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死对头变疯批了》 第1章 你叫我推你的白月光下水 湘妃竹帘内,满室浮动着龙脑香与白梅混合的清冽气息。 紫檀木屏风上绘着水墨荷塘,掩在一架嵌螺钿的月洞床前,鲛绡帐子垂着浅粉色流苏。 褚明棠睡到晌午才醒,许是昨夜舟车劳顿,她浑身酸痛的厉害。 一旁碧绿衣裙的圆眼丫鬟听到动静向床榻走来:“郡主哪里不舒服,小柔给您揉揉,咱们得快些盥洗了,老爷还在书房等您呢。” 褚明棠方才还惺忪的睡眼顷刻间睁的老大。 小柔见自家郡主的反应,好笑的眯起了眼睛。 “郡主不必担心,以往常来看,王爷舍不得重罚您,顶多让您抄写些书。” 褚明棠垂头丧气,她虽自小在皇宫长大,不在父亲身旁,但父亲对她的管束却从未缺松懈。 昨日只顾着和娘母女情深了,却忘记了让娘替她求情。 褚明棠在一众皇家子弟中考得吊车尾的成绩的这件事,一直都是昔日风光无限的探花郎褚王的一个心病。 酸枝木妆台上,琉璃盏里插着新折的玉兰花,铜镜旁摆放着翡翠镶金的胭脂盒、象牙梳篦。 穿戴好一切后,褚明棠对着铜镜转了几圈。 “小柔,去给我找件素衣来。” “啊?” 褚明棠趁着小柔去找衣裳的功夫,三两下拔掉满头珠翠,只留只素簪子松松绾住青丝。 小柔回来就看到她家郡主对着铜镜揉乱两缕碎发垂在脸颊,镜中人骤然从娇俏的金丝雀变成弱柳扶风的病西施。 褚明棠眨眨眼睛,自己先噗嗤笑出声。 小柔:......她家郡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换上素衣,褚明棠一脸生无可恋的走到褚淮的书房。 扣门,推门,跪地。动作熟络的让小柔都忍不住心疼。 “你....”褚淮咋一见到多日未见的女儿如此样子出现在面前,一瞬间把刚准备好的说辞忘了个干净。 褚明棠突然红了眼眶,绞着衣角委委屈屈道:“女儿知道错了,特意穿得像苦行僧,这样爹爹看见女儿就会想起庙里菩萨,菩萨心肠慈悲,爹爹也会心软饶了女儿吧。” 褚明棠抽抽搭搭。 小柔在一旁憋笑憋的肩膀直抖。 饶是在官场上叱咤风云的褚王,见了这场面也没了辙。 “好了好了,今日便不叫你抄书了,你娘叫我敲打敲打你,你就在此跪满一刻钟即可,我去看看你娘。” 说着褚淮便大步流星地离去。 褚明棠:......说好的母女情深呢。 “哎呦” 窗外的槐树枝上惊飞了几只菩提鸟。 褚明棠痛呼出声,半个鸡蛋大小的石子陡然砸在她的左胳膊上。 小柔顺着石子的来源望去。 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 “太....太子殿下?” 正午的阳光斜斜切过王府墙头,将爬满凌霄花的砖石染成蜜色,少年歪戴束发玉冠,赤红色锦袍绣着金线蟠龙,下摆半掖在腰间,探出半截身子时,衣摆扫落几朵艳红的凌霄。 褚明棠意外的看过去,可不就是太子那厮,一直以来都与她对着干的死对头童养夫。 三岁那年,还是稚童的褚明棠随章琪进宫为沈皇后贺生。 说贺生礼时,沈皇后把褚明棠拉到跟前,摸着七八个月大的孕肚,笑着说道:“棠儿生得这般好看,将来姨母若是生了个小皇子,给棠儿做小相公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彼时褚明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觉得沈皇后生的艳丽娇媚,将来能有个俊俏的小郎君做相公会是件很威风的事。 也是那时,褚明棠被沈皇后特封嘉宁郡主,褚淮被赐封淮王,本朝以来唯一一个异性王。 褚明棠和陆砚清的娃娃亲也就此定下。 褚明棠语气不善:“你来干什么?” 陆砚清趴在褚府墙头,奚落正跪在书房的褚明棠“呵,嘉宁郡主这是又被褚大人罚抄《女戒》了?,唉,这上京世家小娘子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褚明棠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拣身旁的石子扔他。 “你要是实在闲的无事就去看看你心爱的柳太傅家的小姐有没有心仪的儿郎。翻我家后院的墙头作甚?” 陆砚清闪躲着跳进院子,不甘示弱道:“慧茹自是对我情根深种,可不像你,三哥可看不上你这样野蛮的丫头。” 褚明棠懒得搭理他,转身朝后院走去,却见陆砚清正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热闹看过了,太子还有何贵干?” 陆砚清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褚明棠在他脸上看到了少有的严肃。 “嘉宁,我们谈谈吧。” 正春的时节,晌午的日头毒辣得很。 褚府后院,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在日光下摇曳生姿。 宴客亭内,褚明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你叫我推柳慧茹下水?” 陆砚清连忙捂住褚明棠的唇。 “小祖宗,你快小声点吧,还想不想退婚了?” “我不管,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凭什么坏人叫我做,好人都叫你当了。” 褚明棠双臂抱胸,脑袋扬的高高的。 陆砚清做思考状。 褚明棠还以为他能憋出什么好点子。 “你的担忧并不无道理,凭你在上京出了名的不学无术,娇蛮任性,要是再添一条恶毒善妒,确实就嫁不出去了。” “来人,给我把这泼皮无懒.....”赶出去。 陆砚清怕招来下人,忙伸手捂住褚明棠的檀口。 “你先别急呀,让谁推都一样,本太子已经安排好了,连夜赶来也是为知会你一声,省得你到时候又傻乎乎的坏本太子的好事。” “柳慧茹的及笄礼,柳太傅的宝贝闺女,陆砚清,恩将仇报也不带你这样的。”褚明棠不屑道。 “你懂什么,如若没有肌肤之亲,本太子如何名正言顺的娶慧茹,你我又如何把婚约退掉,也不知道你给母后灌了什么**汤,叫她非要认定你不可。” 提到这褚明棠就有些尴尬,陆砚清还不知道这婚约是小时候她自己答应的。 出于愧疚的心理,褚明棠气消了大半。 “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吗?” 褚明棠有些扭捏。 水火不容的日子过多了,合作起来显得格外的别扭。 陆砚清也察觉到这诡异的气氛,单手握拳掩唇咳了咳。 “你...便负责跟在慧茹身边,放松她的警惕。” 说来也是赶巧,柳慧茹的及笄礼就在褚明棠回府的第二日。 卯时三刻,太傅府朱漆大门次第洞开,三十六名青衣仆役列队洒扫,青砖甬道上铺就茜色锦毯。 巳时,宾客纷至,首辅大人、各部尚书家眷乘着朱轮华毂的马车抵达。 作为皇帝亲封的褚王一家,自然也在邀约中,连褚明棠这个最让柳太傅头疼的学生都被刻意提了一嘴。 褚明棠严重怀疑柳太傅对她积怨已久,想要当着她爹爹娘亲的面告她黑状。 “上京倒是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来往的宾客纷纷感叹。 褚淮幽怨的转头看向章琪:“这些年你总是戍边,上京有多少热闹由得你等。” 语气哀怨的比皇宫后院的女人还要强烈。 章琪:那句话貌似不是我说的吧。 褚明棠对着斗嘴皮子的父亲母亲翻了个白眼。 及笄礼还未开始,此刻柳慧茹该是在后院梳妆打扮。 褚明棠找了个由头独自往后院去。 太傅府后园的西府海棠开得正盛。 青瓦朱栏围出的第三进院落里,穿碧绿襦裙的丫鬟正踮脚摘花,竹篮里已积了半筐粉白花瓣。 褚明棠询问了柳慧茹的住处,拒绝丫鬟带路,走到东首第二间屋外,正准备叩门,却听屋内有人聊得正欢。 褚明棠觉得不好贸然打扰,正准备离去,却听到屋内之人提及自己的名字。 “慧茹,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这是五公主陆颜艺的声音。 “公主但说无妨” “褚明棠和四哥的婚约就要到了,你可要抓紧了。” 褚明棠这才想起来,娘到皇宫去接她时,陆颜艺也在坤宁宫。 五公主陆颜艺与太傅之女柳慧茹交好褚明棠早就有所耳闻,对于她俩的对话倒也不惊讶。 陆颜艺是个孩童心智,虽表面上对褚明棠亲切有加,实际上心里对褚明棠分走沈皇后的爱耿耿于怀。 褚明棠还想再听,良久屋内却再没传出过声音,想来是在附耳密谋些什么。 原想着接近柳慧茹让她放松警惕,好让陆砚清英雄救美,现在看来得离柳慧茹远一些了。 褚明棠在后院无聊的溜哒了几圈,等到未时三刻,铜漏声滴答作响时才去前厅找父亲母亲。 柳家崛起于王朝草创之际,初代先祖柳启原是一位游历四方的鸿儒。 一篇《兴国策论》深得帝王喜爱,获封“文渊侯”,柳家由此踏入世家之门。 至此,身为柳太傅嫡女,柳慧茹的身份高贵,连皇后都来为她赐字观礼。 “既已及笄,当赐表字。取《诗经》‘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之意,赐字清扬。” 观礼的女眷们纷纷赞叹,隔着纱幔投来倾慕的目光。 褚明棠托着腮,她比柳慧茹还要大上三岁,这场面不由得让她想起当年自己及笄的样子。 只是及笄三年了都还未嫁出去,褚明棠不免有些忧郁。 但这并不代表着她想嫁给小她三岁的童养夫。 明德元年民风开放,多的是大龄剩女在家中待嫁,父母都巴不得自己的女儿能一直留在身边。 说曹操曹操到,陆砚清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 “想什么呢你?” 褚明棠没有防备,脑子里还在感慨着自己的前半生,被吓得惊呼出声。 周围人都朝着她们瞧了过来,连及笄礼台上的主角都被忽略了去。 褚明棠尴尬的埋着脑袋,偏陆砚清一脸云淡风轻。 等大家的目光散去,褚明棠才气呼呼的去揪陆砚清的发尾。 陆砚清被揪的直呼痛,好一会褚明棠才解气松开。 “褚明棠,你这样上京谁敢娶你?” “要你管!” “快别闹了,本太子是来提醒你的,正礼要结束了,该你派上用场了。”陆砚清单手抵着褚明棠的脑袋。 男子大都比女子生的高大,陆砚清虽比褚明棠小几岁,却比褚明棠高了一个头不止。 被陆砚清这么一吓,褚明棠差点忘了告诉他柳慧茹想要对她不轨的消息。 正要开口,却见五公主陆颜艺从远处跑来。 这五公主是太子陆砚清的胞妹,长的与他足有五分像,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嘉宁姐,叶子牌玩吗?三缺一,就差你了,快走吧。” 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褚明棠就往后院走去。 第2章 自己把自己药了 太傅府后院,海棠花开的正妖艳。 “说好了''福禄寿''三张连出才算顺子,单张''禄''可不敢胡!,都不许耍赖哦。" 丞相府家庶出的二小姐,瞧着胆怯顺从,说起话来却温婉大方。 陆颜艺与柳慧茹好笑的嗔道:“是是是。” 氛围还算活络,独褚明棠没什么反应,只一味的防备。 丞相府家的庶女,也不知道她知不知情。 叶子牌以一敌三,褚明棠自诩可以,但若是旁的事情,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差点忘了,这个时候要是来上口酸梅汤,不知道有多幸福呢。” 陆颜艺说着把头转向柳慧茹,委屈巴巴的。 柳慧茹被逗的眉开眼笑,吩咐身边的绿衣婢女去准备。 不一会,四个盛满酸梅汤的扶手杯被端上桌。 陆颜艺迫不及待的端起来,却也不忘维护形象的小酌一口。 “咦?那株红色海棠上停着一只模样好生怪异的蝴蝶。” “耶?还真是”柳慧茹满目好奇。 说着几人起身都往海棠丛里走去。 注意到褚明棠没有动作,陆颜艺回头问了一句:“嘉宁姐不去看看吗?” 褚明棠随口回道:“你们去吧,我海棠花花粉过敏。” 趁着这机会,褚明棠把自己的扶手杯与柳慧茹面前的换了个。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夜幕降临,太傅后院挂起了走马灯。 住得近的宾客都早已乘着各自的犊车回去了,离得远的就只好在后院将就。 管家精细的安排着宾客的住所,小厮和婢女不停地来回走动。 这才将入春,按理来说夜里该是很凉爽的,可褚明棠却觉得异常燥热。 伊始还好,越往后越是难受。 褚明棠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这很有可能是中了噬春散。 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但褚明棠平素看过的话本子,没有千儿八百,也有二三百了。 如今这反应,可不就是中了那玩意。 这后院褚明棠晌午刚溜达了几圈,没有水池。 唯一的一方水池还在前堂,从这到前堂对于现在满身燥热的褚明棠来说几乎没有半点可能。 现在最不能回去的便是住处,谁知道柳慧茹安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人进去。 褚明棠用尽全力的挪到假山后,意识开始涣散。 和柳慧茹在后院玩了一下午的叶子牌,陆砚清的计谋定然没能实施,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找她。 意识溃散之际,褚明棠听到几声刻意压低声音的呼唤。 褚明棠狠下心来,用手去掐小腿肚。 她生的娇嫩,顷刻间一道鲜红的血液顺着褚明棠的小腿留下。 刺痛让褚明棠保持些清醒,这才听清,这男声唤的是她的名字。 她捡起身旁的石子,砸在假山上发出规律的动静。 等到闻到熟悉的气息,褚明棠才难以忍受的开始胡乱扯自己的领口。 她实在是太难受了。 陆砚清顺着敲击声找来,却见假山后褚明棠满脸潮红,衣襟凌乱,一眼便知发生了何事。 许是自己罩着的雀儿被别人伤了去,陆砚清气不打一处来。 “褚明棠你怎么这么蠢,本太子才几个时辰没见到你,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还能再蠢点吗?” 陆砚清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盖在褚明棠身上,打横抱起少女快步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褚明棠这次倒没工夫斗嘴,她只觉得自己就像个火炉,而陆砚清全身冰冰凉凉,甫一碰上陆砚清,褚明棠就像只八爪鱼似的扒在他身上。 勒的陆砚清都有些喘不上来气。 感受到女子炙热的娇躯在自己身上不停的蹭,陆砚清耳根红了个透,一手扶住褚明棠的腰肢,一手去捂她到处乱亲的唇。 好不容易到了屋内。 陆砚清抱着褚明棠走到床榻边,俯身让褚明棠可以触到床榻,松开双臂,可奈何褚明棠就是不下去。 许是身子俯的太低,陆砚清有些站不稳,被褚明棠搂着脖子拽到了床上。 他有些气急败坏:“褚明棠,你…放肆。” 跟一个意识全无的人试图讲礼法,简直就是白费口舌。 噬春散并非像春情散那般的烈性药,努力克制倒也可以挺过去,不必行鱼水之欢。 整整一夜,陆砚清就没闭上过眼,尽管四更时褚明棠已经消停了,可他一闭上眼就是褚明棠半睁着湿漉漉的眼睛,面容潮红的向他贴近的样子。 血气方刚的少年,差点就没忍住。 五更天,夜色褪去最后一抹浓墨,天际泛起鱼肚白。 “皇后娘娘,褚夫人,昨夜小女与嘉宁郡主约好要在今天晨起时去琼华亭看日出,可是小女方才敲了好一会门都没人应,小女怕嘉宁出什么意外,这才贸然打搅娘娘和夫人。” 柳慧茹说着脸上漏出担心与愧疚。 作为上京世家贵女的楷模,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府门的脸面,她说的话倒是无人怀疑。 一行人很快走到管家老奴吴伯给褚明棠安排的屋舍外。 “既是敲过了门,那便直接撬门吧。” 章琪往后退了几步,给上前撬锁的小厮让出空来。 “琪姐姐别太担心,定是孩子们昨夜玩过了头,有些起不来也正常。” 沈皇后走到章琪身侧,熟稔的挽起她的胳膊。 自从柳夫人过世后,柳氏老宅就没叫人过来修缮过,后院房屋的门锁大都陈旧,极易撬开。 只是当柳慧茹瞧见屋内的状况时,面部表情从刚才的佯装焦急登时变得惨白一片。 这屋内怎会空无一人! 明明昨晚她亲眼看着赵尚书家的儿子赵钱康进去的。 赵钱康在上京是出了名的纨绔,吃喝嫖赌,无一不擅,一天中几乎有大半日都是在翠红楼里呆着的,见到褚明棠这样的绝色,怎会放过。 可如今这屋里竟没有两人的身影。 沈宣和章琪纷纷变了脸色。 “娘娘,夫人,郡主她...果真没在里面” 虽然柳慧茹也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总归不能让人瞧出自己的心思。 “大家都先别急,清儿应还在房中,清儿与嘉宁一同长大,也许知道嘉宁去了哪。” 到手的儿媳妇就这么不见了,沈皇后也开始焦急起来。 “快别敲了,直接撬门。”媳妇都不见了,这小子也还睡得着。 沈宣上前一把拉过正要扣门的柳慧茹。 房门撬开之际,沈宣匆忙往里进,可就在看见屋内的情形时,脚步一顿,差点摔了跟头。 “娘娘小心!” 一旁的李嬷嬷惊呼道。 章琪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 不是说好的不喜欢太子的吗? 现在睡在别人身上是个什么状况? 柳慧茹一瞬间心跌至了谷底,算计来算计去,把褚明棠算计到了太子的床上,还真是可笑。 怪不得自己明明喝了那杯下了药的酸梅汤,却并未中药,看来这药叫褚明棠喝了去。 屋内,陆砚清还睡得沉,门外动静惊醒了褚明棠。 她茫然的抬起脑袋朝门口望去,此刻本就没活跃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门口乌泱泱的一拨人把亮光都挡了大半。 察觉到身上人动了动,陆砚清也悠悠转醒。 褚明棠反应过来,赶忙从陆砚清身上爬起来,动作粗鲁的咯得陆砚清发出几声闷哼。 两人虽还穿着昨日的衣裳,也什么都没发生,但衣襟凌乱的像刚偷过情一般。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陆砚清把被褚明棠扯的大敞的衣衫拢紧,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外,面壁冥想.....。 褚明棠知道,她们一定误会了。 无需多言,两张嘴而已,如何说得过这么多眼睛。 但她还想再狡辩一下:“姨母,娘,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砰”的一声,雕花木门被人大力的带上,门缝中传来皇后略带激动的声音。 “我们....就是来问问你们吃不吃早膳,实在疲倦就先好好休息,把精神头养好了再说。” 这小子还真是上道,跟他爹皇帝有的一拼,但婚约就在眼前了,怎的这般心急。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没一会,门外便没了动静。 屋内二人面面相觑,这下完了,这下无论哪一方退婚都会被扣上始乱终弃的骂名。 褚明棠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衫和放着邹巴巴床褥的床榻,情绪有点崩溃。 陆砚清觉着褚明棠要哭,连忙开口解释:“昨夜我们可什么都没发生,是你……单方面缠着本太子……” 陆砚清说这话也心虚,毕竟自己也确实差点没把持住。 褚明棠听后,情绪更加低落了,原是死对头的关系,现在却变成这样,这还怎么愉快的玩耍啊! 既然无法改变现实,那就试着去接受! 二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褚明棠重新抬起眼正视陆砚清,暗自在心中做决定,以后一定要对陆砚清多点耐心。 昨日要不是自己多事换了柳慧茹的酸梅汤,今日这婚也退了,陆砚清和柳慧茹也有情人修成正果了。 察觉到褚明棠在看自己,陆砚清才想起来问话。 “你昨夜被下药了,知道是谁做的吗?” 褚明棠神色有些不自然,要是被他知道真相,回头又该说她笨了,说不定还会因为她害他与柳慧茹不能长相守而怨恨于她。 褚明棠眼神闪躲,支吾道:“我不知道啊,我刚从皇宫回来,与上京的人大都不熟,谁会想害我呢?” 说着褚明棠做出冥思状。 陆砚清看向门外,眼神狠厉。 “敢在孤眼前动孤的人,看来是不想活了,孤会让她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 褚明棠怔楞,她还是第一次听到陆砚清自称“孤”呢,怎么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褚明棠自我感动了一会,脑子里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浮现陆砚清以前欺负她的种种。 “等等,谁是你的人,我才不是你的人。” “哦,说错了,我的东西。” “陆砚清!” 第3章 莫不是凶手是你自己 两人收拾好一切后,晌午才敢出来见人。 皇后因为身份特殊,不便在太傅府用膳,早早便带着陆颜艺回宫了。 朱门庄重迎贤达,庑殿深沉蕴典章。 太傅府的议事堂和太傅本人一般古板肃穆。 褚明棠忍不住吐槽。 甫一踏进,柳慧茹便红着眼眶迎上来。 “太子殿下....” 陆砚清的近身太监小乐子忙识相的退到一旁。 褚明棠努力忽视两人互诉衷肠的感人场面,余光瞟到主位左侧坐着个身着玄色云锦直裰的青年,乌发用同色丝绦束起,面若寒玉,整个人如出鞘玄剑般冷冽矜贵。 “阿兄。”褚明棠兴奋的扑进褚明阳的怀里。 “阿兄,棠儿好想你。” 褚明阳宠溺的摸摸怀中少女的头。 血浓于水,就算从小分离,也是控制不住的亲近。 “娘有事就先行回去了,让阿兄在此等你” 说着褚明阳拉着褚明棠起身走向陆砚清,抬手作揖。 “见过殿下,臣家中还有事,便先带家妹回去了。” 褚明棠没少在褚明阳面前说陆砚清的坏话,控诉陆砚清的恶行,所以两人之间纵然有褚明棠这一成关系在,也显得冷淡疏离不亲近。 陆砚清认真的回了个礼,挡住二人的去路。 “褚兄,能否让嘉宁在柳府小住几日,孤有些事要查。” 褚明棠一愣,余光瞥到柳慧茹,她明显也紧张了起来。 只是....怎么真查啊?她此刻可比柳慧茹还要紧张! 毕竟人家根本就没想害她! 褚明阳也有些意外。 “殿下要查的事是与棠儿有什么关系吗?” 褚明棠这才意识到,娘没把早上的事说与兄长听。 不过也是,这怎么说也是件怪丢人的事,哪能到处说与人听。 “实不相瞒,嘉宁是母后看着长大的,孤不会容忍一个胆敢给嘉宁下药的人在上京活着” 小乐子:清白已失的男人就是可怕。 此话一出,整个议事堂惊诧声此起彼伏。 褚明阳听到有人加害于褚明棠,面色陡然下沉。 柳太傅听清事情的原委,也有些慌张,毕竟人是在他府上出事的。 他有幸教了太子几载,了解他的性子。 表面上春风和煦,待人亲切有礼,实则睚眦必报,狠辣无情的紧。 他清楚的记得,有一回二皇子偷偷拉着褚明棠出宫玩,被陆砚清知道后,褚明棠倒是毫发无伤,二皇子隔天就摔折了腿。 这绝对不是巧合,因为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 柳太傅立刻表态,说着就要对陆砚清行礼,胡须随着他嘴唇的翕动轻微摇晃。 “殿下想怎么查,老臣全力配合。” 陆砚清虚扶了把柳太傅,对着众人高声道:“今日,凡是在场的诸位,得在太傅府暂且住下,待孤查出这下毒之人,诸位再自行离开。至于这已经离去的宾客,孤会派人逐一调查。” 说着陆砚清又转向柳太傅,颇有势在必得之势。 “劳烦老师把宴请的宾客名单交与学生。” 柳太傅忙不迭应下,很快便去准备了。 褚明棠内心无比挣扎。 要不干脆直接说出真相。 随即又摇头否认,不行不行,她自己把自己药到了的事要是被陆砚清这个毒舌知道,指不定怎么奚落她呢。 她实在是不能再丢这个人了。 陆砚清见褚明棠一个劲的摇头,诧异道:“怎么,嘉宁有更好的办法?” 褚明棠回过神来,慌忙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我觉得殿下的办法很高明。” 陆砚清将信将疑的盯着褚明棠看了半晌,直把褚明棠看得心虚,她只得讪笑着回应。 其实这凶手很容易便可查出,陆砚清之所以这般大动干戈,为的就是逼迫凶手主动承认。 褚明棠有些凌乱,这到底是个什么诡异的局面,她能站出来说凶手便是她自己吗? 哥哥还在一旁蹙眉,要是听到是她自己给自己下的药,自己把自己送到了太子的床上,回去不得让娘扒了她的皮! 可若是置身事外,陆砚清迟早会查出噬春散是出自柳慧茹之手,到时候局面又是一发不可收拾。 严重的话柳慧茹声名狼藉,皇帝一气之下撤了柳太傅的职都是有可能的。 不仅害得他娶不到心爱的姑娘,还把他未来的老丈人给踢下了朝,到时候陆砚清不得恨死她。 褚明棠飞快转动脑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人都忽悠走再说。 褚明棠抱着褚明阳的胳膊晃了晃,白皙的脸庞绽放明媚笑颜,半点不像个受害者该有的反应,看得一众宾客一脸怪异。 “阿兄,你该是今日才到的上京吧,冀州距离上京路途遥远,阿兄一定很辛苦,不如先行回家陪娘亲,这里有太子殿下在,阿兄就放心吧。” 褚明阳半点不为所动,声音冰冷,语气阴鸷道:“我要留在这里,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本世子的妹妹动手。” 褚明棠担心的注意着一旁杵着的柳慧茹,昔日镇定自若的世家贵女紧张的都快把衣角绞破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褚明棠的脸颊流下,只希望柳慧茹可千万沉住气啊! 倒也不怪柳慧茹害怕他这个哥哥,许是继承了章琪的武将基因,褚明阳从小便跟着章琪上阵杀敌,以三万将士破北翟十万大军,自此扬名天下,比之武将世家出身的章琪过之而无不及,整个上京的百姓都十分爱戴这个保家卫国的少年将军。 陆砚清狐疑的打量着褚明棠。 这丫头不对劲,往常褚明阳大战告捷归朝,她都恨不得几日不去上学,吵着闹着要出宫看望娘亲兄长,今日举动委实不符合她昔日牛皮糖的作风。 陆砚清压下心中的疑惑,自顾自走到主位上坐下,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食指微曲,在榆木扶手上敲出规律的声响,在此刻寂静的议事厅中显得格外清脆。 褚明棠觉得他每敲一下,堂下的人心就跟着颤一下,特别是柳慧茹,站在下面弱柳般的身子都快抖成筛糠了。 不过这倒也引不起陆砚清的怀疑,他怕是只会觉得自己的白月光身子娇弱,受不住惊吓。 陆砚清突然开口:“嘉宁,你今日在太傅府都干了些什么?” 褚明棠猛然回过神来。 要是让他知道她午后喝了酸梅汤,那么陆砚清很快便能查到柳慧茹身上,柳慧茹则一定会实话实说,所以最后出丑的一定是她褚明棠。 思考半晌,褚明棠缓缓开口:“我今晨随父亲母亲入府,给门前石狮子簪了朵野菊,蹲在两只黄色蝴蝶面前看它们采了一炷香的花蜜,随后我又问府中丫鬟要了些鱼饼,把鱼饼掰碎去喂前堂水池中的金鱼,然后我……” 陆砚清咬牙切齿道:“褚明棠!” 突然被呵止,褚明棠抬眼正视陆砚清,毫不意外,他正满脸愠色的瞪着她。 环视一周,除了阿兄依旧蹙着眉,其余人都一脸怪异的盯着她看。 褚明棠:……。 褚明阳听不得陆砚清的呵斥,脸色有些不好看,可奈何陆砚清是君,他是臣,也不好说什么,只在心里给他画上了个大大的叉,将来一定要想办法退了小妹与他的婚约。 褚明阳柔声提醒:“棠儿,一般药物都需泡在水里服用方能起效果,你只需说你今日都吃了的什么,喝了些什么即可。” 褚明棠听了褚明阳的话,定了定心神,清了清嗓子:“没吃什么特别的呀,就是早晨用了些燕窝,午膳和大家一起用了…嗯…我想想哦,翡翠水晶肴,蟹粉酿豆腐,八宝葫芦鸭,文火煨鹿筋。” “饭后我还吃了些枣泥酥,饮了杏仁茶,我娘还喂我喝了雪耳百合雪梨盅,应该就这么多了。” 此刻陆砚清脸色已经阴沉的不像话了。 “……怎么不把你撑死。” 褚明阳眉头蹙的更深了。 柳慧茹从始至终都瞪大了一双眼睛,她不明白褚明棠为何会替她打圆场,毕竟褚明棠在皇宫是出了名的不能惹,谁要是欺负了她去,她一定会想办法千倍百倍的还回去。 褚明棠头垂得低低的:“殿下,也有可能是我误食了什么,引发体内隐疾,才致这般尴尬之态,并非有人蓄意谋害。” 褚明棠的隐疾是八岁那年进宫之前便有了,倒也无甚影响,只是一月中总会有这么几天浑身虚弱无力,像来了葵水一般。 陆砚清气的坐直了身子,两只手撑在膝盖上方:“褚明棠,太医院的脉案写得很清楚你脉象浮乱、五内燥热,分明是……”话未说完,他喉头滚了滚,神色染上薄怒。 褚明棠垂眸小声道:“殿下忘了?去年上元节,我贪酒饮了半盏桂花酿,也是这般面红耳热、气息不稳的” 她抬眼时眼尾还带着未褪的绯色,倒像是真的饮了酒,“许是今晨的药膳里掺了辛香料,冲撞了旧疾。” “辛香料?”陆砚清冷笑,走下来倾身逼近褚明棠,“你当那些太医都是吃干饭的?连春……” 陆砚清话音戛然而止,他望着面前少女倔强着的一张小脸,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 他附耳轻声道:“嘉宁,你可知包庇凶手会陷自己于何地?” 褚明棠低头咬住下唇,不语。 “褚明棠你在怕什么?你是我罩着的,本太子会护着你。” 褚明棠还是不语。 陆砚清恍然大悟:“莫不是…这凶手是你自己,你早就对本太子图谋不轨,觊觎已久了?” 褚明棠抬起莹白的小脸,目光一动不动盯着面前放大的少年人的俊颜,忍无可忍,抬脚狠狠踩上陆砚清金线绣就的云纹软缎鞋。 “阿兄,我们回家。” 褚明棠一把撞开跳脚的少年太子,拉着褚明阳的两根指头扭头朝门外走去。 周围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柳慧茹紧张陆砚清的伤势,上前关切“殿下快先坐下。” 殿内陷入死寂,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良久,目送二人离开的陆砚清收拾好表情,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继续查!孤也是受害者。” 不明所以的众人:??? 唯有柳慧茹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面色不霁,心情沉重。 * 暮色将垂,带有褚府特殊印花的马车平静的驶在艳阳下的青石板路上。 车帘半卷处,墨色帷幔被晚风掀起一角。 褚明阳蹙着的眉头一直没下去。 褚明棠被自家兄长看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借口跳下马车,也好过在兄长如炬的目光下煎熬。 褚明阳伸出骨节分明的玉手握住褚明棠因为紧张而不停搓绞的小手。 故作严肃的责备道:“手都搓红了?你果真干了什么败坏人性的亏心事了?” 褚明棠神色尴尬。 忘了自己这一虚心就爱搓手的破习惯了。 褚明阳见许久未见的妹妹还如幼时一般,更加肯定了。 犊车里有种风雨欲来的奇妙氛围,褚明棠脑袋都要垂到褚明阳的微微爆着青筋的手上了。 褚明阳叹了口气,无奈道:“棠儿,跟阿兄说实话。” 他这妹妹从小就是这样,做错了事总爱逃避,娘不知道以为这个揍了她多少顿,每次都是他在旁说情。 褚明棠没办法,机械般慢悠悠的抬起低垂的脑袋,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让她眯了眯眼睛。 “阿兄,你怎么有两个?” 说完便不省人事的晕了过去。 第4章 丑娘 栖梧轩内,四扇湘妃竹屏风半掩着紫檀木榻。 拔步床上粉白的流苏低垂,账内少女安静的躺在床榻上,腕上的鎏金枝莲手镯滑到小臂。 褚明阳心情沉重,眼神在静静躺在床上的褚明棠和母亲章琪身上来回焦急的打量。 章琪给褚明棠把了把脉,面上并无其他的表情,复又把少女冰凉的手放入被褥中。 褚明阳见母亲诊完了脉,有些焦急的的问道:“母亲,棠儿她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旧疾呢?” 见章琪不开口,褚明阳复又问道:“母亲,你和妹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棠儿自幼身体孱弱是不是跟宫里有关?” 母亲武将世家出身,身体底子自是不用说,父亲虽不会武功,可当了母亲这么多年的活靶子,自然也是没问题的,如此,妹妹这旧疾断不可能是遗传。 平日里在战场上辗转厮杀的少年将军,在妹妹的事情上也乱了分寸。 章琪语气平淡:“阳儿,你现在是选锋军副指挥使,一言一行都要三思” 小柔端来盛着温水的铜洗,正要为褚明棠擦拭。 “我来吧。”章琪接过小柔手中的帕子,坐在榻上轻拭去褚明棠鬓边的汗珠。 一边擦拭着一边解释:“你姨母对待后宫的那些妃子确是心狠手辣,但我与她一同长大,这么多年的相处,我了解她的为人,也知她是真心喜欢棠儿,否则当初我也不会放心把棠儿放在她那。” 褚明阳面带着怀疑:“可是母亲,棠儿刚从皇宫回来便旧疾发作,这也是事实。” 他怕母亲和沈皇后闺中密友的关系会让母亲失了真相。 章琪站起身子在褚明阳的肩膀上拍了一掌,没好气的臭骂道:“臭小子,你连你老娘我都信不过。” 褚明阳也不躲,就这么执拗的杵着。 章琪叹了口气,也只得实话实说:“好了,娘知道你担心你妹妹,放心吧,你妹她没事。” 褚明阳面色有所动容:“母亲,您就别卖关子了。” 章琪摇了摇头,自己这儿子在外倒是临危不惧,沉着冷静,遇着他妹妹的事就一头找不着北。 “还记得当初硕华山战役上碰见的那个秃顶老头儿吗?” 褚明阳疑惑:“您说的是长山道长?”这跟长山道长有什么关系? 那年褚明棠八岁岁,章琪受命前去距离京城两百公里的华州击溃敌军,行军过程中路过一家庙观,这位长山道长非说他熟悉敌军策略,章琪被长山道长一口一句疯丫头叫得不耐烦,无奈就让他跟着去了。 没成想这两位在军中也同样吵不不可开交,常常因为行兵布阵而产生分歧。 褚明阳那时年纪还小,也听不太懂他们的争吵,只是清楚的记得这位长山道长既通药理又通兵法,明明是个出家人却又干扰世事,是个十足神秘的人物。 章琪又掖了掖褚明棠的被角,她当年从长山那要来的药副作用就在这,稍有不慎便叫人浑身冰凉出冷汗。 章琪收拾好走到一旁大咧咧坐下,顺手拿了块桂花糕往嘴里塞:“儿子,你不饿吗?” 褚明阳:“不饿……”他都快急死了。 见褚明阳就快忍不住脾气了,章琪抚了抚胸口道:“当年我把棠儿送进宫前,问那老头要了颗七星丸,你妹妹这些年来无论学业还是武功都倒数第一便是它的功劳。” 褚明阳敛了敛神色,他当然能猜出母亲这般做法的意图。 “当年进宫赴宴我没拦住你妹妹,你妹妹被你姨母的美色冲昏了头脑,一口就把自己婚姻大事给交代出去了,小孩子不懂事说些戏言倒也没什么,可那是皇后啊,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你姨母觉得棠儿不适合做她的儿媳妇,现在看来好像并未起什么效果。” 褚明阳不解:“母亲何意?” 章琪有些意外:“棠儿没与你说吗?今晨在太傅府,你妹妹与陆砚清那小子同住一间房,还……,我和你姨母都抓了个正着,说不定不久,这赐婚的圣旨便要到了。” 褚明阳的表情变换的有些精彩。 “所以太子殿下说太傅府有人给棠儿下药是真的了?” 褚明阳知道他这妹妹自小就跟陆砚清不对付,若不是被人陷害,怎么可能会同住一间房。 章琪没有什么心理准备,乍一听到这句话,猛地从榻上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褚明阳脸上阴雨密布,咬牙切齿的解释道:“太子在太傅府议事堂内亲口说的,棠儿又说什么旧疾,我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便真信了。” 章琪布满薄茧的骨节按的发出一声声脆响,显然有把人生吞活剥的架势。 她就说呢,前天从皇宫接棠儿回来,她好声好气的问着,连她在一众皇子公主们中考倒数第一都没跟她计较,反复确定了自己这平日里没心没肺的闺女对太子那小子并无好感,怎的昨夜这两人就关系好到同住一间房了呢,原来是有人做了局。 褚明阳见母亲气的不行,安抚道:“不过母亲放心,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会放过拿下药之人。” 章琪被褚明阳搀扶着重新坐下,一手扶着额头叹道:“我想尽办法退了你妹妹与太子的婚事,怎得还是躲不过。” “只是我就不明白了,这京城多少豪门贵族盯着太子妃的位置,怎的会有人给棠儿和太子下药,不能是单纯的想要看棠儿出丑吧?” 褚明阳端过丫鬟是手中的茶水递给章琪。 “应是不太可能,我待会就去太傅府,配合太子查出这小人。” 章琪抿了口茶,出声道:“你先别去了,替我跑一趟华洲,找那秃顶老头儿要七星丸的解药。你妹妹不能再这么笨下去了。” 褚明阳迟疑了一会:“父亲那.....” “你父亲那我会稳住他的,他下朝回来还需要一会呢。” 褚明阳左手覆右手,举至胸前,微微躬身。 声音清冷“那孩儿先去了。” 章琪又想到了什么,复又叫住一脚已踏出门的褚明阳。 “若是那老头问我为何没亲自去,便说你娘我忙着呢,可不是怕了他。” 褚明阳面无表情的抽了抽嘴角:“孩儿知道了。” * 夜色渐深,太傅府却一灯火通明。 府内气氛凝重如铅,丫鬟仆从立了一院子。 议事堂主位上,陆砚清右手撑着脑袋小憩,两侧的官家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 “哎你说这给嘉宁郡主下药的人到底是谁啊?何人竟敢如此大胆?” “谁知道呢,这嘉宁郡主虽说只是个郡主,可是当朝皇后可是把这位郡主当半个女看待的,说是公主也不为过 。” “哎这个人可要倒霉喽,动谁不好,偏偏动的是跟太子殿下有婚约的嘉宁郡主。” “谁说不是呢。” 太傅身着一品仙鹤补服,步履匆匆却不失稳重的踏进议事堂,身后跟着刑部司官李谦。 见到陆砚清,柳太傅撩袍跪地,行稽首大礼:“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陆砚清摆手示意:“老师不必行如此大礼,学生要的东西可都准备妥当?” 柳太傅却不敢懈怠:“老臣都已准备齐全,还请殿下过目。” 小乐子眼尖的接过柳太傅手中的名册,呈递给陆砚清。 柳太傅趁着陆砚清还在看手中的册子,摆手示意身后的小厮把东西抬上来。 几个粗布小厮抬着食案上前,上面大大小小摞着各色各样的碗碟杯子。 柳太傅开口解释:“殿下,这些都是昨日郡主碰过的食器。还是……挺多的。” 说罢又转向刑部司官李谦:“还请李大人上前亲验。” 李谦低眉颔首,手里拿着几根明晃晃的银针上前试验。 柳慧茹一眼便能瞧见那盛放酸梅汁的扶手杯紧摞在下面。 虽说她本无意给褚名堂下药,可到底是害了郡主,也是没好果子吃的。 李谦正拿看着就叫人发怵的银针一个杯碟一个杯碟的试着,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 那小厮左顾右看,最终还是决定向陆砚清言明。 “启禀太子殿下,门外有个丫鬟求见殿下。” 陆砚清闻言睁开了眼眸。 陆砚清的这双眼生的极好,狭长的丹凤眼下藏着琥珀色瞳仁,眼尾微挑如利刃出鞘。 柳太傅训斥道:“什么人都来通传,赶出府去!” 怕不是又有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 那小厮见陆砚清没说话,犹豫着正要出去回话。 陆砚清却突然制止道:“带进来吧!” 那小厮应了一声,回来时身后跟着个身着浅灰素色衣裙的丫鬟,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柳慧茹方才还不甚在意,此刻却忍不住心惊。 她自然识得这名丫鬟,府里的人都叫她丑娘,柳慧茹准确来说算不上柳太傅的嫡女,柳太傅在娶柳慧茹的母亲周氏前就娶过妻,据说是柳太傅未及第之前在乡下的总角。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柳太傅来上京考取功名后不久,他这前来投奔的妻子就病死了,这些年来外面传什么的都有,有说柳太傅这妻子在家中不甘寂寞偷人患了脏病的,也有人说他这妻子在乡下家中操持两家人的生活累死了,还有的则说是柳太傅高中后瞧不起他这糟糠之妻,偷偷把她害死了。 而眼前这名年纪比普通丫鬟大上很多的灰衣丫鬟丑娘,则是之前在柳太傅原配身边伺候的。 按理来说,这丫鬟年少时就入府,到如今这个年纪怎么说也得是个嬷嬷了,可是在周氏的授意下,整个太傅府上至主子下至奴仆,都对丑娘呼来喝去,常常把自己做不完的活扔给丑娘,尿急起夜的人也经常能看到丑娘一个人直至深夜还在外面劳作。 柳慧茹心跳的厉害,要说她无意给褚明棠下药是真,可就算太子殿下原谅她,可她找到京城第一败类赵钱康闯褚明棠的房间这件事也是真,万一她给赵钱康指路这件事被丑娘看见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柳慧茹越想越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