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给自己续命【快穿】》 第1章 困身侯府的小白花(1) 白子衿全身因疼痛而紧绷,这是一种疼入骨髓,让人面目狰狞,丧失尊严的痛感。伴随着又一次突如其来的病发,她死在了病床上。 皮包骨头的手被男友死死抓住,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惊恐的眼神。 稀里糊涂的一辈子,好似大梦一场,回顾往日种种,除了病痛,唯有他在身侧。 不知道人死后是怎样的感觉,白子衿只觉得轻飘飘的,像是灵魂从躯壳中抽离,终于摆脱了发病的撕裂感,脑海中传来丝丝电流的杂音。 奇怪的是,电流声逐渐清晰,好像是某种软件安装完成,叮——落在了实处。 “宿主,您好。我是矫正系统001,接收到主系统的指令,为您进行人生矫正。经查询,您所患上的不知名疾病,皆因主系统程序出错所致。” 白子衿一脸平静的接收信息,甚至还有闲情揣测系统后头说的话,定然是自己不乐意听的内容。 系统可以读到她的心理,机械的回:“是的,一切因果都得有始有终,我们不能让您立刻死而复生,需要您去各个小世界完成任务,塑造魂灵,换得重生。相应地,重生后您会得到一笔非常丰厚的补偿,弥补您的身心损失。” 白子衿不想再去回忆被病痛缠身的三年,生不如死都不足以形容概括。病症突发在她22岁,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征兆是浑身无力,伴随身体一阵又一阵的抽搐,只能瘫倒在床上,随时都有可能发病,死神不知道哪刻降临。 起初,在得病的第一年,她的父母还在床前照看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来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后来,都不愿意再看见已经瘦骨嶙峋的她。难得来一次,也只是无言的沉默,只是对着病床无奈的落泪。 他们已经慢慢的脱敏,开始放弃她。 上一次见到父母时,他们带来了一份协议,是将之前买给她的房与车,过户给她的弟弟。其实她死后这些财产都会回归他们名下,做出这种刻意行径,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了。人都是这样,最会向前看的,也最会给自己留退路。身体健康的时候,她还会野心勃勃的想要去争家产,后来是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唯一愿意陪在她身边,不会被她发病时癫狂模样吓跑的只有顾知聿。他是她大学时谈的男朋友,不过近期变得越来越寡言少语,估计时间再长一点,也会离开的。 白子衿置身于黑暗,能够感受到系统在脑中的存在,她越不敢去回想,记忆越泄洪般奔涌,生病的三年与前二十二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不再是她,变成了另一种性子的人,病魔打断了她的脊梁,致使其抛却一切尊严。 系统是机器人,读不懂人类的情绪,但在来的时候被主系统植入了宿主三年遭受的经历,确实挺惨的,它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包括宿主在得知真相后,想要毁灭一切的心理,可是结果出乎意料,她似乎很平静。 “宿主,您放心,主系统对于错误的修补,非常诚恳。您在通关后,十亿的补偿将会通过彩票的方式,交完税款,抵达到您的账上,而且在各个小世界穿梭后,您的灵魂会得到强力巩固,不会再被任何病痛缠身,只会自然死亡。” 只要宿主愿意配合完成任务,不仅它能够顺利向主系统交差,宿主此后的人生也会有另一番机遇,不破不立,抛开前程往事,才能看得到未来。 白子衿抬眼看向前方的虚无,问道:“通关失败呢?” 系统:“……那自然是消失。” 白子衿心里不禁冷笑出声,世上果然不会掉馅饼,连“补偿”都有附加条件,无所谓了,再差不会比现在更差。从前她把钱看得很重,觉得拥有金钱就能拥有一切,但如今她才醒悟过来,没有健康一切都是徒然。 她要钱,也要健康。 系统提出的补偿是她不可能也不会去拒绝的,冰冷的代码偏偏最了解富有感情的人类,能够精准抓住软肋,达成其目的。 思索过后,她点头,表示同意交易,随即天旋地转,进入第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是一个古早小白花一路受虐,无怨无悔,最终得到真爱的故事。 原身是丞相家的庶女,幼时母亲还算得宠,在府中有过一段时间的话语权,她自然而然就被娇养的天真,不谙世事。随着时间的推移,红颜易老,相府里的新人越来越多,这个丞相父亲自然也就不来了。 恋爱脑的母亲把一切希望寄托在真人身上,常常带着原身一起去道观里参拜许愿,祈求哪天丞相大人能够回心转意,重新再把目光放到她的身上。就在一次去道观的途中,下起瓢泼大雨,她们不得不找附近的农家躲雨,原身顺带救下了男主,也就是她如今的丈夫。 按照这个时代的风俗,未嫁女出门,需要以纱遮面,而救男主的套路就更是俗套的不能再俗套了。那段时间,男主正好处在与同父异母的弟弟争夺爵位的尔虞我诈中,被人暗算追杀,一路藏躲,进了女主落脚的院子,被她收留一晚。 原著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腹背受敌的男主被官家小姐悉心照料,没有算计厮杀,感受到了难言的温暖,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报答她,回去就娶她。 可惜男主只知道原身是丞相家的小姐,没有看到她的真容,只有短暂的相处,不知怎么,回去便将这救命恩人认成了她的妹妹,丞相府尊贵的嫡女,此后更是一再求娶。 唯利是图,审时度势的丞相自然不肯将嫡女下嫁。一个没有袭爵的嫡子,下面还有同父异母,更受宠爱的嫡二子虎视眈眈,前途不明,凭什么娶相府的嫡女呢? 但老奸巨猾如他,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万一哪天要真当上了侯爷,岂不是错失了拉拢结交的机会,这嫡女配不上,庶女却绰绰有余,婚事便落在了原身头上。 而早在雨夜就芳心暗许的小白花,还不知道男主就是她救下的那个人,婚事不能自己做主,只能自怨自艾的等着出嫁。唯一的好处是,只要她愿意嫁入侯府,就能成为母亲的依仗,就可以短暂的让丞相想起后院中还有她母亲这号人存在,就算是假意也会去陪陪她,不叫她总靠着虚无缥缈的参拜度日。 新婚当夜,原身才乍然发现,眼前人是心上人,但心上人似乎眼里有了其他人。他变了,与那日救下的他完全不一样,是一个会对她恶语相向,极尽侮辱,不懂得尊重她的男人。 来侯府两年,庶子庶女一个个的出生,妾室成群,原身只能含泪接纳,即便是被妾室们算计,也一再隐忍,用善良感化她们,以德服人。后又为男主挡箭,不离不弃的陪着他,助他成功夺得侯位,解除两人之间的误会,圆满大结局。 白子衿在接收到系统传来的故事后,忍不住感叹古早的女主是真的了不起,很能忍。不说其他的,就单说包容这方面就已经超越了大多数人了。 她自认为是一位利己主义者,做不到女主这样无私的利他行为。 白子衿默默问道:“上面不是说圆满大结局,那我进来是干嘛的,难不成是做恶毒女配,成为被女主感化的一员,衬托女主的存在?” 系统:“……” 有时候它也不想拥有读懂宿主心思的能力,思维过于发散了。 它赶紧制止住白子衿的奇思妙想,说道:“宿主,这个世界里的女主最后的结局并不好,小说是大团圆的结尾。她是得到了男主的喜欢,但身体已然超出负荷,又是给男主挡箭,又总是被他的小妾们百般戏弄,早就时日无多,大结局后的一年不到就缠绵病榻,离开人世。” “在她死前,自我意识脱离了作者的掌控,回顾作者为她安排的人生,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怨念与不甘,致使小世界动荡。我们的任务是要完成女主的遗愿与沈晦和离,脱离侯府的漩涡,照顾好她的母亲,不要让她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就像白子衿曾经看到的,为什么童话故事里写到灰姑娘与白马王子结婚就戛然而止,因为后续两人围绕着生活展开的细碎点滴,不再是童话。故事中的女主也是如此,看似她得到了所谓happy ending,实际付出的代价是她千疮百孔,无法复原的健康身体。 系统肯定她的想法:“是的,宿主。当她的意识属于她自己时,命数已然走到了尽头,也是因为小世界出现了裂缝,我们才能顺势穿进来,帮她完成遗愿,修补裂缝,裂缝补上了,她才真正挣脱作者的设定,重来一世。” 白子衿点头示意系统,接收信息完毕,可以开始任务了。 在真正进入之前,她听到系统补充:“女主的魂魄已被我收录,她会跟随我的视角,一同进入小世界,共同鉴定,任务的完成与否。1,2,3……进入世界成功,匹配角色成功,宿主灵魂开始锻造。” 在进入的一瞬间,她的头被人死死按在了水里,无法挣脱,窒息感扑面而来,四肢逐渐失力,湖水浸入她的五感,致使她连挣扎的幅度都在减小。背后之人也感觉到了她的变化,看她是真的奄奄一息了,干脆一脚踹入湖中。 浅薄的意识里,她听到了很多脚步声,似是有人匆忙走了,又有人来了。 她被人捞起,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彻白子衿的双耳:“姑娘…你不要死啊,你死了,奴婢可怎么活啊!”一边喊,一边猛烈的摇晃着她,身子实在是难受,但无论怎样努力睁开眼睛,都醒不过来。 喉咙,胸腔都像是被灌满了积水,喘不上气,身旁的女子猛地为她拍出一大口呛住的湖水,意识才渐渐回归,困难的睁开眼,看到的便是一张挂满了泪水的脸。 强烈的窒息感,让人难忘,明摆着是想要她的命。这女主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居然还能以德报怨,难怪她怨气深重,换谁来亲身经历一遭,也说不出这种话,她边想边侧身趴在地上,试图吐出更多的积水。 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样的闷亏,她不是作者笔下的女主,绝不会轻拿轻放,白子衿将嘴努力张到极限的同时,眼里是藏不住的狠厉。 该死的沈晦,今日受到的折磨一定会加倍奉还! 第2章 困身侯府的小白花(2) 救她上岸的女子,见她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下活了过来,欣喜若狂:“太好了姑娘,奴婢就知道你福大命大,不会就这么丢下奴婢的!”双手捧在女子的脸上,为她拂去从湖中黏上的脏东西,因练武而满是茧子的手,尽可能地轻柔,生怕刺激到她滑嫩的脸颊。 白子衿看着她的脸,脑子里自动对上了名号。 “阿月,先回去更衣,再说其他的。”这湖水散发着臭气,换而言之她刚刚吸入的都是脏水,单是想到这点,就不由得五脏六腑都搅动起来,更想吐了。 如今的模样堪称狼狈,浑身湿哒哒的不说,还有股说不出的怪味。 她一向是最爱干净的,就连生病的那几年,每每发病完,顾知聿都要帮她清理一通,确保没有一丝异味。 阿月自小习武,在听到吩咐后,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四平八稳地朝住处走去。两人身上都湿透了,又是寒冬,她的身子止不住的发抖,阿月感受到后抱得更加紧。 一路上白子衿累的不想说话,阿月也不爱言语,途中倒是碰到了不少婢女婆子,大都隐晦的拿余光打量着她们。 白子衿无所谓这些莫名探究的视线,坦荡的直视回去,反而让人立马避开,不敢再看。 这样的场面一直持续到阿月步伐缓慢下来,她抬头上看,入目是一处不大的院子,上面挂着一块牌匾——花尽阁。 花尽,花尽,连院子的名字,都在昭示女主,终将早早陨落,如花期短暂,昙花一现。 白子衿蹙眉:“阿月,晚点叫人把这院子的牌匾换了。” 阿月诧异,停下了脚步望着那块牌匾,有些犹豫:“这是姑爷亲手题的字,姑娘不是珍贵得紧,怎么舍得换掉。” 这两年,沈晦对姑娘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处处让姑娘没脸,磋磨着她。阿月恨不得姑娘硬气起来,干脆和离。如今相府依旧手握权势,二嫁就算嫁得低点,许给寒门出身的当妻,可不难! 叹就叹在,她钻在了情爱的死胡同里,做小伏低,越来越像姨娘了。 白子衿听到姑爷两个字,发自内心的起鸡皮疙瘩:“你看我身上臭的,还险些在湖里丧命,这些纠纷的来源还不全是因为他,以后你不要再称呼他姑爷,我不喜欢听。摘了吧,寓意也不好。”白子衿思索片刻,“就叫在野阁。” “如花在野,向阳自开。” 送给她,也送给自己。 “是,姑娘!”阿月心思简单,白子衿只是向前迈了一步,她便已经开心起来。稳稳地抱着她的姑娘,步伐轻快的迈进了院子。 没走两步,一堆如花似玉的婢女们都围了上来,对着白子衿,嘘寒问暖,脸上一个个都是做不得假的急切。 白子衿没生病之前,在家里可是唱念做打的高手,善于假面示人,看着她们就像看着初出茅庐的自己。 做戏也不知道做全,从她出事到被阿月救起,再到一路抱着回来,都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给她设局的妾室,恨不得她出大丑,丢了当家主母的脸面,最好也把大房的脸一并丢个干净,让沈晦更加厌弃她,早在她中计时,就把事情传的沸沸扬扬。 她若是就此丧命,那就是预想中最好的结局;若是苟且活了下来,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 而这些婢女们无动于衷,不要说去寻她,连院子的门都没迈出去过,人善被人欺,原身平时对她们还是太好了。 白子衿轻声对同样湿透了的阿月说:“你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我房中。”话音刚落,另外三个随她一起从相府陪嫁过来的彩蝶,朝霞,白露,自然而然地拥她进房洗漱,连热水都已事先打好,三人有条不紊地伺候她。 安静的屋里只听得到水声流动,祥和的气氛被打破:“彩蝶,你跟我多久,可还记得?” 彩蝶不知为何,今日心里一直没底,还莫名心跳的很快,恭敬回道:“奴婢六岁就跟着夫人了,如今已十二年有余。” 十二年的岁月,比不过侯府两年的生活。 白子衿自打回了院子,脸上就没给过她们一个笑容,她最忌讳身边人的背叛,自然不会有好脸色,更不愿跟她们虚与委蛇:“是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不知不觉也到了可许配的年纪,我们主仆一场,不会亏待了你。你们两个也是,要是有什么心思,都如实的说了吧!” 她不是女主,不喜欢养虎为患,更不可能将自己时时处在风险浪尖之上,那样难言的痛苦,她是一点都不想再来一次。 她们不知白子衿怎么突然与往日不同,三人都沉默不语,继续做着手上的活。彩蝶伺候完她穿衣后,朝霞上前为她梳发。 原著里彩蝶还算矮个子里拔高的那一个,对原身的事情不多加关心,只要不惹麻烦上身就行,没有其他的弯弯绕绕;白露,倒是野心勃勃,一边留在府里,伺机想要给沈晦做妾,一边又怕沈晦看不上她,平白蹉跎了岁月,在府外找了个账房先生当相好,两头放不下,两头都要抓。 朝霞就很直白了,原身院子里的消息都是她卖出去的,就想跟姨娘们处好关系,关键时刻,打着为原身好的名头,顺顺当当地抬了良妾,每每出事都是她暗中筹划,还总是做好人。 身边都是豺狼虎豹环伺,原身这样的小白花,只能干等着被她们生吞活剥。 “你们不说话?不要忘了,你们的身契还捏在我手上,我是主,你们是仆,我现在心情好,愿意让你们自己选个路走,你们若是不选,那我要是替你们选好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今天发生的事,你们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镜子里的这张脸,系统默认换成了她自己的。鹅蛋脸,细长眉,水灵灵的眼睛,一笑起来展露两个小酒窝,看不出任何攻击力,两眉之间还有一点美人痣,如画龙点睛之笔,整个人都明媚起来,娇态尽显。 双颊红润,终于不再是病容时的憔悴。灿烂时,纯真动人;黯淡时,大事不妙。 她有闲情欣赏自己,其他人却没有。往日里,原身没跟贴身婢女红过脸,把她们当姐妹,说话都是商量着来,从来没有这样强势过。 彩蝶在害她这事里是旁观的角色,反正原身的性子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只要不闹出性命,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外两个的心思,就算知道了也当作不知,万一真的哪天飞上枝头做凤凰,岂不是得罪人。 但如今白子衿的强势,让她动摇,自己绝不能被莫名牵连。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今日怕是不会善了,一边是伺候多年的姑娘,一边是可能会当上姨娘的婢女,选谁一目了然。 彩蝶想通后直接跪在地上,揭发二人的罪责:“夫人,奴婢什么都没做,都是朝霞和白露干的!朝霞串通后院那些贱人,给姑娘做局,借姑爷名头传信,再撺掇您误以为是姑爷想与您和好,又拉不下脸,这才约在荒僻的地方。您前脚出门,她后脚就去后院报信了!” 原身被人算计时,身边的白露“恰好”有事离开,而那个推她的人,是奔着要她的命去的,死死的按着她的头,不让她起来,等身子挣扎力度小了,再把她一脚踹下水,屁股到现在都是疼的!洗澡的时候,还瞥到那,紫了一片! “那白露呢?她在里面又是起到了什么功不可没的作用?”此时,朝霞和白露两人冷汗直流,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一直以为蠢笨的主子,突然不笨了,放在平时,她只会回来默默流泪,甚至还会怪罪在自己身上,怪自己与人不睦,才会遭到反噬,任她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她们身上的。 夫人最是信任她们的…还有,彩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白露牙齿发抖,平时伶牙俐齿,爱表现的一个人,话都快说不清了,“夫人,白露一心对夫人,什么都没做啊!彩蝶,彩蝶她总是偷懒,自个在一边躲清闲,又见不得我好,见不得夫人信我!”她一边说,一边爬到白子衿的脚边上,抱着求。 彩蝶被她攀咬,动作比脑子还要快,直接上前与她厮打,一边扯她头发,挠她的脸,一边抖露她的罪行:“你明明跟着夫人出去的,却早早的回来了,说什么肚子疼,胡说!我看你是好的很,阿月担心夫人安危,你还不让她去!百般阻挠,这事你没参与?不怕天打雷劈吗!平日里你的手脚就不干净,总是摸点小东西出去,给你那相好换钱,夫人心善,我也只当不知道,可你别以为我是真的死了!” 白露嘶喊:“你有什么证据!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咱们院子里谁不知道谁,夫人只需把其他下人婆子们召见过来,问上几句,有什么不知道的,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两个敢去对峙吗,只怕抖露的腌臜事更多!” 白子衿一脚踢开扑在她腿边上的人,冷眼任由她们打闹,朝霞是这件事的主使,知道自己逃不过,大势已去。要怪就怪自己太轻敌,做事毫不遮掩,露出的马脚太多,就算是想辩驳,也是徒然。只敢依偎在角落里不出声,尽可能地削弱自己的存在。 阿月换完衣服,清清爽爽地踏入主屋时,正好见到这出狗咬狗的闹剧,傻了眼。平时高高在上,鼻子长在头顶上的几个人,变得如此不体面,还在姑娘面前放肆。她三步并两步上前,护在白子衿的身侧。 “都停下来吧。”白子衿看得出,彩蝶在向她示好,这一出厮打,有做戏的成分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有触碰到自己的核心利益时,才会露出真正的獠牙。 “彩蝶,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既然一口咬定,今日是她们想置我于死地,那你现在就带人去二人的屋中搜出‘罪证’,把白露和朝霞送回给大夫人,你是怎么对我说的,就如实对大夫人说,再将她们的身契交还给她,只要大夫人不处死她们,其余怎么处置,你不用管,只消在一旁看着就好。”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两人绝不能再在她身边多留一分钟,与放任毒蛇缠绕周身玩刺激没有本质区别。 不过朝霞和白露是相府大夫人给她准备的陪嫁婢女,不能私自处理,不然就是不敬,但出了这样奴大欺主的事,将人给她还回去,下场只会生不如死。大夫人手下出来的人,竟然这么不规矩,打的就是她自己的脸。 毕竟,这相府大夫人是出了名的“贤妇”。 当初她们刚来原身身边的时候,还是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半步,这两年的相处,养大了她们的狼子野心,做事也不再藏着掖着,忘记了来时的路。 彩蝶感觉的没错,这次姑娘是动真格了,朝霞和白露若是到了大夫人手里,就是真的自寻死路。好在自己可以将功抵过,立时便手脚麻利地爬起来,叫上两个婆子,将朝霞和白露五花大绑带出去,她则毕恭毕敬的行了大礼退下,看得阿月目瞪口呆,好像从没认识过她一般。 这大宅院里,除了原身和小月,没有一个简单的。 她想要和离,就先不能跟相府撕破了脸面,古代没有娘家支持的女子,形同于自断一臂,无枝可依。相府是她的娘家,侯府是她的夫家,两者都是龙潭虎穴,恨不得榨干她身上最后一点价值,踩着她的血肉达成秦晋之好。 英国政治家曾说过:“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既如此,那她就把这虚假的联姻破了,再向他们好好讨要利息。 第3章 困身侯府的小白花(3) 彩蝶从相府回来时小脸煞白,跟着她一起去的几个婆子,脸色都不好,看来是相府大夫人杀鸡儆猴了。 彩蝶对着白子衿就是一通跪地磕头,每一下都砸在实处:“夫人,白露和朝霞被活活打死了!即便奴婢说了夫人愿意给她们留一条生路,大夫人还是打死了她们。之前种种都是奴婢的错,以后奴婢定对您忠心耿耿!” 两条人命断送在面前的冲击性,不可谓不大,这也让她意识到,上位者的残酷,人命于她们而言一文不值。 说打杀就打杀了…白露和朝霞的惨叫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平常看起来温柔贤淑的大夫人,下起手来,眉毛都不抬一下,稀松平常,善是真,恶也是真,全看她的心情。那平时看上去懦弱无能的小姐呢? 彩蝶不敢细想,她再懦弱无能又如何,自己的生死始终存于她的一念之间,只要她想杀,便有千万个理由,可以了结了自己。 一直自以为聪明的彩蝶,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白子衿不在意彩蝶想什么,只要她的心没有坏透,同是女子她不会为难她,但该有的流程还要走:“背叛的下场你今日亲眼见证了,平日里是我对你们太良善,什么肮脏的手段也敢用在我身上!不用急着向我表忠心,行胜于言,你现在把后院里那几个与朝霞串通的妾室叫过来,无论用什么手段。” 彩蝶非常上道,知道这是在给自己表现的机会,顶着头上的红痕,气势汹汹就要去拿人。 说出去不怕人笑话,白子衿从小到大看的最多的场景就是糊涂妈智斗小三,身上自带雷达,嗅觉也异常敏锐,可谓是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一把好手。流水的小三,铁打的正室,隐身的渣男,如此完美的闭环真是有趣,韭菜也有割完的一天,这样的争斗却好似没有。 有问题的男人当成宝,女人们之间斗个不可开交。如果不是这样的生存环境,白子衿也不会自学成才,从小就会演戏,成为“争宠”的工具。 让彩蝶去请的妾室还没来,沈晦就先登门造访了,丧着个脸,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样子。 他通身着墨绿色的锦袍,看上去自有侯府大公子的贵气,只是脸色黑的难看,一丝笑意也没有,更别说对嫡妻的尊重,眼神里充斥着轻慢,责怪,厌恶,开口便是责难:“白氏,你不要脸面,我还要!” 白子衿没有立即理他,看着这样的‘丈夫’,不禁想往常的女主,应该是怎样的心理?一边习惯枕边人的恶语相向,一边听到斥责仍旧忍不住恐慌,惴惴不安,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言语暴力。 这些古早小说的男主们,有一百种方式去践踏一个人的尊严,他们最知道什么样的姿态会让人痛苦,并以此获得病态的成就感。 最后,只要软言两句,一切就可以恢复到最初的样子,破镜易重圆。白子衿看着沈晦这张小说男主固有的帅脸,却看不出他的好看,看到的是一个丑恶,自私,阴毒的灵魂,让人看得心生恶意,想揭开这层假面,曝光于世。 他这辈子,做什么都不会成功的。 “哦,我怎么不要脸面了,你说说看。”她笑着直视沈晦。 白子衿不痛不痒的态度刺痛了他,放在平时,她应该哭泣求饶,拼命解释才对。 “大房的脸都给你丢尽了,身为主母,不在房里好好待着,跑出去淋湿一身,狼狈得所有人都知道了,今日我那好二弟,还让我少关心政事,多‘看顾’后院!”说到最后,他眼里的阴狠都藏不住。 对她,也是对沈二,唯独不是对自己。 “二弟说的对,妾室成群,家宅不宁。夫君连自己的妾室们都管教不好,怎么出去管的了下属呢?夫君既喜欢耽溺于温柔乡,就不要满心满眼地去跟别人争抢其他的,什么都想要,只会什么都落空的。” 沈晦第一次在后院里听到这么刺耳的话,在前厅总是忍气吞声也就罢了,凭什么来到后院还要被讽刺无能,“白子衿,你是正室,管教妾室是你的责任。如果你管不好,我不介意换一个人来接替你的位置!我看你今天是被水浸湿了脑,忘记自己几斤几两了。” “是吗?你确定吗?”白子衿听的轻笑出声,他真是自尊自大到极点,是原身软弱了太久,才会被沈晦一直吸血,一边拿着岳家的好处,一边恶心她。 白子衿:“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后院的那些妾室由我来管,她们犯了错,是生是死,是发卖还是就地打死,由我说了算,你不可问责。”话出口时,沈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好像没认识过她一样。 “二,我们和离,你让你的宠妾来接替我的位置,给我和离书。我离了侯府,还是相府的小姐,还是丞相的女儿,我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金尊玉贵,华服加身。不是我没有看清局面,是你啊,沈晦,至始至终只有你才是拎不清的,没有了父亲的支持,你能猖狂到现在?” 也不看看当初是谁被追杀的如同丧家之犬。 话音刚落,沈晦便控制不住脾气暴起,拿起柜上的花瓶往地上砸,一个不够,又拿起一个,砸的满地都是碎片。 果然如此,软饭男的基操,无能,易怒,爱坐享其成,白子衿在心里对他的行为摇头。 沈晦:“你敢威胁我,还想打杀我的妾室,毒妇!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力,够不要脸的,你看看京城里哪个大家闺秀,不能容忍丈夫纳妾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谈条件,待我取得侯位,娶你妹妹都娶得!” “沈晦啊,这还是白天,少做些梦吧。夫妻一体,这话传出去,你不要脸面,我还要呢。”弯弯绕绕,这话又还了回去。 原身的妹妹,那是实打实的名门闺秀,大夫人的心尖尖,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呈现在她的眼前,不容他人玷污半分。沈晦当初想要求娶嫡女的消息,究竟有没有送到丞相的面前,都有待商榷,以大夫人对妹妹的宠爱程度,直接把人换成她都有可能。 一个故事,表面上听起来是一回事,背地里操作起来又是截然不同。万事不可看表面,这是她从小在糊涂妈那里学来的。 白子衿:“提醒你一下,刚刚摔碎的两个花瓶,是大夫人给我添的嫁妆,晚点让阿月算好账,折银赔我就好,免得让你在外落个花女人嫁妆的名声,不好听的。你这个后院我确实是无能为力,人太多了,心思也乱。我这个主母更没有管教的实权,管不到她们,你还是给我一封和离书,重新找个娘子,替你管哈。” 没有生病之前,白子衿也是个网瘾少女,没少在网上学阴阳人的语气。每次跟男朋友吵架,就会持续不断的输出各种刺人的话,阴阳怪气的,每每气的顾知聿头发昏,不过他事后总是继续跟牛皮糖一样黏上来。 她发现看着面前狰狞的沈晦,竟然有点想念顾知聿了。 沈晦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儿用鼻子哼气:“我不会休你的,你的算盘落空了,我也不会给你权力,去我的人面前耀武扬威,生杀予夺。从今日起,你被禁足了。夫人落了水,身子不适,好好歇着吧。”说完,他就想要拂袖离去,只字不提赔付花瓶的事。 阿月全程都以保护的姿态护在白子衿的身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姑娘与沈晦吵架,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姑娘这么硬气的一面,原来姑娘吵架的情绪是这样平静的,不会再哭着吵架。 从什么时候起,爱哭鼻子的小姑娘变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姨娘要是看到她这般,是会欣慰,还是会心酸。阿月一直都知道,沈晦是个没心肝的人,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杀了他。 白子衿感知到阿月的情绪,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脊,扬言:“我是嫁给了你,但又不止如此,与其说是你,更不如说是嫁给了侯府。沈晦,你还没有当侯爷,倒摆起了侯爷的威风,你可以禁足,但又能禁几天?上有侯爷管束,下有兄弟虎视眈眈,父亲是送我来结亲的,不是送我来受辱的!你这般对我,父亲还会信得过你吗?” 这些道理,沈晦当然知道,但是从前的白子衿不明白,她被姨娘养的太单纯,傻傻以为命该如此,不争不抢,忍气吞声,她本人都能忍得下来,旁人自是不会管。一旦她决绝反抗,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也会瞬息万变。 想要和离,为自己而活,就不得不借势而为,即便借的势是虚的,即便不受生父喜爱。世家大族,相比于宠爱,更重名声,只要她敢开口,她的前程就是明朗的,在外面她是沈家大公子的妻子,更是相府白家的女儿。 沈晦的神情终于变了,他所认为好糊弄,好随意折磨的傻子,变得会使用权力的武器,对他进行反抗。父亲的偏心,二弟的才能,岳父的傲慢,他在外面受的这些窝囊气,都可以回家撒到这个女人身上,她只要表现出痛苦的姿态,沈晦内心就会升起隐晦的快意。 他不停的纳妾,不停的用言语折辱她,白子衿从来都是一副娇弱无助的模样,看上去委屈极了,偶尔说两句好话,她又开心起来,是个很好拿捏的女人。可要是连她都要变了,都要违逆他,离开他,沈晦的心开始恐慌起来。 第4章 困身侯府的小白花(4) 原本沈晦和白子衿之间隔着一地的碎片,鸿沟一般的距离,现在沈晦来时骄傲的神色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安。他绕开那瓷片,大步跨至白子衿的面前,蹲身仰头,姿态立时放得很低。 果然,争权夺利的人,没有简单的。沈晦的优点,大概就是能屈能伸,够小人。 沈晦惺惺作态道:“夫人,为夫错了,刚刚那些都是气话,你是没看到我那二弟的嘴脸,他是明晃晃的在打你的脸,我实在是气急了,但那也是为了你而气的。我不要与你和离,我们要长长久久的,让那些想看我们笑话的人,心思都落空。夫人,你原谅我吧。”说着,沈晦的手想要搭上白子衿的手。 阿月的五官都局促在了一起,心里跟着翻山蹈海,只希望姑娘这次不要再轻拿轻放。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典型的PUA高手,白子衿当然不会让他得逞,在他手即将要搭上来时,先下手在他的手背上摔上了两个巴掌印,天知道这两个巴掌,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白子衿面上的厌恶之色,呼之欲出:“离我远点,不然这巴掌打的就不是手了。” 沈晦:“……”他明显还没有反应过神来,他都把姿态放这么低了,居然还没哄好?今日这人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先是处处刺他,现在还动起手来。 正好此时,彩蝶领着那三个心怀不轨的妾室进来,撞了个正着。其中一个女子非常有眼力见,直接踏过碎片,冲到了沈晦的面前,一双纤纤玉手托起他受伤的手。 她一边吹着,一边心疼的抚摸,大有一副想拉着沈晦去上药的趋势。另外两个女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赶忙上前嘘寒问暖。片刻时间,呼啦啦的一堆人就跑到白子衿的面前,包围着沈晦,企图暗戳戳的把她挤出去。 白子衿也随她们的意,站起来给她们腾地方。这些女子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长相各有特点,颜值在线,演技在线,十八般武艺,只能使在这一方宅院里,争夺的不过就是正室的位子,若是棋差一招便会香消玉殒。 来到这里,才不到半天,她就已经开始怀念现代的日子了,这里的女子从出生起,就注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后按照出身,门第,去给男子做妻做妾。 她们本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在不同的领域里闪闪发光,而不是他人的附庸品,菟丝花。 沈晦很享受这样被人众星捧月的感觉,内心才升起的一丝恐慌,被瞬间抹平,他还用略带得意的眼光,瞥视白子衿,展现自己的男性魅力。沈晦拦腰抱起第一个进来,就对其关怀备至的女子,也就是他的爱妾柳霁,她的双脚因踏过碎片,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步履。 沈晦没有跟白子衿打招呼的意思,抱着人大步向前。 白子衿对着二人的背影说:“沈晦,人你不能带走。她们三人是被彩蝶抓出来,害我落水之人,欲图淹死当家主母,这样的罪责你也要视而不见吗?” 沈晦不以为然:“你说是就是?柳霁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你休想随意栽赃发卖,拿出证据来!” 白子衿眼神示意彩蝶,自从把三人带进来后,彩蝶就识趣地当个隐形人,观察这一切,她立刻就接受到了信息,上前道:“老爷,这是奴婢从朝霞,白露的屋里搜出来的钗子,还有一些珠串,都是三位姨娘的。” 她将这几件贴身物件奉上,继续补充:“这是朝霞和白露的口供,有她们的画押,里面不仅有关这次落水一事,还有她们之前勾结在一起害夫人的经过。” 柳霁听后,揪着沈晦的衣襟不放,未语泪先留,眼里充满了无辜,“老爷,妾身没有...妾的首饰很久之前就丢了,后来还找了一通,发现是手脚不干净的下人,瞧我好欺负,偷拿出去变卖了,我已经将这些人都处理了,可东西是找不回来了,妾身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夫人奴婢的屋里。” 柳霁一边诉苦一边眼神殷切的看着沈晦,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摘个干净。 白子衿把她们叫来,也只是想要敲打一番,让这些人的手不要再伸到她这来,回去禁足抄写经书,不要整日去想构陷别人的坏事,等她们解禁的时候,自己早拿了和离书,一拍两散,不必要有过多交集。 但显然,她们是不乐意的。 白子衿:“那你们就在这里待着,我让彩蝶和阿月去你们三人的房里问话,她们是相府里出来的人,拿人问话的手段不需多说,你们要是真的无辜,我便给你们道歉,如果不是,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 问话的形式,究竟是以钱财诱之,还是拿权势压之,就不得而知了。 柳霁面色一白,她来的时候仓促,彩蝶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让婆子把她带走,她相信自己平时管教下人的本领,但不相信人心,她更想不到白子衿会在沈晦面前这么强势。 另外两位妾室自打进院,始终一言不发,明显以柳霁为尊。在听完白子衿话后,情绪躁动异常,时不时瞄一眼柳霁,想让她赶快拿个主意出来。 柳霁委屈的说:“夫人,怎么可以仅凭几样首饰,就去我房里拿人问话的,以后妾身还要不要做人了。”说完,把头埋进沈晦怀里哭泣。 看上去让人牙酸。 白子衿不吃这套,摆明了态度:“有你们几个的贴身首饰就够了,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而且我都已经说过一遍了,不是你们,我自会道歉,我这个夫人都道歉了,谁又敢笑话你呢?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沈晦被柳霁哭的心烦气躁,他还一直抱着她站着,听两人打嘴上官司,更烦了,直接断言:“柳霁既然说了不是她做的,那就不是她,是她身边的下人把这些首饰拿出去卖了,正好被你丫鬟朝霞和白露给买走了,别再扯着不放了!” 说完就抱着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大步向前,余下两个妾室,听到沈晦金口玉言,与她们无关后,美滋滋的服了服身,跟着走了。 这次,白子衿没拦。沈晦最重视自己的面子,心眼极小,她知道柳霁肯定会阻拦彩蝶等人去盘查的,也预判了沈晦会把此事一笔带过,就等着他上钩。 原先还要找理由去和离,现在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白子衿等他们一行人走后,让阿月把门闭上,屋内就留她们主仆三人。 白子衿从嫁妆箱子里拿出一沓银票,交到彩蝶手上:“你明日去外头办事,将今日侯府里发生的事情都传出去,就说侯府大公子宠妾灭妻,纵容妾室谋害嫡妻,罪证确凿,却要维护爱妾到底,再把朝霞与白露的画押证词,拓印多份,传出去,最好是找几个说书的,能传的多广,就看你的本事。” 彩蝶瞪大眼睛,这事要是让大夫人知道了,她就完了,“夫人,大夫人那边……” 白子衿摇头:“你不用担心,朝霞与白露是她留的人,犯下了这样的错事,她本就理亏在先,正好借着她二人,让大夫人知道我在侯府过的什么样的日子,等消息一散布开来,她自然明白我的用意,不是贤惠的名声吗,给庶女许配了这样一门亲事,是嫡母识人不清,现在明知受苦再不作为,她的人设怎么立足?” 阿月不解:“人设?” 白子衿轻咳:“你可以理解成她把自己打造在外的形象。” 她与彩蝶继续道:“你要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画押证词上不是还有她们供出来的那些姨娘陷害我的往事,你就把它们夸大来,把我塑造成是一个为了家族荣耀,忍气吞声,快要被夫君和妾室们活活逼死的受气包,这些银票你都拿着,出去打点定要花钱,你有能耐的话,余下的就自己留着。” 白子衿继而侧身对阿月说:“从今晚起,你就负责我的衣食住行,务必保证入口吃食的安全,阿月你自小习武,这几日就一直跟在我的身边,保护我。” 阿月用力点头,姑娘落了一回水,脑袋都清醒了,终于知道要逃离这个漩涡。 彩蝶依旧眉头紧皱,还有顾虑:“夫人,此计可成吗?丞相大人会同意吗?”阿月傻,不明白丞相把女儿当工具,她却看得出来。 白子衿笑:“当然,我们丞相大人多在乎官声,有大夫人的枕边风在,他怎会不应?再说是沈晦不识好歹,他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父亲,纵使他日袭爵,也不见得一定是帮手。我于父亲的助益微乎其微,不如借此机会,给沈二送个好。” 沈晦有丞相这个岳父一日,对沈家二公子的威胁就一直存在。这份关系要是断了,他正好松口气,到时候,她那个父亲再对他示个好,比嫁女儿还管用。 反正都与沈晦结交不到一起,不如重新买股沈二,官场跟商场上一样,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她想,这次和离沈二肯定也会从中推波助澜的。 彩蝶看着自家夫人气定神闲的样子,也跟着有信心起来,“夫人放心,奴婢定不负所托,明日就叫这京城上下都将知道大公子‘宠妾灭妻,苛待发妻,欲令其死’。 白子衿满意点头:“事成后,我会为你们两个准备一份嫁妆,每人各两百两银钱和城中心的一间铺子傍身,等有看对眼的,再亲自送你们出嫁。” 彩蝶大喜,这份嫁妆够她在以后的夫家直起腰杆,滋润活一辈子的,更别说白子衿给她的那沓银票,多余的也给她留做体己。 短短一天,竟发生这么多事,夫人可以不计前嫌,还能将她和阿月一视同仁,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彩蝶暗下决心一定要为白子衿交待的事圆圆满满地完成了! 白子衿:“从今日起,不要再叫夫人,叫回姑娘。” 阿月与彩蝶蹲身言是。 等事情都料理完,和离也提上了日程,她的心神才稍稍放松下来。 第5章 困身侯府的小白花(5) 彩蝶回屋准备明日出府事由,阿月则留下为她守门,从今日开始,她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娘,以防沈晦在知晓后,干出狗急跳墙之事。 她眼见着彩蝶离开后,才踌躇着对姑娘开口:“姑娘,柳霁那人算计了姑娘这么多次,就这般轻易放过她了?”她怎么想都不甘心,今日柳霁是下了死手,若非她没信白露的满嘴谎话,姑娘就真的被她们联手害死了。 阿月将姑娘捞起时,她就这么躺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整个人都没了生机,她险些以为姑娘真的没了。柳霁,不该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白子衿看得出她的心思,但阿月身为局中人,只看到了一部分:“柳霁机关算尽,步步紧逼,一次比一次过分,要知道她只是一个妾室,敢算计主母,依仗的还不是沈晦,没有他的纵容,给她十个胆子都不敢,归根究底还是沈晦对我的轻视,怠慢,给了她们可趁之机。” “明日坊间传闻四起,说他沈晦宠妾灭妻,我可借此机会大做文章,扯着丞相的大旗顺势与他和离,你且想想,沈晦失去了丞相这个岳父的助力,名声又受损,定会被老侯爷责罚,他这样自私的人,往常在前厅受了气都往我这里撒,那到时候呢,他又该把火撒到谁的身上?” 阿月眼前一亮:“自然是柳霁!”对啊,她是那个受宠的妾,把沈晦迷得‘苛待发妻,欲令其死’,不论如何,和离一旦板上钉钉,柳霁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正室,侯府若是将她扶正,便是顺应了流言,更不要说以沈晦的人品,只怕还会恨上她。若是沈晦倒霉,那她必然是头一个跟着倒霉的。 看她那得意的小模样,白子衿没忍住上手捏了把小胖脸,手感挺好,“不要管那柳霁,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既然她选择害人,我不过就是如她所愿,顺水推舟罢了。沈晦不同,我这两年所有的痛苦皆来自他,这些账我自会一笔一笔与他清算。” 她会悉数还给他的。 阿月跟着点头:“姑娘说的对!” 白子衿肚子咕咕叫了一声,明显是饿了,她可怜巴巴的望着阿月,眼睛里写满了‘我饿’。阿月心领神会,吩咐下面的丫鬟,去给姑娘取晚间的吃食。从落水一直折腾到现在,不饿都不正常了。 在饭食端上来之前,阿月都一一试了毒,确保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最后端在白子衿面前的竟是一碗白粥? 现如今,侯府还未分家,仍然由侯夫人管家,她是侯爷娶的续弦,并非是沈晦的亲母,本就不待见大房,相应的用度总是找各种理由克扣。当初沈晦接二连三的纳妾抬人,都是需要花钱的,原身平时去向她请安,没少被阴阳怪气。 侯夫人不待见沈晦,更不可能待见不受宠爱的她,料定了就算克扣了她的俸禄,吃食,沈晦也不会为她出头,是以今日端上来的饭菜,竟是一碗白米粥,配上几小碟素食。 又是落水,又是动脑的,白子衿早已饿的两眼昏花了,没成想,晚饭居然吃这个! 阿月也愤愤,听说下面小丫鬟去取吃食的时候,还与厨房的管事吵了几嘴,“姑娘,这侯夫人也忒抠了,她以姑娘落水为由头,不宜荤腥,说是要清淡饮食,往后一周都是如此!” 白子衿也震惊住了,这侯夫人藏都不藏的,上杆子爬,不带这么用的。小说里描写很粗糙,只说侯夫人不喜原身,谁知道不喜的实质化,就是不让人吃饱饭,未来要是真的一日三餐都喝白粥,喝上个一周,这人都可以被风刮走了! 白子衿眼巴巴的看着阿月:“阿月,我想吃肉。”不吃肉,浑身没力气,更不想喝这寡淡无味的粥。 阿月没法子,从怀里掏出两个大白馒头,递给她:“姑娘,阿月只有这个。” 白子衿意识到了什么:“院子里的下人们,她们的份例也都被克扣了?” 阿月点头:“是啊,哪有主子喝白粥,下人们吃香喝辣的道理。平时我们贴身伺候的一日可以吃上一道半荤,一道素菜,二等,三等婢女婆子们依次递减。现在大家就跟着主子一样,不过我们的伙食是大白馒头配咸菜。” 侯府就差这点钱吗?当然不是,这个侯夫人才是真正不显山不显水的人,她什么坏事都不用干,只要在原身被算计,狼狈的时候,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克扣她的吃食用度,然后顺带让院里的下人跟着她一起吃苦,时间一久,自然就人心涣散。 即使侯爷知道了,也不过是念叨她几句,抓不到任何把柄。人是趋利避害的,谁愿意天天跟着喝西北风,这也难怪,原身被害时只有阿月来救她。 对于侯府的人心险恶,她再一次深有体会,真真是一入侯门深似海!白子衿喝着眼前寡淡无味的白粥,心中充斥着对侯府众人的怨念。 欺人太甚! —— 正值深冬,夜深之后室外的温度极低,白子衿简单洗漱一番后,让阿月陪她一同上床入睡。 她只是提了一嘴,阿月便来回摆头。根深蒂固的阶级观念,不允许她做出这样越界的事情,无奈之下,阿月退了一步,只肯趴在床沿上睡觉。 白子衿怕她冷到,去柜子里拿了一床干净的被褥,在她睡的地方铺上厚厚的棉垫,再让她躺在上去,拿棉被严严实实地把她裹成个小粽子,这样也就不会再冻着了。 阿月裹着暖烘烘的被子,香甜入睡,距离新年还有半月余,屋内烧着炭,更加暖和。她总把白子衿当孩子哄,睡觉前还在嘟囔,院里的炭供应不足,明日要去大闹一场,多取些来。 白子衿笑着应声,她看着阿月逐渐睡过去,自己却一时还没有睡意。作为现代人,自然不可避免地有着睡前刷手机的习惯,不刷半个小时的手机,是不会轻易睡觉的,这仿佛已经刻入她的DNA中。 但是古代没有手机,她只能在床侧点了两根蜡烛,把床头照的亮些,找本话本子打发时间。昏黄的氛围中,墙面上映照着她来回翻动话本的剪影,白子衿发现自己看不太懂上面的繁体字,只能认出些简单的字,稍微复杂点的就要连蒙带猜,笔画再多点,就完全不知其意了。 翻了两页话本,就知道里头的男主是个穷秀才,女主是个大家闺秀,多余的信息再难看出一点,这有什么意思!郁闷之下,她起身准备吹灭蜡烛。 就在此时,她听到了石子砸窗的声音,很轻,轻到第一声响起时,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是阿月,她迅速的睁开了眼睛,自小习武致使她养成了异于常人的好耳力。 她掀开被子,披上衣服,向白子衿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缓步行至门前。 石子又一次轻轻砸向窗户,不知为何,白子衿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并没有危险,相反她有点莫名的心跳加速。于是干脆也披上大氅,在阿月不赞同的眼神中,站到了窗边上,将窗子撑了起来,探头出去。 阿月出声制止:“姑娘!” 窗外黑漆漆的,只有寒凉的冷风吹在她的脸上,泛起刺骨的冷。 白子衿能够感知到屋外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但远远望去,只能瞧见深不见底的黑夜。 她声音有些颤抖,轻声问:“是谁?”阿月已经走到了白子衿的身边,皱着眉头看向窗外。 扔石子的人听到她的话,渐渐行至灯光可见处,身着一袭全黑的披风,与暗夜融为一体。不知他在那站了多久,面颊被寒风吹得已没有知觉,四肢僵硬向前走来,手里还提了一个笨重无比的食盒。 男子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眼泪还在开闸,比之鬼魅还要可怖。 明明是一张清秀俊朗的脸,却在黑夜中这般吓人,阿月看到他的真实样子,吓了一大跳,不禁感叹谁家的好儿郎,年纪轻轻竟痴傻到敢半夜翻她家姑娘的墙头? 她正想出去把人哪来的赶回哪去,可身边的人却意外的比她快上一步,小跑出了屋子。 阿月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姑娘水灵灵的跑到了这男子的面前,一把勾上他的脖颈,踮起脚尖,亲上了,就这么亲上了? 这一刻,她只觉得天崩地裂,五雷轰顶。 白日里发生的种种串联起来,阿月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姑娘变化这么大,落水是一部分,关键还是旧不如新!只是这小白脸是何时和姑娘好上的?成婚以来,姑娘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且都是她陪伴左右,根本没有机会和时间才对。 难不成此人是采花贼?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阿月整个人都不好了,小脸像苦瓜般皱起,小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背过身去,抬头看天,心里却是倒不完的苦水,叹不完的气。 走了个沈晦,又来了个小白脸,这可如何是好! 第6章 困身侯府的小白花(6) 胡桃木的食盒应声落地,他搂上女子的腰,回应这个吻。 这个带着生死,跨越时空的吻。 白子衿不敢相信出现在眼前的人是顾知聿,狠狠咬了一口,破坏了绵长的温情。耳边传来抽气声,是真的。 短暂重逢带来的惊喜渐退,她心中不免有些打鼓,为自己之前做下的种种恶劣行径。 顾知聿行为如常,仗着自己的身高,将她的脑袋按入怀里,声音略带委屈的说:“衿衿,你怎么舍得咬我?” 这看似饱含委屈的言语之下,是他快要思念成疾的心。系统没有骗他,她真的活了过来,真实的站到了他面前,真实的抱住了她。 白子衿埋在他怀中,听着蓬勃跳动的心跳,声音闷闷的:“是你应该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选择跳过这个话题,“去问系统吧。” 她正要继续盘问,阿月站在门口幽幽的看着他们,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在这里。” 白子衿一机灵,从怀里钻出来,朝阿月尴尬一笑,拉着顾知聿进屋,连带着那个沉重的大食盒也从地上捡了起来。还是屋子里暖和,一进来整个人都被暖气笼罩住,不知不觉间双脚在外头已经冻得冰凉。 顾知聿看着眼前活蹦乱跳,嬉笑作怪的她,也跟着心情愉悦,一切都在慢慢回归正轨。 恶作剧般,白子衿双手贴在顾知聿的脸上,发现他的脸也是冰的,便不怀好意的把手往他的脖子下伸去,可算是摸到有暖意的肌肤。 顾知聿被她的手冰的下意识地瑟缩,却还是笑着纵容她用来暖手,顺势搂住细腰,两人黏在一起抱着。白子衿自觉在欺负他,便补偿般踮起脚,将脸贴上他的脸,勉强给他暖暖。 她发现顾知聿没有责怪的意思,愧疚感迅速消退,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继续嘻嘻哈哈。 不一会,两人都被屋里的炭烧得周身暖烘烘的,一点都不冷了。 阿月早已放弃挣扎,只要姑娘进屋了就好,进了屋子,关上了门,就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她选择坐在角落里,不看两人,也不出声。 因为阿月的缘故,白子衿不好再跟他继续下去,也不好问更多的事情,只能先暂时与他分开,看到顾知聿又露出了委屈的神情,配上那双像小狗般清澈的眼睛,即便心里不想撒手也没办法,只能摸摸他的头,以表安慰。 白子衿走到阿月的面前,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阿月现在整个人都很自闭,陷入迷茫之中。顾知聿看到女友望向他那要喷火的眼神,无辜的看着她,靠近过来,自我介绍道:“我是顾知聿,衿衿的情夫——” 白子衿:“……”人无语时,真的会沉默。 阿月在听到他的姓名时瞪大了眼睛,顾姓是本朝的国姓,自打先皇驾崩,唯两人可姓。一人是当今,一人便是摄政王。 她想到此,双腿发软,颤颤巍巍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问:“您,您是摄政王?” 顾知聿轻笑出声,应了:“嗯,是我。” 阿月胸腔起伏更加剧烈,脑子空白一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就这么半夜三更,水灵灵的出现在自家姑娘的房里,她的脑子想要飞速转动,无奈受阻不前。 姑娘这个情夫选的好,选的妙,眼光也好,不错,她同意他们偷/情,随便在一起,打掩护绝对没问题,一边想着,一边脚步虚浮的要去给他们看门。 白子衿也被顾知聿的身份震惊到,没想到他这么会投胎。不过片刻回神,一把拉住要走的阿月:“你干嘛去阿月,知聿他带了些吃食,正好我们晚上都没吃什么。”她只需看那食盒一眼,便能猜到他的用心,周围肯定被他安插了人,不然不会连晚上吃了什么都一清二楚,更不会在她刚来这不过半天,便精准的找上门。 顾知聿附和:“我带了很多家常菜,来尝尝看吧。”他顺势把食盒放在了矮桌上,一层一层把它摊开来,占了大半个桌子。 第一层是三碟凉菜,凉拌牛肉,凉拌土豆丝,凉拌黄瓜;第二层是热菜,有当季时蔬素炒茭白,也有她爱的土豆烧牛腩,辣椒炒肉;最后一层是汤类,一盅燕窝,一盅鸡枞菌炖鸡汤。 看着这一桌的搭配,色香味俱全。 阿月盯着这一桌菜,肚子里的馒头早就消化一空,实在是迈不动脚出门,无奈被姑娘哄拽着一起加餐。原本顾知聿还给白子衿准备了一个专属的小盘子,为她夹菜的,但被她瞪了回去,顺道把他手中的筷子抢了回来。 意思是用不上他。 顾知聿看着她眉飞色舞的小表情,有怀念也有喜悦。 她生病以后,整个人便沉郁了下来,很少看得到笑容,总是很平淡,对周围的一切都看得很淡,包括...对他。整个人完全丧失鲜活气息,大概是病痛无法让她展颜,后来甚至就连吃饭,都需要他在一旁夹菜,然后再坚持自己用勺子缓慢的挖着吃。 手抖时,会夹不了筷子,有时勺子也握不住,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放声哭出来。 那是一段他们两人都不愿回想的时光。 阿月从未有过与姑娘同桌而食的经历,吃饭一般都是大口吃,顷刻便能把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但现在她没有了这样的豪气,变得很拘谨,夹菜也就这眼前的随便夹点。白子衿明显看出来了她的小心翼翼,端起盘子,把菜都拨到她的碗中,堆得高高的。 阿月不敢抬头,埋头把碗里的吃掉,一见她碗快空了,便又倒上大半盘,反正阿月是习武的人,食量大,有她在不愁浪费粮食。至于白子衿自己,倒是没那么饿,每个菜尝上一点,再喝上一小碗汤,饱腹感就上来了。 白子衿吃饱了没事做,看着阿月吃饭,没了就给她添,噎着了就赶紧让她喝汤,看着人吃饭的感觉还挺好的。 最后阿月吃饱喝足,抱着肚子打饱嗝,小嘴上还挂着汤汁的油水,白子衿看她怎么看怎么可爱,喜欢的不得了,便逗她玩:“阿月,今晚就与我一起共枕吧?” 她赶忙摇头,同桌吃饭已经是不合规矩了,再同床而眠,她就是真的把自己当小姐了。白子衿拍拍她的脑袋,笑着说:“我们从来不是主仆,不要给自己太多约束了,知道吗?” 阿月点头,起身准备收拾餐桌,被一旁的顾知聿拦住,她便说去给他们守门。 现在正是夜深的时候,外面与里头的温差极大,更深露重,白子衿不想阿月在外面吹冷风,便准备和他长话短说。 结果她还没开口,就听到顾知聿怨念很深的说:“你关心她,比关心我还要多。” 白子衿:“对救命恩人能不好吗?身边的毒蛇要迅速清理,真心的自然也要回馈,况且女主的眼睛还跟着系统看呢,不对她好才说不过去吧。” 在他面前,白子衿向来是不装的。伪善的性格可以直接去掉‘善’,直面‘伪’的背后。 顾知聿颇有些不服的讨要:“我也要回馈。”一边抱怨,一边半跪在矮桌旁收拾,手上的活没少干,更像一个怨夫了。 看他收拾东西时利落的动作,她回想起无数次这样的画面,病后每每吃完饭就会被他扶到轮椅上,然后等顾知聿快速将一切收拾好,带她出去走走。回来后她又被移到床上,继续看着他拖地,四处清洁。即便医院的保洁每日会打扫三次,他却洁癖的觉得仍旧不够干净,还要拖了又拖。 白子衿想到这些,踌躇片刻后还是开口道:“对不起。” 顾知聿没听清:“什么?” 她重复道:“对不起,那段时间我不应该不理你,漠视你的存在,甚至恶言恶语相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说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伸手抹掉,继续说,“不想你看到我那副样子,可我赶不走你,就只能想到用最坏的办法,折磨你,也折磨我自己,真的很对不起。” 顾知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帮她抹掉继续掉落的泪珠,摇头道:“你只是病了。” 他的话彻底让白子衿泪失禁,三年里他们的交流寥寥无几,但凡开口,都是她单方面的恶意输出,简直不敢相信,她当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其实,在这里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内心是惊喜的,但也有不安,对于自己此前的行为,感到的不安。在她跑上前,踮起脚时,她甚至忐忑过,顾知聿会拒绝这个吻。 但是他接受了,他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变。 顾知聿回忆:“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问过我,喜欢你哪里吗?” 她对这事有印象,因为他当时给出的答案很假大空,很敷衍:“你说爱我所有。” “衿衿,我想再对你说一次。我爱你的全部,这句话它永久有效。”无论你是健康的,明媚的,还是沉郁的,忧伤的,这都是你,不变的你。 而我始终爱你。 他望向她的眼眸,似要表达千言万语,述说无尽爱意,最终依然没有表达于言。 白子衿愣住,她当初不明白这句话之重,而今不理解这句话之深,怎么会有人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她始终坚信瞬间真心,也相信人是会变的。 她想接着问下去,但问什么呢,问他为什么这么爱她?不会有答案的。反正她就是这样一个利益导向者,做任何事目的性质都异常明确,她也许会在其他人面前装一装,但绝对不会在他的面前包装,能接受就继续在一起,不能便一拍两散。 不是爱她所有吗?时间自会证明。不过适量的情话可以愉悦心情,她也挺爱听的。 第7章 困身侯府的小白花(7) 顾知聿把一切收拾完毕,似有所感女友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细小的转变。他刚刚说完类似表白的话后,女友一直搂着他的腰不撒手,头贴在背上,抱得很紧。 这是从未有过的,他暗自窃喜,想要转过身和她再说说话。 就听到她说:“收完东西了,你也早点回去吧,阿月还在外面等着。” 顾知聿:“......” 白子衿说完后,就放开了手,起身去拿他进屋时脱下的披风。 顾知聿悻悻跟着站起,也不好意思让阿月一直在外头吹冷风,他俩在里面黏黏腻腻,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商量正事:“我知你和离的计划,以沈晦的性格,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侯府说到底还是他的地盘,届时狗急了跳墙,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暴制暴。” 白子衿点头,系统没有告诉她顾知聿的事情,她以为这个小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人。即便知道以沈晦那种歹毒的性子,不会轻易同意和离,还要闹上一阵子也没有办法。她现在身处侯府,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且在这个时代,女子和离不易,事关两大家族利益纠纷,想要成功解脱,还要等上些时日,嘴上的官司不会少打。 但现在局面不一样了,顾知聿居然也一同进来,还当上摄政王,有他助力怎么说都能尽快和离。 他继续说道:“来此之前,我让暗卫将沈晦宠妾灭妻的行径,通知给了御史台,想必明日他们便会弹劾沈晦,我再借机向他发难。丞相此人小心谨慎,多疑多思,恐怕会以为我是在针对他。” 白子衿想了想:“这样一来,以他的性子不会再同意我与沈晦和离,反而会觉得侯府和他是在一条船上,捆绑的更紧,说说你的想法,准备怎么以暴制暴?” “高门大宅里,总有见不得人的事。侯府里的阴私数不胜数,明日下朝后,我便会来‘兴师问罪’,到时候丞相自然会明白,我不是在针对他,而是彻彻底底地针对侯府,他会识时务的,到时恐怕恨不得你立刻和离,断开与侯府这层关系。” 白子衿觉得可行:“说不定,明日还能看上一出大戏,你晚一点再登场,先让老侯爷和我那父亲发挥发挥。” 他知道她这是起坏心思了,助纣为虐道:“好。” 白子衿上前给他系上披风的带子,他今日内里穿的是月牙白的云缎锦衣,本就是冷白肤色,穿上这精心剪裁的古装,五官更显精致。大概是舍不得离开的原因,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还有点故作卖萌的意味。 白子衿坏笑:“第一次看你穿古装,还挺好看的,就是这衣服是不是过于合身了。”她的手不正经地在腹肌处流连。 顾知聿耳朵迅速升温,捧起她的脸,猛亲一口,赶紧开门走了。看他离去的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阿月见他离开,赶忙进屋取暖。白子衿看她双颊通红,拉着她进了里间,裹上被子,缓了好一会。 “苦了你,在外头待了那么久。”她双手捂在阿月的脸上,试图帮她冰凉的脸捂热。 “姑娘哪里的话,我才站了一小会,哪有那么娇气。”阿月摇头。 “你是女孩子,娇气是应该的,今日是意外,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娇气是应该的吗?阿月从来没听过别人这般说,大概是从小姨娘就要求她习武的缘故,后院的婢女们都没把她当做普通女子看过,就连她的手,摸上去也比同龄女子粗糙宽大。 白子衿摸摸她的发顶,抚慰她的情绪:“阿月,你以后跟我不用顾忌很多,有什么说什么,不要都憋在心里。” 阿月双手托脸,唇角弯弯:“姑娘,谢谢你。”姑娘的眼里,除了姨娘,除了沈晦,终于可以看到她了。至于姑娘和摄政王的事情,她不说,她便不问,只要姑娘能一直保持如今的现状就好。 白子衿将蜡烛吹灭,窝进被褥里,浑身暖暖的。 她没有立即睡,而是在脑中呼叫系统。 系统慢悠悠地出来:“你好,宿主,很高兴为您服务。” 白子衿直入话题:“你怎么没告诉我顾知聿也进来了,他为什么进来的?” 系统:“他比我们进来的都要早,在我与你达成交易之前。” “为什么?他也生病了?” 系统解释:“当然不是,主系统程序出错的概率极其小,您已经是亿分之一的事件了。在我接手这项任务后,需要亲眼见证您的离世,才能抽离出灵魂,从而送入轮回系统锻造。当时,顾知聿就在遗体旁边,他准备自尽。” 自尽?他是要为她殉情吗?他们正常恋爱不过三年,又经历了她三年生病的畸形时期,在她死时,顾知聿竟然第一反应不是解脱,亦或是悲伤,怎么能是自杀。 她的父母都不去看她了,把所有的希望都系在了弟弟身上,直至咽气都没有再来。顾知聿,他只是男朋友,怎么会。 系统感知到她情绪的波动,却无法感同身受,继续说:“在来之前,主系统给我看了你生病三年的经历,我看到他在医生下病危通知书后,就曾去挑选了刀具。后来便一直留心他的动向,果然,在你死后,他就要对自己下手。” “你已经因主系统缘故而死,他又要因你而死,这样错误只会越来越大,再难纠正,我只能告诉他真相,本是想让他等你回来的,结果这人不信,偏要进来,无奈只能出此下策。” 白子衿问:“他比我们早多久?” 系统:“三年,现实一分钟,小世界一年。我将他安排成为小世界里比较有分量的npc,如果他有能力,那自然等得到你来,为你助力。他要是没有匹配角色的能力,就只会给你拖后腿,因为他没有我的指导,也没有人物的记忆。” 它看出了白子衿想要控诉的想法,不以为然:“他能进来,已经是在卡bug了,总要受点磋磨补回来。”系统一想到当时自己求着他别死,他就是不听,非要进来,害得它只能提心吊胆的瞒着主系统咬牙答应,既如此就别怪它事后小心眼。 白子衿也无奈,她不能左右系统的抉择,只能庆幸顾知聿把这三年熬过来了。 同时心理的包袱越加沉重,凭心而论,如果是顾知聿生病了,她会去关心,会去照顾,但是长时间得来的都是冷脸相对,恶语相向,那绝对是无法忍受的,更不可能到了没他不行的地步。他们之间的关系看似平等,其实她才是一直处于高位的人。 这样的爱,过于沉重,她不知道该如何对等回应。 系统想要跳过这事,不想因此和她产生分歧,于是生硬的转移话题:“宿主您今天的表现,如果不是在我们矫正系统里,而是去专项系统中肯定大有可为,根据我们系统之间的经验交流,总结出来做任务有两个关键点:一是心态,二是要会玩弄人心,这两点你都具备。” 白子衿没接茬:“人心易变是最不好掌握的。白露,朝霞还有柳霁,在原著里她们不是城府浅的人,之所以今天会失算,最大的原因就是她们觉得‘我’不配她们大费周章的算计。得不到丈夫的心,也不会开口告状,她们之前算计原身多少次了,哪次没成功,又哪次获得了惩罚?” **与野心就在这一次次算计中,无限膨胀。 系统恍然:“这就叫扮猪吃老虎!” 白子衿不赞同:“对她们来说,可能是这样的。但是真相你我心知肚明,原身过于良善,她不适合在深宅大院里生活,纯真的秉性反而成为刺向她的刀,她可不是扮猪,而是在这些人眼里,她就是待宰的绵羊,所以我来之后行事这么顺利,其实还是因为她。” “系统,不知道我离开这个世界时,能不能见她一面。” 系统思索:“没问题,等我们离开,世界裂缝修补完毕,会重新启动,到时候趁着这个空隙,可以一见。” “谢谢你了,系统。” 系统还不适应被人道谢,机械的声音都有了细微的起伏:“我们还要共事一段时间,以后你还是叫我统子吧,亲切点。” “好啊,那你就叫我衿衿吧,宿主听起来也有点怪怪的。”能跟系统拉近关系,她没道理拒绝,“夜太深了,我该睡了,晚安了,统子。” “晚安,衿衿。” ...... 这厢的彩蝶对于主屋的事一无所知,作为兢兢业业的打工人,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她只要一想到事成之后,有那么丰厚的报酬,整晚兴奋得睡不着觉,把祖宗十八代的关系都拿出来盘了一遍,还真让她琢磨出了个可用的。 她有个远房表姨,关系虽说有点扯远了,但小时候还见到母亲与表姨来往过,硬要攀关系,也不是不行。这个表姨是做青楼生意的,她口才好,人缘广,往日里可以进一些珠花首饰,上门去给那些青楼姑娘们挑,发不了什么大财,温饱绝对不是问题。 表姨夫之前是个童生,迟迟考不上个秀才,年到30还是个童生,听说后来干脆不考了,做起了茶馆的说书先生,什么都说,说江湖事,说鬼怪事,也说京城达官显贵的风流韵事,只要看客爱听,他便拉的下面子,什么都讲。 她娘自打进了丞相府,便生出了高人一等的错觉,越往后越不愿与这些亲戚们来往,嫌弃自掉身价。但是对于现在的彩蝶来说,这杆子亲戚真是太关键了!她要找到他们,这两人都是可以帮她传递消息的好源头啊! 到时候她就让表姨带着她一起去,花钱贿赂老鸨,让姑娘们把消息就这么在往来的客官耳边念上一嘴,多少达官贵人都可以听到!然后再让劳什子表姨夫在茶馆里绘声绘色,拿出他压箱底的本事,把姑娘描述成可怜见的小白花,再把大公子说成黑心肝的负心汉,指不定多少人爱听呢! 这样一来,街头巷尾,不论是贩夫走卒还是达官显贵都知道了,届时她再找些打手和乞丐,把拓印的证词,这么一传,再编一首朗朗上口的童谣,这么一唱,保管声势浩大的! 这可是彩蝶想了一晚上,想出来的法子,可谓纵横谋划,百密而无一疏!她对自己的计谋充满了信心,天微微亮就雄赳赳气昂昂出了门,这份斗志为的不仅是姑娘的前途,更是她自己的前途,彩蝶心里现在门清的,主子好,她才好! 如果白子衿要在一旁,知道她的这些想法,肯定要感叹一番,原来古代就已经有公关高手了,她要是去现代,肯定是打舆论战的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