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炮灰女配,穿书后吊打原女主》 第19章 权臣宠妹上天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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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章 权臣宠妹上天28 姜芙回到家中,习惯性地先去了薄氏的院子里。 “小少爷,慢点跑!” “咯咯,嘻嘻!你们抓不到我!” 几个婢女正带着两岁多的姜杬玩闹,薄氏则坐在旁边,满眼慈爱地看着。 她当初高龄产子,没少受罪。 幸好二老爷并未趁机纳妾,连个通房也没收,夫妻恩爱更胜从前。 相比之下,三房那边可是整天出幺蛾子。 三年来,妻妾斗法,光人命就闹出了四五条。 连老夫人那边都没少吃斋念佛,搞得宁寿堂香火缭绕的,薄氏每次去请安回来,都忍不住和心腹下人嘀咕两句。 “娘。” 姜芙走上了台阶,握住薄氏伸过来的手。 摸着女儿的手一点儿也不凉,薄氏才放下心来:“最近早晚风大,千万注意。” 她虽然有了幼子,但对女儿也是疼爱的。 大户人家,再看重男丁,亦不会太亏待女儿。 尤其闺阁少女在家的日子都不长,一过了及笄,便离成亲不远。 一想到这个,薄氏脸上的笑意更浓。 眼看会试在即,又有一批新科进士新鲜出炉,二老爷已经私下说过,他准备在这些才俊里给女儿挑一个如意郎君。 二姑娘姜薇去年年底已经出嫁,嫁给了齐国公的嫡幼子,门当户对。 别看姜薇个人形象一般,但家世摆在那里,对方是小儿子,没有爵位要袭,她不必做宗妇,不必掌家,倒也轻松。 瑞王府那边派人传过话,姜菀下个月入府。 永宁侯和三老爷拼了老命,总算给她求来一个侧妃之位。 按理来说,侧妃比之前说的侍妾好多了。 但因为瑞王忌惮张首辅,他已经向侯府这边暗示过,迎姜菀入府的排场不会很大。 而且,姜菀会和另一位王侧妃一起入府。 听到消息,姜菀又砸了一套茶具。 这么一溜儿排下来,姜芙的婚事就到了眼前。 好在二老爷是个有成算的,也不准备卖女求荣,只想找个踏踏实实的读书人。 为此,永宁侯没少在他耳边唠叨。 可惜呀,侯府里的几个姑娘,就数四姑娘长得最好。 三姑娘那边搭上了瑞王,要是再把四姑娘送到其他王爷那里,那不是旱涝保收? 无法说服二弟的永宁侯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不甘心。 环视一圈,确定周围都是母亲的心腹,姜芙凑近了薄氏,小声说道:“娘,陆砚回来了。他要下场,参加今年的科举。” 薄氏一怔。 当年,得知女儿经常带着下人去欺负陆砚,生性善良的薄氏很是把姜芙斥责一顿,还打过手心。 虽然她和六姑奶奶姜如月并不熟悉,对陆砚也没有什么感情,但到底可怜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疼爱。 奈何姜芙有老夫人护着,老夫人听说孙女挨打,反而把薄氏给臭骂一通。 姜芙年幼,以为祖母宠爱自己,还洋洋得意。 只有薄氏心里清楚,婆婆那是借孩子的手,给她自己出气罢了。 可惜女儿还太小,她不敢把话说透,免得姜芙一不小心就说秃噜了,再得罪了婆婆。 庆幸的是,自从撞到头那次,姜芙就不再折腾陆砚。 再然后,就是陆砚离开侯府,不知所踪。 “他……” 薄氏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她想起有一晚丈夫醉酒,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一句话。 “真像啊……真像……我怎么才看出来……” 薄氏一边给丈夫擦脸,一边追问他,什么真像。 二老爷醉眼迷蒙,一把握住妻子的手,只见他打了个酒嗝,嘴里喷出一股酒气:“陆砚……陆砚真像他亲爹……说出来吓死你们……” 说完,他一头栽倒,睡死过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被好奇心折磨了一宿的薄氏拉着二老爷,让他把话说清楚。 哪知道,二老爷当即变了脸色。 他喝退下人,表情凝重,一再叮嘱薄氏,再不许提及此事。 “以后也不要说起陆砚这个人。” 二老爷再三强调。 薄氏习惯了听从丈夫的话,自此不说不问。 只是,如今听到女儿说起陆砚回京,她难免又想起了那些没头没脑的酒醉之词。 “娘,要是能分家就好了。” 眼看着薄氏呆呆出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姜芙把头靠在母亲的肩头,喃喃自语道。 不过,老夫人还活得好好的,分家是不可能的。 凭姜芙对陆砚的了解,他恨死了姜家,恨死了老夫人,侯府早晚要玩完。 她早已把二老爷和薄氏当成家人,还有姜松姜杬两个弟弟,一想到侯府众人的结局,姜芙的心中苦涩不已。 最好就是分家,二房单过。 “傻孩子,净说胡话。” 薄氏爱怜地摸了摸姜芙的头。 她也想当家做主,但离开侯府,女儿的婚事又要降一等。 好比姜菀,如果不是有永宁侯为她奔走,就以三老爷的身份,她能做侧妃? “放心,等殿试结束,爹娘一定给你找个靠谱的夫婿。” 为了给女儿宽心,薄氏隐约透出来那么一两句。 姜芙这才明白,二老爷即将为她上演一出榜下捉婿的戏码。 “没关系,如果陆砚疯批起来,还没等你出嫁,整个侯府就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啦。到时候连命都没了,根本不需要在意嫁给谁。”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姜芙听见小爆语气真诚地安慰道。 姜芙懒得怼小爆,在梳妆台前坐下,一眼就看见一个木盒。 她向身后一瞥。 一个婢女主动回话:“姑娘,是二门上的婆子刚送来的,说是落在马车上了。” 估计大家都以为这是姜芙今天逛街的时候买的,下车的时候忘在了车里。 姜芙心有所感,一把打开木盒。 果然,那支金灿灿的发簪安静地躺在红色绒布上,在烛火的照映下,熠熠生辉。 她拿出发簪,对着光线看了又看,最后一口咬了下去。 嘿,是纯金不是镀金! 看着两排牙印,姜芙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能换银子的首饰不是好盘缠! 与此同时,陆砚正坐在肃王的书房里,慢悠悠地品着手里的热茶。 前年,二皇子被封肃王,三皇子被封宁王,二人皆已开府,和瑞王重新站在了同一起跑线。 “回来就好,江南虽富庶,到底离京城遥远,多有不便。” 肃王一手拍在陆砚的肩头,面露欣喜。 陆砚放下茶杯,轻轻拂开他的手,开门见山:“我不会认祖归宗,只要你有本事,以后就能坐稳那个位置。” 肃王一直含笑的目光略一沉凝,刹那间冷了下来。 一句试探,竟换来这么一句,让他不得不多想。 “六弟……” 肃王眸色沉沉,声音更低。 第29章 权臣宠妹上天29 这两个字一说出口,陆砚眼底的深沉要比肃王更浓郁。 能看出他在克制情绪,肃王又连忙解释:“毕竟你是……血浓于水。” 陆砚闭眼,又飞快睁开。 等他再次看向肃王,表情已经恢复如常:“我这辈子都只会是陆砚,如果你记不住这一点,接下来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此话一出,肃王一时间竟分不清自己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更悬起了心。 对方没有夺位的心思,这当然很好。 可是,对方连皇家身份都不放在眼里,足见其心性冷硬。 “好了,我不会再说那样的话。” 无论如何,肃王不会放弃一个强大的盟友。 所以,他很痛快地保证道。 接下来,二人谈论了一番目前的局势,着重提到了瑞王即将大婚一事。 “张老大人年事已高,却老当益壮,只怕高次辅空有一身抱负,不得施展。” 肃王叹息一声。 和瑞王结亲,张首辅即便不愿意站队,在外人眼里,也必然成了瑞王一党。 闻言,陆砚轻翘着嘴角,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老了就应该回乡下含饴弄孙,何必还要每天在朝堂上殚精竭虑呢?” 肃王颔首:“是极,是极。” 二人相视一笑。 这一番对话,世上并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同样,陆砚的归来,也没有引起任何一方的关注。 放眼整个京城,接下来最重要的,是即将到来的春闱。 “穿越女做方便面这个情节,在无数本涉及科举的小说里都出现过,当男主角在贡院里吃上泡面,都把隔壁老王给馋哭了!” 小爆一挥手,罗列出几十本相关网文。 姜芙明白小爆的意思,这是叫她去巴结陆砚。 喊来侯府里的一个厨娘,姜芙稍微描述了一番。 那厨娘倒也爽快:“四姑娘说的那东西,奴婢听明白了,和伊府面有八分相似。奴婢这就去做,做好了给四姑娘送来,看是不是那回事儿。” 二房有钱,侯府里的下人自然都愿意积极表现。 等厨娘拿了荷包,高高兴兴地走了,姜芙才忍不住吐槽:“现在的作者是不是把古代人都想得太蠢了,随随便便搞点东西都能震惊四座。结果呢,人家老早就有了,还用得着等你教?” 小爆气得直跳脚:“你懂什么!瞧,这就是你扑街的原因!爽就够了,你在网文里找什么逻辑?” 被狠狠扎心的姜芙闭了嘴。 她写了那么多本书,每个月的稿费勉强只够温饱,编辑说她挺勤奋的,就是好像缺乏一点灵气和运气。 她写甜文的时候,流行虐文,等她好不容易通过不断阅读,也学会挖子宫,吊城墙,又流行甜文了! 怪不得这个系统说她死得惨,是真惨。 “你得去关心陆砚,用真情去温暖他,用柔情去滋养他。来,你看看原著中这一段是怎么写的——” 小爆照着读:“……姜菀伸出纤纤十指,上面的几个针眼依稀可见,她熬夜缝了几个晚上,终于赶在陆砚下场之前,将这件披风做好。” 姜芙低头看了看手指,再联想到自己的女红水平,实在不是扎几个针眼就能搞定的。 她好奇:“姜菀都快成瑞王侧妃了,那她还有机会接近陆砚吗?” 小爆丢了手里的书,双手抱胸,目露赞许地说道:“要不怎么说你当时那步棋走得好,把她弄进王府后院里,以后光是争宠都忙不过来。” 姜芙长舒一口气,爪子保住了,不用做劳什子披风。 厨娘那边很快做好了方便面,按照姜芙说的,还有配料包。 要不怎么说劳动人民有智慧呢,厨娘把脱水肉粒和蔬菜干用糯米纸包好,可以直接煮。 试吃了一碗,觉得味道挺好,姜芙让婢女一包一包都整理好,派人送去长公主府。 她估计,陆砚八成会选择在那里落脚。 当天晚上,姜芙睡得正香,忽然,她被一种强烈的窒息感给生生憋醒。 等她惊恐地睁开眼,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笼罩过来。 “救……” 刚要开口,一只手捂住姜芙的嘴。 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声音倒是熟悉的:“睡得还真死,主子和丫鬟果然是一个样。” 听出是陆砚,姜芙整个人放松下来。 但她很快又大怒,伸手拨开他:“哪有半夜乱闯女孩房间的,你有毛病啊!” 陆砚站直身体,略向后退了一步,这才说道:“这侯府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语气里充满了对永宁侯府的不屑一顾。 姜芙抻长了脖子,向外看去,瞥见给她值夜的那个婢女还在榻上沉沉睡着,终于稍微放心。 应该是被打晕了,不管怎么说,陆砚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 即便在原著里,他也只是对姜家大房和二房下手,而那些在侯府做事的下人,陆砚没有迁怒。 “东西收到了?” 姜芙缩了缩脖子,用被子裹住身体。 夜深露重,她有点冷,但又不方便下床去拿衣服穿。 陆砚点点头。 姜芙向他解释:“做法我都让人写在纸上了,你提前试试,总比在里面啃干饼子强。” “我让逐风煮了一份,味道不错。” 陆砚今天一回到长公主府,就看见桌上放着一个大包裹,门房说是姜四姑娘送来的。 搞得逐风神经紧张,又是银针试毒,又是反复检查的。 他反正是不太相信姜芙会有这么好的心肠。 “说吧,你想要什么?” 那十几包油炸过的面条,耐放,易携带,最重要的是,配上调料,味道还不错。 陆砚从来不觉得天上会掉免费馅饼。 当然,也包括面条。 姜芙讪笑一声:“我能要什么……” 她还想客气几句,陆砚却出声打断:“过期不候。” 姜芙倒吸一口凉气,马上改口:“我的确有事想求你。” 听她说想分家,陆砚也吃了一惊。 他原本以为,以她的性格,会向自己讨要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看来,自己对她的了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深。 “想分家并非不可,只要上头没有长辈。” 陆砚似笑非笑:“那侯府可就要办丧事了。” 吓得姜芙一哆嗦,连忙摆手:“还是不要了,我不想让我爹丁忧。” 说起来,侯府里真正有实职的人只有二老爷。 朝廷里的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等她爹守完孝,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起复呢。 第30章 权臣宠妹上天30 姜芙生怕陆砚一个激动,转身就去弄死老夫人。 那她岂不是罪过了,白白和一条人命沾上了关系。 老夫人再有诸多不是,也不至于死在她的一句话上。 情急之下,姜芙顾不上冷,一把掀开被子,伸手去拽住了陆砚的袖子。 陆砚低下头,盯着那只小手,一时间竟没有开口呵斥。 姜芙顺着他的目光,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有些尴尬地看着他。 “那个,你千万别乱来!我知道你恨她,她确实对不起你们母子,但你不能稀里糊涂地就弄死她!真做了这种事,对你也不好!” 她知道陆砚的身份,也知道他以后位高权重。 一旦被政敌抓住了错处,还是杀害嫡外祖母这样的暴行,就算陆砚辅佐皇帝有功,照样难逃口诛笔伐。 “嗯。” 看到姜芙如此急迫,陆砚点点头。 一低头,看见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转身,看见屏风上搭着一件衣服,随手拿起。 “啪嗒——” 什么东西从衣服里掉出来,正落在陆砚的鞋面上。 房间里黑灯瞎火的,原本应该看不出是什么,奈何陆砚眼力过人,他只觉得脸颊一下子烧起来。 姜芙忽然想起来,她之前图省事,随手把换下来的衣服搭在屏风上,没让婢女收拾。 那里面还有…… 她腾地跳下了床,瞪大了双眼,果然看到了一块鹅黄色布料。 幸好不是赤色,要不然,就真的变成孙答应的肚兜了。 而那个狂徒,不是,是陆砚的表情,姜芙只当自己眼瞎,完全没敢去看。 陆砚把衣服往姜芙的怀里一塞,想转身,但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处理鞋面上的东西,又不敢随便踢开。 僵持半天,陆砚硬着头皮,咬紧牙关,用脚尖把肚兜一挑。 很好,没挑出去,因为太轻了。 更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上面那两根细细的带子勾在了鞋帮上。 姜芙快要跪了,她拱手喊饶命:“求你了,先别动。” 然后,她哆哆嗦嗦地上前,轻手轻脚地把肚兜摘下来。 等它彻底脱离自己,陆砚比姜芙还庆幸。 “你、你好自为之。” 丢下这句话,他落荒而逃。 姜芙攥着薄薄的布料,她发誓,等天一亮就把它扔火盆里烧干净,再挫骨扬灰! 春闱首日,天公并不作美,三更便下起了绵绵细雨。 这雨虽然不大,天气却湿冷得很,春风入骨。 不少考生在排队的时候就被冻得直打喷嚏,偏偏为了防止夹带小抄,他们都只能穿单衣。 长长的队伍里,年轻人还好,有些中年人已经被冻得脸色煞白。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他们要在号舍里考上九天,吃喝拉撒睡都在小小的空间里。 到了午间,陆砚停下笔,收好笔墨纸砚,从篮子里翻出一个油布包,用小炉子给自己煮起了面。 比起那些就着热水啃干饼的考生来说,在这种寒浸浸的日子里,来一碗滚烫的面,实在是太幸福了。 陆砚没碰荤食,只在煮面的时候加了一小包蔬菜干,免得号舍充满味道。 但即便这样,一碗面下肚,他仍是舒服得眯眼。 身上不冷,大脑运转快,下笔也更流畅。 其他考生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干粮噎人,热水也不敢多喝,免得频繁出恭。 当然,能想到煮面的也不止陆砚,但不少读书人平时在家都是四体不勤的,甚至有个倒霉蛋笨手笨脚,打翻了号舍里的小炉子,险些酿成火灾。 看着阴沉的天空,朝中有不少官员都忍不住念叨,这一届的考生实在不太走运。 不过,这一切和永宁侯府没什么关系。 永宁侯近来春风得意,他的侄女成了瑞王侧妃,瑞王又是一众皇子中,最有可能被立储的。 李氏被他叮嘱了好几次,她表面应承,内心却把三房骂了个狗血淋头。 一家子蠹虫,平日里吃他们的,喝他们的,这还不够,居然连嫁女儿都要靠侯府! 凭什么? 李氏做了这么多年的侯夫人,后宅手腕过人,不就是置办嫁妆,表面光鲜有表面光鲜的置办法子,内里实惠有内里实惠的置办法子。 于是,在她的授意下,姜菀的嫁妆可真叫一个驴粪蛋子表面光! 等她以后上手,才会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重活一世,姜菀好歹上辈子也是嫁过人的,也张罗过一大家子的生活,所以,她一看到嫁妆单子,险些没吐出一口老血。 “娘,你要给我做主啊!” 姜菀拿着单子,一路哭诉着跑进了三太太的院子里。 三太太倒在床上,头上绑着厚厚的抹额。 她也是命苦,指望再生一个,好笼络住丈夫的心,哪知道孩子才一上身,就被那个最近刚提上来的姨娘给害得落了胎。 大夫说了,三太太这回伤了根本,又到了这个岁数,以后怕是都不可能再开怀了。 否则,她也不会明知道女儿即将出阁,却把办嫁妆的事情交给大嫂。 听了姜菀的话,三太太许久没出声。 姜菀等得不耐烦了,追问道:“娘,你有没有听见啊?大伯母也太小气了,给的全是什么家具,摆设,布匹什么的,这些哪有田地和铺子值钱?” 所以,她一看就恼了。 三太太幽幽叹了一口气:“菀儿,罢了,你是嫁到王府去的,就算有再多的嫁妆,要是王爷给你气受,爹娘也没法给你做主。” 谁敢跟皇帝的儿子说理去? 尤其永宁侯府又不是什么简在帝心的存在。 “娘,你这是什么话?我嫁到王府,还不是为了我们家,为了侯府……” 姜菀顿时急得跺脚。 这几年,她娘愈发牛心左性,成天不是和她爹闹,就是和那些小妾斗。 要姜菀说,做妻子的只要管住这个家,男人愿意跟谁睡就跟谁睡。 大不了一碗绝子汤灌下去,生不出一儿半女,随时都能提脚发卖了,那些女人还不是要看主母的脸色过日子! 可三太太偏不,三老爷更是色心不死,夫妻俩活像两只乌眼鸡。 姜菀再有心,也是一个未婚少女。 要是她真的伸手管了父亲的房里事,传出去岂不要被笑掉大牙? 更别说,贤妃还派了四个古板刻薄的教习嬷嬷,整天盯着她学规矩。 宫规森严,行走坐卧都要遵从皇家礼仪,学不完,根本学不完!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姜菀几乎每天都累得倒头就睡。 四个教习嬷嬷都是人精,她们领悟了贤妃的意图,下手一个比一个狠。 谁让姜菀在未来婆婆的眼中,就是一个小小年纪就敢勾她儿子的下贱胚子呢? 第31章 权臣宠妹上天31 “莞儿。” 眼看着女儿情绪崩溃,三太太只好坐起身子,拉起她的手。 她原本想先养好身子再说,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再认不清楚现实。 “等你的婚事一了,娘就打算和你爹和离。” 三太太开口就是一个大雷。 姜菀懵了。 和离? 她爹和她娘? 虽然知道父母感情一向不太好,中间又有一群莺莺燕燕,但姜菀实在不敢相信,她娘要和离。 姜菀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倒是三太太自嘲一笑:“我是懒得再管他了,你祖母也是个偏心的,按说这话我做媳妇的不该说,但你瞧瞧白氏的张狂样儿,如果不是有你祖母撑腰,她一个寡妇做妾的敢吗?” 这些年,三太太没少回娘家,求助几个哥哥,帮三老爷疏通。 她出钱出力,总算给丈夫谋了个虚职,说出去好歹也有一个官身。 哪知道,他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娘,和离哪是那么容易的,你不要乱来!再说,我有个这样的娘家,以后还怎么在王府立足!” 姜菀又急又怕。 三太太还要再说什么,外面已经传来婢女的通禀—— “太太,嬷嬷来了,让三姑娘回去。” 话音刚落,一个容长脸,有着深刻法令纹的嬷嬷已经进门。 她是宫廷女官,有官职在身,面对三太太这样没有诰命的后宅妇人倒也无需太客气。 “三姑娘,您该去学规矩了。还有,哭哭啼啼可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哪怕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拔足狂奔,实在没了礼数,不成体统。” 嬷嬷板着脸,一字一句,丝毫没有给姜菀留面子。 姜菀咬了咬嘴唇,只好跟她离开。 一路上,她恨得心头滴血。 这三年来,姜菀总是忍不住想要骂贼老天:既然让她重生,为什么不能让她事事如意? 上辈子,她嫁了个没本事的男人,婚后没两年,娘家又倒了。 没了娘家倚仗,婆母一反之前的态度,不仅对她百般刁难,还不停给丈夫塞女人。 就这么被磋磨了几年,她一命呜呼,临死的时候,还听见婆母和丈夫在商量,要准备多少银子娶继室进门。 她好恨! “姜芙,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就不用给瑞王当妾。呸,什么侧妃,我不稀罕!” 姜菀捏住拳,死死地咬着嘴唇。 “三姑娘,女子应有妇容,端庄柔顺,万万不可以露出狰狞怨恨之色。” 教习嬷嬷冷漠平板的声音又一次适时地响起。 姜菀只好强迫自己换了个表情。 回到房间,她唤来婢女,询问披风做得怎么样了。 婢女支支吾吾:“姑娘,还、还没做好……” 姜菀大怒,这披风是她让婢女给陆砚做的,原本想在春闱之前送去。 但她的婢女如今都被教习嬷嬷们调教得如同鹌鹑一样,一听说姜菀要给外男做针线,一个个谁也不敢领这个差事。 最后,一个二等婢女实在推脱不过,落在她的头上。 小人物倒有小人物的智慧,她不敢明里拒绝,便使出一个拖字诀。 “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哼,到时候喊来人牙子,全都卖了你们,别想跟我去王府!” 姜菀大怒,吓得一众婢女全都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哀求。 不多时,这些事情就传进了姜芙的耳朵里。 还是那句话,二房事少钱多,底下当差的自然愿意往上凑。 当然,他们接触不到姜芙,偶尔能和她身边的婢女说上几句话,那也是好的。 姜芙的院子里,消息总是很灵通。 即便没人告诉她,小爆也会叨叨几句:“你三婶竟然有和离的想法,还真令人意想不到。” 姜芙同样震惊:“她是说着玩玩,还是来真的?” 捏着白氏的把柄这么久,姜芙一直没着手收拾她,就是想把钱花在刀刃上。 如果三太太真的离开侯府,以白氏的性子,肯定按捺不住。 还真是一个好机会。 吉日吉时,姜菀出门。 王府娶亲自然不同于普通人,何况又只是迎娶侧妃。 婚事由礼部主管,瑞王派了王府詹事和管家前来,自己并没露面。 永宁侯府虽然张灯结彩,但除了近亲,前来道喜的人并不多。 以侯府如今的地位,再加上有人担心引起张首辅的不快,这种情况自然再正常不过。 倒是第二天,乃是瑞王成婚的正日子。 他亲自率众前往张家迎亲,做足了场面,京城里热闹非凡。 没人觉得瑞王的做法有什么不对,侧妃也是妾,谁家娶妻和纳妾一样? 唯有永宁侯在私下里唉声叹气,惹来李氏悄悄翻了好几个白眼。 姜芙一直关注着三房的动静。 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了主意,三太太这几天不吵不闹的,专心休养。 李氏和薄氏都送去了不少好药材,她也照单全收,按时吃药,并且约束自己身边的婆子丫鬟,只管伺候她,对其他事情一律不理会。 这么一来,白氏顿时觉得天降良机,又抖了起来。 就连姜菀回门那天,她也故意一大早就守在老夫人的身侧,一会儿端茶,一会儿捏肩,死活不走。 三朝回门,瑞王依旧没露面。 姜菀带着一大车礼物,独自回了侯府。 这让永宁侯又失落起来,他还想趁机和瑞王攀亲,好生契阔一番。 三太太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她特地早起上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好叫女儿放心。 姜菀通身气派,短短几日,已经很有侧妃的威仪。 不过,姜芙注意到,她的态度虽骄矜,但目光却有几分游移,彷佛在遮掩什么。 小爆偷笑:“她还是黄花闺女。” 姜芙一边暗自打量,一边同它八卦:“看来,瑞王是真的废了。” 老夫人已经开口询问,想知道姜菀过得可好。 姜菀刚说了两句场面话,一直赖着没离开的白氏忽然用帕子捂嘴,咯咯笑着出声。 “老夫人别担心,听说张七姑娘,哦,就是瑞王妃,向来是大度宽和的性子,咱们三姑娘能摊上这样的主母,必定不会受委屈的!” 闻言,三太太气白了脸。 这种场合,有她一个姨娘说话的份儿? 她刚才一进来就看见了白氏,本想撵人,又不愿意把事情闹大,让姜菀脸面受损。 可惜有人给脸不要脸。 不等三太太说话,姜菀扭头瞥了一眼立在身侧的婢女:“去,打她。” 第32章 权臣宠妹上天32 这婢女不是姜菀从侯府陪嫁过去的,而是王府的家生子。 瑞王的人,自然不用忌惮什么。 她立即上前,把白氏从老夫人的身后拖了出来,准备左右开弓。 “打!翠嘴,打烂她的果!” 小爆跃跃欲试,在姜芙的脑海里上蹿下跳。 姜芙也在默默感叹。 别看姜菀这个侧妃有名无实,但她如今想要教训一个姨娘,却手到擒来。 哪知道,怜香惜玉的三老爷第一个不干。 他从座椅上弹起来,暴跳如雷:“姜菀,白氏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敢?” 姜菀冷笑:“她算什么长辈,一个姨娘罢了。别说打她,就是打死她,谁敢去瑞王府抓凶手?”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三老爷像是被掐住脖子,瞬间沉默。 白氏慌了,她拼命往三老爷那边靠拢,头发散了,衣裳也乱了,口中不停哀叫:“三郎救我!姨母救我!” 姜菀一个眼神,婢女飞快地把人扯住,扬手就是正反两个巴掌,声音清脆。 眼看她还要再打,三老爷心疼不已,又不敢再吼姜菀,他只好冲过去,用身体护着爱妾。 眼前这一幕,把三太太给气笑了。 只见她缓缓起身,先整理了一下衣服,语气平静地说道:“老夫人,侯爷,我要和离。若你们不允,我便让家中父兄亲自来和你们谈。” 装晕的老夫人立刻睁开双眼,连侯爷也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三太太说完就走,完全没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 没多久,她便让人送来了和离书。 而且,还雇了车马,把嫁妆什么的都拉走了。 看她这么迅速,就知道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连东西都事先收拾好了。 包括姜菀在内的侯府众人,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把她捆起来,丢柴房去!再叫个人牙子来,远远发卖了!” 姜菀咬牙。 永宁侯讪讪:“莞儿,这、这……” 好好一个回门,最后成了这样,他老脸无光。 白氏死死抱着三老爷,哭得花枝乱颤,时不时还要嚎一嗓子:“出嫁的姑奶奶要卖了亲爹的姨娘,还有没有天理王法啦……我不活了,倒叫我死了干净……” 三老爷也一起失声痛哭,嘴里又是心又是肝地叫着。 气得姜菀甩袖就走。 永宁侯府没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白氏到底逃过一劫。 躺在美人榻上,她闭着眼睛,让一个小丫头给自己脸上涂药膏。 听到三太太真的走了,白氏不由得轻笑出声。 “走了好,没了这头母老虎,以后这三房就是我的天下。” 依照本朝律法,严禁以妾为妻,却没有明令禁止在妻子死后扶正贵妾。 这样的行为不犯法,只是难免会被有规矩的人家不齿。 但以三老爷那种糊涂性子,又都一把年纪了,还屁本事没有,他想再娶一门好亲也不容易。 所以,白氏相信,自己一定能把三房连人带钱都攥在手里。 想到这里,她一把推开小丫头。 先照了照镜子,发现脸颊还红得厉害,白氏也不遮掩,故意顶着一脸伤,跑去找三老爷。 一晚上你侬我侬的柔情蜜意下来,白氏竟说动了三老爷,要将她扶正。 消息传到宁寿堂,老夫人好悬没被气死。 她这一宿没睡,还想着一大早就命人备上厚礼,让三老爷去岳家负荆请罪,再把人接回来。 至于和离的事情,最好连提都不要提。 哪知道,这孽障是鬼迷心窍,竟要把个小妾当老婆! 母子二人吵了半天,不欢而散。 回到自己院子,三老爷越想语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签了和离书。 这还不够,他又派小厮去官府备案,算是彻底和三太太一拍两散。 老夫人装晕装了半辈子,如今她是真的晕了,半边身子动弹不得,口齿不清。 府医赶来一看,说是大厥,就是现代所说的中风。 李氏和薄氏轮流带着下人伺候,不分昼夜。 已经出嫁的几个姑奶奶也都闻讯赶来,更不要说像姜芙这种没出门的姑娘,更是一日要跑好几次宁寿堂。 姜菀也得了消息,但她根本顾不上回娘家探望祖母。 她气母亲非要和离,令她刚进王府就丢了个大丑,又嫉妒瑞王一连几天都宿在王妃张氏那里,对自己看也不看。 “长成那个样,连个烧火丫头都不如,也好意思扒着男人不放!” 把下人都打发出去,姜菀一个人在房间里咒骂着。 她对瑞王没什么男女之情,甚至因为知道上辈子坐上皇位的那个人也不是他,连一丝敬慕都没有。 但姜菀明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自己跟了瑞王,就一定要想办法助他夺嫡。 这其中,最关键的人,就是陆砚。 “来人,把汤盛上。” 调整好情绪,姜菀喊来婢女给自己梳妆,然后带着一盅汤,身姿袅娜,去往前院。 书房内。 瑞王看着面前还在冒着热气的汤,以及汤碗里的不明物,脸色晦暗不明。 这个形状,看得瑞王胯下一紧…… 姜菀笑得娇羞妩媚:“王爷,趁热喝汤。” 她想着以形补形,最好一喝就快速起效。 殊不知,瑞王如今就是吃了龙的那啥也白搭。 他之所以一直睡在张氏那里,就是因为张氏足够聪明,只要她还想做瑞王妃,就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换成其他女人,瑞王不敢冒险。 等了半天,眼看着瑞王一动不动,脸上的表情还变来变去,姜菀终于也察觉到哪里不对了。 她刚要解释两句,瑞王已经沉声唤人。 “来人,马上送姜侧妃回去!另外,书房重地,不许再放闲杂人等进来!” 四个侍卫,以及一个内侍闻声进来。 “姜侧妃,您请吧。” 内侍躬身,看着态度恭敬,听着声音却阴阳怪气。 姜菀只觉得自己的整张脸皮都被按在地上摩擦。 瑞王一句话,她就成闲杂人等了! 被赶,还被一个阉人看不起! 前院的消息一出,王侧妃笑得直不起腰。 该,叫她得瑟! 娘家闹得一团糟不说,邀宠还失败了,真是一出好戏呀。 哈哈哈,王侧妃多干了一碗饭。 反正王爷也不来睡她,这逼肥谁爱减谁减! 张氏倒没说什么,只是再三约束下人,不许她们乱嚼舌根。 亏了当年她撞破瑞王和姜菀私会,从那时候起,张氏就确定了自己今后要走的路,绝不会傻傻地对瑞王掏心窝子。 至于瑞王为何不碰她,张氏也有一番考量。 她准备找机会见一见祖父。 只是,张氏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张首辅那边就出事了。 第33章 权臣宠妹上天33 张首辅因年岁已高,早晚出入均会乘坐马车。 结果,就在回府的路上,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酒醉发狂,惊了马匹。 张首辅跌出马车,一头撞在青石板路上,额头登时血流不止。 那书生很快被扣下,原来是参加会试的举子。 这名举子在开考第二日就感染了风寒,又强撑了两天,最后被抬了出来。 不用说,连试卷都没答完,必定名落孙山。 等身体一好,他便日日买醉,成了附近几家酒肆的常客,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 今日终究酿成了大祸。 被抓住的时候,此人还神志不清,满口胡话。 张首辅被下人送回家中,家人急忙去请来御医,连太医院的医正都匆匆赶来。 “情况不妙,快,快去禀告陛下!” 医正满头是汗,趁张家人不备,扭头吩咐身边的助手。 这种大事,他可不敢隐瞒。 当晚,伤人的举子清醒过来。 他悔恨不已,咬破手指,写下忏悔血书,又趁看守不备,用腰带自尽。 到了第二日早朝,眼看着张首辅平时站着的位置空空荡荡,瑞王的脸黑如锅底。 他才刚大婚没几天,张首辅就出了大事,要说是巧合,谁能相信? 张老头人老成精,滑不溜丢,即便两家结亲,他依旧不肯松口,大张旗鼓地支持自己。 现在他倒下了,他的几个儿孙都不成器,张家更没法为己所用了。 瑞王瞪着那个空位,心中无声呐喊—— 是谁,是谁做的? 旁边的肃王面无表情。 不得不说,陆砚是对的,除掉张首辅势在必行。 尽管他态度暧昧,没有公开支持瑞王,但两家是姻亲,等张氏生下儿子,难保张首辅不会替瑞王摇旗呐喊。 而且,身为皇帝的儿子,肃王也很清楚,皇帝未必就真的像他表现得那么敬爱张首辅。 任谁都不愿意时时刻刻被人盯着,还一盯就是四十年。 皇帝可是从七岁起,就拜张首辅为师。 哪怕他某天多玩耍了一刻钟,都要被太后和张首辅训斥几句,说他玩物丧志,不是为君之道。 如今,皇帝连孙子都有了,他怎么愿意继续在张首辅面前装孙子? 肃王暗想,自己这也算是为君分忧了。 张首辅被袭一事,虽然引起不小的震动,但即将到来的殿试也引人关注。 三年一次,多少人苦读十几二十年,就为了取得功名。 看着呈上来的试卷,目光略过其中一个名字,皇帝微微失神。 那个女人,美丽而倔强。 当她得知真相,知道自己骗了他,便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陛下。” 身边的内侍轻声提醒着,皇帝这才回神,手里的朱笔握了太久,滴下来的墨团氤氲成了一片。 他换了一支笔,再不迟疑,勾起那个名字。 状元,陆砚。 钦点的三甲新鲜出炉,紧接着便是打马游街,满城欢庆。 陆砚和身边的榜眼、探花一起,骑着高头大马,行进在队伍的最前方。 围观群众挥舞鲜花手帕,簇拥在御街两旁,欣赏新晋进士们的风姿。 伴随着锣鼓声声,一路上好不热闹。 明知道永宁侯府那边一团乱,不可能有人在这种时候跑出来凑热闹,但陆砚还是忍不住四处张望。 “状元郎在看我呢!” “胡说,明明是看我!” “老天爷,状元郎真俊啊,还这么年轻,恐怕连二十岁都没有!” “也不知道状元公可有婚配?老朽有一小女,待字闺中,愿以白银十万两为嫁妆……” “去去去,谁稀罕你的白银十万两,状元才看不上你的女儿!” “状元看不上,我看得上!老丈觉得在下如何?” “……” “……” 陆砚耳力惊人,听到周围传来的一片嘈杂,他只好收回视线,重新在马背上坐得端正笔直。 不得不说,一丝淡淡的失落涌上心头。 她那么笃定自己能考中,如果能亲眼看到他披红游街,想必也会很高兴吧? 陆砚高中状元的消息传到侯府,刚刚才稍有起色的老夫人又浑身哆嗦起来。 关键是,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她的人,还偏偏是永宁侯。 “娘,那是六妹的儿子,也是我们侯府的正经晚辈!我想好了,这就派人去把他接回来,再从族里找一个合适的姑娘说亲……” 永宁侯激动得连声音都高了八度。 别看状元授官只是六七品而已,但却能入翰林院,是天子近臣。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陆砚还这么年轻,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更大的造化? 要不是考虑到辈分,永宁侯都想亲自去接人了。 “逆子……小畜生……滚……” 老夫人的脸颊抽搐着,整张脸似乎不受控制,她艰难地吼出几个字,涎水顺着嘴角淌下。 见状,碧玉和珍珠一个擦嘴,一个抚心口,熟练地伺候着。 李氏拉了拉永宁侯,用眼神示意他出去。 夫妇二人走出宁寿堂,李氏压低声音:“侯爷,老夫人的病凶险得紧,不要再刺激她了。你不是不知道,她对那位有多介意,哪怕死了几十年,心里都过不去。” 永宁侯哪里不清楚老夫人和梅姨娘之间的陈年旧事。 他正色:“妇人之见!那陆砚直接被授予翰林院修撰!是修撰!日常能直接面见陛下的!你们懂个屁!” 永宁侯爆了粗口。 李氏不吭声了。 平复了一下心情,永宁侯忽然又转换话题:“芙儿的婚事,她娘可曾与你谈过?” 李氏一惊,脱口道:“侄女的婚事,自有她父母做主。我一个做伯娘的,怎好插手?” 永宁侯嘬着牙花,目露精光:“张首辅出事了,瑞王那边也不见得完全可靠。” 宁王好色,十来岁便通晓人事,如今王府后院里,有名分没名分的加一起足有三四十。 虽然可以用女人搭上宁王,但容易来的也就不值钱,更不见得能用女人影响宁王。 永宁侯又盯上肃王。 可惜肃王妃出身鲁国公府,祖上靠军功起家,其父兄皆驻守边关。 她本人乃河东狮一头,肃王除了两个皇帝赐婚的侧妃,房里压根没有其他女人。 此路不通。 不过,永宁侯摸着下巴,沉吟道:“肃王妃有个幼弟还没说亲,我看这是一桩好婚事。” 李氏又气又怒:“侯爷还是尽早熄了这个念头吧,那鲁国公家的小子哪里是还没说亲,是说不上亲才对!放眼京城,哪有好人家会把女儿嫁给他?” 第34章 权臣宠妹上天34 鲁国公幼子,标准纨绔一枚,眠花宿柳,名声在外。 待他满十六岁之后,鲁国公府传出想要相看女孩的风声。 结果,接下来的大半年,京城的贵女们纷纷定亲、嫁人,动作一个比一个快。 没办法,谁都不想找这么一个男人,还不如绞了头发出家。 小儿子出生的时候,鲁国公连孙子都有了,他常年在外,几年也见不到儿女一次。 等他发现小儿子已经长歪,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毫无办法。 而且,肃王私下去见了鲁国公,翁婿二人一番密谈。 从那以后,鲁国公对小儿子彻底放手,也不再管束他。 只是再三告诫儿子,吃喝嫖赌都可,却绝不许欺男霸女,凌辱百姓。 说白了,你要败坏家业,你要贪图享乐,随便你,但你不能给家里招灾惹祸。 这也是肃王说的,说鲁国公一家功高震主,难保不会被有心人上眼药。 有这么一个任谁提起来都忍不住摇头的儿子,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至此,这位小公爷在纨绔之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他确实没做过太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正如李氏所说,好人家都不会舍得把精心教养的女儿嫁过去受罪。 而那些低门小户的,鲁国公府又看不上。 于是,肃王妃最近一直十分操心幼弟的婚事。 她办了好几次赏花宴,也有选弟媳的意思。 永宁侯自觉掌握了上位密码。 想想看,把侄女嫁给肃王的嫡亲小舅子,别的不说,肃王妃为了自己弟弟的幸福,还能不往死里吹枕边风? “风流又不是下流,等成婚了就收心了。鲁国公那是什么人家,你居然嫌弃上了,我还怕人家看不上芙儿那丫头!” 永宁侯瞪眼。 要不怎么说女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男人在外面快活快活而已,不过是逢场作戏,哪里就至于影响婚配了! 终于明白他在打什么算盘,李氏轻呵一声。 “侯爷高瞻远瞩,妾自愧不如。不过,这事还是侯爷去和二弟商量吧,妾要回去侍奉老夫人了,二弟妹昨晚守了一夜,今儿该让她歇歇。” 和薄氏做了十几年的妯娌,李氏对这个弟妹挺满意。 薄氏虽然出身不显,但性情柔和,从不和她争抢权力。 而且,人家自己嫁妆丰厚,干不出从公中抠挖银钱的事情。 儿女都是心头肉,将心比心,同样也有女儿的李氏不想掺和这件事。 永宁侯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夫人辛苦”之类的话,然后便哼着小曲儿,去后院找某个姨娘去了。 被打上主意的姜芙正在看状元游街的实况转播。 知道她出不了门,错过了精彩画面,这也是小爆给她的福利。 姜芙趴在床上,边看边和它讨论:“陆砚进了翰林院,算是正式踏入朝堂,这么一想,我还有点小激动。” 小爆忽然正色:“别激动了,你大伯要把你卖了。” 一听到鲁国公府,姜芙就知道,该走的剧情果然来了。 按照原著,她及笄之后的第二个月就嫁进鲁国公府,可惜婚姻不谐。 等永宁侯府倒台,婆家直接以“无子”为理由,将她休弃。 说到无子,姜芙胃里一阵翻涌。 “那个小公爷恶心得要死,最喜欢玩多人运动,一根萝卜不知道捅过多少坑,哪个好女孩愿意给他生儿育女?” 还有脸说她无子,想象被他碰一下,她都想吐。 “没关系,既然你穿来了,那就努力修改剧情。” 小爆适时地进行鼓励:“陆砚中了状元,你不得表示表示?” 姜芙垮着个批脸,有气无力地试探:“那就……随二两银子?” 小爆虚空给了她一拳。 婢女的声音在帘子外响起:“姑娘,有人送了一个匣子来。” 等姜芙接过,打开匣子一看,里面居然只有一枝花。 真花,有花有枝有叶,修剪得很是精巧。 只是看上去不像是才摘下来的,尽管喷过水,还是略微有一点打蔫。 姜芙疑惑,但却不敢向婢女多问。 等到她打发人下去,才听见小爆狂喜的声音:“哎呀呀,这是陆砚簪过的花!” 哦,是状元簪花。 姜芙转了转手中的花茎,顿时明白过来。 幸好有小爆,不然,她很可能以为只是一朵蔫吧花,随手就丢了。 选了一个缠枝纹五彩花觚,姜芙把那枝花轻轻投进去。 但愿能多看几天吧。 春闱结束,二老爷在几个他看好的新科进士中来回挑选,操碎了一颗慈父心。 没等他选中,肃王府的帖子已送到了侯府。 洒金的帖子上,写着赏花宴将在三日后的王府后花园举行,邀请侯夫人李氏及一众女眷。 薄氏对这种场合一向不感冒,她照旧不去,但她想让女儿出去见一见人。 “大嫂,芙儿就拜托你了。” 薄氏对李氏说道。 除了姜芙,侯府眼下也没有适宜出门做客的女孩。 李氏瞥了一眼嘴角根本压不住笑的永宁侯,她心里膈应,嘴上却只好答应下来。 不明真相的薄氏回到院子里,欢欢喜喜地张罗着衣衫首饰,想要让姜芙美美地去参加肃王府的赏花宴。 她虽然相信夫君的眼光,选一个家世尽量简单的夫家,但也不排斥女儿能受到那些夫人们的青睐。 这么好的女儿,如果嫁得太低,薄氏亦觉得可惜。 何况,薄氏对高门大户的情况了解得不多,她只知道肃王洁身自好,也很放心让女儿去见世面。 换成是宁王,打死薄氏,她都不会同意。 不过,薄氏并不知道,肃王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芙儿,你那日就穿新做的桃红衫子,最是鲜亮不过。” 薄氏喜滋滋地参谋着。 知道内情的姜芙没有说破,反正她是不可能任由永宁侯摆布,嫁到鲁国公府的。 到了赏花宴那日,姜芙随李氏一起出门。 肃王府内,不少权贵夫人都应邀前来,只是在场的年轻女孩不多。 她们不能不给肃王妃面子,但又不想和鲁国公府结亲,索性压根不让家中女孩露面。 万一相中了,你敢拒婚? 花厅内,肃王妃正招待客人。 一个婢女匆匆前来,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肃王妃表情一变。 转眼,她的脸上又重新浮起得体的笑容。 今天一早,肃王妃特地派人去娘家把弟弟接来,准备让他在阁楼上偷看几眼,说不定能遇到心仪的姑娘。 结果这小子来是来了,一听说相看,他脚底抹油,直接跑了! 阁楼内,两个男子凭窗伫立。 这里视野开阔,将王府整个后花园尽收眼底。 “你嫂子真是病急乱投医。” 肃王无奈地摇摇头。 视线中忽地捕捉到一抹桃红,陆砚的眼睛微微眯起,沉默不语。 第35章 权臣宠妹上天35 虽然还只是春天,但王府内有能工巧匠,花园里虽不如盛夏那般姹紫嫣红,依旧几步一景,煞是好看。 肃王又解释道:“约在这里说话,四周藏不了人,也不必担心被人看见。” 阁楼在高处,底下有什么风吹草动,一眼就能看到。 陆砚如今的身份特殊,所以肃王更加小心,连书房都不放心了,害怕被人偷听。 发现陆砚一直关注着在下面走动的人,视线又似乎锁定了其中一个少女,肃王好奇地多看两眼。 “还不是我那个小舅子,一直说不上亲,逼得你嫂子直犯愁,只好办了个赏花宴,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岳家给力,所以肃王也一直敬重妻子。 不过,说起那个小舅子,他语气里难免多了一丝抱怨。 眼下朝堂表面安静,内里汹涌。 按理来说,肃王府更该韬光养晦,越低调越好。 但为了弟弟的婚姻大事,肃王妃特地去求了肃王。 看在妻子的面子上,肃王没说什么。 “张老大人这两天就能醒,不过以后只能辞官修养。首辅这个位置太重要,暂时不要多做安排。” 眼看少女们鱼贯走进凉亭,陆砚收回目光,说起正事。 肃王面上一喜:“不错,那么多人都盯着下一任首辅是谁,我们不必在这种时候掺和。” 瑞王已经少了张家的倚仗,贤妃又人老珠黄,在皇帝那边使不上什么力。 宁王的母妃虽然受宠,但他自己实在不甚争气。 蛰伏多年,肃王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一种能够长出一口气的感觉。 “你觉得,我是否要争取去吏部协办的机会?” 兴奋之余,肃王不禁踌躇满志,想要大干一场。 斜睨他一眼,陆砚立即泼下一盆冷水。 “六部行走,这是只有太子才享有的权利,不觉得太显眼了?” 皇帝多疑,哪怕是亲儿子,成年之后也都只允许他们旁听朝政,并没有给予在各部理事的机会。 肃王顿了顿:“我已年近三十……实在不行,哪怕是礼部或者工部也可……” 比起吏部的重要性,这两个地方就差得多了。 陆砚打断他未说完的话:“不仅不要去六部,还要把你手头上的事情都尽快收尾,然后告诉陛下,你想亲自给世子开蒙。” 肃王的嫡长子一出生就被请封了世子,他今年虚岁有五,聪明活泼。 稍一思忖,肃王立即明白了陆砚话中的深意。 他之前还隐隐有几分不快,此刻却感到极其开怀。 肃王大笑两声,向陆砚拱拱手:“多亏有你提醒,后日便是大朝,散朝之后我就去面见父皇。” 张首辅出事,瑞王少不得一番动作。 自幼就喜欢与瑞王别苗头的宁王也会不甘落后。 让他们二人去争,去抢,自己就在家中闭门谢客,教教儿子读书写字。 高下立见。 肃王刚要叫人送来一些好酒好菜,与陆砚把酒言欢一番。 一转身,却见他已经撩起袍角,脚步极快地下楼去了。 “哎!” 肃王喊了两声,奈何陆砚充耳不闻,走得飞快。 他只好喊来贴身内侍,吩咐两句,让人看好了陆砚,最好送他直接离开王府,别再横生枝节。 然而,陆砚熟知王府格局,三转两拐的,就不见了踪影。 凉亭内,三三两两,坐着七八个妙龄少女。 姜芙和其他人都不熟,显得有些孤单。 那些女孩听说她是永宁侯的侄女,似乎瞧不上一个落魄侯府的隔房女儿,对她顿时都没了兴趣。 姜芙坐在一侧,乐得清净。 她之所以愿意过来,主要是想探一探肃王府的虚实。 按照剧情,肃王几年之后会荣登大宝,未来的皇后就是他的发妻肃王妃。 亲眼见到了未来皇后,对方果然雍容端庄,具有母仪天下的风范,姜芙觉得不虚此行。 相比之下,被那几个贵女抱团孤立,实在不算什么。 她正欣赏着园中景色,冷不防被一个上茶的婢女撞到,茶水洒在裙摆上,污了一片。 “奴婢该死,请姑娘赎罪!” 婢女连忙跪下磕头,她的脑门磕在青石板上,很快就红了。 这些都是王妃请来的贵客,做下人的哪里敢冒犯。 “没事,你别磕了,带我去更衣处。” 姜芙很淡定地站了起来。 那婢女果然起身,带她穿过连廊,一路向僻静之处走去。 走了一段路,姜芙喊停:“行了,你自去忙吧。” 她才不傻,一般女子遇到这种落单的情况都很危险。 何况,裙子湿着就湿着,她又不是真正的贵女,反正等风吹吹就干了。 婢女一脸的为难。 姜芙就那么要笑不笑地盯着她。 一道声音响起:“你下去吧。” 婢女如蒙大赦,对姜芙笑了笑,福身离开。 等她走了,陆砚才从一簇茂密的花木后面现身。 姜芙吃惊地张大了嘴:“你怎么在这里?” 忽又想到他和肃王的关系,猜到二人在这里秘密见面,她赶紧闭上嘴。 秘密什么的,撞破就容易没命啊! 看她紧紧抿着嘴唇,陆砚气不打一处来:“你不知道王府办赏花宴的目的?” 不光乖乖来了,还穿成这样。 春色烂漫,什么景致都不如这一抹桃红来得夺目。 那纨绔走得及时,陆砚默念,如果他真的见到了姜芙,说不定还不舍得走。 “赏花宴肯定是赏花,王府的花儿确实好看。” 姜芙嘴硬,咬死不承认。 沉默了片刻,陆砚又问道:“我给你的花儿,可看见了?” 说起这个,姜芙的表情立刻变得很是骄傲。 “加了一点蔗糖在水里,今早出门的时候,我看那花儿还没凋呢!” 除了悉心呵护,姜芙甚至偷偷把姜松喊过来,让他对着状元簪花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沾沾好运。 她弟弟已经考过了童生试,接下来就要去考秀才。 如果能考过,十二岁的小秀才公,那也是很光宗耀祖的。 听到她这么重视自己送过去的东西,陆砚的脸色终于好了那么一点点。 但他马上又叮嘱道:“以后不要再来王府,你年纪也不小了,好好在家待着。” 左思右想,陆砚没把话说透。 他怕姜芙万一动了心,看中了鲁国公府的门第。 这丫头虽然看起来不像小时候那么癫,谁知道会不会忽然又抽起风? 哪知道,姜芙想的却不是这件事。 她心念一动,上前两步,凑近陆砚。 确定四下无人,姜芙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问道:“宁寿堂里是不是有你的人?” 第36章 权臣宠妹上天36 清风徐来,夹杂着独属于少女的淡淡馨香。 陆砚呼吸一窒。 等他好不容易放松,那馨香又幽幽地往鼻子里钻,几乎令人不能思考。 等了半天,不见陆砚回话,姜芙还以为自己又惹他不高兴了。 她立刻见好就收:“不说也行,那我不问了。” 说完,姜芙立刻站好,重新拉开和陆砚的距离。 她离得远了,但陆砚的心底却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失落。 他甚至想让她再靠近一些,就像刚才那样。 “碧玉是我的人。” 陆砚没打算隐瞒,反正那老虔婆如今半死不活的,早已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见他亲口承认,姜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说起来,碧玉和珍珠都是跟了老夫人很多年的老人了。 按说这样的人,是很难收买的。 陆砚疑惑:“她哪里露了马脚?” 碧玉的性格沉稳,又耐心细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竟被姜芙给发现了。 姜芙摇头:“不是她。只是我觉得,老夫人头回中风,不该病得那么重,这都多少天了,居然没有丝毫好转。” 既然府医的医术没问题,看来,应该是吃的药有问题。 宁寿堂日夜有人伺候,是内鬼动手的可能性最高。 说着,姜芙忍不住又看了陆砚一眼。 难道是美男计? 为复仇而献身? 陆砚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禁瞪她:“你那是什么眼神?” 他多智近妖,一下子就猜出了姜芙的心思。 “收起你龌龊的想法。” 陆砚伸手在姜芙的头顶敲了一下,压低声音。 “碧玉还是三等丫头的时候,差点儿被一个管事的欺负,还是我路过,帮她逃过一劫。没多久,那管事的犯了大错,被打发到乡下庄子里去了,再没回来。” 还有一点他没说,后来他帮碧玉弄死了那个管事,换来了她的誓死效忠。 老夫人的药,被碧玉动了手脚。 以后,她老人家就只能过着有人伺候,但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日子了。 而这种日子,她一定能过得长长久久的。 钝刀杀人。 陆砚说到做到,他没一下子要了老夫人的命,侯府众人也不必守孝。 “怎么,你觉得我恶毒?” 见姜芙不语,陆砚挑眉。 她叹气:“倒也不是。可能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吧。” “不愧是那女人的亲生儿子,连害人的路数都一样。我猜,让你来王府参加赏花宴,是永宁侯的主意吧?” 陆砚提醒着姜芙,别光顾着感慨他人的命运,还是先想想自己吧。 “我可不是好惹的,逼急了我,就在水井里下药,大家一起死。” 用鞋尖踢了踢地面,姜芙恶狠狠地说道。 被她的豪言壮语给逗笑,陆砚扬起了嘴角,伸手戳了戳姜芙气鼓鼓的脸颊。 软,比想象中似乎还要软。 姜芙懵住,惊愕地看着陆砚。 小爆在她脑海中尖叫:“他在调——戏——你!” 拉长的声音如同警笛,它嗷嗷咆哮:“他摸你,你摸他!咱不能吃亏!” 这声音像紧箍咒,让姜芙中了邪一样。 她果然抬起手,狠狠地掐住陆砚的左腮。 他如玉的面庞一瞬间被捏得发红。 抢在陆砚发火之前,姜芙的理智重新归位。 她收回手,提起裙子,转身拔足狂奔! 陆砚皱紧眉头,腮边传来痛意。 她……她这是又换了一种引起自己注意的方式? 因为主角的缺席,这一场赏花宴草草结束。 连肃王妃都有些意兴阑珊。 离开王府,一坐进马车,李氏长出一口气:“赶紧回府!” 姜芙乖乖坐在旁边,很体贴地为李氏倒了一杯茶。 “赏花的时候,没发生什么事吧?” 李氏委婉地打听着。 姜芙摇头:“没,我只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 闻言,李氏放下了心。 她带着姜芙出门,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实在良心难安。 回到侯府,还没走到二门,立即有下人请李氏去宁寿堂,说有要事。 李氏还以为老夫人不好,她连衣服都没换,急匆匆赶了过去。 姜芙自然也跟上。 宁寿堂里间。 三老爷发出马景涛同款大吼:“为什么?我就要娶她!除了她,我谁也不要!” 老夫人说不出话,但她的情绪很激动,眼泪和鼻涕糊一脸。 永宁侯也怒道:“没听说过哪个正经人家把小妾扶正的!” 三老爷昂起头,显然对这话不屑一顾。 “咱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大哥,你就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刚走到门口的姜芙就听见这么一嗓子。 她腹诽,可不是,上赶着把嫡女送去做妾的,确实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 三老爷的自我认知非常准确,比永宁侯这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强多了。 李氏跨过门槛,连忙开口劝阻。 “侯爷,快消消气,注意身子。三弟,你说的这叫什么话,难不成生活在侯府这么多年,反倒委屈你了?” 她还一肚子怨气呢! 男女有别,三老爷总不好和大嫂互呛,只好表情悻悻,暂时闭上嘴。 李氏走到永宁侯的身边,先安抚了两句,然后扶他坐下。 “男主外,女主内,三房如今没个女人主事,总归是不方便。” 她看向三老爷:“三弟可是想好了,要扶正白氏?” 三老爷连忙点头:“大嫂,我想好了,如今母亲身体不好,合该用喜事冲一冲。” 李氏才不想搭理三房那一堆破烂事儿,既然自己愿意,那就随他去。 总比真的娶进来一个摸不清底细,还掐尖要强的好。 李氏看向永宁侯,夫妇二人飞快交换了一下眼神。 永宁侯低咳了两声,没再反对:“总归不算明媒正娶,也别张扬,就找个好日子,在家里摆几桌罢了。” 大操大办,又要公中出银子。 昨晚,李氏趁永宁侯心情不错,让他看了这几年的帐。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二房还好,三房简直就是无底洞。 尤其三老爷每个月去账房支银子的架势,那叫一个儿卖爷田不心疼。 一想到那些白花花的银子都没了,永宁侯的心肝脾胃肾全都疼。 摆几桌就摆几桌,三老爷达成目的,倒也不执着这一点,而是急着去找白氏报喜去了。 看着他乐颠颠的身影,姜芙无声地咧了咧嘴。 很好,能不能分家,就看这一次。 第37章 权臣宠妹上天37 早朝结束,肃王没有马上离宫,而是请见皇帝。 “父皇,阿沛已经五岁,儿臣想亲自给他开蒙。” 肃王没有绕圈子,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倒是皇帝有些意外。 他这几年被大臣们催着立储,越看几个成年的儿子越不顺眼。 没想到,这个老二竟如此识趣。 “你府上自有良师,何必需要你亲力亲为?” 皇帝不咸不淡地问道。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儿臣每每看到阿沛调皮捣蛋,就会忍不住想起儿臣幼时和弟弟们该是如何令父皇头疼。” 肃王拱拱手,又行了一礼。 待他站直身体,语气更加诚恳。 “父皇,儿臣无甚本领,在朝堂上不能替父皇分忧,那就将王府打理妥当,把阿沛教得懂事一些,以后让他在皇祖父膝下多多尽孝。” 这一番龙屁拍得皇帝十分舒爽。 他大手一挥,直接厚厚赏了,其中有不少文房四宝,都是给小孙子用的。 肃王领赏,高高兴兴出宫。 回到王府之后,他果然闭门谢客,每天亲自带世子读书写字,对朝中之事一概不听不问。 皇帝暗中派了龙骑卫在肃王府周围。 一连多日过去,除了每隔三天有下人出去采买一次,压根没人进出。 比起东奔西走的宁王,和频繁接触政事的瑞王,肃王显得格外没有上进心。 张首辅告老,瑞王便不再踏入张氏的院子。 姜菀喜不自胜,连给王妃请安都懒懒的,三不五时就要称病不去。 张氏倒也不曾说什么。 王侧妃却一如既往地每天去请安,听说有几次还在张氏那里吃了早饭。 自从她发现张氏陪嫁的厨娘手艺绝佳,请安就更积极了。 姜菀觉得王侧妃是个大傻叉,张氏的娘家都倒了,没看瑞王都不去了吗? 她趁机给三老爷谋了个缺。 或许,瑞王如今也懂得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倒也同意了。 三老爷又是升官,又是娶妻,可谓是双喜临门。 他选了个就近的好日子,在家里摆了几桌酒。 白氏虽然也想出风头,但她明白凡事不能太过火。 现在三房还指望着侯府,有永宁侯发话,说不许大肆操办,谁都不敢违逆。 还在病中的老夫人并没露面。 到底心疼小儿子,让珍珠送来了一套翡翠头面,是她自己的压箱底。 李氏和薄氏原本不想来,只是如果做妯娌的都不出现,实在说不过去。 二人商量好了似的,都送了不轻不重的礼。 三老爷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举着酒杯,也不管别人喝不喝,自己先喝了个痛快。 一壶酒下肚,他整张脸都红透了。 就在这时,顺天府的一队人马进了侯府,直奔三房的院子。 三老爷大着舌头,怒喝道:“什么人,居然敢闯进侯府,活得不耐烦了?” 很快,听到消息的永宁侯也匆匆赶来。 他虽然没有直接骂人,但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为首之人还算客气,他对永宁侯拱手,解释道:“我们前来捉拿白氏。她杀夫、犯奸、盗窃,如今人证物证俱全,府尹大人要求即刻拿人归案!” 众人惊愕。 又有人眼尖,看见人群中有一个做妇人打扮的女子,惊呼道:“那不是冬梅吗?” 正是白氏从前的婢女。 她当初被关在柴房,白氏悄悄去灌了毒药,杀人灭口。 冬梅本以为自己一命呜呼,哪知道再一睁眼,她竟被人救了。 等身子大好,救命恩人安排冬梅在京郊一个庄子里做活。 后来她嫁给庄头,还生了一个儿子。 前几天,救命恩人找到她,问她敢不敢指认白氏。 冬梅恨透了白氏,又一直想报恩,她哪里不敢,一口答应下来。 白氏做过的那些事,她作为贴身伺候的人,再清楚不过。 更别说,这其中又有姜芙的暗中布置。 她派孙掌柜把查到的那些证据全都归拢好,匿名送到了顺天府。 原来,白氏并不是一个人杀了她的丈夫。 她是先和当地一个富商勾搭成奸,恰巧那富商是开生药铺子的,家中各色药物齐全,可谓近水楼台。 二人你出药,我出力,把慢性药加在补药里,毒死了白氏的丈夫。 然后,白氏又卷走了家中银钱,想着和富商一起远走高飞。 想不到,这富商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他只想要钱,不想要人。 白氏辛辛苦苦弄来的一大笔钱,就这么被黑吃黑了,自己还险些送命。 她思来想去,这才一路辗转来到京城,假意投奔老夫人,实则避难。 为的也是用侯府的名头唬人,防止被那个富商灭口。 毕竟,商人低贱,轻易不敢招惹权贵。 整件事算不上多么扑朔迷离,只是这对奸夫淫妇做得实在隐秘,这才一直逍遥法外。 待听完这一切,三老爷的酒也已经醒了大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喉头快速滚动着,三老爷浑身无力。 他看着面色灰败的白氏,结结巴巴地开口问道:“你、你真的……” 白氏不吭声,身上的红衣似血。 不等三老爷再说什么,随着一声令下,立即有人上前将白氏带走。 官家女眷,照说即便犯法,也不会被这么粗暴对待。 但上头说了,女子杀夫,乃是罪大恶极,务必要从重严惩,以儆效尤,自然无需再对她客气。 等那群人离开,李氏这才回神。 她咬牙切齿:“我侯府怎么会有如此毒妇!一家子的脸面都要被这个丧门星给丢光了!” 李氏故意冲着宁寿堂的方向叫骂,毫不收敛,显然是把这股气发到了老夫人的头上。 如果不是有老夫人引狼入室,也不会有今日的一幕。 一向做大孝子的永宁侯这一次没有拦着李氏。 很明显,他也被气得不轻。 出了这种丑事,他还怎么筹谋,还怎么和鲁国公府做亲家? 侯府三太太成亲当日被缉拿归案,以后谁敢娶侯府的姑娘,不怕全家都被杀了? 为今之计,唯有分家!把老三分出去! “不行,分家,必须分家!去,让二弟回来,就说今日分家!” 永宁侯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看着瘫软在一旁的三老爷,他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除了休沐日,二老爷其余时间都在衙门。 他一下值,就看见家中下人等在门口。 又听说了今日家中发生巨变,二老爷匆匆赶回来。 侯府内,姜芙等在一条必经之路上,拦下她爹。 “父亲,分家势在必行,侯爷想同鲁国公府结亲。” 她言简意赅地说道。 第38章 权臣宠妹上天38 虽然说结亲,但姜芙的脸上也没有什么羞怯之色。 二老爷留意到,女儿口称侯爷,连一声“大伯”也不肯叫,可见已经心寒如斯。 他比薄氏敏锐得多,一听到鲁国公府,脸色立即变了。 电光石火之间,二老爷已经想透了前因后果。 包括接下来要怎么应对,他心里也有数。 二老爷目光怜爱:“芙儿,不必惊慌,为父不会让他们乱来。” 如果说整个侯府还有智商在线的人,姜芙相信,二老爷绝对是其中一个。 所以,她才特地来这里等人。 “我自然信爹娘。松儿这两年一心苦读,杬儿也健壮可爱,没什么比一家人健健康康,齐齐整整更重要的了。” 生怕姜松坏了脾性,姜芙老早就说服薄氏,让他搬去前院,以免长于妇人之手。 有二老爷亲自盯着儿子的学习,姜松渐渐不再嚣张贪玩,反倒一心向学。 听女儿说起两个儿子,二老爷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他可是有妻子儿女的人,绝不能随意把身家性命托付在别人身上,哪怕那个人是他的亲大哥。 永宁侯这几年上蹿下跳,四处钻营,令二老爷极为排斥。 “好,我们先过去。” 二老爷领着姜芙去了宁寿堂。 白氏被带走,三老爷像是浑身力气都被抽光,软绵绵地陷在椅子里。 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无甚反应。 老夫人坚决不同意分家,然而她毕竟只是后宅女子,又口不能言,只是哭闹不休。 李氏一个眼神,立即有人熬了安神汤。 一碗安神汤喂下去,老夫人那边顿时没了动静。 永宁侯请来了几位族老,他们一听说侯府要分家,纷纷出言劝阻。 事到如今,永宁侯也不想瞒着,遂将白氏的事情说了清楚。 几个干瘪老头顿时跳脚,还有人提议,要把三老爷这一房除族,再不承认他是姜家人。 最后,分家一事尘埃落定。 按照律法和族规,永宁侯是嫡长子,分去六成家产,其余的两房平分。 二老爷表示,没有异议。 三老爷倒是嫌少,但没人在乎他的意见,要是他还不满意,连二成都没有。 送走族老,永宁侯私下拦住二老爷,一脸痛心疾首。 “二弟,你不会怪大哥无情吧?大哥实在没办法,这也是为了你的官声考虑。” 二老爷神色诚恳:“大哥是一家之主,难为大哥这么多年为全家人遮风挡雨了。拙荆当初陪嫁了一处宅子,已经派人去拾掇了,我们这就搬走。” 说完,二老爷趁永宁侯还没反应过来,迈步就走。 压根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 永宁侯本想拉拢二房,以不逼他们搬走为条件,希望二弟同意把姜芙嫁进鲁国公府。 哪知道,二房搬得贼快! 隔天,当三老爷还在酩酊大醉,二房已经住进了薄氏的陪嫁宅子里。 薄氏从二老爷口中得知了永宁侯的打算,气得她啐了好几口。 转头就告诉婆子丫头,除了陪嫁,和自己花钱买的东西,其他连一根针也不要拿。 反正她腰包鼓鼓,索性全都买新的,谁稀罕侯府那些破烂,薄氏还嫌晦气呐! 以前,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薄氏宁可委屈自己和孩子,也不敢太张扬。 几个女孩年纪相仿,姜薇霸道,姜菀小心眼,薄氏每次给女儿东西,都得分成相同几份,就怕惹麻烦。 现在好了,薄氏开了库房,什么好的贵的,全拿出来给姜芙布置房间。 等人都离开,姜芙倒在架子床上,看着头顶的帐子,喜笑颜开。 终于过上腐朽的生活了,让她先高兴一会儿。 “如今你爹是一家之主,已经彻底和侯府分家了,不管永宁侯攀附谁,将来出事,都赖不到你们头上。” 小爆也十分满意:“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不小心,就是满门抄斩。” 除了早年得罪陆砚,永宁侯倒台的另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们站错了队。 新皇登基,不能先拿亲兄弟开刀,但收拾收拾这群跟班,多少还是能消一消心头之火。 和肃王的紧闭门户正好相反,其他两个王爷,如今格外活跃。 宁王贪图女色,有一些官宦人家便主动送上美人,他一律照单全收。 瑞王更在意自己的口碑,于是,他频频结交一些名士和学子,想要在仕林界积累名声。 要姜芙说,这二人都在作死线上反复横跳。 他们不是不清楚这么做的危险性,只是皇帝日趋老迈,储位不定,实在太诱人。 不然,为何不像几年前那样,夹着尾巴做人? 还不是等不及了。 某天傍晚,二老爷回家,把全家人召集到一起。 他看上去神情严肃,开口便是炸雷:“我想外放。” 众人大惊。 京官有天然优势,想当初,二老爷中了进士,也曾在外奔波了好几年,因为考评上佳,最后才调回京城。 现在他竟主动离京,实在稀奇。 二老爷捋着胡须,他最近开始蓄须,十分爱惜自己的胡子,总是忍不住摸摸。 “这话只在家中说说,在外万不可透露。有人告诉我,说圣上服用红丸,已有半年之久。” 除了懵懂不知的姜杬,其他人都是大吃一惊。 有现代科学常识的姜芙更是知道,纵观五千年历史,但凡哪个皇帝吃上了这东西,不说离死不远了,那也差不离。 薄氏抱着幼子,脸色发白,嘴唇微微动了动:“老爷,这消息可属实?莫不是在骗你吧。” 二老爷叹气。 “我一个没靠山没背景的七品小官,纵是骗了我,又有何好处呢?人家之所以肯与我说道两句,还是因为我父亲当年曾于他家有恩,怕我稀里糊涂掉了脑袋罢了。” 薄氏神色黯然。 连她一个内宅夫人,都听说永宁侯近日联络了一批学子,整日在酒肆茶楼搞什么清谈,说来说去都是为了瑞王。 “老爷放心,家中有我。” 薄氏很快振作起来。 如果外放,现在就要准备起来了,铺子田地庄子什么的,都需要安排心腹下人。 最重要的是银钱,上下打点好,也能谋个富庶之地。 “芙儿,你年纪也不小了,需要学习管家理事。你那个院子就归你安排,留什么,带什么,自己都要做到心中有数。” 薄氏趁机教导女儿。 就在姜芙跟在薄氏身后,努力学习古代后宅生活经验的时候,有媒人上门。 第39章 权臣宠妹上天39 媒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干练妇人,她白净面皮,头上插了两根分量很足的银钗。 倒不像乡下媒婆那般,穿红着绿,抹着一张血盆大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她一进门先对薄氏行礼,口唤太太,又介绍自己的身份,做足礼数。 姜芙还想再听两句,只是薄氏已经把她赶走。 古代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在一旁听着自己婚事的,不成体统。 她只好告退。 幸好有小爆在,姜芙倒是把薄氏和媒人的对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媒人说明来意,是为鲁国公嫡幼子提亲。 薄氏早就从二老爷那里知道了鲁国公府的情况,也知道这件事一定是永宁侯在背后暗中使力。 不料,连肃王妃都认可了这门婚事,想必是相中了姜芙。 一时间,薄氏说不上是应该生气,还是应该高兴。 她推脱自己做不了主。 “我家老爷不在,我只是个整日在后宅打转的无知妇人,实在不敢应承。” 说媒没有一次成的,那媒人也清楚。 不过,论起两家门第,可是女方大大地高攀了。 她不信自己说不下来这门亲。 于是,媒人喝了茶,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告辞离开。 薄氏不愿意招人话柄,何况她向来是个手松的,让婢女追上去,给了一个鼓鼓的荷包,又暗示对方,千万不要在外乱说。 无论亲事成与不成,在这个时代,女子的闺誉都是大过天。 万一遇到那种不讲究的人家,先放出风声,管你最后是嫁还是不嫁。 名声受损,以后再想说个好婆家,难上加难。 所以,薄氏难受了一下午,只想着等二老爷回来,就好好催一催他,是否定下姑爷人选。 说起这个,二老爷也心累不已。 他看好的三个新晋进士,学问,年纪,容貌,都还算不错。 可惜,一个家有寡母,性情刻薄,为人小气,不是个好相与的。 一个是明明已经过继给无子的族叔族婶,但听说又与亲生父母过从甚密,一旦女儿嫁过去,就等于有两家公婆要侍奉,实在难做。 至于最后一个,更让二老爷气闷。 此人刚满二十岁,仪表堂堂,家有良田千亩,父母恩爱,学问扎实。 然而,二老爷打听到,他有个十分要好的同性友人,二人同吃同住,进进出出。 不是,同进同出。 薄氏听完,先是错愕,继而大哭。 难道她的宝贝女儿真的要嫁到鲁国公府吗? 她和丈夫琴瑟和鸣,中间没有第三人,薄氏简直想象不到,如果女儿嫁给一个整日出入青楼楚馆的丈夫,日子该是何等凄苦。 二老爷也苦笑:“说起来,鲁国公府倒还不算欺人太甚,只是先让媒人上门。否则,人家进宫求了赐婚圣旨,哪里还有我们说话的余地?” 薄氏的哭声猛地一顿。 是啊,假如肃王妃和鲁国公夫人去求了皇后,等旨意一下,他们全家就只有磕头谢恩。 揽着妻子的肩头,二老爷眉头紧皱。 他彷佛下了什么决定,拍着薄氏的后背,轻声安抚道:“别慌,我来想想办法。” 翌日,二老爷去了翰林院,见到陆砚。 他没有摆长辈的架子,邀他一叙。 散值之后,二人找了一间茶楼,在包间里相对而坐。 二老爷开门见山。 他请陆砚出面,让肃王妃和鲁国公府打消结亲的念头。 “找了媒人?” 陆砚微一拧眉。 看来,肃王妃已经放弃了在那些豪门贵女中挑人。 又或者,她觉得姜芙容色过人,说不定能拴住弟弟的心。 虽说纳妾才纳色,但弟弟那个性子,真给他娶一个不够漂亮的妻子,肯定跟白娶一样。 二老爷忧心忡忡:“是啊,现在只怕那边见我不松口,索性去求了赐婚圣旨……” 陆砚的眉头拧得更紧。 见状,二老爷趁机说道:“芙儿年纪确实不小了,不知道阿砚你是否有相熟的同窗同年,只要人品过硬,家中人口简单,不需大富大贵。” 他之前看的那几个,不提也罢。 人品过硬,家世简单,这要求的确并不高。 只是陆砚没来由的一阵郁气,这姜老二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姜芙那种性子,嫁给那些书呆子,岂不糟蹋? 他虽然不懂女子的吃穿用度,但也清楚银钱的重要性。 那些年轻官员每月俸禄少得可怜,连一个铜板都要算得清清楚楚,她能受得了? 受不了,就得动嫁妆银子。 财帛动人心,说不定,还会引来婆家的觊觎。 陆砚越想越气,他端起茶杯,想喝口茶来压一压心火。 结果,一口冷茶下肚,更添几分恼怒。 鲁国公的小儿子,是吧,他记住了。 “我知道你近日在打听外放一事,稍安勿躁,此时一动倒不如一静。何况,你的长子颇有几分读书天赋,留在京城更好。” 陆砚用指节轻轻敲着桌面,一字一顿地说道。 外放的官员,没有三五年回不来,到时候姜芙恐怕就只能嫁在外地了,一辈子都未必能再踏足京城。 她那么喜欢热闹,又爱享受的人,不该遭太多罪。 陆砚想,离得远了,她不就再也没法引起自己的注意了? 还是留在眼皮子底下吧。 二老爷连忙说是,态度恭敬。 多看了他两眼,陆砚起身离开。 坐进马车,陆砚招来逐风,低声吩咐几句。 没两天,一个花魁打扮的貌美女子跪在鲁国公府大门口,哭诉自己腹中有了小公爷的骨肉,已有二月余。 众人纷纷围观。 吵吵闹闹中,又有个年轻妇人拉着俩小娃,跪在花魁旁边,说这是她给小公爷生的一儿一女。 消息传进府中,鲁国公夫人当场昏厥。 肃王妃匆匆回了娘家,又派人去绑弟弟回来。 饶是她脸再大,也无法让媒人去催姜家的答复。 人家不把媒人打出来才怪! 哪有姑娘愿意一嫁进来就对着三个庶子女啊? 倒是永宁侯在家嘀咕:“不过是几张吃饭的嘴,何必在意,等以后自己有了嫡子,这个家还不是你说了算……” 敢情是还在打算盘呢! 不过,他也清楚二弟的脾气。 倘若没这些烂糟事,二房都未必答应,现在又是花魁,又是外室的,怕是不成了! 外人津津乐道这些八卦,陆砚则神色平静地走进御书房。 他规矩行礼问安,丝毫没有异样。 第40章 权臣宠妹上天40 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坐在龙案之后的皇帝有片刻失神。 垂首站立在一旁的内侍低咳一声,皇帝蓦地惊醒。 他点头,声音和缓:“起来吧。” 陆砚站起来,飞快地瞥了一眼皇帝。 果然,别看圣上依旧威仪赫赫,但其实他的身体如今已是外强中干,耗损得厉害。 不过是靠着那些进上的红丸催发精血,等时候一到,就会如同燃尽的蜡烛一样。 陆砚心中有数,面色不显。 “说吧,你有何事?” 皇帝看够了,也好奇陆砚的来意。 他自授官之后,还没有主动来见自己。 有几次,皇帝特地召翰林院的人,陆砚也都不在其中。 “臣在进宫的路上,听到了一个消息。” 陆砚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客观地转述了一遍发生在鲁国公门前的闹剧。 皇帝听得仔细。 末了,他也无奈叹息:“鲁国公满门忠烈,世代为国驻守边关,奈何小儿子不成器,可见世事难以十全十美。” 他像是又想到什么,脸色慢慢沉下来。 说鲁国公的小儿子不成器,他那几个儿子也不见得就省心。 相反,他们都太“上进”了! “臣有一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陆砚觑着皇帝的表情。 皇帝冷哼:“不当讲就别讲了!” 陆砚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下去。 “鲁国公为国效力多年,想必他也不希望看着儿子这么胡闹下去。说起来,崇安郡主寡居三年,父兄皆已不在了,如今她尚在桃李年华,就这么蹉跎着,实在可怜可惜。” 皇帝眼睛一亮,妙啊! 这个崇安郡主是他堂弟的嫡女,十五岁嫁人,转年就死了丈夫,如今还不满二十岁。 皇帝怜惜她,封了郡主。 别看崇安郡主亲缘浅,但她毕竟是宗室女,身份摆在那里,而且性情刚烈,使得一手好鞭法。 “到时候给她修个郡主府,婚后夫妇二人就住在郡主府,倒也省却不少麻烦。” 皇帝沉吟着,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好。 鲁国公夫人溺爱幼子,任凭哪个贵女嫁进去,做媳妇的都不能顶撞婆母。 除非是公主或郡主,品级更高,不能当成一般的婆媳相处。 到时候,小两口都住在郡主府里,一切都得听郡主的,外人别想伸手进去。 万一小公爷惹郡主不高兴了,挨顿鞭子都有可能。 而且,他连一个守寡的堂侄女都记挂着,也能彰显帝王仁心不是? 臣子和宗室,都顾及到了,不错。 “陛下仁慈。” 眼看目的达到,陆砚也不吝啬说几句好听的。 皇帝掀了掀眼皮,看着眼前这个不能相认的儿子,忍不住脱口问道:“小六,你也不小了,可有意中人?” 不能给他封王赐爵,实乃一大憾事。 那么,给他选个位高权重的岳家,风光大婚,总可以吧? 陆砚的声音听不出半点起伏:“回陛下,没有,臣也暂时没有成婚的意图。” 话落,他眼前却浮现出一道倩影。 陆砚微怔。 他在这种时候,想到了姜芙。 本以为每每想到她,就会情不自禁地回忆起那段被羞辱的日子。 哪知道,并不是。 而且,那些记忆彷佛早已淡去,随风而逝。 与之相反的,是她的笑靥,她的眼泪,她的种种充满了狡黠和灵动的姿态。 陆砚下意识地摇摇头。 皇帝毕竟是过来人,一见到他这副架势,就知道陆砚是口不对心。 “你要是没有,那朕就给你指一个人。” 皇帝只不过稍微板起脸,整个御书房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内侍宫女全都屏息,把头深深地低下。 陆砚彻底清醒,不过他并不见胆怯,反而轻嗤一声。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被摆布,起码我不是。” 皇帝不怒反笑:“怎么,连朕也不能够?” 陆砚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是,连你也不能够。” 旁边的内侍悬着一颗心,冷汗涔涔。 这位实在胆大,御前奏对,居然敢你呀我啊的,真不愧是陛下的龙种。 皇帝忽然爆出一阵大笑。 他笑够了,这才起身,径直绕过长桌,走到了陆砚的面前。 二人相对站着,彼此的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气势,很是相似。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如果你愿意,从今天起,这宫里就会有一个六皇子。我可以封你为王,甚至有朝一日你可以……” 没等皇帝说完,陆砚摇头,将他打断。 “我不愿意。” “我不是什么皇子,我只是我娘的儿子。” “你的皇位,还是留给你自己的儿子好了。” 说罢,陆砚施礼,大步离开。 “你、你回来!你是朕的儿子,这无可更改,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 身后传来皇帝的咆哮。 内侍连忙上前,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当夜,皇帝龙体抱恙,召了御医诊治。 第二天的早朝亦草草结束,文武百官都看见皇帝面色不佳,与之前的红光满面大相径庭。 下朝后,有人再也按捺不住,私下议论。 消息传到翰林院,陆砚置若罔闻,继续手里的事情。 与此同时,皇帝的赐婚圣旨也送到了鲁国公府。 一听说皇帝竟然把守寡的崇安郡主指给了宝贝儿子,刚清醒没多久的国公夫人又晕了。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肃王听完了肃王妃从娘家带回来的消息,他沉默半晌,只说了这么一句。 很难不怀疑,这是皇帝在敲打鲁国公,在敲打他。 毕竟,风雨欲来。 一想到自己之前的一系列做法,似乎给王府招惹了麻烦,肃王妃自责不已。 夫妻二人相对无言。 倒是薄氏喜得要去拜佛还愿,姜芙再不用嫁给那纨绔,而且还不得罪鲁国公府和肃王府。 不是他们不愿意嫁,是圣旨谁也拦不住哇! 听着薄氏念叨着要添多少香油钱,二老爷喃喃道:“不是佛祖显灵,我看是他显灵才对。” 薄氏没听清丈夫在嘀咕什么,她只知道,他们不必推女儿进火坑。 真是万幸! 转天,二老爷又去了翰林院。 他见到陆砚,一开口便石破天惊:“大外甥,你考虑一下,亲上加亲要不要?” 本以为他是来向自己道谢,没想到却是求婚。 即便陆砚再少年老成,心性绝佳,面对着从天而降的婚事,他也不禁对着二老爷张大了嘴。 第41章 权臣宠妹上天41 确定四下无人,二老爷笑得像只狐狸。 他又忍不住捋捋胡须,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一定没看错。 这小子对宝贝女儿有意思。 看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鲁国公府安排得明明白白,就足以说明其用心。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事情用心,说明什么? 至于陆砚和女儿小时候的那些龃龉,二老爷并不多想。 哪怕是读书人,在这一点上也跟乡下农夫没甚两样—— 地是别人家的好,娃是自己的好。 他的宝贝闺女就是样样都好,就算小时候不懂事,有点任性,有点跋扈,那又怎么了? 男孩子,一个个都皮实得很呢。 看陆砚现在长得比自己还高半头,就知道那些苦头不算什么。 圣人都说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姜大人。” 陆砚从震惊中回神,他闭上嘴,想了想,又喊了一声:“舅父,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二老爷正色:“理当如此。但你双亲俱失,世人都知娘亲舅大,自然有舅父为你做主。” 皇帝:“放屁,朕还活得好好的!” 陆砚:“这话似乎也有道理。” “孩子,你这些年受苦了,舅父无能,当初未能保你母子周全,如今你和芙儿都大了,你二人郎才女貌,实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说着,二老爷眼眶微红,声音透着一丝哽咽。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这八个字反复在陆砚的脑海中回荡,让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带起一抹笑。 皇帝被自己气得够呛,万一哪天他忽然又想起来,随便指了个贵女给他,到时候岂不麻烦? 还有肃王,话里话外也多次试探,想为他牵线,以此来稳固他们之间的同盟关系。 如果自己定亲,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轻易让臣子悔婚。 肃王就更没话可说了。 “如今你舅父我也算顶门立户了,你不愿意回侯府就不回,有空多来舅父家坐坐,叫你舅母做拿手好菜给你吃。” 二老爷选择了适度煽情,他见好就收。 等陆砚走远,二老爷顿时又变成了风姿翩翩的美大叔,捋着胡须,迈起四方步。 他并非贪图陆砚的身份。 只是女儿貌美,自家低微,就如同小儿抱金,行于闹市,早晚会招来祸患。 为了一家子的性命,也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二老爷不介意飙演技。 拖延了足有大半个月,皇帝总算龙体康复。 经过这一次,他愈发依赖红丸。 以前不过是每过两日才服用一丸,如今却是日日都要。 偶尔兴致来了,召嫔妃侍寝,甚至一日两丸。 后宫里很快多了几个极为受宠的低等嫔妃,都是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鲜嫩得很。 消息传入陆砚的手中。 他看完,把字条传给肃王。 肃王扫过那行字,反手将它烧了。 他冷笑:“老三的庄子里,有不下两千人,装备精良,全都伪装成佃户。” 虽然一见到漂亮女人就走不动路,但宁王敢想敢做,他利用外祖家的势力,暗中组建私兵。 古代亲王卫兵,数目最多也不过二三百人。 宁王养着这么一支队伍,其心可诛。 “他的一个侧妃,是兵马司副指挥使的亲妹妹,还有几个侍妾,家中也都有父兄在禁军中任职。” 这段时间,肃王暗中将宁王后院那群女人的家世背景给摸了个遍。 于是,他更加可以肯定,宁王好色不过表象,只是通过女人四处结交。 “他难不成想要逼宫?” 陆砚觉得宁王的脑子不太好,但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成王败寇,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宁王如果真的事成,谁知道百年之后的史料又会如何记载这一段呢? “还得需要我那贤德的好四弟再添一把火。” 三个皇子虽然不睦,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性子再了解不过。 宁王冲动,却不是真傻到家。 如果没有人推他一把,他未必能走得出这一步。 “派人去给张氏透个消息,她是聪明人,自会知道怎么做。” 陆砚忽而说道。 肃王诧异:“张氏?你和这位张七姑娘还有交情?” 这张家的姑娘没嫁人之前,素有才名,只是相貌普通了一些。 难不成这个弟弟重才不重貌? 可她已经嫁给瑞王,这岂不是…… 肃王习惯性发散思维。 陆砚不悦地瞥他:“只是受人之托罢了。” 还是姜芙曾经和他提过一嘴,说张氏是个好姑娘,嫁给瑞王并非她的本意,以她的才干,跟着瑞王实在可惜。 肃王这才确定自己误会了。 他点点头,一口应下:“好,我这就去安排。” 没两天,一直深居简出的瑞王妃破天荒地求见瑞王。 瑞王近来春风得意,他已经在读书人中有了相当不错的口碑。 他不是嫡,不是长,想要那个位置,就必须靠着贤名。 自古储君立嫡立长立贤,总要占一个才好。 瑞王见了张氏,对她还算客气:“王妃有何事?” 张家如今没用了,张氏女做王妃,有些浪费。 瑞王想好了,等他御极,便给张氏封一个妃位,再重新立后。 听到张氏要去皇寺为陛下祈福,瑞王既意外又欣慰:“你能这么想,很好,也算是替我尽孝。” 很快,张氏自请前往皇寺的消息就传遍了王府上下。 姜菀狂喜,这个碍眼的女人愿意主动腾地方,再好不过! 她相信,等自己助瑞王成就大业,还换不来一个后位? 出去打听消息的婢女回来了,又说起另一个消息:“王侧妃说,她也要陪着王妃一起去祈福。” 姜菀嗤笑:“那就是个蠢的,我瞧她这两个月胖了不止十斤。咱们这个王妃呀,看着大度,实则心机得很!” 殊不知,王侧妃自小爱吃,以前待字闺中,父母管束得厉害,多一口都不许她碰。 现在反正嫁了人,王侧妃绝不委屈自己的胃。 张氏劝了几句,说自己是去皇寺,衣食起居都比不得王府,王侧妃不为所动,坚持要同行。 于是,二女带着下人和护卫,在一个清晨离开了瑞王府,前往皇寺。 姜芙听说了,不禁替张氏感到高兴。 她正准备继续翻看账本,不料,薄氏的婢女匆匆前来。 “姑娘,表少爷来了,老爷太太让你过去。” 姜芙懵逼,哪个表少爷? 婢女只好小声提醒:“就是侯府六姑奶奶的儿子,姓陆的那个。” 第42章 权臣宠妹上天42 姜芙实在没想到,居然还有陆砚主动上门做客的一天。 她赶紧换了一身能见客的衣服,快步赶往客厅。 二老爷和薄氏都在,陆砚坐在下首。 三人的手边都放着茶,却没人喝。 薄氏的表情明显不太自在。 看到姜芙来了,她松了一口气:“芙儿,你陆表哥来了,快来见礼。” 姜芙规规矩矩地给陆砚行礼问好,姿态娴雅,看上去和大家闺秀别无二致。 陆砚忍不住想笑,猜她为了学习礼仪,应该没少吃苦头。 他也回了礼,重新坐下。 姜芙站在薄氏身边,一脸好奇,想不通陆砚的来意。 “恭喜舅父一家乔迁新居。” 推了推手边的礼品,陆砚一板一眼地说着客气话。 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姜芙瞠目结舌,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 见状,薄氏嗔怪道:“做的什么怪样子,也不怕你陆表哥笑话!” 她转头看向陆砚,笑容自然了不少。 “你这孩子太客气,都是一家子骨肉,何必拿什么东西。你如今也是大人了,要学着撑起门庭,可不能大手大脚的,要慢慢攒起身家才是。” 听出薄氏是一番好意,陆砚再次欠身。 他恭敬地回答道:“舅母说的是。俸禄什么的,眼下确实不多,幸好母亲的嫁妆如今都在我手里,每年的出息还算可观。” 二老爷忽然想到,当初还是姜芙去找老夫人讨回了姜如月的嫁妆。 世间万事,还真是难以预料。 “芙儿,你表哥第一次来家里,你带他去园子里逛逛。” 二老爷捋着胡须,又看向陆砚。 “你也别急着走,你舅母最擅长做红烧狮子头,今天借你的光,我也能吃上一口。” 薄氏佯怒:“孩子们都在,老爷说的这是什么话。” 说罢,她连忙带人去厨房准备。 姜芙走在前面,陆砚跟在她身后,两个人不远不近的,在园子里闲逛。 “鲁国公府的事情,都解决了。” 陆砚开口。 姜芙对他莞尔一笑:“是,我都听说了,还要多谢你从中帮忙。” 陆砚耳尖微动:“你怎么知道是我?” 姜芙随手扯了一根草,在手里把玩,然后才回答道:“我爹娘不认识其他能说得上话的人,你如今是状元,又可以随意出入肃王府,我猜是你。” 她不可能对陆砚实话实说,说自己知道这本书的故事走向,当然清楚他的本事。 “那你想过没有,打算嫁个什么人?” 见她只是玩着手里的草,陆砚问出一个盘桓在脑中许久的问题。 姜芙手上一用力,草被扯断。 她悻悻地丢了那根草,说出最安全的答案:“这是我爹娘要考虑的事情。” 看着姜芙一脸正经的表情,陆砚更想逗逗她。 “你爹说,要把你嫁给我。” 姜芙:“!” 她疯狂呼叫小爆,这么重要的信息,它怎么没说? 可惜,一到关键时刻,小爆就掉链子。 它装死。 看着姜芙的脸色变来变去,陆砚满意了。 这样才对,装什么淑女。 他伸手,薅了一把她头顶翘起来的一撮绒毛。 察觉到陆砚心情不错,小爆偷偷和姜芙咬耳朵:“嫁给他,这个世界的主线就基本完成了,还是不错的。” 毕竟是首个任务,难度系数不大,算是它为姜芙争取来的福利。 姜芙还有一丝担忧:“他的身份是不定时炸弹。” “怎么,还惦记着那个小公爷?” 陆砚语气有点酸。 小爆刚要说话,一听见陆砚开口,它立即又缩了。 任凭姜芙怎么呼唤,小爆依旧不吭声。 姜芙只好先安抚一下眼前这个酸溜溜的男人:“狗屁的小公爷,谁惦记他了。” 她说话粗俗,但陆砚也不介意。 反正她以前骂起他来,一句比一句难听。 这么一想,陆砚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大病。 “只是私下商定,暂时不对外公布,舅父舅母疼爱你,一定希望多留你几年。” 而且,陆砚也需要一些时间。 三年吧,他在心里说。 因为有陆砚在,晚饭十分丰富。 家里人少,也不必分男女,都围在一起吃饭。 放学归家的姜松乍一看见陆砚,想到小时候自己不懂事,他还很不好意思,郑重向陆砚道歉。 陆砚考问了几句,觉得姜松的基础很不错,说他以后要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问自己。 能得到状元的指点,那真是可遇不可求。 姜松十分高兴,一口一个“表哥”叫得亲热,还请他以后多多来家里。 二老爷甚至拿出珍藏的好酒,和陆砚小酌了几杯。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他这个做丈人的,也很满意啊! 临走之前,陆砚将贴身玉佩留给二老爷,两个聪明人心照不宣。 姜芙看着她爹笑逐颜开地把人送走,总觉得他像是生怕自己砸在手里,嫁不出去似的。 再然后,连不知内情的薄氏也发现了一丝异样。 在她的追问下,二老爷只好含糊其辞:“随便抓个人嫁了,芙儿也是遭罪。反正她还没及笄,不必着急,难道我们还养不起女儿吗?” 薄氏一想,确是这个道理,女儿晚两年嫁人,还能在娘家舒坦舒坦。 她虽然不再着急,但每天都提溜着姜芙学习管家,看账,逢年过节如何送礼,等等。 时间倏忽而过。 五月,后宫新得宠的一个美人遇喜,皇帝龙颜大悦。 偏有人像是看不得皇帝高兴似的,趁机上了折子,再次提及议储之事,得到不少朝臣的支持。 更有人在奏折里夸赞瑞王素有贤名,堪为大任。 一时间,立瑞王为太子的呼声最高。 又半个月,那美人落了胎,据说在出事那天,她在御花园和几个年长嫔妃拌过嘴。 其中就有贤妃,她也是在场嫔妃中品阶最高的。 皇帝迁怒,斥责了贤妃,还让她闭门思过。 支持瑞王的声音弱了下去。 七月,宁王醉酒,当街纵马,踩死三人,被御史弹劾。 皇帝如今信奉道教,最忌讳因果牵扯。 一怒之下,直接罚了宁王三年俸禄,勒令他一年不得外出,专心忏悔。 接过了圣旨,也不等传旨的天使走远,宁王已经气得破口大骂。 “父皇真是老糊涂了,不过是死了几个贱民,赔银子便是,何必关我禁闭……” 他一路骂着,任凭几个内侍如何哄着劝着,依旧难消心头之火。 只要坐在龙椅上的另有其人,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畅快。 宁王眯起眼睛,眼底血红一片。 第43章 权臣宠妹上天43 时隔多年,后宫又有女子有孕。 虽然最后没保住,但仍旧搅乱了一池春水。 嫔妃无论是否受宠,都渴盼着能有个孩子傍身。 既然有人能怀,那自己也能怀。 一时间,整个后宫春色满园关不住,皇帝偶尔在宫里转一转,都能遇到好几拨人。 平时更是有送补汤的,有送针线的,有送点心的。 甚至有胆大的,直接跑去御书房,大白天的就勾着皇帝往龙榻上躺。 于是,那红丸从一天一两粒,变成两三粒。 皇帝觉得,自己比从前更为龙精虎猛。 只是他如今看不得奏折,多看几眼就觉得心烦意乱,索性把政事都丢给内阁。 至于宫务,也有心腹内侍们去操办,皇帝并不怎么多做过问。 为这个江山呕心沥血几十年,也该松快松快。 尤其一想到那几个巴不得他早死的儿子,皇帝更是冷笑连连。 他要再活三十年,说不定还能生出几个儿子! 别说,在皇帝的奋力耕耘之下,到了八月,真的有三四个嫔妃都召了御医。 有两个确定有孕的,还有两个因为日子太短,脉象浅,暂时把不出来。 “哈哈哈哈!” 皇帝大笑,一挥大手:“今年的中秋宫宴,要好好办!” 内侍躬身捧来了托盘,明黄绒布上,放着药盒,盒里正是红丸。 皇帝拿起两粒,转念一想,又多拿了一粒,一起放入口中。 内侍又连忙取来热酒,伺候皇帝服下。 片刻,皇帝阖起了双眼,一脸享受地靠在龙椅上,等候多时的乐伎伶人鱼贯而入。 没多久,便有靡靡的丝竹之音响起。 当晚,又有教坊司舞娘被临幸。 消息一出,许多老臣都觉得此事荒诞,纷纷上书。 甚至有人提议,请二王入宫,劝谏陛下。 肃王因感染风寒,整个人消瘦不堪。 尽管如此,他还是客客气气地接待了那几个老臣,却没有一口答应。 见他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咳上半天,众人只好作罢。 扭头又去求见瑞王。 瑞王一番思量,他先召集长史及谋士们商议一宿,第二天一早便入宫,在御书房门前长跪不起,请皇帝保重龙体。 消息传到宫外,又是一片夸赞瑞王纯孝的议论之声。 还在关禁闭的宁王听到了,气得拔剑,连砍了好几个小内侍,仍旧难消火气。 不行,忍无可忍,他真的不想再忍了! 至于皇帝本人,在清醒之后,得知自己竟然幸了一个舞姬,心里也觉得丢人。 借着瑞王这一举动,皇帝借坡下驴,表示自己一定会爱惜身体。 还命人打开私库,赏了瑞王不少的好东西。 一派父慈子孝。 肃王从肃王妃的手中接过帕子,将脸上的药粉擦掉。 之前还蜡黄的脸,一下子恢复正常。 看着肃王又端起碗,将里面的苦药汤子一饮而尽,肃王妃连忙擦了擦他的嘴角,心疼道:“王爷,这药不喝也罢。” 肃王摇摇头:“做戏要做全套。你这几日约束好府中众人,务必要谨言慎行。” 肃王妃立即让他放心。 “就快了。” 肃王握住肃王妃的手。 夫妻二人将头抵在一处,一切尽在不言中。 宫中接连有喜,又恰逢中秋,今年的中秋宫宴格外盛大。 瑞王替贤妃求情,皇帝允许她出来参加宫宴,把贤妃感激得不行。 她是宫中老人,好歹也是四妃之一,亲王生母,要是连中秋宴都无法露脸,实在说不过去。 更别说,瑞王还需要贤妃的帮忙。 夜晚来临,宫宴开始,皇帝很给面子,许多嫔妃都大着胆子上前敬酒,他来者不拒。 等宫宴结束,皇帝已经面色潮红,脚步踉跄。 内侍们架着他往回走,几个高位嫔妃刚要跟上,却又被贤妃给拦下。 贤妃似笑非笑:“姐妹们,今晚月色正好,不如大家到我那里,咱们继续赏月喝茶,也消消酒气。” 母凭子贵,瑞王近来得势,其他人不敢随意下贤妃的面子。 万一人家成了未来的太后呢? 不少嫔妃连忙附和,簇拥着贤妃一道离开。 确定皇帝是独自一人回去的,贤妃这才放心,自己总算没耽误儿子的计划。 被扶上龙床,皇帝觉得口干难忍,叫人去倒茶。 内侍退下,四周渐渐安静下来。 就在皇帝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外面隐约传来了嘈杂人声,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他瞪眼,怒道:“什么人在外喧闹?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酒精和药物令皇帝既虚弱,又暴躁。 此刻,他昏沉沉的,除了吼叫,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有人拨开幔帐,迈步走进来,带进一股冷风。 “父皇,是儿臣啊。” 宁王看着皇帝,眼神充满不屑。 “阖家团聚的日子里,父皇难道忘了还有一个儿子被禁足吗?” 听见声音,皇帝艰难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宁王那张吊儿郎当的脸。 他不由得心头火起,张嘴就骂:“逆子!咳咳……” 腥甜的血液倒呛进食管里,带着铁锈味,火辣辣的,让皇帝无法再开口。 宁王哼了哼,故作孝顺地扶起皇帝,让他倚靠在自己的肩头。 同时,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空白圣旨和笔墨。 “父皇,事到如今,你应该知道做什么了吧?” 宁王阴沉沉地说道。 皇帝抹去嘴角的鲜血,冲着外面大喊:“快来人,快来人!朕的龙骑卫!” 宁王大笑:“父皇,别喊了,您的龙骑卫被我的好四弟缠住了。既然他正忙着,那就换我来服侍您老人家,也是一样的。” 闻言,皇帝脸色更见灰败。 “你们……你们两个……” 他举起胳膊,又颓然地垂下来。 就在宁王按着皇帝的手,逼他写下传位诏书之际,一身铠甲,满身血污的瑞王率兵冲了进来。 宁王没想到自己留在外面的人手竟然这么快就被解决了。 可恨他还没有拿到诏书。 “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还望父皇恕罪!来人,和本王一起诛杀乱臣贼子!” 瑞王提剑大喊,一瞬间逼到床畔。 见势不妙,宁王刚要闪身避开,冷不防被躲在床下的一个人踹中心窝,当时动弹不得。 “噗嗤!” 瑞王的剑将他捅了个对穿。 床下跳出一个人,赫然正是陆砚。 瑞王刚抽出剑,一抬头,对上陆砚。 短暂的惊讶过后,瑞王哈哈大笑。 “陆砚,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你这状元侍奉陛下还侍奉到了龙床上?哈哈哈哈!” 第44章 权臣宠妹上天44 面对羞辱,陆砚面不改色。 他挡在皇帝身前,声色俱厉:“瑞王,你擅闯宫禁,罪同谋反!还不束手就擒!” 仗着自己已经打通各处关节,连皇帝身边的内侍都被他收买了,瑞王全无半点害怕。 他反而提着剑,任由剑身滴血,在原地踱步。 “老三那个傻子,要不是他解决了兵马司的人,还有禁军侍卫头领,我还真腾不出手去对付龙骑卫。” 瑞王踢了一脚宁王的尸身,一脸嫌恶。 听到连龙骑卫都被他拿下了,皇帝的脸色已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他看着陆砚的背影,今日若非有他,自己此刻恐怕已经和宁王一起上路。 “父皇,您考虑好了吗?这天下还是交给儿臣吧,老三死了,老五天残,您心心念念的老六老七,如今还在娘肚子里呢!” 对于那两个有孕的嫔妃,瑞王并不放在眼里。 一会儿就让后宫这些女人陪葬,有了她们,父皇在地底下也不孤单。 看他多么孝顺! 眼见皇帝迟迟不开口,瑞王没了耐心。 他重新举起剑,恶狠狠地看着陆砚:“既然你不识好歹,我就先送你一程!” 长剑袭来,陆砚伸出一只手,两指并拢,捻住那凌厉的剑刃! 没料到他竟有这等身手,只把对方当成文弱书生的瑞王暗道一声不好。 他急忙撤力,试图抽出长剑。 那剑却纹丝不动! 就在瑞王准备弃剑的时候,一道泛着寒光的箭矢凌空而来,直中他的后心! 肃王的声音传来:“父皇!” 他同样一身是血,连脸上都溅到不少,手里的长刀已然砍得卷了刃。 宫门之外,持续进行着一场恐怖的杀戮。 直到肃王出现,皇帝总算放下了悬着的心。 就在昨夜,他已睡下,朦朦胧胧中,却又被人唤醒。 肃王和陆砚深夜出现在宫里,就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将宁王和瑞王意图逼宫的消息告知皇帝。 于是,就有了今日之事。 虽然知道有他二人在,自己不会有事,但亲眼看见两个儿子造反,皇帝还是吓出一身冷汗。 大皇子年幼夭折,五皇子一出生就是跛腿,老三老四均已伏诛,眼下,他已经没有选择。 “老二,以后这江山就交给你了。” 话音刚落,皇帝又呕了一口血。 他一边喷着血沫,一边拉起陆砚的手,对肃王颤声道:“这也是你的弟弟,你答应朕,要善待于他。你发誓,你发誓!” 天家无父子,帝王无情。 纵然他二人今日联手,谁又知道以后会不会反目成仇,手足相残? 肃王早就知道了陆砚的真实身份,说实话,他不是没有忌惮过。 他们都不是嫡出,何况宫里是最不在意嫡庶的地方。 但是,几次试探下来,肃王是真的愿意相信,陆砚对做皇帝不感兴趣。 他能感受到,陆砚对皇帝,其实还有着深深的怨恨。 只是他被人伦礼教束缚,身为人子,人臣,不能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肃王连忙跪下,发下重誓,表示自己必会善待陆砚。 “快,拿朕的红丸,快……” 皇帝再也支撑不下去,此刻唯有红丸才能令他脱离苦海。 肃王连声喊人,让他们进来伺候。 陆砚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有人捧着药盒走近。 眼看皇帝一口气服下一把红丸,二人都垂着眼,谁也没有开口阻拦。 当天边出现一缕蟹壳青色,皇宫各处也纷纷传来了哗哗的冲水声。 内侍们抬着沉重的水桶,浇去一地的血腥。 至此,朝中大臣才知晓昨夜发生了什么。 一些曾与二王过从甚密的,甚至吓得直接当众尿了裤子。 尘埃落定,肃王作为太子监国。 他快刀斩乱麻地处理了二王谋逆大案,相关人等一律下大狱。 不过,为了不影响朝野,太子大度表示,并不会大肆牵连。 小鱼小虾一类的,只要据实交代,大多贬官、罚俸,起码保住了性命。 而那些关键人物就在劫难逃了。 比如三老爷,比如永宁侯等人。 被迫搬出侯府之后,三老爷的生活水平一落千丈。 以前好歹有个侯爷兄长,别人倒也给两分薄面。 离开了侯府,三老爷顿觉处处受制,连银钱都不凑手。 就在这个时候,有些想要巴结投靠瑞王又不成的人,就注意到了这位姜侧妃的父亲,主动上门送礼。 三老爷被吹捧得晕陶陶,很快,他也以瑞王老丈人自居,趁机敛了不少财物。 瑞王倒台,他这个“老丈人”自然也被关进牢里。 永宁侯的运气要比他好一些,毕竟,他只是姜侧妃的大伯,关系远了一层。 所以,交了一大笔银钱,又被削了爵位,他灰溜溜地回到家中。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了高门嫡女的重要性。 在他入狱期间,李氏不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拿出全部银钱,为丈夫奔走。 永宁侯能全须全尾地出来,有她一大半功劳。 看着妻子几乎白了半边的发鬓,永宁侯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等他哭完,就告诉下人,侯府即将被收回,他也不再是侯爷,大家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后院的年轻姨娘们走了个干净,只剩了两个人老珠黄的,无处可去,愿意继续留下来伺候。 一大家子走的走,散的散,真真儿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薄氏念着旧情,特地来看望李氏,她也没说虚的,只是悄悄送上了一大包银钱。 这东西比什么都实在,李氏没有推辞。 三老爷同一众从犯被判了斩立决,不等秋后,即刻执行。 瑞王府的后院已经被重兵把守。 到底是伺候过凤子龙孙的,这群女眷暂时没有被关押,只是被禁足在院子里。 听到瑞王死在宫里,亲爹又被砍头,姜菀疯了一样,几次想要冲出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侯府嫡女,我是瑞王侧妃!” 她失声尖叫,十指扒着门板,抓出道道血痕。 门外的守卫不为所动。 姜菀忽又想起一事,她激动大喊:“张氏呢?你们怎么不去抓王妃?她是王爷的正妻,快抓她,砍她的头!” 有人嗤笑,好心告诉她。 “别再胡乱攀扯了,瑞王妃,哦,如今再没什么瑞王,人家已经被封为秦国夫人。陛下感念秦国夫人纯孝,特赦她与瑞王谋逆一案无关。” 连着王侧妃也平安无事,二人继续在皇寺祈福,不受波及。 姜菀委顿在地。 凭什么,凭什么! 她咬破嘴唇,尝到血的味道。 不,她绝不认输! “我要见陆砚,我知道他的秘密,让他来见我!” 第45章 权臣宠妹上天45 姜菀从白天等到黑天,待掌灯时分,陆砚终于来了。 她看着这个男人,眼前渐渐模糊。 不该是这样的,一个声音在姜菀的心中呐喊。 这不该是她的命运,她理应被疼爱着,被呵护着,而不是被圈在这里等死。 “表哥……” 姜菀哽咽,向陆砚伸手。 他并没有走近,站在几步开外,和她保持着距离。 甚至,在听到她喊自己“表哥”的时候,陆砚还皱了皱眉头。 什么表哥表妹的,听着就不正经,他很是嫌弃。 除非是姜芙这么叫他,那还差不多。 “瑞王谋逆,罪无可恕,你作为他的家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陆砚沉声说道。 朝中也有人提议,将宁王府和瑞王府的女眷全部赐死。 但如今皇帝病重,太子等人不想造成太多杀戮。 于是,女子十岁以下充入教坊司,其余流放。 至于王府子女,则由宗室抚养成人。 能平安长大已经是万幸,想要多风光,那是不可能的了。 “活罪难逃……哈哈,好一个活罪难逃!陆砚,你觉得我是不是还应该感恩戴德,谢谢你们放我一条生路,啊?” 姜菀癫狂地大笑起来。 陆砚没有阻止她。 笑吧,过不了多久,她就会知道,有时候连笑也是一种奢侈。 止住笑声,姜菀阴恻恻地盯着陆砚。 她上前两步,压低声音:“我知道你的秘密,关于你的身世。” 陆砚表情微变。 姜菀留意到,她更加得意。 “你娘当初不是与人私奔的,那只是老夫人故意往她身上泼的脏水,其实老夫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离开侯府的,只知道她一心想逃婚。” 陆砚的眉心跳了跳:“所以呢?” 姜菀一字一顿:“你救我出去,我会帮你干掉太子的。” 她想过了,瑞王之所以不能成事,是因为天命原本就不在他身上,自己再努力也没用。 如果能说动陆砚,如今的太子,曾经的肃王也绝对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见陆砚不语,姜菀红着眼眶,声音嘶哑地提醒他。 “别忘了,当初在侯府那几年,只有我拿你当人。他们都是怎么欺辱你的,你难道都忘了?” 陆砚终于出声:“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永宁侯府。” 姜菀一窒。 但她又陷入狂喜。 这样睚眦必报的男人,才是自己应该辅佐的对象! 姜菀想要去抓陆砚的手,被他抢先一步避开。 她顾不得羞恼,连忙整整鬓发,揩去眼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往日一样柔美妩媚。 “我可以帮你,等你做了皇帝,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你想杀几个杀几个。” 姜菀不再大吼大叫,反而极尽温柔地说道:“你也是皇子,你娘出身侯府,你不比他们差……” 她越说越靠近,没有注意到陆砚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意。 “来人,姜氏疯了,满口胡言乱语,妄议皇族,把她拉下去!” 立刻有人抓起姜菀,将她捆住,又堵上嘴。 又有人大喊:“先灌一碗药,免得她发起疯来伤人!” 陆砚背着双手,静静地看着被五花大绑,完全说不出话的姜菀。 他吩咐守卫:“这女人疯得厉害,竟敢随意将陛下和太子挂在嘴上,你们可要看好了,免得跟着遭殃。” 几个守卫连声说是。 姜菀被灌了药,一直到离京那天,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 当然,她也试图到处宣扬陆砚的身世。 但只要她一张嘴,马上又被灌下去一大碗药,渐渐神志不清,见人只会咧嘴傻笑。 天和二年秋,风调雨顺,又是一个丰收年。 距二王谋逆失败已经过去了三年。 一夜之间没了两个儿子,身体又被红丸透支,先帝强撑了一个月,终究还是回天乏术,龙驭宾天。 太子悲恸,在灵前晕厥。 但国不可无君,在群臣拥立下,太子顺利继位。 第二年即为天和元年。 三年来,皇帝逐渐将权柄握在掌中。 他年轻而勤勉,提拔了一大批出身不显,但年轻能干的官员。 其中,最为显赫的就是陆砚。 他是状元,走正经科举路子上来的,才学过人。 又在翰林院历练过,连几个性情严苛的老大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更别说,还有传闻,说他得了长宁大长公主的庇护。 当今圣上对这位姑母,可是十分敬爱的。 皇后也时常派人去问候她,各种赏赐更是如流水一般。 宫中没有太后,嫔妃也屈指可数,皇后统领六宫,椒房独宠。 有她的态度摆在那里,长宁大长公主如今已是宗室里最尊贵的长辈。 即便有人不忿,在背后嘀咕两句,也没人敢当面得罪陆砚。 金桂飘香的季节里,陆砚入了内阁。 比起那些头发花白才入阁拜相的官员来说,他实在年轻得可怕。 有老臣劝皇帝慎重。 不料,皇帝却金口玉言:“朕说陆砚做得来,他便做得来。若是他做不来,就算朕给他,他也不会要。” 这些话辗转传了出去,只要不蠢,都知道陆砚在皇帝的心中是个什么位置。 皇帝日益威严,谁敢挑战皇权? 何况,陆砚又不是徒有其表之辈。 烧尾宴上,有同僚按捺不住,询问陆砚是否已有婚约。 如此受皇帝宠爱的权臣,如果能和他结亲,岂不等于登上一条通天路? “刘大人冒昧了,我听说,皇后殿下有意将她的姨表妹许配给陆大人呢!” 有人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皇后没有妹妹,但她嫡亲姨母生有一女,端庄温柔,尚未婚配。 皇后近日时常召表妹进宫说话,又恰巧偶遇伴君的陆砚,彼此见过两面。 那意思不言而喻。 其他人也听过这传闻,都跟着一起哄笑。 甚至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恭喜陆砚了。 一片笑声中,只见陆砚端起酒杯,缓缓起身。 “多谢各位同僚的抬爱,只是陆某已有婚约,我二人青梅竹马。” 那个刘大人的一张老脸成了猪肝色,其他人都愣了愣,然后才开口祝贺。 “到时候可要讨一杯水酒喝。” “就是,陆大人一定要通知我们!” 陆砚重新坐下,素来沉静的脸上也多了一抹淡笑。 他虽然不愿和先帝相认,到底二人是血缘上的父子,如今三年孝期已过,政事清明,朝堂也比从前平静许多。 是该考虑考虑人生大事了。 第46章 权臣宠妹上天(完) 二老爷如今官居五品,因他性子稳重,做事谨慎,前年被擢升为户部郎中。 长子三年前就考中了秀才,明年准备下场秋闱。 无论过不过,都算得上是读书种子。 次子也已开蒙,聪明伶俐,不逊于长子。 仕途平坦,夫妻恩爱,后继有人,二老爷自然春风得意。 只是,他偶尔也会担心女儿的婚事。 如今的陆砚,实在太耀眼,虽然二人早就说好了,世事难料,二老爷总害怕会横生枝节。 尤其他最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 无人可说,只好跟妻子嘀咕:“阿砚不会做那陈世美吧?” 惹来薄氏一顿白眼:“你做陈世美,阿砚也不会!” 没看他虽然每次都来去匆匆,但只要能挤出时间,哪怕只是坐下喝一杯茶,也要跑一趟吗? 难道陆砚会缺这一杯茶? 还不是为了能从他们口中,问问姜芙的近况。 外人还以为,他是来探望舅父的。 永宁侯府倒了,不少人才得知,原来陆砚的亲娘出自永宁侯府,他还有三个舅父。 大舅父被削了爵位,三舅父被砍头,只剩下一个二舅父。 因早已分家,又一贯谨小慎微,并没有被牵连。 亲戚走动,实属正常。 主要是任谁都没有想到,陆砚会娶这样门第的女子。 被妻子呛声,二老爷不仅不生气,反而摸着那一把美髯,连连点头称是。 夫妇二人口中的陆砚,果然没有令他们失望。 半月之后,他正式请来了赐婚圣旨。 随圣旨一起送到姜家的,还有帝后的丰厚赏赐。 大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啧啧称奇:“没听说过这位姜家大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啊?” 平平无奇的姜芙:“……” 她这一年多都被拘在院子里绣嫁妆。 当然,绣是不可能真绣的,有绣娘和婢女动手,她最后在上面扦几针做做样子。 如果没有小爆陪伴,姜芙还真的无聊透了。 古代贵女的慢节奏生活,她渐渐适应,只是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仍旧藏着一份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炽热。 下聘那天,姜芙见到了陆砚。 因为男女有别,自她及笄之后,二人几乎就没有再独处过了。 陆砚最近忙着准备婚事,也有一段时间没来姜家。 一见到姜芙,他有些吃惊,连语气都急了几分:“怎么瘦了这么多?” 以前又软又嫩的脸颊,明显单薄许多。 姜芙摸摸脸,心虚地问道:“能看出来?” 陆砚皱眉:“是谁说了什么,还是你在担心什么?” 尽管是皇帝赐婚,难保没人背后嚼舌根。 那些人不能轻易动他,说不得就要在女眷身上做文章。 姜芙赶紧解释:“都没有,我挺好的。” 不过是一想到要嫁人,要管家,要应付一大摊子事,就有些惶恐不安。 高官夫人,哪里是那么好做的? 光是年节的迎来送往,人情走动,就不知道有多么繁琐了。 姜芙早就跟薄氏学习过这些,但她懒散惯了,更不喜欢和一群女人虚与委蛇。 那种表面你好吗,内心好你妈的日子,她还是怕。 当初之所以选择宅在家里写小说,不就是因为她不乐意朝九晚五吗? “真的。” 姜芙强调。 陆砚更加肯定,她没说实话。 不过,他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二人大婚的日子定在明年三月,最是一年春好处,不冷不热的天气,舒爽怡人。 薄氏又是欣慰,又是不舍。 转眼到了一年的末尾,这是姜芙留在娘家的最后一个年。 父母恩爱如初,两个弟弟懂事乖巧,她也摆脱了惨死的命运,一切似乎都那么完美。 冰镇过的果酒酸甜可口,姜芙忍不住多喝两杯。 薄氏没有阻止女儿,等嫁了人,就不能这么随意了,反正是在家里,就随她去吧。 酒劲上头,姜芙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有婢女扶她回去。 半路上,似乎又遇到了什么人,她想看看,却怎么都撑不起眼皮。 那人将她抱起来,动作轻柔。 姜芙觉得舒服,她稍微扭了扭身体,把头一埋,嗅着那股熟悉的淡淡冷香,陷入梦乡。 陆砚在床边守到后半夜,期间给姜芙喂了两次水,掖了三次被角。 又听了一大堆梦话。 他这才知道,她为了何事烦忧。 原来是不想困在后宅,不想成为一个庸俗的贵妇。 不得不说,她总是会让他感到惊喜。 多少女人整天围着丈夫孩子,哭着闹着逼他们上进。 或者深陷妻妾争斗,逐渐变得面目可憎,甚至手染鲜血? 窗外雪声簌簌,天地间一片安宁。 陆砚却清晰地知道,当初那个男人答应了他娘,却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自己一定要努力做到。 床上的姜芙睡得一张脸粉扑扑的,她咕哝了两声,翻了个身,睡姿有些不雅,但又透着几分可爱。 陆砚久久凝视着。 天和三年春,朝堂出了一件大事。 刚成婚半月的陆砚上书辞官。 朝野震惊。 陆砚坦然面对四周:“臣罹患奇症,私下里一直在求医问药,如今京城的大夫看遍了,想到处走走。” 其他人都信了。 如果不是事关生死,谁会辞官啊? 皇帝知道他是在胡扯。 下了朝,皇帝单独留下陆砚。 陆砚依旧语气平淡:“朝中能臣辈出,不是非我不可。” 皇帝起身,走到他面前,二人平视。 “你可是担心朕会忘了当日誓言?” 他能成为太子,又登基为帝,从那些老臣手中夺回权力,整个过程中,陆砚功不可没。 甚至,皇帝有时候也在想,假如当初陆砚选择辅佐老三或老四,也未必不能将他们中的一个推上大位。 这么一想,他就忍不住汗湿后背。 陆砚摇摇头:“陛下乃真龙天子,自然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臣从未怀疑过。” 顿了顿,他又说道:“臣早年经历异于常人,一直渴慕能过上安稳平淡的生活。如今臣已娶妻,想多陪陪家人,请恕臣不能再为陛下分忧。” 摘下头顶的官帽,陆砚掸了掸袖子,向皇帝行了大礼。 然后,他慢慢退了出去。 阳光晴朗,又是一个好天气。 京郊,三辆低调结实的马车停靠在路边,一个年轻小妇人正在张望。 远远地,她看见丈夫鲜衣怒马,飞驰而来。 说好了放下一切,同你游览山河,我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