓归剑 方自留压下心中酸涩,只是搂紧了青麟。 师兄在点翠城呆了十一年,跟这边一两个火炼山弟子相熟也是正常。 但既然在点翠城有相熟的友人,又为何独独不愿回青家? 青麟感觉不太舒服,拍拍腰间的手,“松一些。” 有点太紧了。 “哦。”方自留依言松了力道,看着师兄在自己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地方睡了。 他想着师兄身上的那些不合常理之处,等人熟睡后,取了纸笔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全部记在上面。 重生后过了十一年才入无锋宗。 背着他有不少友人(补:友人脑子不正常) 不让他发誓。 宗主亲自传令。 不回青家。 方自留将这五条相互联系,想了整晚得出来一个荒谬的结论。 师兄不会自重生起就找上了化凡仙尊全盘托出,然后这十一年都假借在外游历的名头,实际上暗中替宗主办事? 他看了看怀里的青麟,又看了看自己猜想出来的荒谬结论,抿抿唇,还是把这张纸收好放进自己的芥子空间中。 有点可能。 …… 到了点翠城,三人给了城门跑腿的一颗下品灵石,便被领到火炼山在点翠城的下处——冶金堂。 方自留余光瞄了眼身边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不对的师兄两眼,又暗戳戳在纸上记上一点。 对点翠城不熟悉。 方自留还有些好奇,师兄连友人的地方在哪里都不知道,是怎么交的朋友? 青麟正找人,余光一瞥方自留,总觉得这小子鬼鬼祟祟的一直在偷看他。 一个金丹弟子从冶金堂后屋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李齐贤下意识摸了摸头发,想起要接待人又硬生生忍住了。他在里屋听到通传有三人找自己,其中一个姓青,便明白这是师尊交代自己的人。 师尊和无锋宗的明义仙君交好他知道,听到姓青还以为来的是明义仙君,结果出来发现是三个筑基期的小弟子。 李齐贤看着中间那个样貌清隽的青衣修士,有些迟疑道:“是青师……弟吗?” 青麟对上灰衣弟子有些迷茫的眼神,定了定神说:“李师兄,昨日青麟同你约了今日前来,不知师兄可还记得?” 李齐贤看着青麟的样子愣愣点头,心道这不会是明义仙君的孩子吧,抬手招呼道:“你们不是来问材料的吗?外头人多,进里屋来吧。” 冶金堂既炼器也做买卖,临街六层小阁楼收卖各种材料法器,来来往往人流不息。底下则是弟子们和炼器师炼器的地方,小阁楼后面才负责招待人。 青麟带着身后两个到处打量的跟在李齐贤后面,一路进到一间布置简单的屋子。 简单的过了头。 没有椅子,只有一张巨大的桌子。靠墙一面架子上放了些不知作用的瓶瓶罐罐和工具。 李齐贤往墙上一拍,屋门便“砰!砰!”两下彻底封闭,同时四人身上都套上一层无形的法诀。 “这法诀是保护的,怕你们那材料等下看的时候突然炸开。”灰衣弟子挠挠头,将那一脑袋为了见师叔才特意梳齐的毛挠乱,一指桌子说: “把你们要看的材料法器之类都放上去吧,顺便跟我说说你们要弄什么剑?我好瞧瞧哪些材料你们能用。” 青麟和楚贤两人走上前把纳戒中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拿,方自留则看了师兄一眼。想了想前世那柄末途剑,觉得寓意不好,便问李齐贤,“不知李师兄看我适合什么剑?” 李齐贤看了这方师弟一眼,气质儒雅举止有礼,想起师尊以前跟他讲明义师叔要给门下才练气的徒弟一柄君子剑,便道:“君子剑不错,你看可适合?” 君子剑? 方自留有些怀疑的看了看自己,没明白身上哪里能让人看出君子气质。 前世他倒是挺会装君子。 不过炼器师的说法总是有道理的,更不用说此人还是锻金的弟子,方自留点头道:“多谢师兄提议,不知师兄此处可有君子剑借我一试?” “你等一等,”李齐贤掀开自己灰袍,露出里面灰褂子上一堆叮叮当当的纳戒,在其中一枚里翻了片刻,抽出一柄铁剑来,“喏,试一试。” 方自留接过长剑,落入手中分量正好,中间稍厚两沿薄,剑尖较寻常仙剑圆润了些。剑身没有花纹,是柄普普通通的铁质样剑。 他信手一挥,感觉有手感便练了套烂大街的《无锋剑法》。李齐贤手中拿着笔跟纸根据方自留动作记下几处需要注意调整的地方,等人练完了再一量手掌臂长身高的数,心中有了估量。 李齐贤:“君子剑如何?” 方自留将长剑归还,“极为趁手,李师兄所言甚是,不愧是锻金仙君的弟子,想必来日定然有一番名声!” 李齐贤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方师弟过誉了。” 他叫这方师弟夸的脸红,见青麟他们放好了材料,忙不迭过去办正事。 青麟走过来,他方才一直注意着这边动静,问道:“君子剑?” 虽然他很想让小崽这一世当个正人君子不再入魔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但长剑还是依照着修士自身为佳。 方自留点头,“许是心境变化,那君子剑我用起来很是趁手。” “如此甚好,”青麟说:“你可想了剑名?” “本命剑材料还没凑齐,现在就想剑名啊?”方自留一笑,但师兄提了他便也想想,“师兄你用的是岑寂,不如我的剑与你的凑一对?” “凑一对作甚?”青麟扫了眼方自留神色,低头看看腰间的岑寂剑,默了默才道:“岑寂太孤,另想个名字吧。” 方自留伸手拉住青麟,玩笑道:“哪里孤独了?这不有自留陪着吗?” 青麟一戳他额头,淡声道:“促狭。” 他伸手将腰间剑移了移不叫方自留看见,说:“师尊的陌上花寓意不错,你不若跟师尊的剑名凑一凑?” 至于上一世的岑寂与末途,这一世还是少用吧。 方自留听了,面上有些诡异,“我与师尊凑一对?” 青麟疑惑看他,“师兄弟可以,师徒不行吗?” 师徒凑一对,怕是不太行。 方自留看着师兄的眼神,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他顺着青麟前面的话道:“可以,我跟师尊凑一对。师尊的剑叫陌上花,那我的本命剑便叫缓归如何?”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缓归剑。 第一百零五章 不少忽悠 青麟觉得这个名好听,暗自记下了,“那就缓归剑。” 回头让锻金仙君练剑的时候把这个名字刻上去。 这边本命剑名字已经起好,那边本命剑的材料还没凑够数。 李齐贤往那堆材料里一扫,一伸手准确捞出那截臂长的古木两眼放光,“混沌虚无木!” 混沌阶的天材地宝!!! 李齐贤兴冲冲地抱住那截古木翻来覆去的看,语气激动道:“二位道友卖吗?我可以出市面价买,楚师弟的法器和日后方师弟的本命剑也只管交给我!其他有什么炼器需要我只收九成价!” 青麟回首问道:“这虚无木不用在本命剑上吗?” “本命剑的主体还是精铁和妖兽皮甲等物,”李齐贤比划两下,“比如说方师弟来日要的君子剑,像虚无木这种平衡五行另加属性的只需要取一指长进去足矣,二位卖吗?卖的话我现在就去凑灵石!” 青麟跟方自留走上前,两人交谈片刻后道:“李师兄若是想要,可以取一截,剩下的我跟师弟要带回去给师长另作他用。” 李齐贤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可以!” 混沌级的天材地宝极其罕见,一般都会被不识货的剑修得到然后被人骗走,能流落出来给他们这些炼器弟子拿到的极少。 只一截虚无木也足够他炼器几百年所用了。 李齐贤取了工具小心翼翼取下小半截虚无木,珍而重之地放进木匣子,又将其他材料一翻过去。有混沌级的材料在前,其他便有些不够格了,但好东西也不算少。 把方自留那柄本命剑来日所需材料挑出,剩下的李齐贤几乎都做主替冶金堂收了,包括楚贤那部分。剩下的丹药草药一流他推出来说:“这些还得几位师弟找丹修药修一流去看才行。” 最后桌上留下几样法器,李齐贤给三人一一介绍作用后收了两个,“其他几样属于奇巧的法器,胜在巧而非用处,在冶金堂不好卖。不过上面有天道气息,几位若是带到拍卖行许是能将价格往上翻一翻。” 天道的噱头可值钱的很。 青麟:“此次多谢李师兄。” “师弟客气了,”李齐贤此刻满脑子都是那截虚无木,他跟三人都加了灵友后随手拿出两个装满了上品灵石的纳戒,“数量应当够,日后几位若有材料还可以寻我。” 楚贤探头一瞧那纳戒中的灵石数目,被堆成山的上品灵石晃了一下眼。 至少有个三千万数往上。 啧,还是炼器的有钱。 方自留见了纳戒中数目巨大的灵石故作镇定,“以后一定还来寻李师兄。” 三人出了冶金堂,方自留算了自己跟师兄的身家直接找了家客栈包了一间天极房。 先前和师兄住小屋是不得已,如今有了灵石定然不能亏待师兄! 两人踏入阵盘中,流水亭阁现于眼前。楚贤本准备另开一间,跟着两人一看索性摊了房费住一起。 左右这园林中除了池塘假山等景致外有不少房间,他还要省灵石给蔺贤炼法器,省着点好。 等楚贤找了间屋子自己进去,青麟坐在桌边,取了碧玉白毫就着放温的泉水泡茶,问道:“南元香她们可到了?” 如今不过未时,他们同点翠城的巡仙司约在明日,还有小半日供他们见面休整。 “她们说有些事耽搁,”方自留看了眼令牌上南元香发来的消息,“怕是要到酉时才能见面。” 青麟桌上一盏茶饮完,他收了茶盏起身道:“既然还有时间,我们去拍卖行看看。” 方才几人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此地的揽宝商行,今日正好就有拍卖会,左右那几件法器放在纳戒中也无用,不如卖了。 方自留眼珠子一转来了兴致:“楚道友想必累了在屋中歇,师兄我们走吧。” 可以跟师兄两个人出门转了! 青麟看了方自留一眼,没多说。 方自留还当师兄也认同他的说法,很欢快地拉着青麟的手出了门,结果正跟坐在桥梁上喂鱼的楚贤打了个照面。 “哟,收拾好了?”楚贤一挑眉,拍拍手把剩下的鱼食都倒了下去,“等你们两个有一会儿了,走吧,去拍卖行。” 青麟一脸早就知道的神情。 哪里有事干,哪里就有楚贤。 方自留:“……” 这个挨千刀的。 … 半个时辰后,三人坐在揽宝商行的屋内跟掌眼的长老商议法器价格。 长老看过几样法器,又一看三人腰间长剑,心里大概有了点数。他端起茶盏抿了口,慢悠悠伸了三根手指头,“这个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现在结清,后面法器交给我们商行卖便可。” 青麟有些皱眉,“三百万上品灵石?” 李齐贤给他们大概估算了价,怎么也在五百万上品灵石往上。 毕竟是堕天宫出来的法器,光是法器上带有的那一抹天道气息就值了四百万。李齐贤因为是器修,更看重法器的精妙和其中对材料的搭配运用,对天道悟性反倒追求不多,这才不收。 长老哼笑一声,像是在嘲笑青麟的异想天开,“三十万上品灵石!” 他放下茶盏,仗着这三人是剑修看不懂法器,张口便来,“这几件法器只是巧妙了些,威力却不足,便是客人买走大多也只能当个摆件。三十万已经是给三位的高价了,到时候这几样卖出去有没有三十万还不好说。我们揽宝商行直接买断,已经是为三位着想了。” 楚贤眉梢一扬,状似动容道:“哦?商人不都无利不起早么?长老竟然这么为我们考虑?” 青麟本要出声,感到方自留拍了拍自己的手,对视一眼按捺住,听着方自留跟楚贤搭腔道:“三十万上品灵石,不上台就直接结清,长老就不怕卖亏了吗?” 那长老听了这两句心思一动,目光再次扫过面前三人。 先前只看他们腰间挂剑应当是剑修,又不过筑基修为这才报了个三十万。 两个青衣的不必细看就知是无锋宗的弟子,最近无锋宗的弟子下山,商行没少见,也没少忽悠。 至于一身蓝衣的修士……长老往他衣领腰间细看,是个幻月宗的小弟子。 只是三人虽修为稍低,气质上却极为沉稳,与其说是小弟子,更像是宗门内的长老。 长老心中暗道自己此次看走了眼。 第一百零六章 是吧,南师姐 这三人怕不是哪三个仙君闲来无事装小弟子出门寻乐子。 最近仙界有几本话本子极为出名,不少人都想着学里面的人体会一番所谓扮猪吃老虎的感觉,尤其是各宗门的仙君,正是又闲又有修为的时候。 也就导致除了无锋宗的小弟子,想要扮猪吃老虎的修士们揽宝商行多多少少也见了几个。 眼力练出来了。 “三十万上品灵石的报价确实不算低了。” 长老不好撂自己面子,那是下了东家的面子。 也不好直接拆穿面前三个寻乐子老鬼的身份。 他维持着表面风度稍退一步道:“只是若三位坚持这些法器的价格在三十万上品灵石之上,需得等我去寻副堂主来亲自定夺才可。” 方自留笑道:“我们不急,还请长老寻副堂主来再看一看这些法器的价格,是否还是三十万。” 长老面上已不复之前的怠慢,他起身道:“还请三位稍后。” 一刻钟后,一位化神真人被那掌眼长老引入屋内。副堂主已经听长老讲了一遍来往,此刻见到三个装嫩的老鬼很是自然道: “并非故意慢待三位,实在是今日人多了些,黄某先在此致歉了。” “无妨,”楚贤指尖顶着茶杯沿打转,漫不经心道:“就是劳驾副堂主再看一看我们带来的法器,到底该怎么定价为好。” “且等老夫一观。” 副堂主坐到桌边,一一取了法器仔细看过,以他的眼力,一扫便知道这些法器远不止三十万上品灵石。门下长老看人下菜碟才只说了三十万,明摆着是故意坑出入世的剑修。是矣一些剑修长了记性后就不太喜欢再到商行卖东西。 这六件法器各个精巧奇妙,巴掌大的一小块儿能展现出十几种变化,更为稀奇的是每件都带有天道气息。 道界之中修士人人追求飞升,但近万年来却只出了枫林仙尊一位。 所以与天道飞升等沾边的事物都极为抢手,稍微一吆喝便能卖到百万千万上品灵石。 这六件中,有两件怕是能摸到千万的边。 副堂主心中思忱片刻,方才掌眼长老行为处事已经有些得罪,他又有意同三人卖个好,“这些法器虽不止三十万,却也不好估摸出具体价位。” 方自留顺着道:“不知副堂主的意思是——” 副堂主点了点桌上的法器:“若是三位不着急用钱,这六件法器,两件会放在等下的拍卖会上拍卖,四件留着等一个月后的拍卖会再上堂。拍卖价格的一成作为压堂费,两成作为拍卖费,剩下的尽归三位。” 副堂主:“若是有法器在拍卖会上价格超了千万,超出部分我们一文不收全数交出,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楚贤摸摸下巴,再次确认道:“黄堂主的意思是,拍卖会与我们三七分,但凡单件超过一千万的部分都归我们?” “正是,”副堂主诚恳道:“这已经是我能给三位最高的价位,三位尽管去其他商行问,不会有比我们揽宝商行更诚心的了!” “我是诚心与三位少侠交个朋友。” 一个化神真人,又是揽宝商行的副堂主,同三个筑基弟子交什么朋友? 不过,目的达到。 方自留一笑,“黄堂主既然这般说了,我们自然也诚心相交,也不必去其他家比价格,这些法器便放在揽宝商行交易了。” 青麟一直坐在桌边吃着点心配茶,见他们一副终于说好的样子,咽下最后一口桃花糕,摸了条帕子擦净手道:“既然谈好了,便走吧。” 副堂主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去。 先前负责掌眼的长老取了信物分给三人,又派人取了三身宽大黑袍过来,解释道:“还请三位见谅,点翠城最近不怎么太平。等下会有小厮领你们从小道出去,这样也以免有人盯上三位。” 他人好意,青麟等人自不会拒绝。他们将自己严严实实裹紧,颔首道:“还是长老心细。” 一个小厮从侧走出,引着三人下楼。 三人黑袍裹体,不容易看台阶,只好慢吞吞地跟在小厮身后往下挪。 突得青麟脚下微微一顿,所有所觉后低下头,暗中跟另外两人传音:[又是那两人。] 黑白双煞。 方自留和楚贤悄无声息的抬眼往周围瞄,在另一侧楼梯上,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正缓步往楼上走。 黑衣人一动,透过黑纱看到对面楼梯上三个黑袍裹体的修士,声音中听不出情绪,“又是那三个小孩。” 白子女子抬手一撩轻纱,目送那三道黑袍跟着小厮进了一处房间后许久才放下手,轻声道:“那三人中有两人乃是无锋宗弟子,我们如今有些事是打着无锋宗名义做事,日后还要同无锋宗交好,尊上莫要寻事。” 黑衣人满不在乎,“筑基小弟子而已,这种仙界宗门里多的是,杀了又如何?” 他已经很久不见血了。 白衣女子眉心微皱,提醒道:“我们此行目的并非杀人,尊上,莫要因小失大。” 黑衣人不耐烦地“啧”一声,“麻烦。” 白衣女子知他心中烦躁,等到进了包厢,小厮都退出后才轻声道: “先前你看不顺眼的那名青衣弟子,长相与明义仙君极为相似,恐是他本家的后辈。你若是杀了他,明义仙君定会前来寻来报仇。到时我们筹谋大道可就毁于一旦了。” 想到仙魔大战上那一抹青衣,黑衣人沉默许久,一咬牙,“便放他这一回,再有下次我定取他性命!” … 屋门关上,将那犹如毒蛇阴冷般的目光隔绝在身后。 小厮走到屏风后拨弄之前设置好的机关,“咔咔”几声响后,一面放有书架的墙便自中间分裂,在众人眼前缓缓向两侧打开。 烛火点亮暗道,小厮从屏风后走出,将手中的夜明珠分予三位,语气恭敬地躬身道:“三位前辈,之后我不好再领路。三位沿着这条暗道一直走,便能走到一处小巷的院中出去了。这一路若是见到旁侧小门,还请前辈们勿要进去,容易迷路。” 青麟:“多谢。” “还有一句话,”小厮拱手道:“副堂主托我给三位前辈带句话,前辈日后若有需要,尽可来寻他。” 三人在小厮恭送下踏入密道,走了几步,身后又是“咔咔”几声,密道开口处很快合上了。烛光受风颤动一瞬,又迅速静止,恍然若无事发生。 方自留唇角一勾,“那掌眼的长老跟副堂主怕是看差了什么。” 楚贤琢磨了下小厮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哼笑道:“不会把我们当成什么装成小弟子下山的仙君一类的吧?” 话音刚落,就见方自留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 楚贤:? 青麟瞧着这两人,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三个人中一个魔尊重生,一个魔尊分神,一个仙君分神和重生,那长老也不算看错。 三人顺着密道没走半盏茶,隐约听到动静。青麟抬手示意身后二人不要动。还没等上几息,便见到从侧边小屋走出两个与他们相同的黑袍人,只不过比他们低了些。 密道中不算窄,但也到不了容五个人并排出去的程度。 见五人僵持在密道之中,那两个黑袍人其中一个压低了嗓音道:“我等无事,不如三位先走?” 变了声调的女声有些沙哑怪异,她本身不该是这个声音。 听着这声,方自留嘴角微微抽了抽。 好歹也一起在飞鸿学堂上了十二年学,有些人就是化成灰,也能被人轻易识出来。 是吧,南师姐。 第一百零七章 此案不简单 “南师姐,”方自留先去了自己头上的兜帽,戳破双方身份道:“好巧。” 两个黑袍人身形一定,帽子下的脑袋动了动,抬手齐齐去掉黑帽,露出两张秀丽的脸来。 正是堕天秘境后就没再见的南元香跟秦畔。 南元香勾唇:“方师弟,你们怎么在这里?” 方自留一笑:“先前在堕天宫中得了几样法器,手中灵石不够,便拿来商行卖了。” “我与秦师妹也是因此而来,”南元香目光落在他身旁两人,“那这两位应当是青师弟与楚道友?” “南师姐,”青麟并未去掉遮掩,他感受着远处的动静,说道:“此地并非谈话处。” 在他话音落下后,秦畔率先听到密道深处隐约传来的脚步声,“有人。” 闻言三人重新套好黑袍,一同出了密道。 方自留一边将手中黑袍放在小院桌上,一边道:“两位师姐可寻到客栈了?” “尚未,”南元香道:“我同秦师妹才到点翠城,也急着用灵石便来了揽宝商行。” 方自留便道:“我们定了间天极房,房屋不少,不如一同?” 南元香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秦畔,“那便多谢了。” 五人穿过街巷,一路去了客栈。 而在阴暗处,一道鬼祟身影一闪而过,在小巷中跟另一个人碰头。小巷中人见同伙来了慌忙问:“那五人如何?” 来人凑近,伸手给他数着说:“四个无锋宗的,另一个不知道,都在筑基修为,长得也不错。那俩女的长得跟天仙一样,还有个男的可像艳妖,看着就好!宗主肯定喜欢!” 守在巷中那人却没被同门描述冲昏头脑,他拧眉道:“四个无锋宗弟子……怕是来查咱们的!” “怕什么,就是筑基弟子而已,绑回去完事!” “不行,先回去报给门主!” … 五人一进客房,便见亭阁水榭错落相交,水池边围着回廊小桥。 南元香进来一看,先笑道:“方师弟的法器应当是卖了个好价钱。” 同是剑修,谁不是有地方随便歇一晚就算了?便是南元香跟秦畔出门也没少在树上破庙里待。 方自留定这客房,应当不只是因为法器卖了好价钱,还有青师弟在旁的原因。 方自留牵着青麟的手过桥,回道:“师姐不知,我们三个刚开始也让那掌眼的长老黑了,好几件法器就给了三十万。跟他又打了几回嘴上官司,发现我们懂行,又把那副堂主找了过来,才给了正常价。” “原是这般,”南元香点点头:“揽宝商行的长老确实喜欢看人给价,我跟秦师妹的几样天材地宝也被压的就给了十万。” 没想到还有被坑更惨的,楚贤有些奇异的扭头,“那二位可同意了?” 秦畔摇头,“没有。” 南元香补充道:“我幼时在家中跟着长辈出门打过交道,对材料品阶和市价也懂些。不过还是托了你们的福。” 青麟:“何说?” 南元香:“我跟秦师妹的材料本是副堂主在掌眼,出了价后还没谈几句,便见他出去了。等他回来后便照着正常价答应了我们。” 青麟/方自留/楚贤:……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倒是护了自家弟子一回。 等到选了房间,五人各自回屋收拾一番,又凑到堂屋中,秦畔冷声道:“路上有人。” 青麟扫了眼六师兄的徒弟,感官敏锐几乎与自己无甚差别,若是勤加勉励,来日必能成为一方大能。 他点头认同道:“两个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南元香:“先戒备着,若我未猜错,点翠城鬼物一事背后怕是有一方势力在推动。” 方自留同青麟对视一眼。 还真让这小姑娘猜对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点翠城鬼物背后还有个欢情门。 不愧是南家少主,一猜一个准。 而她旁边的秦畔,看似还在听着,实际怕是已经不明白同门在说什么了。 南元香发现对面两位小师弟的动静,心道这两人怕是知道些隐秘。 但他们没有主动提出,便说明现在不知她该知道的时候,便也不多问。 她手中拿了此次任务的案宗,却没急着摊开,反而问一旁嘴中叼着长草的楚贤,“我们此行危险,那鬼物已经杀了五人,怕是难缠,楚道友可还要参与?” 楚贤下巴一抬,满脸正气,“道友有难,楚某自当两肋插刀!南道友但说无妨。” 青麟和方自留并未出声反驳。 “好,”南元香见都未反对,便摊平案宗,点着上面说:“这鬼物在一年中连杀五人,失踪百人。死去五个人中两个是未修炼的凡灵根,两个练气修士,一个筑基修士。而失踪的百人中凡人居多,修士零星几个,最高金丹,且都是散修。” “能悄无声息做到这些,宗门猜测它修为已达鬼使。” 鬼修的鬼使级别相当于修士金丹至元婴。 青麟沉吟片刻,“应在元婴。” 若鬼修修为在金丹左右,那个筑基修士不该死的悄无声息。何况失踪的百人中还有金丹期的修士,那鬼修定然在金丹之上。 但鬼修身形无定极为难杀,又已经活了一世,相比一般元婴修士更为难缠,他们四个剑修于法阵符咒一类也不算很精通,此事怕是难办了。 等等。 ……楚贤会阵法啊。 青麟默默将视线放在楚贤身上,后者原本叼着长草看戏的神情一顿,开始思考自己现在退出去的可能。 有种自己也要上台唱戏的感觉。 “青师弟所言极是,”南元香目光在在场五个筑基小弟子身上一一看过,最后肯定道:“我们打不过。” 五个筑基修士练手,估计最高能杀个金丹末期的修士。剑修再怎么越级,大家一起杀个金丹大圆满不得了了。 “宗门将这等难度的任务交予我们,定不会让我们白白送死,”南元香说:“肯定有援手,或是此案中有漏洞。” 青·宗门援手·麟:…… 他抬头跟南元香对视片刻,看懂那目光中的意思,并不准备将欢情门一事全盘托出。 毕竟欢情门跟四方阁有关系,这是他们这些仙君的事。方自留一个重生魔尊知道自然无所谓,有他看着这人也不会误了事。 但两个小弟子可是宗门的下一代,不该牵扯进这些长辈们的事情中。 青麟:“南师姐方才怀疑此案背后有其他势力,但以你我之能怕是不好深入。不如先从鬼物犯案一事入手,寻摸鬼物的弱点设下埋伏抓它。” 南元香定定看了青麟片刻,颔首道:“那便依青师弟所言。” “这鬼物作案百起并不规律,明日我们先去巡仙司领了具体的案宗,再去看那五具尸身。” 第一百零八章 你是哪位前辈? 几人各自回房。 合上房门,秦畔转身看了南元香神色半晌,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南师姐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你是不是想问我们方才在说什么?” 南元香坐在床榻边,她放下案宗抬头,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说道:“可要我为你仔细讲一讲?” 秦畔低头。 她确实只听懂了那鬼修有元婴修为,她们五个人杀不了,明天去看尸体……然后就只感觉南元香跟两个师弟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她想了想,点头道:“劳烦师姐。” 师姐说一说,应该能好受些。 南元香舒了口气,缓缓道:“点翠城鬼物作乱一事背后,定然有他人参与。” 南元香:“鬼使级别的鬼修,十年吃一人便足矣,况且大部分鬼修并不以活人为食。”她同秦畔一一解释,“但点翠城的鬼修不但在短短一年内杀了五人,还另失踪了百人无人知晓踪迹。若这些人都被鬼修吃了,它最少也该有鬼帅级别。” 南元香眸中光影闪动,“但宗门案宗上所说却是鬼使。” 秦畔懂了,“只是一个鬼使,做不成这么大的案子。” “对,它也不必做这么大的案子,”南元香说:“何况道界中还有鬼城供它们生息,甚少有鬼物会跑到仙界作乱。” 秦畔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们打不过,为何接任务?” 南元香笑道:“这任务是燕师兄发下来的,自然要做。” 秦畔:“可以回绝。” 剑修虽然常在与人对战中进阶,但也不会明知死路而行。 南元香摇摇头,“秦师妹,我们是内门弟子,宗门不会让我们轻易送死。” 秦畔:? “与其说此行任务完成不了,不如说宗门在借我们遮掩什么,”床榻上的女子起身,坐到桌前取了纸笔梳理,“宗门任务一向保密,身为散修的楚道友却能参与。要么他便是此事的知情人,要么他是宗门派给我们的援手,在关键时刻为我们托底。” 南元香:“况且青师弟和方师弟明显有事情瞒着我们,却不提出。说明他们二人在接到这个任务的同时,还收到了宗门密令。” 南元香:“若是让我来猜,便是同点翠城鬼物背后的势力有关,而小师弟他们才是这次任务主要进行的人。至于你我,是来顺路历练一番。” 秦畔看着桌边的师姐,张了张嘴,最后闭上,眼中充斥着迷茫。 她们刚才同小师弟聊天,有说这么多事情吗? 南元香看着秦畔的模样,笑着收了纸笔,摇摇头,“罢了,你不需要懂这么多,我们此行认真调查,为他们打好掩护便可。” “何况,”南元香轻声道:“还有人在等我们救命。” … “师兄怎么不告诉南元香,”方自留数着灵石,问早早躺上床的人,“我看那小姑娘都快猜出来了。” 青麟:“她猜出是一回事,但我们不能说。” 他手里拿着楚贤在街上找来的最近风靡仙界的话本,翻过一页慢悠悠道:“这些小辈有她们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不是跟着我们” 他似是反应过来自己话中说法不对,猛得顿住。 屋中一时安静下来。 青麟将话本子往下移了移去看方自留,却见人还在认真算灵石,好像没发现他说错话似得,让他继续说,“她们不该跟着我们什么?” 青麟看着方自留算好灵石脱了外衣,喉结滚动一瞬,默默收了话本糊弄道:“没什么,我困了。” 他说着往下滑进被褥中,翻身往床里面挪了挪,留给方自留一个背影。 “师兄今日困这么早?” 身后覆上一具散发着热意的肉体,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青麟手腕,将他翻了个身。方自留笑着同他抵着额头,说: “师兄,她们是小辈,你又是哪位前辈?” “……我们是同辈人,”青麟面无表情地想要往后挪,小狼崽离得太近,逼迫感也强。他稍稍动了动手腕,发现挣不开,有些没好气道:“上辈子好歹活了千年,你会将门中小辈扯进浑水?” “为何不?” 方自留反问道:“不是我们将她们拽入浑水,而是她们本身已经进了,在她们接下这个任务进到点翠城时,就注定脱离不了。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她们发现这些,再护着她们全身而退……师兄,你说呢?” 青麟看着方自留那双眼,黑亮的眸中正映着他的身影。像是自得于抓住了他的尾巴,里面满是笑意。 青麟:“我说不准。” 他轻声道:“但若是她二人发现了,我会告诉她们一部分。” “小孩们不能天天护着,”方自留松了钳制,双手搂着师兄蹭蹭,“让她们去试一试,反正你我这点修为如今谁也护不住。” 两个筑基,在鬼使修为的鬼物下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更别说他们还要去灭了欢情门。 青麟:“……” 他就不该指望白眼狼能说什么好话。 … 第二日巡仙司中,南元香取了怀中拜帖递给守卫,“麻烦转递一下,我们是无锋宗派来出任务的弟子。” “你们?”那守卫似是没想到无锋宗只派了五个筑基期的小弟子来,有些迟疑的派人进去递帖。 没过一会儿,负责巡仙司的长吏便快步迎出。 他见到是五个筑基弟子的时候脚步一顿,面上疑惑一闪而过,但说话还保持着稳重,“诸位便是无锋宗的仙长吧?请进,仵作已经等在里面了。” 青麟等人同长吏见礼,跟在其身后直接进了巡仙司。 同是筑基的长吏往几人身后张望,试图找出一个修为更高点的仙长出来,“……不知无锋宗派来的仙长可齐全了?” 青麟干脆打散了这人希翼,“长吏,无锋宗只派出了我们四个。” “四个?”长吏将视线落在唯一一个不是青衣的楚贤身上,“那这位是?” 楚贤笑道:“外援,我精通阵法符咒,特地来帮忙的。” “这样,挺好。” 抓鬼修确实不能光靠剑修,有个法修能省不少事,长吏稍稍放下点心。 几步间六人已进到地下的停尸房。 巡仙司的仵作早已候在此处,正合力将四具冰棺从小屋中挪出来。冷气从小屋中冒出,每具冰棺中都封着一具尸体。 长吏示意道:“这些便是死于鬼物之手的四人。” 第一百零九章 厉害的鬼 只有四具尸体? 南元香回想着任务中的描述,秀眉紧蹙,“不是上报死了五个人么?” 长吏面色有些讪讪:“确实是死了五个人。不在此处的那人名唤青香君,乃是青家第三女。巡仙司多次前去交涉,但青家一直拒绝交出尸身。” 方自留:“他们为何不交?” 长吏:“青家言说本家子女的尸身没有任人剖开翻看的道理,且巡仙司环境简陋容易苛待尸身……仙长您也清楚,寻常死尸我们不可能直接抢过来,冰棺便一直放在青家。” 青家虽在仙界算不得什么世家,但在点翠城中也是一方地主豪绅了。更不用说青家有个在无锋宗的仙君老祖,自然有底气。 巡仙司不好开罪,当时也尚未查明此案背后有鬼物一事,便不当是大事,没再强求。 五人对视一眼,尸体在青家,那他们必然是得再往青家去一趟的。 楚贤摸摸下巴,“其他几家没来要人吗?” “李刚是种地的,家里不算多好,”长吏示意他去看那具冰棺中身形较为魁梧的尸身,“他家里供不出冰棺,下葬又得凑钱,便没人来过。至于另外三人,都是散修游历至此,有友人来打听过,但看几眼便走了。” 方自留悄悄凑近青麟,很是体贴道:“师兄,我们等下怕是要去趟青家,你若是不想见到青家人便留在此处,我随他们去看一看。” “不必,”青麟摇摇头:“查案子有什么去不得的,照常去便是。” 青家无修士,犯不上用遮掩面容的术法,他等下带个斗笠便可。 现在除了鬼物之外,暗处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欢情门在盯着他们几人。未免意外,他们的灵力需得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 方自留从师兄神情上看不出什么,便不再提青家。 等仵作放好了冰棺,他们才被准许上前细看尸体。 五人围上前,冰棺上的盖子和四周隔板已经被取下,尸体躺在散发寒意的冰板上,身上凝结着一层薄薄寒霜,均匀盖在肉体上,只能隐约瞧见下面的青黑。 仵作递给他们一人一把刷子,正要告诉他们怎么手段轻柔的扫去那些寒霜,还不破坏尸体表面,就见其中那个一身蓝衣的修士指尖掐诀,一阵细风直接将尸体上的寒霜吹干净了。 仵作:…… 他们面无表情将刷子收回来,转而一人发了一副薄丝手套:“手套带好了,莫要直接接触。” 楚贤很机灵,“怕尸身有毒?” “不,”仵作微笑道:“怕你们弄脏尸身。” 楚贤:…… 见这小子不再吭声,仵作们浮动的心总算平静了。 寒霜褪去,露出尸体真容,以及尸身上细密的黑色针线。 秦畔看着那缝在尸身上的线,问道:“鬼物作祟?” 仵作摇头,“是我们缝的,为了剖开确定是不是其他原因致死。” 仵作验尸,有时确实需要将尸体抛开看体内的状态。五人清楚这点,继续翻看尸身。 那个有着凡灵根的凡人是男子,也是腐烂最厉害的一具。 胸腹和眼眶中有蛆虫吃出的烂肉伤处,但因为是清理后封入冰棺的原因,没有蛆虫盘绕上面,腐坏缓慢。小腿胳膊上干瘪的皮贴在骨头上,肤色灰败,尸斑分布在背部脚底。 他冰棺旁挂着名姓牌,李刚。 另外三具尸身里两具两位女子是练气修士,剩下的男子是筑基修士,腐烂程度都李刚的尸身要好上不少,腐坏状态依次减轻。 青麟看过他们的名姓,黄书裳,王燕亭,左玄。 五人找了半天,没有发现异常。 这也是最令人奇怪的。 尸体是正常腐烂,身上也没有半点图印伤痕等不寻常的地方。若非这人是在乱葬岗中突然被发现,怕是要被人当作正常死亡。 仵作取来当时的《验尸格》给几人看,同时解释尸身状况佐证几人想法:“尸身外体上下无伤,内里也无服毒药害,皆无治命处。问过他家中人,此人身体寻常也只有小病,并无长久内疾。” 南元香一一拂过四人身上腐败之处,听完眉头微皱,“自己死了?” 仵作道:“是,并非猝死,而是寿数已尽的亡故之象。” 但不过二十多岁的壮年男子,甚至体内还有凡灵根,比一般人来说身体还更为强健才是,怎么可能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没了寿数? 须知便是修士寿数尽了之前也会有天人五衰之象。 青麟看着几人身上的尸腐程度,沉思片刻问站在一边的长吏,“他们的死亡时辰和顺序如何?” “仙长,死亡的时辰仵作只能按照这上面尸身腐烂程度推断个大概,”长吏面色难看,“青三女是最先被发现的尸身,仵作当时推断出她已经死了十五日,因为她体内有凡灵根的原因,具体死亡时间应该在二十日左右。” 长吏:“但在青三女死亡的前一晚还出门参加了夜游会,许多人都瞧见了。而且在她第二日死前一个时辰,才刚见过青少主。” 方自留大概明白为什么之后这几具尸体没有被扔掉而是保存在巡仙司中的原因了。 方自留:“这四具尸体死前没多久,都被人看见过?” “是,”长吏说:“那李刚的尸身是一堆去乱葬岗练胆子的小孩发现的,而他们在发现尸体前两个时辰,才刚跟李刚聊过几句。” 也就是说,这些人死前一切如常,就像是走在路上突然死了一样。 还是——他们早就被鬼物给取代了? 鬼修杀人也就那几种状况,杀人吃人夺舍。以往案件中也不乏有夺舍的情况,只是这种鬼物也格外难抓。 因为它每夺舍一人,便多了解一个人的生前。这种鬼物,活得越长越厉害,也越狡猾。 青麟:“死亡顺序如何?” 长吏道:“青三女最先被发现,在去年四月五日。五月九日李刚尸体被发现,七月二十二日黄书裳,十一月二日王燕亭。今年五月七日左玄。” 左玄是筑基修士,也是四人中尸体腐烂程度最轻的。 南元香心中大致算了算,“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七个月。相隔时间依次拉长,但尸体的腐烂程度却在变轻。” 几人心中沉了沉。 这不能说鬼物作乱变少,反而是它的修为提升了。 短短一年中从一开始只能抓有凡灵根的人,到最后能抓筑基弟子,它修为增加的极为迅速,而且最后一个左玄的尸身,甚至到现在还保持着刚死没两个时辰的样子。 而就在这几日中,说不准鬼物已经另寻了一个人抢占肉身。 青麟轻声问道:“长吏,不知今日是几月几日?” 修士寿数长,对日子也不会记得太细致,只大概知道个月份便足够了。 长吏瞧着窗外日头算了算,回道:“五月十七日。” 第一百一十章 消失不见 今天是五月十七日,他们光赶路过来就用了七日。 青麟垂下眼睫,也就是说,巡仙司在第五具尸体一出来就向无锋宗投了案。 如今刚过十日,应当还能赶上。 他思索着抓捕之法,问道:“为何之前不向无锋宗求助?” 若是早些求助,鬼物也不会连取五人性命,在点翠城修成了鬼使。 长吏拱手道:“在下身上有筑基修为,加上城中也有几位筑基侠士,而被那鬼物杀害的只有凡人与练气,这才按下自己处置。” 仙界各个城镇的巡仙司正是这个作用。处理不了的事情才会上报给负责当地的宗门,长吏这么做完全是合规矩的。 青麟颔首没再问。 尸身上能瞧出的消息就那么点,再看下去也没大用。 青麟三人同仵作将四具尸身的冰棺装好推回停尸房,南元香跟秦畔找长吏去取了此案的卷宗来。 等两人将卷宗拓印一份,五人跟在一个守卫身后去青府拜会。 “巡仙司的人来此做什么?” 两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门侍挡在门前不让六人进去,“说过多少次了,我家小姐的遗骨不可能交予你们!” 青麟带了白纱斗笠走到最前面,手中握着无锋宗弟子令牌,嗓音清冷,“劳烦通报青家主,我们是无锋宗派来执行任务的。” 跟守卫对峙的门侍仔细看了那腰牌,又瞧见四人身上的无锋宗弟子服。对视一眼,一个人进去通报了。 另一人面上虽说柔和下来,但还是跟守卫互相杠着。 门侍:“案子破不了鬼物也抓不住,就知道抢我家小姐,呸!” 守卫:“巡仙司依律做事。” 门侍:“呸!” 守卫:“……” 他摸了摸腰间长剑,一见门侍顶着张孩子脸又只得松了手。 后面五个人看天看地假装没听到这段话。 “家主请你们进去,”先前进去通报的那个门侍慌忙跑回来,他身后还跟着位管事样的中年人,“各位快请进。” 跟守卫互看不顺眼的门侍这才不情不愿让开门。 管事等在门中,守卫见人已经送到拱手回了巡仙司,管事则引着五人往院中走去。 管事:“我是青府管事,几位瞧着年岁小些,唤我声王伯便可。仙长是来看我家小姐的遗骨的?” 青麟带着斗笠同方自留走在最后,南元香回头瞄了一眼,开口同管事说道:“我们来查鬼物。先前已经去了巡仙司一回,知道三小姐的遗骨在青家这才上门。” 那管事面色有些迟疑,“不知可要剖体?实不相瞒,我家三小姐生前最爱漂亮,城中巡仙司的仵作又都是男子,才不让他们验尸。但也清楚此事存疑,是矣三小姐一直停在后宅屋中。” 南元香明了其中意思,道:“尽可放心,我们只看一看小姐遗骨,确认一些事情罢了,不会剖开。” 管事放下心,带着他们饶了半座宅子到一间小院前,上前一步推开院门,“便是此地了,三小姐不喜热闹,这处院子安静些。” 青麟隔着薄纱打量院中,墙角等地都无杂草,应是常派人来扫洒打理的缘故。 屋子中一应按照人生前布置,就连青香君的冰棺都搁在置床的地方。 几人走上前,青香君的冰棺明显要比巡仙司中的冰棺好上许多。剔透光洁,冰棺之下还画了个基础的聚灵阵。 冰棺中女子玉面楚楚,一点朱唇宛如天仙,面上放了不少娇嫩的花。一袭藕粉荷花衣裙,身上耳环玉镯香囊戴得齐全,发髻搭着衣裙挽起来,带了朵碗大的春柳牡丹。 不像死去,更像是临时躺在此处小憩。 几人瞧着枕着玉枕的女子,一时有些咂舌。 难怪不让巡仙司带走。 相比之下,巡仙司的停尸房与茅草屋也没什么区别了。 王伯在一旁守着,停了一盏茶后才问,“诸位可看过了?” 南元香先回过神,“我们怕是要开棺一看才行。” 本以为王伯会回绝,几人已经想好怎么劝话了,没想到王伯只沉默一瞬便应下,“我去唤为三小姐更衣的丫鬟来,几位还请稍候。但开棺时屋中只能留两位女仙长,其他几位男仙长还请移步院中。” 南元香看了眼身后三位男仙长,见都无异议,道:“可。” 王伯命人去唤丫鬟,领着几人先在院中坐下,抬手泡茶放在几人面前,“仙长抓捕鬼物时何处有难只管开口,青府有能出力之处定不吝啬!” 方自留点头:“来前还当青府不同意我等抓鬼物,有王伯这句话我们便放心了。” 王伯一笑,“有何不同意?青三小姐被鬼祟害了性命,家主恨不能把那鬼物抽筋扒皮!” 楚贤放下茶盏,问:“为何不找人来除?” “仙长有所不知,找了三人来,其中两个都没发现鬼物踪迹,”王伯说:“第三位是个金丹期的修士,厉害的很,当着我们的面就抓住那鬼物了!” 楚贤来了兴致:“哦?然后呢?” “唉,”王伯摇头叹息,“没想到那鬼物不止一只,十几道黑漆漆的鬼影围着那一个仙长将人当场杀了,尸骨无存。” 南元香追问:“尸骨无存?那你怎么知道是被鬼物杀了?” 王伯面色纠结,在几人注视下才道:“老夫当时实在放心不下,远远跟着那仙长,亲眼见着的!” … 月悬中天,照亮了夜间的街道巷尾。 一团鬼气在街道上大肆招摇,挨家挨户的寻摸可供夺舍之人。 “铮——” 鬼物一头撞上隐匿与无形的灵网,“刺啦——”,鬼气与灵网接触地方发出如烧焦一般的声响。 那鬼物尖啸着要跑,却不想空中骤然显现出无数金丝! 修士自暗处走出,十指各连一条金线,指尖翻飞中鬼物被迫慢慢缩拢成一团。啸声凄惨渗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终于,修士猛得收拢十指。 鬼物被紧缩的灵线严严实实捆缚住,怎么乱动也跑不了。 远处躲在暗处的王伯悄悄松了口气,正要回府去收拾赏金等人来领,却见徒生变故! 修士取了鬼物在手,刚一攀上屋檐准备回到青府领赏,十几团黑雾自角落中同时袭出! 他十指灵线飞出与那黑雾周旋,灵线切割而过,黑雾中猛然传出惨叫,声音凄惨熟悉,修士听着有些疑惑。 人? 然而越发猛烈的攻势不允许他多想。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被十几团不明黑雾共同围攻! 一刻钟后,金丹修士与缠斗中败下阵来,黑雾包裹一瞬,连人带鬼物一同消失不见。 第一百一十一章 青十三 方自留听着王伯讲,跟师兄悄悄传音: [管事看到的其它鬼影应该都是欢情门人伪装的。] 鬼修领地意识极强。 一山不容二虎,鬼城之外的鬼修一旦碰面不死不休,要么双死要么一死一活。 十几个鬼修凑一起不厮杀还合力围攻修士,想也不可能。 青麟点头,还没回应,便听旁边楚贤插了一嘴:[那金丹修士估计遭殃了。] 欢情门的道统虽起于合欢宗,门主却是个好用炉鼎的。是以他自创了一门炉鼎道统,能将普通人的身子调教成炉鼎之躯,以供他吸收之用。 若是正常的炉鼎道统合欢宗也有,毕竟有些人根骨特殊,修行此道还不至于为人不耻。 但欢情门这炉鼎道统,不止能吸人灵力,还能吸人精气血肉化为自身修为。 男女老少,不限对象。 也是为何欢情门被打为邪教,还被合欢宗追杀至今的原因。 连明律堂那边都挂着欢情门门主的通缉令。 ……所以失踪那百人中的金丹修士,是因为欢情门弟子围攻才失踪,而不是鬼物出手。 鬼物打不过金丹。 青麟默然,打断了左右两人互瞪:[还是快些将人救出为好,等下南元香她们看过青三女的尸身,今晚便开始抓鬼。] 若他没记错,金丹修士消失的时间并不算早,鬼物既然败在金丹修士手中,他们几人共同出手,未必不能一搏。 到时顺势引出欢情门弟子,让合欢宗弟子埋伏便可抄网打尽。 方自留:“既然你看到修士被杀,为何上报还是失踪?” 王伯:“往巡仙司报的时候确实是报的鬼物致死,但长吏说不见修士尸身不认,才只记了失踪。” 他说完很是伤感了一会儿。 差一点就能除了鬼物为三小姐报给仇了,结果临到头突然冒出来十几个鬼修,任谁都会心生绝望。 青麟问道:“王伯可还记得,金丹修士抓住鬼物是哪一日?” 管事想了想,“年前的事情了,在十一月末,应当……二十日吧。” 青麟颔首,示意明白了。 两具练气修士尸身中第二具王燕亭的尸身是在去年十一月二日被发现的,中间差了十八日。 想来鬼物出手寻找下一个宿体就在这几日了。 王伯见几位仙长不再问话,道:“不知几位晚上可有落脚之地?青府虽小,但几间客院还是有的。如果仙长不嫌弃,我现在就令丫鬟小厮去准备。” “不必了,”南元香说:“我们要抓鬼物,不好宿在青府。若不小心惹得那鬼物杀人,反倒连累府上无辜之人的性命。” 王伯认同:“还是仙长考虑周全。” 谈话间丫鬟匆忙赶来,“王伯伯,可是要为小姐换新衣?” 王伯摇头,“不必,你们两个跟着二位仙长进去,等到仙长看过后再为小姐穿衣。” “是。” 南元香起身,对喝茶的三个人道,“三位且稍等,我同师妹进去一看。” 说完和秦畔一同跟在丫鬟身后进屋。 方自留瞧青麟戴着斗笠行事不方便,对管事道:“不知府上可有茶点?我们连着赶了几日的路,腹中有些饥了。” 王伯视线落在那戴了斗笠的男子身上,清楚这人是要将自己支开,左右屋中两个丫鬟也有些身手在,他离了座:“我去让后厨的人送些来。” 说完管事出了院子,临走时还贴心阖上院门。 视线刚被院门切断,王伯心中便忍不住乱想起来。 那一直未露面的修士不知是何人,身段声音却是处处熟悉。 … 见人走了,方自留转身取下青麟头上斗笠,“师兄带着不闷吗?” 青麟没答这句,另问:“不过半个时辰南元香她们便能出来,作何要赶人?” 方自留将斗笠一边的纱展开给他看,促狭道:“已经在茶杯中泡了半晌了,师兄不喜欢这白纱?” “噗。” 一旁楚贤笑得喝不进去茶,没给好友留半分情面。 青麟:“……” 他抬手取回斗笠,掐诀去了面纱上的茶渍,搁进纳戒中道:“我用过茶再戴上便是。” 将泡过白纱的茶泼了,又重新倒上一杯,青麟抿了口,不适口便放下了,道:“青三女的尸身方才可看出什么?” 楚贤懒懒支着脑袋,“身上放了一堆花能瞧见什么?不过青家对她的尸身真上心。” 方自留环顾小院一周,道:“这院子确实偏僻安静。不知师兄可记得,管事方才说青三女喜静,但巡仙司中却说,青三女死前一日晚,还出门去了夜游会。” 青麟:“那时青三女早已被鬼物夺舍。” 鬼物不可能夺舍一日便弃尸而去。 不过鬼物就是对宿体的记忆知道再多,仿照时必然会有差别。青麟思忱片刻,问问这五人的亲近之人,许是能发现点细节,不过作用也不大。 他们是知道背后之人特意来找事的。 青三女的小院确实僻静,来人乱到门口了闲聊的三人才听到声音。 “……家主被人蒙了心你们也是?!无锋宗的弟子又如何!那老祖也没见帮扶过青家!!!” “少主……” “给我让开!” 男子怒气滔天的话语自院门外传入,青麟还未戴上斗笠,来人已推门而入! “就是你们——” 暴躁的声音戛然而止,男子满腔怒气在看见桌边饮茶的熟悉面容时倏地散去。 风吹起,院中落花纷飞,斗笠轻纱飘下,遮住了男子面容。 尽管只有一息,但青广君看见了那张这一年来日夜折磨他的面庞。 火中的尸身站了起来,带着满身滚烫的火从马车中踉跄着一步步走下来,走到青广君面前,慢慢仰起头,喊道: “大哥。” 在偏僻小院中的孩童扒着屋门神情呆愣,看着他说: “大哥。” 被下人教唆到树上摘果子又摔下来的少年,摔伤了也不懂自己为什么疼,只知道自己好像做错了事,站在树下低着头小声道: “大哥,麟儿做错了。” 还有马车遇袭时,心腹中箭的青年捂住伤口跪在他面前,面目痛苦道: “大哥,青麟疼。” “为什么?” 为什么? 青广君也不知为什么,他只是伸手找东西挡箭,这个傻子却恰好站在身边。 往事如镜片猛然破碎,在青广君心中划下一道道淋漓鲜血。 看着还好生生站在自己身前的人,他终于信了父亲的话。 青麟活着。 只是那人早已不复当初的喏喏自卑,畏缩的身骨完全展开,身量也比年前高上些,神情自若,举手投足间尽是风雅。 像是下凡的谪仙。 他一时愣在原地,嘴唇颤动许久都没再说出一个字。 十三。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以身做饵 青麟没见过此人,不过听方才那段话也清楚来人在青家有些地位。 青家的少主? 他戴好斗笠,偏头问方自留:[他怎么了?] 气势汹汹的进来,结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棵树。 方自留琢磨着男子面上神情,传音回道:[不知,师兄可认识?] 来到点翠城这两天都跟在师兄身边,他还没来得及查师兄跟青家的纠葛。 青麟正要摇头,想起自己分神本来的身份顿住,又点点头。 青田分神不知,但青麟应该认识青少主。 楚贤声调懒散,传音调侃道:[青道友,你怕不是他落跑的小情人?] 方自留瞬间冷了面色:[楚道友,慎言。] [啧,有什么慎言不慎言的。]楚贤眼神示意:[方道友你自己看,仔细看,看人瞧你师兄那眼神,多深情呐!] 青麟手腕一动,剑鞘稳准狠地戳在楚贤侧腰。 看热闹不嫌事大。 听着身旁那声隐忍的痛呼,他淡声道:“慎言,楚道友。” 同时一道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传音响在楚贤识海,[小心你也有个落跑的小情人。] 楚道友:“啧。” 他揉着被剑柄戳得地方撇撇嘴,幸亏这是个分神,不然怕是得亏待蔺贤。 被无视的男子看着那边三人的小动作,从怔愣中回神。他不可置信地快步走到青麟面前,伸手便要掀了那遮人样貌的斗笠。 方自留长剑骤然出鞘,挡在男子身前冷声道: “青少主,还请自重。” 半出鞘的剑刃与青广君的手指相隔不到一指。 但凡青广君的手再往前伸一点,长剑瞬时便能削断他手指。 利刃在前,青广君只得收回手,却仍不死心。他透过面纱想要再看一看那人的样貌,“十三,你不认我了吗?” 方自留和楚贤的目光同时飘来。 青麟:…… 他这个分神弄好后只随意吩咐了青家主一句,大意是让他回青家说青麟没死只是到无锋宗修行之类。又从Z22那里大概清楚这个身份原本是怎么死的,其他跟青家有关的半点没了解。 他就没想过跟小崽子下山游历还会到青家来这么一遭。 眼瞧着方自留眼中马上要浮出怀疑,青麟对青少主一点头,“哥。” 这人看面相约莫二十六七,一上来就喊他十三,许是同辈。 就是不知道青少主是青麟第几个哥。 清冷生疏的嗓音让青广君如坠冰窟,他与十三相离不过咫尺,却好似相隔甚远。 晃神间仿佛有无形的屏障阻隔了他。 也可能不是错觉。 方自留听到师兄那声“哥”出口,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为烦闷的情绪中,仿佛三伏天被人拿厚被裹得严实,半分气不透。 他执剑抵着青广君往后退,恨不能一脚把人踹出去,漠声道:“一入修仙断凡尘,青麟如今是我师兄,而非青家十三。不知青少主来此可有要事?” 青广君皱眉,“我同自家弟弟讲话,与你有何干系?” 两相比较青麟自然先护着自己师弟,他伸手拉住方自留,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看过青广君一眼,“青少主,我师弟所言无错。我既已入无锋宗,便当趁早斩断尘缘,明辨道心。” 青麟:“此后世上只有无锋宗青麟,而无青十三。” “十三,一年前的事是大哥的错,”青广君上前一步,想要去拽青麟,“但大哥当时并非有意!” 大家都跑了,就这傻子不知道跑,正好站在那里。 此话一出,青麟虽不清楚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及时听出青麟之死的隐情。 他当即把方自留手中剑合上,在小狼崽子听出不对发飙之前将人两手制住反掌推到自己身后,顺便一手招呼让楚贤离得近些防着方自留暴起砍人,装作若无其事道: “过去之事,不必再记。” 青家长子原来就是当初青麟挡箭所护的人。 不对。 青麟眉头微蹙,Z22当时说,他的部分神魂在十二年前已经回到本体,之后体内一直是野鬼在身中。 野鬼挡的箭。 青麟舒了口气,尽管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放了心,“你所该感谢或有愧的,都不是我。” 然而这番话落在青广君耳中便是另一层意思。 他整个人一怔,也是,自己做出那种事来,又如何敢指望十三原谅自己? 便是再痴傻的人也有一二真心,碎了便没了。 “我们看过了,青香君同巡仙司中的那四具没有过多差别。” 南元香边说边跟秦畔走出,看见院中乱象脚步一顿,试探道:“……这位是?” 楚贤帮青麟按住隐隐躁动的方自留,一抬下巴,“青家少主。” 南元香很快道:“不知青少主来此有何事?我们此行事已办妥,便不多加打扰了。” 她说完冲着几人使眼色,青麟对青广君一点头,拉着方自留绕过人准备离开。 “十三,”就在青麟离开院子前,青广君转身看着他的背影道:“大哥在青家,你若是想,何时都能归家。” “欺负你的那些下人都已经被赶走了。” 青麟不在意这番话,今日出了青家的门他绝对不会再回来。 他分神的身份已经够摇摇欲坠了。 还准备用这个分神多跟小崽子游历几百年。 方自留倒是停了脚步。 他看向青广君,面无表情道:“我师兄是海中鲲天上鹏,来日道界的仙尊,区区青家——” 他睨了青广君一眼,反拉住青麟走了,留下四个字。 “过眼云烟。” … 一行人同候在主家宅院前的管事简单说一声便走了。 等回到客栈房中,南元香才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青麟晃晃被拽出一圈红印的手腕,方自留这才后知后觉松开手,心疼地捧着那双手腕在手中按揉。 青麟只能就着这个姿势随口提两句,“一年前我同青少主出行遇袭,替他挡了一箭。他心中许是有愧。” 方自留忿忿:“师兄做什么替他挡箭!” 青麟抬手揉揉他的头,没有讲原因,“以后不会了,莫要生气。” 他也讲不出原因。 再说得细些他就圆不回来了。 猜出个大概真相的楚贤捂着嘴在一边哼哧哼哧笑。 分神真好玩,是吧,小花仙? 青麟冷冷一个眼刀过去,只两人之间传音:[魔尊既然这么喜欢用分神,不如我去把蔺贤仙君也请来一同?] 楚贤:[……本尊不笑便是。] 他就抢回去这么一个仙君,若蔺贤用分神回了仙界指不定生了归心,到时候魔界那堆奏折可没人会批。 南元香见青麟不欲多讲,便把从巡仙司拓印回来的那些案宗放在桌上,转了话头:“这里有失踪人的画像,以及他们失踪的时辰,地方和见到的最后几人。” 楚贤凑上前翻了翻那厚厚一沓卷宗,感觉头晕脑胀,“都得看?” “是,都看,”南元香让秦畔把画像从里面分出来,说道:“听王伯所讲,我猜鬼物的修为许是并不及元婴修士,这般的话我们应当可以主动引诱它出来,再抓一次。” 南元香:“我们,以身做饵。”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为何断交? 楚贤摸了摸下巴,“南道友想法不错。” 南元香听出其他意思,扭头问道:“楚道友认为不妥?” “青府管事说见到有十几个鬼物,”楚贤指尖敲着桌面,“引来一堆那可就是引狼入室了。” 秦畔出声道:“鬼物,一个。” 楚贤挑眉,等着听俩小姑娘高见。 南元香:“我虽是头一次接鬼修任务,但曾在书上看到过,除了鬼王所在的鬼城之外,鬼物碰到一处都会厮杀至最后。鬼城每百年一现身,且所到之处有满地黄泉花。” 南元香:“我同秦师妹进城前特意将点翠城周围转了一圈,未见到黄泉花,所以点翠城只有一个鬼物。” 楚贤冲青麟一挑眉,你们无锋宗弟子功课不错。 青麟正安抚小狼崽,没空搭理此人。 [好了,]青麟看着身旁神情不虞的人,无奈传音:[你是一千多岁的魔尊,不是才入道门的小弟子,怎得还做出这幅样子?] 方自留回想着青少主说的一字一句,越想越发觉其中深意,咬牙想着他方才怎么就没在师兄拉走他之前刺那人一剑! 混账! 听到师兄传音,他道:[师兄可比我大两岁,我在师兄这里还小着。] 青麟:…… 两岁在千百岁中什么都不算,修士随便一个闭关都是几十年。 他看着方自留,抬手将人推到南元香那边,淡声道:“该做任务了,小——师弟。” 秦畔正翻画像翻得眼花,见小师弟过来直接将剩下那堆画像和相对应的记录都拍进方自留怀里,言简意赅,“看。” 方自留抱着卷宗,目光幽怨地看向师兄,对上后者淡然的目光后咽下其他想法,埋头没入白花花的漫天卷宗中。 半个时辰后几人将卷宗整理好,南元香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记着几人费劲巴拉找出的线索说:”都是眉目周正之人,无一丑陋者。除了死去那五人中的李刚。” 她又抬手点着漂浮在空中的计数纸页,“失踪之人多为凡人,修士只有六人。其中四个练气,一个筑基,一个金丹。剩下未修仙的人中有灵根者不过四五人,且均为凡灵根。” 南元香:“但死去的五人中最少也有凡灵根。” 南元香:“这些人的共通点是失踪地点不定,时辰不定,失踪前无异样。死去五人的尸身则多在隐蔽处被发现,且生前一段时间小习惯会明显变化。” 南元香:“失踪人中七十三女十八男,最小十二岁,最大四十岁,多为女子。死亡五人中三男两女,未找出偏向。” 三个装嫩老鬼听着条条缕缕的分析,觉得此次任务他们出点力就可以歇着了。 秦畔听完,开口道:“两方人。” 南元香点头:“是,我认为于两方人在犯案,一方是鬼物,不断夺舍提高自己修为,另一方则借着鬼物遮掩抓人,且主要针对女子。” 南元香:“但若如此,单抓鬼物一事便不可行。” 楚贤:“先前不是说可以吗?” 南元香看着他道:“如果王伯所说为真,鬼物应当跟另一方人互相勾结,我们很可能在抓住鬼物的同时跟金丹修士一样被那些人围攻抓走。甚至金丹修士被捉便是鬼物与另一方人共同下套。” 方自留看着纸页上划出的时日,道:“我们没多少时间。” 鬼物上一次在抛弃死尸和寻找下一个宿体中间只相隔了十八日。 如今它修为提高,寻找宿体的间隔自然会变短。 “它下一次的宿体应当会在城中筑基修士中找寻,”南元香:“我们等下去巡仙司,看看能不能让长吏出面将城中筑基修士聚在一处,禁止外面筑基修士进城,另安排城中布防。秦师妹跟宗门求援,看能不能让金丹弟子来协助,不过玄级任务,怕是困难。” 玄级任务少有需要金丹弟子的地方,还得看门中金丹弟子是否愿意接援助任务前来帮忙。 楚贤挑刺:“若是它这次不找筑基修士呢?” “鬼物性贪,”南元香道:“它夺舍过筑基修士,便不会再回头抓凡人和练气。” 楚贤见两人想得明白,不再多问。 这点事不用五人全去,青麟让楚贤跟着两个小弟子去巡仙司,以免路上出意外,自己则留在客栈跟方自留说说欢情门的事情把小崽重点转移一下。 省的一天天光盯着他分神的身份怀疑。 等三人出了房间阵盘,两人方回到自己屋内,方自留便抓着师兄两只手绕在背后,两步将人抵在墙上,“师兄。” 青麟看了看两人姿势,跟在堕天秘境中那回几乎一模一样,他无奈地靠着墙壁,“你又做什么?” “不做什么,”方自留低头把自己埋在青麟颈窝中,闷声道:“青少主用师兄挡了一回箭,师兄为何还要喊他‘哥’?” “他是青少主,是青家这一辈的长子,我排行十三,”青麟有些好笑,“不唤他哥唤什么?弟弟吗?” 腰间的胳膊收得紧了些,两人就这样搂着对方靠在墙边,许久青麟才听到方自留很小声一句,“……你都没唤过我哥哥。” 青麟:“?” 他看了看身前的黑脑袋,觉得不能再对小狼崽子这么纵容下去了。他挣扎着把方自留推开,一手掐住小崽子脸颊目露疑惑,“方自留,你一天天在想什么?” 方自留抬手抓住青麟捏自己脸那只手的手腕,将那只手拿开,喉咙滚动一瞬,低声道:“师兄也唤我声哥哥好不好?” 青麟:“方才不是说在我这处还小着?” “不小,”方自留镇定道:“况且你我前世已经断” 断交了。 这话一出口,哪怕方自留意识到不妥及时停住,青麟也清楚他之后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是了,他们两人上辈子已经断交了。 ……那这辈子为何还要走在一起? 他是因为Z22口中所谓的任务,方自留又是因为什么? 青麟垂眼,心中一派沉静,他看着自己被方自留抓在手中的手腕,动了动,“松开了。” “……哦。” 嘴上应着,方自留却不敢放手。他怕这一松,就像前世那封断交信一般,彻底断了两人这辈子的交情。 已经重来一世,便不该重蹈覆辙。 “南元香她们去安排筑基修士的事情,”青麟说:“你我总不好一点事不做,松开我。” “师兄,”方自留抓着手腕上前一步,走近了道:“自留有件事,从前世便想问你。” 青麟看着自己的手,眼瞧着不顺他心意便收不回来,道:“何事?” “为何断交?” 第一百一十四章 欢情门 为何断交? 青麟看着方自留,眼中平静,“自留,当初是你先给我的断交信,如今却质问我为何断交吗?” 青麟:“只许你写,不许我回?自留,天下从无这般的道理。” “师兄,”方自留回视,心脏不自然地急促跳动:“我一出关乔鉴苍就将你的断交信给了我,‘下次见面,定分生死’,明明白白是你的字迹!” “是我写的。” “但是自留,‘师尊既死,前仇已报,日后一别两宽,莫再相逢陌路’,这是我出关时收到的断交信。” 青麟目中困惑,说:“这些不是你先写的吗?” “是你先提出的断交,而我一直在等你同我解释。” 哪怕眼看着方自留跟魔尊护法合手将师尊杀死抽骨,青田养伤闭关时也一直在等方自留的解释。 毕竟在那之前,方自留都有原因的。 这世上因误解造成的悲剧太多,方自留是他除了师尊外,唯一亲近之人。他不想同戏文中那样,不明不白的误会他,轻易断送两人千年的情谊。 一番话说得面前人神情怔愣,青麟看着那张熟悉到闭眼也能描摹出的面庞,心绪复杂。 “你看,你杀了我,我也杀了你……所以这一世你重生了,我也重生了,”青麟摸了摸方自留的脸颊,下垂的眼中神情悲悯,“你不是说,要让那些事情过去吗?” …… “……师兄……重来一世,让那些事情过去好不好?” “你都杀了我了,我们不要再想那些事了,可以吗……” …… 这话是青麟诈方自留那日,方自留亲口说的。 此世护着小狼崽从小长了十多年,前世事情早已淡去,如今却因为方自留一句无意之言将那些两人都不愿提及的过去再次翻出,青麟忽地有些疲惫。 上辈子师尊死了,他同方自留也写了断交信,最后抱着必死的心杀了他。 重来一世,他想将那些全都忘了。忘了,就不会有那么多苦翻出来逼得人口中干涩,胸腔中仿佛堵了一团棉花,喘口气都难。 青麟抽回手,一弹衣袖,“既已过去,日后便莫要再提了。” “不行!” 方自留骤然抓住青麟胳膊,他神色中是难得清明,眼底深处压抑着不知何处生起的焦躁和怒意,“我从未给你写过断交信!” 他前世收到青田的断交信后只回了三个字,何来断交信! 青麟停在原地,“你未写过?” “从未,”方自留怕师兄嫌自己话多,快速解释,“我是伤了师尊,在乔鉴苍杀他抽骨时也确实没有出手相拦,因为当初他抽我根骨断我经脉,我差点死在无锋宗山下!事后我闭关疗伤十年,那些杀仙界弟子和炼制活尸城皆非我所为!收到你断交信后我回了你一封拜别信……然后魔界大乱,我去杀魔尊了。” 屋内一时沉寂下来。 青麟轻声道:“……断交信,是何人所为?” “不知。” 见师兄听进去了,方自留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他沉默许久才道:“我协助魔尊处理事务,平日里不少人都见过我的字,又在闭关,有太多可供人做手脚之处。但我在魔界所说是与你交好埋伏仙界,无人知晓你我真正关系。” 青麟:“……” 腰间令牌震响,打破了两人之间怪异的氛围,青麟拿起令牌看上面消息,眉头一皱,“南元香她们出事了。” “什么事?”方自留一边问一边拿起自己的令牌看,看完之后道:“你要告诉她们吗?” “……等她们回来再谈。” 半个时辰后,南元香三人同长吏谈完事情回来,身上隐约还能看出狼狈之处。 青麟跟方自留在正堂等她们,见状推去晾好的茶,“如何?” 南元香将茶水一饮而尽,点头道:“长吏应下了,两个时辰后我们去城东一处宅子,城中所有筑基修士都会被聚集在那里,不过城中算上长吏也就五个筑基修士。” 青麟颔首示意自己知晓,楚贤取了茶杯连着喝了三杯才缓缓后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声音里都是对欢情门修士高调行事的不可置信,“光天化日,大正午头,装了个姑娘出来就敢把我们引进巷子里围攻!他们在此处有依仗?” 下回再用分神他非得装成西域魔族,打人犯了事也不会被蔺贤发现,就是容易被群殴。 方自留:“抓住人了吗?” “没有,”南元香摇头,“那个女修将我们引进巷子里之后突然冒出来七个黑衣人将我们包围,八人几乎都是筑基期,有两个金丹修士。身上还带了迷药等物,若非楚道友谨慎,我们现在怕是也失踪了。” 秦畔默不作声从纳戒中取出一条滴血的胳膊放到桌面上。 方自留看着那条胳膊一愣,瞧向这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师姐,“这是……?” 楚贤抬抬下巴,“喏,人没抓住,但秦道友把那女修的胳膊斩下来一条。” 青麟满意:“做的好。” 方自留:“……” 南元香上去把那胳膊上的衣物拨开,将里衣袖口的花纹摊开,道:“这花纹熟悉,堕天宫前抢我跟秦师妹灵草的那几人身上有同样的花纹。出了秘境后我找南家的人专程去查了,是欢情门的印记。” 南元香:“若我所想无错,失踪案应当是欢情门联合鬼物共同所为。欢情门是合欢宗叛徒,门主又被明律堂通缉,我们可以联络合欢宗弟子和明律堂共同处理此案。” “届时欢情门被围攻应对不暇,鬼物正孤立无援,我们可以一举抓住完成任务。” 方自留看了师兄一眼,青麟正思考该如何开口,那边楚贤“啪啪”鼓掌,张大眼看向青麟,“可以啊!青道友,都这个地步了,有些东西再不说你师姐怕是就要被人绑走灭口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楚贤看着南元香,满脑子都是日后定要将此女带回九极魔宫批公文,然后他跟蔺贤各个地方去潇洒,等有机会还能去其他道界转转。 啧,魔界怎么就不能多出几个这种能人?弄得他堂堂魔尊天天往仙界跑逮人!真是一群废物! 青麟:…… 等这个任务做完,他就跟蔺贤仙君发消息让他带走楚贤。 楚贤多呆一天,他的分神身份就早掉一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们是道侣? 青麟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想摁死楚贤。 在方自留看来,青麟从没同楚贤说过欢情门的事,楚贤却对知道此事表现的极其自然——跟当着方自留面说他们二人有私交有何区别? 两人在方自留面前才相识不到一个月,便能私交至此,说他们两个没鬼谁信? 方自留看向师兄,想了想没说,准备事情结束后一起问了。 他已经肯定师兄重生那十一年背着他认识了不少此界前辈,而非在青家修炼。 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师兄不进无锋宗却还能在十一年馁修为达到筑基初期,游历中同人过招等对修为悟道都是有进益的,自然比门中天天在学堂背书的弟子们来的厉害。 南元香将三人神情尽收眼中,眸底微光一闪,同秦畔对了个眼神。 果然没猜错,两个师弟还有楚贤都对欢情门一事有所了解。 方自留目光落在青麟身上,伸手拉住师兄,语气不明,“原来师兄跟楚道友也说过。” 青麟:“……” 青麟:“他自己猜的。” 他捏捏小崽的手,让他安分一点,对着南元香说:“南师姐所想无错,此事背后确有欢情门出手。” 南元香静静听着,哪怕清楚这是任务之外的事也不避讳。 待她金丹便要继承南家家主之位,这种事以后不会少见,如今有宗门派人护着,自然是学到越多越好。 而且……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青麟。 青师弟可能自己没发觉,但南元香看得明白。 青麟平日里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一股自然随性之意,那是仙门世家也培养不出的气质。还有平日里跟她们这些同门偶尔说几句话,半分不像初入道的小弟子。 青麟身份必然不简单。 “欢情门门主曾是合欢宗宗主座下亲传弟子,后因不满合欢宗内规矩,带了几个弟子叛门而出另立欢情门,行了不少抓无辜之人做炉鼎的事。” 青麟缓缓道:“他们在外更是顶着合欢宗的名头行事,肆意败坏合欢宗名声。直到两百年前欢情门门中人绑了几个弟子,刚巧其中几个归属四大宗门,合欢宗宗主就直接联合四大宗门找上明律堂,连夜对欢情门门主发出通缉令并开始整个道界追杀。” “欢情门挺能藏,换了好几个地方了都,”楚贤抓了把瓜子边嗑边说:“出门在外都装作自己是合欢宗的,门下印记只与合欢宗徽章变了几笔,寻常修士都分辨不出。” 南元香听完,问道:“那围攻欢情门一事……我们要如何做?” 方自留:“按照你想的便是,借合欢宗和明律堂的修士一举灭了欢情门跟鬼物,不过需要等人。” 秦畔道:“等人?” 她往宗门发的求援任务这么快就有人接了吗? 青麟感觉到阵盘外动静,心神一动解了禁制,一身明红大衫的化神修士从阵盘外大步入内。 来人面容艳丽,白玉金带束腰,全身上下挂满了各种零碎金玉饰品。耳垂挂了金丝羽坠,脖间项圈层叠,手腕腰间也戴满了手镯铃铛,稍一动便叮铃作响。 他见到屋内众人,高束马尾随意一甩,发丝间小辫红绳上的金铃飘动,带起一阵细碎铃响。 官行云勾唇浅笑,狭长眼尾一抹红痕挑起极为勾人,嗓音慵懒:“只有你们五个小修士吗?” 他目光从五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青麟身上,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忍不住在声音中夹进合欢宗术法,音调缱绻,“青麟小道友?” 青麟没有应声,他同另外几个说道:“这是合欢宗的官行云前辈。” “见过前辈。” 南元香等人起身行礼,纷纷报上自己名姓。 官行云一摆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青麟身上,走进那人俯身,低声调笑道:“想来同我联系的便是青道友?” 来人语气不正常,青麟下意识看向方自留,果然后者的手正放在剑柄上蠢蠢欲动。 他无奈叹气,抬手将官行云抵开,“今晚开始抓鬼物,欢情门想来也会在暗中埋伏……合欢宗此次只有官前辈一人前来吗?” “还有几个时辰才天黑,不急着现在说,”官行云被抵开也不恼,站在一个恰好不冒犯但显得亲近的位置对青麟笑道: “你们无锋宗每隔百年总能出几个美人,此事结了可要前辈带你去旁的地方游历一番?” 方自留左手“咔”一下将茶杯捏裂出声响,松手茶杯便碎了一桌子。他恍若无事发生一般在几人目光下用帕子擦了手,随后将青麟拉到自己身后,目光冷冷看向官行云: “官前辈,正事要紧,其他无关紧要之事我们日后再谈如何?” “日后再谈可就晚了……”官行云含情脉脉看着站在方自留身后的青麟,“青师弟,你意下如何?” 青麟没有吭声。 对于合欢宗弟子,不能顺着他们的话走,容易被绕进去。 当初下山游历他在合欢宗宗主那里已经吃过同样的亏了。 方自留将师兄挡得更严实了些,话里夹枪带棒,“想必官前辈不是那等为难小辈之人。何况如今大事在前,容不得我们耽误,若是欢情门又换了地方以后可就难抓了。” 官行云眯了眯眼,但见方自留也长得不错,很好心情的没有因为小辈的冒犯发怒,反而问道:“你同青师弟是道侣?” 道侣? 方自留眼尾飞快扫了眼身后之人,收回视线还没想如何开口,想冒出另一个疑惑。 师兄弟,能当道侣吗? 眼瞧着小崽子已经被绕跑了,青麟抬起跟方自留相握的手在官行云面前晃晃,淡声道:“官前辈,现在可以谈事了吗?” 郎有情妾有意啊。 官行云看起来很是失望,“既然这样那便算了。” 好不容易见到个跟明义仙君长得像的,结果有道侣,可惜了。 剑修一个个不都该是眼里只有剑么? 他很快恢复状态,左右被拒绝很多次习惯了,转身道:“说说吧,你们晚上准备怎么勾出鬼物跟欢情门?” 南元香见他总算不再追着青麟调戏,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顺着官行云转的话头往下讲,“酉时城中所有筑基修士都会聚在城东的宅子中……” 方自留完全听不进去那边说什么。 他站在原地,迟钝了很久才想明白师兄方才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特意拉着他的手,在官行云面前晃。 师兄的意思,是说跟自己是道侣? 第一百一十六章 深入敌营 师兄和自己当道侣,可以吗? 应该可以吧? 师兄都承认了。 直到那边几人商议了一个时辰,终于确定晚上该如何行动事宜,方自留人还是晕晕的。 青麟回首,见小崽子不说话也不听安排,只是一直拉着他的手跟在他身后发呆,问道:“怎得一直分心?” “自留无事,”方自留心中已经在想跟师兄道侣大典上该摆几桌宴席请谁来观礼了,师尊到时一定得在主位上,闻言下意识回道,“师兄不必忧心于我。” 等这次任务结束,跟师兄谈一谈何时举行道侣大典吧。 几月份举办比较好? 但他跟师兄的身躯如今才筑基,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不如等两人都元婴再结为道侣? 青麟不清楚方自留此刻满脑子都在想什么,见他不像出了问题,暂时放下心来。 他们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引出欢情门并找到他们藏匿处,合欢宗的弟子已在这几日装作凡人和散修分批进了城,只等大师兄一个信号便杀过去。 到时候鬼物没了背后撑腰的宗门,也会好抓些。 但若今晚便能将鬼物引出来抓住,他也能早点省心,之后同欢情门作对一事便不用南元香跟秦畔继续掺和进来了。 “我们现在便动身,”南元香算着时间,“从此处到城东宅子,时间应当会早些,正好将阵法提前布置了。” 今晚官行云和青麟三人一同出去分头引诱鬼物,南元香和秦畔则留在宅子中和那些筑基修士一起防备鬼物,为以防万一,需得提前在宅子里设下阵法保障修士安危。 正好有官行云在。 他是化神修士,有他协助楚贤,设下的阵法足矣抵挡化神大圆满修士的进攻,便是欢情门门主亲自前来也别想轻易破开。 几人出了客栈往城东走去,南元香问:“官前辈,欢情门门主不是只有化神修为吗?为何几百年都抓不住他?” 且合欢宗跟明律堂都在追杀欢情门门主,他既然有能耐在各位大能几次围剿下逃生这么多次,为何至今还是化神? “先前也不是没抓住过,但他修为没怎么长进,脱身的法子倒是学了不少。” 出门前官行云从方自留纳戒中借套无锋宗的弟子服,又将修为压至筑基,混在几人中间一起走,说:“宋流当初叛逃前抢了宗门一个小秘境。那秘境本来就是给门中弟子玩乐的,不值什么钱,也就一直没认主,没想到让他钻了这个空子。” 官行云:“有一回我追杀他,他身边只剩四个弟子。他将那四个弟子全都推出来拦着我,自己一个人趁机借着秘境逃脱了。” 随口讲完,官行云顺手给了路边卖花女一颗灵石,从篮中取了五朵花,手一抬便给五个小辈一人戴了一朵,眯眼笑道:“美人簪花,大俗大雅,此行甚为赏眼。” 五个美人:“……” 青麟取下耳畔的浅绿牡丹,跟终于回过神来的方自留单独传音道:[你前世未与我断交前,便是他这个性子。] 都喜欢往身边人头上插花,只不过方自留做得隐蔽些,没官行云这般高调。 方自留:…… 他看了看前面跟南元香两人同行的官行云,哪怕此人有意收敛,一路来仍吸引不少人目光,回青麟道:[师兄,自留同他相比,自认还是稳重专一些的。] 比如他只会给师兄一人送花,不似某人,一送就是所有人。 青麟看看方自留发冠旁的嫩粉色牡丹,勾唇浅笑:“自留戴花倒是不俗。” 想起自己头顶上也被戴了花的方自留脸色一黑,抬手取下碾碎,“凡世俗花,自留日后送师兄定不会送这些。” 青麟想到什么,一笑:“摘了宗主的花送我吗?” 方自留一愣,想起自己迎魔宫弟子那回送师尊的峨眉素,“师兄你怎么知道?” 那时候师兄应当还未进无锋宗?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青麟把自己三徒弟拉出来挡箭,“先前听赫连师兄提起过,说你偷偷拔了宗主灵圃的兰花送师尊。” 方自留抿了抿唇,小声道:“日后我只会给师兄一人送花。” 再不会认错师兄了。 青麟怔然,想到前世自己被笑的那满头花,无奈道:“莫要再弄得我满头都是。” 方自留一口应下:“自然不会。” 几人路过一道巷口,南元香偏首道:“此处便是欢情门修士今日围攻我们的地方,我们当时见那女子被人跟踪,想要跟进去帮她,不成想反倒被人下了套。” 青麟抬头,先扫见街道前不远处巡仙司内那六层的楼阁,淡声道:“巡仙司眼下也敢这般猖狂。” 想来欢情门在点翠城盘踞已久,不然何至于这般有恃无恐。 方自留心中隐隐有些想法,他同青麟使了个眼色,以神识传音道:[这欢情门会不会同此地的巡仙司相护勾结?] 点翠城在一年内失踪百人,几乎每隔三四日便会有一人消失,不算小案子了。此地长吏却因为死亡人的修为一直拖到前些日子才报上无锋宗。 青麟先前想过这种可能,但他们才来查一日,长吏在他们面前所说也都无差错,查看尸首等事也都极为配合,便先放下了怀疑。 [不无可能,]楚贤声音懒散,同意了方自留的说法:[我跟南道友和秦道友前去巡仙司一事只有我们五人与长吏知道,那几个欢情门修士出现的太巧了,刚好在我们寻长吏前围攻。若不是时刻跟踪,便是长吏同他们报的信。] 南元香:[但长吏从头到尾关于受害人和失踪之人的案宗等都没有任何隐瞒,不管什么要求都极为配合,城中布防我们谈完他当场便吩咐人去安排。] 方自留谨慎,前世他帮魔尊做事时对这种官匪勾结的情况并不少见:[不得不防。] 官行云:[那晚上两个小姑娘可得小心些了。] 秦畔:[好。] 青麟看了眼两个小弟子,有些不太放心。 没修为没阅历没手段,若巡仙司真的同欢情门勾结,她们两人必然会被掳走。 [晚上让楚贤留在宅子中,]青麟道:[南师姐和秦师姐一路,官前辈在暗中护着,我同方师弟走另一条路。] 南元香担忧:[楚道友只有一人,巡仙司若是同欢情门有来往,届时楚道友极为危险。] 方自留:[他能操控阵法,不危险。] 况且……走在后面的三人对视一眼,欢情门隐秘之处不好找,且闻风便逃,他们不能慢慢耗,需要一个深入敌营之人。 楚贤是最为合适之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兵分两路 先不谈楚贤是古魔分神,很容易逃走,便是死了也伤害不大。 楚贤作为一个说是剑修实则谁都能看出的外道弟子,一些传信等小手段必然不少。 官行云修为高,进去容易露馅,剩下青麟几个剑修进去了只知道拿着剑杀出一条路来,谁都不如把楚贤扔进去来的方便。 楚贤面上微笑,以神识跟青麟私自传音道:[本尊当诱饵?本尊何时说要帮忙了?] 青麟想也不想道:[魔尊深明大义,想必蔺贤仙君知道后定然大为欣慰,连仙界都不想回了。] 楚贤迟疑:[真的么……本尊就去这一回。] 青麟诚恳:[便劳烦魔尊了。] 他本也没指望这个凑热闹的能帮几次忙。 … 一刻钟后,六人走到了长吏所说的城东宅子前。 这就是座普通的宅子,是长吏的私宅。但因为长久无人来,从外看有些破旧,在这条少人的街道上丝毫不起眼。 南元香上前给门侍看过长吏下午给的令牌,一行六人便被放了进去。 等到进去后,几人发现这处宅子是一间二进的小宅院,走几步随意一转就逛了个差不多。 什么密道暗门都没有,就是普通的没人住的宅院。 整个宅院就外面一个门侍在,还是下午长吏说了这处宅子后临时派来的。 “楚道友,”青麟问:“此地可有不对?” 有些事得擅长的人做。 楚贤将灵力布出去探遍宅子,又仔细搜寻过几处有可能作为阵点的位置,摇摇头:“没有。” 青麟稍微松了口气,楚贤说没有,那应当是真的没有。 南元香看了眼天色:“再有两刻钟长吏便会带着其他修士过来,我们现在布阵吧。” “好,”楚贤说:“只是等下需要官前辈助我一臂之力。” 官行云点头:“楚道友尽管施为,待到用我处直说便是。” 楚贤颔首,掐诀吹净院落正中的灰尘落叶,他在院中走了几步,嘴中喃喃有词。 南元香去外院守着,一见长吏来便出声提醒。青麟跟方自留站到墙脚避开楚贤要走的地方,在角落中看着他走完七步,倏地点地腾空而起,同时手中迅速结出法印一掌拍下! “嗡——” 很轻的一声阵法嗡鸣,楚贤道:“乾,坎,坤,艮,巽,离,震,兑,官前辈按照这个顺序,哪处亮起便注入灵力!” “好!” 官行云翻身踏上房顶,看着院落正中央那个五丈大小泛着微弱金光的七层法阵,眼睛微眯,扫了楚贤一眼便按照他所说的顺序将灵力一一注入。 待到最后一道灵力注入完成,法阵猛地腾空,里外七层法诀在半空环绕旋转几周,倏地散开消散在空中。 无声无息无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不懂阵法的两人站在墙边,有心想问阵法怎么没了,但本着好歹也是重生一回的前辈,没开口。 秦畔倒是直言不讳:“法阵可在?” “在,”楚贤落地拍拍手,“放心,除非仙君前来,否则宋流来了也察觉不出这个法阵的存在。” 官行云从房顶下来,对楚贤笑道:“楚道友当真厉害,七阶困阵都能随手挥就,不知师从何方高人?” 楚贤一听就知道这人对法阵有点了解但也不算很多,了解了一点皮毛就敢诈他,便随意摆摆手糊弄道:“楚某一介散修罢了,不足前辈挂齿。只是曾经到东域魔界游历之时有幸见过蔺贤仙君,得其青眼,跟着学了几个保命招数。” 他这法阵是从九阶困阵减诀而来的七阶困阵,但凡是个在阵法上有些造诣的都能看出来不简单。 不过要看出这是九阶法阵,最起码得是幻月宗的仙君来看。 官行云点头:“这么看来,楚道友还真是气运颇佳。” 楚贤:“侥幸侥幸。” “南道友!”长吏的声音从外院传来,“没想到你们竟然来这么早?” 其后是南元香跟人搭腔的声音,“将大家聚集在此地是我等提出的,自然要早些过来。” 内院法阵已经布置完,五人一整衣冠,循声出去同长吏和他身后四位筑基修士一一招呼。 长吏见到多出的官行云,眼底疑惑一瞬,又压了下去,道:“在此处寒暄不便,诸位进去如何?” 他身后一同来的修士中有人应声道:“好,走,我等进去细谈!” 长吏推开正堂屋门,见屋内黯淡,手中掐了几道法诀,正堂几处火烛便燃起映亮屋内,如同白昼一般。几处细小尘灰也被法诀清理干净,几人纷纷落座,青麟跟方自留五人则站在堂中不动。 长吏疑惑道:“几位为何不坐?” 南元香拱手道:“长吏,如今城中筑基修士皆在此处,我便直说安排了。楚道友会些简单法阵,便留在此处跟各位一同守着宅子,等下他会在院中布置隔绝诸位气息的法阵以免被鬼物发现。我们五个则去街道上兵分两路,引诱那鬼物出来。” “如此怎行?!”长吏骤然站起,几步走近焦急道:“那鬼物修为极高,能夺舍筑基修士而无声无息,几位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办?” “无妨,”南元香不为所动,说道:“无锋宗弟子,从来都是迎难而上。况且那鬼物夺舍就在这几日,长吏不必担忧,我等自有分寸。” 长吏来回踱步片刻,咬牙下定决心,从袖中取了两个三指大的木牌子给南元香,“这是我珍藏的护身法器,前些年从冶金堂买的,能抵挡金丹真人一击!五位此去定要小心!” 南元香没有推辞,顺着收下了木牌,“多谢长吏好意,我等定平安归来。” “好,好,好。” 长吏连着说了三个好字,才看着官行云道:“不知这位仙长是——” 官行云抱拳,“在下宋林,同是无锋宗弟子,路上出了些事情所以今日中午才赶来,还未去巡仙司见过长吏。” “哦哦,原是宋仙长,”长吏应声,说道:“此行五位仙长万分小心,若有意外城中守兵随时候着!” “长吏且歇下吧,”南元香眼看天色已黑,估摸着鬼物可能要出来了,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走。” 安下长吏的心,南元香跟身后一人对视,走出宅院后按照先前说好的兵分两路。 正堂中的修士们看着那五人离开宅子,剩下几人的视线同时落在楚贤身上。 楚贤看着他们的视线,觉得自己不用演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鬼修突击 如今才过十五没几日,清凌凌的月光洒在街道上,连照明的灯笼都不必拿。 五人按照先前说好的一队一边,依着白日里看好的路线在长街交口处分开。 而在五人分离后石板下,几缕鬼雾从缝隙中缓缓生出。 一道身披黑袍的身影站在巡仙司中楼阁最高层的阴影掩盖中,视线落在那几个筑基修士身上,神色不明。 “滋——嘶——” 鬼修在他身边缓缓凝结成类人样子,浑身上下模糊一团,只双眼处有两点暗芒:“……抓住他们给我夺舍。” “你放心,我欢情门既然答应了你,自不会违诺,”黑袍男子应声道:“你挑一个,剩下的我让他们抓到我欢情门里做成炉鼎。” “你不是之前抓走个金丹弟子么……”鬼修“盯”着黑袍人,嘴唇处缓缓裂开,“不过筑基小弟子,日后多的是,这六个不如全给我吃了如何?” 黑袍男子瞬间出手掐住鬼修脖颈处,灵力无声爆开,下一瞬,黑雾炸开。 他甩了甩手,“你应当知道,贪多嚼不烂。” 不过两息,那黑雾再次凝结成人,阴狠道:“鬼城将开,你说过在那之前会让我修炼到鬼将!宋流!你要反悔不是?!” “本座是说过,”宋流一动,走到围栏边弹了弹手指,“但那金丹修士半年了还没调教成,本座今日关卡松动,这几个小修士一收,即刻便能历劫仙君!到时候炼虚以下你要的修士本座尽为你抓来,你还怕自己升不到鬼将吗?” “这是你说的……” 鬼修“看”了他许久,身形渐渐散去,然而不到半刻钟,它回来阴森森一笑,道:“你那算盘怕是打不成了。” “怎么?你又想反悔?”黑袍人动了动,“本座可以分你两个,如何?” “若你有那个胆量将他们都抓来,两个我便要得,”鬼修说:“你怕是没敢让人仔细查那几个小弟子。” 宋流挑眉,他欢情门在此处盘踞,零零散散也抓到过不少修士,有什么必要查他们身世? 修士出门在外随意进个秘境都会死人,便是仙界第一的无锋宗也不敢说门下弟子全是因为寿数尽了才陨落。 他早在附近放了个小秘境,只要在修士被抓的时候放出开放消息就行。 鬼修手上抬起一团黑雾,先指向青麟和方自留那边,“那两个,可都是天灵根……” 它又指向另一边的南元香等三人,“那三个里,一个女娃是天灵根,另两个都是地灵根……你若抓了他们,怕是无锋宗定绕不了你!” 宋流皱眉,欢情门如今被几大宗门和合欢宗围剿已是攒锋聚镝,明律堂那边也挂了牌子。若是再惹上无锋宗这个仙界第一宗门,欢情门日后更加举步维艰……那一帮子见谁砍谁的剑修可遍地都是。 但他卡在化神期几百年,好不容易有了松动迹象,自是不愿错过……但若是将长吏那几个收了,欢情门好不容易盘踞在此地稳了几十年,自然不想再换地方。 鬼修见这人踌躇,黑雾一动晃到另一边,凑近了黑袍人蛊惑道:“……你若想将这几人全都抓了还不被无锋宗知晓,我倒是有个法子。” 宋流冷声道:“你要什么?” “我要,那个叫青麟的天灵根和他旁边的修士,”鬼修裂开嘴,眼中暗芒闪过红光,“还要你欢情门里三个金丹弟子,如何?” 宋流思忱片刻,“可。” 虽说十几天前才在那劳什子堕天秘境中死了几个金丹弟子,但欢情门里化神以下修为都提的极快,元婴弟子都有五六个,一个金丹弟子不算什么。 见他答应了,鬼修同宋流耳语片刻,等他点了头,倏地散去。 于此同时,黑袍人打了个手势,暗处有两道身影跟着那鬼物一同往青麟两人的方向过去。另有十几道身影冲向另一条街,埋伏南元香三人。 宋流听着识海中的传音,点着太阳穴道:“抓。” 天上飘来的阴云遮住了月光,原本被照亮的街巷上一片黑暗。 一时之间风停蝉静,四下里寂静的可怕。 青麟和方自留闻到这风雨欲来的气息,抽出长剑,背靠在一处防备着四周,“师兄,它来了?” 青麟感受着空中那丝阴冷粘稠的血腥气,握紧了剑柄,“来了。” 石板缝中悄然冒出鬼雾缠住二人脚腕,青麟骤然出剑斩断鬼气,一手拉住方自留踏空飞上屋顶,剑尖正对巷中不断凝聚的黑影! “桀桀桀——”丝丝缕缕的黑雾勾结在一处逐渐形成人样,它还未完全成形,青麟同方自留已经同时分开,各挽了道剑花直冲下面的鬼修! 未成形的鬼修被剑气激的一散,转而又在另一处迅速形成。 长剑阵阵嗡鸣,青麟默念金光诀一抹剑身,转腕间岑寂剑身一震,周身出现数十道泛着金光的剑气。他挥剑直上,周身金光剑意环绕,在长剑刺入鬼修体内时骤然爆发! “啊——!” 鬼修再次散了身形,然而下一处还未站稳,早已候着的方自留用同样的金光剑招再次攻上。 接连受到两次重击,漆黑的鬼雾索性不再凝聚。 它弥漫在这一处巷中,于暗处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想到啊——没死。 那句身体没死!!! 浓雾遮掩了二人视线,趁着那两个筑基小弟子被混了视线正混乱,等在暗处的两个金丹修士趁机出手,手中灵力齐齐打入黑雾中直冲那二人! 视线受阻,青麟索性闭上眼执剑身前,鬼雾环绕周身不便将神识铺展,便依靠修士五感,在外部灵力攻来的瞬间挥剑打散! 感受到岑寂上传来的力道,他对方自留道:“金丹期大圆满。” 方自留也挡下几道混杂着鬼气的攻击,说道:“我这边也是,不知道有几个欢情门的弟子躲在暗处,可要让南元香她们来帮忙?” 青麟摇头刚要说暂时不必,识海中同楚贤那边相连的神识突然断掉。 “怎么回事?”方自留自然发现异样,他抵挡着几乎无处不在的攻击,神识同楚贤连着发了几道传音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任何回复,转而跟青麟传音:[他可有同你说什么?] 青麟:[并未。] 神识是突然断掉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 齐齐被抓 另一边被围攻的三人中两人已经重伤。 秦畔咬牙挥剑,挡住劈下来的利刃后将人踹开,来不及上去补刀又得反手防着侧旁来的灵力。 官行云还在硬抗,但被逼得已经在想要不要褪去身上对修为的遮掩护着这两个小辈先离开。 “轰——!” 南元香被一掌重重击飞,她长剑没入石砖划了常常一道,硬撑着勉强没有趴下去,“噗”地吐出一口血,眼看那几道灵力攻击再次袭来,捏碎手中护身法器将三人笼罩其中。 作为无锋宗的小弟子她身上只有两三件护身法器,其他虽然有从家中拿的,老祖也给过几个,但那些都是能挡仙君一击的保命法器,用在这堆欢情门弟子身上不值当。 勉强得了喘息时间,秦畔一抹嘴角血迹,问:“怎么办?” 官行云的化神修为肯定不能暴漏,此处只有十几个弟子,背后的宋流还不知在何处,欢情门的藏身之处也没发现端倪。 若是官行云现在一旦暴漏,宋流即刻便会逃跑! 南元香虚弱道:“先扛着。” 哪怕这些弟子修为虚浮,但半数都是金丹应付起来也要命。 她从纳戒中取了复灵丹和疗伤丹迅速服下,趁着法器扛住的几息抓紧恢复,平静的神识中忽地传来动静。 青麟:[楚贤被抓,传音联系不上。] 忽的听到青麟传音,南元香一看在法器外围攻他们的那些欢情门弟子,传音道:[我们这边被十六人围攻,一个元婴,八个金丹,其他是筑基和练气。快撑不住了,但能保命。] 官行云:[再打下去我的修为必然暴露,欢情门派出这么多弟子,宋流一定在暗处察看。合欢宗弟子倒是一直在等着,但宋流狡猾,贸然行事定然抓不住他。] 方自留:[我跟师兄此处被鬼修和两个金丹包围,你们要是打不过定要保住官前辈逃走,他的身份不能暴露,我们被抓走还有里应外合的机会。] 南元香:[好。] 在南元香断了传音的下一瞬,法器在欢情门弟子围攻下瞬间破碎! 数十道攻击齐齐攻向三人,许是知道定然能抓住她们,欢情门弟子还有说有笑,“你们说这两个泼辣的美人门主会不会赏我们尝两口?” “赏给几位师兄还有可能,你我就算了吧!人要是床上闹将起来,咱们也消受不起。” “哎,咱们下手这么狠,把她们脸打花了门主会不会怪罪?” “她们要是跑了门主肯定怪罪,小心到时候拿你做炉鼎去!” 这些灵力三人挡不住,南元香身上无形的法器一闪,抵了那些攻击后便消散,她猛地一推秦畔,低声道:“走!” 秦畔虽疑惑为什么自己要跑,但她已经很习惯于听南元香的安排,顺从地一摆长剑御剑便逃。 南元香手中执剑杀掉两个不要命的练气弟子,和官行云齐力抵挡攻势让秦畔逃走。 在弟子中一同围攻的那个元婴弟子扫见南元香推走秦畔的动作,迅速换了方向去追秦畔。 剩下这两人都身受重伤,八个金丹弟子和几个杂碎足矣,反倒是逃跑那个,方才在围攻中便异常难打,此刻又被推出去,肯定是三人中最重要的那个! 眼看元婴弟子离开,南元香手中捏了长吏那个木牌法器挡了几个法术,拼上重伤扛下另外几道攻击,吸引了欢情门弟子的注意,给官行云争取了两息的空隙! 不必南元香说,官行云迅速扔下迷障法器,祭出长剑在两息内逃远。 “快追!” “那个跑了!!!” 南元香长剑一挥,挥剑斩了一个筑基弟子头颅,在血液泼洒中呵声道: “来战!” …… 等到第二日,点翠城中仍是原来的样子。 只是有两道街巷中的人先开了屋门看看外面,见没什么残血才敢小声嘟囔着出了家门。他们照常去摊子上买菜,碰到熟人嘟囔两声昨晚外面的动静,又心有戚戚的散去。 “唔——” 青麟轻声呢喃一声,缓缓睁开眼。 最先入眼的还是方自留那张熟悉的脸,只是周围摆设却不再是客栈阵盘中的样式,而是牢房。 同巡仙司内阴冷潮湿的牢房相比,也就是干净了些,一些床铺褥子的物具也齐全。 见师兄醒了,方自留一笑,“师兄可感觉好些?” 昨日那鬼修跟欢情门实在阴险,还没有半分心气。 发现抓不住他们两个后竟然又另加了两个元婴弟子在暗处偷袭! 不然方自留跟青麟怕是也跟官行云一样跑得了。 “无事,”青麟抬手想要撑着身下,一动身侧却是哗哗作响。他这才发现两手手腕竟然都被铁链束缚着,一头在手腕上,另一头连在墙壁,“这是?” 方自留赶忙将师兄扶起身,解释道:“我们五个昨晚都被抓了,这是他们用来锁灵力的法器。” 青麟感受一番,体内确实一丝灵力也无。 他四下里一看,南元香跟秦畔凑在一起往身上缠绷带,顺带闲聊几句。另一边楚贤盘腿坐在床上打着哈欠,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两个后辈搭话,发现青麟醒了,哼笑一声意味不明。 青麟听懂了。 还里应外合。 这下好了,大家一起进来当内应。 还不知道之后怎么跟外面应。 青麟:“……” 他看身旁那张床上褥子没动,想来方自留昨晚跟自己躺的一张床。 方自留抬手将师兄睡乱的头发梳理齐整,“师兄身上的伤可还疼?我方才找他们要了伤药,捂了一晚上该换了。” 青麟低头看看胳膊,被绷带严严实实地缠了好几圈,想也知道是谁做的。背后本来不觉得,如今稍一动弹也隐隐作痛,估摸着是让人砍了一道。 昨晚打到最后,青麟脑子都有些乱,记不起自己是因何才晕的。 方自留一边帮他收拾伤口一边解释:“师兄你背后伤口不小,昨晚灵力用尽,又失血过多,正打着你便撑不住了。” 方自留:“我当时一手扶着你,见撑不下去便主动认了输。” 青麟点头,认输不算什么丢人事,“他们可有来说过什么?” “有两人在牢房外守着,要伤药时来给了两回,”方自留说:“之后就没人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鬼修上门 “嘶——” 背后伤处被方自留的伤药一抹,泛着针刺一样的疼。 青麟忍不住蹙紧了眉,道:“自留,直接往上倒,疼得短些。” 方自留拿着布巾沾药酒一点点清理伤口,刀伤自青麟右肩一直划到左腰,血肉外翻,连脊椎都露出骨节在外。 他本就在心中思索着该如何让昨晚那个使刀的欢情门弟子惨死,闻言收了戾气,好声道:“你身后这伤划过了整个背,直接倒太疼,师兄且忍着些,自留动作快点。” 青麟便只得忍了。 身后带着凉意的布巾一下一下轻柔地点在伤口周围,刺痛多了便麻木了,反倒被撩起一片火来。青麟额头冷汗涔涔,待到方自留洒药粉上完药,才长舒一口气。 不过一点疼都受不了,自己如今怎么这般娇气? 方自留帮他细细绑好绷带,两手一绕虚虚拢住青麟腰身,交换绷带又松开怀抱,在青麟腰侧打好结,才放下他背后衣服。 方自留伸手把青麟左边的胳膊拉过来,照着方才的样子继续上药。 青麟低头看着,黑黑一个脑袋在他身前专注的擦伤口,浓黑眼睫下垂,神情严肃的好似在处理公务一般。 一只鲜红的瓢虫慢悠悠飞过来,悄声落在方自留头顶。 青麟看着那黑发间的一点红,抬起未受伤的胳膊捏住瓢虫,正要合指碾碎便发现另一边楚贤使眼色使得眼皮抽搐。 青麟迟疑地看着指尖的瓢虫,在楚贤示意下逼出一滴精血喂给瓢虫,下一瞬,他耳边清晰地响起楚贤的声音,[小祖宗你怕虫?] 青麟神识一动,[不怕,你我面对面,有话直说便是,怎得还要传音?] 楚贤:[你不怕你捏它作甚?它只是一只虫子它就没资格多活一活吗?] 青麟:[……] 抨击完某位仙君蓄意杀害瓢虫这事,楚贤才慢慢解释:[地牢外面有人看守,两刻钟一巡视,三时辰一换班,若是不用此法,就是练气修士也能将你我谈话听得清楚。] 青麟听完颔首,之后任凭这人在识海中再怎么唠叨都不应声。 估计是现在没法传音,瓢虫又只吃了两人的精血,所以楚贤聊的肆无忌惮。疯狂言说自己堂堂魔尊从没进过这么寒寒碜的地牢,更别说还要在这里睡好几天。若是蔺贤在此定然不会让他受这么多委屈苦楚云云。 楚贤确实没进过这么寒碜的地牢。 青麟面无表情地想,毕竟他上次待的地牢是无锋宗的,怎么说也比欢情门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强。 而且纵观仙界历史,有哪一家的魔尊会大谈谁家地牢住起来如何? 楚贤的唠叨还在继续,青麟不堪其扰,恨不得一指捏死瓢虫。 这人现在怎么跟他大师兄一样话多? 方自留缠好纱布,看见师兄指尖的瓢虫一愣,刚要出声就被青麟抬指压住唇。他和师兄对视一眼,熟练地喂了那瓢虫一滴血。 此法他前世用过,需得魔修才可用出。 楚贤先前布阵时说自己曾受蔺贤仙君指点,在堕天宫中解法阵的速度比前世的蔺贤仙君还要快,想来此人可能是蔺贤仙君在魔界收下的亲传弟子。 师兄到底暗中接了宗主什么任务才能结识到魔界的人? 还能跟蔺贤仙君产生关系? 瓢虫喝了精血,振翅飞到一边,压在唇上的手指便撤开了。 方自留看着那收回的指尖,暗道失策。 他应该装一会儿傻再喂那虫子喝血。 话说师兄的手指有些凉,是不是感觉冷了? 地牢阴寒,他们体内灵力被封,没有灵息环绕周身,想也不好受。 青麟神识还未跟方自留说这传音之术,整个人便被抱进怀中。方自留一边抱着青麟,一边把褥子盖在自己身后把两个人都包起来,“此地阴凉,师兄可是冷了?自留帮师兄暖一暖。” 修士身躯虽不惧寒热,但在地牢这等阴冷地方总归不舒服。 青麟腰间环上一双手,他低头瞧了瞧那按在自己小腹的一双手,盯了一会儿那手偷偷捏自己肚子,随他去了。 等瓢虫将五人精血都吃了,又慢悠悠飞回楚贤手边。 牢房外巡视弟子走过,楚贤反手将瓢虫收进袖中装作无事发生,并在那弟子敲他们牢房门的时候友好笑笑。 南元香:[楚道友此法极妙!] 秦畔:[嗯。] 楚贤不以为意:[瓢虫传音,旁门左道罢了。如今我们五人都成了内应,剩下该怎么做?] 先前说好的是如果楚贤在宅子中未出事,那么一旦鬼物和欢情门若盯上他们,他便启了法阵救那几个筑基修士一命。 若是发现长吏有勾连欢情门的可能要抓他,那楚贤就将计就计进了欢情门老巢给他们报地方。 谁料欢情门那宋流被追杀多次太过谨慎,出手就奔着将他们一网打尽而来,幸而他们中逃出了一个官行云。 方自留将下巴搁在师兄肩膀处,[这瓢虫可能送出去联络官前辈?] 楚贤盘腿支着下巴:[应当是能的。十里内能勾连十人,百里内五人,千里内两人,但是三日内只能凝出一只。] 方自留:[为何不能多凝几只?] [此法耗精血,]楚贤道:[我大好年华,不想虚。] 方自留:…… 识海传音南元香没能来得及捂秦畔的耳朵,便揉了揉她的脑袋。 秦畔:? 青麟冷声打断两人,[那便三日后凝出新的瓢虫去给官行云传信。] 楚贤:[行行行,这几日就搜集信息,到时候好直接将欢情门一网打尽,这么破烂的地牢我呆不下去。] 如果不是突然自杀很容易让人怀疑,加上青田本体估摸着会找蔺贤仙君说上两句,楚贤在昨晚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自杀扔了这个分神了。 方自留手在褥子中勾着青麟的头发玩儿,问道:[这欢情门将我们抓来此地,有何用意?] 楚贤抬手在五人身上指了一圈:[除了把我们弄成炉鼎,也没别的用意了。] [这不对,]南元香眉头紧皱,[四个无锋宗弟子同时被抓,欢情门就不怕无锋宗也对他下追杀令?] 青麟:[许是有别的手段。] 就在五人想着欢情门有何手段时,地牢门传来“咔哒”一声,几人同时看去,地牢门被欢情门弟子打开了。 后面是一团黑雾凝成的人样鬼修。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化值涨了! 两个欢情门弟子守在牢房两侧,鬼修跟身后两人慢慢进入。 方自留从师兄身后出来,五人一同坐在床边看着这几人,暗暗防备着他们的动作。 鬼修飘进来,如毒蛇一般的黏腻目光一一扫过几人,最后落在青麟那张脸上,脸上那团黑雾缓缓裂开笑容,“你没死,好,好,好。” 它逼近青麟,几乎与青麟脸贴脸,两点暗芒中闪过精光。 几人还未反应过来鬼修所说的“没死”是什么意思,便见鬼雾突得一动,一臂骤然穿透了青麟腹腔! 腹腔受损血液涌出,青麟吐出口血,他身边方自留站出将师兄护到自己身后,与鬼修神色冰冷地对峙,“不过小小鬼使,你昨日那些伤我可不少贡献!” “……区区小儿……”鬼修阴森笑道:“也罢,你护着他这身体也好……” 跟着鬼修而来的身后还有另外两个欢情门弟子。 一人手中捧着托盘,上面放了五个小瓷瓶,另一人手中执针,进来迅速在每人指尖上一点,拿小瓷瓶分别接了几人精血后道:“前辈,取好了。” 鬼修阴凉的鬼雾在青麟苍白的面上拂过,颇为爱怜的留恋许久才转身离开,“多给他们点伤药,那两个是我的,别让他们死了。” “是。” 取血的两人跟着鬼修离去,然而开门的两个巡守弟子却没有关上牢房门。 他们余光看着鬼修离开地牢,等听到外面那道关门声,一道身影骤然闪进房内。 是个欢情门的元婴弟子。 才被鬼修刺激过一次的方自留几下帮师兄捆好伤口,见到这个弟子下意识将青麟护在自己身后当着。 元婴弟子面目淫邪,额头低窄,狭小一对眼中目光油腻,从进来起那视线就直勾勾地盯着南元香跟秦畔两人的身段。 恶意的视线将两人身上看了个遍,他才故作稳重的背手走过去。 “无锋宗竟然能出这么两个尤物——”那弟子停下秦畔身前,抬手摸过两人脸侧,“可惜了,不能让你们两个一试本真人是如何雄伟,啧。门主人不行但手段多,还不知你俩这对姐妹花要被怎么玩弄。” 他那手在南元香脸侧轻浮地拍了两下,邪笑道:“别这么看着我,要不是门主点名,你俩早就被老子弄成废的了。” 南元香不说话,一手按住秦畔不让她动。 他们身上灵力被封,纳戒长剑之类尽被抢走。 敌强我弱,现在必须忍。 元婴弟子摸过两个女修,又将目光放在剩下三个男修身上。 他先看见了被方自留护在怀中的青麟,走过去装模作样地感叹两声,“真可怜呐,瞧这小脸长得跟女的似得,可惜被那老鬼看上了……注定得死。虽然本真人不好男色,但想来这张脸穿身衣裙也与女子无差。” “这样吧,你求我,说不定你求我几句,我就帮你杀了那老鬼。” 青麟捂着伤口,失血过多几乎晕倒,全靠方自留撑着。 元婴弟子见状对剩下两个也没了兴趣,轻拍两下手掌,“进来。” 五个金丹弟子进来,熟练地一人按住一个。 方自留被粗暴地跟青麟扯开,看见那欢情门弟子按住青麟的动作出声道:“别动他!他身上有伤!” 元婴弟子一脚踹到方自留身上,“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你那老相好,死短袖特娘的给老子闭嘴!” 按住青麟的弟子看自己手下这人伤势最重,眼瞧着进气多出气少,稍稍一扭便会吐血,在元婴弟子授意下给他喂了颗疗伤丹。 腹腔止了血生出新的血肉,青麟身上伤势在疗养丹入体后慢慢好转。 只是没有灵力协助,恢复要比平日慢些。 元婴弟子手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镂空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五枚丹药。他抬掌将丹药分给五个弟子,“喂下去。” 此时什么藏药的手段都没用。 丹药抵在嘴边,这个弟子动作还算正常,青麟垂眸看了眼,抬手自己吃了。 不自己吃,便会被卡开下颌喂进去。 欢情门弟子也不怕他们故意将丹药压在舌下等不往下咽,丹药上附着了灵力,直接在弟子操控下化为一滩水进入体内,并由灵力消化药效,让那丹药为体内彻底吸收。 等引完丹药,几个欢情门弟子放开手下的人,打开墙壁上一处暗格,将熏香点燃放入其中,又放下一道镂空的小窗锁死,既能让熏香味道传出,又能防止这五人掀了熏炉。 见门主交代的事情都做完了,元婴弟子带着欢情门弟子离开。 牢门被锁上。 几人走了一瞬间,方自留随手一拍身上灰尘走到青麟身边,按着青麟把他身上伤势看了一遍,见没有之前严重松了口气,阴沉着脸色将师兄身上的绷带换了一遍。 …… “宿主!” 玉溪山上,青田挥完剑才歇在榻上看心法,Z22就从旮旯角落里冒出来一尾巴拍在书册上挡着字不让他看。 青田慢悠悠地将那条青蛇尾巴挪开,翻过一页心法,“怎么了?” “宿主您的分神跟反派做了什么?!!”Z22焦急地在软枕上爬来爬去,“反派的黑化值刚刚上升了!” “本君知晓了,”眼看着心法是看不成了,青田合上书,手腕上抱着小青蛇坐起身靠着软枕,给小蛇顺毛道:“可是突破正常黑化值的范围了?” 天天听这小蛇说话,青田如今说话用词都有些新颖。 Z22尾巴卷成圈又松开,“倒是没有突破那条线,但是也挺危险。反派日常黑化值在20——30波动,刚才猛地上升到了50!” 距离黑化值那条线就差了10! 明明昨天还莫名其妙的下降到16了,今天就给它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吓! 不愧是反派,没那么容易让它完成任务混能量。 青田又捏捏小蛇的肚子,“这不是还没破线。” “可是很近了!” Z22没有被宿主安慰到。 这十几年太安稳,Z22差点就要忘了反派这种生物是最容易变卦的。 一个搞不好就可能压着一千年的最后一天突破安全线。 系统能有多少个千年来做任务? “你查一查点翠城鬼修的来历,”青田见这小灵物怎么也放松不下来,索性给他找事做,“那鬼修认识我,还将我分神重伤了,你去查清楚了,我让分神安抚小崽子。” “点翠城?鬼修?”宿主要求,Z22自然是紧着宿主的事情先做,“我去查一查,感觉有些熟悉。” 第一百二十二章 炉鼎之体 “怎么了?” 欢情门地牢内,眼看小崽子一声不吭低头光给自己绑绷带,青麟摸了摸身前人的脸颊,柔声道:“生气了?” 方自留不说话。 青麟继续道:不过是多了一道伤,不打紧。” 方自留:“伤在身上都会疼。” 青麟弯眸笑了,揉揉方自留的头,“为何总是这般在意我?你身上都伤好全了?” 方自留避开前半句不谈:“我身上都是些擦伤,都结了痂马上好,没师兄伤得重。” “是么?”青麟道:“那如今的自留可比师兄厉害多了。” 和师兄那双温和的眼神对视片刻,方自留抵不过师兄的眼神,低声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恼我自己。在山上修炼了十二年还只是个筑基,若是我平日里再多修炼” “你也打不过他,”青麟打断道:“你才二十呢。” 便是上一世方自留日夜修行,也是二十三岁才金丹,实在不必着急。 重来一世,青田想让方自留停一停,修仙之路虽苦,其实也有些乐趣在。 像前世那般太急着往上走,很累。 方自留沉默许久才道:“自留听师兄的。” 听着本体那边Z22说反派黑化值降下去了,青麟又揉揉方自留的头,暗道小崽就是好哄。 重生的也很好哄。 等伤口包扎好了,青麟把人拉到身边靠着,“累,你莫要动。” 方自留自觉动了动身子,让师兄能靠得更舒服些。 [谈完了?]楚贤单独一人盘腿坐在床上,瞧着这两人你侬我侬浑然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幽幽道:[拿我们三个当摆设?] 青麟表示歉意:[还望二位师姐见谅。] 真正感到被冒犯的楚贤:[?] 楚贤:[青道友,你有把我放在眼里吗?] 自然没有。 青麟不理此人,拉着方自留的手当软枕揉捏,在神识中传音道:[他们走之前点的熏香是什么?闻着腻。] [是引情香,]楚贤道:[欢情门惯常调教炉鼎的手段。让人服下炉鼎丹,再点引情香配着药效燃上一日。普通人一次便可,咱们这几个筑基小修士能多撑几天,大概十日吧。] 南元香听了问道:[这炉鼎丹服下可会对修士有什么影响?] 楚贤看她一眼:[自然是变炉鼎啊……你是不是想问调教过程会如何?] 南元香点头。 楚贤让本体那边问蔺贤,隔了会儿才道:[前五日没有变化,第六日开始会浑身发软使不上力,第八日会第一次发情想要疏解,但他们会派人制住硬压下去,待到第十日浑身燥热神志不清,便是调教成了,得有人带上床才能活下去。] 几人沉默。 没人想好端端的成了个炉鼎以后只能依靠别人活下去。 方自留问道:[无药可解?] [欢情门由合欢宗而出,合欢宗应该会有应对的法子,]楚贤一摊手,[但那个合欢宗的弟子没进来,想联系上也得四日后才行。] 方自留:[不是三日?] 楚贤义正言辞:[方才又抽一回血,人快干了。] 本来凝瓢虫就废了不少精血,那欢情门的人又取他血,总得给他几日恢复,不然真虚透了……这分神他留着可是有用的! 方自留按耐下心头的烦躁,引情香在小窗里他们够不了,而且外面两刻钟一巡视,一旦有动作立马就会被察觉。 正待思考该怎么避了炉鼎丹时,便听南元香传音:[炉鼎丹的解药,我有。] 四人齐齐看过去。 南元香将手伸入衣袖处,无声撕开内衬取出一片薄薄的布包。 她将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小堆压扁的白色粉末。 青麟将昨日的事情过了一遍,有些不确定道:[官行云给你的?] 南元香点头:[官前辈走之前给了我几颗丹药,说是炉鼎丹的解药,多的话没来得及说。昨晚被抓前我将解药碾成粉藏进了衣袖中,这才没被搜走。] [厉害,]楚贤小心接过那个小布包,指尖沾一点闻了闻,又尝了下砸吧嘴,点头:[是对照炉鼎丹的解药,越早服下越有用,离他们下一次巡视还有一刻钟,我们现在服用。] 几人凑过去,挡住牢房门可能看到的角度,将那布巾在床上摊平。没有东西分,五个人又寻摸半天找了块绷带撕开,一人分了一堆粉末各自干嚼服下。 楚贤拍拍喉咙咽下,说道:[瓢虫要四日后才能出去传信,到时候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官行云,咱们几个这几日需得装一装。] 他说完先看向青麟,眼中蠢蠢欲动,有点想看看小花仙到时候怎么演。 南元香看着那爬上楚贤肩头振翅的红色小虫:[不能抹了我们的精血,将这只瓢虫送去吗?] 楚贤摇头:[不能,瓢虫一旦勾连神识便不可抹除,而且每隔六个时辰都需得再喂上一回血。] 青麟靠着方自留,想起那鬼修进来时另外两个弟子的动作:[欢情门调教人的法子中可有用到精血的地方?] [……应该没有,]楚贤听着自己本体那边从蔺贤处听来的消息,转达道:[炉鼎丹和引情香足够了。] 青麟:[既然这般,那方才为何取了我们五人精血?] 欢情门不用精血,鬼修也鲜少有用血修炼的,那取他们血究竟是作何用? [应该是鬼修要用,]南元香道:[取精血的两个弟子是跟着鬼修进来的,而之后给我们喂炉鼎丹的几人是在鬼修离开才匆匆进来的。] 秦畔:[鬼鬼祟祟。] 楚贤支着头:[可能是要做傀儡。你们这四个无锋宗弟子在点翠城全部消失,宗门至少会派出元婴以上的弟子来处理。欢情门同此地长吏勾连,想来待了有几十年,他们不想挪地,就得造出我们没被抓的假象。] 三个天灵根一个地灵根,要不是青麟是个分神,无锋宗怕是连仙君都派得出来。 方自留揽着青麟让他在自己怀里靠得舒服些,闻言迟疑道:[欢情门跟鬼修之间……似乎有嫌隙。] 他们都看得清楚,那几个欢情门弟子是特意等鬼修彻底离开才进来的。 而且鬼修说了,青麟与方自留都是它看上的,那么他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青麟和方自留是鬼修挑定的宿体? 为什么欢情门会连宿体一起调教成炉鼎? 鬼修必然不会乐意宿主成了炉鼎之体,不然那五具尸体根本不会出现。 欢情门门主此举,是瞒着鬼修所做。 五个人里除了秦畔和青麟外,另外三个一个世家少主两个魔尊,对这种事都很熟悉。 南元香道:[我们或许,可以由此下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金丹修士 从鬼修与宋流的嫌隙下手,挑拨二者关系。 几人各自思索一番,都觉此举可行。 他们五人修为不够并不足以杀翻欢情门,但可以先搞事激起鬼修与欢情门之间的矛盾。 方自留说道:[炉鼎丹等药物的效用在五日后便会显出端倪。如果鬼修想要看我跟师兄这两具它选好的宿体,欢情门必然会让它在五日内过来一趟,五日后则会找借口不准它来。] 到时师兄和他身上只要沾上半点引情香引起鬼修怀疑,再言语诱导鬼修在五日后来看宿体如何,欢情门必然露馅! 南元香点头:[从鬼修进来伤了青师弟报昨晚的仇来看,它是个极记仇的性子。若是发觉欢情门背着它给二位师弟喂炉鼎丹,定会跟宋流产生争执!] 鬼修睚眦必报,知道自己被骗了肯定会找宋流,虽说鬼修不过鬼使修为打不过宋流,但它难缠,能将宋流脱一会儿了。 然后欢情门正乱时官行云带着合欢宗弟子闯进来,直接快刀斩乱麻,一举抓住宋流! 楚贤合掌:[那就这么办,待四日后我身体恢复,即刻便送出瓢虫。] 一直安静听他们商量的秦畔突然出声:[没有地图。] 正谈论如何打飞欢情门并逐渐敲定计划的四人倏地安静。 对。 他们没有欢情门的地形图。 到时候万一官行云他们来了此处,结果宋流用法子从其他小道逃出那就得不偿失了。 楚贤沉默片刻,突得说道:[我曾经看过一神通,也是需要精血凝结灵物。凝结出的灵物可以将自己所见同神识联结之人同享。但我没法用,你们四个谁要一试?] 方自留目光在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师兄身上的伤还在恢复,那边南元香跟秦畔两人身上的伤也不算轻,昨晚方自留见到那两人的时候活似两个进血池里游了一遭,一步一晃荡。 看起来只能他用此法了。 “你们几个?围一起说什么呢!” 牢房外巡视的弟子路过见五人围在一起,直觉他们行事诡异,一棍子敲在铁门上怒喝道:“说的就是你们!分开分开!不然等会儿有你们好看!” 屋内五人停了神识中的交流,齐齐看向牢房外的弟子。 那金丹弟子被五人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硬撑着自己的威严,再次猛敲了铁门一棍子发出巨大声响,“艹***的一群挨**的###玩意儿听不懂人话?!都分开!不然等会儿就让人来弄烂你们!” 南元香冷声道:“我们五人是欢情门门主点名要的,门主不发话,你敢喊人来?” 而且炉鼎调教中间绝对不能泄欲,不然效用会极大减弱。 金丹修士一愣,没想到这几人对这种事倒是清楚,随之感觉到自己被几个监下囚给挑衅了。 反正他也玩儿不到这几个,等见过门主他们也就是个死,嘴中各种极为侮辱人的话不要钱地对着几人怒骂。 秦畔拉着南元香先离开,坐在她们床上帮南元香捂住耳朵。 青麟不在意此人,见方自留偷偷摸他的腰,抓住那只手小声嘀咕日后该去何处游历,妖界魔界去不得,在仙界其他地方逛一逛也是好的。 楚贤满脸神游天外,将重心放在本体那边跟蔺贤聊天,顺便找一找有没有什么能不用灵力就将人舌头拔了的法子。 最好能把人喉咙从肉里抽出来。 金丹修士的动静不算小,另一个弟子从另一头巡视回来,听了一会儿跟着骂了几句就把人带走了。 地方就这么大点,这玩意儿骂得整个地牢都是这傻逼的声音。 在两个欢情门弟子离开后,五人对面牢房中突然传出一点细微动静,本来准备凑在一起的几人见状停了动作。 虽然他们是依靠神识聊天,但人到了一个不熟悉的环境中本能就会凑一起聚堆取暖。 看见那条缓缓伸出的惨败胳膊时,在地牢呆了一晚上加一个上午的五个人终于意识到他们对面牢房中是有人的。 “……可是道友?” 楚贤走过去,两腕晃动间带起一阵锁链“哗啦”声,他盘腿坐在牢房门旁边的地上,试探着喊道:“对面的道友,可能说话?” “唔……” 那双手的主人藏身在墙角一团被褥中,他极为艰难地才将自己上身从被褥中拨开,露出一张媚态横生的脸来。 他双手肌肤极其白嫩,如富家的小姐,却又纤细无力。那张脸本该是极为英气的,一双剑眉斜飞,几乎能叫人想象到他发束高束月下喝酒的风流之态,但却生着一派潮红,发丝凌乱披散,生生损了那少年江湖气。 楚贤有点不确定此人能不能听懂他说话:“……道友?” 道友双目涣散,好似看不清人一般,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将视线落在楚贤身上,一字一顿地学他说话: “……道……友……?” “在下楚贤,”见好像能交流,楚贤先报上了名号,“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那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低低呻吟一声,嘴中不断呢喃:“楚贤……称呼?” 他想了许久,久到这边五个人都围过来团团坐了,才说道:“……我,叫什么?” 他叫什么? 依稀记得,他好像有名字。 楚贤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等来一个反问句。 青麟试着拆开问道:“你,姓什么?” “姓,闲……?”那人想要用胳膊将自己撑起来,却没有半是分气力,很费劲的才让自己靠在牢门上,脸颊不自觉的去蹭铁栏,“……孟……” 青麟:“闲梦?” 对面的道友摇头,他已经被炉鼎丹影响的没有多少神智,不停歇的火一直烧着他,浑身都在燥热中,连自己的名姓都要想许久,才能从脑中翻出了丁点印象,“孟……饮闲……”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他眼中光亮一瞬,连说话都顺利起来,“……孟饮闲……孟饮闲。” 青麟先看向方自留,突然想起来小崽子这两天不怎么正常,一直再想些乱七八糟的不好好看卷宗,应该没怎么记失踪人的名姓,又看向南元香。 南元香不负众望,“孟饮闲,正是失踪的那个金丹修士。” 第一百二十四章 门主要他 许是对这个名字有了反应,那修士终于从昏沉中寻得一丝清明。 “孟,饮,闲。” 他一字一顿的念着这个名字,视线重新聚起,看到对面从一个人变成了五个人又陷入迷茫,“楚……贤?五个,楚贤?” 本想着都报一遍名字,但看对面那人的神态,就是都报一遍他怕是记不住,南元香默认了这个名字,“不知孟道友来了此地多久?” 孟饮闲头一偏,那双眸子清澈迷茫,还带着水色,“来了……多久?” 南元香试着提道:“十一月二十日,道友可是受青家所邀抓鬼修了?” 十一月二十日? 孟饮闲在脑中转了转,只觉得这几个字有些熟悉,却没能理解什么意思。 南元香又换了个问题,“道友可知,其他被抓到此地的人还活着吗?” 抓人?活着? 孟饮闲不理解这个意思,但他记得抓人,懵懂道:“……人,抓人……扁的人……很多。” 楚贤了悟,传音道:[他说的扁的人,怕是被炉鼎之法吸成人干的受害人。] 南元香不理解:[欢情门中用过的人还会被抬回地牢?] 不应该直接赵地方处理扔掉吗?缘何再带会地牢? 方自留猜测:[处理尸体的地方应当在地牢。] “搁这聊什么呢?一群贱&*@##的东西,滚回去!” 先前被拽走的那个弟子又一次巡视,走到这处手中铁棍狠狠敲在两边的牢门上,“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怎么伺候我们门主!说不得还能给你们留口气!” 许是在五人这边吃了一回瘪,他随便骂了两句就冲着另一旁双眸涣散的孟饮闲发泄,说尽了污言秽语,隔着牢门那铁棍轻轻一拨,就把人打翻在地。 被炉鼎丹调养过的身子随意一碰都是印子,更不用说这般摔躺下去。等那弟子离开,孟饮闲废了许多力气才将自己从地上撑起来,他上身衣袍半褪,方才摔在地上的肩背胳膊已经泛起一大片青色。 南元香跟秦畔不忍再看下去。 楚贤看着那人的神态,心底隐隐有些佩服,传音道:[炉鼎丹若是用在金丹修士身上,一个月足矣。] 但是这个孟饮闲从去年十一月二十日被抓至今,已经半年了。 就在几人各自安静跟对面之人对视时,一个面生的欢情门弟子打开了里面一间牢房。不多时,一个人躺在浮起的法器中被欢情门弟子带走了。 那是个被调成炉鼎的凡人。他已然神智不清,浮在法器上的时候一直有低低的喘息声传出。路过青麟他们牢房前,还能闻到一股黏腻的甜味从炉鼎身上散发出来。 来取人的欢情门弟子面上一派平淡,好像已经做过很多次。 等到一个时辰后,那个弟子手中提了一具灰败的干尸回来,从几人面前再次路过大步走进牢房深处。 那人不到半刻钟就回来了,在青麟他们牢房面前倏地停脚。 青麟几人隐隐戒备,但欢情门弟子却没有看青麟几人,而是看向五人对面的孟饮闲。 他唤来看守地牢的弟子,压着声道:“半年了这人怎么还没调教成?门主那边一直在等着。” “师兄,此人骨子硬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金丹弟子面上很是烦躁,“每日一颗的炉鼎丹和一炉引情香可从未停过!但他就是不开瓣,半点味儿都闻不见,我们也愁得很。” “那就成倍的加量!” 修为更高的那个弟子道:“双倍三倍五倍的给他加!这修士骨头再硬,成倍的炉鼎丹也能叫他软成水了!” 金丹弟子一愣,“……可那样炉鼎的效用可就不如现在了。” 此法虽然成的快,但炉鼎废的也快,还容易把人弄死。 正常金丹修士的炉鼎能让一个刚入道的人修为直接提升到金丹初期,若是用了成倍的炉鼎丹催熟,便只能让人提到筑基或是练气了。 高修为的弟子不管这些,只留下一句,“门主等着要他。” 说完便走了。 金丹弟子原地纠结片刻,唤来了同伙,进去给人加了双倍的炉鼎丹。 他到底不敢直接上三倍的药。 是药三分毒,炉鼎丹也不是什么没有不良效用的丹药。 这修士本就被喂了半年的丹药,体内留了不少丹毒,一上来就三倍的药效金丹弟子怕他死了,到时候门主那边玩不尽兴还要怪罪到他身上。 听着对面的动静和隐约的痛苦喘息,青麟几人背过身,静了心闭耳不听。 夹杂着痛苦欢愉的呻吟声一直持续到半夜,巡视的欢情门弟子们几乎每回都要停下站着看一会儿,防着那人死。 等到声音停歇,五人动了动,又凑在一起传音。 [宋流修为怕是要突破了,]方自留道:[不然他已经熬了孟饮闲半年,没理由突然没了耐心,还将我们五个全都抓来。] 按照宋流多次逃亡的谨慎性子,应该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就留下鬼物先撤离点翠城才是,但他却冒险抓了三个天灵根来,估计就是要拼一个仙君修为出来。 南元香回想着孟饮闲的样子,抿了抿唇:[宋流就是个畜生。] [孟饮闲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青麟神情淡漠,[何况其他人凡人橘居多,服下炉鼎丹熬不到一日就会被送去,我们动作最好快些。] 楚贤:[方道友,小蛇呢?] 方自留一愣,才反应过来楚贤说的是那神通凝结出来的灵物。几息后他抬手把一条看不清的蛇扔过去,[给。] 青麟耳朵一动,听出身边人呼吸声不对,问道:“自留?” 方自留摇摇头:“无事。” 只是精血耗费有点多,虚弱了些。 楚贤所说要三四日算能抗了,被封了灵力的身体要恢复精血,少说得一个月。 楚贤把那条山万蛇贴着墙根扔出去,方自留借着灵蛇的视角,在识海中逐渐构建出整个地牢的地形。 地牢门紧紧锁着,不进出人这小蛇溜不出去。 南元香听着传音中方自留对牢房的描述,脑子灵光一闪:[楚道友,那传音之法若是用我与秦师妹的精血可能用出?] [许是不行,]楚贤委婉道:[楚某道统特殊,这凝结灵物的道统你们能用,楚某用不得。同理,那传音之术楚某用得,你们却是用不了的。] 他们体内的血不同。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他算什么? 一方魔修,一方道修。 楚贤是魔物,体内的血含有魔息,这瓢虫传音之术是依靠楚贤的上古魔息才能成。 可以说除了他之外这世上都没人能用。 教给方自留的那个叫做通感之术,需得蕴含灵力的仙界修士精血才能用,是矣一开始楚贤没想到能用此法。 但楚贤不可能把自己分神的身份摊开讲,便只说道统不同。 道统不能从头修,特别是现在在座各位都被封了灵力,南元香便只得按下不提。 等到第二日,前一日来提人的弟子又开了牢房带走一个人。 青麟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炉鼎难耐的喘息声,听到地牢大门打开关合,方自留凝出的灵蛇贴地迅速爬出。 还有那人拎着干尸回来,在地牢深处将干尸揉捏成碎末的声音。 喀嚓喀嚓。 随后是细沙随风而去的声音。 一个人,没了。 细沙在风中滚动的声音一直响在耳畔,扰得青麟格外心乱。他眼中光亮渐渐隐去,心中莫名生出些无力和悲悯。 和昨日相同的五个弟子进来给青麟他们喂了炉鼎丹便离开,鬼修没有来,取精血的也没有来。 楚贤:[傀儡若没出事,用一回血就够了。] 他看着对面的牢房,面色不太好:[孟饮闲怕是撑不了几日。] 孟饮闲辰时还能撑着精力跟他们说上几个字,现在只能趴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痉挛。 他强撑了六个月,本就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换班巡视的弟子知道他昨天撑住了两颗炉鼎丹发作的药效,今日在上面师兄的授意下给孟饮闲喂了三颗。 逼着他开瓣。 引情香的味道腻得整个地牢都是。 对面孟饮闲隐忍的痛呼落在耳边极为凄惨。 秦畔:[药粉。] 南元香把衣袖中那块包药粉的布拿了出来:[这个?] 秦畔点点头:[可以给他。] 五人看向孟饮闲,觉得那人怕是没有这个能力从这块手帕上把那点药粉吃进嘴里。 [得塞进他嘴里,]方自留道:[弄点水化了手帕上的药粉给他。] 几人顿觉有理。 他们将那装过解药药粉的帕子沾了找巡视弟子要来的水,撕成一条一条的小块,随后捏成指甲大的小团。 等到看守地牢的两个弟子巡视到其他地方注意不到此处,秦畔看准时机,弹指将一个浸了药粉水的布团弹进孟饮闲口中。 几乎神智全无的孟饮闲只觉口中一凉,但他此刻无力去注意那点异样,三倍的药效快要将他逼疯,被药效控制的身子无时无刻不在同他自己的意识相作对。 秦畔看一个小布团没有用,回过头,在另外四人的示意下又弹去两个小布团。 微弱的药效缓缓渗入体内。 好似旱土中枯竭草木等来了雨;沙漠中的人干渴在沙地,却在昏迷前感受到带了水汽的风;沼泽中的失足人苦苦挣扎,终于寻得了一线生机。 借着这点解药的压制,孟饮闲从炉鼎丹近乎折磨的药效中抢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他用羸弱的双臂支起身子,将口中布团含出剩余药水后取出,藏进牢房的角落中。 情欲的折磨过了头便是火燎火燎的疼,还有骨头缝中生出的酸软。孟饮闲看着对面五个人,在剧痛下有些勉强地冲他们笑了笑。 就是再强烈的疼,也比昏沉着熬日子要好。 他想起自己昨日好像跟这几位道友搭过话,说道:“道,友。” 嗓子还是干哑,从昨日到今天,只有布团的那点水勉强润了喉。 见残余的药粉沾过水后都有这么大的作用,南元香一时有些怀疑官前辈给自己的那几枚丹药的药效。 官行云给她的丹药,不会是一颗就能救好几个人的吧? 见对面几个还在看着自己,孟饮闲问:“……不知,今日已经是什么日子了?” 青麟道:“五月十九。” 他们被抓那日晚上是查案的当天,五月十七。 出师不利说得就是他们了。 孟饮闲有些记不清日子,他连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都不记得,“几位可知……离我被抓进来,过了几年了?” “不到一年,”青麟道:“孟道友是去年十一月二十日失踪的,离如今已有半年。” “原来,才过了半年。” 孟饮闲看着自己的手,暗暗苦笑。 半年对修士来说很短,有时候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处可能一年就过去了,他却从没感觉时间有这般难熬。 好似被困在此处百年千年一般,日日都有火烧的刀子在割他的肉。 几人没说几句,炉鼎丹的药效只被解药短短压制一会,再次重卷而来。 眼看孟饮闲又要陷入炉鼎丹药效之中,秦畔准备把剩下的小布团都弹过去,但巡视的弟子已经过来了。 今日换了人,那个弟子只是警告了他们一番,又看了看孟饮闲的状态,似是对此人还能清醒着说话感到敬佩。 他目光中有些不忍,在另一个弟子过来问情况时,只说是青麟五个人不老实乱说话,其他没提。 青麟看着孟饮闲面上因为炉鼎丹又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看向方自留,低声道:“自留。” 方自留:“师兄怎么了?” 他去看青麟,却在对上那双无神的眸子时一愣。 方自留鲜少见师兄这个样子。 上一次还是师兄筑基期下山后跪在父母的墓前上香。 同样的迷茫。 只是这回,师兄眼底深处还有挣扎与不忍。 方自留将青麟抱进怀里,低头凑近他的耳朵,问道:“师兄可是看得不忍心?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青麟摇摇头,没有说话。 有何不忍心? 他上一辈子发疯的时候杀了不少人,又见过两世的仙魔大战,再怎么可怖血腥的场面都见过。 只是可能因为这具身体是分神的缘故,筑基期在仙界来说太弱小了。 青田在合体期已久,几百年前游历太多窝回山上后又不怎么下山,鲜少碰到这般无能为力的时候。 只能看着一个又一个凡人被欢情门中人调教成炉鼎再吸干而死,看着孟饮闲被炉鼎丹折磨,却只能在这里等方自留那条灵蛇查看完欢情门的地形,等楚贤恢复精血,却做不了什么。 好像回到了当初。 上一世的青田也是这般。 他救不了入魔的师弟,救不了被虐杀的师尊,救不了被炼成活尸的一具又一具尸体,也救不了天下人。 于是最后只能拼着一条命,将自己最亲近之人杀了。 他谁都救不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为何不来 既然他救不了任何人,他修仙又算什么呢? “自留,”青麟轻声道:“你说,我修什么仙呢?” 此言一出,方自留几乎瞬间便警觉起来。 他抓住师兄双肩让青麟和自己对视,看着那没有半点清明的双眸,心中“咯噔”一下。 师兄这个样子,他见过。 前世两人因为那有心人故意的断交信断交之后,他其实暗中去瞧过几回师兄。 因为青田出关后杀人杀的太疯了。 刚开始只是斩杀前任魔尊在世时的魔族余孽和炼城残存的活尸,这都情有可原,且是在除害,是矣也没人会管着他。 但青田之后逐渐变成见到魔族人就杀,再之后,他甚至开始杀凡人。 虽然青田杀的那些人是作了恶,但小偷小摸不至死罪。 青田印象中一直以为断交信之后再一次正式见到方自留是在仙魔大战上,但只有方自留知道,他们两个在人域当面见过一回了。 对于青田没有印象,方自留觉得可能是宁清仙君封了他太多次记忆导致他记忆混乱,加上正处在大乘劫难中的缘故才总是不记事。 那时在人域杀人的青田已然没了神智。 凡人拼了命的跑,却怎么也不可能跑过修士的剑。 利刃出鞘后,方自留及时出手,在青田酿成更大因果被天雷劈死之前将人拉入领域打晕。然后趁着无人注意的晚上将青田扔到了无锋宗的门前,等到无锋宗有人发现他们仙君,并把人扛回山后才离开。 之后在魔界听到手下人报无锋宗的明义仙君历大乘劫出了事,宗主取出当世唯一一朵九品聚魂青莲救了人一条命。 说来可笑,青田一个无情道修士,竟然靠着以杀证道成了大乘期。 所以从知道青田历劫大乘后方自留就一直怀疑一件事,而那个怀疑持续到了如今。 他怀疑,青田的大乘劫并没有过去。 仙界修士修道,除了提高大境界时会经历的雷劫外还有三回劫难。 断尘劫,问道劫,明心劫。 前两个劫难在仙君之前就会经历,而明心劫,通常在仙君之后,常在合体到大乘之间经历。 若撑不过去,便陨落。 师兄前世死时正是大乘。 那样青麟平日里的一些小变化方自留都能理解了,历劫之时,没有几个人正常,何况师兄大体的性子并没有任何变化。 方自留都不敢想,至今还在劫难中的师兄,这一世重生后没有进无锋宗那十一年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别到时候一升金丹,因为因果累加被雷劫给劈死了。 青麟看着方自留,有种莫名的委屈。 他只是一时心乱,想要靠着小崽子待一会儿,但就这方自留也要将他抵开。 为什么? 明明方自留在分神出现后就整日黏着,如今连两人换个位置,让方自留被自己倚着都不行? 青麟垂眸,面色更冷。 他的本体可是仙君,还是当世仙君中最强的那个,想要什么都有,没有谁能让他不痛快。 于是,青麟抬手拍掉方自留撑着自己肩膀的手,极为霸道地抱住方自留,在另外三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好奇注视下说道:“你,不许动。” 方自留一愣,下意识先回抱住师兄,并熟悉地把人往怀里又塞了塞,跟哄小孩儿一样,“好,自留不动。” 秦畔看向南元香,给了她一个困惑的眼神。 她早就想问了,青师弟跟方师弟这样是正常的师兄弟吗? 南元香揉揉她脑袋,“两个师弟之间关系比较好罢了。” 好到感觉他们两个跟结了道侣也没区别了。 楚贤感觉青麟状态好像不对,但聪明如他因为看不详细没法判断那人究竟出了什么事。 青麟感受着放在腰后的手,放松了身体,将脑袋搁在方自留肩颈处轻轻蹭着,继续整理方才那一瞬纷杂的思绪。 明明已经将前世那些糟心事事情放下来,为何只是因为个欢情门心突然这么乱? 不过就是死了些凡人,有人在自己前面正受折磨,前世整座城都被炼成活尸时他尚且面不改色地看下去,为何现在会突然难过? 心脏仿佛有人抓着,紧绷着不敢跳动。 迷茫更深处,是毫无来由的烦躁与乏味,还有隐约的失控感。 可能是因为引情香和炉鼎丹的影响。 青麟侧过头,看着方自留的脖颈还有凸起的喉结。 在他的注视下,那喉结很轻的滚动一下。青麟便伸手抵着那喉结,不准它动。 没想到师兄会突然碰自己,方自留呼吸一滞,“师兄?” “自留,”青麟第三回这么喊方自留,他说:“我为什么要修仙。” 方自留小心的把自己脖颈前那只手拿下,牢牢地握住那只手不让青麟继续碰那处在众人面前撩火:“师兄忘了吗?” 青麟:“忘什么?” 方自留:“师兄当初修仙,难道不是和自留一个目的吗?” 青麟皱眉,随即想起自己跟方自留都是重生的,修仙的目的是上辈子踏入山门时的初心。 最开始的他,因为太小找不到学徒要,好在根骨不错,便被寻灵仙带回山。那时的青麟想要为父母报仇。 再后来是想要跟方自留一起并行于世间,少年人,总是意气风发的。 方自留入魔消失那段时间,他被师尊封了记忆,靠着不知何处产生的悸动日夜不断修炼。 后面恢复了记忆,再后面师尊死了,他修仙就是为了给师尊报仇。 可现在好像所有事都已经了结,他还要修仙做什么呢? 青麟手被按住,便换了个姿势,眼角余光正好能看到对面牢房中孟饮闲一角白衣衣袍。 隐约的呻吟声不只从对面传来,还从地牢中各处产生,待到夜深人静时,这动静也会越发明显。 青麟瞧着忍痛的孟饮闲,心中难得对自己唾弃。 分神只有筑基做不了什么,但本体明明可以随时来到此地将一切斩灭,又为何不来? 青麟眼中隐隐困惑。 本体,为何不来? 青田是仙君,一剑便可灭了欢情门,能救下许多人。 我为何不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师尊保佑 玉溪山清雅居的小院中,桃花树四季常开,清风吹拂,不时吹落几片花瓣。 树下青衣仙人正坐在摇椅上捧着茶盏饮茶,怡然自得,另一个开了盖子的茶杯中,指粗的青蛇盘踞其中。 青田搁下茶盏,向后靠着椅背,手中捏着身上软枕,视线落在虚空中发怔。 他可以过去,只要他一出手,欢情门一事便会轻易解决,可他为何不去? 青田想着。 分神的身份还想瞒方自留一段时日,他不准备让小崽现在就知道他的身份。方自留若知道他瞒着他,再一看两人修为差距这般大,黑化值定然又要涨。 已经稳了十几年的黑化值,之后还得稳定九百多年,总不好刚开了头便半途而废。 虽说门中还有两个弟子也被抓了进去,但她们并受不了太大伤害,况且只要等几天,几天就能将人都救出。 他去做什么? 可他为何不做? 明知自己有余力却不救人,他这般又算什么? 凡人供奉修士,却得不到保护,他同邪魔又有何区别? “宿主,”Z22从茶杯中悄悄探头,分析过青田现在的情绪半晌才道:“您的黑化值……好像有点高。” 青田目光落下,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本君的黑化值?” Z22觑他一眼,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脑袋:“我们执行任务时,也会判断宿主状态的……” 它现在非常担心,别反派黑化值下去,宿主的黑化值却破顶了。 到时候它的任务算成功还是失败? 它这边有方自留上辈子黑化的前例能参考避开黑化点,可没有青田黑化的前例! 青田闭上眼,把手中有半人大的软枕往上搂了搂,盖住半张脸,避而不谈自己的心绪,“点翠城鬼物一事怎么样了?” 小蛇:“查清楚了,但是欢情门的位置我查不到。这种人为控制的秘境是无规则物体,我没法推算。调动区域时间倒流需要权限和能量,但我都没有。” Z22从茶杯中爬出来,“至于鬼物,您记不记得,我当初跟您说青麟那具尸身早在我来找您时就死了,却撑着活到了一年前?” 青田:“……” 当初知道青麟的身份时,这小蛇说是有野鬼夺了那具尸身,直到瞒不住才一把火烧了。 他双目望天,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鬼修……是因本君那具躯壳而起?” “是的,”Z22跌跌撞撞爬上青田手腕,立起前半身说道:“您那具身躯因为有天道之力的留存,孕养了那个意外夺舍的野鬼,它从您身躯逃出后就近夺舍了青香君。” Z22:“结果青香君恰好被欢情门的弟子抓走当炉鼎,欢情门门主发现了鬼修,便同它合作,打着鬼物作乱的幌子大肆抓人。” Z22:“在那之前欢情门也会抓人,不过是跟当地巡仙司合作,十天半个月才抓一个人,是矣有人也查过,但最后不了了之。” 青田听了没有说话,他指尖掐诀,摇椅慢悠悠的晃起来。小蛇立了半个身子站不稳,便只能俯身在青田手腕上盘成圈。 摇椅慢慢停住,青田收了软枕站起身,“此事也算是因本君而起……本君去灵萧大殿寻师兄一趟。” Z22熟练地缠上他手腕隐入袖中。 青田抬步一瞬,四周景色一晃便站在灵萧大殿中。 化凡仙尊正巧收了手中的册子,见到小师弟来,他抬手清理书案上堆叠的公文册,摆上惯常的棋盘与茶具,“怎么来寻师兄了?” 青田正要说话,便听大师兄又开始自顾自的唠叨:”难道是觉得玉溪山上无聊了?话说你那二徒弟又偷摸下山,跑了两日估计被骗了不少灵石。你六师兄在山上也无事可做,不然你们两个一起下山去捡徒弟吧,说来你那分神不是去点翠城了吗?现在” “师兄。” 青田本来乱糟糟的心绪在大师兄的唠叨中逐渐平静,甚至生出点感动。 但那点感动很快被更多话压下去成了冷漠,他打断道:“我去点翠城。” “点翠城?”慈书华捻了颗棋子在指尖,“你的分神不是在那处吗?” 慈书华放下棋子坐直:“合欢宗弟子我也联系了,按理说他们门下弟子应当已经到了才对,还是点翠城背后不止欢情门,还另有其他势力在需要你这个仙君出面才能处理?” 他把自己说得严肃了,“如果是那样,得让小六跟你一起去一趟才行。” “大师兄,点翠城鬼物后面只有欢情门。” 青田道:“我想去。” “……既然是你想去,那就去。” 慈书华终于发现自家小师弟状态不对,他起身绕了青田一圈,心里有了点数,最后什么都没有提,只是语重心长道:“小师弟,修仙本就是求一个念头通达,若一件事是你想做,又恰好能做,那便去做就是。” 慈书华:“莫要乱了自己道心。” 青田低头,“我知晓。” 慈书华摸摸他脑袋,“宗门有我们这些师兄在,师尊也尚存于世,小师弟你平日里莫要思虑太重……对了,去点翠城打人前记得先到明律堂寻你二师兄一趟。” 青田:“好。” 话音落下,灵萧大殿中便只剩下慈书华一人。 他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叹息一声,去了灵萧峰后山。 灵萧峰后山除了有宗主的灵圃,还有宗门祠堂,最中间供奉着开山祖师的玉雕像,后面则是历代为宗门做出重大贡献的先辈的牌位。 慈书华给祖师爷行了礼,绕过先祖去了后面的殿堂里。 殿堂正中央挂了一副枫林仙尊的画像。 画像上的枫林仙尊是个一身绾色衣衫的青年,火红的枫叶林中他一手执剑,一手执书卷,淡漠的眸子扫来,好似能看透世间万物。 当初关于要不要给枫林仙尊宗门中几位长老很是争执一通,人没了就当立牌位放进祠堂。但枫林仙尊作为当世唯一飞升之人,虽见不到人可魂灯未灭。 明义仙君当时把陌上花一下拍在了桌上,门中受过枫林仙尊指点的仙君纷纷起身,最终只请了张画像挂上。 慈书华捻了三根香点燃,眼看青烟直上,他毕恭毕敬对着师尊画像躬身祈祷,嘴中喃喃道: “师尊,您一人在界外定要保重,顺便保佑小师弟顺顺利利的渡过这个明心劫吧。” 﨔 第一百二十八章 记得背我 明律堂位处仙界正中的地方,只占了几座山,离无锋宗不算远。 青田接着神通便利在明律堂的正堂门外现身,将议完事留在最后走出房门的堂主给吓了一吓。 堂主是被各方推到明面做事的一位散修,因为他熟记道界内的所有仙君面容性格以及各宗门内的下一代接任弟子,是个能在这些人出岔子时迅速反应的人物。 此刻他捂了捂心口,深觉自己修仙修来的寿命迟早要被这堆大能给折腾短寿:“明义仙君此行可是有急事前来?” 话说这还是他上任以来头一次见明义仙君,长得是比寻常修士好很多,但为何那些大能提起他总喜欢称花仙? 青田偏头:“并无,我来寻执横仙君,可在?” 堂主顺顺气,一指后面说:“我们刚结束议事,执横仙君应当回了他自己的殿内处理公务,仙君直接去便是。” 青田点头,转身就要走,刚一动又被堂主喊住,他回首:“有事?” “并无大事,”堂主微笑道:“只是仙君下次若是没有极为要紧的事,从正门进来走上几步赏景也不错。” 青田目光落在此人还捂着心口的那只手上,“本君知晓了。” 堂主笑中含泪送人离开。 “二师兄。” 青田敲了门,听到里面应声才进:“大师兄让我来寻你。” 执横仙君瘫着一张脸坐在桌案后,抬手将一张调度令打来,“拿去。” 青田接了一看,上面详细写了点翠城鬼物作乱一事背后欢情门推波助澜甚至勾结当地巡仙司的罪证,这些是分神看到后青田发给大师兄的。 最下面写着调度明律堂中五个元婴修士和四十个金丹修士前去帮忙围剿点翠城。 青田看了看自己,确定自己身体很好,并没有身受重伤没法使出灵力之类的状况,说道:“应当不需要这般多的人。” 执横仙君抬头,冷冰冰道:“大师兄的意思,你若要保住分神身份,便带人去。” 听到是大师兄交代过的,青田没多说收了调度令。 大师兄在这方面一定比他要懂得多。 若不是重生一事不好告诉大师兄,青田早在Z22来的当天晚上就去找大师兄把所有事都丢给大师兄想了。 执横仙君见小师弟收了,低头继续处理公务。 “堂主。” 回正堂取东西的堂主在开门的瞬间又被明义仙君给吓了一回,他扶着门栏,颤颤巍巍的手抬了半天才喘过一口气,“诶哟,明义仙君,您不是去寻执横仙君了吗?” 青田也不是故意吓人,他后退一步,将袖中二师兄写好的调度令递给堂主,“这个应当需要找你。” 堂主接了调度令仔细看过,中间还问了青田几句,最后目光落在执横仙君的盖章上,拿出令牌连着给好几个人都传音吩咐了一通。 交代完事情后堂主收起令牌,把一个刻有“明律堂”三字的蓝玉佩递给青田,说:“这个玉佩是信物,您收好,等用完修士了记得带着他们和玉佩回来还给我。” 青田取了那玉佩,问:“那些修士呢?” 堂主道:“出任务时就近调取,他们已经出发了,估摸着半个时辰能到点翠城,您在点翠城外等他们便是。” 青田:“都听我吩咐?” 堂主:“您若是让他们站着看您杀人自己不动手自然是不行的,不合规,到时候就不是抓欢情门而是抓您了。您大可放心,灭门这种事他们干过,都很熟练。” 青田:“……” 青田看了玉佩一眼,把玉佩挂在腰间便走了。 堂主目送那青衣人离开,抬手擦擦额头的汗。 前堂主还真没说错,这明义仙君当真是神出鬼没,极为吓人呐。 不过明义仙君不都在山上待了几百年,怎么突然下山了?还一下山就是奔着灭门去? 难不成这欢情门同明义仙君结过仇? 想不出更多,堂主摇摇头,回去自己屋里继续处理两个宗门就弟子在管辖边界,因抢夺他人法器分赃不均以至于发生纷争,进而导致宗门矛盾的问题。 … 地牢中五人除了两个分神外,其他人对外面发生的动作都不知道。 楚贤听着本体那边蔺贤跟自己说的事情,抬头看了眼窝在方自留怀里熟睡的人。 装嫩睡自己徒弟怀里,是他低估明义了,竟然是朵黑心暴躁花。 可能是楚贤的视线存在感太强,青麟颤了颤眼睫,睁眼便对上楚贤那看自家幼稚小孩的眼神。 青麟:“……” 蔺贤仙君作为一个待在魔界整日处理公务的仙君,对仙界消息的掌控未免有些太细致了。 从他去找大师兄,然后出门去明律堂到现在,也就一个时辰。 楚贤刚对青麟一挑眉,两人的视线交流便被方自留人为打断。 方自留低头看着青麟,眼中还有些担忧,“师兄可感觉好些了?” 方才他还没能跟师兄就为什么修仙开导好,便感觉怀中人一沉,闭眼睡了过去。怕师兄醒来心情沉闷,方自留索性没有叫他。 两日都没休息好,也是该歇一歇。 青麟想着正在城外等修士的青田,感觉身心通畅,便点点头,“应当好些了。” 等下就能把这地方掀了,心情自然好。 青麟心绪明了,靠着师弟又磨蹭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楚贤身前。 楚贤歪头,眼神示意:跟你那小徒弟不是聊正高兴?寻本尊做什么?诶你看见没?你小徒弟瞪本尊! 青麟:……你老实些。 楚贤调整了一下自己靠着床头墙壁放荡不羁的坐姿,曲腿架着胳膊,一抬下巴:[怎么了?] 青麟道:[楚道友用那传音之法还得两日?] [瓢虫传音所费精血颇多,]楚贤道:[今日倒也不是不能凝出,但几日后官前辈带人攻进来几位得背着我出去。] 青麟:[早一日便能多救一人,届时我背楚道友,如何?] 南元香:[青师弟所言无错,宋流每日至少要用一个炉鼎,能早一日便早一日为好。我纳戒中有不少养身子的丹药,等出去了都交予楚道友养伤。] 秦畔:[我也有。] 方自留走到师兄身旁:[如今离我们被抓已经两日,相比官前辈已经整理好弟子就等我们的消息。灵蛇已将欢情门都走了一趟,楚道友若肯舍身,许是明日便能出了此地。] 楚贤挑眉看了眼青麟,应下来:[好,诸位有心,我也赌这一回。] 他口中念念有词,指尖掐诀,随着一只新瓢虫自他指尖慢慢生出,楚贤的面色逐渐苍白,等到瓢虫震翅,楚贤只能靠在墙上,连手都有些抬不起来。 楚贤闭上眼,手无力的落在两旁,瓢虫绕着楚贤头顶飞了一圈,往牢房中灵蛇探出的小口飞去。 就在青麟以为古玄这具分神怕是要没命,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急躁时,便听到楚贤悠悠传音:[……诸位到时,可要记得背我出去。] 青麟:[……知道了。] 﨔 第一百二十九章 楚崽子 点翠城城东有一条小巷挂满了红灯笼,如今不过酉时,红灯笼只零星亮起几盏。 城中一队守兵在小头目的带领下停在巷子口,那头目抬手让守兵停在原地,照着长吏吩咐过的讲完便让他们左右散开。 巷子暗中有人身形一动,随手扒掉脚边烂醉的酒鬼身上的外衣,把自己的外衣给他换上,趁着酒味装作喝醉的模样大摇大摆了进了楼阁最华丽的寻欢楼。 一进门,那醉酒样子便散了,他跟老鸨打了招呼后熟门熟路上楼推开一间屋。 “巡仙司又派人来查了,”装成嫖客的合欢宗弟子去了身上全是酒臭的外衣搭在架子上,对屏风后正在梳洗抹面的花魁说:“玉娘,我们可要躲起来?还是同之前一样?” “不必管他们,”屏风后花魁的声音柔和娇媚,“几个未开过荤的毛头小子,怕他们作甚?” 弟子:“您说得可太对了。” 他听着外面的动静,绕过屏风站在花魁身侧。 花魁身段极好,配着身上薄纱红裙雪白肌肤半遮半露,金丝编织的细腰带一束窄腰,她手执毛笔蘸了胭脂在唇上一描,一颦一笑都直落人心坎。 官行云手执铜镜,对自己化的这具女相还算满意,随意照着五官描化便已是美极。 合欢宗弟子听着楼下守兵上来了,把自己上衣扯松,适时上前捏住官行云下巴。手指一擦便抹乱了官行云画好的红唇。 官行云双眸瞬间凌厉。 弟子吓得小心脏一颤,但听着越来越近的动静强装镇定,望着大师兄那双潋滟含情眸邪笑:“玉娘这些天可忙的很,今个可得好好哄哄我。” 他边说手上边沿着衣襟往官行云胸前探去,官行云感受着身前的动静,柔了身子倒向这弟子。屏风倒映出两人渐渐勾连的身影,和着浅浅的喘息声,缱绻勾人。 砰! 屋门被猛地推开,两个守兵一闯入便见到屏风上两道身影,厉声道:“巡仙司搜查!都出来!” 两道身影迅速分开,嫖客一边把腰带系好一边从屏风后骂骂咧咧走出,顺手把架子上的外衣披上:“老子这好事还没开始呢!好不容易抢着回还让你们给断了,巡仙司什么时候还时兴光天化日上青楼了!” 官行云在屏风后待了几息整理好衣衫才出来,她两颊还浮着晕红,叫人一看便知道方才在做什么。 她冲着两人福身,抱怨道:“两位官爷,玉娘这处都被搜了三回,屋内里外都被搜了个干净,连那送客的暗道都叫你们查过,怎得还来为难人家~~若是两位爷也看上了玉娘,等明日玉娘也能伺候你们的~保管不让二位爷失望~~” 两个守兵的眼在玉娘身上一落,面不改色道:“巡仙司搜寻鬼物附身之人,这几天都是全城搜查,你们老实配合!” 官行云娇嗔一身,先走到两人身边捏着手帕在两个守兵手臂上一摸,随后走到嫖客身边好生哄着自己的客人。 官行云和弟子演戏演得漫不经心,余光见那两人将她的衣物首饰和柜子等都翻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就走了,走之前其中一个还在她腰身上摸了一回。 两刻钟后,官行云出门到楼中走了一圈,见那些守兵离了寻欢楼,才施施然回房落塌。 合欢宗弟子把那身熏人的酒臭外衣远远扔到门口,上前要问大师兄下一步如何做,便被女子一拉晕头晕脑地也坐上了榻,等回伸便已是温香软玉入怀。 弟子有些结巴道:“师兄,我是咱们宗门的,不是那些守兵。” “知道,我记得你是金丹,回去就可以跟师兄双修了。”官行云懒散靠着,指尖一动便有一红色瓢虫振翅抖动。 弟子看着那小虫疑惑:“师兄这是你新养的宠物?难道是什么厉害的灵兽?!” 官行云抬手将弟子好奇的脑袋拨开,见那小虫啃食她的指尖半天却连个皮都咬不破,便挤了滴血喂给那小虫,慢慢道:“是内应们的传信。” 官行云道:“若是我所想无错,想必这一两日便能动手。” “真的?!”弟子两眼发亮,“我这就去通知弟兄们!” “……”官行云:“是师兄弟们,我们是正统宗门,不要天天这么莽撞。” 弟子羞愧低头,“在外历练许久,有些忘了。” 那这孩子怕是去跟绿林好汉历练了。 精血被小虫喝完的瞬间,官行云眉目一动,神识隐隐感觉到与什么勾连。 楚贤:[官前辈?] [是我,]官行云道:[你们在里面如何了?解药可有服下?] 楚贤:[都服下了。宋流每日最少用一个炉鼎,之前失踪的人我们只见到了那个金丹修士,其他人应当都没了。] 楚贤那边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隔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官前辈身边可方便?我们这两日已经摸清了欢情门里面的布置。] [稍等。] 官行云起身,一挑身后被他当坐垫的弟子下巴,瞧着那张还算过眼的脸唇角微勾,“你这两日戏演的不错,等回了宗门师兄授予你几招。现在先出去,让林三过来一趟。” 弟子听懂师兄意思,极其欢喜地站起身,“是!我这就去!” 等宗门内的毛头小弟子离开,官行云坐在桌案前摊开纸笔,按着神识中楚贤的传音画出欢情门的地形。 “逃的窟窿倒是不少,”官行云吹干纸上笔墨,笑道:“多年不见,这虫子当真谨慎。” 楚贤:[官前辈画好没?] [画好了,]官行云将那张地形图压在一旁:[你们被抓进去时可看到欢情门的秘境入口在何处?] 楚贤:[被抓进来时我们都被蒙着眼,神识也没法探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我们带进来的。不过前辈等下可以放开瓢虫看看它回到何处,我们猜欢情门的秘境入口许是就在城内,因为当时没有走几步,甚至可能就在长吏的宅子里。] 官行云:[我等下派弟子跟着瓢虫去看。待到确定地方便安排弟子就=去救你们几个小崽,记得找个地方藏好,莫要被人抓了拿来威胁我们。] 楚贤说:[我们从进来就被关在地牢里,灵力也被封了。这里有两个巡视弟子,每三个时辰一换班,官前辈记得先让人来救我们。] 官行云:[行,好好呆着。] 神识中不再有声音传来,楚贤看向几人,将方才跟官行云说得话又跟四人讲一遍,末了还感慨一句:[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被人叫一声小崽。] 他都几万岁的老魔了。 青麟:[你若是想,我们也能这么喊你,楚崽子。] 楚贤微笑:[不必了。] 咔。 地牢门被打开。 﨔 第一百三十章 真真假假 开牢房门的弟子在一边候着。 他身后不是来喂炉鼎丹的那些弟子,只有鬼修。 黑漆漆的鬼雾方一踏入牢房,便停驻在原地。 它闻着空中黏腻恶心的香,看向墙壁上那个还在飘烟的香炉,声音沙哑道:“我记得跟宋流说过,这两个是我要的人,不做炉鼎。” “……大人,门主的情况您也明白,我们这些日子抓的人多,牢房不太够,”开门的弟子赔笑道:“您放心,我们只给另外三个喂了炉鼎丹,您看上的这两人闻一点引情香不会成为炉鼎的。” “是么?可你们的引情香闻起来恶心的很,我不想夺舍之后身上还有这种味,把暗牢清出一个。” 弟子道:“我这就让人去清理。” 见有弟子往牢房深处去清理屋子,鬼修飘到青麟身前,一手捏住他下巴,另一手则顺着那脖颈下滑,最后落在他腹部被绷带缠绕的地方,往下按压发现伤口平整,冷笑道: “你恢复的倒是快,他们背着我给你喂疗伤丹了?” 青麟抬起下巴,跟鬼修那点暗芒正对上,眼底压下一丝暴虐。 就是这个野鬼夺了这具的身躯,多活了十一年仍不知足,在短短一年间跟欢情门勾结导致上百无辜之人惨死。 鬼物贪婪,也不必带回去审问,直接将它打的魂飞魄散给那些人当偿命算了。 “不说话?”鬼修手下发力,鬼气渗出将腹部的伤口撕裂,鲜血渗透绷带,它满意的看着手下人眉目间浮上痛苦才松了按伤口的那只手。 青麟只是垂眸掩盖住情绪。 一只鬼罢了。 本体来了,晚上便会带着明律堂跟合欢宗弟子打进来,他怕什么? 方自留在一旁看着鬼修对青麟发难,“你既看上我师兄的身躯,如今伤的是他,等到你夺舍时伤的便是你自己!” 鬼修漠声道:“我没问你。” 它弹指将鬼气逼入方自留口中哑了他的嗓子,转而拍拍青麟这张自己极其熟悉的脸,“你这小姘头为你抱不平呢,你可知道我昨日为何伤你?” 见青麟不说话,它自顾自说道:“这伤本就是你该受的,因为那一箭是我担着了。” 青麟终于说话了,他眼睑微微动了动,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应该去杀青广君才是。” “我去了,”鬼修邪笑道:“但我发现只是让他死并不解气,他最宠这个三妹妹,所以我将他妹妹夺舍了。后面我准备从青三身体里出来时,专门去见了他一面,在他面前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青三死的。” 它愉悦的声音中暗含残忍:“你知道青广君看到青香君的身体在他面前腐坏成烂肉是什么样子吗?我知道。他痛苦极了,却连碰一下青三的尸体都不敢。他在青府天天供着青香君的尸体,整日派人给那尸身换新衣化妆,种了满院子四季的花,拿花盖青三身上腐烂的地方,就为了不看到尸身的尸斑和烂肉!” 鬼修:“青广君甚至不敢把尸身给巡仙司查,他就是个懦夫!” “你说是报仇,却不杀仇人而杀弱女子,”青麟轻声道:“你与他是同样的懦夫。” 鬼修听了他这番话,骤然出手掐紧了青麟脖颈,“你懂什么!你现在被封了周身灵力与凡夫俗子毫无差别,谁给你的胆子跟我杠?” 青麟呼吸不上,他双手挣扎着去扒鬼修的手臂,脸色涨红。 鬼修没想让青麟现在就死,毕竟青麟的身体是它用过最好的一具。它要在青麟面前先把方自留的神魂吃了,提高修为后再吃了青麟神魂夺舍。 它松了手,转而又捏着青麟的脸在眼前仔细看,喃喃道: “我还当你会什么分神之术才没死成,但这般看来你长得和他却是有些差异……你与他是双生子?” 青麟装不懂:“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鬼修放开青麟,瞧着那张脸道:“你们去青家看青三尸身的时候我就在那里,青广君喊你青十三,你也喊了他哥。但你表现出来的种种都说明你跟他并不熟悉。” 鬼修道:“你不认识他。” 青麟辩驳:“我认识,若是不认识,我不会喊他哥。” 鬼修不听这点微弱的辩解,眼中暗芒眯成一道线,“青十三一年前就死了,被青广君抓来挡箭亲手弄死的,尸身连带着马车都让一把火烧了。你绝对不可能是青十三。” “但青合允那老头子出门一趟,回来就说青十三没死而是被过路仙人救走到无锋宗修行了……你不可能是青十三,但却跟他长得这般相像,除了双生子,我想不到其他可能。” 眼看在牢房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特别是小崽子,青麟沉了沉心,最后说道:“我不是双生子,我就是青麟本人。” 鬼修:“哦?” “在十二年前我曾经被无锋宗的仙人指点,因为舍不得青家,便用了分神之术,一具去学习仙法,一具留在青家。十二年前被你夺舍的那具是我本体,”青麟低声道:“你夺舍之后我的神识便全部落在这具分神上,长相有差异是因为入道。” 凡人修仙之后会剔除体内的杂质,还能自己控制长相,有所差异也是正常。 楚贤听的有些晕。 他理了理,大概看明白青麟这具分神的身份并不是凭空捏造的,现在正在原身份熟人的逼问下补救。 楚贤看得非常快乐,还给蔺贤转达了一番。 方自留跟南元香等则各有思考。 方自留看着师兄,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师兄定是一重生就找上了无锋宗,说不定还是直接找的宁清仙君,借着宁清仙君的修为用了分神之术,一个在青家掩人耳目,一个偷偷修炼顺便帮宗主等做一些不方便说的任务。 也能解释为何宁清仙君一见到一年前刚入山门的青麟时便直接送了他岑寂剑。 南元香不知青麟重生一事,但她能看出来青麟身份不简单,就这么真真假假的几句,她几乎能肯定青麟是分神。 宗主不可能记不住分神的身份还出这种漏洞,外宗弟子不可能有这般厉害的剑术,那便是门中的前辈。 只消她见一见宗门中的长老仙君们,便能猜出是谁。 﨔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仙君来了 鬼修看着青麟那张脸,似是相信了他说的话一般往后退开几步。 它夺舍青麟一事,除了已经死去的青麟跟自己,不会有人知道,连宋流都不知道。 这般看来,尽管此人言语中有许多漏洞,但他便是青麟一事应当是确定的。 至于其他缘由,他可以等吃了这个人神魂后慢慢翻看他的记忆知晓。 正当鬼修还准备再诈青麟几句时,它不知道收到谁的传音,静默几息后竟然直接离开了牢房。 等听到地牢大门打开合上的声音,终于混过去的青麟微不可察松了口气,一想自己方才那几乎是漏洞百出的话,一时有些不敢面对另外几个人。 但方自留的嗓子还说不了话。 青麟目光观察了下几人,楚贤看笑话看的开心在忍笑,南元香不知道看出什么没,跟秦畔两人在商讨剑招,方自留一直看着青麟,眼睛湿漉漉的好像要哭一般。 青麟叹息,凑到方自留身边摸了摸头,问道:“嗓子被它弄伤了?” [鬼气,]方自留道:[等灵力恢复消去就能够恢复。] 知道师兄有自己的小秘密,方自留体贴的没有多问。 “那便好,”这回换青麟把方自留抱在怀中,他将头搭在方自留的肩膀上,说:“酉时末了,你今晚可要休息?师兄可以守着你。” [不睡,师兄腹部还有伤,]方自留伸手摸来放在床头的药瓶和绷带:[师兄你过来,我给你换药,今晚官前辈他们可能来,到时候想不起这回事跑都不好跑。] 根据楚贤转达的意思来看,如果不是欢情门秘境入口还没找到,有极大可能在拿到地形图的时候官行云就带着弟子们一声呼号直接大闹欢情门了。 青麟自觉解开衣衫,让方自留帮自己为腹部被撕裂的伤处换药。 楚贤靠着墙等官行云那边派人跟踪瓢虫的消息,有些无趣道:[话说,方才鬼修收到了什么消息?] 南元香摇摇头:[它没有脸看不出来,可能是宋流知道了什么消息,外界或许有变,楚道友,你问问官前辈。] 楚贤:[……他说找到了秘境入口,但被人拦下了。] [被人拦下?]南元香道:[被发现了?] [不是巡仙司的,]楚贤坐直了身子听神识中的传音,[说是……明律堂来人了。] … 欢情门秘境后有一处大殿,里面正传出不断的粘腻水声,等到鬼修进去,床帐之后的模糊身影正好停了动作。 鬼修在桌边坐下,“宋流,你同我说的要紧事,应当不是来看你吸炉鼎。” 模糊身影一动,随意披上件外袍便赤裸着胸膛出来,宋流招手示意弟子去将床上的干尸处理了,坐到桌边目光阴沉,“城中来了个仙君。” “仙君?”鬼修一听,心中忍不住怀疑:“难道是长吏——” “不是他,”宋流摇头,“这个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何况我手中有他不少把柄,说出去足够他被明律堂关押个一百年,他不敢卖了欢情门。” “好好的仙君来点翠城这么一座小城能干什么?”鬼修道:“你们拿来做处理修士噱头的秘境很小,不该引来仙君……是哪一个?” 宋流泡了茶,将其中一盏推给鬼修:“明义仙君。” 鬼修接了茶杯,它喝不了,只能拨着茶杯里的茶叶,“听着有些熟悉。” “无锋宗的仙君,点翠城在无锋宗管辖下,你之前吃人神魂的记忆中有些印象才是正常,”宋流面目严肃,“只是你出来的时间短不了解,这明义仙君已经几百年不曾出山了,这次突然来点翠城,我怕他是受人所托。” 譬如合欢宗宗主。 合欢宗宗主跟明义仙君是好友,受好友相邀,明义仙君去过两次合欢宗。 宋流当时元婴期,还是合欢宗宗主的大弟子,跟着师尊招待过明义仙君。 他对那个青衣仙君有很深的印象,因为明义仙君当时甚至比他这个元婴弟子还要小上几十岁。 “门主!”一个弟子快速跑进来,“长吏来了。” 宋流抬手,“让他进。” 长吏快步踏入屋内,面上却没有坐在桌边的两位愁苦,带着喜色道:“不用担心,我寻人打探了,说明义仙君只是下山游历,知道自己徒弟来了点翠城便过来看上一眼。” “你高兴什么,”鬼修幽幽道:“他徒弟是谁?” 长吏:“方自留跟青麟。” 宋流想起来了:“我们不可能把那对小道侣放走……不过那两人现在是鬼修大人的,还得听鬼修大人的意思。” 鬼修却顾左右而言他,“原来门中还知道那两人是我的……可我今天去瞧,那两人可是正闻着引情香。” 宋流看鬼修一眼,如今仙君来了欢情门不好跑,鬼修这个靶子不能扔。 两个筑基而已,等仙君离开点翠城他再弄死鬼修享用也可,便道:“放心,本门主答应你的绝不会动手脚,等地牢一空出来便让他们分来。” 鬼修确定宋流暂时不准备大难临头各自飞,便道:“傀儡不能去仙君面前,我的鬼气会暴露,让他们两人写信说是有事回绝了便是。” 长吏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就说是两人来此地暗中查案不便露面,然后我再拿着书信当面交给仙君看他意思,一旦有不对便跟你们说!” 宋流招手让弟子过来:“带着长吏去地牢。” 弟子应声,示意道:“长吏随我来。” … “你们醒醒!” 地牢中的弟子一敲铁门,“都清醒点!” 青麟靠着方自留肩头打了个哈欠,“有人来了?” 楚贤:“估计是宋流?还是鬼修?” 披着黑色大袍的男子进来,他手中还拿着纸笔,法术捏出的嗓音扭曲怪异,“方自留,青麟,你们两个写几个字。” 几个弟子抬了桌椅进来摆好,青麟很方自留没有任何回拒的可能便已经被人按在桌边。 黑袍人坐在对面,说道:“只要你们两人按照我说的些,我便让那鬼修杀你们的时候痛快点,也免了你们被门中用完再扔给鬼修。” 青麟看着他,“阁下何不以真面目见人。” 他身后弟子捏住青麟肩胛发力,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剧痛下青麟猝然松开手中的笔,咬牙强撑。 “好了,他还要写字。” 见受到教训了,黑袍人才摆摆手,让那弟子松开青麟:”不该问的闭嘴,我说,你们二人写。不用想花招,我们都盯着,若是有一点其他心思,就把你们扔到弟子床上去亲手调教成炉鼎!” 青麟:“……是。” 﨔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有几条命? 半个时辰后,正在客栈阵盘中休憩的青田睁开眼。 他心念一动松了阵盘管束,放来人进门。青田拢好衣袍起身走到正堂,对着前来的长吏道:“何事?” “见过仙君。” 长吏神色恭敬,上前一步躬身双手呈上书信,道:”您徒弟不方便前来,这是他们托晚辈代为转达的。” 青田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怎么说也是他刚被人在牢里按着写出来的信。他瞧着那封信,再看看站在身前神色恭敬的长吏,淡声道,“想来顽徒来此地怕是给长吏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长吏慌忙摆手,吹捧道:“仙君座下两位弟子都是智勇双全的天之骄子!点翠城能有仙君两位弟子相助实乃福气啊!” “是么?”青田从袖中取出一道符来,慢悠悠道:“长吏不必为他们说话,本君清楚自己徒弟是什么德行,这张符咒算是本君替那两个小子的赔罪。” “这怎么敢呢!” 长吏本想要跟青田推拒,结果那张符在他没注意到时直接被青田一点塞进手中。 他看看明义仙君,又小心谢了好几回,感觉仙君不耐烦才停了嘴,拿了符咒左看右看都不认识,皱眉纠结许久才道:“烦请仙君饶恕小人眼拙,只是不知……这符咒有何效用?” “有何效用?” 青田轻声重复这句话,在长吏抖如筛糠的动静下并指一拨,那符咒骤然从长吏手中飞出碎成零星几点黄纸,灵光一闪,符咒燃烧成灰,留在半空的法诀瞬息间便没入长吏神识中。 长吏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发觉神识中好像被人用层层锁链交缠封闭,稍微一动便疼得钻心。 这明义仙君要做什么?! 青田一步一步走近,身上威压逼着长吏“砰!”一下重重跪倒,他瞧着地上冷汗涔涔不敢动作的人,缓缓道:“长吏如今,可知这符咒有何效用了?” 暴露了。 那一刻,长吏清楚的意识到什么仙君游历来见徒弟之流都是借口,他早就暴露在这明义仙君眼皮子底下了。 长吏不是个能抗的,从被欢情门勾连就能看出来。 他虽有把柄在宋流手中,但被送到明律堂关押上百年和此刻就死在仙君手中,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他当即磕头不住认错,大喊道:“还请仙君绕过晚辈!晚辈什么都没做啊!!!” 头颅撞地的声音“砰砰”作响,青田听着心烦,抬手让几个明律堂的修士进来将长吏捆了。 “本君对你做了什么没有兴致。” 青田敛眸冷声道:“你身为一方长吏,又在无锋宗管辖之下的城镇。却对欢情门和鬼物瞒不上报,甚至还同他们相勾连作恶,绑缚无锋宗弟子和本君的徒弟将他们炼成炉鼎。” 青田手中花枝挑起长吏的脸,声音中杀意凌凌: “……你以为,自己有几条命够本君杀的?” “仙君!都是晚辈鬼迷心窍了!是晚辈一时糊涂信了那宋流的鬼话啊!晚辈愿意说出所有,还请仙君饶晚辈一命!!!” 筑基修士在仙君面前比蝼蚁还不如,长吏生怕自己说慢了就会没了小命,被明律堂修士按着快速道:“我知道欢情门的秘境入口在何处!还知道宋流他逃跑时的几个出口!欢情门这几十年不止抓点翠城的人,其他城镇的人也抓了不少!跟欢情门勾连的不止我一人!!!” 青田瞥他一眼,对领头的修士说:“问清楚欢情门秘境的入口和宋流逃跑的地方,今晚本君便要见到徒弟。” 领头修士对他抱拳,挥手带着人都下去了。 … [明律堂也来了?] 方自留疑惑道:[我们有跟明律堂传信吗?] 虽说明律堂是保证仙界公允的,也肩负处理一些纠纷和违律之事,但不主动去明律堂说明,他们一般是不会主动插手的。 负责求援的秦畔摇摇头:[没有,宗门求援任务没有发出,前日晚上出门前尚未来得及找明律堂的修士。] 至于合欢宗的修士,当时他们刚聊完官行云就进来了,也就没了找人的必要。 方自留:[那明律堂的修士是何人找来?] 总不可能是预料到宋流在点翠城突然来了。 青麟不知何时又被方自留搂进怀里,他眼眸垂下,突然对地牢的地砖有了兴致,仿佛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南元香看了眼青麟,正想着怎么帮人帮忙圆话,便听到楚贤说:[是别人找的。] 他一边听着官行云那边的神识,一边向几人传达:[官前辈说他问了领头的修士,好像是咱们宗门的仙君调来的,现在整个巡仙司都被明律堂的修士控制了,正在破郊外的秘境入口。] [郊外?]南元香问:[不是推测的宅子里面吗?] 楚贤一摊手:[等回去再问,听动静那边已经快破开法阵了。] 几人一愣,开始看看周围有没有需要收拾的东西,以防等下来不及跑。 手腕上的铁链哗哗响,但哪怕声音再响,之前拿着铁棍听到点动静就来敲他们牢门的弟子现在却好似听不见一样。 细微的脚步声落在几人耳中,他们有些戒备的站在门边,就见一个人停在了地牢门外。 五人抬头,看着来人用钥匙打开牢门,见到来人衣领处的合欢宗花纹,明白这是来就他们的人主动把手腕上的锁链伸过去。 林三看着自己面前十条胳膊:“……” “合欢宗,林三。两个巡视弟子已经杀了。” 林三又摸出了一串钥匙把几人手腕上的锁链挨个解开,从纳戒中抽出五柄各式各样的剑给五人,“这剑是从巡仙司拿来的,你们的剑和纳戒等一切处理完去明律堂要。” 他又从身上取出两瓶药,连着刚才从那两个巡视弟子身上搜刮来的一大串钥匙都塞给最近的楚贤手中,说道:“外面来人了,我得去处理,你们去把人质都救出来。杀人用不上你们,老实守好这里等你们家仙君来救你们!” 将一番话说完,那名合欢宗弟子匆匆离开。 青麟上前先找出了解药和钥匙去救晕倒在地的孟饮闲,剩下四个各自分了剩下的去挨个打开牢门把里面的人质放出来。 直到这时,他们才知道这地牢中关了多少人。 﨔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要少凑热闹 欢情门的地牢是“回”字,四条道两边都有牢房。 四人分两头一人一边开锁。 这里大大小小算上犄角旮旯里的有六十多个牢房,每个牢房里面少则十人多则百人,被抓来的人密密麻麻的堆挤在一处狭小的空间。里面的凡人要么麻木不仁,要么已经成了炉鼎倒地呻吟。 那个人最少的牢房中,还有几个刚被喂炉鼎丹没几天的修士痛苦挣扎。 小小一个欢情门,地牢中的监下囚竟然有近千人! 按照这个数目一算,百年内被欢情门杀死的不知凡几!这等伤天害理以吸食他人提高修为的宗门,早先就该被直接打为邪修! 几人目光冰冷,想要灭了欢情门的念头空前上涨。 … 地牢之外,合欢宗弟子已经跟欢情门弟子对上了。 合欢宗弟子一见这堆在外顶着他们宗门名头抹黑合欢宗的修士怒气横生,多年来的怨气全都倾泻而出! 想他们平日里老老实实修行游历,规规矩矩按照宗门要求寻找合适的双修之人或者阴阳相合之法,结果总能碰到对他们嗤之以鼻的,更有甚者见到他们就追杀! 全是因为这帮龟孙! 合欢宗弟子气势汹汹,欢情门弟子不欲迎敌,扛了几回攻击便预备寻机逃走,却又被另外一边赶来的合欢宗弟子围堵。 “往哪走?”合欢宗弟子狞笑道:“天天顶着我们的名头办尽腌臜事的时候毫不收敛,现在想跑?晚了!” 欢情门弟子狡辩:“宗门里不几个人做的事,凭什么与我们扯上干系?再说不过睡了几个人而已,说得跟你们多清高一样!” 一句话彻底点燃了合欢宗弟子的全部怒火,“烂根的玩意儿,给爹死!!!” 弟子之间打的火热,修为高深一些的也都互相对上了。 “宋流。” 一身红纱的男子踏空立在欢情门的门主大殿前,稍稍一动身上首饰便叮铃作响。 官行云看着那“流水殿”的牌匾,一掌击出将那牌匾断成两截,笑意灿然,“我来取你狗命了。” “师弟这是何苦呢?” 宋流慢步踱出。 他不慌不忙看了眼在官行云身后那些对打的弟子,眼中神色冷漠。 就是欢情门弟子都被打死也无所谓,世上沉浸于淫欲的人多的是,他大可换个地方重新再来。 将自己那些逃跑之处一一过了一遍,宋流自觉万无一失,便是有那个明义仙君在也能逃出一条生路来,放心道: “看来这几百年宗门不少招弟子,不知道他们可有喂饱师弟这天生炉鼎之体啊?不如跟师兄一起走,让师弟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满足?” 闻言官行云抽出腰间彩练,手腕一甩那条柔软的彩练便化作一条泛着银白冷光的九节鞭! 他眼瞳中黑眸逐渐被属于炉鼎之体的紫色覆盖,望着地上那看似镇定的宋流勾唇,嗓音缱绻,“这些私房话怎好与外人道?待到师兄上黄泉路时,我自会去坟前慢慢讲给师兄听~” 话音才落,官行云手中长鞭骤然甩出,直直袭上宋流面部! 随着长鞭破风而去的,还有一股极为勾人的异香。 宋流让那异香晃了一瞬,再清醒见到面前的鞭尾仰身躲过!他一震袖袍,袖间软剑同再次打来的长鞭紧紧纠缠,还不忘冷嘲热讽。 宋流:“师弟这些年来没什么长进,看来宗门这些新来的弟子不如何啊,都伺候不好你。这样,师弟你从了师兄,明日便叫你历劫仙君如何?” 官行云哼笑一声,长鞭收回再甩,两人来回不过几息内已经过了上百招! 再一回缠上那软剑时,官行云另一手掐诀打下,执鞭掌心徒然冒出白焰!沿着长鞭直直烧向宋流之手!宋流瞳孔骤缩,松了软剑刚要避开,长鞭便在白焰裹挟下重重一挥在他胯前横劈! 胯骨皮薄,一鞭就见了骨头。血肉被白烟灼烧冒烟,又是这么个地方,羞辱意味极强。 宋流目光冷下,一把灵丹入口,脚下点地不再迎敌,翻身上了大殿房顶疾步向着秘境深处逃去。 官行云看了眼已经回来的林三,放心地直追宋流而去。 … 地牢中孟饮闲被青麟扶着用下解药,只是他的身子骨因为被喂了太多炉鼎丹,哪怕灵力恢复也行动不便。不过神智多多少少清明些,能够简单聊上几句。 其他几个修士因为修为低还没吃几天炉鼎丹,加上灵力恢复,解药下去不过一会儿便恢复了清明,帮着南元香几人安抚群众。 青麟见孟饮闲能自理了,给他翻来一条木棍用剑削了几下让他先当拐杖使,自己则去地牢大门那处看看情况。 待见到门上那个法阵,青麟跟方自留对视一眼,非常熟练地转身去把楚贤拎过来。 楚贤:“……” 看看面前的法阵,被方自留一条胳膊扛住的楚贤苍白着脸,咳嗽两声道,“……青道友如果想要我的命,可以直说。” 精血亏虚的快死了还要解法阵,便是给人当奴隶都比跟着青麟游历好,只知道把他当驴使。 终于想起来这人三日内被抽了三回精血的青麟一怔,有些心虚的掩了掩唇,道:“这个法阵难吗?” “三阶法阵,”楚贤摇头,“倒是不难,只是我现在的情况不宜妄动灵力。” 青麟在身边两人面上都瞧过一遍,方自留也抽了两回精血,他叹气撸起袖子,“你说,我来解。” 说实话,楚贤有点信不过他。 楚贤再三确认,“你确定吗?方才合欢宗那位林三师兄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仙君来救,不出去看这个热闹也行的。” 青麟面无表情,“不过四个宗门弟子,欢情门交给合欢宗跟明律堂,鬼物又只是个鬼使,我觉得宗门不会派两个仙君前来。” 而一两个时辰前青麟和方自留才刚被那黑袍人逼着写下给师尊的信。 明义仙君在法阵上的造诣外人不知,但不巧在座三位跟青田多少沾点关系。一个本尊分神,一个前世师弟,一个此世友人,都对明义仙君有着极为清楚的认知。 楚贤默然。 若是他们不从里面把法阵解开,青田从外面一剑劈开法阵,地牢的凡人得先死一半。 楚贤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说,你解,不要急,一步一步来。” 青麟:“好。” 楚贤:“这个法诀转到正下方,将右边那个‘无’拖到右边……不是这个,是那个画的像八的字。” 楚贤:“你把‘束’挪到……算了,你看不懂,把右边从上到下第五个字挪到左边对应位置……对,就是那里。” 楚贤:“你手下往上第三个字拖到乾门,等法阵运转半圈再移到离门……” 一道三阶法阵,直到孟饮闲能颤悠悠地拄着棍子走过来才解开。 听到法阵嗡鸣解开的声音,三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青麟上前推开地牢门,外面正对着欢情门门主大殿正前广场上的一片混乱。 四个人从门后上到下冒了一列脑袋,看了会儿合欢宗弟子跟欢情门弟子的混斗,见到合欢宗弟子占上风又缩回了脑袋。 一堆病弱残还是不去凑热闹了。 﨔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他动心了? 秘境之外的几处出入口被明律堂的修士严防死守,势要将欢情门所有人都捉拿归案,决不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尤其是长吏交代出的几处只有宋流知道的密道,更是着重关照。 青田御剑在林子上方俯视众人,他坐在陌上花上,摸着手腕上的小青蛇无聊。 他本准备一人来此,现在明律堂修士一守,他倒是无所事事了。 感受到分神那边动静,青麟一扫明律堂领头的几个元婴修士,跟他们传了道音就御剑入秘境。 一进秘境,看到弟子们的混战青田先收了陌上花。 他不欲掺和欢情门和合欢宗的事,大师兄只说灭了欢情门给殷千忆一个警告,没说要他这个仙君亲自下场杀这些连化神边都摸不到的小弟子。 青田脚下几步,便从秘境入口一闪到了地牢外。他伸手打开地牢门,跟拎猫崽一样稳当的拎住了门后方自留跟青麟两人的后衣领。 方自留:“!” 青麟:“……” 青田垂眸看着神情欣喜的方自留跟分神,道:“做宗门任务把自己做到地牢中,需要师尊夸你们两句能干吗?” 方自留宛如被一盆凉水兜头泼下,讪讪道:“不敢。” 青麟则趁机贴上本体,紧绷的神经因为同本体神魂依靠缓缓放松。 无人可靠且处在虚弱中的楚贤左右看看,只能跟孟饮闲这个病人抢那根木拐杖。 溜达一圈开几间牢房门已经耗费了楚贤的大部分精力,加上才指挥青麟解法阵,他现在的面色看上去甚至还不如被折磨了半年的孟饮闲。 南元香从人群中抬头看到门口的仙君,将他同青麟来回比量一番,清楚了青麟是怎么回事。 明义仙君在宗门中并不多见,画像上也只得其人一分神韵。若说先前她只是怀疑,此刻南元香直接确定青麟就是青田的分神。 明义仙君乃是合体期大圆满,青麟又同他像了五六分,若青麟不是青田分神,南元香就得猜他个父子关系了。 ……毕竟没见过哪家传到几十代了还能跟祖宗长得这么像的。 青田对门下弟子的猜测毫无察觉。 他见到楚贤的样子眸底闪过一丝笑意,松开两个小崽,将早就备好的丹药放到分神手中。 青麟拿着丹药瓶去投喂修士。 至于另外那些凡人如今的身体用不了仙人丹药,需要出去后让凡人大夫看。 方自留服下灵药,身体中亏空的精血慢慢恢复,他看着身边的师尊,想要去拉师尊衣袖,又觉得冒犯。 他飞快看了青田一眼,虽然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自己安慰道,自己心悦师兄,以后不好再黏着师尊,那样就可就成了负心汉的渣子了。 况且两人前世因为那劳什子断交信走到最后一步,这一世他要坚定的缠师兄,杜绝所有小人再动心思分开他跟师兄的可能。 青田看了眼小狼崽,伸手抹去他面颊上一抹灰,“看来这牢中实在是苦了你们……以后可还敢这般贸然行事吗?” 方自留低头:“自留不敢了。” 脸上温热的触感转瞬而逝,方自留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抬手拽住了青田的衣袖。 青田一瞧低头轻笑,“出门游历几日,长进不见,倒是越发黏着师尊了。” 方自留面色一僵,却还是顺着本心晃了晃那衣袖,才松了手,“……也有些长进的。” 青田:“是么?那任务结束回宗门同师尊打一场,让师尊看看你剑术如何了。” 方自留:“……自留说错了,没有多少长进。” 青田看了眼徒弟,勾唇笑笑没追究。 青麟分完丹药回来,和方自留一左一右守在青田身边。等众人稍微休整,便在南元香的带领下跟在青田身后出了欢情门的秘境。 墨蓝的天穹上挂着一轮弯月,星星点点的光点布满了夜色。 甫一见到现实的天,人群中渐渐传出隐约的哭声。 他们在地牢中没有日夜,只知道每日都会有人被带走。他们在绝望中从乞讨有人救出自己,到希望自己能死的痛快些,只用了一两日。 毕竟渺小的希望远比不上眼前屠刀。 然而就在他们满心绝望,以为自己也要成那劳什子炉鼎被吸成干尸时,却被人救了出来。 大喜之下,唯有痛哭才能发泄这满涨的情绪。 于是几息之间青田身体已经哭成一片。 明律堂修士接管了这些人,连孟饮闲也被带走让医修医治。 一早就服下解药的五人被医修简单看了一遍,说没有大碍只需要休息几日便留在了青田身边。 南元香跟秦畔没有忘了她们此行真正的任务,趁着欢情门现在混乱又进去找鬼修去了。楚贤作为一个散修身份不好跟青田太近,见青田放心不下那两个小姑娘,干脆送佛送到西,跟她们一起去抓鬼修。 周围没了人,方自留跟青麟一人拉着师尊一只手,沿着城中街巷随意地走。 三人路过那处宅子前,方自留脚步一顿,“师尊,我们当时推断这宅子可能是一处秘境入口,是猜错了吗?” 青田看了眼宅院,朱红大门打开,但门侍早已没了踪影,里面是两个明律堂的修士在守着,“不是入口,是出口。” 青田:“你们不是见到欢情门弟子拿着干尸走进地牢里面吗?那里有一处小道,便是跟这处宅子勾连。” 青田收了跟分神拉着的手,一指屋檐上的灰尘,轻声道:“这宅子不少人来往,却落了这般多的灰,因为他们在秘境中将干尸捏碎,随手便从此处扔出,你可明白?” 方自留一想当初自己还进到里面的院子,心中一阵凉意。 有些事,还是不要追根究底最好。 此时已是三更半夜,月光照亮街道,也照亮了这座承载着无数凡俗人骨灰的宅院。 青田轻叹一声,松开牵着徒弟的手取出一把琴来,“你二人在此处等我。” 方自留:“师尊要做什么?” 青田:“送行。” 他抱着七弦琴踏空而起,并不进宅院,反而落在隔壁空院落的屋顶上。素手在琴上一挥,便有淡雅的琴音自他手下传出。 琴声清冷悠扬,四下有风起,卷了宅院中的飞灰往山中送去。 月下仙人抚琴,往送冤魂,愿君来世安稳,平淡一生。 方自留仰头看着青衣仙君,月光洒在他身上,为那清冷不近人的仙君笼了一层柔光。 酥麻的痒从四肢百骸传入心脏,心脏在胸腔中怦然直跳。 方自留一手摸上胸膛,感受着那莫名的动容,有些怔愣。 他对师尊……动心了? 﨔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何人历劫? 动心的感觉对已经存活了千百年的方自留来说是如此陌生,却又熟悉。 毕竟前世的方自留没动过心,这一世的方自留在几日前才刚摸清对师兄的心思,却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发现自己又喜欢上了师尊。 可他明明喜欢的是师兄。 他怎么可能喜欢上跟师兄相似的人。 冤死的灵魂随着仙君的往生之力飘扬四散,落入尘土中重新踏上轮回路。漫天星点之下,青麟偏首,便见方自留仰头看着房顶之上的本体,神色怔愣。 修仙之人没有信仰,只有自己的道,但青麟却觉得自己从方自留面上看到了信仰的虔诚。 就这般喜欢吗? 青麟伸手摸了摸方自留的脸颊,见小崽子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的迷茫,“师兄?” 青麟瞧着那双眼,轻声问:“你看什么呢?” 心中日夜妄想的清亮眼神正直勾勾看着自己,方自留心中提突得生出股羞愧与对自己的厌恶,低头回避师兄视线。 对师兄和师尊都动了心思让他难以启齿,方自留看不清自己的心,又不敢被青麟看出自己肮脏的心思远离自己,模糊道:“……没看什么。” 也不敢再看。 见小狼崽不说,青麟便拉着人走到小巷中。 夜晚的巷子安静,天上星点闪烁,青麟看着面前神飞天外的小崽,轻笑一声,一手按住方自留头后,仰首吻上了他的唇。 微凉柔软的唇瓣相贴,传达着不加掩饰的情感。 方自留骤然睁大双眼,师兄的脸在他面前一下放大,那双悲悯的眸子此刻完整倒映出他讶异的神色,眼底清楚闪过笑意。 只是吻了几息,青麟便跟方自留分开,同他抵着额头笑道:“都见过那么多事了……怎么现在连句话都说不出?” “……师兄?”方自留下意识搂住青麟的腰身让人更贴近自己,张口要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又喊了一句:“师兄。” 青麟目中含笑:“只会说这一句了?” 方自留纠结许久才说出四个字:“……师兄为何?”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青麟歪头,“几日前宗主来找我那一晚,不是你先亲的吗?” 方自留骤然睁大了眼! 师兄没睡! 青麟看小崽眼神看得好笑,“我是修士,自然不可能睡得毫无知觉。” 他挑起方自留一缕头发,低声道:“你我曾经相伴数百年,你既心悦于我,应该直说的。” 闻言方自留内心挣扎,师兄的眼神那般坦荡,刺痛了他。 他不该玷污了师兄的感情。 青麟见小崽神情好玩,捧着他的脸又在那唇上吻了一回。 清清楚楚的触感自两人相碰处传来,方自留手臂犹豫着抱紧了师兄。 师兄说的确实不错。 两人已经相伴了数百年,他日日相伴,宠着哄了那么久的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不可能轻易放手。 方自留最终压下了所有的混乱杂念,只放松地享受着同师兄在一处,不敢打扰此刻安逸。 胸腔中的心跳声在二人呼吸交缠间越发清晰,方自留甚至分不清自己的心究竟是长在身体里面还是耳畔。他抬手学着师兄方才的样子,按住师兄的头更狠地吻了回去。 不知道小崽怎么突然不害羞了,青麟暗想不好逗了,便感觉到唇缝中的试探,索性张开了口任由方自留作为。 乍然尝到交融滋味的方自留被师兄这放纵引得失了分寸。 他猛地旋身将两人换了个方位,一手把师兄双手向上死死按在墙上,另一手捏着师兄下巴更深地吻他。 但实际上两人都没经历过这种事,说是吻,不如说是磕磕绊绊地啃咬。 青麟觉得唇角破皮了。 … “……宿主,宿主!!!” 蹲在青田肩头的Z22看着巷子中抱着黏糊的两人整条蛇都恍惚了,“您怎么?您不是……不是要断了他的想法吗?!!” “您这是在跟他做什么?!!” “啊啊啊您在干什么啊啊啊!!!” 宅院中的冤魂都被送往轮回,青田双手压弦止了余音,淡声道:“你不是看见了吗?” 宿主的话太过理直气壮,Z22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难道宿主跟反派互相抱着啃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还是这种事根本没什么是它太大惊小怪了…… 或者……这对吗?!! 宿主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 “您到底是……您为什么啊?!” Z22怎么也想不通,“您之前不是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上仇人吗?!” 还看了那么多话本子说要避免这种情况! 怎么你现在自己就喜欢上了啊啊啊!!! 青田:“本君与他的恩怨上辈子已经算清了,况且……”他轻飘飘扫了巷中一眼,“他现在是本君的徒弟,也是本君的师弟,亲两口怎么了?” 怎么了?能怎么?!什么都怎么不了!! Z22仿佛看到自己选好的宿主搭子离自己越来越远,蛇心碎碎。 突然它整条蛇一颤,从宿主被反派勾搭走的心碎中一回神,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曾经看到的那些前辈案例。 分神,反派,隐瞒,前世今生,黑化。 几乎凑齐了虐文灭世的元素。 Z22整条蛇都直了,它往后摔到青田手中,转圈圈焦急道:“您要跟他说青麟是分神的事情吗?” “不说。” 青田一指点中小蛇额头,漫不经心道:“修士对于情爱一事跟凡人不同。凡人几十的寿命尚且做不到一世一双人,修士少有在意情爱的,道侣更是甚少只一人长久。” “便让分神陪他玩玩,等到回头我同他分开了,分神一死我与他便还是寻常师徒。” Z22感觉自己听完就僵了。 难道因为自己是个系统所以不懂人的情爱? 它被宿主这番话震惊到无以复加,紧紧盯着宿主看了半晌,确认宿主是认真说出这些话后Z22整个统都陷入了该怎么劝的迷茫。 但也隐隐感觉宿主的想法好像没问题来着? 发现自己有被宿主给说服的可能后,Z22果断打了声招呼就离开宿主回了系统空间。 一定有哪里跟宿主说的不太对。 Z22坚定着这个想法,调出感化部门的历代案例一头扎进去努力学习。 它一定要找到案例学习大成后回来劝宿主! 看着小蛇消失的青田收起古琴,静静坐在屋顶望着月光。小巷中两人放开了彼此,凑在一起嘀咕小话。 远处乌云渐来,连成了密密麻麻的一片遮盖了整座点翠城的天,甚至延伸出千里。 青田这时才看出那是仙君的劫云,眉心蹙起。 何人历劫? 﨔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下地狱吧 半个时辰前。 欢情门中,官行云眼看前面的宋流越跑越远,冷笑一声捏碎了手中明义仙君提前给他的灵诀。 灵光一闪,下一瞬官行云便出现在宋流正面前。 燃着白焰的九节鞭悍然劈下,从天而降几如银白巨剑,直接将反应不及的宋流重重抽翻倒地滚出数米! 宋流压倒一片树木,他扶着胸扣猛得喷出血来: “咳咳,师弟,咳,下手真狠呐。” 宋流双手撑地勉强站起,他背后法衣完全挡不住那诡异白焰,被抽出深深一道见骨的伤,脊椎差点让那一鞭子给抽断了。 他咬牙服下丹药,在下一鞭抽来时迅速侧身避开,抬手执软剑和九节鞭交缠对峙。只是那长鞭实在难缠,官行云手腕翻转发力将宋流甩飞。随后再次逼近,于瞬息间出鞭不给宋流闪躲的机会。 两人对招千百次,周边草木都遭了殃翻倒一片,宋流又被官行云抽中几回,身上血痕增多,渐渐露出疲态。 眼看宋流抵挡不住,官行云眼中厉色一闪,九节鞭一瞬卷住宋流胳臂根部,甩手将其右臂拔断扔飞! “啊——!” 断臂处一泼鲜血飞溅,洒了满地。 宋流捂住失血的右臂,软剑本是被右手握着,此刻因为那一鞭也一齐飞出数米不见。他目光阴森的看着官行云,如同毒蛇一般寻找着最好的进攻时机。 “多年不见,师弟就这么着急?” 官行云没有听人废话的喜好,他手中长鞭横扫,在宋流又准备躲开的时候乍然一抖,鞭子尾部利刃回弯在宋流脸上“唰”的划开一道! 见宋流左手捂着流血的面部,官行云这才慢悠悠道:“宗门内新成了几个金丹弟子,我这个当大师兄的还要回去指导指导他们,没空跟你这个废物多聊。” “原来是赶着回去挨*,”宋流捂着脸冷声道:“你早说啊,下面*师兄就先招待你一回,这么下狠手多伤你我和气。” 官行云眼一眯,自骨头里散发出的花香愈发弥漫,他看着宋流被香味勾引的神情,唇角一勾甩鞭斩下宋流胯下之物。 肉团“啪”一下落地。 “啊啊啊——!!!” 下体剧烈的疼痛令宋流从异香迷惑中清醒,他咬牙强撑,手腕一翻,左手指缝中数道冷光暗器直直向着官行云而去! 官行云收回长鞭转花挡住,然而暗器打飞后,眼前乍然崩现出一片白烟。 他迅速掐诀吹风,但白烟散去原地空空,宋流已逃走不在此处。 官行云左右扫视,放开神识搜查,还不等他感知到宋流究竟在何处,便听到西方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当时就点地飞去! . 然而他还是晚了。 十几个欢情门弟子的干尸倒地,面目无不狰狞。宋流手中正掐住最后一个元婴弟子,咬住他嘴唇如邪修一般吸收弟子体内全部修为和血肉。 宋流身上的伤处在血肉补充下飞速长出新肉,断臂之处重新长出新的右臂来,连同方才与官行云对打时损耗的灵力也尽数恢复。 吸干净修为,宋流合掌捏碎手中干尸,他嘴唇被鲜血染了红,对着官行云弯起嘴角邪气凛然,“……好师弟,你等着师兄一会儿疼你。” 官行云率先一鞭子甩刺直点宋流心脏,不想宋流并不正面迎,反而骤退避开九节鞭,手中法印拍出两手发力一撕,便自空中撕开了一处新的秘境出口! 官行云瞳孔震颤。 长吏在符咒威胁下交代了他从宋流那处听来的欢情门所有逃出之处,但显然宋流并不完全信任他,并未告诉长吏他还留有这样一手! 宋流自裂口踏出,官行云慌忙追上,随后脚下落空,两人齐齐掉入一处悬崖之下。 “看来师弟当真对我这个师兄爱恋的紧。” 见官行云跟着自己来了,宋流唇角笑容越发诡异,他手中一道灵力打出,召唤之前便安排进此处的欢情门弟子前来,看着官行云道:“师弟莫急,很快了。” 他要做什么? 官行云紧盯着宋流的动作,手中长鞭攻势不减。 不能再让此人逃走! 他也不想着将人押回宗门处置了,加快了手中攻势誓要将宋流斩杀于此! 欢情门弟子赶来,以为是要同门主一起合围此人,刚要加入战场,却猝不及防被宋流抬掌掐住脖颈。 “门,门主?” 宋流一手撑起屏障挡住官行云,一手将召来的几个弟子顷刻间吸成干尸。他捏碎干尸将那骨灰随手一扬!仰天长笑道: “哈哈哈哈哈!!!” “官——行——云——!” “你且看着!你师兄我,功法大成了!!!” 遮天蔽月的黑云滚滚而来,官行云心中惊诧,仰头去看,只见乌云之中紫红雷电闪过,赫然是仙君劫! 这么个邪修的功法,竟然也能历劫成仙君! 但任由官行云此刻心中再怎么不忿,也不得不收了手飞速后退。 修士不得插手他人历劫,否则会被雷劫当做作弊降下天罚劈死! 见官行云要跑,宋流反而散开屏障凑上去一把抓住他,眼底疯狂之色尽露:“……你想跑?方才不是还挺厉害么!” 他一手抚上官行云脸颊,在转瞬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目露留恋,“当初就不该怜惜你,应该直接拿锁链将你捆在房中哪里也不许去,可惜了这般好的一具炉鼎之体……” 宋流骤然掐住官行云脖颈,发狠道:“当初连碰都不让师兄碰一下,不过以后也不用了,官行云,你现在就跟师兄一起历劫齐齐赴死!永生永世纠缠不离!!!” 点翠城来了明义仙君,宋流深知自己打不过那人,若是仙君成了他自有跳脱之法,但若是死在雷劫下……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官行云忍不住一颤,看着当初被整个宗门敬重的天之骄子疯魔癫狂至此,心中忍不住有了悲凉之意。 当初就是宋流引着他一步步入门,修行,陪着他到处胡闹。 这才几百年? 但想到宗门这百年来受到的诋毁和因此而死的弟子,那丝软弱的情感转瞬即逝。官行云握住九节鞭将尾梢的利刃发狠向宋流心口刺去! “好啊。” 官行云一双紫眸紧盯着宋流,缱绻勾人的嗓音轻柔至极,其下冰冷杀意毕现: “我定在雷劫下来之前,先杀了你。” “下地狱吧,宋流。” 﨔 第一百三十七章 猛鬼撞墙 轰隆—— 黑云之间,惊雷炸响。 第一道雷劫本是蓄势待发,察觉到雷劫范围内仍有人在,暂缓攻势。越来越多的雷云攒聚,远超过雷劫的威势堆积,这是要降下天罚!劈死胆敢作弊的两人。 青田骤然起身,指尖掐诀,随后五指收拢反推,柔和的灵力化作数十灵丝自他掌心放向四处,另一头勾连着雷劫范围中的所有人。 他合掌结印,口中默念法诀,下一瞬,灵光闪过所有人尽数移到点翠城内的空地上。 明律堂修士收到仙君传音,冷冽长剑出鞘,架到被捆在巡仙司中的长吏脖颈处。长吏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在长剑威胁下颤颤巍巍打开了点翠城的护城大阵。 银白色的巨大法阵自城脚徐徐升起,四面法阵在点翠城最上方合围,法诀轮转动卡合,发出阵阵嗡鸣。 青田抬手一捞,临空拎住一只满身血红的官行云。 官行云一身红衣已经被血浸得透了,血顺着衣角滴滴答答的砸在地上,一会儿便攒出一小片血洼。 他前胸后背满是软剑割出的剑伤,法衣破得不像样子,手中紧紧抓着九节鞭。脖颈处有一道紫青的掐痕,估计是这小弟子晕过去的因由。 青田晃了晃手中的人,见还有气息,喂了颗丹药随手扔给到处找大师兄的林三手里。 官行云伤得不轻,怕是得回去将养个把月。 “怎么回事?” “怎么有人现在历劫?” “何方道友在此历劫?!” 空地上人群嘈杂,对这突然而来的变故不知所措。 明律堂的元婴修士和合欢宗弟子迅速站出控场,按照双方先前商量好的,把还活着的欢情门弟子拿捆仙索严实绑了,堆一起准备明日就押去明律堂判罪入牢。 至于方自留他们被欢情门弟子抢走的纳戒和剑,得等雷劫过后再进秘境仔细搜查。 南元香她们本来在秘境中追查鬼修的踪迹,猝不及防被人拎了回来,在原地愣了一瞬就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开始溜达着寻摸她们刚才分头的小伙伴。 “自留?”南元香几人走过巷子口,发现有动静又倒退几步回来,“你跟青师弟如何了?仙君可有说你们?” “没事,”方自留从巷子中慢慢走出,道:“师尊人一向很好,没有训斥我们。” 南元香:“那就好。” 都能分出分神来跟着自己徒弟下山了,想也知道明义仙君对方自留这个小徒弟有多宠爱。 不过原先她以为燕师兄派给她们这个任务是因为即便出了意外也有楚贤捞底,现在看来更有可能是因为青麟这个仙君分神在。 楚贤从两人背后冒出头,视线落在青麟不正常泛红的嘴唇上,唇角一弯,[你们俩个……刚才偷摸做什么了?] [跟魔尊无关。]青麟淡然看了楚贤一眼,又将视线挪开,问南元香道:“你们去秘境中,可有抓到鬼物?” 南元香摇头:“没有,那鬼修不知道又吃了多少人的魂魄,实在狡猾。我们三个追了一阵便找不到了,等下怕是要寻合欢宗的弟子帮忙抓鬼。” 秦畔:“鬼修进了地牢。” 南元香有些诧异回首:“嗯?秦师妹你看到了?” 秦畔颔首,她当时站的角度刁钻,刚好瞧见黑雾钻进地牢门中,“看见了,还未说便被拽了出来。” 就算点翠城百人失踪的背后是因为宋流,但鬼修也杀了无辜之人,更是他们此行的表面任务,自然不可能放它逃走。 青麟道:“等下我们一起进去再看看便是。” 方自留才同师兄亲近过,此刻整个身心都放在青麟身上,发现楚贤这个碍眼的偷偷摸摸瞧他师兄,伸手拉住青麟,在不经意的角度故意朝着楚贤晃了两下。 楚贤:…… 楚贤:[你看看你徒弟,让你给宠成什么傻样子了都?] 青麟一边要同南元香她们谈等下抓鬼修的事宜,一边要配合着方自留晃手哄小崽,一边还要在神识中对付某个魔尊分神的骚扰:[……你当初才与蔺贤仙君在一起时,还不如他现在沉稳。] 青麟:[况且本君的徒弟,多疼他些又如何?] 楚贤:[你厉害,你等着,你就宠他吧。] 方自留这样一看就是个内心偏执的,小花仙这么宠着迟早会把这崽子野心宠出来。 等以后下不来床的时候看小花仙还能不能这么云淡风轻。 “轰——” 雷鸣在每个人耳畔炸响,蓄势已久的第一道雷劫终于劈了下来! 如树干般粗细的雷劫裹挟着无边的威力悍然直下,护城大阵光亮一闪,上面法诀飞旋运转,防止雷劫周围的威压和细小电弧伤害到城中人。 第一道雷劫很快劈干净,下一道雷劫紧跟而来。 以修士的眼力,在点翠城中也能看到雷光中衣衫发丝凌乱披散的人,一时对那人身份多有猜测。 然而在查找一圈发现认识的人几乎都在此处时,他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到底是何人在历劫,面上都不怎么好看。 以前宋流不过化神,就能带着欢情门逃出数百年作乱而无人能抓得住。今日成了仙君,日后定然更难对付! 不过抓鬼五人小队在第一道雷劫劈下来的时候就齐齐背过身去。 他们都是筑基小弟子,仙君雷劫看上一眼,他们这双眼就要不了了。 青麟本来还在看那道天雷,结果双眼刺痛,被方自留迅速揽过才想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小弟子。 方自留将灵丹在手中化成水帮他抹眼睛,“师兄怎得这般不小心?若你再多看一眼,这双招子可得等你金丹历劫才能重新长出来。” 青麟张大眼仰头任他抹药,道:“知道了。” 师弟的话变多了,好在不算太烦。 … 青田弹袖正要从房檐上下去,耳尖一动,好像听到什么动静。 他停在原地,视线由远处雷流中历劫的宋流一直扫视到近处,最后看着方才超度过冤魂的宅子中央,丝丝缕缕地鬼息正从地缝中钻出逐渐凝结。 同时守在秘境出口的两个明律堂修士猝然倒地身亡。 鬼修凝结成人,一身鬼气因为短时间内摄入太多神魂而隐隐发红,身上的血腥气远远飘出。 青田皱眉。 这鬼修在欢情门中不知道趁乱吃了多少魂魄,竟能在他眼皮子地下一息之间杀掉两个金丹修士,怕是已经到了鬼将的地步! 鬼修察觉到视线,仰头同青田对视,几息后它嘴唇处裂开虚无,“……原来……你就是青家的老祖……” “青,十,三。” 青田看着他眼神漠然,似是没听见鬼修说的什么。 下一瞬,鬼修倏地消散在原地,青田放心地落在房顶欣赏猛鬼撞墙。 嗡—— 砰! 一团黑漆漆的鬼雾猛地撞在虚空中! 同时,冲天金光自它撞击之处乍然亮起! 﨔 第一百三十八章 自我怀疑 同宅院一般大小的七转金色法阵缓缓浮起,七道法诀轮相对转动卡合,随着院中鬼修一次次撞击而不断波动,却一直稳稳地撑在那里。 说来好笑。 这法阵本是楚贤提前设下以防自己被鬼修抓走。 后来他们都被抓进去当内应,临时换了计划,以为这法阵没了用处,结果又用上了,将鬼修牢牢困在里面。 楚贤神识波动一瞬,笑道:“抓住东西了。” 南元香:“什么抓住东西了?” “法阵。” 楚贤说完,点地飞上宅院旁边的院墙,看着那团鬼物稀奇道:“哟,瞧着还是自己撞进去的。” 五个小弟子看不了雷劫,被法阵困住发狂的鬼修还是可以看一看的。 秦畔观摩一阵鬼修的困兽挣扎,问楚贤:“能将它抓起来吗?” 楚贤:“应该不能,这鬼修看着有鬼将修为。法阵现在还能撑,但鬼修要再撞下去可就说不准了……估摸能撑一盏茶吧。” 南元香两只手往中间合拢作捧水状,解释刚才秦畔话语的意思:“能不能让法阵这样把鬼修包起来?然后我们找其他人借个法器把它塞进去回去交任务。” 有青田这个不解风情的友人在前,楚贤现在对这帮没什么法阵常识的剑修毫无脾气,“……这是法阵,不是法器。” 谁家法阵能随便变化样子,跟网一样把鬼修兜起来啊? 就是现在把流紫山的翠虚仙尊跟蔺贤都喊来凑一起也造不出这么个法阵。 其他四人隐隐失望。 楚贤:“……” 方自留看着法阵中尚在兀自挣扎的鬼修,隐约看到鬼修裂口处动了动,像是在对师尊说什么。 而在鬼修说话之后,青田立于檐角上漠然不动,自虚空中抽出一条花枝在眼前,枝尖花苞含苞待放。 方自留熟悉师尊这个动作,师尊动杀心了。 “……难怪青香君的身子我夺舍不过几日便腐烂不堪,青麟的身子却能撑我鬼身十一年不腐,原来是仙君的分神,”鬼修唇角裂开,眼中暗芒闪着诡谲的光,“高高在上的仙君整日窝在山中,却放着自己分神到处跑……你说我要是告诉你那些仇家会如何?” 知道明义仙君来了点翠城之后,宋流多少也给它讲了些关于明义仙君的事情。鬼修邪笑道:“比如……嗜血魔尊?” 嗜血魔尊? 青田想了许久,想起来是当初大战后西域魔界那个很能折腾的魔尊。不过十几年前古玄说那魔修被冥极魔君给杀死了,他还当魔界出了个与前世方自留一般的人物。 原来没有杀死,只是被人逃掉了吗? 区区一个嗜血魔尊的威胁对青田来说不算什么,但看着鬼修知道的太多了。 青田看着极为挑衅的那团黑雾,轻声道:“既然你想死……本君不介意送你一程。” 青田神识同楚贤传音一道,楚贤依言抬手掐诀解开法阵中央的阵环。 金色法阵徐徐撤下,正中的鬼修一愣,尚未明白发生什么,便有一片花瓣随风悠然穿过它心胸处。 细微的刺痛传入鬼雾,鬼修察觉到威胁慌忙散开想要逃走,只是它太慢了。 下一瞬,如春风般的剑意在鬼修身躯中骤然爆发! 鬼雾刹那间被剑意穿透全身,散成茫茫一片雾气漂浮在宅院中,任谁来看都只当是晨起的薄雾而不会想到是鬼修。 隔了几息,被剑意炸开差点身死道消的鬼修才慢慢凝聚成实体。 它紧盯着檐角处的仙君,过大的青衣下摆随意飘动,道袍外随意披上的如水鲛绡在月色下泛着淡淡华光。 然而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谪仙般的人,剑意那般霸道瘆人。 鬼修意识到此人不好惹,趁着法阵被撤转身就要逃走,没料到它尚未有什么动作,熟悉的金丝已密密麻麻交错于它周身。 宅院门口,被医修看过已经能够靠着自己走动的孟饮闲虚弱地喘气,瞧着金丝正中的鬼修道:“当初既然能抓到你,说明你合该落于我手。” 他的嗓音很轻,炉鼎丹的药效还没有完全被清除,但鬼修能听出他声音下不动声色的杀意。 孟饮闲说完双手十指翻飞,金丝遍布宅院,将鬼修所有能逃走的路径封死。 金丝熟练收紧,鬼雾在其中横冲直撞。 只是它才被仙君的剑意斩了一回,便是因为吃了许多修士神魂让自己修为短暂处于鬼将的境界,仍挣脱不出区区金丹修士的手心。 它仰天尖啸,四周飞沙走石卷起,金丝也被它爆发一瞬撑开些许。 孟饮闲咬牙收紧金丝,掌心被金丝勒出道道血痕。他口中念念有词,鲜血顺着金丝渗透,将那泛着金光的灵丝染得血红。 血线所到,鬼修只能尖叫着缩紧自己。 失血过多让孟饮闲好不容易泛出活人气色的脸颊重新恢复苍白,但他仍紧盯鬼修不放手,唇角丝血流出。 孟饮闲尚且有余力防备鬼修后手,但鬼修已然是强弩之末,爆发用尽了鬼修最后的修为。 它双眼中流出血泪,极为不甘的在金丝捆缚下被割裂成无数碎片消散于宅院中。 黑雾消散,南元香先下去及时扶住孟饮闲,跟秦畔一起扛着人去找医修。 楚贤跟过去看热闹,方自留见没人了,同青麟一起对师尊点头示意,便也下去找了处安静的路走。 “师兄,”方自留仰头看了会儿坐在屋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师尊,问身旁人道:“自留有一问,不知师兄可能解惑?” 青麟沉默,早在方自留有意无意试探他时,他就知道这一天终究逃不了。 方自留怎么说也是上辈子当了魔尊的人,都到这个地步自然能发现不对。 何况昨日下午地牢中鬼修那么一通质问下来,任谁都看得出他这个分神身份不正常。 但这个分神身份还要游历破劫,他不想这么早就丢了分神,来日还要重新再做一个。 青麟停了半晌才道:“你且说。” “宗主是不是知道你重生之事?” 此话一出,青麟眼底神色莫名,他看着方自留轻声道:“你如何得知?” 见师兄有承认的意思,方自留松了口气,“猜的。” “宗主身为仙尊,就算你我都是天灵根的弟子也不可能亲自来给你我分发任务,还单独交代你筑基弟子根本完不成的隐秘任务……师兄你是不是记忆一恢复就找上了无锋宗?宁清仙君和师尊对你不似初见,楚贤的表现跟你一样不像个普通的筑基弟子,你应当早认识他们了。” 青麟听着方自留一通解释,心中从疑惑逐渐变为匪夷所思,到最后被说得自己都要相信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 难道方自留说的才是真的? 﨔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仙君又如何? 可他说得几乎全都不对。 甚至连重生这点都是当初在无锋宗时青麟主动暴露方自留才知道。 青田听分神这边的话,本体和分神同时产生疑惑。 就师弟这个脑子,前世到底是怎么篡位成功的? 青麟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方自留回想一番,说道:“前世的魔界里有脑子的魔修不多,他们信奉强者为尊,不看脑子,所以主要靠武力压制。而我篡位成功是因为魔尊正好被他强行带到魔界的一个修士拼命重伤,我见时机正好,顺手把重伤的魔尊杀了自己上位。” 青麟明白了。 靠运气上位的。 他还未能就方自留的气运有所表示,天边劫云轰然一声巨响,最后一道如百人粗的雷劫重重砸下! 炸眼的白光迸发,天地间似乎都静止了。 半盏茶后白光收敛,雷劫下没有任何动静,青田腾空跃起,看历劫之人死了没。 雷云渐渐散去,露出远处翻出鱼肚白的一线天。 一具如同焦炭一样的身躯趴在雷劫劈出的巨坑中,久久不动。青田正要让合欢宗弟子去收尸,却见人形焦炭在晨光中挣扎着站起。 原来没死。 “……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传遍整个林子,宋流不可置信地摸着自己身上,神色癫狂地仰头大笑: “我成了……我成了!!!我成仙君了!!!!!!!” 他身上焦炭层层剥落,在雷劫下新生的皮肉逐渐露出。他重新披了件法衣,手中攥拳又松开,反复几次,只觉体内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轻易便可将点翠城捏碎。 历劫前的官行云能同他生死相搏,若是现在官行云再来到他面前,宋流只需几下便能将那人性命握于掌间。 便是排山倒海,也不过他一念之间。 “原来,这就是仙君。” 宋流看着自己充满灵力的手,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不需要逃了。 逃什么? 为什么要逃? 明义仙君在又如何?他现在也是仙君! 欢情门有他这么一个仙君门主在,还用担心日后再被人围追堵截? 宋流腾空而起,对着还在护城大阵中的点翠城曲起手指呈抓握状。 下一刻,护城大阵徒然破碎! “哈哈哈哈哈!” “这种掌握他人生死的感觉——!世上之人,不过一群蝼蚁!” 他猛地一震衣袍,冲着点翠城狂笑奔去,“本君既已是仙君,合该让明义仙君来伺候本君才是!” 草木飞掠,宋流一路踏空至青田面前,见到那张美人面啧啧道:“你还是那张脸没变……不过本君还当你有多厉害,”他感受着青田身上几不可察的修为,嗤笑道:“原来就这点本事……把官行云给本君,连着你一起,都到欢情门伺候我!” 青田撩起眼皮,轻声道: “你算什么东西?” “谁给你的胆子?!”宋流指着青田,他之前被追杀又躲藏数百年,初成仙君连那点谨小慎微都忘了个精光,“老实伺候我,本君说不定还能让你享受点双修滋味,若” 他话未说完,一根野草破风而来,不过顷刻便穿透了他的心脏。细小剑意早先便附着在野草上,在接触到宋流血肉时骤然爆开!割断了他浑身经脉。 宋流怔怔看着青田,似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他整个视线天旋地转,从空中重重摔倒在地,血液从他胸腔出的洞口流出,整个人都浸泡在自己的血液中。 刚历劫成的仙君,就这么死了。 而青田连剑都没出。 他早就将陌上花收了起来,那根草是随手从瓦片间拔的。 原本还当这人有点脑子,明律堂和合欢宗弟子联手追杀都能逃脱,没想到只是修为上了个境界就疯得不知道自己是谁,还敢直接跑到他面前来。 若真用陌上花来砍,回头陌上花又要同他闹别扭。 点翠城中的修士们面面相觑。 “……刚才来的那人……是宋流?” 旁边人回道:“除了他个欢情门的,别人也没那个胆子指着明义仙君说要他伺候。” “是啊……明义仙君,那可是花仙啊……” 在仙魔大战上一剑成名的花仙。 哪怕近几百年深居简出,但被明义仙君这个名头统治的那些真人仙君从没敢忘记这个人,口口相传至今,结果现在的小修士们只记得明义仙君长得好看。 直到宋流被杀,他们才想起来这人是个剑修。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合欢宗弟子。 他们拿着法器准备抬了死掉的宋流回宗门交差,但不知令牌传来宗门什么消息,他们动作一顿,转而割了宋流的头装进箱子里,把尸身碾碎成渣随手洒了。 天色逐渐明亮,街巷中有胆子大点的民众已经冒头上街了。 青麟见这边事情结束,跟方自留刚要回客栈去歇息,便收到令牌中官行云的消息,[小美人,你跟方自留的纳戒和本命剑都在明律堂修士这里,趁着他们还没收拾完你们两个先过来拿走,不然等他们收整后还得去明律堂。] 青麟:[多谢官前辈,你的伤如何了?] 官行云:[有小美人关心,现在还活着呐~] 青麟没回了。 他把消息给方自留看过,在方自留委屈的眼神中直接无视,扭头往巡仙司走。 明律堂修士在捆了长吏之后直接在巡仙司落了脚。 两人在门口问过巡仙司守兵之后,往巡仙司后面一处侧殿走去。 青麟推开门,便看到南元香她们正在成堆的战利品中到处翻找,旁边纳戒储物镯各种法器等都已经堆得整齐。见到青麟两人前来,秦畔伸手一指墙角两柄剑:“二位师弟的。” “多谢师姐。”方自留过去拿了自己那柄毫无特色的长剑,将岑寂剑随手扔给青麟:“师兄接着!” 青麟抬手将剑挂回腰间,“嗯。” 方自留指着那分出来的一堆,问:“这些是分出来的?” “带无锋宗纹样还有眼熟的我都放到桌子上了,”南元香忙着找东西,抬抬下巴:“师弟你们看看够不够,不够的话还得进来再翻翻,也不知道欢情门怎么攒的这么多家当,除了凡人外他们估计还杀了不少修士。” 青麟正在桌边,闻言伸手拨了拨,找全了自己和方自留的:“多谢师姐。” 南元香动作几不可察的一顿,连忙道:“不必谢,你们的找全了就去找一找楚贤,我方才同他发消息他没回,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﨔 第一百四十章 假楚贤 秦畔:“瓢虫传音被解开了。” “他把瓢虫捏死了,瓢虫传音一法太过耗精血,捏死他恢复的能快些,”方自留跟师兄站一起,熟练的把那些东西都往青麟身上堆,“师姐你们慢慢找,我等下跟师兄去找他。” 秦畔:“鬼修死了,任务怎么办?” 秦畔一提,南元香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对,合欢宗弟子还有个宋流的头带回去,鬼修直接被仙君砍死了我们没法交任务啊。” 一般来说出任务都需要带着证据回去证明确实完成了任务,之后才能领相应的报酬并累积宗门奉献点,以及报销。 青麟:“明义仙君看见了。” 有仙君作证,自然无事。 哪怕知道青麟就是明义仙君的分神,南元香也不太敢直接把仙君带到五步阁去为她们作证。 不过是个玄级任务和一点灵石罢了,谁敢劳烦仙君? 方自留看出了南元香的为难,想也是,高高在上的仙君,有人在山中修炼到死可能都见不了仙君一面,仙君离她们这些小弟子很远。 方自留:“任务上也没要求把鬼物带回去,刚才师尊杀鬼修的时候我用留影石了,等下给你们。” 南元香眼中一亮,欣然同意了方自留的建议。弟子们出任务常用留影石记录证据,她们身上家当都被欢情门搜走,也不知道方师弟从何处弄来的留影石。 方自留在衣袖中翻找片刻,取出个两指大的石头扔给秦畔:“借的明律堂一个金丹修士,你们等下问问还人家个新的,我跟师兄先去找楚贤了。” 南元香:“好,快去,明律堂那些前辈说他们午时就要收整走了,让他赶紧来。” 方自留一挥手:“明白。” 青麟令牌给楚贤发了个消息,如南元香所说,对面没有回应。神识传音过去,楚贤回了句正忙,青麟简单交代了南元香让他到巡仙司拿东西,便断了传音。 方自留:“楚道友说什么了?” 青麟:“他碰到了旧友,正忙着跟人聊天。” 不过青麟想着方才楚贤极为慌张的来了句“正忙”,感觉他那旧友可能是蔺贤仙君。 八成楚贤这个分神是瞒着蔺贤仙君出来的。 “那我们回客栈休息吧师兄,”方自留看着青麟眼中的疲惫,“回去躺躺,这两天事情多,你的神魂能撑住吗?” 青麟确实有些疲惫,只是回客栈睡觉远不如跟本体待在一处有用,道:“不去同师尊交代这次任务的事宜吗?” 方自留才发觉自己是个一心二用的浪子,有些不敢见师尊,生怕被师兄发现他不忠贞。他跟师兄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于是故作可怜地抱住青麟胳膊,“等我们游历完回山再去同师尊交代也来得及。” 青麟看出小崽在躲着自己,但回想这些日子,也没想起有什么事情能让方自留跟本体起了嫌隙。 可能……重生一世,心智也变得像小孩儿了? 毕竟在外玩的小孩鲜少有想要看见长辈的。 “那便不去。” 青麟任他抱着胳臂,两人慢慢往之前的客栈走去。 忽地余光扫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青麟脚步顿住,“自留,你看到人了吗?” “什么人?”方自留全程目光都落在师兄脖子上,此刻茫然抬头,“有人过去吗?” 他们两个为了少同人打交道,都是挑着小路走。 青麟一手摸上腰间岑寂剑柄,一手把方自留从自己脖子边拎起来,“警觉些,莫要撒娇。” 方自留依言拔了长剑,揉揉青麟的脸让自己清醒点,“好了。” 青麟:“……” 他扫了方自留一眼,没有追究,向着刚才闪过的那道身影轻声点地而去。 方自留紧跟在他身后,防备着青麟身后有人偷袭。 “……楚贤?”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前面巷子拐角处晃过,青麟看清那个背影,有些怀疑道,“他这是准备上哪里见友人去?” 方自留:“跟上看看?” 青麟沉思一瞬,“走。” 他们两人显然前世经常干这种事。 青麟跟方自留没有跟在身影背后,而是翻身上了房顶,大概估摸出那道身影正朝着城外走,率先抄了近路飞檐走壁躲到城脚处。 方自留冒头:“他没来。” 青麟抬手把他的脑袋摁下来,“等着,小半刻钟。” 方自留和青麟两人挤在一处狭小的角落中,他闻着师兄身上隐约的竹木香,把抓楚贤放在了脑后,满脑子都是师兄是不是背着自己偷偷去竹林里泡泉了。 不然没道理两人都从无锋宗出来这么久了还有竹子的味道。 难不成师兄是竹子成精? “……自留,”青麟凑近幽幽道:“师兄的衣服,好闻吗?” 方自留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正抓着青麟衣袖,跟个痴汉一样。 他在师兄促狭的目光中故作镇定的松开手,强行找理由解释,“我只是担心师兄法衣脏了,想帮师兄掐个法诀。” “是么?”青麟道:“什么味?” 方自留:“竹子味。” 方自留:“……” 他无辜地看着青麟,半晌伸手悄悄一指,“楚贤出来了。” “他不是楚贤,”青麟抬头扫了一眼,便确定道:“楚贤走路不是这个样子。” 而且这个假楚贤连堕天宫的魔物都比不上,腰间连阴阳玉都没有带。 方自留看不出来楚贤走路哪里不对,他只能听出来师兄跟楚贤很熟悉,连对方平日里怎么走路都知道。 青麟屈指敲了下他的头,懒散道:“人都不是这么走路的。” 方自留一愣,冒头再一看,方才没注意的细节都暴露在眼前。 “楚贤”看似在走,但法衣下的脚隐约能看出来是悬空的……不如说此人是飘着往前。 况且现在已经是卯时,晴空悬日,那人脚下却连影子都没有。 是鬼。 白日出街的鬼,只能是鬼修。 方自留同青麟对视一眼,问道:“打吗?” 青麟手已经摸上剑柄,“打,方才鬼修在被师尊打死之前应该提前将自己一部分分开了。” 难怪在宅院中鬼修对着自己极尽挑衅之能,原来是为了造成它已经被仙君杀死的错觉,从而让分魂逃出生天。 长吏先被青田控制住神识无法传消息,欢情门秘境中合欢宗弟子进去的突然,鬼修没有多少时间取舍。 为了吸引青田的注意,它定然不敢分魂太多,动静也不能被人发觉。 前日鬼修带人到地牢中取了他们几人精血做了傀儡—— 想必此刻的分魂,只是那几具傀儡中的鬼息。 不足为惧。 﨔 第一百四十一章 鬼城开 几缕鬼息,不足为惧。 “铮——” 岑寂剑缓缓出鞘,正逐渐走往林子深处的“楚贤”似乎察觉到不对,它脚步微顿,头颅生硬地卡了两下,往二人藏身之处偏了偏。 青麟与方自留下意识屏住呼吸。 一时之间,轻风卷叶过,四下寂静。 下一瞬,双方同时动了。 楚贤看着两人,“二位道友,有何事寻我?” 青麟岑寂一转劈去,漠声道:“取你命。” 剑光瞬息间逼近眼前,“楚贤”被人道破了身份不再演戏,如轻飘飘的纸片一般,顺风一动便没入林子深处,眨眼不见了影。 岑寂剑气闪过,连片衣角都没砍下。 方自留和青麟一同追去,循着鬼修逃走的方向没入林中。周围空气扭曲一瞬,便不见了二人身影。 树木从身侧晃过,白影自眼角余光晃过,青麟手腕一转,剑意横扫砍翻一片。忽隐忽现的白影倏地没了踪影,只留下前方挡路的树木。 青麟握紧了剑,伸手在树木上发力一撑,翻身飞过。 方自留紧随其后。 白影突然出现在眼前,青麟抬剑要斩,察觉到磅礴杀意的白影倏忽闪开,漏出后面的巨树。 青麟点地一脚横踩上树干,借力空中横转,岑寂甩手飞出,这次微小剑意划过,割下鬼修一根发丝。 他收剑落地,看着再次逃掉的鬼修蹙眉。 方自留赶到,“抓住了吗?” 青麟摇头:“再跟。” 之后半盏茶内,白影出来数次,岑寂次次挥空,到最后都没砍中鬼修。 遭殃的只有花草,每次都准确挡住两人抓鬼的路。 青麟隐隐烦躁,他停在原地,身侧方自留追着鬼修点出几里地外斩杀未成,又折返找师兄。 “师兄?” 发现青麟有可能一直处在明心劫中,方自留便时刻注意着师兄的状态,“还好吗?” 处在明心劫中的修士,只要一个不对就有可能直接疯魔陨落,多年来不少仙君都是死在这一道劫上。 直到现在,陌上道界也就出来三个仙尊,两个魔尊和一个鬼王。 妖界不知为何,至今没有妖尊。 方自留看着师兄带着躁意的眼底,伸手捧住他的脸,认真道:“师兄,你若是不舒服,我们便不追了。几缕鬼息而已,便是放走了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它就是想要恢复也得百十年。” “追。” 青麟闭了闭眼,仰头深吸一口气,眼中烦躁在呼吸间尽数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森寒杀意,“区区鬼修,杀便杀彻底。” 欢情门还能说一句修为不够杀不了,鬼修都已经被重伤到这个地步,若再杀不了,那他这两千年都可以说白活了。 岑寂斜指地面,冰冷寒霜自剑柄一点一点覆盖至剑尖。 方自留看着青麟,神色认真,“好,我陪你。” 青麟正要去追鬼修,但方自留紧接着道:“但你若是觉得难受了,定要停下,师兄答应自留吗?” 青麟看着他:“好,我答应你。” 他动了下手腕,铺展神识静心感受周围气流。 风过,叶落。 两息后,他猛地睁眼,一手按在方自留肩膀,一瞬两人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尚未散去的话:“西南三里。” 人未至,剑已到。 冷冽剑气划过,白影逃走的身形一滞,空中飘下一片衣角。 青麟抬手将岑寂收回手中,左手中被拎着的方自留还未回神,便被青麟带着再一次换位。 “东五里。” 鬼修这次被斩下了一条手臂。 “北二里。” 一条腿。 “西北七里。” “东十里。” 最后一剑斩下,二人面前豁然开朗,大片大片火红的花中,“楚贤”只剩下一条胳膊。 它整个下身都被岑寂给砍断,头颅也被一剑挑飞,在空中让异火烧了个干净。此时半个身躯连着一条胳膊,还在不断往前爬动,流下长长一条血路。 随风摇曳的黄泉花中,那身躯跟胳膊显得极为凄惨诡异。 青麟挥剑,剑气带着法诀附着其上的异火,把鬼修最后一条胳膊斩下,异火附着伤处,仅存的一点鬼息生生燃烧殆尽。 “……师兄?”方自留被青麟拽着瞬移,觉得自己魂都要被拆散了,但看着青麟那能结出冰碴的神色半点声不敢吭。 现在鬼修彻底死了,他也松了口气,“心情可好些了?” 青麟松开按在方自留肩膀上的手,将岑寂缓缓收鞘,“我没有心情不好。” 方自留在他松手的瞬间整个人瘫软下去,撑着地面干哕几下。 还有心思回想上一世的师兄明明不会这门神通,想来重生一回师兄定是奇遇不断,相比之下他到现在还是这副德行,比上辈子堕落了不少。 青麟俯身在方自留背上拍了两下,问:“在想什么?” “在想自留这一世有些懒了,”方自留翻身两条胳膊往后撑着,仰头看着师兄,一笑道:“筑基了连个鬼修都杀不了,要么靠师尊,要么靠师兄……跟白活一样。” “……没有白活,”青麟摸了摸他的头,“慢点长,这样就很好。” 青麟脑后发丝有些散了,随着他俯身的动作,好似将两人单独围拢出一片小空间。 方自留看着那双清冷的眼染上平日里见不到的活人气,猝然伸手把青麟拽下来,仰头吻上那双唇。 “……唔……” 温软的触感相贴,青麟一条腿跪在方自留双膝之间,双手搭在方自留脑后,合眼回应着方自留的不安。 垂下的青丝交缠,好似生生世世都不会分离。 …… 待到两人分开,都已是满面通红。 青麟同方自留抵着头,主动在那唇上轻轻碰了碰,随后退后,伸手把方自留一同拉起身。 “该走了,”青麟淡声道:“南元香他们应当在等我们。” “……可能不太好回。” 不知道是错觉,远方夹杂着阴冷血腥的风在二人眼前打了个呼哨。 方自留同师兄拉着手,一扫望不见边的遍地黄泉花,风卷过,血红的花瓣漫天翻飞。 这是另一方国度,而非活人踏足之处。 有稚嫩的嗓音随着风刮来,清清楚楚环绕在两人耳畔: “……山头千条骨,鱼灯引魂开。活人隔火望,幽魂府中行……” 紧接着幼童的是女子们的幽怨: “……桥上声声道奈何,踽踽不渡忘川河……” 最后千万幽魂都在吟唱,哀怨不满嫉妒等等都混杂在哭呦声中,悲撤怨人: “……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黄泉花开处,阴魂无归途——!” 千百道怨鬼尖啸声骤然高声,尖利的声音几乎要冲破人耳膜: “鬼城——开——!” 﨔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小鬼城 狂风呼啸而过,勾起二人脑后青丝。 漫山遍野的黄泉花随风而起,一切鬼哭尖啸都被狂风一同卷走。 血红花瓣模糊了二人的眼,待到风停万物止息,灰色天空下,巍峨阴森的巨大城池矗立在二人眼前。 漆黑的砖瓦搭建起了这座十丈高的城池,白纸糊的灯笼挂在城墙角和城门处,纸穗安静垂落。纸钱无风自起,纷纷扬扬从高空洒下,好似没有尽时。 方自留两指夹住飞到面前的一枚,纸钱碰到活人气息,自触碰处点点灼烧,他神色沉静,缓缓摇头道: “……前世的鬼城,不是这个样子。” 虽说鬼城开启时间不定,且一进鬼城百年不得出,但方自留前世跟青田到处转悠的时候也曾因为缘分到了,从而有幸进过一回。 那时鬼城没有这般凄凉,相反因为鬼修众多的原因,加上总有不怕死想要进去看稀奇的各界修士,城中有不少集市乐坊,碰上鬼节等日子更是大肆操办极为热闹。 而且鬼王看样子也很乐在其中,经常混在人堆里玩儿。 光方自留跟青田两人在小摊上就见到它不下十次。 ……不过有些太热闹了,以至于百年一到青田就被烦的拉着方自留出了鬼城。之后更是算着鬼城开的时间,掐算地点绕道而行。 方自留松了手,那枚被烧到一半的纸钱纷扬落下,他抬头望向城门上高悬的牌匾,有些疑惑:“幽城?” 重来一世,师兄改名就算了,鬼城怎么也改名? 青麟看向城门两个飘在半空的丈高银甲守卫,道:“有两个鬼城,前世那个在此世称大鬼城,面前这个,是一千多年前出来的小鬼城。” 哪怕是小鬼城,也比青田的年龄大。 方自留偏头问:“好出去吗?” 青麟摇头:“规矩和大鬼城一样。” 鬼城是鬼王的领域,自有属于鬼修最基本的规则在。 一进鬼城,百年才能出,因为进入鬼城之人默认在道界生者中被抹去,直到百年一轮重新出去才算进下一轮生人中。 这是鬼城天生的规则,鬼王存在于道界中,无法越过天道更改。 不过它要是能飞升成鬼仙估计可以。 方自留想着还在外面等他们的几人,抿了抿唇,低头拿令牌发消息。 发不出去。 他试着传音也没有动静。 青麟看着方自留折腾,“不必折腾了,你我前世又不是没进过鬼城,神识相连也没用。” 连他跟本体之间的联系也被切断了。 哪怕他现在死在鬼城,本体也无法穿透鬼王领域瞬间进来。 方自留紧紧拉住青麟的手,他们现在不过两个小修士而已,性命就在鬼王一念之间——不过鬼王应当也注意不到他们两个小修士。 想到此,方自留内心的紧张稍稍缓解。青麟看着方自留警惕的样子,有些稀奇,但还是出声安慰道: “小鬼城我曾听人讲过,并不凶险。况且不过一百年,很快就过了。” 方自留稍微放下点心,随口问道:“师兄你听谁说的?” 青麟:“……” 之前古玄进来过,说小鬼城没有大鬼城有意思,但也不危险。 不过他是以魔尊身份进来的。 青麟沉默片刻,轻声道:“先进去吧,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他说完拉着方自留快步往鬼城门走去。 “师兄?”方自留疑惑:“怎得走这么快?” “走!” 青麟脚下不停,左手按上方自留肩膀,两人直接瞬移到守卫前,快速说道:“青麟,方自留,无锋宗弟子,误入打扰。” 说完直接取了一旁的条约在上面签了两人名字并按下手印,拿了守卫手中的通行令闪身进了城池。 守卫尚未来得及问出来者何人等话,就被青麟这一通极为熟练的动作弄得懵在原地。 等到那两人连影都没了,它才慢慢问同伴,“……方才……那二人……近来过?” 同伴也慢吞吞的回它,“……不知道……” 但它手中长刀在城门前拦的很快: “……野鬼……禁入——!” … 进了城池,青麟拽着方自留站在城门内,才松手示意他扭头往回看。 城门高五丈,两个守卫手执长刀撑起屏障阻拦外来者,身上缭绕着漆黑鬼气的野鬼只能堆挤在城门外,看着城内两人发出无力的尖啸。 它们是野鬼,连鬼修都不算,此刻还维持着死后样子。 缢鬼长舌自嘴中软踏踏垂地,眼下皮囊一同耷拉着,那长舌在城门缝隙中正不停蠕动,探寻着能钻进来的缝隙;溺鬼浑身肿胀,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苍白浮肿的身躯上,眼球外凸,咕噜噜地转向两人紧紧盯着,它身上还有鱼咬出的口子在往外流蛆; 红衣女鬼尚未成气候,破破烂烂的红裙衣不裹体,它一只眼让人挖了,流出黑红的血染了半边肿胀的脸,大大小小的青紫伤痕遍布全身。她如同疯了一般咧嘴笑着,长长的指甲在守卫撑起的屏障上“呲呲”划动…… 上千万的野鬼,密密麻麻一大团,都堆挤在城门一处,几乎能称得上一声遮天蔽日。 而它们的眼睛都在看着两个生人,它们是被生人气息吸引来的。 饶是方自留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皱眉,他只见过战场上新鲜的死尸,但没见过死后长久存世面目全非的野鬼。 鬼城只允许修士进,没有修为不入道的野鬼进不了。 大鬼城外应当也有这些,但估计是那个鬼王修为更高的原因,鬼城范围极大,想要进到鬼城内的野鬼都被拦的很远。 若非师兄能瞬移,仅凭他们二人的筑基修为怕是进不来。 “方才你我在外面耽搁的时间有点多了,若不快些,此刻怕是要成碎片。”青麟淡声道:“走吧,守卫会拦着它们。” 这些野鬼执念重,若是方自留想超度,便是不谈二人微弱的修为,也得个百八十年才行。 方自留:“嗯。” 他收了视线,跟师兄一同往城内走去。 幽城内的景象与城门外不尽相同,黑瓦红柱白灯笼,街道两旁几乎的房屋样式几乎完全相同,像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地上洒了一层方圆纸币,东西各有一座大红高阁,正北漆黑的高山拔地而起,一眼见不到顶。 他们进来时尚且是白日,鬼城中的时辰随着领域外来,惨淡日头挂在灰蒙蒙的天上,照着城中大小街巷。 此刻正午,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只有零星修士自街上一闪而过。 﨔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新进来的? 两人脚步声在街道上回响,方自留落后青麟半个身位,视线落在街道两旁一模一样的房屋上,若有所思。 修士领域中的一草一木都是依照领域之主而来的,就如师兄前世领域中的冰原,跟人一样冷冰冰的冻死人。 幽城中房屋都是相同,大街小巷横平竖直,连两座大红楼阁和高山都是相对的。这么一瞧着,小鬼城的鬼王像是看不得杂乱一般。 方自留胳膊撞撞师兄:“幽城城主会不会有郁证?” 青麟随便应了一声,视线飘忽,努力回想当初古玄跟自己闲谈时说的与小鬼城有关的话语。 沉思半晌后他勉强从两人闲聊中想到,那人只说了一句“小鬼城里面实在无趣,也就城外的野鬼还好逗点”,然后就开始大谈特谈他有多无聊,蔺贤仙君很好就是太注重魔界公务很少看他,幻月宗的长老又找上门同他谈话要把蔺贤仙君要回去等等…… 青麟:“……” 下次那人再去无锋宗,他直接让大师兄把人赶回魔界算了。 “二位也是才进幽城?” 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从身后轻轻在两人肩膀上一拍,方自留一个激灵,下意识拔剑搁在身后人脖颈上,目光凶狠瞪着来人,“你是什么人?!” 青麟回身,见是个身形消瘦面目苍白的白衣修士,没有飘着走路,脚下影子也在,默默把腰间半出鞘的岑寂按回去。 不是鬼。 青麟收手,方自留没有,他眯了眯眼,这人……也是筑基期。 筑基期这般卧龙藏虎吗?走路的动静以他跟师兄的觉察力竟然都没发现。 而且散修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白衣修士手中折扇一合,抵开脖颈边剑刃温润一笑,嗓音温和,一举一动都是凡间书生做派:“在下并无恶意,这位道友,还请先收剑。” “并无恶意……”方自留琢磨着这句话,质问道:“你方才为何拍去我们二人的肩头火?” 人在两肩和眉心各有一把火,拍灭就会被鬼夺走躯壳。 若是平日里方自留自不至于这般谨小慎微,但现在是在鬼城,万事都要小心犯了忌讳。 而且他同师兄的修为也不是前世那般可以整个道界横着走的地步。 “是在下唐突,”白衣修士抱拳致歉,率先自报家门:“在下林凡,一介散修误入此地,我也是才进城门,见到同道之人心生欢喜,以至动作间不小心有些冒犯,还望二位道友见谅。” 青麟看向书生修士背后还被野鬼围堵的城门,伸手把方自留跟这突然出来搭话的修士拉远了些。 城门如今的情形,便是他拿岑寂剑从野鬼群中进城都难。 这筑基修士能在这种情况下进来,必然不止筑基修为,指不定是什么老怪装嫩。 林凡:“……” 他看着两人明显戒备的神情,被人如此对待也不恼。潇洒一展折扇,白底黑墨,上书“不负相思”四字,像是清谈会上的书生,儒雅气质尽显。 林凡浅浅一笑,“在下进来时,二位尚且未入鬼城。” 青麟颔首,他没从面前这人身上感受到恶意,便道:“青麟,他是方自留,无锋宗弟子。” “原来是青道友与方道友,”林凡嘴中一动,似乎还有旁的话要,但最后咽了下去,问道:“不知二位可也是为念梵山而来?” 相传念梵山中有一神庙,里面供奉着一位女身神像,只要愿望不是飞升等他人不可插手之事,几乎都能实现,极为灵验。 道界中有不少人慕名去寻,却纷纷铩羽而归。莫说许愿了,他们连念梵山都找不到。 青田游历时曾听旁人说过这座山的名字,只是游历途中一直未曾见过,只当是传言不可信,没想到竟然是在小鬼城里。 青麟摇头:“我二人只是误入,并未听过念梵山。” 一旁方自留看了眼天色,对林凡道:“我们所求不同,我跟师兄还有其他事,便不多与林道友攀谈了。” 林凡摇扇子的手一僵,而那两人竟然就真的把他晾在原地走了。 甚至不跟他打探念梵山的消息。 他叹息一声,转身往城门走去。 守卫手中长刀交错不让这些野鬼进城,林凡隔着屏障点上野鬼狰狞的面目,见野鬼下意识躲开那一处,嗤笑一声,“你们倒是比那两个看人准多了。” … “方才那人心思不正。” 方自留拉着青麟细细道:“初见便想要与你我同行,未免有些太胆大。” 鬼城中一切都在鬼王掌控下,况且此地是鬼城,蔫知面前人是真的修士还是鬼? 鬼修可是荤素不忌的,不管什么修士只要有神魂都能吃。 而且他们被绑在欢情门时,鬼修为了不引起无锋宗注意,取了他们的精血做了傀儡在城中装作查案子的模样。 据官行云所说,他藏身时见到几次,不看纳戒等配饰之外,根本分不出区别。 说不准林凡就是个傀儡,有鬼修看中他同师兄的神魂特意派出来诈他二人,想要乘虚而入。 “进了鬼城,是要警觉些。”青麟应了一声,看着前方那座山,有些出神。 这秘境中只有这么一座山,应当是念梵山了。 此山直通天地,遍布黑漆漆的密林,给人一股迫人的威压,好似随时都能倒下压塌幽城。 山上黑云环围,挡住了山尖。鸦群飞绕中,山腰处一座金顶红柱的庙宇极为显眼。 “师兄你想去看看吗?” 方自留循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那座金顶庙宇,道:“鬼城中立神像,能灵验八成是鬼王出手……只是实在蹊跷,等下打听过消息再上山更好。方才那人一直想要引你我上山,定然有鬼。” “不急,”青麟收回目光,寻找着城中开门的客栈,“要在此处待上百年,先找处落脚地要紧。” 置办一处宅子也行,但一百年一到两人出去,青麟以后不准备再进来。 找客栈是最方便的。 而且他出来后找本体拿了点灵石,足够了。 申时的日头正热,虽说此处是鬼城不会灼伤鬼修,但习性使然,街边的客栈全都紧闭大门,直到太阳西落逢魔之时才会陆陆续续出来。 青麟见几个修士都是从小巷中走出,便同方自留去远离中间街道的小巷中寻。 是他忽略了,活人跟鬼修总会有所避讳,在城中住的偏远些也正常。 “两个小哥……是不是新进来的?” 青麟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一个邋遢修士翘着腿在客栈长台旁边摇椅上一晃一晃,手中拿了把蒲扇扇风,他细长耷拉的眼睛斜斜看来,整个人瞧着不怎么靠谱,“哟,俩小道友长得怪俊……” 他眯眼瞧了瞧两人身上青衣,还有方自留腰间挂着的长剑,稀奇道:“无锋宗的?筑基就敢进幽城莽,不要命了?” 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