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弟魔女配觉醒后》
21. 揍他呀
孙大娘没想到苏筱宝那个死妮子说的竟然是真的,自己孙子只考了全班第四十三名。
她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骂娘。
苏向民忧心忡忡:“天赐,你不是说上课都跟得上吗?”
苏天赐垂头丧气:“我明明课上听懂了,但是做题的时候,就错了……”
这回苏天赐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他现在无比后悔之前的碎嘴,他跟苏筱宝在一个学校,他能知道苏筱宝的情况,苏筱宝当然也能知道他的情况。
苏向民又叹气,迟疑着说:“那要不然,去问问筱宝,看她能不能教教你。”
苏天赐立马握紧拳头,反驳:“不用!”
孙大娘也叫唤着:“你不嫌丢人,还问她?”
“唉。”苏向民只能再次叹气。
他们全家都挺发愁,虽然是上了梦溪,但以苏天赐这个成绩,能不能上大学还真不好说,全年级一千七百名开外啊!
正当苏向民唉声叹气的时候,苏常德突然来了他们家,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族的兄弟。
他一看来人神色严肃,赶忙迎上去问:“书记,有啥事儿吗?”
苏常德压着火气,问:“家惠被她婆家打这事儿,你们娘家人都不管?”
苏向民脸色僵硬,“没……没打起来……”
“放屁!你闺女被人打了,男的没挨打,这叫没打起来啊?”
苏常德一顿输出,“你怂得还有个爹样吗?传出去我们村有个你这样当爹的,真给我丢人!”
孙大娘理直气壮:“这是我们家的事儿,不用大队管!”
苏常德铁青着脸,“婶子,这可是你说的,那以后你们家遇到任何事,我可都不管了。”
孙大娘立马哑声了。
对着苏常德,她不敢跟其他人似的撒泼打滚,因为苏常德背后,还有一个辈分资望最高的苏水田老爷子。
其实这些老太太都明白的很,蛮不讲理也是看人下菜碟。
苏常德说:“你们爷俩,跟我们一起,去黄庄看看家惠。”
苏向民只好带着面红耳赤的苏天赐一起去了。
到了黄庄,苏常德先是去他们大队拜访了一下书记,然后请黄庄的大队书记一起去了黄西家。
有黄庄的大队书记陪同,黄西一家客客气气的。
但是他们见到苏家惠的时候,她脸上的青紫还没完全消下去。
父女三个一见面就抱头痛哭。
苏常德冷眼看着黄西,口头警告:“我们苏家庄的女孩儿也不是没人撑腰,咱们是结亲,不是结仇,大老爷们打媳妇算什么东西。再有下回,也别怪我们不客气。”
黄西嘴里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眼睛发红,他父母小心翼翼地拍打他几下,让他收敛点,起码得等苏家庄的人走了。
黄西父亲赔着笑脸,“亲家你们放心,没有下回,没有下回。”
他们要走的时候,苏家惠死死抓着父亲,不断摇头。
“爸,我害怕……”
黄西再次凶狠盯着她,她忍不住发抖,话声戛然而止。
苏向民含泪安抚:“以后我跟你妈过个十来天就来看你,乖,你好好过日子。”
回去路上,苏向民一直沉默着,快到家的时候对苏天赐说:“天赐,你得好好念书啊,要不然……对不起你大姐。”
苏天赐喉间哽咽,低着头,为自己这几天在学校的放纵万分悔恨。
苏向民像个木偶一样反复念叨着:“好好上学,有个出路……”
苏常德坐在四轮摩托前头,一路冷着脸,到了庄里车一停,就让他们父子俩下去了。
父子俩一回到家,家里正鸡飞狗跳。
孙大娘拿着笤帚要抽苏家敏,“你个死妮子!我说苏常德他怎么知道的,家丑不外扬,你还敢给我到处说,你个烂嘴角的!”
苏家敏可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站着不动挨她奶奶的打,一会儿上墙,一会儿踩垛。
最后站在平房上,居高临下地反驳:“要不是你们都不管我姐,我会找常德叔去吗?”
刘淑萍心惊胆战:“家敏,你快下来,别摔着了!”
孙大娘骂道:“摔死她才好!买个棺材我明个儿就给她埋了!”
苏向民把他妈手里的笤帚抢下来,然后抬头看向女儿。
“家敏,你……你去麻烦你常德叔干啥,人家是大队书记……”
苏家敏有点儿撑不住,想要落泪,打断他的话,“我姐咋样了?你们见到她没?”
苏向民脸色立刻灰暗下来,说教也停了。
苏家敏大声质问:“你们看见我姐过的什么日子了,怎么还不把她接回来?你们俩怎么就自己回来了!”
“你再给我喊!”孙大娘脱下鞋扔过去,“我砸死你!”
没砸到苏家敏,倒是差点砸中了墙外经过的苏筱宝。
苏筱宝:……
老太太的鞋,又臭又倔。
苏筱宝龇牙咧嘴地用两根手指提溜起来,咻地又给扔了进去。
“咚!”的一下,砸中了苏天赐。
苏天赐捂着脑袋,随即朝墙外喊:“谁!”
孙大娘光着一只脚,就跑出去看是谁听他们家的墙角。
苏筱宝早就跑了,她追上还没走远的苏常德几人,大喊:“常德叔,家敏奶奶要打死她,你快去看看吧!”
苏常德火冒三丈,苏向民家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本来谁家打孩子都是人家自己的事儿,苏常德不会管这个,但是苏向民家最近闹得太恶劣了,为了苏天赐一个养子,两个闺女卖的卖,打的打,而且苏家敏前脚来找自己告状,后脚孙大娘就要打死她,这不是打他这个大队书记的脸吗?
苏常德开着四轮摩托转个弯就回去了。
结果他们到苏向民家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苏家敏摇摇欲坠地立在房檐上。
“家敏,快下来!太危险了!”
苏常德的喊声把隔壁几家惊动,都跑出来看。
“呀!家敏咋在房檐上呢,这孩子!”
“快拿个梯子让她下来!”
看到苏常德又回来了,孙大娘顿时没了气焰,坐在地上把鞋穿上,狠狠白了走在最前面的苏筱宝一眼。
苏筱宝叉腰对苏家敏说:“下来吧。”
不是都教她了吗,让她回家哭,哭得越可怜越好。
结果这怎么还把自己整上房顶了呢?
苏家敏对上苏筱宝鄙视的眼神,乖乖顺着梯子爬下来了。
她照着苏筱宝说的,哭了呀,可是一激动,就连哭带喊,不知道怎么就上去了……
苏常德尽量平心静气,“婶子,家敏是个好孩子,她知道心疼她姐姐,比有些没良心的白眼狼强。”
苏天赐刷地脸色煞白。
苏向民急忙解释:“书记,不是这样的……天赐他记挂他姐呢,每回打电话都问……”
苏家敏红着眼咆哮:“他假好心!有本事他别上这个学,让我姐回来!”
苏筱宝拉拉她,使了个眼色,“叔,既然家惠姐都嫁出去了,肯定不能说回来就回来,那成啥了。”
孙大娘立马应和:“就是就是!你看人家筱宝都懂这个理儿!”
孙大娘假模假样地抹泪,“我哪知道黄西是个混账羔子,早知道他打人,说啥也不可能把家惠嫁给他,可是这已经结了婚了,那还能咋办?”
苏家敏又要激动,张口就想说“离”,被苏筱宝狠狠掐了一把,疼得说不出话。
“结了婚才好办啊,”苏筱宝说,“都是一家人,他敢打家惠姐,那就让向民叔和天赐哥去打他呀!”
“反正都不犯法,老丈人揍女婿,不就跟亲爹揍儿子一样吗,揍他两顿就老实了。”
苏常德:……
你别说,话糙理不糙。
别人家闺女在婆家受了委屈,不都是娘家亲戚气势汹汹地去讨公道吗?
你哪怕自己不敢去,但凡吱一声呢,都是乡里乡亲,大伙儿肯定抄起家伙就去黄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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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家惠撑腰了。
可苏向民父子俩两个,跟死人似的,还要家敏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去求庄里人帮忙。
这才是苏常德最瞧不上他的地方!
“是啊,天赐这么大的个子,一个能顶俩,”苏常德说,“你们爷俩儿加一块儿,还能打不过黄西一个瘸子?”
苏向民见他还赞同苏筱宝的话,都惊呆了:“打他……可家惠还得在他家过日子呢。”
苏筱宝又说:“那就吓唬他,说再敢打人就离婚!他家彩礼都给了,要是离了婚人财两空,就黄西那种德性,还能娶到第二个?黄西爸妈肯定就会拦着他!”
苏向民嗫嚅道:“他们家说离婚得把彩礼还回去……”
苏筱宝斩钉截铁:“我呸!离婚还想要彩礼,做他们的春秋大梦去!你就说不还,他们还能咋地?咱们这片的法院从来就没有离婚送还彩礼的先例,再说家惠姐是光明正大嫁过去的,现在被他们害的成了二婚,还被家暴,我们才是受害方,该再让他们出一笔赔偿金才对!”
“过几天你们把家惠姐接过来,就说奶奶想她了,留她住两天,然后就别回去,着急的准是他们。”
苏筱宝一套接一套的,“他们要是认错,就让他们给家惠姐买对金耳环做补偿,要是不认错,你就说要跟黄西离婚!”
“你放心叔,花得越多越心疼,黄西再打家惠姐,他爸妈都不会让的,万一打坏了花这么多钱娶的媳妇上哪儿再找去啊?”
满院子的男女老少都目瞪口呆。
乖乖,你个没嫁人的丫头片子咋懂恁多呢?
这谁以后要是娶了你,还不得被坑死。
苏常德也瞠目结舌,然后清了清嗓子,说:“筱宝说的……也是个法儿啊!”
孙大娘嗤之以鼻:“你才几岁,知道个啥?万一黄西家真不要家惠了,把她赶出来,堵着我们要彩礼咋整?”
苏筱宝努力保持笑容,“刚才不说了吗,揍他呀。”
孙大娘:……
苏筱宝跟个土匪一样,“只要没离婚,我向民叔就是他老丈人,打他纯属家庭矛盾,警察不管这个。要是他们提离婚,法律也不会判彩礼归他们,不信你们上县城找律师去咨询。”
关于法律方面的东西,其他人不懂,但是苏筱宝这个高材生说的话,让人感觉很靠谱。
又是律师,又是法院,还说得信誓旦旦。
而且彩礼归娘家,也是他们这一带约定俗成的事情,女方带多少出嫁,也是由娘家分配。
钱大娘说:“没听说给了彩礼还要回去的!向民家,你们怕啥,他还敢抢啊!”
其实这是苏筱宝钻了空子,因为他们这儿就没有离婚闹到法院的,说实话,彩礼会怎么判,还真拿不准。
苏向民摇摆不定,问道:“筱宝,是真的吗?”
“当然了!”她表现得无比自信,“钱在你们家手里,你再把家惠姐往家一接,他们还敢横?脑袋一铁锹给他夯狗肚子里去!”
她歪头朝苏天赐一笑,“是不是?”
苏天赐:……
苏常德还有其他叔伯:……
话说到这份上,苏向民要是再不敢答应就彻底是缩头乌龟了。
他对上老婆和女儿期盼的目光,说:“好!我明天……不,我这就去把家惠接回来!”
苏常德终于露出欣慰的眼神,“这就对了,有事儿就来找我,咱不用怕谁。”
邻居们立刻七嘴八舌,“向民哥,我跟你一起去!”
“带几个家伙什去!”
“骑摩托车快,我家的正好闲着!”
几个叔叔伯伯逗着苏筱宝说:“到底读书多啊,说起话一套一套的,那你平时咋不说呢?”
苏筱宝一听他们这种逗小孩儿的语调,又拉下脸来。
“书记,你看见没,这妮子平时就这样儿!”
苏常德笑着让他们滚蛋,但是确实对苏筱宝刮目相看。
“筱宝得表扬表扬,越来越像个大人样儿了。”
22. 寄宿
当天下午苏家惠就回来了,刘淑萍看到她细瘦胳膊上的淤青,泪珠断了线一样掉下来。
孙大娘在院子里喂鸡,阴着脸念叨:“接家来,接家来多张嘴吃饭呐?”
苏天赐待在自己房间里,满脑子都是苏常德那句“白眼狼”,恼羞成怒地把试卷撕成了碎片。
苏向民回来的路上买了一大袋的凉拌猪头肉,要给每家送一点儿表示感谢。
他本来想喊苏天赐去跑个腿,但是话到嘴边,又怕耽误他看书,只好打算自己去。
苏家敏从堂屋出来,“爸,我跟你一块儿吧。”
苏向民露出笑容,“好。”
父女俩手里各端着两个海碗,一前一后地走。
自从女儿上初中以后,就再也没这么安静乖巧地跟在他身边了。
小时候家敏跟她姐姐一样,也爱扎着两个小羊角辫,小鸡崽儿似的追着他,喊“爸爸,爸爸”。
两只小辫子一翘一翘,别提多可爱了。
别人都说他没有儿子,可那时候他抱着两个女儿,觉得一样满足。
后来想着还是得要个儿子,以后老了腰杆儿能直一点,可是自从抱养了天赐,家敏就跟他不亲了,浑身上下都是刺。
“爸,我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苏家敏轻轻说,“我要是个男孩儿,就能好好保护我妈和我姐,我出去打工赚钱,让我姐一辈子不用出嫁。”
苏向民心中酸涩,“说什么傻话。”
“我说真的,为什么我不是男孩儿,这样咱们家也不用添个外人。”
苏向民张了张嘴,想说她不要把弟弟当外人,可是头一回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忍不住想,是啊,要是家敏是个男孩就好了。
他一儿一女,得多美满啊。
如果家敏是男孩儿,她从小就有股犟劲儿,说不准真能闯出点儿名头呢。
如果家敏是男孩儿,她肯定不会让她亲姐受这个罪……
苏向民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赶紧把这些想法从脑海中赶走。
天赐不也挺好的么,懂事儿,知道上进。
家里条件不好,是他这个当爸的没用,不能怪孩子。
可是苏向民心里很清楚,如果换做家敏,她绝对不会让她姐姐嫁给黄西,来换她上梦溪的学费。
苏向民突然一滴浊泪滴到泥土里。
苏家敏跟在父亲身后,脑子里想着苏筱宝教她的那些话,该怎么说来着?
……
苏爷爷知道苏筱宝在别人家瞎搅合,说了她两句。
这回赵春阳难得没有煽风点火,反而说:“筱宝说得也没啥错,那家爷俩现在是把人缘都败干净了。”
苏爷爷摇着头:“唉,向民两口子,窝囊十几年,就是直不起腰杆。”
要说没儿子,没儿子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谁知道他们两口子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自己非觉得抬不起头。
苏筱宝倒隐隐约约猜出了点儿缘故。
向民叔在村里实在没有存在感,办年祭、娶亲嫁女、上坟祭祖,无论什么大事儿,好像都没人会想起他。
村里的劳壮力,人人都有些自己的本事,都有被人需要的时候。
苏常德就不说了,他是领导者;苏志栋呢,有一手好厨艺,谁家做菜杀猪都找他;苏志梁,有车队的人脉,跑南跑北也算见多识广;苏大壮,在县城做家具生意,谁家买个桌椅衣柜都去他店里,能打折……
只有苏向民,纯粹的农民,可以说一点儿副业都没有,二十一世纪了,还在靠最原始的播种收获谋口粮。
其实有个知农时识五谷的本领也很好,种地要靠土质、水源、种子、天气,学问也很多。有的人种大棚、养鸡鸭一样发家致富。
但是苏向民一根筋,什么都不会转换,只会埋头耕种。
他心里明白,别人家不大瞧得起他,所以才希望自己的儿子以后能有本事,靠读书出人头地。
杨爱芸说:“向民本来做的就不厚道,一分钱嫁妆没给家惠带,她到了婆家肯定受气。”
村里女孩子嫁人,无论彩礼要的多或少,父母都会给女儿出一部分嫁妆,以示礼尚往来。
苏向民家全给吞了,一分钱不往外吐,所以才会被大家议论卖女儿。
但这话赵春阳不赞同了,“彩礼本来就是给娘家的,出不出嫁妆是女方的事。”
杨爱芸笑着说:“那将来毛辉毛灿的对象也都不出嫁妆,你愿意?”
赵春阳:……
那当然不行!
她嫁女儿,可以不出嫁妆;要是娶儿媳妇,儿媳妇必须把彩礼全带回来,否则这婚就别结了!
苏筱宝啃着番茄,汁水在口齿间迸开。
人哪,双标哦。
苏爷爷又问她们生意怎么样,杨爱芸多了个心眼儿,把收入少说了一半。
但一家人还是蛮惊奇,“不少啊!都赶上人家打工的了!”
“这不也是刚开学嘛,过段时间估计人就没那么多了。”
苏爷爷挥挥手:“那也可以了,又不指望女人养家,你把筱宝照顾好就行了,赚钱有他们兄弟俩。”
吃完饭照旧是杨爱芸和赵春阳收拾碗筷,苏奶奶把剩的汤汤水水和着麦麸一起喂鸡。
苏莹莹正把脏衣服浸在水盆里。
苏盛在外面跑了一圈,回来以后直接在院子里,把裤衩子一脱,扔进了洗衣盆里。
苏筱宝看着他白白嫩嫩的两瓣屁股,幽幽喊道:“苏盛——”
苏盛一个激灵,忘记筱宝姐在家了!
他赶紧把干净裤子提上,撒腿就跑。
苏筱宝:……
“大伯娘,苏盛他在院子里脱裤子!”
“在自己家里,换个裤子咋了?”
苏筱宝指着自己双眼,“辣着我眼睛了!”
“辣你眼睛你就闭上。”
苏筱宝皱眉说:“他都多大了,男女有别懂不懂呀,好几年前人家澡堂老板都不让他进女间了,怎么在家还随便脱裤子呢。”
赵春阳不当回事儿,“平时你又不在家,就我们一家人,没事儿。”
“莹莹也是女孩儿啊!”
“莹莹是他亲姐。”赵春阳笑了一下。
莹莹确实不嫌弃那脏小子。
苏盛扔进去的贴身裤衩子,她往盆里按按,跟其他衣服一起洗了。
苏筱宝发现,一个月不见,苏盛变得比放暑假前还欠。
现在可是没人管他了,全家他最小,妈宝又姐宝。
再这么放任他下去,过不过继,他都得变成书里那个混账羔子!
所以苏筱宝决定,该吃的苦头,得让他尝尝。
“寄宿?”
苏爷爷听到她的提议,有点担忧,“毛盛太小了,他能行吗?”
苏筱宝说:“有什么不行的,我寄宿的时候也三年级,他现在正好上三年级了,该出去历练历练。”
她拿毛蛋妈说过的话当理由,“咱们镇上的小学太破了,什么都教不了,趁现在刚开学,转学还来得及。”
苏爷爷琢磨了一下,把这事儿跟苏志栋两口子说了。
大伯立马答应了,“我本来就想送毛盛去县城的,本来想在过两年,那既然人家毛蛋都去,就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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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一块儿去吧。”
正好俩孩子一起,还能有个照应。
赵春阳不舍得,她的宝贝蛋儿去了寄宿老师家,吃不好穿不好怎么办?
可是和苏爷爷一样,望子(孙)成龙的心还是占据了理智。
没准去了县城,孩子成绩就能提上来了呢?
苏志栋说办就办,当天就找朋友打听转学的手续,住宿正好就找苏筱宝当年那家老师,省事儿了不少。
苏盛还处在傻乎乎的状态中,就听爸妈说要把他打包丢到城里寄宿去。
“我不要!我不要!”
某个小妈宝原地打滚,但是这回没人理他,连苏爷爷都当没看见。
苏筱宝翘着二郎腿,支着下巴说:“别害怕,我有空了会去老师家看你的。”
苏盛呜咽着说:“筱宝姐,我再也不当你面脱裤子了,我不想去寄宿……”
苏筱宝笑着摇摇头。
不行~
小朋友明显是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随便脱裤子当然不好,但是把脱完的脏裤子往姐姐手里一扔,更不好。
只有把他从大伯娘怀里踢出去,让他自己接受风吹雨打,才能有点儿人样儿。
寄宿的老师可不会跟幼儿园似的,把他当宝宝似的照顾,他们只提供吃和住,最多再管管孩子别打架,其他基本不会过问。
那个老校长家,就他和他老伴儿两个人,想管其他的也管不过来。
洗头洗脸、收拾书包、铺床、写作业,全得靠自己。
苏筱宝想着,怎么也能让他学会自理吧?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大伯娘对苏盛的宠溺程度。
“在老师家别洗头,回家来妈给你洗,要是抢不到水龙头,就拿毛巾擦擦脸,不刷牙也成。衣服到时候就背回来,拿回家洗。”
赵春阳给他带了五双袜子,一天穿一双。
她叮嘱着,“包里边儿给你装的好吃的,平时饿了自己吃,别拿给人家。要有人欺负你就找老师……”
苏盛挂着鼻涕,打着哭嗝点头。
毛蛋跟他一起去县城的时候,看他哭哭啼啼,还嘲笑了他好久。
苏筱宝开学回校,苏家敏偷偷找她,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筱宝:“什么怎么办?”
“我姐呀!然后呢,我姐回去再被黄西打怎么办?”
苏家敏一点儿不信她爸还有苏天赐那个软蛋会帮大姐出头揍黄西。
苏筱宝倚着门口的大槐树,啧啧摇头:“你们全家都是老实人啊。”
苏家敏踢她:“你别阴阳怪气的!”
她扭捏开口,“我姐能回来,得谢谢你……我以后肯定不跟你吵了,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帮我想想办法呀!”
苏筱宝理所当然地说:“这还用想吗,既然从黄家出来了,当然不可能再回去了!”
家惠姐就是不走,向民叔总不可能把她撵出去吧?
“只要你爸你奶奶提让家惠姐回去,你们娘仨就哭,”苏筱宝说,“你千万别跟他们吵架,哭就行。”
“光哭能行?”
她妈一哭,她奶奶就骂丧门星,苏家敏看多了她爸沉默不出声,从来不相信女人的眼泪有用。
苏筱宝嘿嘿一笑,“眼泪对他们没用,对左邻右舍肯定有用啊。”
左邻右舍的唾沫星子不淹死他们!
苏家敏恍然大悟,不禁给了她一个“真有你的”的表情。
要是问她对亲爹一点儿算计的愧疚都没有吗?
苏家敏只会回答,要是能把她姐救回来,把她爸和她奶奶全都卖到黄家她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23. 大家都是道上的人
孙小晗把秋棠送到范校长家门口,替她整理了下头发,温柔地说:“棠棠,你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周末的时候姐姐会过来看你的。”
秋棠点头,很懂事地说:“表姐,你不用来接我,我星期天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真乖,进去吧。”
看着秋棠进了这个大铁门,孙小晗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地。
好了,总算不用再担心她遇到苏盛那个小混混了。
她妈本来不同意送棠棠来县城寄宿的,是孙小晗一再劝说,她妈才勉为其难答应。
现在花一点儿钱算什么呀,棠棠可是潜力股,将来能考上京大的,这叫投资!
而且她们棠棠以后,还会嫁给上市公司的总裁,回报率可不是一般的高。
上辈子他们家在姑姑姑父去世之后,没有施以援手,让其他亲戚捡了漏,棠棠长大以后,把抚养她的那位姑婆接到了帝都,过上了富贵清闲的晚年生活。
所以孙小晗在重生以后,第一时间就是赶在其他亲戚之前把棠棠接到了家里。
棠棠现在就是他们家最宝贝的根苗儿,必须顺顺利利考上大学,这样才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她不能让任何意外因素影响棠棠读书。
把棠棠送来西城小学,一来学校教育资源更好,二来也能避免棠棠再被某些混混纠缠,要不然她老是放心不下。
尤其是那个苏盛,差点搅黄了棠棠嫁入豪门的机会。
那种出身农村,只知道吃软饭的屌丝男,也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他配吗!
孙小晗扭头看了一眼,见其他小孩都在哭闹,秋棠却非常乖巧,就放心地回学校去了。
“我不要住校!妈,你别走!”
院子里属苏盛嚎的声音最大。
他抱着赵春阳的大腿,鼻涕一把泪一把,范校长怎么拽都拽不动。
赵春阳现在一点儿心疼和不舍都没有了,一肚子火,“你看看人家小孩有你这样的吗?赶紧起来!”
苏盛在院子里闹腾了半天,眼睁睁看着爸妈离去,他像个绝望的猴子,趴在大门上滑跪在地。
范校长也不管他,年年都有孩子这样,哭两天就好了。
秋棠慢慢走过去,递出了一颗糖。
“你别难过,还有五天就能回家了。”
她不说还好,一听还有五天才能回家,苏盛嚎啕的声音更大了。
哭了很久,苏盛认出她,“……是你?”
秋棠点头:“是我。”
上次他在大席上差点撞到人家,那时候是这个小姑娘在抹眼泪,当时他牛气哄哄的,现在哭的人成了他,苏盛感觉很没面子,于是收了眼泪。
可是离家的悲怆还是紧紧包围着他,他抽抽噎噎:“你就不想爸妈吗?”
秋棠的冷静和漠然和这里的所有孩子都不一样。
她低着头,轻轻地说:“我没有爸妈了。”
苏盛瞪大了眼睛,“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秋棠又是安安静静背起书包,在范校长的带领下进入了女生宿舍。
苏盛还坐在地上,毛蛋嫌弃他丢人,不想说认识他,已经和其他小孩玩起来了。
苏盛左看右看,还是没人来管他,他只好一边抽泣一边去找自己的床铺。
一个五年级的男孩儿挡在过道里,他戳了戳对方:“你让一让。”
男生高他一个头,很有压迫感,不耐烦地用下巴指指:“从那边儿过,左边是高年级的路,你们四年级以下的走右边。”
苏盛不明白过道为什么要分左右走,但是他知道外面不是家里,还是老实遵守了。
可是他不适应寄宿的生活。
在家里哥哥姐姐什么都会让着他,但是在这里连水龙头都得靠抢的,他抢又抢不过别人,每回只能等别人接完了水才能去洗脸。
为了赶时间,他就听他妈的,早上不刷牙了。
被大家发现以后,全宿舍的男生都哈哈嘲笑他。
“你们家都不刷牙的吗?不臭吗?”
“新来的小孩儿就他哭得最厉害,抱着他妈妈的腿,‘妈,你别走’,哈哈哈……”
“苏盛,你干嘛穿个花秋裤啊?不会是你姐穿过的吧!”
苏盛揪着自己的裤腰,羞耻地红了耳朵。
其他男孩儿越是看他这样,笑得越来劲。
他忍无可忍,动手推了其中一个。
“你敢推我!”
“扒了他裤子!”
“哈哈哈!还真是带花的!”
苏盛提起裤子,一头撞出包围圈,冲出了宿舍。
他蹲在外面的墙角,抱着双膝掉泪。
他想家了,想姐姐,想妈妈。
晚上到了熄灯时间,范校长吹哨让孩子们回宿舍睡觉。
锁门的时候发现了墙角的苏盛,“苏盛,你怎么在这儿呢,不能再玩了,快回去睡觉。”
苏盛不情不愿地回到宿舍,飞快地爬上自己的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小孩子的歧视和恶意总是来得莫名其妙,苏盛很快就发现,自己被全宿舍的人孤立了。
就连毛蛋,也很快交了其他好朋友,天天躲着他。
在范校长家住了一个星期,回家苏盛就说自己不想住校了。
赵春阳说:“不想住校你想干啥?天天吃喝玩乐?”
苏爷爷重复着当年跟苏筱宝说的话:“毛盛,你得珍惜学习的机会才对,你几个哥哥姐姐都没有你这么好的条件,要是以前都能去城里寄宿,说不定都能考个大专呢。”
苏盛倔强地抿着嘴,对有些事情,难为情说不出口,“我就是不想去。”
苏志栋看他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把筷子一摔,捞起笤帚棍就抽了他一下。
“钱都给你花了,你再说不想上!”
苏奶奶赶紧拦住他,“好好说话,打孩子干啥。”
苏盛站在饭桌边呜咽出声,苏爷爷给他抹了把眼泪,“好了好了,咱好好上学,听话。”
苏盛扭头跑回房间,趴在床上伤心欲绝,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自己了。
门被轻轻推开,他听见姐姐温柔的声音,“毛盛,不哭了,今天姐姐哄你睡。”
“姐!”他一下子扑到姐姐怀里,“我不想去范老师家,我就想在家待着!”
苏盛从来没觉得姐姐的怀抱这么温暖过,在外面待了短短一周,他这才发现,有姐姐的照顾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姐,爸妈都不疼我了,就你最疼我……我不想去了,行不行?”
苏莹莹揪断一截卫生纸给他擦掉鼻涕,“可是只有在县里上学,以后才能考上梦溪成华,去寄宿是好事儿呀。”
苏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你看筱宝姐,她成绩那么好,就是因为去县城上的小学,你不是说你长大要给姐姐买大别墅吗?那你更得好好上学啦。”苏莹莹温柔地哄着他。
赵春阳来到屋里,“没出息的玩意儿!苏筱宝跟你一样大,她都能去住宿,你还是个男孩儿!”
然后又骂苏莹莹,“你出来,哄他干啥!”
苏莹莹挨了骂,回到屋里,翻出初中的课本,摸了摸已经皱巴巴的书面,流露出那么点儿羡慕和遗憾的情绪。
苏盛的反抗没起到丝毫作用,一到周末下午,他还是被爹妈打包送回了范校长家。
那个叫唐昊的五年级男生拿着一袋辣条,逗狗似的朝他晃了晃,“想吃吗?你去给我打壶热水回来,我就给你一片儿。”
苏盛虽然不敢和他们正面冲突,也不是那种会讨好人的小孩,忍着气走到另一边,就当没看见。
唐昊跟着走过去,“起开,我要坐在这儿!”
苏盛再次默不作声地让了位置。
可是他去哪儿,对方就跟到哪儿。
苏盛背后的小火苗越燃越旺,在看到几个女孩儿嬉笑议论,秋棠同情地看着他时,终于爆发,一个头槌顶上去,和对方扭打成一团。
范校长及时制止了两个孩子,没打得太严重,但是苏盛鼻子还是出血了。
赵春阳和对方家长都马不停蹄地赶来。
赵春阳查看了下苏盛的鼻子,即刻开骂,“你们家孩子怎么回事儿了,看给我儿子打的!”
“是你儿子先动的手,那么多孩子都看见了!”
“你孩子要是没欺负我儿子,他能先动手吗?”
“我儿子在这儿住了两年了,老实的很,范校长能作证!”
“老实能跟一个三年级的小孩打架?你们怎么教的,赔医药费!”
赵春阳的三寸不烂之舌,外加胡搅蛮缠的功夫,成功让对方家长低头道歉。
在范校长的调解下,对方意思性赔了点儿钱,这事就算过去了。
苏盛本来以为自己受伤了就能回家,可是谁知道,他妈带他去了一趟诊所,还是要回范老师家。
“妈……”
“大夫说了,你这点儿小伤不耽误上学,贴两张膏药就能好。”赵春阳说。
过了两天,确实没有人再明面上为难苏盛了,也依旧没有人和他玩。
放学后,他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回寄宿院子的路上。
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头擦着他的耳朵飞了过去。
苏盛一回头,看到上次跟他打架的唐昊,还有一群别的男生,手里拿着不锈钢棍子正站在巷口。
他又不傻,一看这阵仗,吓得赶紧跑。
“不许跑!”
几个男生个子比他高,轻易追上了他,把他逼到墙角。
苏盛对上他们手里冰凉的钢棍,腿直发软,在对方举起棍子的瞬间抱头蹲下。
“干嘛呢!”
巷口突然出现几个高挑的身影。
苏盛眼睛睁开一条缝,惊喜又激动地大喊:“筱宝姐!快救我!”
苏筱宝松了口气,还好这小兔崽子没受伤。
那几个男生不屑地抡着棍子,“你谁啊?”
苏盛立马站起来,挺直腰杆,“她是我姐!”
在看到苏筱宝身后跟的几个高大男生时,唐昊他们慌张起来。
苏盛趁机逃出包围圈,窜到苏筱宝身边,“筱宝姐,他们要打我!”
几个凤翔中学的男生插兜无语,“喂,这就是你给哥们儿介绍的活计?”
苏筱宝点头:“对啊,多好赚的钱,喏,一群小学生。”
“不是,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他们凤翔虽然名声烂,但也是有原则的,欺负一群小萝卜头,传出去哥们儿让人笑掉大牙了好吗?
苏筱宝伸出三根手指,“再加三百块钱。”
凤翔领头的男生比了个手势,OK!
他们吹着口哨,吊儿郎当地走近。
“喜欢玩棍是吧?”领头的男生伸手把棍子拽了过来,对唐昊作势挥了一下,“再敢欺负我弟,老子把你脑袋揍到肚子里!听见没有?”
“跟我弟道歉!”
那群男生瑟瑟发抖,挨个排队过来跟苏盛说:“对……对不起。”
苏筱宝抱臂,趾高气扬道:“大家都是道上的人。”
凤翔众人:……
苏筱宝摆出一副大姐大的架势,“我在衡县混了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欺负我弟弟,今天我是看你们年纪小,不然的话……”
她拿起一根结实的木棍,“咔”用膝盖顶了两段,潇洒地扔到一边。
凤翔的男生鄙夷地斜了她一眼,妈的,比他们还装!
拿胶水粘过的木头来哄小学生,太不要脸了。
苏筱宝高冷的姿态,还有凤翔众人凶恶的目光,当场吓哭了一个小朋友。
带头欺负的唐昊颤颤巍巍地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
苏筱宝对苏盛使了一个得意的小表情,苏盛像看天神一样看着她。
“我们走。”
出了巷子,人家就伸手问苏筱宝要钱,“下回这种活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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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找我们了!”
苏筱宝说:“钱赚得容易还不乐意了……”
凤翔的几个男生拿了钱就走人了。
苏盛张大嘴巴:“筱宝姐,他们是你雇来的啊!”
“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真的是你的手下呢,”苏盛小跑着跟上她,“筱宝姐,你怎么来找我了?你怎么知道我被人欺负?你是特意过来救我的吗?”
苏筱宝不答反问:“你怎么那么笨,在家不是挺能耐的吗?”
苏盛低下头,“他们人多,我打不过。”
“打不过你不知道告诉老师?”
苏盛皱着脸:“不能告状。”
别人会瞧不起他的。
苏筱宝嘲笑:“所以你活该挨打!”
她走得快,苏盛只能加快步伐,小心翼翼地问:“筱宝姐,你能接我回家吗?”
“不能。”
“可是他们合伙欺负我。”
“现在他们不敢了,要是还有人欺负你,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再让人来收拾他们。”
苏筱宝突然停住脚步,苏盛这才发现,又到范老师家门口了!
他转身想逃,却被苏筱宝的魔爪盖住天灵盖,往里一推,并且从外面拉紧了大门。
苏盛在里面用力拍打铁门。
“你给我听好了,苏盛,什么时候你学会自己洗内裤,自己刷碗,自己叠被子,什么时候让你回家,要是一直学不会,你就一直给我在这儿待着吧。”
范校长正好从厨房出来,“哎,是不是苏筱宝啊?”
苏筱宝隔着大门打招呼:“是我,范校长!”
“好几年不见了呀,你怎么回来了?”
“来看我堂弟,”苏筱宝指指底下还在奋力挣扎的家伙,“他给您添麻烦了。”
范校长客气:“没有,苏盛他乖得很……听说你考上梦溪高中了,真不错。”
“还得谢谢您以前对我照顾……”苏筱宝笑着回话,突然底下大门差点被扯开,她恶狠狠吼了一句,“给我老实点儿!”
苏盛委屈瘪嘴。
范校长和蔼地对苏盛招招手:“快过来,还有两天就能回家了。”
他又对苏筱宝说:“我看着他,你放心吧。”
苏筱宝对范校长道谢,然后走之前给了苏盛一个威胁力十足的眼神。
范校长牵着归心似箭的苏盛,嘴里念叨着:“都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范老师……我堂姐以前也在这儿住过吗?”苏盛突然问。
“是啊,你堂姐来的时候,就跟你现在差不多大,她小时候比你还喜欢哭呢。”
苏盛瞪圆了眼睛,“真的吗?”
他想象了一下,筱宝姐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哭着闹着要回家的样子,立马不难过了,拉着范校长问:“范老师,你能给我讲讲我堂姐上小学的事情吗?”
“当然可以啊……”
在范校长的回忆下,苏盛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假的筱宝姐。
范校长说,筱宝姐一个星期装了三次病,还偷偷把体温计放到热水壶上,结果体温计炸了。
她还因为打饭比别人少了一块肉,哭了一整个晚上。
筱宝姐刚来范校长家的时候,因为爱哭,别人也都不喜欢和她玩。
女生宿舍有个大姐大,她妹妹和苏筱宝一个班,姐俩的成绩正好是苏筱宝的翻版,因为讨厌这种装腔作势的乖乖女,带头孤立她。
偏偏苏筱宝是那种自得其乐的孩子,一个人抱着本大部头小说,就能看得津津有味,唯一能让她嚎啕大哭的就是想家。
大姐大孤立得很没成就感,于是变本加厉,往她床上倒沙子,诬赖她偷钱,洗脸洗脚把她排到最后,诸如此类。
“那我堂姐怎么样了?”苏盛着急地问。
范校长回忆起来,还觉得那是他退休二十年以来,最忙碌的一段时间。
苏筱宝一受欺负,就来找他告状,然后他再去教育那些闹事的孩子。
有时候整个院子都熄灯睡下了,突然他们老两口的门被哐哐一顿敲,“范老师!她们欺负我呜呜呜……”
范校长就得再从床上爬起来去给她断官司。
苏盛:……
后来范校长的话也不管用了,反正不会挨打,女生宿舍好些人不怕他。
苏筱宝就逮着周末放假的时候,找她们爸妈告状。
上去就喊:“叔叔阿姨,XXX在学校欺负我!”
要么就是,“XXX不学好,在学校跟小混混一起玩!”
听到前一句,家长们大多都会口头教训一下自家孩子,但是听到后一句,跟小混混一起玩?那还得了!
回家吃藤条炒肉!
再一打听,苏筱宝是某班班级第一,那个大姐大成天跟外校一些不三不四的学生混迹在一起,于是纷纷严禁自己孩子跟她们往来。
后来大姐大升学走了,苏筱宝五年级时成了新的舍长,那个妹妹就成了被孤立的那一个,没多久也转学走了。
总而言之,苏筱宝从小就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苏盛迷迷糊糊也听懂了一些,这就是他妈平时在家说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他回到宿舍以后,其他男孩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对劲了,充满着忌惮,或者说心虚。
毛蛋说:“大家都觉得你跟范老师是亲戚。”
因为苏筱宝的缘故,范校长现在确实关照苏盛不少,平时也隔三差五问两句,还有没有人为难他。
不然……苏筱宝又跑来找他告状怎么办?
范老师,为什么我们家苏盛碗里比别人少了一块肉?
想想就头疼。
苏盛哼了一声,不搭理他。
毛蛋愧疚地说:“也不能全怪我……他们不让我跟你玩。”
苏盛无比气愤:“那你现在来找我干什么!以后你不用跟我说话了!”
不就是一个人玩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25. 能吃死人的知不知道
两个学生回班以后,大罗老师尴尬地开口:“实在不好意思,老胡……”
“没事儿,知道那群孩子不好管,”胡一成理解,“但是他那个头发,也该给他剃掉了,太不像样子。”
沈主任也说:“是啊,大罗,我一个礼拜前就跟你说了,让你把他们几个发型给改掉,怎么还没弄?”
薛校长上次点名批评了他们高一A级部,说跑操的时候看见了一群大扑棱蛾子。
大罗头疼,“其他人都剃了,就剩这个梁博硕,难搞得很。”
班里其他孩子,他还能镇压得了,只有那个梁博硕,又彪又虎又能折腾……家里还是关系户,校长打过招呼,也不能太硬着来。
怪只怪他和两个级部主任在一个办公室!大罗老师从建校伊始就在梦溪工作,和两个级部主任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这十来年一起训学生,一起抓进度,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从风度翩翩到大腹便便,从秀发茂密到渐秃渐远。
没有老师愿意担任加强班的班主任,梦溪师资本来又紧张,于是两个级部主任愁得挠头的时候,慢慢看向了工位上正在泡枸杞茶的大罗老师……
想他人到中年,还要面临这种挑战。
“你以前不当过兵嘛,就拿你训新兵蛋子的办法来训他们!”沈主任说。
大罗叹口气,他想想办法吧。
胡一成说:“沈主任,我来找你,还有另一个事儿。”
他一开口,两个主任都心有灵犀。
胡一成搬了个椅子坐下,俨然一副今天不解决,他就不走人的架势。
“我们班学生吃出了一个死老鼠,如果后续真得了什么病,这件事算谁的责任?”胡一成面部肌肉随着动作微微抖动,“所有学生午饭都没有吃,就被赶回教室了,一会儿马上就该吃晚饭,到时候还让学生们饿着吗?”
到现在学校都没给出一个结果,说这件事怎么处置。
沈主任摘下眼镜,沉默半晌,“我去过校长办公室了,学校会重新整改食堂,以后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我说的是这次怎么办?!”胡一成追问。
大罗老师刚想开口,胡一成就伸手打断,不得到一个结果不肯罢休。
沈主任无奈闭眼:“这次就得你来出面,安抚好你们班的学生,对外就称看错了……”
胡一成一拳捶在桌子上。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大罗按住他:“老胡,你冷静一点。”
胡一成扬声质问:“食堂卫生出了问题,食堂经理就该被问责!让我找学生谈话,他屁事儿没有?”
“一件被发现的问题背后,起码隐藏着上千个隐患,非得等到全校学生都食物中毒,梦溪十几年的声誉全毁了,学校才能认清这个严重性吗?”
办公室内寂静无声。
沈主任他们不是没有作为,学校全部的级部主任都联名抗议过,但是董事会派了薛董的儿子来担任校长,何经理又是他小舅子,薛校长偏信自己人,总觉得他们这些老干部是在倚老卖老。
梦溪是薛华董事长一手创办的,他现在年纪大了,退居幕后,沈主任他们也不能上门去打扰,告他儿子的状。
胡一成火冒三丈,起身就冲出门。
沈主任他们坐着叹气。
两分钟之后沈主任突然一叫:“大罗!快去把老胡喊回来,他别是去校长办了!”
大罗一听,立马屁股弹射起步。
胡一成气势汹汹地已经闯进了薛校长办公室,何经理正好也在这里。
两个人之前就因为胡一成投诉他结过梁子,一打照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薛校长白净斯文的脸上露出微笑,热情招呼:“胡老师,快坐,我刚泡的茶。”
胡一成硬梆梆地回绝:“不用了,校长,我过来是想问一下,学校打算怎么处罚何经理?”
何照峰站起来,“胡老师,你什么意思!”
“食堂出了这么大的卫生隐患,拿死老鼠做菜,你身为食堂经理,难道不用负责任吗?”胡一成脸色因为愤怒充血变红,“这是能吃死人的!鼠疫你知不知道!”
何照峰听见什么好笑的言论一样,又摇头坐下了。
“胡老师你未免夸大其词了吧,食堂后面的仓库堆放着好几吨的食材,有苍蝇有老鼠是很难避免的事,我已经尽量保持食材的新鲜了,可是咱们学校几千上万张嘴,要是全靠每天现送,多少辆卡车能送的过来啊?”
他摊开手,语气无奈,话说得倒像胡一成在无理取闹。
“胡老师,我知道你很关心学生,但是术业有专攻,食堂经营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告诉我,怎么凭空变出几吨的青菜萝卜?你要是有合适的供应商,你告诉我,我一定照你说的做。”
胡一成冷笑,“你少拿这话来恶心我!需要我想办法,那你干什么吃的!”
何照峰:“你!”
薛校长笑着打圆场:“都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胡一成转而对校长说:“校长,我建议,取消何照峰的食堂经营权,改死伙为活伙。”
何照峰反驳:“放外面那些小商小贩进来,才更不安全吧,谁知道用的是不是地沟油!”
胡一成针锋相对:“好歹以前也没吃出来过死老鼠!活伙经营,学校能省出一大批人力物力,而且也能最大程度上保持菜品的新鲜。”
每个窗口的商贩,都是在学校内洗菜做菜,有后勤监督,没有卖完的食物都会由学校统一倒进泔水桶处理。
为了避免亏损,商贩们自己都会估算好菜量。
而一旦哪个窗口被查出有食品问题,会被直接解除合同。
“以前食堂活伙的时候,菜品丰富价格便宜,学生根本没有偷摸带饭的,但是自从何经理上手,这菜也贵了,花样也少了,青菜萝卜能炒出肉价,老鼠都成了餐桌新宠了。”
胡一成冷飕飕的眼神投过去,犀利嘴毒,“鼠头鼠脑,尖嘴猴腮,让人作呕。”
何照峰脸色比墙上的黑板还绿,薛校长表情也不太好看。
气氛僵凝时,大罗老师敲门进来,打破僵局。
“校长,学生晚饭怎么安排……有好几个老师来问了。”
薛校长推了下眼镜,重铺笑容,“今天晚上要用的食材已经检查了,没有任何问题,你让各位老师放心带学生去吃饭。”
大罗老师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胡一成却不买账,“我的学生恐怕去不了,都被恶心得吐了一下午!”
何照峰恼羞成怒,揪起其他事,“我还没说你胡老师呢,擅自给学生订饭,违反校规,其他班级意见非常大!”
胡一成眯起眼,“哪个班级?说出来我听听。”
何照峰噎了一下,“还有上次,你们班学生带饭进校,好家伙,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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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带了一百多份!那是来上学的,还是来做生意的!”
胡一成骄傲抬头:“一般一般,那孩子上次月考也就年级第四。”
何照峰:……
论嘴皮子,八个何照峰加在一起,也不是胡一成的对手。
他回头看向自己姐夫,“校长,你看他……”
薛校长示意他安静,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其实呢,中午学生看到的那个,也未必真是老鼠,也可能是被人一喊,大家先入为主看错了。而且真的看到的,也没有几个人,其他人都是听说而已,我还是对咱们学校各位后勤人员的工作责任感非常信任的。”
意思很明显,要把事情压下来。
委婉警告过在场三人,薛校长又表态:“但是你们放心,接下来食堂的卫生,我会亲自把关,每周抽查,一定杜绝这样的乌龙再次发生。”
胡一成静默不语,薛校长言笑晏晏,“胡老师,该上课了吧?”
胡一成不忿,什么话都没说。
等两人出去以后,何照峰气急败坏地开口:“姐夫……”
“别喊我姐夫,”薛校长面上没了笑容,“你上任以来,接到过多少次投诉了,再这样下去,食堂你就别干了。”
何照峰偃旗息鼓,讨好道:“是那群老师对我有意见……可不管怎么说,食堂的利润这么大,租给外面的商贩多浪费啊,还都进了董事会的腰包,我尽心尽力,也是为了你和我姐呀。”
薛校长敲着杯沿,有些不耐烦:“我跟你强调很多遍了,我不缺这点钱,让你进来纯粹是看你姐的面子,要干你就好好干,学校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你别给我因小失大,净捅娄子。”
何照峰强颜欢笑说“是”。
“还有,人家胡老师是学校的骨干,你平时客气着点。”
“姐夫,这可不是我的问题,他们这些当老师的,兜里没几个钱,一个个鼻孔都朝天!”何照峰趁机上眼药,“他刚才对你都这样,更看不上我了。”
薛校长斜眼盯着他,“胡老师是一班班主任,带出过好几个理科县状元,人家有这个本事。你要是能把食堂管理好,你对我这样也行。”
“我……”
何照峰口服心不服,被撵出了办公室。
一班学生还都在等着学校通告,结果就这?
没有任何反响,继续让他们去吃那死耗子肉!
苏筱宝心凉如水,好嘛,让她前几天乌鸦嘴,现在好了,真是顿顿耗子肉了。
她好歹还能从家里带些吃的过来,可是其他同学没这个条件。
体育委员李奥把课本一扔,呼吁大家都别去食堂了,谁知道下次会吃出什么。
“苏筱宝,你能不能给咱们全班带饭呀?”章玉娆皱着眉问。
石景想劝他们不要太冲动,但是犹豫几番还是没开口。
苏筱宝摇摇头,“不好带。”
现在学校抓得严,一个班七十多份,很容易被搜出来。门卫小哥也不好再给她走后门。
同学们失望地叹气。
杜乐迪气得把饭卡直接扔到了窗外,“反正我是不去了!饿死也不去!”
听说食堂的何经理最近在慢慢接管超市,连超市的肉夹馍、手抓饼味道都不如从前了。
这样下去,大家什么都没得吃。
苏筱宝愤怒之下,一咬牙:“算了!我帮大家想办法屯一些吃的进来!”
26. 火箭班不是吃素的
虽然出了老鼠菜事件,可是学生们该去食堂吃饭还是得去。
何照峰见人流量没少,得意地说:“梦溪的学生都是书呆子,你让他们干什么,就都干什么,我姐夫就是瞎担心。”
再说了,学生不来食堂又能去哪儿?
“胡一成……哼,我看他们一班不吃饭还能去哪儿?有本事一直别来!”
这个时候,一班几位班干部正在鬼鬼祟祟往学校围墙边上去。
李奥体格壮实,在底下撑着石景,石景从墙外接过两个大箱子,再传递给其他人。
苏筱宝和章玉娆几个女生负责把风,远处还有邵静她们,一旦看到老师,想办法把老师拦住。
为了偷运午饭,他们还特地买了个新的垃圾筐,把两个纸箱子放进去,用窗帘布盖住。
一行人大摇大摆到了班里,早就饿得眼放绿光的同学们忍不住欢呼,又被班长“嘘”地压住声音。
苏筱宝站在讲台上说:“我带的是盖浇饭,自己家里做的,气味淡,大家一会儿分散开用午饭,别都聚在一起。”
“我晚上还定了一批,到时候会送几百份进来,到时候李奥你带着十来个男生,去帮忙接应一下。”
同学们眼中放出惊喜的光芒。
“苏筱宝,你定了这么多?!”
苏筱宝说,“但都是即食的凉拌面,超市进的货,大家只能过两天凑合一下了。”
杜乐迪卖可怜问:“就不能都让阿姨帮忙做一下吗?”
苏筱宝也不装了,“可是我妈还得卖卷饼,实在抽不出空做饭,而且给大家带卷饼的话,天气热也放不了多久。”
如果从外面小摊上买,说实在的,那健康问题也堪忧。
班里唯二走读的那个男生举手说,“我妈妈不工作,我可以让我妈也帮一下忙。”
还有个同学也说,“我舅舅在供电局上班,离学校不远,我可以每周让他帮忙送一次。”
苏筱宝拍板,“成!那咱们间隔着送。”
章玉娆也呼吁:“我知道大家都不想吃食堂,如果家里住在县城的,看能不能让家长帮一下。咱们全班七十号人呢,哪怕一个月送一次也够了。”
不断地有人举手,大家各出主意,声音此起彼伏,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怎么避开老师,怎么接头,怎么运粮。
一班好像从未这么团结过。
石景有些傻眼,这好像不是那个他熟悉的,大家埋头学习,各扫门前雪的班级。
可是他端着手里的饭,这次也有他的份。
天哪……他居然打破了自己的原则,违反了校规。
这太可怕了!
心悸之下,他大口填了一勺饭压压惊,然后瞪大了眼睛,扭头跟同桌对上目光。
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一个信息——太好吃了!
吃了食堂那么久的饭菜,他们终于吃上正常人的食物了!
一班正雀跃兴奋时,后门传来一声平静的“干嘛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苏筱宝站在讲台上,躲都没地方躲,立马转过身佯装擦黑板。
胡一成背着手走进教室,看所有人躲躲闪闪的模样,早有预料。
“一人一份,都发完了?”他没问别人,在问苏筱宝。
苏筱宝:“啊。”
“啊什么啊,我问你话呢。”
苏筱宝:“嗯。”
章玉娆率先顶起压力,“老师,不关苏筱宝的事,是我们非让她带的。”
胡一成环顾教室,“都别藏了,大大方方拿出来吧。”
既然都暴露了,有的同学索性破罐子破摔,拿起勺子就大快朵颐。
“好香啊!”
“可惜我爸妈做饭都不好吃,每回放假我都去我奶奶家吃……”
“我也想走读呜呜呜……”
大家都放弃挣扎,直接干饭,石景僵硬地保持着端饭的动作,不知道要不要吃。
同桌催促他:“愣着干嘛,一会儿午自习铃该响了。”
石景在遵守纪律和放开吃喝之中挣扎了两秒,肚子咕噜咕噜作响……好吧,他放弃纪律了!
胡一成看着这一群埋头拱盆,吭哧吭哧进食的小猪崽儿,眼镜后露出一丝宠溺的神情。
他坐下来说,“以后吃饭就光明正大地吃,就在班里吃,不用东躲西藏的。”
石景迟疑道:“可是老师,咱们班会被扣分的。”
“而且让学校发现,不让我们带了怎么办?”
胡一成手里拿着数学课用的三角尺,不屑地笑了一下:“听学校的,那是给他们面子;不听学校的,也得给老子忍着!”
“让他们知道,火箭班,不是吃素的!”
胡一成狂炫酷霸拽地撂下这句话,潇洒走人了。
一班集体停顿三秒,然后爆发出世界杯夺冠的呼啸声。
“哦哦哦!”
“同学们!”章玉娆叛逆心理也上来了,振臂一呼,“大家出去吃!别弄得班里都是饭菜味,去级部办公室门口吃!”
“走!”“走!”“走!”
沈主任难得抽空小憩一会儿,椅子还没倒下,就嗅了嗅鼻子。
“老周,你闻没闻见辣椒味儿?”
门一打开,两个主任就看见墙根蹲着一垄地的小白菜,吃得那叫一个香。
有个调皮的男生还笑着问:“沈主任,给我们拍张照呗?”
沈主任:……
食堂里,何经理挨个窗口地进行关怀表演。
“借过借过!”
一班的男生们举着盒饭来到食堂,招摇过市,特地到何经理面前秀了一圈。
“我们的午饭好香啊,要不要来一口?哥们儿,今天你们没吃到死老鼠吧?”
一班男生贴脸开大。
何经理被这几个小兔崽子气得牙痒痒,“你们几个,手里的盒饭哪来的?”
“谁在说话?”
“不知道啊,哪有人说话了。”
“不会是老鼠吧?我天,咱们快走,别让老鼠把我饭给糟蹋了!”
何经理努力维持自己的威严:“问你们话呢!你们是几班的?班主任是谁?”
“谁刚才放了个屁?”
“没错,好臭啊!”
“哎呀呀,还是出去吃吧,搞得我都没胃口了。”
男生们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何经理叫嚣着一定要查出那几个不守纪律的学生,没想到压根不用查,全年级都知道A部的火箭班跟疯了一样,端着盒饭到处串门。
何经理自以为抓到了胡一成的小辫子,匆匆跑到校长办公室去告状。
可是薛校长只是烦躁地揉了揉眼角,也没说要怎么处置。
“姐夫,通报批评啊!”何照峰想了下,不对,太便宜他们了,“必须严肃处理!”
薛校长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怎么处理?”
何照峰竟然被问得卡壳。
还没等他再说什么,薛校长就说:“你最近让食堂改善一下伙食,别再让学生们闹了,尤其是火箭班,马上该期中考试了,影响到学生的状态我饶不了你。”
何照峰告状不成,反倒挨了顿批。
一班的学生该上课上课,下了课继续端着饭缸子出去游行。
这个世界很势利,学校不可能把火箭班的学生们给开除了,也不可能把胡一成轻易给换掉,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梦溪前脚开除,成华后脚就敢来抢人。
但麻烦的是,有火箭班打头,其他班都开始有样学样。
大罗老师陆续逮到好多个往学校里带饭的走读生,可是学生们全都不服气地问:“凭什么一班可以带,我们不可以?”
大罗老师头一回不占理,最后只能色厉内荏地骂两句完事。
这么一来,校规校纪就成了摆设。
梁博硕充完饭卡,在充值中心又买了几盒酸奶。
“秦阿姨,你也可以带点儿盒饭过来卖,这样你每天也能多点儿收入。”梁博硕喝着酸奶,倚在窗口外面,隔着栏杆递进去一张五十的票子。
秦阿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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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给他推出来,“你就买三盒,哪用这么多钱。”
梁博硕胡诌:“上回你不在,我自己拿了五盒呢。”
秦阿姨心里暖乎乎的,这些孩子路过窗口,只要看见她在,都过来买酸奶。
很多学生都是多给钱,不等找零就跑了。
她装作生气:“瞧不起阿姨是不是,这都是你爸妈给的钱,能随便乱花吗?”
梁博硕见她实在不收,就缩回了手,趴在栏杆上继续说:“阿姨,大家现在都不去食堂吃饭了,你就在这儿,充饭卡的时候顺便卖卖盒饭,肯定能赚不少。”
秦阿姨摇了摇头,说:“这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顺应民心啊这是!”梁博硕跟秦阿姨闲聊着。
其他正在排队的学生也说:“是啊,秦阿姨,你就当帮帮我们吧。”
秦阿姨以前是女生宿舍的宿管,为人亲和,特别受学生欢迎。
学校冬天没有热水,女生来了姨妈,她甚至把女孩子们弄脏的裤子帮忙洗掉。学生生病、发烧,她会一整夜守在校医院照顾。
在学生们之中有“秦妈”之称。
但是秦阿姨前两年得了重病,身体不能再熬夜,学校就给她调了岗来做饭卡充值的工作,也破例允许她在窗口卖酸奶、面包,赚些补贴。
秦阿姨实在央不住学生们的请求,就答应给他们带十几份盒饭。
第二天还没到饭点,盒饭就被学生们提前一抢而空了。
“秦妈,你最好了!明天你再多带点,带越多越好,反正学校是允许你在这个窗口卖东西的嘛。”
学生们趴在窗口软磨硬泡。
梁博硕也来看了下情况,本来打算让乔志刚全部买下来的,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他咬着吸管,皱眉说:“秦阿姨,你卖得太便宜了,这样不赚钱。”
秦阿姨宠溺地看着他们,笑笑:“没事儿,你们喜欢吃就行。”
“那不行!”
他回头冲刚买完盒饭的人喊道,“喂!你们买这么便宜,让秦阿姨还怎么做生意啊!”
光顾着抢到饭开心的学生们反应过来,纷纷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跑回来补差价。
秦阿姨着急摆手,“真不用,阿姨不是这个意思!”
学生们笑容灿烂:“阿姨,我们就按照食堂的价格付的,没多给,你放心好了。”
秦阿姨眼睛湿润,借着转身的时候拿纸巾擦了一下,接受了孩子们的好意。
接着几天,学校全乱套了,校门口闻讯来了一大堆小吃摊,明目张胆地隔着校门往里卖东西。
学生们在校门里丧尸一样伸着手嗷嗷乱叫,小吃摊老板们锅铲子都冒出了火星子。
几千张嘴,喂不完,根本喂不完。
学校完全管不住,自从高一级部乱起来之后,其他年级也开始失控。
薛校长开会时,严厉批评了各级部主任,也把何照峰骂了个狗血喷头。
何照峰正处于极度烦躁时期,进了食堂,看见无所事事的食堂大妈都坐着休息,一脚踢翻了泔水桶,大骂:“都不想干了是吧!”
食堂大厨硬着头皮解释:“没有学生来吃饭,我们也没办法。”
“学校雇你们来是干什么吃的!你饭做得那么难吃,学生能来吗!”何照峰大发雷霆,“再不改进你们的破厨艺,老子把你们全开了!”
食堂大厨心里骂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给他一堆烂白菜叶子,还想让他怎么发挥?
别的不说,他们梦溪的食堂大妈打饭从来不会手抖,因为剩的菜,他们自己都吃不下去。
其他食堂的大厨,隔三差五不是往家捎肉,就是带大骨头,他可倒好,来梦溪干了两年,家里的狗反而饿瘦了。
何照峰怒气冲冲地往外走,路过饭卡充值中心的时候,看见一群学生围在那里,他走过去,竟然看见秦阿姨在卖盒饭。
这下子彻底点炸了他的火药桶。
“谁允许你在学校卖这些垃圾食物的!”何照峰粗暴地拨开学生,凶神恶煞地出现在秦阿姨面前。
27. 一起砸食堂吧
秦阿姨手足无措,一边不停地道歉,一边赶紧弯腰把盒饭都收了起来。
何照峰却上去,一脚踢翻了泡沫箱子,盒饭全部打翻在地上。
秦阿姨动了动嘴唇,“对不起……何经理,我错了……”
何照峰指着秦阿姨的鼻子,狂怒:“我看学校就是给你脸了!要不是看在你这个老东西有病,我能让你在这儿卖牛奶?你还敢蹬鼻子上脸,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骗学生钱!”
“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他妈不用干了!抱着你这堆残渣剩饭,滚!”
秦阿姨还要靠这份工作维持医药费,一个劲儿鞠躬说好话,“何经理,学校扣我的钱也行,我以后绝对不卖了……”
其他学生一开始被他突然出现吓到了,看着秦阿姨受欺负,全都红了眼睛握紧拳头。
“何照峰!有本事你冲我们来啊,是我们让秦阿姨卖的!”
在何照峰眼里,这就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根本不需要理会,找他们班主任过来,一个个都得吓得屁滚尿流。
他对着秦阿姨喝骂:“还不赶紧滚?”
秦阿姨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脸色涨红,无奈落泪,弯腰去捡地上的箱子。
何照峰竟然踹了过去,“赶紧的!”
秦阿姨摔倒在狼藉中。
看到这一幕的学生们如同爆发前骤的小兽,不知道谁撕心裂肺喊了一声:“何照峰!我操.你*&!”
“王八蛋!小爷锤!死!你!”
“给我死!何龟孙!!!”
学生们喊打喊杀,蜂拥而上。
何照峰怵了一下,企图用校长来吓退他们:“你们干什么……我是薛校长的小舅子!”
“我是你爹!”梁博硕飞起一脚,踹断了何照峰的鼻梁骨。
拳脚如碎雨点一样砸到何照峰身上。
十几岁的男生女生,全身都是力气,骑在何照峰脖子上揍,只恨人太多,挤不进去,大多数学生只能在外围骂他十八辈祖宗。
何照峰连连惨叫,没叫两声脸就肿成个猪头,求饶声被淹没在学生们“打!”“打!”的激愤声中。
秦阿姨看到这一幕吓坏了,拦都不知道该怎么拦。
食堂门口发生的事情随着学生们的奔走相告,转瞬之间传遍了整个学校,如同酒窖里落入的星星之火,燃起了几千学子的仇恨烈焰。
一班的杯子都砸碎了大半。
“丫的,去扁他!”
“弄死何照峰!”
苏筱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是却在同学们出动之前拦住了大家,“等会儿!”
同学们看向她,不明白还有什么好等的。
苏筱宝阴森森抬起头,说了一句让大家菊花一紧的狂言:“我们去扁校长吧!”
光干掉何照峰管什么用,那个整天什么屁事也不干,就会给他小舅子撑腰的薛清鸿,一样该给他屁股挠挠痒痒!
一班突然冷静了不少:……
“上次老胡差点被卸职,大家都忘了吗?”
三十秒之后,以李奥为首的男生们奔赴食堂干架现场。
以章玉娆为首的女生们,去通知其他班级一起作战。
大罗一众老师已经赶到食堂门口,好不容易才把猪头一样的何照峰从人群中拖出来。
“大家冷静!冷静!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这是犯法的!”
学生们怒喊:“交出何照峰!”
何照峰躲在老师们后面,瑟瑟发抖,嘴唇高高肿起,“快、快报警……”
后勤部几个何照峰的人看这架势,心里也害怕,恬不知耻地把锅甩给大罗老师,“罗老师,带头打人的可全是你们加强班的,你等着吧,校长知道了,你这个班主任捞不着好果子吃。”
又威胁梁博硕等人:“还有你们加强班的,全部开除!”
梁博硕“呸”了一口,“开除就开除,老子还不稀罕呢!”
石景拳头充血颤抖,高声道:“我是一班的!我也打了!”
顿时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我十五班的!有种一起开掉!”
“我六班的!”
“老子十七班的!打的就是何照峰!”
这时李奥领着大批学生,如泥石流一般涌来,“同学们,砸了这个破食堂!”
一呼百应,怒吼响彻整个学校的上空,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不需要任何煽动,上千名学生们涌入食堂,抡起板凳就砸。
窗口的玻璃哗啦啦碎成雪花,“砰”地摔落在地,溅起无数碎屑。
桌椅板凳连根拔起,柱子上的广告牌“刺啦”被撕烂,踩踏在鞋底。
食堂像一座大型角斗场,隐隐晃动,似乎能被这群学生整个拆掉。
何照峰瘫坐在地,满脑子都是“完蛋了”三个字。
各班班长站在桌子上指挥:“那边没砸干净,再来两下!”
“五班的同学,跟我来后厨!”
“二十班的,咱们去仓库!”
这时,刚刚劫掠完超市的苏筱宝他们赶来食堂汇合。
苏筱宝手里拿着从级部办公室偷来的大喇叭,拍了拍,又“喂、喂”两声。
大罗老师一看,那不是自己的装备?
“同学们,”苏筱宝的声音十分清亮,“光砸食堂治标不治本,我们去校长办公室走一趟!”
学生们声势浩大,带着超市过期的饼干零食,还有食堂发霉的绿色馒头,来到了薛清鸿面前。
薛校长当时害怕极了。
“同学们,有话好好说……”
这就跟皇帝前一秒还在批奏折,后一秒叛军就攻进金銮殿了,是一个感受。
发生什么事了?
何照峰爬出来痛哭流涕:“姐夫,他们把我打成这样,你要给我作主啊……”
对上学生们灼灼的目光,薛校长干笑,把他踢开。
“同学们,你们有什么意见,现在可以尽情地提出来,我来处理……”
“处理个屁!”学生群中有人吼道,“你把桌子上的东西吃了,我们就相信你!”
薛清鸿进退维谷,咽了咽唾沫,好在各位班主任们及时赶到。
沈主任个子矮,站在红木桌子上喊道:“同学们,事情已经闹成这样,请大家最后相信学校一次,暴力始终是解决不了办法的!两天之内,学校一定给出答复,如果做不到,那么我在此宣布,我、包括高中部所有校领导,全部会引咎辞职!”
班主任们好说歹说,才劝走了自己班级的神兽们。
食堂的战斗足足持续两个小时,等平息下来的时候,整座楼已经摇摇欲坠。
十数量警车进入了校园维持秩序,初中部的学生被老师们拦着,看着学长学姐们轰轰烈烈的壮举,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梦溪的动静太大,不到一小时,教育局的人就接到了通知,专门派领导来核查情况。
教育局的领导很震惊:“梦溪学生暴乱?”
薛清鸿还想遮掩,但是教育局领导一到,就被义愤填膺的学生们带去参观。
仓库的铁门被撬开,里面腐烂的蔬菜堆成小山,苍蝇围着飞来飞去,地面积聚着酸臭的污水。
一只老鼠从领导脚下窜过,“哎呦我去!”
教育局领导脸色漆黑,指着薛清鸿:“你们……我会如实反馈上级的!”
胡一成正在训斥一班的学生们,但是大家却个个昂首挺胸,面带骄傲。
“听说砸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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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这事儿,是我们班出的主意?你们太无法无天了!”
胡一成胸腔里涌动着自豪,冷酷的表情突然瓦解,“不过……干得漂亮!今天晚上给你们放电影!”
一班欢欣雀跃,李奥对章玉娆挤挤眼睛,“班长,我们趁乱从超市抢了一批零食,晚上发给大家吧?”
章玉娆吃惊地睁大眼睛,“你们……”
“嘘!”
李奥他们去搬零食的时候,破天荒地喊上了石景,“副班长,一块儿呗!”
石景放下损坏的眼镜,“……来了。”
几个男生往寝室的方向走去,李奥勾住他的肩膀,“是条汉子,打何照峰的时候你是第一批冲上去的!”
石景还不习惯他们的动作,“是何照峰欺人太甚,他活该。”
“而且,是加强班的人带的头,大家才敢一起动手,”他有些感慨,“我现在对他们还有点刮目相看了。”
“这就是非暴力不合作,有时候拳头就是比道理有用。”
他们把零食搬到教室,分发给了大家。
电影开始以后,班里突然“噗”“噗”一阵吐东西的声音。
“这什么味儿啊?”
“怎么酸不拉几的。”
章玉娆又去把灯打开,大家纷纷看向手里零食的保质期——
MD,全过期了!
何!照!峰!
这次学校的公告非常迅速地展示在各级部的公告栏上,总而言之一句话,开除何照峰,校长薛清鸿引咎辞职。
并且食堂会从此恢复活伙模式。
苏筱宝和童心瑶抱头尖叫,“太好了!小天堂要回来了!”
胡一成又被叫到了级部办公室去,他进去就说:“我不就给学生放个电影吗,还把我叫过来一趟干什么?”
沈主任:“一班的学生都是让你给带的。”
加强班暴揍何照峰他可以理解,火箭班带头砸食堂,这太新鲜了。
新鲜得都上报纸了!
他把本省青年报最新一期的报纸递给他,“你自己看。”
报纸最醒目的篇幅,写着江城市衡县某知名中学,食堂腐败,苛待学生,摧残祖国花朵。
江城市,衡县,某知名中学……就差明白着说梦溪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问。
沈主任皮笑肉不笑:“你猜是谁班的学生写的?”
胡一成:……
苏筱宝被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其实有了底。
胡一成当着沈主任的面,问:“是你写的吗?”
苏筱宝摇头:“不是。”
“不是你写的还能是谁写的?”
一投就中,胡一成都听说过她的名头,而且他虽然是教数学的,但是也看过她的语文试卷,这遣词造句,这夸张手法,这狗血式的吊人胃口的留白,一看就是她写的。
苏筱宝指着报纸上的佚名,“人家没留名字,不能硬安在我头上呀。”
胡一成立马扭头说:“沈主任,有道理啊。”
沈主任:……
没有实质性证据,学校当然不能硬说是她写的。
沈主任叹口气:“你们不用害怕,这事儿省里的领导都知道了,要来咱们学校走访,点名要跟写这篇文章的同学交流一下,我才问是不是你写的,到时候你就如实汇报就行了。”
胡一成突然明白了,“怪不得学校动作这么大。”
连薛清鸿都撤了。
出了级部办公室的门,苏筱宝讨好地冲胡一成笑笑。
胡一成背着手:“有本事了不起是不是?”
苏筱宝解释:“我也不知道会出砸食堂的事,早知道学校能整改,我就不投了。”
28. 特色窗口,每周一换
食堂要恢复活伙,苏筱宝回到家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老妈。
杨爱芸也喜出望外:“是嘛?那可太好了。”
“妈,趁着我们学校还没对外招租窗口,咱们赶紧先把名额占一个。”
杨爱芸光顾着高兴,没想到这一茬,“对对对,要是能进你们食堂,那每天的生意都不用愁了。”
杨爱芸第二天就去了梦溪后勤部,食堂现在急缺人手,也来不及再叫价,很顺畅地就签下了一个窗口的租用权,而且还是位置非常好的窗口。
于是每天中午,苏筱宝都直奔自家窗口,“老板!来一份不要钱的红烧肉!”
其他同学诧异地看向她,杨爱芸笑着瞪了她一眼,打了满满一大碗肉给她。
杨爱芸的手艺即使是在整个食堂里,也是不差的,每天窗口前都挤着满满的学生,苏筱宝有时候都得去其他窗口打饭吃。
童心瑶吸溜着香辣的过桥米线,无比惬意,“米线、烤鱼、小火锅,这才是活人应该过的日子啊!”
可是苏筱宝观察着食堂各窗口的情况,又若有所思。
“你想什么呢?”童心瑶嘿嘿一笑,从她碗里夹走了一块小炒肉,“我尝尝你的炒菜。”
她品了品,咂咂嘴,“一般嘛,这家的小炒菜没有杨阿姨做的好吃。”
苏筱宝说:“可是做炒菜……我感觉生意也和其他窗口差不多。”
现在食堂里商户差不多分三类,有卖小笼包、鸡蛋饼这种速食的,也有卖米线、地锅鸡这种小吃的,剩下的就是炒菜。
卖炒菜的窗口比较多,这也是学校划分好的区域。
可苏筱宝觉得,炒菜的替代性太高,就算味道好一点,也不会多赚多少。
而且太累了,别的窗口基本都是两个人,只有她老妈是自己干,现在每天晚上回到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放学以后,苏筱宝说:“妈,你每天少做一点,这样太辛苦了。”
杨爱芸揉着肩膀,“还行,不是多累,不过生意呀,比在学校外面可好太多了。”
在学校里就不用担心会卖不出去,只要考虑做得够不够多。
所以她现在一会儿都歇不下来,休息一分钟,老觉得少赚多少钱一样。
苏筱宝坐到她后面,给她捶背,“或者咱们可以换一类东西卖,怎么样能卖得少,赚得多……”
杨爱芸噗嗤一笑:“干得少还想赚得多,你想什么好事儿……”
话说到一半,杨爱芸突然盖住苏筱宝的手,想到了什么。
“妈,你发什么呆呀?”
“妈以前在外面打工的时候,我们那个饭店的老板是南方人,这事儿我跟你说过吧?”杨爱芸转过来问。
苏筱宝点头:“我知道呀,你好多手艺不还是在那儿学的嘛。”
她妈以前还经常念叨,她就是没一直干下去,否则说不定现在她也是大厨呢。
杨爱芸眼睛发亮,“你说我要是卖特色小吃,生意会不会更好一点儿?”
苏筱宝嗯嗯点头:“糯米鸡!纸皮羊肉烧麦!”
杨爱芸在家里经常给苏筱宝变着花样儿开小灶,苏盛每回都馋得流口水。
他们本地其实并不兴其他地方的小吃,大部分人别说吃,就连听说都没听说过,而且学生都喜欢新鲜的东西,杨爱芸想着,筱宝喜欢吃的,其他学生应该也会喜欢。
之前用小推车卖早点,顾客图的就是一个方便,很多小吃不方便卖,但现在她们有固定的窗口了,在学校也有后厨,有条件做这些。
川蜀一带的钵钵鸡、麻辣蹄花儿,两广一带的煲仔饭、叉烧,苏式的甜酒酿、绿豆汤,还有油条糯米糍、红糖年糕……
不夸口地说,杨爱芸不算精通,也能还原个七八分。
无论什么小吃,她一学就会,辞职不干的时候老板都一再挽留。
苏筱宝趴在她大腿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妈,你就做特色小吃吧,我同学保证都没尝过!”
现在网络还不发达,各地信息流通不畅,像他们这些学生,出过省的都没几个。
卖应该是行的,但是又面临一个问题。
“咱们窗口怎么换呢?”
杨爱芸拍了下脑袋。
当时签合同的时候太着急,也没想好选什么窗口,直接就签了,现在学校肯定不允许擅自改换。
“明天到学校我去问问有没有人要换的吧。”
杨爱芸第二天在食堂,趁着休息的时候,就跟其他商户闲聊打听。
隔壁也是卖炒菜的,一男一女两口子。
杨爱芸问:“你们之前是在哪儿干的呀?”
“在工地卖盒饭,我妹夫在梦溪后勤干活,听说梦溪食堂要改活伙了,我们赶紧就过来了。”
女人叫曹丹,扎着低马尾,也问起她:“姐,你是怎么来这儿的啊?”
杨爱芸笑着说:“我闺女在梦溪上学,今年高一。”
“是吗,在几班啊?”
杨爱芸说:“一班,除了吃饭,别的时候也见不着她。”
“哟,成绩不错呀,可真好!”曹丹爽快地笑着,“以后你忙的时候就让孩子到我窗口来,不用给钱。”
“那敢情好,我可不跟你们客气了。”
杨爱芸又问起他们平时忙不忙得过来,曹丹说:“我们两个一直都是做炒菜,跟以前没什么区别,倒是你,就一个人,可太不容易了。”
杨爱芸叹口气:“我以前卖的不是盒饭,刚上手,没想到会这么累。”
“大锅菜备料多,炒起来也得靠力气,我们家都是他来炒,要不然我也干不动。”
听完之后,杨爱芸更觉得自己得换个窗口了,她现在腰酸背痛,胳膊都快抬不起来。
不过巧了,秦阿姨正好想换。
之前学校为了补偿秦阿姨,就给了她一个窗口,还免了三个月的租金,但是给的是小吃窗口。
秦阿姨做炒粉的手艺一般,做点家常菜还可以。
两个人一拍即合,趁着周末就换了窗口。
杨爱芸在窗口上挂了一个广告牌,写着“本周特色:粉蒸排骨、糯米鸡”。
旁边还写着一行稍小的艺术字:每周不重复。
一笼笼蒸屉滚滚冒热烟,学生一开始还以为又是小笼包,结果蒸屉一掀开,浓郁的糯米粉和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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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扑鼻而来,立马涌过来好多人。
排骨软烂,米粉沁透肉香,而且还不油腻,底下的土豆绵软可口。
糯米鸡用荷叶包裹着,油汪汪亮晶晶的。
饭点刚到,杨爱芸窗口里的餐就被一抢而空。
苏筱宝拽着童心瑶一路狂奔,“我妈今天做了糯米鸡,可好吃了,我带你去尝……”
两个人端着饭缸,迎接她们的是空荡荡的窗台。
杨爱芸“呀”了一声:“忘给你们留了!”
苏筱宝撅嘴:“妈!我是你亲的吗!”
“瑶瑶,对不起,阿姨真给忘了,明天给你们留着,你们慢悠悠地来。”
童心瑶哈哈直乐,“没事儿阿姨,我们去吃别的。”
好多学生上周没抢到糯米鸡,还想着以后总能吃到呢,结果第二周,窗口菜色就换了。
杨爱芸第二周做的是麻辣口的钵钵鸡,一串串签子浸泡在红油里,冰凉酸辣,最适合夏天吃。鸭胗、鸭心一串才几毛钱,旁边还有一大盘的口水鸡,荤素搭配,不到十元钱就能吃个饱。
学生又抢疯了。
这周再抢不到,可就又错过了。
旁边卖米线的婶子都忍不住说:“你会的可真多呀,怎么想出来的主意。”
杨爱芸笑笑:“南方都这么吃,咱们这边是油炸,人家都是红汤直接涮。”
每回杨爱芸的窗口都是半小时就卖完,而且卖得干干净净,学生都抱怨抢不到,食堂新来的经理还问她怎么不多准备一点儿。
杨爱芸哭笑不得:“有钱谁不想赚?我实在是忙不过来呀。”
食堂经理说:“可以把你家里人叫过来帮忙嘛。”
杨爱芸只说考虑考虑。
她倒是想让苏志梁回家来,别再外面打工了,可也得等他跑完这趟货再说。
家里人嘛,苏筱宝的姑姑姨姨们,自家还忙不过来,至于赵春阳?那可提都不要提。
一时之间她还真想不到找谁帮忙。
苏天赐跟他新谈的女朋友走在一起,两个人羞羞答答,左顾右盼,防着老师看见。
张淼说:“我们去那个特色窗口吃吧,听说挺火的。”
苏天赐看着她白净的鹅蛋脸,心里扑通乱跳,“好,听你的。”
两个人走进食堂里,人多嘈杂,偷偷拉起了小手。
直到排队来到窗口,张淼指着窗口里:“老板,每一样都来两串,口水鸡也来两份。”
“好嘞……”杨爱芸一抬头,笑容突然消失。
苏天赐吓白了脸,电光火石间把手抽开,但还是被杨爱芸瞅见了。
张淼碰了碰苏天赐的胳膊,“愣着干嘛,付钱啊,后面还有同学排队呢。”
苏天赐一心虚,动作就显得很忙乱,他低头找了半天饭卡,刷在了机器上。
杨爱芸就跟不认识他一样,也没说给他免单的话。
打完饭苏天赐的心还在砰砰跳,这回不是心动,是惊吓。
“真的好好吃啊,你快尝尝,”张淼把串串递到他嘴边,笑容甜美,“以后我们每天都来这里吃吧。”
苏天赐语焉不详,“……再说吧。”
29. 你刷错卡了吧
杨爱芸一直觉得,家惠被嫁给黄西这件事,虽然根源在苏天赐身上,还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要怪也得怪苏向民拎不清。
可自从发现苏天赐在学校里谈恋爱之后,她的看法就变了。
他姐姐为了他,一辈子都要毁了,他可倒好,在学校里充大头,给别的女孩儿花钱一点儿不手抖。
她教育苏筱宝:“你现在可不能谈恋爱。”
苏筱宝嗤道:“这个学校没有配得上我的男生。”
杨爱芸笑了一下,白天看到的事没有告诉她,不想让她学习分心。
可是苏筱宝还是自己发现了。
在自家窗口打饭的时候,她发现前面女孩刷卡的时候,显现的名字是“苏天赐”。
苏筱宝还以为是她捡到的卡,提醒她:“同学,你刷错卡了吧?”
张淼回头说:“没有,这是我男朋友的。”
苏筱宝:“……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张淼羞涩一笑,抬起手腕的时候,水晶手链布灵布灵闪着光。
晚上回到家她把书包一扔,就着急忙慌地跟她妈说这件事。
谁知道杨爱芸早就知道了。
“自从上次被我撞见之后,天赐就不来我这边吃饭了,光那个女孩儿自己来。”
杨爱芸也觉得好笑。
苏筱宝直接从床上站起来,“他不去,还把他的卡给人家花,他丫的怎么那么大方啊!”
她中午可看到了,那女孩一口气就刷了将近三十块钱。
他自己什么家庭心里没数吗,向民叔辛辛苦苦地里刨食,全家省吃俭用供他上梦溪,家惠姐现在还被黄西一家堵着不敢出门,他居然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起青春了!
苏筱宝越想越气,“真不要脸!”
杨爱芸说她:“你别跟家敏说啊。”
“为什么?”
“闲事儿管太多,回头人家不记你的好。”
苏筱宝摇头:“苏家敏烦人归烦人,不是这种人。”
杨爱芸敲了她脑袋一下,“我说的是天赐他奶奶。”
苏筱宝无比倔强:“苏天赐上回说我坏话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呢?我就说!他不求上进是他自己的事,但是忘恩负义,两面三刀,他干了就别怕别人说。”
杨爱芸拿她没办法。
苏筱宝第二天就跟苏家敏打电话说了这件事,果不其然,对面简直要跳起来骂人。
苏筱宝堵住一只耳朵,尴尬得不行,“苏家敏,你小声点儿,我旁边还有同学呢。”
苏家敏嚷嚷着:“我要去扒了苏天赐的皮!”
“你先照顾好家惠姐吧,家惠姐怎么样了?”
苏家敏哽咽起来:“黄西爸妈两三天来闹一回,你知道的,我爸妈根本硬气不起来。”
苏筱宝就算教他们怎么做了,他们也做不来吓唬亲家的事情,只会低声下气求好。
“我奶奶阴阳怪气的,说我姐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老待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苏家敏语气决绝,“反正我也辍学了,我想好了,他们再逼我姐,我就带着我姐偷跑出去,到外面打工,反正饿不死!”
苏筱宝听到这话,赶紧劝她:“苏家敏,你别犯浑,学校你得回去接着上。”
“我还上什么呀,我前脚离开家,他们后脚就会把我姐送回去!”
苏家敏没跟她说,现在家里面全靠她撒泼,拿着菜刀在门口挡着。
也许是仅剩的自尊心作祟,她不想把家里最后的遮羞布也告诉别人。
苏筱宝冷静地告诉她:“你别以为外出打工是那么好干的,你和家惠姐两个女孩子,又没有学历,你连成年都没到,能干什么?再和家里彻底断了联系,被人卖了都没人知道。”
“而且你们走了,以后你家就彻底成苏天赐的了,钱归他、地归他,向民叔老了他再拍拍屁股不负责,你们俩放心吗?”
苏筱宝的话如同一盆冷水,让苏家敏发热的脑门凉了下来。
苏筱宝又开始嘴毒疗法:“我都说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这不就是个最好的机会,让你爸妈看清苏天赐的真面目吗?”
苏家敏一愣,反应过来一点儿。
“那是那句话,别跟你爸吵,哭就完事儿了,你奶奶打你,你就让她打。”
苏家敏挂了电话,酝酿半天情绪,实在挤不出眼泪,就跑去厨房嗅了嗅生洋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吃饭的时候,全家看她眼睛通红,苏向民问她:“咋了,怎么还哭了?”
苏家敏抿着嘴摇摇头。
苏向民又看向他妈,孙大娘瞪着他:“我又没骂她,谁知道她个死妮子哭啥。”
“家敏,到底咋了,有事儿你说啊。”
苏家敏装作纠结,好一会儿才说:“天赐在学校谈恋爱。”
“啥!”
苏向民惊得差点筷子都掉了,在他们眼里,早恋是只有坏孩子才会干的事,一旦抽烟喝酒谈恋爱,学习就完蛋了。
“不可能啊,你弟弟那么懂事儿,他咋能学这个……”
“不止呢,他还给人家女孩儿花钱,去爱芸婶那儿吃饭的时候,顿顿都是他请人家,一顿饭就花好几十。”
孙大娘一听花钱,顿时激动了,骂得无比脏:“那个不要脸的*&*小婊.子,才几岁就花男孩钱!”
苏家敏对她爸说:“谈恋爱给女孩花钱本来是应该的,可他是去上学的,咱们家又不是多富裕,哪能让他这么瞎玩,他上学的钱还是从我姐身上刮下来的。”
很快期中考试过去,苏天赐回到家,就接到了父母委婉的询问。
苏天赐心里一个咯噔,低头没有说话。
孙大娘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你真给小闺女花钱了?”
苏天赐默认了,孙大娘揪着他拍打,“哎呦!我的老天爷啊,你个憨货咋这么傻,人家哄哄你,你就把钱往外掏!”
苏天赐脸上火辣辣的,可是却升起了叛逆的情绪。
张淼又不是物质的女孩,从来没问他要过什么贵重礼物,他再连几顿饭都不请人家,他还算个男的吗。
而且本来就是花他的生活费,也没有问家里多要钱。
苏家敏本来情绪很冲,但脑子里突然响起苏筱宝的提醒——让爸妈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嘴唇颤抖,潸然泪下:“你有没有良心,你对得起大姐吗……”
她的伤心是装的,可苏家惠的伤心是真的。
苏家惠看弟弟的眼神,失望,怨恨,还有前路未知的绝望。
这是这个沉默得像山羊一样的女孩第一次情绪外泄。
苏向民想到大女儿付出的代价,心里就像有把刀在剜他的肉,他第一次语气这样严厉:“回学校你立马跟人家断了,要不然……这个学还不如不上!”
话说出口,对上儿子震惊的目光,苏向民就后悔了。
他笨嘴拙舌,没有做解释。
可落在苏天赐眼里,就是一家人在威胁自己。
他自嘲地咧开嘴,他只不过读个书,却好像欠了家里多大的债一样,他的同学们,比他顽劣的多了去,谁的父母因为这个就不让他们读书了吗?
……
苏家惠在房间里静坐了很久,饭桌上突然对父母说:“我要敏敏接着去上学。”
孙大娘不同意,“哪来的钱!”
“我有钱,我那八万块钱的彩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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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让敏敏读完高中也是够的。”
苏家敏抬起头,皱着眉:“姐,我不去。”
她还想着哪天能把彩礼还回去,让她姐摆脱黄西一家呢。
苏向民张了张嘴,“家惠……”
苏家惠看向他,“爸,我当时辍学是我自愿的,但是现在咱们家又不缺这个钱,敏敏才十五,她还能接着读。找找关系,就算上不了一中,能上凤翔也比初中学历好。”
苏向民下意识地搓搓手,拿不定主意。
苏天赐捏紧了筷子。
苏家惠又劝妹妹,“有个高中学历,就算出去打工也比现在强,你努努力,以后再上个技校,好歹有门手艺养活自己。”
她十六七岁时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就出去打工了,在纺织厂流水线干活,一群年轻淳朴的女孩子,埋头在流水线上,却像一排排了无生息的螺丝钉。
几十个人挤在大通铺,吃、住没有任何隐私。
碰上好一点儿的车间领导还算幸运,碰上油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还会被占几下便宜。
苏家惠太清楚小姑娘没有学历出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了,她当初就是受不了外面的生活,才选择回家来和父母务农。
她不想以后苏家敏也走跟她一样的路,打几年工,回来再被迫嫁人。
幸运的话,嫁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过一辈子,不幸运的话,就像她一样,再嫁一个黄西。
苏家惠盯着父亲,“爸,敏敏就比天赐大几个月。”
苏向民突然抬起头,对上女儿的眼神,一阵心酸难受。
他不禁又想起了上回苏家敏说的,要是她有出息,一定会好好保护她大姐,要是她是个男孩,绝对不会让大姐去嫁人。
他对孙大娘说:“妈……家敏还小呢,在家也干不了很忙活,还是送学校去吧。”
刘淑萍赶紧跟着:“对对对,女孩儿家学历高点,以后找对象条件也能找好点儿的。”
孙大娘琢磨了下,外加上村里老是传谁谁家的女儿又嫁县城里去了,破天荒地同意了。
主要是不想整天看见苏家敏这个赔钱货!
现在大了,打又追不上她,骂也骂不过她,待家里光吃不干,不比她姐姐勤快,还不如扔出去省得碍眼。
吃完饭苏家敏拉着她大姐说:“姐,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苏家惠平静地笑笑,“他们再来,我就学你,拿把菜刀抵脖子上。”
几个月前还温柔似水的姐姐现在透着一股朽木的气息。
“我……”
“家敏,你听我说,你觉得现在你在家里守着我就没事了吗?”苏家惠紧紧攥着她的手,流出苦涩的笑容,“天赐……以后咱们俩大约是指望不上了,你得出人头地,咱们娘仨才有活路。”
苏家惠没想到过,自己亲手抱大、哄大的弟弟,心肠会这么硬。
她辍学时,苏天赐低着头不说话;她被逼着嫁人,苏天赐还是不说话;今天她提让家敏上学,他还是一声不吭。
他是觉得自己读书多,比所有人都聪明吗?
以为自己沉默,装作年纪小无能为力,就可以掩饰他自私自利的本质。
苏家惠流着眼泪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家敏那么瘦的个子,都可以一遍又一遍地把黄西爸妈顶出大门,而他所谓的为家里人撑腰,就是空口承诺,让她们死心塌地给他奉献,等他过上好日子?
苏天赐从小受到太多偏爱,所以他做不到共情姐姐,他觉得青春期谈恋爱再正常不过。可他春心萌动,小手拉小手的时候,早把过得水深火热的姐姐抛在九霄云外。
苏家惠可以牺牲自己,可是不会再让他们牺牲敏敏。
30. 上凤翔有什么用
被接连劝说过之后,苏家敏抹干眼泪,眼里透着十二分的坚定,“姐,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和咱妈无依无靠的。”
苏家惠欣慰地弯起眼睛,神色恢复了一些生机,“姐相信你。”
家敏从小就有股不服输的犟劲儿。
能不能考上大学不重要,但是有这股劲儿在,将来肯定能闯出去。
苏家敏打电话告诉苏筱宝自己要重返校园了,苏筱宝点着头:“嗯……孺子可教也。”
苏家敏竟然没喷她,反而不好意思地问:“我能不能借下你初中的笔记看看?”
苏筱宝哼哼唧唧:“我的笔记那么高深,你确定要借吗?”
“行了,对不起还不成吗!我以前不该阴阳怪气说你!”苏家敏着急跺脚,“你借我看下吧,我真着急,还不知道能不能跟上课呢。”
“你自己去我家拿好了,都在我房间里,”苏筱宝问,“哎,你上哪个学校啊?”
“凤翔。”
苏筱宝想了想,提议道:“那你倒不如回初中蹲半年,重新参加中考,争取直接进一中,你上凤翔有个什么意思啊?”
苏家敏显然愣了,从来没想过这个操作。
苏筱宝接着说:“现在高一都过半学期了,你现在插班进凤翔,要花钱不说,估计连课都跟不上。还不如回初中重新考,不差这一年半载的。”
苏家敏心砰砰直跳,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来就是想混个高中文凭,如果能拼上个专科就更好了,可是苏筱宝给她描绘了一个似乎很广阔的前程,让她有些兴奋。
“一中……我怕我考不上。”她有些羞赧。
苏筱宝恨铁不成钢,“你个烂泥扶不上墙!家惠姐花钱供你上学,你还好意思说连一中都考不上,你一中都考不上,你还想考什么大学?”
苏家敏没敢还嘴,心里嘟囔,她本来就打算考个大专的。
苏筱宝来了个激将法:“你可别跟苏天赐似的,到头来浪费钱,要不行干脆别上了。”
“你说谁跟那个白眼狼似的!”
苏家敏直接炸毛,“一中就一中,明天我去你家把你书全搬走!”
苏筱宝躺在床上,惬意地翘着二郎腿,“随你呗,反正我呀,用不着啦。”
杨爱芸过来敲了敲她房间的门,又指了指闹钟,示意她早点休息。
苏筱宝这才发现已经聊了半个多小时了,她说:“我得睡觉了,明天五点就得起床跑操呢。”
苏家敏也发现打扰她太久了,“那你快休息吧,不说了。”
“哎,等等!”
杨爱芸突然叫住她挂电话的动作,“是家敏吗?”
“是我,婶子,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给你们打电话。”
“敏敏,我想问你个事儿,”杨爱芸说,“你姐还在家吗?我在梦溪食堂承包了个窗口,缺个人帮忙,你要不问问你姐愿意过来不?”
苏家敏眼睛一亮,立即回道:“愿意愿意!我姐肯定能去!”
“那行,明个儿你跟你姐说一声,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哎,好嘞!”
挂了电话,苏筱宝直接给了她妈一个大拇指。
“妈,有眼光啊。”
找家惠姐来帮忙可太合适了,知根知底,文静踏实,最重要的是,家惠姐现在正愁着怎么从家里躲出来呢。
而且论安全,就没有比梦溪更安全的地方了,学生亲爹亲妈来了都只能隔着铁窗望两眼,黄西一家就算找来,也没那个本事进来。
“但是老妈,你不是说最好不要掺和他们家的事儿吗?”
杨爱芸拧住她的耳朵,“你都瞎掺和这些了,还有关系吗?”
她一来是看不过去,二来是正好也缺人手,既然能顺便帮一把,干嘛要看着从小在自己周围长大的一个孩子陷进泥沼呢。
之后杨爱芸又在电话里跟苏家惠说了工作和报酬,苏家惠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然后匆匆带上行李箱就跑到了梦溪。
连苏爷爷都是过了好几天才知道的。
孙大娘酸不拉几地说:“你们老二家怪有能耐嘞,承包食堂了,还把我们家惠雇过去干活。”
苏爷爷浑然不知情,电话里问杨爱芸,杨爱芸就说是承包个窗口,一个人忙不过来。
苏爷爷说:“那你让你嫂子过去不就行了,还雇啥人啊!”
杨爱芸忍住白眼,“我嫂子她会做饭吗?”
“你这话说的,你嫂子怎么不会做饭了?”
“她做得好吃吗!”
苏爷爷一哽,这倒没话说。
杨爱芸对着电话说:“我看火候呢,先不说了,一会儿学生该来吃饭了。”
苏爷爷说:“好好,那你忙着吧。”
赵春阳偷听完,回屋碰了碰苏志栋的胳膊,“你弟妹也够有意思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她找外人都不找我。”
苏志栋皱皱眉,“叫你去你也没那个工夫啊,家里不还得留人嘛。”
“有你爸妈在呢。”
“我爸妈一把年纪了,再说我做席面,有时候还得你跟着打下手。”
赵春阳心里也清楚,真让她去,她未必能去,可就是心里不舒服。
“你说老二家是不是赚着钱了?上次回家还装模作样,说生意一般般,一般般能这么阔气,居然承包食堂窗口。”
梦溪学校的食堂窗口,比龙河街的摊位还要贵!
赵春阳心里跟挠痒痒一样。
苏家惠来到梦溪之后,就住在了食堂员工宿舍。
自从改成活伙之后,这些宿舍就空置下来了,也便宜租给了食堂的商户们,但还是空下来不少。
苏家惠吃穿住行,全在学校里面,大门一步不出。
杨爱芸跟她说:“不忙的时候你就在学校里逛逛,图书馆、音乐室,学生不上课的时候都能进。”
苏家惠很感激:“谢谢婶子。”
杨爱芸笑道:“该我谢你,你来了以后我轻松不少。”
“婶子……”苏家惠抿了抿唇,问,“天赐交的女朋友你认识吗?”
杨爱芸顿了一下,还是点头。
打饭的时候,她就指给苏家惠看了。
是个挺清秀的女孩儿,穿的校服干干净净,戴着手表,看上去是家住在县城的孩子。
张淼还是每天来杨爱芸的窗口打饭,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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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刷自己的卡,偶尔刷苏天赐的卡。
不巧的是这天她正好刷了苏天赐的卡。
苏家惠看着机器一下子扣走二十五块钱,心里一阵刺痛。
她眼睛红了一下,低头忙着给学生打饭,什么话也没说。
等闲下来的时候,她一个人找到了苏天赐的班级。
“苏天赐,你姐找你!”一个男同学帮忙传话。
苏天赐抬头看到她,愣住了,然后出了班门,“大姐,你怎么在这儿?”
苏家惠淡淡地笑着:“来看看你。”
苏天赐觉得大姐有点奇怪,“我是说,你怎么进来的啊?”
“我忘跟你说了,我在爱芸婶子那儿帮她干活,以后你吃饭就来这边吧,省得花钱了。”
苏家惠注视着他。
苏天赐却如芒在背,讷讷不语。
他深吸口气,说:“大姐,张淼是个很好的女孩子,而且她从小就是独生女,家里过得又比较好,花钱可能有点大手大脚,我会省着点花的。”
苏家惠想笑,多好的男孩儿啊,宁可饿着自己,也要让女朋友吃好穿好。
她摩挲着自己指头上的老茧,“天赐,你二姐也要上学,我想把你的生活费匀一些给她,你看行吗?”
苏天赐莫名松了口气,“大姐,都听你的。”
苏家惠笑笑,嘱咐他好好上课,然后就走了。
可是她没有直接回食堂,而是去了那个叫张淼的女孩子的班级。
张淼听说有人找她,出来以后见是一个不认识姐姐,还带着疑惑。
两个人在走廊下说了几句话,张淼就青着脸怒气冲冲回去了。
苏家惠回到食堂准备晚上的食材,安安静静做着手里的事情。
杨爱芸坐到她身边,递给了她一部新手机。
苏家惠抬头:“婶子?”
“你从家里过来什么都没带,我给你买了个手机,你先用着,平时跟家敏联系也方便。”
见她愣着,杨爱芸直接塞给她,“买的牌子便宜,你别跟婶子客气。”
苏家惠伸手接过,却突然情绪失控,低头掉了眼泪。
杨爱芸拍拍她的背,轻声说:“以前的事情别放在心上,想想以后,你和家敏这么年轻,有一万条路可以走呢。”
苏家惠泣不成声。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以后的人生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自从她嫁给黄西,好像她就和那个丑陋暴力的男人捆死了,必须要过一辈子。
她爸妈甚至还催着她,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就好了。
可是苏家惠能预料到,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她这一辈子才是真的完了。
即使是从家里逃出来,她每天晚上还是会从噩梦里惊醒,醒来浑身冷汗,看到宿舍里的环境,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似乎黄西一家人的身影就在门外,随时会冲进来,把她抓回去。
直到今天,她去找了苏天赐和张淼,彻底撕破了姐弟之间虚伪的温情。
以前她还可以欺骗自己,弟弟长大成人,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可从今天起,她没有任何来自“娘家”的靠山了,她的前路只有自己。
31. 只有自己过得好了
下课时间,苏天赐兴高采烈地去找张淼,变戏法一样从身后给她拿出了一束花。
“喜欢吗?”
张淼却冷冰冰的,开口说:“我们俩分手吧,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苏天赐霎时间被泼了一盆凉水,“为……为什么?”
张淼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本来不想和他再说一句话,可还是忍不住斥问:“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像你这种没有担当、自私自利的人,你配享受别人对你的好吗!”
看着他迷茫的表情,张淼把兜里的水晶手链掏出来问:“你花的钱都是哪儿来的?”
苏天赐慌乱地拉住她,“淼淼,你误会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张淼嫌恶地甩开他,“我见到你姐姐了,你根本不是自己考上梦溪的,是花了大价钱走后门进来的!”
“你明明家里困难,还在我面前摆阔,其实背地里一直在吸自己姐姐的血!”
张淼愤怒地指着他的胸口,“你们家重男轻女,你也一样,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只要一想到你卖姐求荣,我浑身上下都觉得恶心!”
她越说,苏天赐脸色越白。
张淼把手链塞给他,然后又拿出一沓纸币,说:“之前我花你的钱,现在全部还给你!只多不少,我绝对不欠你的,以后也别来烦我!”
苏天赐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手里虚虚握着钞票,在原地呆呆站了半晌。
他去找苏家惠兴师问罪,苏家惠也直接承认了,“是我跟张淼说的。”
“姐姐没有说谎啊,咱们家条件确实不好,也不能欺骗人家小姑娘。”
苏天赐咆哮:“那你考虑过我没有?!”
苏家惠还是温温柔柔的,敛下眼睑,“我就是在为你考虑啊,谈恋爱会影响学习,你这个年纪还是先不要搞这些。”
苏天赐双手紧握,咬紧了牙齿,“所以我除了学习,其他什么都不能干是吗?我必须考上大学,才有读书的资格是吗!”
苏家惠藏在背后的指尖已经在发抖,“……是,如果你成绩不行,那就把机会让给你二姐吧。”
苏天赐愣住了。
他狠狠地把水晶手链砸到边上的垃圾桶里,猩红着眼跑开了。
苏家惠整个人卸了力气,扶住桌沿。
杨爱芸听见他们姐弟俩吵架了,等人走了才出来安慰她。
“婶子……我这下子跟天赐,感情再也回不去了。”苏家惠还是难受。
除了难受,还有惶恐,迷茫。
杨爱芸心疼地扶住她,“他还能翻天啊,学费都是你出的,你就该硬气点儿。”
“可是……”苏家惠迟疑,“我刚才说的,好像有点过分了。”
她了解苏天赐,他从小就比其他男孩敏感细腻,刚才的话很容易让他对家里心生怨怼。
杨爱芸说:“你们家收养了他,更别说这些年你爸妈对他有多好,他要是因为这几句话就怀恨在心,那你还供他干什么?”
苏筱宝来打饭的时候,直接啪啪鼓掌。
“家惠姐,你干得太漂亮了!”
苏筱宝端着碗站在窗口说,“就该给他点苦头吃,向民叔就是太惯着他,把他惯得不知道自己几两重,还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呢。”
杨爱芸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快吃你的饭吧!”
“妈!”苏筱宝笑嘻嘻地捧起碗,“再来一勺胡辣汤。”
这周做的是胡辣疙瘩汤,还有酥脆掉渣的肉夹馍、千层肉盒。
苏筱宝一口气就吃了俩,外加一大碗汤。
杨爱芸挥挥手让她一边去,“都吃多少了,撑着不嫌饿着嫌,差不多得了。”
苏筱宝不满:“哼!”
苏家惠眼睛弯弯,给她递了两个洗好的脆柿子,“吃点儿水果。”
“谢谢家惠姐。”
“我也得谢谢你,家敏比以前用功多了。”
“那是她自己开窍了,不是我的功劳。”苏筱宝咔嚓咬了一口柿子,清甜爽脆。
杨爱芸“啧”了一下,“你怎么还不走,杵这干什么。”
苏筱宝伸手双手乞讨:“妈,赏我五十块钱吧。”
“要钱干嘛?”
“我想买套漫画书。”
“又买那些没用的东西,”杨爱芸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从兜里抽了张一百的票子给她,“剩下的钱留着买本子吧。”
“谢谢老妈!”
苏筱宝乐颠颠跑走了。
苏家惠看着她们蹦蹦跳跳的身影,嘴角跟着弯起,不由自主地被感染了。
但是转而想到自己妹妹,同样的年龄,筱宝看着无忧无虑的,家敏却要省吃俭用。
工资刚拿到手,她就拜托杨爱芸给家敏送生活费过去。
“婶子,我想麻烦你一下,给敏敏送点钱,我怕她在学校里过得不好……”
杨爱芸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却说:“家惠,我跟你说句心里话,以后你的工资,最好自己存着,别给你爸妈了,也别给任何人。”
“你自己才多大?你弟弟妹妹缺钱用,你难道不缺?”
谁生的孩子谁负责,苏家惠是姐姐,又不是他们俩爹妈,这些钱在外面打工的钱全寄回了家,八万块钱彩礼也进了孙大娘腰包里,连个买手机的钱都没有。
现在不管苏天赐了,转头又得顾起苏家敏。
杨爱芸推心置腹地说:“家惠,人能不能活出头,都得看自己,你没有这个义务照顾你弟妹,将来他俩要是考不上大学,那也是他们自己不争气,你得多想着自己。”
苏家惠秀气的眼睛里全然是迷惑,她已经习惯了,事事先为家里人考虑。
在老家,如果女孩子赚的钱不给爸妈,就是不孝顺,到了年龄不回来嫁人,就是心野了,在外面干坏事。
看到苏筱宝嬉笑着,跟杨爱芸撒娇要钱,苏家惠其实很陌生,也隐隐带着羡慕。
别说是主动伸手要钱,哪怕是她自己打工赚的钱,多花了一分,都会产生强烈的负罪感。
她只有不断喂养家人,掏空自己,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可是杨爱芸现在告诉她:“就算再亲的人,你也得先顾好自己,有余力了再去帮衬。你说你现在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还惦记着他们,你不是傻吗?”
“只有你自己过好了,苏天赐他才不敢不孝顺你爸妈!”
这句话像一道光,拨开了苏家惠心头的迷惘。
她眼神渐渐清明,嘴里重复念叨了一遍:“只有自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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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好了……”
是啊,一个人只有自己立起来了,才能庇护到身边的人,不然奉献了再多,还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苏筱宝过得好,是因为苏爷爷不重男轻女吗?
同样是孙女,苏莹莹的存在感却几乎是透明的,在赵春阳打骂她的时候,苏爷爷顶多会说一句“小点声”。
苏家惠以前在村里经常能听到老人说:“志梁家的妮儿比谁谁家的男孩儿还出息。”
有媲美男孩儿的价值,其实也可以享受和男孩儿一样的待遇。
可是苏家惠心里有一团火,她掐住自己的手心,这不公平,这本来就不公平。
苏天赐在她爸妈眼里的价值,无非是男丁能当顶梁柱。
可是如果他不能呢?
……
苏家惠给她爸妈报平安的时候,问了一句:“天赐给家里去过电话没有?”
苏向民说没有,一直叮嘱:“你勤快点儿,别给你婶子添麻烦。”
苏家惠迟疑了一下,“爸,天赐跟我吵架了……”
听完之后,苏向民又气又急:“他咋还没跟人家分开!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
“爸,你知道天赐在学校花了多少钱吗?”
苏家惠经过了一个晚上的缓冲,已经可以语气平静地讲出这些话了,“不算他请客吃饭,上次那女孩儿过生日,他送了一条八百块钱的手链。”
苏向民呆了呆,“八百块?他哪来这么多钱!”
苏家惠轻嘲,“可能是我奶给的吧,我也不知道。”
电话那边应该是还没回过神。
“爸你放心,我已经教育过天赐了,但是他恐怕生我的气了,我本来想让他来爱芸婶子这儿吃饭的,饭钱就从我工资里扣,也能给家省点儿钱……”苏家惠垂着眼睑,慢慢火上浇油。
“别管他!”苏向民突然爆发,“他爱咋样咋样!”
苏向民吼完,扶住有些晕眩的额头,缓缓坐到矮脚凳上。
“爸?爸,你没事儿吧……”苏家惠担心地呼唤了几声。
苏向民把电话重新放到耳边,“家惠……爸没事,你别担心。”
“以后你……照顾好自己,别给你弟花钱了,你平时吃点儿好的,不用太顾着家里边。”
苏家惠听到这句话,压制住喉间的哽咽,“好。”
挂掉电话以后,苏家惠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回到食堂宿舍。
有个大妈喊住她:“家惠,学校大门口好像有人找你,说是你爸妈。”
苏家惠强装镇定,“没有啊,找错了吧,我刚给我爸打过电话。”
大妈想了想,门口的人长得确实和苏家惠也不像,“那估计是重名了吧。”
苏家惠说:“谢谢婶儿。”
大妈眉开眼笑,“这谢个啥!”
她越看苏家惠越喜欢,回头就跟杨爱芸去打听,问苏家惠有对象没有。
杨爱芸打马虎眼:“好像说人家了吧,我也不清楚。”
大妈还分外可惜,“这么好的姑娘,我本来想给我娘家侄子介绍介绍呢。”
杨爱芸打趣:“后勤不做了,改行当媒婆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间,苏家惠回来了,大妈怕她脸皮薄,就没再往下说。
32. 找我儿媳妇
过了半天,有个学生跑来食堂,问:“请问谁是苏家惠啊?”
苏家惠朝他招招手,“我是。”
男生过来说:“有人让我传个话,说你老公在门口找你。”
苏家惠脸上的笑容一僵,转身双手慌张地揉搓在一起,“婶子,我怎么办……”
杨爱芸给她吃了颗定心丸,“那就让他们在门口等着呗,只要大门不开,他们就进不来。”
苏家惠回过神,点点头。
对,没事的。
“小兄弟,你就让我们进去,我把儿媳妇带回家就走……”
黄西父母在大门跪下哭诉,“我们家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跑了,就躲在里边儿,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去去去!学校是你们说进就进的,里边儿可都是学生,放你们进去万一出什么事,谁负责?”门卫小哥冷着脸。
要不是事先被苏筱宝打过招呼,门卫小哥差点真信了他们的鬼话。
见他们一直赖着,门卫小哥拿着警戒棍开始赶人,“再不走我报警了!在学校门口闹事,属于危害公共安全!”
卖惨没用,黄西他妈立马变了一副嘴脸,朝门卫室吐了一口痰。
“我呸!你们这群看门狗,杀千刀的!我儿媳妇就在里面,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来人哪!都来看看,一个大小伙子,欺负我老太婆,还有没有天理了!”
“梦溪这么大的学校,藏我儿媳妇不还给我家啊!”
门卫小哥被这老太太撒泼气笑了,也不跟他们客气,几个小伙子一起上,直接把老头老太太抬走。
闹了一天还没用,黄西跟他父母还报了警。
警察接到报案,问:“你儿媳妇什么时候丢的?在哪儿丢的?”
黄西歪嘴斜眼说不清楚,他妈情绪激动地说:“我儿媳妇在梦溪,学校不让我们进去!”
警察做记录的笔尖一顿,无语地抬起头。
“警察同志,你们快带我们过去,再晚一点人就跑了!”
警察把本子合上,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叔大婶,我们没空听你们开玩笑,梦溪都是老师学生,哪来你们儿媳妇啊?”
“我儿媳妇真在里面,在他们食堂干活!”
“那也属于正常雇佣,又不是人身囚禁,我们没有权力擅自进入校区,再说学生都在上课呢。”
“我们又不耽误小孩上课,找着我儿媳妇就行!”
“警察同志,你就让俺家进去看看吧!”
警察见他们非要进学校,不禁警惕起来。
前些年有人混进成华学校,往学生热水壶里投毒,好在被巡逻保安抓住了,否则几十个学生都要出事。
这几个人不会是什么反社会分子吧?
危及未成年人安全,宁可错扣,不能错放。
警察同志放下热水杯,扬起一个“热情”的笑容,“来,咱们里边儿聊。”
……
自从知道黄西一家堵在校门口以后,苏家惠连续几天的都心神不宁,切菜的时候差点切到手。
杨爱芸故意说起其他事,转移她的注意力,“前几天吴姐说,想给你介绍个对象。”
苏家惠在走神,“啊?”
杨爱芸笑着重复一遍,“吴姐说她侄子还单着,问你愿不愿意处个对象?”
苏家惠自嘲一笑,低下头:“婶子,她们不知道我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啊。”
“那怎么了,你难道还能跟黄西过一辈子,现在你也有收入来源了,能尽早离就尽早,千万别拖,要不然夜长梦多。”杨爱芸揉着面团。
苏家惠其实早就起过这个想法,但是从来没敢说出口过。
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目光里充满希冀,“我能离得掉吗?”
“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养活得了你自己。你一直不回去,黄西他们不离也得离。”杨爱芸故意说得语气轻松。
黄西岁数也不小了,他爸妈急着抱孙子,真耗下去,他们可耗不住。
只是……彩礼不还回去一部分,那家人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八万块钱,放在谁家都不是笔小数目。
就看苏向民愿不愿意还了。
苏家惠或许也意识到了这点,更加拼命地干活。
如果她爸不肯还这个钱,那只要她自己能垫上,是不是就能逃出这个苦海了?
……
梦溪整改大半个月过去,省里说要来检查的领导终于快到了。
全校大扫除,级部严抓学生装束,寝室也开始进行搜查。
童心瑶她们一听到寝室正在挨个床铺地检查,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胡一成得意地笑起来:“咱们班同学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没人敢回答。
他掂着手里的戒尺,“如果谁被搜到了违禁物品,大家说……我该怎么整治他呢?”
苏筱宝悄悄摸着小心口,还好,还好,她不住校。
她又开始开小差,却意外瞄到杜乐迪灰白的脸色。
杜乐迪怕什么,她手机不是早就带回家了吗?
很快十五班的班长就端着一个大筐过来了,到门口先喊了一声“报告”,然后把一筐的违禁物品放到了讲台上。
“胡老师,这是从一班寝室搜出来的,上面都标了床号。”
胡一成和颜悦色地说:“知道了,辛苦你们。”
“不辛苦,应该的。”
十五班班长面对一班集体吃人的目光,露出了挑衅的笑容。
一班同学简直恨得牙痒痒,十五班这群贱人!
老章、老石!你们要加油啊,搜死他们十五班!
胡一成踢了一脚地上的筐,哼道:“不轻啊,我看看都有什么……”
他翻来翻去,无论男女生宿舍,最多的都是小说。
“倾世毒妃之……霸道王爷狠狠爱?”
“哈哈哈……”
班里哄堂大笑。
苏筱宝感觉身边某个羞涩小女孩快要碎掉了。
胡一成看了看这些东西,嫌弃道:“除了无脑小说就是垃圾零食,你们能不能有点追求?”
大家看班主任没有真的要严惩的意思,也轻松起来,嘻嘻哈哈地耍宝。
只有杜乐迪,腰背绷着,肉眼可见的紧张。
胡一成的眼睛跟雷达似的,立马锁定了她。
“杜乐迪,你的床号是多少?”
杜乐迪冷汗都快下来了,“101寝……6、6号床。”
胡一成开始弯腰在塑料筐里翻找她的东西。
这时候章玉娆和石景回来了,“报告!”
胡一成问:“检查得怎么样?”
全班同学都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他们,章玉娆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们搜了两大筐,十五班还有一个在宿舍用电饭锅煮泡面的。”
“漂亮!”李奥在最后一排拍起大腿。
胡一成用戒尺指着他。
石景低头,突然在塑料筐的镂空处瞅见一条白色的数据线。
他眼睛都睁大了,手机充电线?!
他一抬头,直接和做贼心虚的杜乐迪对视上,对方眼里充满乞求。
石景纠结成了麻花,趁着胡一成正在教训李奥,他咬咬牙,闪电一样抽走了数据线,塞到了自己裤兜里。
章玉娆被他的动作吓一跳。
很多同学都注意到了,却都心照不宣地捂住嘴,在老师背后搞小动作,简直兴奋到撞墙。
“咚!”
有人真的不小心撞到了。
胡一成回头,“都干嘛呢!”
纷纷坐正身体。
胡一成这才想起来接着检查筐里的东西,不过翻了一圈,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杜乐迪就藏了两本言情小说。
他敲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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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学生们:“放松一下可以,但是晚上不许熬夜看。”
这些小说禁又禁不住,他没收了,回头这些小崽子们还是会偷偷带。
杜乐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整个人吓到虚脱。
完事以后,她来到石景座位边,别扭地开口:“副班长……谢谢你啊。”
石景把兜里的数据线还给她,下意识想说教,但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你不耽误学习就好。”
谁知道杜乐迪这次却连忙解释:“我没有带手机,这是刚开学时候落下的,我忘记带回家了,还好你帮我藏起来了,不然让班主任看到,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真的谢谢你。”
石景耳朵微红,“……举手之劳。”
杜乐迪表示完谢意,赶紧回座位上,用剪刀把数据线剪断,扔到外面的垃圾桶里,才彻底松口气。
学校前期准备工作做得轰轰烈烈,但是走访的那一天,反而很平静。
各班照常上课,教育厅领导在新校长的陪同下参观。
苏筱宝也没有被单独叫出去说话,只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沈主任过来找到她,说让她过去一起吃。
苏筱宝端着碗筷,无非是从一个桌子挪到了另一个桌子上。
张校长介绍:“这是我们学校非常优秀的学生,这次期中考试,苏筱宝是高一级部排名第一。”
领导笑着问:“这就是你们学校往省报寄‘投诉信’的同学?”
张校长自嘲:“孩子们胆子都太大了,要是换做我,我可不一定敢出这个头啊。”
张校长巧妙地把话题从学校管理失当转移到学生素质教育上,虽然学校食堂出了问题,但是我们的学生敢于反馈、敢于抗争,这恰恰证明了梦溪教育的成功啊。
领导没理这个老狐狸,和蔼可亲地问苏筱宝:“同学,现在的饭菜对胃口了吗?”
苏筱宝露出一排瓷白的牙齿,“很棒!”
“你往省报投诉学校,就不怕学校处罚你吗?”领导玩笑问。
“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苏筱宝扭头看向张校长,“老师,说好的全校广播表扬呢?”
张校长:……
谁带的兵随谁。
领导没那么多问题要问苏筱宝,她就是陪着吃了顿饭,然后就完事了。
下午的时候,广播里就开始了全校通报表扬。
“你听说了吗,一班的苏筱宝今天中午跟省领导一起吃午饭!”
“年级第一嘛。”
“你看她这次的作文没有,水平依然在线。”
孙小晗听着周围几个女生叨叨,无语望天。
年级第一还不是将来吃牢饭的命?
她翻书的声音故意很大,其他女生渐渐闭上了嘴。
孙小晗出去上厕所,别人才开始吐槽。
“也没见她自己有多了不起,还整天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的。”
“莫名其妙……”
一开始她们还以为孙小晗只是性格高冷,后来发现并不是,她老爱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别人。
要不然就是蹦出一两句奇奇怪怪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大家讨论谁谁谁的成绩好,她来一句“可惜偏科,以后高考要吃大亏”;小女生之间分享一下自己喜欢的偶像,她胸有成竹地评价“这个人面相不好,以后会吃牢饭“,劝人家别追了。
女同学:……
骂我爱豆,找死啊!
凡此种种,大家自然不乐意和她说话了。
孙小晗也不稀罕和这些人说话,眼皮子浅得只能看见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等到棠棠考上京大的那一天到来,她会立刻离开这座狭隘、落后的小县城,远离这些庸庸碌碌的人,拥抱属于她自己的精彩人生。
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没必要社交,她也无需向任何人解释。
别人质疑,就让他们质疑去好了。
33. 把他们拉拢过来
上辈子苏筱宝在中学时期就是风云人物,而孙小晗只是普通班里的小透明。
后来高中毕业,她就去打工了,挣不到什么钱,感觉生活一眼望得到头。
再后来她听说苏筱宝创业成功,而她那许久不见的小表妹秋棠也凭借优异成绩考上了京大,并且找了一个富二代男朋友,一跃成为了上流人士。
她妈妈悔不当初,连声哀叹当初没有收养秋棠。
要么就是指责孙小晗,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儿都这么争气,就她是个木头疙瘩。
“我以前让你好好读书,你不听,现在落得个打工的命!”
孙小晗不后悔吗?
她后悔啊!
所以当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重生的时候,喜极而泣,她终于有翻身的机会了。
在孙小晗的计划里,她是要复刻秋棠和苏筱宝的双重完美人生的。
既要有学霸的光环,又要有风光的未来。
可是重生刚一个月,她就坚持不下去了。
上学太累了!
谁不想成为学霸大杀四方,可她没有学习的毅力,成绩反倒因为整天胡思乱想更下降了。
不能考上京大,就意味着遇不到秋棠未来老公那样优质的男人,孙小晗又清楚自己没有表妹长得那么漂亮,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回秋棠身上。
她安慰自己,这样也挺好,不用辛苦就能享受美好的人生。
反正她知道社会走向,以后网络直播、流量才是最赚钱的,等她毕业了,就做第一批网红博主,肯定会名利双收,现在这些分数没什么重要的。
孙小晗上完厕所,也幻想完了自己的爽文人生,心情再度变好。
她趁着休息给范校长家打了个电话。
“喂,范校长,我找下我妹妹秋棠。”
范校长对檐下孤零零坐着的秋棠喊道:“秋棠,你姐姐的电话!”
许久,对面一声细细的回应:“表姐……”
孙小晗温柔询问:“棠棠,最近学习怎么样?你期中考试成绩是不是出来了,考了第几名啊?”
秋棠小脸上划过一滴眼泪,小声回道:“表姐,对不起……我没考好。”
“没考好?”
这比孙小晗自己没考好还让她紧张,“是哪一门没考好?是不是刚转学不适应?”
秋棠抽噎着说:“就……考了第二十七名。”
“怎么会下降那么多!”
孙小晗有些来气,“棠棠,你以前成绩可从来没出过前五的,你知道姐姐为了让你能上更好的学校,付出了多少心血吗?”
突然她想到什么,“棠棠,你可不要跟院子里有些坏孩子一起玩,学习才是正事!”
现在的小学生,都早熟的很,范校长家又是男孩女孩住在一个大院子里,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苏盛?
那种小混混,最容易带坏小女孩儿!
秋棠委屈开口:“表姐,我……”
“行了,先别说了,我放假去接你一起回家,然后问问范校长你平时都在干什么,”孙小晗说,“姐姐时间不够,先挂了。”
秋棠对着嘟嘟的电话,吸了吸鼻子。
她坐在长椅上继续发呆,女孩儿们正在院子另一头跳皮筋。
“该轮到我了!”
“刚刚我撑了五分钟,你才撑三分钟呢。”
“你们队人少,你本来就该多撑一会儿!”
一个女孩儿朝秋棠喊道:“喂!”
秋棠呆呆抬头。
“你过来帮我们撑着皮筋吧!”
秋棠捏了捏裤子,慢吞吞走过去,充当起了电线杆的作用。
皮筋一头套在桌子腿上,一头套在秋棠腿上,五六个女孩玩得不亦乐乎,皮筋一松一紧却打得她生疼。
秋棠足足站了一个小时,身体都麻了,这场游戏才结束。
……
上次苏盛被人欺负后,苏筱宝就养成了定期打电话问候的习惯。
她大伯娘心眼儿那么小的人,在养孩子上怎么就那么神经大条。
她被苏盛搞烦了,电话里直接骂他:“你这些破事别老跟我说,跟你妈说行不行啊?”
苏盛振振有词:“我妈不管,她说都是小事,再说是你让我爸妈送我来住校的,你得负责任!”
苏筱宝靠墙,咬牙切齿。
行……小兔崽子。
“那你说吧,又怎么了?”
苏盛有些难以启齿:“我……没有人跟我玩。”
他一开始还逞强,觉得大不了就独来独往,可是看着别人三五成群,还是会觉得孤独。
虽然没人敢欺负他了,可是也没有人搭理他。
说完他听见苏筱宝的狂笑:“你糗不糗哈哈哈……”
笑完她冷漠无情地说:“所以呢?要不然把你姐打包过去,哄你吃饭哄你睡觉。”
苏盛失落,“是不是我真的很不讨人喜欢。”
苏筱宝无比欣慰,天哪,这臭小子竟然开始对自己有正确的认识了!
“别人不跟你玩,你不会自己找玩伴吗?”
她问,“是真的所有人都不喜欢你,还是因为你得罪了寝室老大,其他人不敢理你?”
苏盛立马说:“当然是因为唐昊,他年级比我高,别人不敢不听他的话。”
苏筱宝说:“那不就得了,你把受他欺负的男孩儿都拉拢过来,不就有人跟你玩了?”
苏盛眼睛一亮,然后又迟疑:“我不会拉拢……”
苏筱宝教他:“你在村里怎么跟小羔他们玩的,一样的事儿。”
苏盛似懂非懂,“哦。”
挂掉电话,他就按照苏筱宝说的试着去做。
苏盛放下面子,主动去找毛蛋。
“我从家带的鸭脖,你吃吗?”他还有些别扭。
毛蛋一把抱住他,“苏盛,你不生我气了?”
苏盛哼了声:“你下次要再向着外人,你就再也不是我兄弟了!”
“我绝对不会!”毛蛋信誓旦旦地举起三根手指头。
两个人排排坐在石凳上,毛蛋一边啃着鸭脖一边吐槽,“唐昊他太过分了,他还没当上寝室长呢,就开始耍威风!”
“上次他把刘子吓哭了,刘子除了胆小,人还挺好的。”
毛蛋咂咂嘴,“你奶奶做的鸭脖真好吃!”
苏盛眼睛在院子里寻摸了一圈,找到刘文海的身影,把剩的半根鸭脖用塑料袋包了起来。
毛蛋看着他的动作,“干嘛,就剩半根你给我吃了呗。”
苏盛拽着他来到刘文海面前,“刘子,我们俩带的鸭脖,分一半给你。”
刘文海沉默寡言,在宿舍里属于谁都可以使唤的小喽啰。
对于别人的好意,他往往受宠若惊,也不会拒绝。
“谢谢,我吃一点儿就行了。”
都这样了,毛蛋也不好显得小气,他大度地说:“没事儿,我们俩都吃过了,你吃吧。”
一根鸭脖,联络上了三个人的友谊。
三个人同进同出,一起吃饭一起写作业。
一旦抱团起来,唐昊的为难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苏盛不怕他,连带着毛蛋和刘文海也有底气。
渐渐的,寝室里其他男孩儿也有倒戈的迹象。
唐昊欺负人惯了,但是苏盛那边儿,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会拿出来一起分,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这天苏盛从范校长房间取完零花钱,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秋棠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你怎么老是在这儿发呆啊?”
苏盛坐下问她,“怎么就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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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棠低着头不说话。
苏盛立刻敏锐意识到,“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秋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苏盛知道八成是的了。
他带着怒气说,“这种事儿你不能忍,否则她们当你是软包子,你就得反抗回去!”
同是天涯沦落人,苏盛正义感爆棚,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姐道上有人,她会帮我们的,你尽管大胆地来!”
秋棠轻轻开口:“……就是上次给我牛肉干的那个姐姐?”
苏盛点头,脸上带着自豪:“对,她是我堂姐!”
秋棠眼眶湿润起来,忍不住说:“你堂姐对你真好。”
苏盛挠挠头,想想自己从小到大挨的打,呃……
虽然,但是,这次筱宝姐给他撑腰,确实是对他挺好的。
“或者你可以告诉你家里,让你家大人去跟范校长说,这样以后她们就不敢了。”
秋棠摇了摇头,“舅舅舅妈已经很忙了,我不想再给他们添麻烦。”
而且,她这次还没有考好。
苏盛这才想起来她没有爸妈,他大约能想象到秋棠寄人篱下的委屈生活,他舅妈就可抠了,每回去姥姥家,都把好吃的藏起来。
他妈和舅妈的关系不好,导致苏盛对舅妈的印象一直有些像白雪公主里面的恶毒皇后。
在怜悯弱小的情绪下,苏盛脱口而出:“那以后我带着你玩,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
秋棠擦擦眼角,很感动:“谢谢你。”
苏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毛蛋看见他带了个女孩子过来,把他拉到一边,“喂,你带她干什么!咱们仨是要去冒险的,你带个女的多不方便!”
“以后她也是我小弟,当然要带她一起,你们也得多照顾她。”
毛蛋促狭地挤挤眼睛:“你们俩什么关系?”
苏盛一把夹住他的脖子,“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嗷!”毛蛋惨叫,“我开玩笑的,放开放开!”
秋棠看着他们打闹,及时打断,“苏盛,你们去玩吧,我回去写作业了。”
苏盛诧异:“啊?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啊。”
秋棠笑起来眼睛微弯,“我上次没考好,我想多补补作业,有好几道题都不会。”
苏盛尴尬地摸摸鼻子,如果是其他事,他还可以放话说帮帮她,可是写作业啊……这个他也不行。
毛蛋故意指着他说:“你不会的题找他呀!苏盛数学成绩可好了!”
苏盛眼睛瞪大,张口就想说他放屁。
可是秋棠先问了:“真的呀?二元方程式你擅长吗?我一碰到这个就转不过弯。”
别说二元方程式了,一元方程式苏盛都搞不太明白,但是男孩子的好胜心还是让他厚着脸皮接下了这个话茬。
“这个很简单啊,套公式就行了,逻辑都是一样的。”
他一说完,毛蛋就背后捂着嘴憋笑。
秋棠红着脸,“那……你能不能教下我?”
她在范校长家没有朋友,能说上话的也只有苏盛。
苏盛再次嘴硬:“……可以啊,你把不会的题抄下来,我看看怎么给你讲更合适。”
秋棠兴高采烈地回去抄题了,没一会儿苏盛就接到了满满两张纸的题目。
苏盛:……
装逼一时爽,圆谎火葬场。
为了不露馅,苏盛只好破天荒地拿着题目去请教自己数学老师,数学老师一看这题,就说:“苏盛,你现在做这个阶段的题型太难了,先从基础的做起吧。”
苏盛硬着头皮说:“我好奇,老师您就给我讲一下吧。”
数学老师凉飕飕地说:“你要是上课的时候也这么求知若渴就好了。”
苏盛干笑:“嘿嘿。”
34. 啊女主角
为了圆上自己的大话,苏盛被迫开始钻研那些天书一样的题目。
他好不容易把那几道题学会,给秋棠讲完之后,看到她露出的崇拜目光,心里松了口气,好歹没白学。
可是下一刻,秋棠就从书包里翻出了又一串习题,“还有这些……”
苏盛表情惊恐起来。
为了转移秋棠的注意力,他说:“你渴不渴?我想去买个雪糕。”
秋棠看了看周围,“超市在学校后门,有点远吧。”
“就当锻炼身体了,”他强制性把书本合上,说得一本正经,“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我堂姐中考的时候差点卡在体考上,所以不能光看书,运动也是必需的。”
秋棠觉得有道理,背上书包一起去了。
苏筱宝放假那天,正好是周五,她就去了趟西城小学,打算接上苏盛一起回家。
自家亲戚,要是对苏盛完全不管不问,也说不过去。
学校放学铃声一响,苏盛就一个箭步冲出了教室。
毛蛋追在后面:“你跑那么快干什么,能赶得上公交车!”
苏盛头也不回地喊:“你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吧,筱宝姐来接我!”
路过巷子外,他突然听见一声惊呼,脚下一个刹车停下。
声音有点儿熟悉。
秋棠又羞又恼,脸红得滴血,“你让开,我要回家。”
唐昊邪魅一笑,一只手撑在墙上,嗓音故作沙哑:“跟我回家怎么样?”
秋棠抓住肩上的书包带子,后退了两步。
唐昊啧啧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漂亮的。”
“苏盛那种矮冬瓜有什么好的,与其和他在一起,不如跟了我,以后你们女生宿舍绝对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
他伸出爪子,摸向秋棠顺滑的头发。
秋棠颤颤巍巍地快要哭了。
苏盛火冒三丈,从背后冲过去,一个飞扑把他压到了地上。
“你他妈要点儿脸吗!吓唬女生,唐昊,你个孬种!”苏盛坐在唐昊背上,狠狠捶了他几下。
唐昊跟只乌龟一样挥舞四肢,大骂:“我泡妞关你什么事!苏盛,你别逼我还手!”
唐昊一翻身,苏盛就滚了下去。
两个人从地上爬起来,剑拔弩张。
唐昊活动手腕,表情凶狠:“你姐现在又不在,你以为你是我对手吗?”
秋棠害怕地扯了扯苏盛的书包,让他别打了。
苏盛却不肯认输,“我姐不在,我照样能把你扁成猪头!”
不只是因为秋棠,还有他平白无故受了唐昊那么多欺压,一口恶气堵在胸口。
刚开始他见到唐昊就躲着走,但是现在不同了,他看着唐昊也就比自己高一点壮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现在也有兄弟,打起来谁怕谁!
“咳咳。”
苏筱宝倚在巷子口,出声提醒:“这儿人来人往,你们俩要不换个地方打?”
苏盛惊喜:“筱宝姐,你已经来了?”
苏筱宝“嗯”了一声,问道:“这回因为什么打架?”
苏盛气愤地指着对方:“他下三滥,欺负女孩儿!”
唐昊目光闪躲,在苏筱宝阴森森的注视下,拔腿跑了。
苏盛得意地冲他大喊:“回家找你妈去吧,老鼠胆!”
苏筱宝过去拍了他一下,拎着他的领口往回走,“你还挺光荣是不是?我给你撑腰是让你逞能,在学校耀武扬威的吗?”
苏盛哎呦哎呦地叫唤,秋棠赶紧跟上去解释:“姐姐,不怪苏盛,他是为了帮我。”
苏盛露出一口小白牙,“这是我同学!”
苏筱宝对这个漂亮小姑娘有印象,“是你呀。”
秋棠软软地点头:“姐姐好,我叫秋棠。”
苏筱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秋棠?
啊……女主角。
啥玩意儿,她不是都把苏盛给转学了吗,怎么还能遇见女主角,剧情的力量这么强大吗?
苏筱宝干巴巴地说:“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哈。”
苏盛有心炫耀自己最近的英雄事迹,“那当然,我们关系可好了,天天在一块儿写作业,她不会的题都是我教她的呢!”
苏筱宝神情复杂。
人家将来是京大的苗子,这小子还他教人家。
两小孩看起来挺熟的,苏盛都为女主角出头揍人了,那不会……已经滋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感情了吧?
苏盛对女主角的猥琐追求不是从初中才开始吗?
她看着面前两个还没垃圾桶高的小朋友,这太罪恶了!
苏筱宝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摇散,问秋棠:“你家里人来接你吗?”
秋棠说:“我表姐会来接我。”
“那就好,”苏筱宝拽着苏盛的书包就撤,“那姐姐就不陪你了,我们先走一步。”
苏盛差点被她给勒死。
“筱宝姐……你慢点儿……”
秋棠还惊魂未定,赶紧回到院子里,好多小朋友的家长都来接他们回家。
没有大人接的,自己背着书包坐公交、或者坐三轮车回去。
她在院子里等孙小晗来接她,可是天都快黑了,院子里一个学生都不剩,还没等到表姐的人影。
范校长正准备锁门,看见还剩个孩子,“诶?是秋棠吗?你怎么还没走呢。”
秋棠说:“我表姐说来接我……”
范校长安慰她:“没事儿,可能路上耽误了,老师给你表姐打个电话。”
范校长从电话本上找到孙小晗的号码。
“喂,是秋棠姐姐吗?你来接她了吗?”
秋棠下午放假逛完街,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接到范校长的电话才想起来,她上回说要去接秋棠的。
“对不起,范校长,我给忘了,我这就来,麻烦您再等一会儿!”
“没事没事,我在这儿陪着秋棠。”
范校长挂了电话,对秋棠说,“你姐姐说她这就来接你,别着急。”
秋棠抿着嘴唇,微微低头。
半小时后,孙小晗匆匆赶到,对范校长道完歉领着秋棠回家。
看着秋棠垂头不语,她也有些内疚。
“棠棠,这次是姐姐不好,不该忘记去接你的。”
秋棠努力扬起笑脸,“没关系的,我知道表姐你上学也很累。”
孙小晗摸摸她的头,“真懂事。”
突然她动作一顿,看见秋棠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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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乱糟糟的,“你这是怎么搞的?”
秋棠有着小女孩敏感又羞耻的心思,摇头没作声。
孙小晗警觉地问:“学校有人欺负你?”
秋棠抬头,看到她担忧的目光,试探地伸出脆弱的触角,“表姐……有个男生,今天把我堵在巷子里,我……”
她还没说完,孙小晗就抓住她的肩膀,眼神凌厉地问:“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秋棠很疼,“叫唐昊。”
听见不是苏盛,孙小晗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苏盛那个屌丝男,就没什么事儿。
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把秋棠转学到了县城,否则这辈子又要被苏筱宝那姐弟俩缠上了。
苏筱宝好歹也是京大毕业的,也算高智商,竟然会是个扶弟魔,呵呵。
真可怜。
秋棠说完之后,还希冀地等着她的反应,可是孙小晗好像就忽略了这件事,开始分析起她期中考试的成绩。
秋棠眼里的点点星光暗淡下去。
苏盛回到家,赵春阳抱着他稀罕个不停。
“乖儿子,都饿瘦了!”
苏筱宝好笑:“大伯娘,他再吃就成煤气罐了。”
“你懂啥,小男孩抽条晚,再过几年就长个儿了。”
吃晚饭的时候,苏爷爷惊奇地发现,苏盛这次回来,身上干干净净的。
之前不是衣服黢黑,就是头发油成一绺一绺的。
“是不是你二婶给你洗过澡了?”苏爷爷问。
杨爱芸正端菜出来,闻言说:“没有啊,我让筱宝接上毛盛,我们直接就回来了。”
苏盛昂起脑袋,骄傲地说:“我自己洗的头!”
苏爷爷苏奶奶立马把他夸得跟朵花儿似的。
苏盛继续说:“我还会自己刷鞋了呢!”
他本来跟毛蛋他们都是一脏脏一窝,但是面对秋棠的时候,男孩子的虚荣心作祟,他也知道自己邋里邋遢的不好看,所以就学会拾掇了。
苏爷爷点头说:“把毛盛送去住校真是对的,这才多久,都会这么多东西了,刚开学的的时候还天天闹着不上。”
苏志栋开怀道:“多亏筱宝提醒。”
赵春阳斜他一眼,她儿子自己懂事,怎么又扯到苏筱宝身上去。
第二天小羔一群男孩子过来找苏盛玩,苏盛看到老朋友,激动挥手:“我来了!”
一群男孩子来到屋后的树林,那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苏盛把书包里的零食玩具哗啦啦倒出来,男孩子们全都“哇”地张大嘴巴。
“毛盛,全是给我们的?”
苏盛点头,“我们学校门口有好多咱们乡里没卖的,我都带回来了。”
小羔上手抢了个玩具宝刀,“你妈知道了不会骂你吧?”
“你们别说出去就行。”
“毛蛋呢,他怎么还没来?”
“是啊,就等他了。”
“喂!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毛蛋急吼吼跑过来。
小羔问:“谁打起来了?”
毛蛋喘着气,“向民叔家,天赐哥挨揍了!”
“啊?”苏盛吃惊。
毛蛋下一句又说:“天赐哥他奶奶躺在大门口,正哭得吱哇乱叫呢!”
35. 摊上这么个鳖孙
一群人围在苏向民家外面,连拉带劝,孙大娘躺在地上,哭得要死要活。
事情要从苏天赐放假回家说起。
这次期中考试,他成绩直接滑到班级垫底,他的班主任就请苏向民去了一趟学校。
“如果只是成绩问题,我本来不想请您来学校的,毕竟你们家长也挺忙。可是成绩下降这么厉害,您应该也能猜到,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苏向民整个人都呆住了,倒数第七啊。
还没等他回过神,班主任又说了一句让他五雷轰顶的话。
“学校搜查寝室,在他的床垫底下发现了黄.色.小说,还有一些成人用品。”
班主任惋惜叹气:“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不小心就会误入歧途,苏天赐本来是个很内敛的性格,那些成人用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弄来的。”
“你们做家长的,还是得适当关注一下孩子的心理健康,委婉地劝导一下他。”
苏向民老脸臊得黑红,手都在不停发抖。
回家之后,他冲到苏天赐房间,扬手就是一耳光。
“啪”的一声,把苏天赐扇傻了。
苏向民看着自己的手,也傻了。
他一时脑门充血,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你……那些下流的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他大喘着气,看到苏天赐心虚地避开视线,喉中涌上腥甜,“你花钱买的?”
房间内一片死寂。
苏向民痛苦地闭上眼,狠狠扇了自己一个又一个耳光。
“我真是!我该死!”
苏天赐被吓到了,“爸……”
“你别叫我爸!”
苏向民抬手把他书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颤着手,双眼布满血丝。
“你妈背麦麸,几十斤一袋子,累得整晚整晚腰疼,都没舍得去医院,你……你……”
父子俩的动静传到院子里,孙大娘婆媳俩都进屋来,打眼就瞧见苏天赐脸上的巴掌印。
刘淑萍心疼坏了,“这是咋了?!”
她推了苏向民一把,“你咋能打孩子呢?”
苏向民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问问他,期中考试考多少!还骗我说卷子没发下来,老师都叫我去学校了,考了个倒数!”
其实成绩并不是让苏向民大发脾气的原因,只是苏天赐干的其他事情,当着老娘和媳妇的面,他实在说不出口。
“没考好就没考好,你也不能动手啊……”
刘淑萍讷讷说了两句,被婆婆一把扯开。
孙大娘咋咋呼呼:“你爸说的真的?你考个倒数?!”
“你咋那么不争气!”孙大娘气得戳了下苏天赐的额头,“苏筱宝那个死妮子考全年级第一,她爷爷满村张罗,我还指望你能给我争口气呢!”
“早知道你考个这熊玩意儿,还不如出去打工,过两年再说个媳妇。这好几万的学费都打了水漂了哎呀!”
当初缴学费的时候,孙大娘肉疼了好几个晚上,但是苏天赐信誓旦旦,自己肯定能上好,给全家画了一盘香喷喷的大饼,孙大娘才咬咬牙把钱拿了出去。
被全家轮番指责,苏天赐的情绪绷到临界点。
孙大娘又戳了下他的脑袋,“你干什么吃的真是!”
这个动作孙大娘不知道对苏家惠苏家敏做了多少次,对她来说,又不疼又不痒,可是却刺破了苏天赐薄薄的自尊心。
他忍无可忍地反驳:“我是什么,是你们养老的工具吗!成绩不好就该死!苏筱宝从小就在县城上学,她当然成绩好!她又走读、又买书,我哪能跟她比!”
老是让他跟别人比成绩,怎么不看看别人吃什么穿什么!
不止苏向民,刘淑萍和孙大娘也愣住了。
苏天赐语气里的埋怨太重了。
苏家敏怒气冲冲地进来:“你是怪我们家穷,一开始不该收养你了?可我告诉你,当初是你亲爸亲妈把你扔掉的,隔壁庄没人愿意养你,要不是我们家,你早就饿死在田里了!”
她双眼含着怒火。
苏天赐像个虚胀的皮球,被一刺就破,在苏家敏锐利的眼神中迅速瘪下去。
孙大娘拍打他:“你个白眼狼,供你吃供你穿,你还敢嫌家里对你不够好!”
孙大娘一撒泼,没有观众肯定不行,她跑到大门口一屁股坐下,大声哭嚎:“老天爷啊!我老婆子的命咋那么苦啊,养了十几年的鳖孙,眼看就不认人了!”
邻里很快都端着碗出来看热闹。
老太太撒泼是常事,大家都没往心里去,钱大妈喊了一句:“向民,快把你妈扶回去吧,大中午的干啥呢这是!”
苏向民被儿子刚才那句话伤透了心,还处在失神之中。
苏天赐顶着巨大的羞耻,过去想把孙大娘扯起来。
被孙大娘一巴掌拍开,指着他鼻子就骂起来,话说得无比难听。
苏天赐完全愣住了,眼前的奶奶就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张牙舞爪,凶神恶煞,根本不像那个从小疼他到大的人。
苏家敏冷眼旁观,没见过从小奶奶对她们姐俩的样子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
苏筱宝正在家啃柿子,见隔壁赵奶奶迈着小脚飞快经过,好奇问了一句:“赵奶,你上哪儿去?”
“前边儿闹起来了!”
苏筱宝一听,眼睛亮了,“那我跟你一块儿去。”
赵奶奶惊奇地看她,“你啥时候爱凑热闹了?”
来到一瞅,嚯!
苏天赐的脸怎么肿成猪头了?
苏向民的手劲儿大,导致他的脸微微鼓起,红成一片。
孙大娘被众人扯着,还不肯起来,对着邻居们数落自己孙子的不是。
“骗我说搁学校认真读书,跟一个骚丫头处对象,还乱花钱,你们说说,谁家有这样的孩子啊?我真是,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钱大妈出于好心,说:“孩子还不懂事,说他两句得了,你老皮老脸不怕丢人,天赐才多大。”
“我就不!”孙大娘直接往地上一躺。
苏天赐站在原地,脸皮爆红,攥紧拳头一言不发。
苏筱宝看得嘴角直抽抽。
她都有点可怜苏天赐了,人要脸树要皮,孙大娘脸皮是刀枪不入啊。
“咋了咋了?”
身边挤进来一只顺毛的脑瓜子。
苏筱宝皱眉问:“你过来干什么?”
苏盛笑嘻嘻回答:“看老太太骂架!”
“不学好。”
“你不也来看吗?”
苏筱宝啧了一声,揪着他耳朵往家走,“你这又是去哪儿了,弄这一身脏,回去看你妈说不说你。”
“脏了我自己洗!”苏盛会洗了衣服,腰杆挺直不少。
“你怎么空手回来了?”苏筱宝才发现他什么也没拿。
从家出去的时候不是拿了一大堆玩意儿吗?
“我都给小羔他们分了,”苏盛说,“筱宝姐,你千万给我保密,别让我妈知道。”
苏筱宝调侃他:“这么大方,你不心疼啊?”
苏盛想了想,如实说:“其实一个人占着这么多玩具,挺没意思的,还不如分给小羔他们一起玩。”
苏筱宝探他的口风:“你在学校,最好的朋友都是谁啊?”
“毛蛋,刘子,还有秋棠。”
“你不是不喜欢跟女孩玩吗?”
“秋棠跟其他女孩不一样,她特别文静,脾气好,成绩也好,其他女生都是母老虎。”
苏筱宝听着心里直叹气,哀愁地皱起眉毛,没注意苏盛说“母老虎”时偷偷往她脸上瞥。
“而且筱宝姐我跟你说,秋棠她没有爸爸妈妈,特别可怜。”
“你有空可怜别人,怎么不可怜可怜你亲姐姐啊?”
苏盛一头雾水,“我姐怎么了?”
苏筱宝开启忽悠模式,“你知道家惠姐为什么跟黄西结婚吗?”
苏盛义愤填膺:“因为她奶奶势利眼,贪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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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实际上是为了供苏天赐上学,给他攒钱娶媳妇。”
苏筱宝语气突然变得沉重,“你已经不是一年级的小孩子了,在学校别光知道玩,好好学习,不然的话,你考不上大学,大伯娘就得把莹莹早点嫁出去,给你凑钱娶媳妇。”
苏盛一口否定:“你胡说!我妈才不会呢!”
“我是不是胡说你回去问问大伯娘不就知道了。”
苏筱宝说,“你成绩这么差,你妈都非要让你去城里上学,莹莹才十五岁,你妈就不让她上学了。”
苏盛追上她的脚步,解释:“是我姐自己不想上的。”
“她傻呀她不想上学。”
“就当你姐傻,她天生喜欢干活,那难道她还天生喜欢挨骂?苏灿也是上完初中就辍学,他到处游手好闲,大伯娘怎么就从来不骂他?”
苏筱宝对苏灿,从来不屑喊二堂哥,都是喊全名。
苏盛恼羞成怒地顶了她一头槌:“不许你这么说我妈!”
这回苏筱宝没有追上去揍他。
苏盛径直跑到赵春阳跟前,问:“妈,以后你会把我姐嫁出去吗?”
赵春阳头也不抬,“废话,哪有女孩不嫁人的。”
苏盛有点着急,“我不让我姐嫁人。”
“不嫁人你养着她?”赵春阳说,“你姐不仅要嫁人,以后还得找个有钱的。”
赵春阳娘家侄女嫁了个有钱的婆家,三五不时给她爸妈孝敬,她就盼着以后自己家莹莹也能嫁个那样儿的,那可就太省心了。
“等你姐找个好婆家,哎呀,以后你上学的钱就不用我出了。”
赵春阳美滋滋地畅想着。
苏盛却直接炸毛了:“我不要我姐出钱!我也不要我姐嫁人!”
赵春阳愣了一下,“你嚷嚷个什么玩意儿,吓老娘一跳!”
苏盛重复一遍:“我不要花我姐的钱。”
赵春阳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想得美呢!你想花那个钱,还得看你姐以后的婆家乐不乐意给呢,轮得到你想不想要!”
“她是你姐,就该给你花钱,哪有弟弟上学、结婚,当姐的不随礼的?”
赵春阳理所当然。
苏盛咬着牙根,“我长大自己能赚钱,我才不跟天赐哥一样,吃姐姐的软饭。”
赵春阳不理会他幼稚的话语,“去去去,回屋去。”
堂屋里,苏莹莹正在把棉被拆开重缝,看到他进来,露出笑容。
“我给你缝套新被,你拿学校盖去,再过些天就要降温了。”
苏盛窝在她身边坐下,“……姐,你真好。”
苏莹莹脸颊的梨涡浅浅的,“我是你姐,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苏盛突然想起来,自己这趟回家,给所有小伙伴都带了礼物,但是却没有给姐姐带,心里更难受了。
“……姐,你想不想上学啊?”
苏莹莹动作停顿住,盯着被面发了几秒的呆,然后摇摇头。
“为什么?”
苏盛抱着她的胳膊,在他的印象里,文静的女孩子都是爱学习的,姨妈家的表姐是,秋棠也是。
筱宝姐虽然不文静,但是一放假就抱着书看个不停。
他简直无法想象,书有什么好看的。
所以之前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姐姐不愿意上学有什么不对。
苏莹莹还是很温柔:“我成绩不好,估计上不了大学,再继续读下去就浪费钱了。”
“那又不一定,我们班有的同学之前成绩不好,后来提得可快了。”
“这不一样。”苏莹莹说。
苏盛不明白有什么不一样的,他小声说:“我们找爷爷,爷爷肯定让你接着读。”
苏莹莹笑着揉了揉他的脑瓜子,“也不一样。”
苏爷爷不像村里有些认为女孩子读书没有用的老顽固,他总是大力支持筱宝姐学习,只要孙子孙女能上好学,砸锅卖铁他都愿意供。
但是啊……她和筱宝姐不一样。
37. 不如买个房子
苏筱宝在自家堂屋看电视,苏莹莹跟苏盛突然却都搬着板凳过来了。
“你们俩过来干嘛?”
苏莹莹说:“爷爷让我们过来这屋,大人好像在聊我二哥结婚的事。”
苏筱宝:“好吧。”
结果没一会儿,隔壁堂屋就响起苏灿的鬼哭狼嚎。
苏盛立马伸头,“二哥挨打了?”
苏筱宝心里有谱,专心致志地看电视剧,“大概吧。”
苏莹莹奇怪地问:“结婚不是好事吗,我妈昨天还那么高兴,怎么又生气了?”
过了很长时间,杨爱芸回来了,本来是面无表情的,看见堂屋里两个小孩,扬起笑容:“莹莹,毛盛,回去吧,你们爸妈说完话了。”
苏莹莹乖巧地站起来,“二婶再见。”
苏筱宝眨了眨眼,等他们走了才问:“大伯娘是不是因为彩礼揍苏灿了?”
“是啊,”杨爱芸坐下说,“毛灿对象家要十万的彩礼,还要在县城买房子。”
苏筱宝吃着零食,随口说:“苏灿跟他对象不会因为彩礼成不了吧?”
杨爱芸摇头,“那倒不至于,毕竟都有孩子了,你大伯他们也不是那么不讲究的人。”
儿媳妇还是要娶的。
“那我大伯娘这回不得大出血啊,又该心疼了。”
杨爱芸木着脸,“你大伯娘心不心疼我不知道,你妈我现在心疼。”
“怎么了?”
苏筱宝突然盘腿坐正,“不会要问咱们家借钱吧?!”
杨爱芸狐疑地瞅她一眼,“你刚才是不是趴门口偷听呢?”
“我就是一猜……凭什么呀,苏灿结婚凭什么还得我们家出钱啊。”
刚才杨爱芸估摸着大嫂就有这个意思,但是碍于大哥在场,男人要面子,她没好意思开这个口。
杨爱芸当然不想主动提,可是苏爷爷提出来了,她就不能装傻了。
“你爷爷让咱们支应你大伯两万块钱,给毛灿把首付凑够,等他们结了婚,你大伯手头宽裕了再还给咱们。”
苏筱宝急得蹲在了沙发上,“可是苏灿结完婚马上就要生孩子,他什么时候手头才能宽裕啊?”
杨爱芸挥挥手,“借就借吧,反正你大伯也不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
再说了,苏志梁能看着他亲大哥抓耳挠腮为钱发愁,一点儿不出力吗?
杨爱芸是看开了,苏筱宝快要把手里的抱枕揪烂了。
她还没买房呢!她心心念念的商品房啊,怎么让该死的苏灿捷足先登了!
她气呼呼地往后一靠,杨爱芸好笑地摸摸她的头发,“行了,别不高兴了,小财迷。”
“咱们家窗口生意越来越好,我打算等你爸跑完今年的最后一单,明年就不让他出去了,在家做自己的生意。”
苏筱宝的注意力立马被拉回来,“我爸回来好啊,在家比在外面安全,而且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
“我也是这么想的,家惠毕竟是女孩儿,体力活儿也不方便让她干,再雇个人还不如让你爸回来,平时都有个照应。”
杨爱芸说,“要不是现在咱们家生意好,我还不舍得一口气借出去两万块钱呢。”
一说到赚钱,苏筱宝就又想起个事儿。
他们学校最近传闻,明年要搬迁到新校区,还不知道新校区的食堂会怎么安排呢。
而且一直干食堂,苏筱宝其实还是觉得太累了。
食堂只能薄利多销,她希望自家的小生意……可以少量厚利,轻轻松松日进斗金。
“妈,你知道我们新建的虎山校区吗?我们好像明年就会搬过去。”
“要搬校区了?这么快。”
杨爱芸发愁,“哎呀,这要是一搬走,咱们还得跟着搬家呀,虎山公园那边不好租房子。”
苏筱宝眼睛炯炯放光,“妈,要不咱们也买套房子吧,省得搬来搬去了。”
杨爱芸差点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别闹,说你搬校区呢。”
“我没闹啊,”苏筱宝又开始规划美好的未来,“现在虎山公园那边就一家新开的楼盘,离城内远,地方偏,房价肯定比城里低不少,咱们与其在城里一直租房,还不如买套小的两居室呢。”
“住在郊区喂蚊子?我买个菜还得跑大老远。”
杨爱芸想都没想过这回事。
主要是苏筱宝的高中生涯还有两年半就结束了,将来肯定会去外地上大学,她打算以后跟着去苏筱宝上学的城市打工生活,在老家县城买套房子,不是空着浪费吗?
苏筱宝解释:“现在看着远,过两年那边儿肯定热闹的很,我们学校都要搬过去了,到时候附近什么书店、花店、吃喝玩乐一条街还不得全开起来?”
“我们在虎山楼盘买套房子,然后再在楼下租个店面,最好离我们学校近一点儿,咱们光做学生的生意也够赚的。”
杨爱芸渐渐听进去了。
因为她这几个月深刻体会到了,学生群体的消费力量有多大。
人多呀。
县城的孩子花钱都是大手大脚的,买东西从来不问什么价格,手一指就要这个那个。
杨爱芸动心了,可是买房子、盘店铺这两件事太突然,她眼下能把食堂的生意做好就不错了。
苏筱宝继续劝道:“妈,我听我们老师说了,以后县政府、县医院也可能往虎山那边转移,那片儿要是不打算做规划,现在修那么多路干什么?我们现在不租铺子,等我们校区搬过去,抢都抢不到了。”
杨爱芸闻言惊讶:“县政府要搬地方?你们老师说的?”
苏筱宝挠挠鼻子,“应该是吧……我忘了听哪个老师讲的了。”
她书里看的。
按照剧情里,女主角秋棠后来也是上的梦溪中学,秋棠高考夺下全市文科状元后,县领导都来梦溪给她庆贺。
那时候梦溪已经搬到了虎山校区,当时书里形容的场景是彩旗纷扬,校外车水马龙,商铺热闹非凡。
现在离女主角考上京大,也就七八年的时间而已。
这一点苏筱宝可以确信,只要学校一搬迁,虎山附近的商铺一定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所以她们占据先机很重要。
杨爱芸思索了一会儿,没一口否决,“妈想想吧。”
“妈,我们得先下手为强,把所有竞争对手掐死在摇篮里!”
杨爱芸揪了揪她的小肉脸,“我知道,但是我刚答应了借给你大伯家两万块钱,总不能为了开店就反悔,怎么着也得等你毛灿哥结完婚,咱们再慢慢打算。”
见苏筱宝猴急的模样,杨爱芸又说:“离你们搬校区不是还有大半年时间吗,过了年要是真合适,大不了问你姨借点儿钱。”
苏筱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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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情不愿地点头,捶了捶靠枕。
“都怪苏灿!”
杨爱芸揽过苏筱宝,轻拍着她,“没事儿,我肯定让我闺女也住上城里自己的房子。”
之前杨爱芸对买房没有任何念想,可是在县城住了一段时间,现在又看苏灿也要买房,忍不住也起了这个念头。
别人有的,她闺女当然也得有。
苏筱宝腻歪地窝在她怀里,撒娇:“妈,你真好~”
“有多好?”
“嗯……你永远会仔细听我说的话,不管对不对,你都会认真考虑。”
杨爱芸在闺女额头上亲了一口,“起来吧,我收拾衣服去,咱们明天傍晚回去。”
苏筱宝坐起来,咬了咬后槽牙,去了苏灿屋子里。
坏她买房大计,苏灿狗贼当斩!
她轻手轻脚走到房门口,听见苏灿在房间里正在打电话。
“……放心,我爸妈答应了,你老公聪明吧……那是!以后咱们俩就在城里有房子了……”
苏灿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一边抠脚丫子一边煲电话粥。
他不经意间一回头,看见苏筱宝进来吓得手机都摔了。
“喂?苏灿……苏灿……”
苏灿捡起手机,飞快冲对面说了句:“我妹过来了,先不聊了。”
他靠回床头,语气故作平静:“你过来干什么?”
苏筱宝站在那儿,满脸嫌弃:“看你怎么还不死。”
“苏筱宝,你怎么还学不会说人话呢?你这样儿的我看你以后还能不能嫁出去。”
“你这样儿的蠢材都能娶到,我这么聪明的怎么就嫁不出去了?”
苏灿被她说得一噎,“出去出去,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吵架啊。”
他侧过身玩起了手机,把苏筱宝晾在一边。
苏筱宝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会儿,安安静静退出房间。
吃午饭的时候,她破天荒地给苏志栋和赵春阳一人夹了一块肉,露出乖巧的笑脸:“大伯,伯娘,你们多吃点儿。”
赵春阳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似的看着她,这是闹哪儿出啊?
“我看你们太辛苦了,养儿娶媳真不容易,太伟大了!”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赵春阳的心坎上,“还是姑娘会心疼人。”
她瞪了一眼埋头酷酷吃的苏灿,“你什么时候能体谅体谅你爸妈?”
苏灿白了一眼苏筱宝,无声说了句:就你特么会多事儿。
苏筱宝冲他阴险一笑,突然建议:“大伯娘,你们给毛灿哥找个活儿干不就行了,多个人赚彩礼,能多一点儿是一点儿,而且有了孩子开销才大呢,以后总不能还是你们来出钱吧。”
她茶茶地叹口气:“唉,要是我的话,我是不舍得让我爸妈一直这么辛苦的,都是大人了。”
苏灿拳头立马硬了。
可是他爸妈已经全都看向他。
苏志栋直接说:“你明天去饭店上班!没得商量!”
赵春阳这回也不向着他了,“就是,你这都是要当爸爸的人了,以后得养活你老婆孩子,不能再过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难道真想让我和你爸给你撑一辈子?”
苏灿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他一说不,苏志栋就威胁他房子不买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咬牙切齿地接受来自妹妹的“关心”。
38. 好吃是王道
苏筱宝回校上课的时候,正好苏家敏也要回去,她家里鸡飞狗跳,没有人送她,正一个人去公交车站。
杨爱芸喊住她:“敏敏,婶子带你一块儿吧!”
苏家敏提着重重的行李包,有些不太好意思,苏筱宝靠在电动三轮车里打盹儿,眼睛都没睁开,屁股给她挪出了一块儿地方。
苏家敏爬上车厢里,“谢谢婶子。”
“都顺路,谢什么,离公交车站这么远,你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去,”杨爱芸提醒,“坐稳了啊。”
小三轮稳稳开动,苏家敏看着自家的矮砖房越来越远,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竟然有种脱身的轻松感。
在家里这两天她都快喘不过气了,既窃喜父母终于看清苏天赐的真面目,又难过父母为了他伤心欲绝,就连她自己,哪怕恨不得拿刀砍了苏天赐,可看到他时仍然有一种被割裂的痛感。
她不是心疼苏天赐,她心疼的是全家十几年的付出,全部付之东流。
大姐的牺牲、她从小到大的忍让,全都成了白白吃亏。
小时候奶奶拿着烧火棍打她时,苏天赐还会抱着她的大腿喊:“别打姐姐、别打姐姐……”
奶奶给他吃独食的时候,他也会偷偷藏一点,然后献宝似的过来讨好她:“二姐,你看,我给你留的。”
小孩子对于不喜欢自己的人,也会有一种贱嗖嗖的讨好心态。比起全心疼爱他的大姐,二姐偶尔流露出的温柔会更让他受宠若惊。
苏家敏又不是铁石心肠,看着白白嫩嫩,一脸真诚的小弟,也会有那么片刻愧疚。
可是刘淑萍一句:“我们天赐真乖,以后肯定好好孝顺爸妈对不对?”
苏家敏又乖戾地冷哼起来。
就儿子乖!就你们的好儿子乖!她和大姐都是赔钱货!
刘淑萍总是尴尬又局促,对于自己的孩子,她没有家长的权威,也不知道女儿为什么总是对父母这种顽劣的态度。
而苏天赐机灵,趁机来那么一句:“也孝顺大姐和二姐!”
刘淑萍喜笑颜开。
苏家敏神情也有那么点不自然,说话的语气暖化许多。
……
一滴眼泪啪嗒落到了书包上。
苏筱宝捅了她一下,“干嘛呢。”
苏家敏赶紧擦擦眼睛,欲盖弥彰:“眼里进沙子了。”
苏筱宝一点儿没有不往人伤口上撒盐的自觉,哪壶不开提哪壶:“苏天赐呢?他回学校没有?”
苏家敏埋怨地瞪她:“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
苏筱宝一头雾水:“他那么禽兽不如,我同情他干嘛?”
苏家敏:……
她深呼一口气,没错,苏天赐禽兽不如,为这种没良心的家伙伤心难过不值得!
苏家敏张开嘴,对着路两边的广阔田野大喊了三声:“哈!哈!哈!”
苏筱宝:“……你神经病啊。”
“我下周末想去梦溪看看我姐,能进你们校门吗?”
苏家敏想过去叮嘱大姐一下,千万不要因为爸妈的哭诉就心软回家。
她爸妈总是在苏天赐那儿伤透了心时,转头找女儿安慰,她又不是个软乎乎的小棉袄,所以每次尽孝暖心的就总是大姐。
但现在大姐最好一直待在梦溪,哪儿都不要去,才最安全。
等到梦溪放假,她也放寒假了,到时候陪大姐一起回家,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苏筱宝说:“工作人员的家属进出没有学生管控那么严,到时候让家惠姐穿着食堂的衣服去校门口接你,应该能进来。”
“那就好……对了,听说你们家也打起来了?”
苏筱宝黑脸:“是我大伯家,不是我们家。”
苏家敏挠挠脸,“你大伯家怎么了?苏灿哥嚎得我们家都听见了。”
苏筱宝撕开包装纸,往嘴里撂进一个口香糖,又递给她一个。
“还能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嚼嚼嚼,“要说媳妇了呗,女方要的彩礼高,我大伯娘一生气,就揍了他一顿。”
苏家敏颓丧地塌下肩膀,也嚼嚼嚼:“怎么都要结婚。”
小时候虽然大人也重男轻女,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无忧无虑的,自从哥哥姐姐们要谈婚论嫁开始,一切都变了。
长辈们好像根本不管结婚以后会不会幸福,只要结了就完事儿了。
然后女孩所托非人,男孩娶回个搅家精,他们再开始说自己命苦,摊上这么个女婿/儿媳。
苏家敏看着她妈总哭着说大姐命苦命苦,她这个当妈的也命苦命苦,自己的女儿受罪却无能为力,苏家敏总想忍不住质问:是谁害得大姐命苦的?
他们强硬一点,把彩礼退回去,让黄西和大姐离婚,不行吗?
可是苏筱宝又提醒过她,羽翼没丰满之前,不要和她爸妈对着干。
她要是不想把上学的负担全压在大姐身上,就得学会乖巧一点,才能顺顺当当花家里的钱上完高中。
“哒哒哒……”
一辆平板车路过,后面跟着一溜小山羊,“咩咩”地乱叫。
苏筱宝兴奋地探出身子,从路边儿薅了一条刺挠草,伸出去喂羊。
苏家敏嘴角直抽抽:“羊好像不吃这个吧?”
“它们傻,我小时候跟着我爷放羊,羊都是吃进去嚼吧嚼吧,觉得难吃再吐出来。”
一只小羊咬住刺挠草,嚼了两下就“呸呸”地吐到前一只羊的屁股上,长长地“咩”了一声,从声音都能听出对人的控诉。
苏筱宝哈哈大笑:“你看你看!我就说它傻……”
杨爱芸一边骑车避开羊群,一边还要叮嘱:“苏筱宝,你小心掉下去!”
苏家敏托着腮,突然说:“我还真挺羡慕你的。”
“没有哥哥弟弟,真好。”
苏筱宝说:“你不知道,我大伯娘想把苏盛过继给我爸妈,给我当弟弟呢。”
“啊?”苏家敏震惊地颠了一下,“为什么呀?”
她爸妈是想要儿子想疯了,苏筱宝大伯娘干嘛还要把自己儿子过继出去啊?
“经济压力大呀,你看苏灿结婚就要花这么多钱,我大伯娘三个儿子,以后估计要生一堆孙子,她哪里顾得过来?”
苏筱宝说得风轻云淡,“她就是看我是女孩子,觉得等我嫁出去了,我们家的房子、田地都没有继人,想让她儿子过来吃绝户呢。”
苏筱宝的话让苏家敏足足愣神了好大一会儿。
她气愤不平:“凭什么呀!女孩子怎么了,你是你爸妈亲生的,苏盛算哪门子继人啊!”
抢钱夺地,厚颜无耻!
苏家敏一直觉得苏筱宝是全村最幸福的小孩,全家疼爱,还是独生女,但没想到她大伯娘平时看起来那么和善的人,竟然这样算计亲戚。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怪不得呢。”
“怪不得什么?”
“我说你怎么对付我奶奶的时候,说得头头是道,你在家里没少跟你大伯娘过招吧?”苏家敏摆出了个武侠的招式。
苏筱宝大言不惭:“她压根不是我对手。”
“吹吧你。”
……
回到学校之后,杨爱芸也没跟苏家惠隐瞒她家里的事,她迟早也会知道的。
但是她转告了苏家敏的话:“敏敏说,让你别管他们,千万不许回去。”
苏家惠浅笑着,面上看不出难过,“婶子你放心,我没那么傻。”
杨爱芸看她并不吃惊,问:“你都知道了?”
苏家惠点头:“……我妈昨天晚上就给我打了电话,跟我哭了一晚上。”
杨爱芸一阵无语。
她系上围裙,不再说这个,“面发好了吗?”
苏家惠眼睛顿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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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子你过来看,我这回面粉和水的比例放对了,发得可好了……”
杨爱芸以为她只是活了面,没想到看到的是一屉屉的灌汤包和红枣糕,滚滚冒着热气。
掀开一屉,香味扑鼻,浓郁的枣香和甜意充斥着整个后厨。
其他窗口的伙计都伸头来看,“爱芸!你们今天又做什么了,真够香的!”
杨爱芸都震惊了,用手戳了戳这枣糕,松软又有弹性,还夹杂着花生碎和瓜子仁,掰开一小块儿放进嘴里,甜而不腻,而且一点儿不糊嗓子。
还有灌汤包,薄皮大馅,拎起来颤颤巍巍的能看见里面的汤水,不用尝都知道一定好吃。
“家惠,全是你一个人做的?”
苏家惠脸上泛着红光,难掩喜悦:“我本来觉得做不成的,婶子你回家这两天我就自己和面,试了两回,现在味道跟你上次做的一点儿不差。”
做红枣糕和灌汤包虽然不容易,但是下惯了厨房的人,多试几次还是能做个大概不差的。但是杨爱芸做的灌汤包是当年在外面打工时学的独门手艺,味道算是秘方,就算是手把手教,一般人也很难调出来。
苏家惠就这么学会了。
杨爱芸没想到她下厨手艺这么准,眉毛都在跳,赶紧尝了一口……
“家惠,你在这儿给我帮工可真是屈才了!”
苏家惠抿嘴羞涩,“婶子你别夸我了,这不是你教的嘛。”
“这个可教不会,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杨爱芸说,“那时候我们饭店后厨那么多人,也没有第二个学会的。别人都觉得做饭嘛,调料都明摆着了,还能做不出来?可有的人就是做不出来,这就是天分。”
说起当年,杨爱芸脸上也带了点儿骄傲的神色。
她看着跟人差不多高的蒸屉,这么些十分钟内就得被学生抢光。
很多学生抱怨说来她们窗口抢不到菜,有时候排了很久的队,好不容易排到的时候,菜却没了。
可是等到下一顿饭的时候,这群孩子还是风急火燎地冲过来。
没买到,生气,生完气,下顿接着排队。
当年那个饭店的老板就说过,餐饮行业,好吃是王道!
什么服务、环境、价格,其实跟味道比起来,统统都要往后排。要不然怎么那么多破破烂烂的苍蝇小馆,或者脾气很大还会骂顾客的餐馆,生意依旧红红火火呢?
杨爱芸心里有股冲劲儿在翻滚着,她觉得闺女说的开店,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
现在食堂每天生意虽然好,赚得也确实多,但是也累得够呛。她和家惠两个人只能将将应付着,想多做一点儿都做不来,万一哪天其中一个人累倒了,或者家里有个什么事,完全抽不开身。
而且家惠也不能保证一直在她这儿干着,以后要想再找一个手艺这么好的伙计帮衬,估计很难寻摸到。
但是如果开店的话,她就有一个稳定的地点和客户群体,在食堂要顾及学生的餐标,不能随便提价,但是在校外开店可以把客源放广,关键是价格随她们自己定,也不用担心学校搬迁会带来什么变动。
价格提上去,买的人可能会少,但是利润未必会下降。
杨爱芸见过南方那些精明的老板都是怎么做生意的,一小碟子菜,如果走精细化风格的话,完全可以卖出跟大碗菜一样的价钱,而且还省时省力不少,一个人就可以支应过来。
热腾腾的白汽中,杨爱芸脑子里过了很多东西。
外面铃声响起,第二节课下课了。
“再过一会儿学生就过来了,先把蒸熟的摆到窗口上去吧。”
杨爱芸撸起袖子,每一屉都分量十足。
“我说让你等我回来一起干呢,你自己累得不轻吧,包这么多包子。”
苏家惠现在不像一开始那么拘谨了,开起玩笑:“累是累,可我一想到一会儿还有学生叫唤没买到,我就头疼。”
39. 怀孕了还能喝酒吗
周末的时候苏家敏过来看她,拽着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见她没瘦也没黑,脸上还长肉了才放心。
苏家敏实真心实意地跟杨爱芸道谢:“婶子,真的谢谢你,这么照顾我们。”
杨爱芸带她们姐俩去外面吃了顿饭,苏家惠非要抢着付钱,杨爱芸给她按了回去。
“你们俩才几岁,出来吃饭我让你们两个小孩花钱?”
苏家惠知道抢不过婶子,就打算吃完饭带妹妹去超市买些零食和生活用品,顺便给筱宝也买一份。
“苏筱宝怎么没出来一起吃饭?”苏家敏问。
杨爱芸说:“她今天跟她们班长出去采购学习资料,高中卷子一沓一沓的还不够做,还要自己再买呢。”
……
苏筱宝是被老班派出来买资料了,她和章玉娆一块儿,等挑选完合适的资料再让书店老板帮忙送到班级。
任务完成之后,正好到了饭点,章玉娆拍拍钱包:“我请你吃个饭吧,有家新开的米粉店特别好吃!”
“别,我带你去个吃饭不要钱的地方。”
章玉娆:“啊?”
苏筱宝带她来到一家叫《衡县风味》的饭店前,章玉娆赶紧拉住她,“哎哎,这饭店一看就很贵,咱们俩……”
“没事儿,我哥在里面上班,挂他账上就行!”
“哦,你哥哥在啊,那就好。”
章玉娆没多想,跟着就进去了。
两个女孩子坐在靠窗的位置,苏筱宝让她先点菜,自己则是跑到收银处跟饭店小姐姐询问了一下:“美女小姐姐你好,苏灿是在这儿上班的对吧?”
收银员被她一声“美女小姐姐”叫得心花怒放,笑容可亲地回道:“是呀,他是我们后厨的帮工,你找他吗?”
苏筱宝乖巧地摆摆手:“没有没有,我是他妹妹。我哥说,让我们来吃饭,账单回头他来付。”
这么老实的小姑娘,还穿着梦溪的校服,收银小姐姐一点儿没有怀疑。
但是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神情,“小妹妹,挂在你哥账上是没问题的,但是你哥哥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来上班了,你最好还是跟你爸妈说一下,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他的工资恐怕就要被倒扣光了。”
苏筱宝心里一个“果然如此”,面上严肃点头:“我知道了,回家我一定跟我爸妈说。”
苏筱宝回到位置上,章玉娆已经点完了菜。
她接过菜单一看,“你怎么就点两个,够我们吃的吗?”
章玉娆小声说:“我感觉都好贵啊,咱们随便吃一点就可以了。”
苏筱宝黑笔刷刷刷,一串菜品全勾上,苏灿结个破婚,都耽误她开店大计了,她吃他一个月工资怎么了?
章玉娆瞳孔炸裂:“我们吃不完吧!”
“全部打包,给童心瑶她们带回去,不能出来一趟咱们光吃独食。”
也有道理。
“可是你哥……”
“放心,我哥是这儿的经理,不差钱。”
“那我觉得这个香瓜酸奶好像也好好吃。”
两个人吃饱喝足,从饭店出来,章玉娆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好撑啊。”
苏筱宝把打包好的饭菜递给她,“你先回去吧,我去买点儿东西。”
章玉娆说:“那你注意点儿时间啊,别回来太晚,让老班发现了。”
“嗯嗯。”
苏筱宝从饭店后面的街道穿过去,进了一家台球馆。
金荣街附近都是比较高档的饭店、KTV,还有各种吃喝玩乐的地方,而苏灿那个家伙一直就喜欢在这种地方鬼混。
她去了第一家台球馆,刚进去就被老板拦住了,“小姑娘,你不能进去,没成年呢吧。”
“我找下我哥哥,有没有叫苏灿的在这里啊?他忘带钱包了,我给他送过来。”
一说没带钱包,老板说:“你等会儿,我进去问问。”
过了一会儿,老板摇头出来:“没有这个人,你去对面问问吧。”
“好,谢谢叔叔。”
苏筱宝从这家出来,又去了对面楼的台球厅。
县城的台球馆就这么两家,苏灿没别的地方去。
果不其然,隔着玻璃门她就看到了那家伙,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穿得跟个精神小伙一样,拿着台球杆趴桌子上耍帅,完了一个球都打不进去。
他旁边有个漂亮女孩,穿着露脐装,手里拿着酒瓶。
苏筱宝看见两个人抱了一下,还亲了一口。
咦~
如果苏灿这货没出轨的话,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她未来的嫂子张悦涵了。
所以……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还在喝酒呢?
苏筱宝嘴角上扬,她脑海里已经想象出大伯娘雷霆之怒的画面了。
苏灿亲完女朋友,身边朋友都在起哄,让他们当众来个舌吻。
“别闹!”他嘴上骂完狐朋狗友,爪子却臭不要脸地摸上女朋友的细腰,“涵涵,大家都在看着呢……”
最近房子的事情敲定了,女朋友对他温柔体贴,百依百顺,让他在朋友面前倍儿有面子。
张悦涵俏脸一红,小拳拳捶了几下他胸口,两个人脑袋越挨越近。
然后苏灿余光一瞥,看见了一张邪恶的笑脸,“卧槽!”
他一只手把张悦涵推了个屁墩儿!
众人都愣住了,张悦涵的好朋友上来搀起她,生气地说:“喂!苏灿,你怎么回事!”
张悦涵从懵圈中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一直对她温存小意的男朋友竟然伸手推她!
台球馆里很多人都嘻嘻哈哈笑起来。
苏灿百口莫辩,“我……我不是……涵涵你误会了……”
张悦涵气得推开他直接走了。
起哄看热闹的狐朋狗友们尴尬地杵在原地。
苏灿急忙追出去,“涵涵!涵涵你等等我!”
刚出门他就和苏筱宝打了个照面,苏灿冷着脸:“你怎么在这儿?”
苏筱宝嬉皮笑脸:“我去衡县风味吃饭,身上没带够钱,本来想挂在你的账上,可是老板说你好几天没来上班了,让我来台球馆这边找找你。”
“你他妈长得俊啊!吃饭挂我账上,我答应你了吗?”苏灿操着一口二流子的污言秽语,完全没在意他对着说话的是自己堂妹。
苏筱宝眼神无辜,“可是你是我哥呀,你请我吃顿饭怎么了。”
“苏筱宝!现在你爸妈、我爸妈都不在,没人看你表演!你该滚哪儿滚哪儿去,把我惹急了信不信我真抽你!”
苏筱宝一点儿不怵他,切,装什么大头蒜,小时候还不是被她压着打。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我滚回家好了……但我刚才看到什么来着,你好像把我怀孕的嫂子推倒在地上,她不会有事吧?”
苏灿身形一僵。
“你看错了!”他语气凶狠,想遮掩过去。
“是吗?可是她好像还喝酒了……”
苏灿深吸口气,真的很想把这个死丫头从楼上扔下去,毁尸灭迹,就没人知道悦涵假怀孕的事了。
他拼尽全力,才忍住自己的拳头不落在苏筱宝的脸上。
“筱宝,对不起,我刚才心情不好,跟你说话有点儿过分,”苏灿挤出笑容,“我承认,其实你嫂子她没有怀孕。”
“啊?!”苏筱宝戏精上身,惊恐地捂住嘴巴,“怎么会?不是已经两个月了吗?”
苏灿:好想弄死她!
如果是苏莹莹,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可是苏筱宝这个死妮子从小就鬼精鬼精的,不该小孩儿懂的,她都瞎琢磨,他只能承认事实,然后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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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牌。
“你嫂子她爸妈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所以我们俩只能出此下策,你千万帮我保密,否则让两边家长知道了,我们俩的婚事恐怕就要黄了。”
他紧张地盯着苏筱宝,说得真像那么回事儿一样。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一定不能告诉任何人,好不好?”
苏筱宝犹豫着:“可是撒谎……”
苏灿从兜里掏出几张红票塞给她,“只要我跟你嫂子顺利结婚,你就是我们俩的大媒人,以后哥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你让哥干什么哥都听你的,随便来饭店吃饭。咱们俩可是亲堂兄妹啊,你难道真想看我娶不着老婆?”
嗯,真想。
苏筱宝心里回答着。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在苏灿希冀的目光中接过了钞票,“好吧,我不跟大伯大伯娘说就是了。”
“哎!真乖!”
苏灿终于松了口气。
他朋友出来以后,“苏灿,你怎么还在这儿?还不赶紧去哄哄张悦涵。”
苏灿不耐烦地说:“哄什么哄啊,女的就这样,天天哄还没完了。”
“这是谁啊?”那个男的指指苏筱宝。
“这是我妹,”苏灿直接去他兜里掏钱,“借我点儿,回头还你。”
于是苏筱宝又多了两百多的封口费。
她心满意足地揣着钱,甜甜地说了声:“哥哥再见。”
“再见再见!”苏灿送瘟神一样把她送走,隔着老远喊,“快回去上课,没事儿别出来了!”
他朋友碰碰他胳膊,一脸女儿奴的笑:“你妹妹长得还挺漂亮。”
苏灿转头就阴下脸,“你眼瞎了?”
苏筱宝白赚五百块钱,回校的路上还买了根雪糕,在校门口她正好遇见离开的苏家敏。
“苏筱宝!”
“哎,你还没走啊?”
“这就走,刚才还跟爱芸婶说你不在,下回再来找你,”苏家敏知道梦溪课程紧,“不耽误你上课了,你快进去吧。”
苏筱宝却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一边,“我想借你奶奶的大嘴巴传几句话,你不介意吧?”
苏家敏故意装作生气:“你说谁大嘴巴呢?”
苏筱宝连忙改口,“热心肠,热心肠行了吧。”
苏家敏也无话可反驳。
她奶奶确实是十里八村都出名的大嘴巴,至少苏家庄里无敌手。
上回苏筱宝被“开除”,她愣是顶着大太阳从南田传到了北地,路过一个人都不放过。
苏家敏问:“你要传什么话?”
苏筱宝就凑她耳朵边把苏灿的八卦说了。
苏家敏张大了嘴巴:“苏灿哥也太……太那个了,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啊?”
苏筱宝说:“别管他为什么,我不想看我大伯娘他们还被蒙在鼓里,你奶奶应该能把话传到我大伯娘耳朵里吧?”
苏家敏立马说:“何止,能传到你未来嫂子那庄上去。”
苏筱宝打了个响指,“就要这效果!”
苏家敏:“你太阴暗了。”
“哼。”
谁阴暗?阴暗的明明是苏灿。
让女朋友假孕骗房,亏他想得出来。
关键是他给他爸妈下套,还要连累上自己家,差点就因为他女朋友这个假肚子,错过买房开店的机会了。
苏筱宝也是那天突然想起来,书里二堂嫂嫁进来之后,和大伯娘婆媳不和睦的主要原因,就是一直怀不上孩子。
苏灿又比较喜欢享受,反正也养活不起孩子,并不着急。
那问题这就来了,剧情里苏灿夫妻俩结婚好些年都没有孩子,怎么这会儿突然就怀上了?
苏筱宝本来就想确定一下,没想到还真有问题。
张悦涵怀的哪是孩子,那是房子!
40. 我要学文科
苏灿那天把女朋友惹生气之后,哄了好几天才哄好。
最后是把买房子选地段的选择权交到张悦涵手里,她才露出笑脸。
“可是你爸妈能同意吗?”
苏灿搂住她的小蛮腰,信誓旦旦:“房子是买给咱们俩住的,我爸妈又不住,选哪儿当然是老婆你说了算了。”
张悦涵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心花怒放,抱着他吧唧亲了一口。
两个人正打算出去看楼盘呢,苏灿就接到了苏志栋的电话。
“苏灿!你立刻给我滚回家!”苏志栋在电话那头气得像是要爆炸了,怒吼声震耳欲聋,“我不管你在哪儿,现在就给我回来,不然你就死在外边儿吧!”
苏灿第一反应就是他翘班被发现了,头疼地撸了一把头发。
“亲爱的,楼盘你自己去看吧,回头挑中哪个跟我说,我爸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好像有点儿急事。”
张悦涵娇滴滴地嘟着嘴,“好吧……”
苏灿骑着摩托车回到家,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块儿板砖,直接给他摩托车头干报废了。
他原地定格,崩溃大叫:“爸!你干什么!这是我哥们儿的车,很贵的!”
苏爷爷和苏奶奶都被这块板砖吓坏了,“志栋,不能这么打,真打着孩子咋办!”
苏志栋一把薅住苏灿的后脖子,一个无影脚给他踹地上,“我还不如没生过你!”
“帮着外人哄骗家里的钱,你怎么不当上门女婿去?”
苏灿这顿打挨得莫名其妙,直到听见这句话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抬头问:“是不是苏筱宝跟你们说的?”
“这关筱宝啥事!”苏志栋血气上涌,“你还想瞒我们一辈子?张悦涵根本就没怀孕,你无非是想骗我给你买房子!好,我给你买,你有那个本事结了婚立马给我生个孙子出来吗?你打算到时候怎么给家里交代!”
苏灿缩着头,不敢吱声。
赵春阳捂着脸,觉得丢人至极,她娘家那边都等着喝孩子满月酒呢,现在孙子飞了。
“我们一开始真的以为怀孕了,没想到是误诊,我就没敢跟你们说……”苏灿支支吾吾。
“放屁!你还接着编!”
“爸,我和悦涵跟你保证,我们结了婚立马要孩子,第一时间让你们抱上大胖孙子。”
苏志栋的脸比冰箱里的猪头肉还要冷硬,一抹手否决:“不用!我现在告诉你,你跟张悦涵的事,没门儿!”
苏灿呆住了。
“就这种姑娘,瞎话连篇,放谁家都不敢要,你给我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回饭店打工,要是饭店也不想干,你就出去自己谋生,我跟你妈也不要你的钱,你自己饿不死就行!”
赵春阳一想到十几万差点就从兜里流出去,也狠下心肠,跟丈夫站在统一战线。
这孩子就是太闲了,才会结交一群狐朋狗友,要是天天在厂里朝七晚九地打工,哪有闲工夫出去鬼混。
让他去打工,既能挣个老婆本,还能把性格磨炼得稳重点。
她也板着脸:“你要是敢带着张悦涵偷跑,你妈我就喝药给你看!”
苏灿下意识向爷爷奶奶求助。
苏爷爷叹口气:“唉。”
苏筱宝很快听说了家里的事情,大伯把苏灿揍了一顿,然后直接打包送到苏辉那儿去打工了。
她放学之后,躺在床上差点没笑晕过去。
“哈哈哈……”
杨爱芸拍了下她的屁股,“四脚朝天的,没有点儿女孩子样儿。”
“妈!”苏筱宝迅速爬起来,问,“现在咱们不用借钱给大伯家了,是不是可以看店铺了?”
杨爱芸装作还要考虑考虑,看闺女闪烁着期盼的小眼神,没憋住笑:“行,等你放假咱们就去看地方。”
天气说冷就冷,高一年级在紧锣密鼓的考试和学习安排中,来到了期末。
这是苏筱宝他们入学以来最重要的一次考试,这次的期末成绩将作为来年文理分科排班的参考标准。
文理分科其实是要到高二才进行,但是梦溪和成华这两个学校,往往都是内部提前一学期就让学生选好了科目,这样下一学期教学的时候会另有侧重点。
大家在筹备期末考试的节点,也纷纷在讨论选文科还是理科。
童心瑶是打算选文科,她的数学一向是弱项。
“咱们班估计都会选理科,这样的话就我一个人离开,还挺难受的。”她不免失落。
然后就听到苏筱宝说:“你不是一个人啊,我也打算选文科。”
童心瑶刷地抬起头,周围几个同学听见也纷纷凑过来。
“苏筱宝,你可是咱们班级前三,你要选文科?”
“你的数学又没拖过后腿,你干嘛选文啊?”
苏筱宝理所当然地说:“我觉得我学文科更有优势。”
童心瑶哀怨地瞧着她:“你学哪科没有优势啊……”
苏筱宝解释:“我喜欢文科啊。”
比起理科课程,她学语文和历史的时候会更容易沉浸进去,进入一种心流的状态。
苏筱宝的房间里,从小就放着各种关于历史人物、趣闻轶事的书籍,她喜欢写作,也喜欢文科书里那些浪漫洒脱的感觉,就连背诵“君权神授”“天人合一”的历史意义,也不觉得枯燥乏味。
小说里没有说她高中时期是选择了文科还是理科,但是长大后的她是毕业于京大经管学院,后来在帝都的一家风投机构任职,成为了金融女强人,表面上风光靓丽,天天晚上却要对着电脑和台灯加班到深夜。
哪怕后来创业成功,也还是没日没夜地“肝”活。
苏筱宝清楚,那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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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要干什么,她还没有想清楚,但是她清楚现在,自己更喜欢文科。
童心瑶问:“你跟阿姨商量过没有?”
苏筱宝说:“没商量,我妈说我爱选啥选啥。”
童心瑶:……
苏志梁一开始是不太赞同的,他觉得自家闺女成绩这么优秀,干嘛要选文呢。
苏筱宝狡猾地辩解:“我在理科班都能拿到年级前三,那要是选了文科,不就杠杠的年级第一了嘛!”
“话是这么说,可是文科毕业不好找工作啊。”
苏筱宝牛皮一吹:“哎呀爸,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啦,等我考上京大,别管我学的文科理科,还能找不到工作?”
苏志梁畅想着闺女考上京大的美好愿景,傻笑起来:“那倒也是。”
杨爱芸一边叠衣服,一边说:“她爱选什么选什么,你非让她选理科,你还能替她学啊?”
苏志梁笑笑,“行,筱宝自己决定吧。”
父母这边都同意了,可是志愿表交到老师那里的时候,胡一成却给她卡住了。
往年火箭班都是全员理科,今年一班却有好几个选文科的,甚至包括他的学习委员。
胡一成把她叫到办公室谈心,“是不是哪一门课感觉学习吃力了?”
苏筱宝说:“英语确实不太好。”
她的听力水平还是不够稳定,每次都很受广播和磁带效果的影响。
胡一成:……
他推了推眼镜,说:“你要是有什么困惑,要及时跟老师说,老师来帮你解决。”
苏筱宝不太明白,“……老师要不有什么事儿您就直说吧,我比较傻,听不懂话里话。”
胡一成只好直接问:“你选了文科,考虑好了吗?”
这段时间已经有好多人劝过她了,所以苏筱宝回答得很熟练:“老师您放心,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觉得文理的区别不会影响我正常学习的节奏,只要在高考之前稳扎稳打,无论是文科还是理科我都有信心能取得很好的成绩。但是我个人更喜欢语文和历史,而且大部分选文科的同学数学是弱项,在语文、数学这两大主科上我就能占据大半的优势,剩下的科目您也看过我之前九科的分数,学文科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有理有据地说了一大堆,胡一成警醒她:“苏筱宝,你要是真心认为自己适合文科,老师就不说什么了,但是你要是因为觉得文科简单,自己不用努力就能拿第一,我得提醒你,那可不一定。”
苏筱宝斗志满满:“九科加在一起,他们都考不过我,只考六科,他们更没机会!”
胡一成:“……行了,回去好好准备期末考试。”
“是!”
办公室其他老师见状,笑着说:“你们班的孩子都挺有主见的。”
胡一成无奈道:“还都可聪明着呢,一个个小大人。”
41. 张悦涵又怀孕了
期末考试最后一科的结束铃声响起,学生们纷纷往前传试卷,同时躁动不安的小心脏都在激动跳跃。
等到监考老师离开之后,全都跟野猴子一样窜出了教室。
“哦吼!放假喽!”
苏筱宝背着书包,脚步轻快,回到家就大喊:“妈!”
“哎!”杨爱芸在厨房回应,“回来了先去洗手,歇一会儿,给你做了红烧肉。”
苏筱宝往沙发上一赖,翘着二郎腿打开电视。
杨爱芸说:“你爷爷打电话,问你考完试没有,说你放假了早点回家,杀鸡给你吃。”
苏筱宝扭头问:“那咱们哪天回去啊?”
“再过几天吧,我把楼下车库收拾收拾……”杨爱芸切好苹果过来端给她,“你能不能把你那大书包放好,回了家就往地上乱扔。”
“对了,你苏辉哥今年也回来得早,苏灿估计跟他一起回来。这还没去个把月呢,也不知道苏灿在他哥那儿干得怎么样。”
一说起这兄弟俩,苏筱宝的好心情就没了。
每年最烦的就是要跟苏辉苏灿一起吃年夜饭,还要听苏辉在那儿虚伪地长篇大论。
苏灿虽然烦人,但是他是光明正大地犯贱找抽,而苏辉是那种表面好哥哥、话里却故意恶心你的家伙。
苏筱宝往后一倒,“苏辉一回来,我大伯娘又有炫耀的资本了。”
到时候饭桌上肯定都是大伯娘叽叽喳喳,我儿子一个月挣多少多少钱、手底下管多少多少人的声音。
杨爱芸很平静地说:“那当然了,她儿子是她的骄傲,我闺女也是我的骄傲啊。”
苏筱宝听了傻笑起来。
“这两天我去虎山那边儿看看,你想不想去?”
“要去!”苏筱宝一下子来了精神。
去相看店铺之前,母女俩先去采购了一些年货,像鞭炮烟花、鸡鸭鱼肉什么的。
到了虎山公园,环境比她们想象中还要荒僻,倒是条条大路修得宽敞,但是除了还没长起来的小树苗,就虎山豪庭一个楼盘孤零零在那儿矗立着,几栋楼外加一个小区大门,啥都没有了。
不远处就是梦溪的新校区,离学校确实很近。
杨爱芸事先打听过这边底商的价钱,租金一年两万,说实话比她预估的要低很多,现在看来便宜是有便宜的道理。
最后她们找到一个比较合适的,差不多三十多平,临街的店铺,老板是转租。
“你要是能签三年的合同,把我这边的租期包下来,我再给你让每年一千的租金,”老板说,“不过你自己也看到了,这边客流量确实不行,虎山豪庭建了一期就停工了,这边房子不好卖,学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搬过来。”
本来他也是图这片儿租金便宜,指望着梦溪学校搬迁过来之后,能带动这边小区的发展,谁知道学校迟迟不搬,他老底儿都快赔干净了。
杨爱芸又打听楼上的房子,老板说:“这边房子差不多一千七百多一平,比县里边儿便宜多了,几万块钱就能付个首付。”
杨爱芸心里有了底,说再考虑考虑。
老板也知道急不来,“成,你要是决定租,回头打我电话。”
一直心心念念盘个门面,真到下决心的时候杨爱芸又犹豫起来。
她们要是现在租的话,确实能占个便宜,但是也得承担风险,万一之后生意没有起色,那租金、水电还有装修的钱,就全砸进去了。
苏筱宝也只是知道未来的大致走向,能确定的是梦溪明年肯定会搬迁,但是开了这个店,究竟是亏还是赚,她也不能保证。
“没事,等你爸回来我再跟他商量商量。”杨爱芸说。
如果要想整租三年,那买房就有点困难了,还真不好办。
苏筱宝期末考试的成绩下来了,胡一成特地打电话恭喜她。
“苏筱宝,年级第一!发挥不错!”
“我看了,你这次英语发挥得比较好,听力部分比平时多拿了五分,所以啊,还是要在英语上再下下功夫。”
胡一成说,“这个寒假别松懈,争取开学考的时候继续保持……”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半,才想起等到开学,他就不再是苏筱宝的班主任了。
“……这个文理分科呢,你再考虑一下,要是后悔了,开学前还能改。”
苏筱宝没心没肺地说:“老师您放心,我会永远怀念您的。”
胡一成:……
“还有个事,学校组织去帝都一所重点中学交流学习,为期半年,年级前十都有机会报名,你愿不愿意参加?”
苏筱宝:“去帝都吗?”
“对,这次期末考试前三名食宿和学费由学校负责,但是要和学校签署合同,未来三年不得转学;其他人自行解决食宿和学费。看你想不想去。”
去帝都,学习半年……
这对苏筱宝来说无疑如天上掉馅饼。
她还从来没有出过省,唯一一次旅游是小升初跟爸妈去省城玩了几天,住在亲戚家里。
帝都对她来说遥远又陌生,所有的印象都来源于课本和电视,现在听到她可以去首都学习半年,激动得有点傻掉了。
胡一成还担心她犯傻不愿意去,补充强调道:“这次交流生的机会难得,学校废了很大力气才和首都那边的中学搭上线,你过去学习一段时间,会对你有很大帮助,你好好考虑。”
苏筱宝急忙开口:“我愿意,老师,我参加。”
“不用跟你父母商量一下?”
基本上其他学生都要等父母拿一下主意。
虽然机会难得,可是有的学生一听要去首都,还只能自己一个人去,就打了退堂鼓。
孩子犯傻也就算了,有的父母怕孩子受欺负,或是因为经济负担,也不愿意让孩子去。
苏筱宝信心十足地说:“不用商量,我爸妈肯定同意!”
胡一成:“那我就给你报名了,这个寒假在家好好做准备。”
“谢谢老师。”
苏筱宝挂掉电话,在沙发上直接起飞。
杨爱芸进来看到,“干什么呢,沙发都让你蹦坏了。”
“妈,我要去帝都了!”苏筱宝扑上去一个大熊抱,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杨爱芸惊喜地和女儿一起蹦起来,“真的?我的宝贝儿啊,你可真行!”
苏筱宝这次英语发挥得好,年级前三学费全免,如果是刚开学那时候,成绩估计就不会这么稳。
杨爱芸豪气地许诺:“就算不是前三咱们也得去,这么好的机会,学费算什么!”
“没想到啊,我们家筱宝还没上大学就能去帝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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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筱宝满心欢喜地去告诉爷爷奶奶,但是她刚跑到院子里,就被大伯娘抢了先——
“不好了!天塌了!”
彼时站在蓝天白云下的苏筱宝:???
她抬头看看,还好啊,没塌啊。
大伯娘嚎成这样,谁又偷她鸡了?
赵春阳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水压惊,才说明事情的原委。
就是张庄寨递过来消息,说张悦涵她又怀孕了!
这回是真的,连县医院的检查报告都拿出来了,还说必须要县城的一套房,外加十二万的彩礼,才能答应结婚,不然他们就报警告苏灿,让他去吃牢饭。
苏志栋气得连椅子都带倒了,他指着张庄寨的方向大骂:“让他们告,我看他们有什么脸告,还找警察,吓唬谁呢!”
赵春阳神情惊慌,“可是……可是他们说,张悦涵还没成年。”
苏筱宝:……
全家都不傻,知道未婚先孕和未成年怀孕的区别有多大。
小情侣搞大了肚子,就算苏灿耍无赖真不娶人家,也顶多是被骂惨,但是张悦涵要是还未成年,那事情就严重了。
尤其县城这两年扫黄打黑抓得紧,苏奶奶吓得坐不住了,“那……那不能有事儿吧?”
赵春阳哭道:“不知道啊……”
杨爱芸安慰她:“不会真有事儿的,张家就是说得厉害一点儿,想让你们出钱。”
苏奶奶原地踱着小碎步,自顾自念叨:“就是就是,十几岁结婚的又不是没有,你情我愿成个家,咋至于说吃牢饭呢。”
老家不上学的孩子,基本都是十六七岁就开始说婚事,父母有耐心的,就让孩子先出去打两年工,等到年纪合适了再让小两口办婚事,但是很多急着抱孙子的,也不管小孩都没发育好呢,急吼吼就催着先成家了。
不止是农村的父母思想会这样,苏筱宝有两个初中同学,在学校里偷尝禁果,才初三就搞出了孩子,结果那两家的父母也挺奇葩,不教训他们也就算了,居然还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起了婚事。
那两个同学被开除以后,没到年龄也领不了证,听说就在县城里办了个小酒席,苏筱宝还接到过两个人的请柬。
她当然没有去,只是怀疑这两个人疯了。
赵春阳还在伤心抽泣:“我们家怎么就那么倒霉,碰上这种丧门星呢……”
苏家栋烦躁地训斥:“行了别哭了!你还没弄懂啊,人家不是真要你儿子去坐牢,就是想多捞一笔钱!”
苏爷爷愁眉不展,叹气:“彩礼答应就答应吧,大不了我多补贴点儿。”
苏志栋立马回绝:“那怎么行,爸,你的退休金是留着你们老两口养老的。”
苏爷爷摇头苦笑,“毛灿这事儿不顺顺当当解决,我咋养老?”
赵春阳这才抽抽噎噎地停下来,看向老爷子。
苏爷爷又对杨爱芸说:“你们两口子别有意见,过几年筱宝上大学的钱我还得重新给她攒。”
杨爱芸笑笑:“您不用管筱宝,我们给她存钱了。”
赵春阳终于松了口气,开始咬牙切齿地诅咒起张家人,“张悦涵他们一家贱皮子、狗娘养的!我以后非治死她个□□羔子!”
杨爱芸看看家里人这个气氛,本来自家天大的好事儿,也没了说出来的心情。
42. 彩礼没得商量
当天苏灿在外地也接到了张悦涵的电话,对方哭哭啼啼,说她爸妈要拽她去打胎,让他赶紧回家来救救她。
苏灿完全傻掉了,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逃跑。
他在厂里上了一个月的班,整个人都累脱了相,每天回到宿舍就是往床上一躺,一动也不想动。
这还是有他亲哥罩着他,他都不敢想象,如果有了孩子,他得使多大的牛劲儿,才能养活起张悦涵娘俩儿。
而且张悦涵还是个好吃懒做,就爱享受的性子。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没少问他要这要那,当时花家里钱,苏灿觉得无所谓,要是以后只能花他挣的钱……
苏灿两眼一黑,挂掉电话就想收拾包裹跑路。
正好被苏辉给撞见了。
“你干嘛呢?”
苏灿支吾着:“哥,我……”
苏辉恨铁不成钢,“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想跑?”
“哥你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回去!”
“你不回去谁替你收拾这烂摊子?你爽的时候早干嘛去了!”苏辉叉腰,“你跟我一块儿,去火车站买票,明天一早回家!”
……
苏灿回了家,扑通往地上一跪,“爸,妈,我错了。”
苏志栋看他面黄肌瘦的模样,又带着一副苦瓜相,本来十分的火气降下去三分。
赵春阳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儿啊,你怎么瘦这么多?”
“苏辉,你怎么连自己亲弟弟都不照顾照顾呢?”
苏辉解释:“妈,我是真不好太偏袒他,我刚升成业务组长,现在组里都有人对我带亲戚进来有意见呢。”
赵春阳蛮不讲理:“什么亲戚,这是你亲弟弟!”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苏辉问起正事儿,“爸妈,你们去跟张家人谈过没有?”
苏志栋沉着脸说:“还没,等你弟回来,带上他一块儿。”
苏辉自告奋勇:“明天我也一起去吧。”
苏志栋点头说行,苏辉在外面就是跑业务,在工厂里管着一个小组的人,比他们能说会道,说不定能把彩礼谈下来一点儿。
可是事实充分展示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
张悦涵爸妈把家里的男性亲戚都叫上了,表哥堂哥、姑父姨夫围了满满一屋子,总之就一句话:彩礼不讲价,而且县城的房子还必须是全款!
苏辉脸青:“十二万的彩礼在省里都不算低,你们还要全款房,都是种地卖粮的户头,你们自己难道不清楚自家一年到头能赚多少钱?”
张悦涵妈妈表情刻薄:“你们家可不一样,你爸妈做酒席在我们庄都是有名的,这么些年能攒不下钱?你是大哥,在外面工厂都当上领导了,一个月不得几千上万?还有你爷爷是退伍老兵,又有退休金……你二叔两口子一个跑货车、一个包食堂,你们家挤挤油水,能凑不出钱?”
她刻薄完又开始演戏,“儿子流氓,老子娘也流氓,占完我闺女的便宜,还想白娶一个媳妇。”
苏灿看到张悦涵爸妈唱念做打的工夫,整个人都像失了魂窍。
叔叔阿姨之前对他那么好,怎么现在变脸变得这么恐怖呢?
他之前是听他们说,舍不得悦涵受委屈,才答应他们假怀孕骗婚房的。
苏志栋一家人已经愤怒到无以言表,张家人连他们全家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可见是做全了准备。
赵春阳浑身发抖:“你们想得美!我家不娶了,让你闺女烂家里!破鞋一只!”
张悦涵在里屋被这话也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掉起眼泪。
张悦涵爸妈有恃无恐,“我们家悦涵是整个张庄寨最俊俏的,多的是人喜欢,大不了把肚子里的孽种打了,照样能说婆家!”
“你儿子就等着蹲大牢去吧!”
张家人寸步不肯让,苏志栋父子三个就是想打架,也打不过这一屋子的老少爷们儿,只能一肚子气无功而返。
苏爷爷去镇上取钱,正好和他们前后脚到家。
一家子人臊眉耷眼地聚在一块儿。
苏爷爷无奈地捶着膝盖,“人家同志说只能一月一月地取,不能预支,我回头再去乡里问问。”
苏志栋哑着嗓子开口:“爸,不用取钱了。”
再怎么取,家里的存款也不够。
“怎么着?”
苏志栋无颜面对老父亲,捂住粗糙的面庞,遮住眼里的湿意:“张家要全款房,加上彩礼……差不多要三十万。”
就算是县城最边缘的地段,房价也要一千三四一平,随便两室一厅就得十来万。
张家人算盘打得是真准,他们把家底儿全砸进去,正好差不多能买得起。
可买完之后就只剩家徒四壁了。
苏辉还没结婚,苏盛还在上学,苏爷爷老两口一把年纪,少不了有个头疼脑热,哪个都离不了钱。
苏爷爷听到这个数字往后栽了一下,苏志栋赶紧扶住,“爸!爸!可别气着自己!”
苏爷爷缓了好一会儿,吃了颗降血压的药,才颤颤巍巍地靠着沙发说话。
“三十万……真不能商量吗?”
苏志栋羞愧至极地摇了摇头。
张家根本就不是奔着结亲家来的,就是为了刮油,哪肯让步?
苏爷爷粗粝地呼吸着,闭上了眼。
苏家愁云惨淡,杨爱芸的心情没比赵春阳好到哪儿去。
这么大的事,他们家肯定少不了要被扯进去,上回就说要借两万块钱,这回不知道又得是多少。
虽然说是亲侄子,不能坐视不管,可老大家这些年,大事儿小事儿接连不断,他们儿子闯祸总得自家跟着一起擦屁股。
苏爷爷还总是说,大哥家男孩儿多,以后可以多帮衬着他们家,他们家筱宝不知道多争气多省心,用得着苏辉兄弟三个帮衬?
外人也总觉得苏志栋有手艺,十里八乡都受敬重,家里更是有三个儿子,劳壮力多,苏志梁在外面打工,她们母女俩在家是依靠大伯家,没分家她们好像占了便宜。
可从筱宝小的时候一直到现在,好事儿他们没摊着过,麻烦事儿倒是跟着一起吃亏。
开店的打算又要延后,杨爱芸越想越烦,把水瓢扔进缸里。
现在全家都没心情做饭,只有她来,几个孩子总不能也跟着大人不吃。
苏筱宝从村西头买了冰棍回来,两个小的正坐在大门口,一脸惴惴不安。
苏莹莹看到苏筱宝,像有了个主心骨,“筱宝姐,我们该怎么办呀……”
“该吃吃,该喝喝,你们俩操什么心?”
“可是……”苏莹莹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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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嘴唇,好像在为不能给父母分忧而愧疚。
苏筱宝从拎着的塑料袋里抽出两根雪糕,递给他们。
苏莹莹说不想吃,苏盛竟然也跟着摇头。
苏筱宝无语望天。
老家的长辈总是有一种习惯,平时什么事儿都说小孩儿别掺和、小孩儿别插嘴,可是家逢大事的时候,又总是不避着孩子。
大人唉声叹气、又哭又吵,影响得孩子也像惊弓之鸟。
苏盛红着眼睛问:“二哥会不会坐牢?”
苏筱宝哈着白气,冻得瑟瑟发抖:“吸溜~我也不知道……吸溜~”
两颗小白菜又垂下了头。
苏筱宝:“多大点儿事儿啊,别担心,反正跟你们俩没关系。”
她往大伯堂屋望了一眼,进了厨房,坐在小板凳上跟一团毛绒一样。
杨爱芸看见她嘴里含的东西,“大冷的天儿,谁让你去买雪糕的!早上天气预报还说这两天有雪,我看你吃了拉不拉肚子!”
苏筱宝转了个方向,拾起火灶旁的玉米皮子,“妈,我帮你烧锅。”
“你起开吧,穿一身白,弄脏了还得我给你洗。”
苏筱宝低头看看自己,然后飞快跑到堂屋换了一身黑色的亮面小袄回来。
她点燃玉米皮,火焰点朝下,看着火苗一点点把玉米皮吞噬,往灶肚里一扔,塞进一团干柴火,火灶很快被引燃,厨房里没一会儿就热腾起来。
“妈,我有个想法儿……”
苏筱宝清了清嗓子,她的这个想法可能听起来有些自私自利。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就是我去帝都不花钱这一点,先别跟家里人说呗?”
她还着重强调,“连我爸最好都别说!”
杨爱芸擀面的动作一顿,面露诧异,拿着擀面杖就直起腰。
“妈,你干嘛!要揍我?”
“不是,”杨爱芸小声说,“你想什么呢?”
苏筱宝噘嘴不说话,就是看着她。
杨爱芸吸了口气,又长长叹出。
刚才她还在要被大哥大嫂家连累而恼火,但是要真让她做决定明哲保身,又狠不下心。
“你爸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就说我要去帝都读书,我需要钱,我看我爸是把钱留给我上学,还是借给苏灿添彩礼!”
苏筱宝小脸严肃,“妈,我就不明白了,咱们家为什么非要和大伯娘家搅在一块儿,都说救急不救穷,苏灿他这种人从根儿上就是烂的,我们掏心掏肺地帮他,他将来难道会记我们的好吗?”
书里的“苏筱宝”锒铛入狱以后,一直受他们家照拂的苏辉苏灿两兄弟翻脸比翻书还快,急急忙忙搬了家,生怕被二叔二婶找到。
小时候她爸那么疼苏灿,苏灿还老是在背地里欺负她,夏天的时候甚至在地头把她推进水里。
苏筱宝那次差点淹死,是隔壁村开沟灌田,水位降下去了,她才捡回小命。
她醒过来以后,苏辉对所有人说是她贪玩掉下去的,连她自己都迷糊了。
可是苏灿当时心虚的眼神,让苏筱宝知道,就是他!
新仇旧恨,苏筱宝没法儿跟他握手言和。大伯归大伯,苏灿归苏灿。
“妈,咱们就该趁这回分家!”
43. 女儿要去帝都
“这个节骨眼儿,你爸要是提分家,其他亲戚该怎么说?”
杨爱芸难道不想分家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儿女成家之后自然而然都该分开另过,可是苏爷爷不愿意,他们就一直没分成。
以前都住在一起,种地的钱统一交到苏爷爷那儿保管,他们两家各自留着其他的钱家用,分得不那么细致也无所谓,可是既然要去县城买房开店,那就得把老家的房子和地分得清清楚楚。
亲兄弟,明算账,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可偏偏遇上苏灿这档子事儿,要是这会儿分家,别人肯定要议论。
苏筱宝郁卒,但知道老妈说的是有道理的。
突然,她眼睛一亮:“妈,咱们开店的事情你跟老爸说了吗?”
杨爱芸摇头,“我怕你爸开车分心,还没说这个呢。”
……
苏志梁跟车队结了工钱,又给手底下的几个年轻人分了账,就跟老板辞了活儿。
“明年不过来了?家里有事儿?”老板问。
“回家当厨子去。”苏志梁开玩笑。
老板想劝他留下,“明年去西南的那个车队,我还想让你来带呢,到时候工资给你翻一番。”
苏志梁客套:“老李、老贾他们跑川蜀路线比我熟,车队肯定不缺人手。”
老板的挽留反而更坚定了苏志梁回家的心。
跑长途赚是赚得多,可是西南山高路险,多隧道弯路,有时候真是拿命赚钱,你不撞别人就怕别人撞你。
老板又拉着他打感情牌,最后看真说不动他,只能作罢。
苏志梁临行前,跟几个老朋友去酒馆搓了一顿。
正吃饭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苏筱宝同学的家长吗?”
“我是,你是哪位?”
胡一成说:“我是苏筱宝的班主任,我姓胡。”
苏志梁赶紧从酒馆出去,“哎,胡老师您好,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胡一成喝了口茶,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学生一起忽悠家长。
“是这样,苏筱宝同学这次期末考试排名年级第一,学校觉得她非常有机会冲击京大,想安排她去帝都学习半年,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所以跟你们家长联系一下,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情?”
苏志梁被这一连串消息砸晕了,先是不可思议,然后又是狂喜:“我女儿能上京大吗?”
“当然了,苏筱宝同学的综合素质在火箭班一直是前三,只要接下来两年稳扎稳打,将来考个县状元完全有可能。”
胡一成苦口婆心地说,“学校也希望她能再上一层楼,所以才把这个宝贵的名额留给了她,但是如果五天之内你们家长还是没有考虑好的话,学校只能安排其他同学去帝都了。”
苏志梁急得嘴皮子都起泡了,“不不不,我们家不用考虑,我女儿一定去!”
胡一成装傻:“是吗?你还是再和孩子确定一下吧。”
“好好,老师,辛苦您了。”
苏志梁感觉整个人都在飘,面泛红光,精神抖擞。
他女儿能上京大!
回到酒桌上,他不免要和几个朋友吹嘘一通,成功获得一大帮人的钦羡。
然后就喝嗨了,第二天差点误了火车。
胡一成此刻,心情很古怪,“牛皮我给你吹出去了,高考争把气,不然我看你怎么圆。”
苏筱宝笑嘻嘻:“谢谢老师,我就知道,这么设身处地为学生着想的事,除了您不会有别的老师愿意做了。”
“少贫。”
“是是是,”苏筱宝说,“祝您和师娘过年愉快!”
苏志梁在火车上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家里,“筱宝去帝都交流学习,你怎么不跟我说呢?老师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赶紧给孩子报名啊。”
杨爱芸憋着笑:“这不是还没想好呢嘛。”
“这有什么好想的!”
“去帝都半年,吃饭、住宿、学费、路费,加在一块儿得多少钱你算了吗?”
苏志梁:“你怎么犯这个糊涂呢?多少钱也得花啊。”
杨爱芸没头没脑说了一句:“等你回来再说吧。”
苏志梁满心欢喜赶回家,看到的却是沧桑的父母和满眼血丝的大哥大嫂。
他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苏爷爷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旱烟都不敢抽了,只是指指苏灿那个混账羔子。
苏灿叫他爸揍得鼻青脸肿,现在脸肿得像个马蜂窝,见到苏志梁就跪下哭:“二叔,你救救我!”
苏志梁:“快起来!这是干嘛呢!”
……
三个小的在隔壁房间玩,苏筱宝突然起身。
“筱宝姐,爷爷不让咱们过去……”
“你们俩吃你们的。”苏筱宝做了个“嘘”的手势。
她走到大伯堂屋门口,支起耳朵听里面的说话声。
“……老二你们家不行的话,先借两万块,我再让秀梨秀桃她们姐仨,一人出个万把块,差不多也能凑上……”
“爸,我大姐她们每家都有俩孩子呢……翔翔他们都跟筱宝差不多大,正该高考……”
“别连累我姐她们,大不了我多接几个活儿。”
苏志梁刚热血上头,想说自己今年奖金发的多,能多分担点儿,就被杨爱芸狠狠掐了一下。
他这才猛地想起,女儿来年还要去帝都。
赵春阳充满期盼地看着苏志梁,“志梁,爱芸,我听说梦溪食堂的生意不错,你俩看能不能……”
几个姑姐毕竟还有婆家,不如苏志梁这个叔叔靠得住。
而且除了孩子们的大姑家条件好一些,二姑苏秀菊家刚包了片桃园,手头正紧,小姑苏秀桃两口子干工地,给人搞装修,过得也不松快。
苏志梁犹豫了:“筱宝考了年级第一,学校要送她去帝都学习半年,我……”
苏爷爷疲惫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些光芒,“是吗?”
“对!老师还说,好好把握这次机会,高考上京大没问题!”
虽然这时候说自家的喜事有点儿不合时宜,但是苏志梁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苏志栋看着弟弟藏都藏不住的喜悦,心里难以控制地悲凉起来,他一直以有三个儿子为傲,但现在又有个什么用处?一个混账就要搞得家底见光。
赵春阳坐不住了,“去帝都……筱宝才十几岁的孩子,你们能放心吗?”
苏志梁摩挲着膝头,说:“是有点儿不放心,可是孩子前程要紧。”
“所以……我们俩估算了一下,帝都那边儿的中学,学费、书本费就得一两万,筱宝过去之前最好再找个英语老师补一下课,又得要几千块钱,还有她的生活费……一个月先给孩子一千五吧,不够我们到时候再给她寄。”
杨爱芸是恨不得跟着孩子走的,但是又怕这样反而影响她,只能在走之前把一切都操办好。
她后悔自己怎么没再多赚一点儿钱,钱是人的胆,女儿一个人在帝都上学,生活费越多才越有底气。
赵春阳急道:“去帝都上学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吧!省吃俭用一点儿……”
杨爱芸冷着脸:“意思是别人吃鱼吃肉,让筱宝带两罐咸菜?帝都的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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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家庭条件咱们不能比就算了,书包衣服鞋,也都带家里用了十来年的旧的?”
赵春阳觉得委屈,去上学嘛,又不是去攀比享受的。
她还没说什么,杨爱芸就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但现在她指望着从老二兜里多掏点儿钱出来,只好忍气吞声。
杨爱芸又说:“今天我就做这个恶人,我们家最多出两万块钱。”
全家都不吱声。
苏辉扬起他惯用的好人嘴脸,“二婶说的我理解,肯定要先紧着筱宝用钱。”
“我就是担心筱宝换一个学校会不会不适应?高中就怕成绩有波动,万一帝都中学上的课和咱们这儿不一样,一时跟不上,倒还不如求个稳当。凭筱宝的成绩,在哪个学校都一样能考京大。”
苏奶奶跟着说:“对对,咱不去帝都一样能考大学,咱不跟他们那儿的孩子比,越有钱越上不好!”
可是杨爱芸还是不说话,苏志梁不太好意思去看大哥大嫂,但是也用沉默表达着,他更想把钱留着给自己女儿。
苏爷爷心里一酸,看着两个儿子各为其家,坐得泾渭分明,好似心里裂开了道缝隙一样。
“那就先这么着吧……”
苏筱宝在门外偷偷又退回房间。
……
“两万块钱顶什么用?”赵春阳对这个结果不满意,撺掇丈夫,“你再去找老二说说,我们又不是不还给他,大不了给他写个字据不行吗。”
苏志栋也不是心凉,只是认清了一个事实,“老二凭什么给咱们家花钱啊?又不是一家的。”
都是挣的血汗钱,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要不然……”赵春阳神神叨叨起来,“给莹莹先定个亲……”
收一笔彩礼。
她刚起这个念头,就被苏志栋骂回去:“你想都别想!就算砸锅卖铁,也不可能!”
“我又没说找个像黄西那样的,就找个条件好一点儿的男孩儿,跟莹莹差不多大的,反正过两年也是要说婆家的……”
“你当别人傻?莹莹才多大,再过四五年才长成的孩子,你想着现在就要彩礼,你去问问谁家搭理你。”
苏盛在房门外一动不动,瞳孔放大,呼吸急促,好像房间里面藏着两个会吃人的怪兽。
房间里的真的是他爸妈吗?
是不是妖怪,占据了爸妈的身体?
苏盛失魂落魄地转身,撞到了人。
“毛盛,怎么了?”苏莹莹说,“怎么一头的汗?”
苏盛急忙拉着姐姐走开,害怕她听见那些话。
可是经过苏灿哥俩的房间,又听见苏灿在抱头发疯。
“当时就该淹死苏筱宝那个小贱人!我就不该手软,她早死了就没这么多事了!操!”
苏辉的声音听上去无比冷静:“小声点。”
“爸妈听不到!”
苏盛和苏莹莹像两尊雕塑一样伫立在原地。
苏盛咽了口唾沫,其实他现在已经可以接受一切惊悚的事情了。
就当又来了两个妖怪,把他大哥二哥也吃了。
“姐……”
苏莹莹如惊弓之鸟,闪电般捂住他的嘴巴,心跳如鼓。
苏盛脑子里一直回响着之前筱宝姐跟他说的话,像梦魇一样挥之不去。
家里真的缺钱吗?二哥要结婚,连十几万的彩礼都拿得出来,怎么就不能让姐姐继续上学呢?
爸妈真的重男轻女吗?可是如果不,为什么会说出刚才那种话呢?
还有二哥,他竟然想杀了筱宝姐!
苏盛手脚冰冷,脑中天旋地转。
45. 是素宁家的车?
苏筱宝一脸懵圈,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这人就回头喊:“妈!找到表舅家了!”
然后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就过来了,看着她的眼神温暖慈爱,还带着隐隐的泪光。
苏筱宝这才后知后觉,“……表姑?”
“哎!”向素宁看到阔别几十年的老家至亲,情绪有些激动。
她摘下羊绒的手套,从兜里拿出了准备很久的红包,“这是……姑姑给你的过年红包。”
苏筱宝大脑宕机,“不不不……第一次见面,不用了表姑。”
向素宁非常固执地让她一定收下。
这份红包,她准备了几十年。
见小孩儿有点被他妈吓着了,林叡只好轻轻拽一下向素宁的袖子,“妈,哪有在外面给红包的。”
向素宁微微揩了一下眼角,平复着难以抑制的心情,“是,是,得到了家里再给。”
苏筱宝能看出她的平静下的隐忍,也大约知道为什么。
这位表姑离开家之后,她父母就被气倒了,后来直到去世,她也没有回来过。
一别几十年,表姑家里的至亲全都不在了,关系最近的就是苏筱宝奶奶这边,以至于想探亲也只能往苏家庄来。
虽然现在表姑坐着轿车来的,穿着打扮也很讲究,但是当年刚背井离乡的时候,应该也有过很长时间的不容易。
如果在外面过得好,不可能不回来看望父母,现在终于能衣锦还乡了,老家的房子却变成了荒冢一堆。
子欲养而亲不待,厚厚的红包也只能给她这个隔了好几层的远房表侄女。
苏筱宝说:“我已经上高中了,表姑,红包一会儿给他们小孩吧。”
向素宁含笑打量着她,“都上高中了,真快呀……”
“你们进家来吧,车不好开进来,停在巷口也行。”
林叡去后备箱拎出了年礼,苏筱宝在前面带路。
“爷!奶!表姑来了!”
苏筱宝扯着嗓子喊,一步一步走得像只企鹅。
知道了后面这帅哥是她表姑的儿子,少女包袱就可以丢掉了。
苏奶奶颤抖着手,走下台阶,用浑浊的眼睛仔细看着来人。
“是……是素宁吗?”
向素宁在见到苏奶奶那一刻,再也支撑不住,失声痛哭:“小姨!是我……”
积攒了几十年的愧疚在见到长辈的时候彻底淹没心头,向素宁哭得像个犯错的孩子,泪流满面。
苏奶奶同样老泪纵横,一边骂一边捶她:“你咋就那么狠心啊,你爸妈走的时候你都不回来看一眼……你妈到临闭眼都挂念你啊……”
苏志栋兄弟俩劝了很久,表姑表舅们也纷纷说“团聚是喜事”“过年不兴哭”之类的,姨甥俩才缓过气儿来。
苏奶奶紧紧拉着向苏宁的手,擦着眼泪:“走,快到屋里说话。”
到了屋里,向素宁把林叡叫到跟前,“叡叡,快叫人。”
林叡从“姨奶奶”再到“大表舅”、“二表舅”,挨个喊了一圈人。
长辈纷纷夸赞——
“哎呀,这大高个儿。”
“长得真白啊,随你。”
“表姐,你儿子长得可真俊呐。”
赵春阳跟苏志栋小声说:“不是说那个泥瓦匠长得又黑又矮吗,咋生个儿子长那么排场。”
苏志栋碰了她一下。
向素宁端着老家的搪瓷杯,眼泪落进热水里,讲述着这些年的经历。
“一开始我跟孩子爸爸在南方打工,他白天在工地干活,我找了个私人毛线厂的活儿,后来有了孩子,我就只能辞职……”
说起当年的辛酸,向素宁依然觉得胸腔在痛,“孩子他爸……二十年前就去世了,这些年我一个人带着他们姐弟俩,搬了不知道多少次家,有时候实在没钱,只能躲着不敢出门,深更半夜被房东赶出来,我抱着两个孩子,在马路上哭……”
苏奶奶无比心疼:“啊呀!那你咋不早跟家里说啊!”
“我没有脸呐,姨……”向素宁泪如雨下,“我一个寡妇,带两个孩子回去,除了连累我爹妈……”
她无数次想回家,可是那个年代,私奔本来就是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更何况她又守了寡,回家也只会让父母跟着抬不起头。
林叡默默给他妈递了几张纸巾。
向素宁哽咽道:“好在……他们姐弟俩争气,大女儿十年前考上了帝都的大学,我就带着叡叡一起搬到了帝都生活。”
她一开始在帝都给人当住家保姆,她当过小学老师,做事干净认真,偶尔还能辅导下那家小孩儿的功课,雇主对她很和善,林澄林叡又一直勤工俭学,一家三口就这样在帝都艰难地扎下根来。
向素宁说起一双儿女,既骄傲又愧疚。
“孩子省心,学习上从来不让我操心,叡叡跟他姐姐从高中就偷偷打工补贴家用,我过了好几年才知道……”
“孩子懂事,你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苏奶奶安慰。
向素宁擦干眼泪,“澄澄早就结婚了,孩子寒假要补习,她就没过来。”
苏奶奶看林叡的目光满是稀罕,“叡叡在京大上学是吧?”
“哟,京大!”几个表姑惊奇,纷纷凑过来,像围观珍惜动物一样。
“现在大几了?”
“学的什么专业呀?”
“在学校谈女朋友没有啊?”
“帝都户口都有钱,尽量找个本地的女孩子谈。”
“打算毕业以后干什么呀?”
林叡:……
苏筱宝:噗。
鉴于家里来了珍稀物种,大人们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苏筱宝得以轻快地过了一天。
吃过午饭,几家亲戚都告辞了,苏奶奶拉着向素宁依依不舍,想留她在家里住两天。
向素宁说:“我不走,我打算在老家多待几天,明天再来看您。”
苏奶奶:“明天一定得过来啊。”
“一定。”
“庆子叔,谁家的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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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阔气!”隔壁钱大娘的儿子苏守岗骑着电三轮路过,“咱们巷口停着辆豪车,是你们亲戚的吧?”
二表叔嘴角疯狂往上钓,压都压不住,“哎呀不是什么豪车,也不贵。”
“上百万的奔驰还不贵?!你们可太有钱了!”
二表叔笑容一僵。
奔驰?谁家的奔驰?
林叡掏出钥匙,出去开车。
苏筱宝站在旁边憋笑都快憋岔气了。
苏爷爷问:“是素宁家的车?”
向素宁说:“是叡叡买的,我现在住的房子也是他买的,本来我说我跟他姐姐住一块儿就行,他非浪费这个钱。”
“哦呦,帝都的房子贵着呢!”赵春阳惊呼。
苏志栋再次碰了她一下。
所有亲戚都离开以后,赵春阳才开腔:“你刚才一直扒拉我干嘛!”
苏志栋皱眉:“不干嘛。”
赵春阳白了他一眼。
回到房间,她打开向素宁给的红包,惊喜地合不拢嘴,“你表姐出手也太阔绰了,给了五千块钱!”
她捏着虽然厚厚的,但还以为里面都是零钱,谁知道全是红票。
赵春阳赶紧把苏莹莹的那份也要了过来,打开一看,也是五千元。
“毛辉,毛灿,你俩的红包呢?”
苏辉无奈:“妈,我都多大了,表姑给红包我好意思收吗?”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前二十年都没给过,你真是个夯货。”
苏辉解释:“这点儿红包算什么,跟我表弟打好关系,不比这个重要啊?”
没想到他这个表弟这么不简单,还在上大学就能在帝都买房买车,听说现在手里的科研项目,经费能有上千万!
赵春阳感慨:“这真是命啊,你说你表姑以前过得多惨,挑的个男人不咋地,生出个儿子居然这么有出息,一下子过上贵妇的日子了!”
赵春阳心里有点泛酸,都是女人,命数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人家一儿一女,全都考上了大学,女儿嫁了帝都本地,儿子还不需要她操心买房买车。
听说林叡高考成绩刚出来的时候,就有资助商大笔大笔往他们家送钱。
光说今年包红包,满院子这么多孩子,不得给出去七八万呐?
赵春阳算了算,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有钱的挥金如土,没钱的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我咋就生不出来这样的孩子。”
苏志栋来了句:“你没那命。”
他怅惘地轻叹口气,“说不定,以后筱宝能有这样的造化……”
全家今天都被向素宁的阔绰震撼到了,他也是头一回这么具体地感受到,读书致富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十年前向素宁还在辛辛苦苦给人当保姆,就因为两个孩子都上了大学,这就住上了豪宅,买起了豪车。
他不提苏筱宝还好,一说隔壁二房,赵春阳心里更不平衡了。
46. 小舅子在娘胎里
赵春阳受了亲戚的刺激,看苏灿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让他滚出去别在家里烦人。
苏灿的摩托车让他爸给砸了,不仅赔了朋友几百块钱,还把人给得罪了。
苏辉怕他出去再惹事,干脆拽上他一块儿,去县城找林叡。
“你回老家来,我这个当表哥的必须得尽尽地主之谊。”
向素宁很高兴他们来找林叡,让他们随便去玩。
“小叡,你喜欢吃什么?”苏辉自来熟。
“我不挑嘴,跟着你们吃吧。”林叡说。
“那就衡县风味,更好我爸有熟人,还可以打个折。”
苏辉说完之后,苏灿立马开始便秘。
苏灿干巴巴地说:“……要不找个包厢坐坐?”
苏辉迟疑了一下,询问林叡的意见。
林叡说:“就我们三个,别破费了。”
苏辉笑着应道:“那就坐大堂吧。”
苏辉一口气点了七八道菜,林叡见状阻止:“太多了表哥,我早上吃过了。”
“你听我的,这儿全都是衡县特色,你在帝都吃不着的。”苏辉点完菜,把菜单交给服务员。
苏灿一直侧着身子,怕被人瞧见。
可还是被人注意到了,领班兜里插着笔走过来,“哟,稀客啊,苏大少爷不是不稀罕我们这破地方吗?”
苏灿强壮镇定:“来吃个饭,不行啊?”
“当然行啊,我们这儿没规定端盘子的员工走了之后不能来吃饭,”领班露出一个讥诮的笑,“贵客稍等,马上上菜!”
苏灿放在桌子上的拳头攥得紫青。
苏辉一时后悔带他过来,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好在他脸皮够厚,圆道:“我爸之前非让苏灿接他的班,当厨子,也不看看他是不是那块料,果然吧,来到这儿干了没几天就不乐意了,现在在我那儿帮着干业务。”
林叡识趣地转移话题:“表哥你们在哪儿工作?”
“义方那边儿,”苏辉说,“咱们家大半个省城找不到几家像样的企业,义方不一样,随便一个县城了到处都是工厂,只要有头脑,什么生意都干得起来。”
一顿饭下来,基本都是苏辉在说,林叡就适时递个话,时不时点头。
吃完饭之后,苏辉又问:“要不去唱个歌?”
林叡看了眼时间,“下午我妈想再去看看姨奶奶,你们来酒店喝杯茶吧,待会儿一起回去。”
“那也好。”
等向素宁打包好年货,林叡开车,一起回到了苏家。
苏奶奶一看这么多东西,装作生气:“不是说了吗,让你过来别带东西!”
苏辉说:“奶奶,这可是昨天小叡现买的,还嫌昨天带回来的不够呢,多孝顺您啊!”
苏奶奶笑逐颜开。
苏爷爷说,“正好小叡过来,你妹妹想问你点儿事呢。”
苏筱宝满头黑线。
林叡看过来:“怎么了?”
苏爷爷问:“就是这个文理分科呀,是不是学理科更好啊?”
林叡看了眼一旁不太高兴的小屁孩,解释道:“基本像京大这样的综合类院校,专业设置非常广,学文学理都有很大的选择空间,其实不用太担心。”
“但如果说以后想报统计分析、或者大数据金融的话,有些学校的CFA班级,确实会限制文科进入。”
苏爷爷:“看!你哥说了,还是理科更保险点儿。”
苏筱宝眼神不善,林叡:……
向素宁笑着说:“姑父,澄澄以前也是学的文科,找工作的时候也不难。”
“澄澄现在是?”
“她在一家外企干财务。”
苏志梁闻言,“那也不错,外企工资高。”
苏爷爷犹豫:“这样啊……”
杨爱芸插了一句:“您就别纠结了,筱宝难道会听您的呀?”
全家都笑了。
苏爷爷摸摸光头,也乐了:“我们家这丫头,主意大。”
“有主见是好事。”
向素宁又问筱宝去帝都是在哪个学校,一听是敏华中学,“那正好跟我们一个区,就别让孩子住校了,来我们家住多好啊。”
杨爱芸婉拒:“就让她住校就行了,这么大的孩子,正该锻炼她的独立自理能力,要在你们家麻烦小半年,那多不方便。”
“我现在一个人住着,有孩子在家,还能热闹点儿呢。而且筱宝住我家,叡叡还能给她辅导功课。”向素宁对这个大侄女越看越喜欢。
赵春阳:“就是就是,你把孩子搁咱表姐家多放心。”
关键那住宿伙食费不就都省下来了吗?
“谢谢素宁姑,我都跟同学约好了,不去麻烦您了。”苏筱宝说。
向素宁有些遗憾,“那放假来姑姑家玩。”
然后向素宁母子俩又待了几天,才启程回帝都。
苏辉特地跑到县城去送别,顺便加上了林叡的□□和电话。
“至于吗……”苏灿觉得很掉价,好像上赶着一样。
他和林叡相处,总有一种桎梏感,不乐意和他多待。
苏辉瞥他一眼:“人要向上走,你还不如苏筱宝一个小妮子有志气。”
……
张庄寨这边,张悦涵一家也并不是那么稳如老狗。
张母疑窦:“一直没个准话儿,苏家不会想破罐子破摔吧?”
张父一口否定:“不可能,他苏志栋又不是掏不出这个钱。”
“可你别忘了,他们家有三个儿子呢。”
张父烦躁地甩甩手:“那就让苏灿去蹲班房!谁怕谁!”
张悦涵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腔:“那我怎么办啊?”
张父指着她的肚子,“你把孩子打喽,我再给你找个更好的,不成吗?”
张悦涵咬着下唇,眼眶红红的,“苏灿对我挺好的,而且也答应我在城里买房了,你们非要人家再出十二万的彩礼!”
“你识不识好歹,那房子不是给你要的吗?”
“可彩礼是给我要的吗!”张悦涵失控地吼叫。
张父站起来朝她举起巴掌,“你再喊,吓着你妈了看我揍不揍你!”
张母挺着比女儿还先显怀的肚子,拉住他:“好了好了,别动手。”
张悦涵一刹那心凉透了。
她回到房间扑在床上痛哭,哭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肚子痛了一下,吓得好一会儿不敢动弹。
她盯着自己的肚子怔怔看了很长时间,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里面真的有个孩子。
以后她和苏灿才是一家人,她爸妈心里只有那个没出世的儿子,彩礼根本一分钱都不会分给她。
张悦涵猛地清醒,给苏灿打去了电话。
“苏灿……”
苏灿语气冷漠:“有屁就放。我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你别生我的气,彩礼真的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爸妈非要的。”
“张悦涵,你个biao子!”苏灿破口大骂,“老子对你不好吗,你这么坑我!你他妈没成年你跟我上什么床,浪成那样儿你现在装纯来敲诈老子!你不是想跟我结婚吗,行啊,等领了证你看我怎么弄死你!”
张悦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苏灿,对不起……我真的只想要个房子就够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们家要十二万!姑奶奶,你是天仙吗?”
“是我妈她……”张悦涵咬了咬唇,说出实情,“我要有弟弟了,所以我爸妈才故意要这么多彩礼。”
老来得子,想给好大儿多要点儿保障,也不管她在婆家会受到什么待遇。
苏灿肺简直气到爆炸。
合着拿他当冤大头呢!
娶个媳妇还得捎带着小舅子,而且这小舅子特么的还在娘胎里!
张悦涵紧紧握着手机:“苏灿,我不要彩礼,你把我接走吧,我们就住在县城的房子里,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爸妈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了。”
“你想让我再多加一条拐卖罪?”
“我过了这个正月就满十八了!”张悦涵说,“我是自愿跟你走的!”
……
然后苏筱宝就看到张悦涵住进了自己家里!
饭桌上突然多了一个人,苏筱宝很迷惑,不是说要明年才嫁进来吗,怎么现在就住他们家了?
张悦涵心里也嫌弃这拥挤的饭桌,但是县城的房子还没个着落,只能在苏灿老家委屈几天。
她嘴甜会说话,靠肚子里的宝宝,一个下午就把赵春阳哄得变了脸。
“我根本不想让苏灿出彩礼的,现在给出去的钱以后不都是我们俩的吗,我怎么会傻到这个地步?”
她眼泪啪嗒地控诉:“我爸妈威胁要跟我断绝关系,要让我打掉孩子……”
赵春阳一想到自己大孙子差点没了,一阵后怕,于是什么好吃好喝的都供着张悦涵,婆媳俩顿时处得跟母女一样。
苏筱宝叹为观止:“大伯娘前几天把张家祖宗八辈都骂得狗血喷头呢。”
杨爱芸说:“悦涵不要彩礼,你大伯娘属于天上掉馅饼了。”
苏筱宝不置褒贬,反正张悦涵也是住在隔壁,碍不着她什么事儿。
可是张悦涵却对现状很不满意。
“老公~我们什么时候能搬出去啊……”
苏灿还在生她的气,爱搭不理:“不爱住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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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不要!人家就想和你在一起。”
张悦涵坐到他腿上撒娇:“可是真的很不方便嘛,和爸妈还有大哥离得太近了,他们就住在隔壁。”
苏灿也不想,可是没办法。
“……房子买了也得装修,至少得等你生完孩子才能搬进去。”
张悦涵嘟嘴,“你二叔家房子不是都空着吗,干嘛不能住。”
隔壁二叔家院子可比苏灿家干净亮堂多了。
她这个婆婆,老爱养鸡养鸭,院子里都是鸡屎,还有苍蝇飞来飞去,尤其是厕所……她实在受不了了!
苏灿嗤笑:“二叔家?你门儿都没有!”
“我看二叔二婶挺好说话的。”
苏灿一噎,没法跟她解释,是苏筱宝不好说话。
不过很快张悦涵自己就体会到了。
自从她住进来之后,就没干过任何活,饭有苏奶奶做好,衣服就让苏莹莹一起洗。
张悦涵很顺手地把换下来的呢子大衣丢到洗衣盆里,顺带嘱咐:“莹莹,这件大衣你帮我一起洗了吧。”
苏莹莹点头:“……我知道了,二嫂。”
张悦涵笑着说:“下次去县城我给你也买几件新款,包漂亮!”
苏莹莹柔柔细细道了谢,可对着冰凉的水盆无从下手,只能用煤气灶烧热水往里兑。即便这样,厚重的大衣洗起来还是很费事。
冬天手又容易皲裂,没几下她手就肿起来了。
苏筱宝瞧见气不打一处来。
“你闲着没事儿干啊,天天给她洗衣服。”
苏莹莹被怼了一句,也并不生气,比起笑意盈盈的二嫂,还是筱宝姐臭着脸让人感觉踏实。
她解释:“二嫂怀孕了,不好让她自己洗。”
“怀孕了怎么了?她吃吃喝喝一点儿事没有,赶集坐车都行,洗个衣服不行?”
苏筱宝看她还傻蹲着,过去端起盆,把衣服直接倒进了洗衣机,“这不就行了吗。”
“呢子大衣不能直接用洗衣机搅……”
“我知道不能,”苏筱宝插兜挑眉,“你就这么洗,洗坏了她还能让你赔?”
等洗衣机甩干之后,大衣拎出来简直惨不忍睹。
苏莹莹:……
苏筱宝看她害怕的样儿,一挥手:“苏盛、毛蛋在我那儿写作业呢,你去看看他们。”
这次期末苏盛居然考得不错,进步二十多名。
毛蛋就还是垫底,回家挨了一顿竹鞭炒肉。
毛蛋妈让他过来跟苏盛一起写作业,有不会的,就让苏筱宝教教他俩。
苏莹莹看了一眼大衣,一咬牙不管了。
苏筱宝把大衣往晾衣绳上一搭,也没抖搂开,拿出来什么样儿搭上去还是什么样儿。
等张悦涵看到的时候,衣服就跟条风干的猪肉一样。
“我的大衣!”张悦涵气愤地到处找苏莹莹,“怎么给我洗成这样儿了!”
苏筱宝:“哦,我洗的。”
“你洗的?”张悦涵气到破音,“谁让你用洗衣机洗的?你知道这件衣服多贵吗!”
苏志栋正好回家,看她们俩吵架似的,就问怎么了。
张悦涵委屈不已:“筱宝用洗衣机搅大衣,给我搅坏了。”
苏筱宝神情无辜:“对不起大伯,我不知道。”
“我说多大的事儿呢,洗坏了再买一件不就行了,筱宝又不是故意的。”苏志栋说。
张悦涵心里窝火,“可是……真的挺贵的,本来是莹莹说帮我洗,筱宝你不会你就别乱动啊。”
苏筱宝伸出刚刚玩雪冻得通红的手,“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闲着好心办坏事了,我看莹莹手冻肿了,寻思帮她一下呢,就算洗不好莹莹也不会怪我,没想到这是堂嫂你的衣服。”
一句话好几个暗示,给张悦涵整不会了。
苏志栋“哎呦”道:“筱宝,你快回去抹点儿护手霜,别得冻疮了。”
回屋以后他还对赵春阳说,“你回头再给悦涵买身新大衣吧,筱宝给她不小心洗坏了,我看她有点儿生气。”
他还觉得就一件大衣嘛,哪至于生气,悦涵这孩子心眼儿有点小。
结果赵春阳的关注点放在:“啥?筱宝洗衣服?”
那可不得洗坏吗。
她又去跟张悦涵说:“你以后别让筱宝给你洗衣服,你二婶把她宝贝的跟啥似的,让她知道你使唤她宝贝蛋,心里边肯定不得劲儿。”
张悦涵想说她是叫莹莹洗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到底是小姑子,赵春阳让苏莹莹洗衣服可以,她让苏莹莹洗,赵春阳不一定会高兴。
张悦涵强颜欢笑:“妈,我知道了。”
47. 家里开辅导班
苏筱宝检查了一下苏盛的试卷,“不错,进步是挺大,最后两道大题都能答得差不多。”
她又看了下毛蛋的作业,皱眉批评:“你写的是鬼画符吗?不会做能不能把字写干净了?”
毛蛋瞪着幸灾乐祸的苏盛,小声嘟囔:“不就是教秋棠,把你自己教上来了吗……小心我告诉筱宝姐你谈恋爱!”
苏盛给他一个肘击,“你别血口喷人!我没有!”
“哼,骗谁呢……”
“你再说一句试试?”
苏筱宝敲敲桌子,“你们俩嘟囔什么呢!”
“五十步笑百步,苏盛你的字也够丑,你也要改进!”苏筱宝布置新课业,“数学做到这儿,今天再把语文古诗词抄写三遍,顺便练练字,有涂鸦错笔的全部重抄。”
苏盛和毛蛋双双傻眼。
毛蛋回家就撒泼,“我不要去毛盛家写作业了,筱宝姐布置的比我寒假作业还多!”
王秋霞拿着擀面杖威胁:“你说啥?”
“你筱宝姐愿意教你就不错了!”
自从苏筱宝在家开了个小课堂,答应教这俩皮猴子,毛蛋妈和毛蛋奶奶对苏筱宝的态度就一改从前,天天挂嘴上夸。
毛蛋奶奶说:“你看毛盛为啥进步这么大,肯定是他姐给他开小灶了,人家筱宝明年去帝都上学,到时候再想找她补习都补不着。”
“就是,”王秋霞说,“在外面找个补习老师要一节课一两百呢!”
“妈!我明天能去吗?我也有不会的题想问筱宝姐。”苏鑫鑫问。
王秋霞说:“你就别去了,咱又不花钱,都过去跟占便宜没完了似的。”
毛蛋举手:“让我姐去吧,我不想去了!”
“我揍你个龟孙!”
……
苏鑫鑫还是跟着毛蛋一起来了。
苏筱宝看着自家堂屋已经快摆不下的桌子,有种开了课外辅导班的感觉。
她伸头喊:“莹莹,过来帮帮忙!”
一个人应付仨萝卜头,累倒不是累,就是气得慌。
张悦涵在房间里碰碰苏灿的腿,“哎,你听见没有,筱宝把莹莹叫过去干什么?”
“教小孩写作业嘛,莹莹好歹是初中毕业,教小学生总没问题。”
“你不是说她平时都不爱搭理毛盛和莹莹吗,怎么我一来,就天天找莹莹,”张悦涵踢了他一下,“问你呢!”
苏灿光顾着玩手机,心不在焉:“那我哪知道……”
张悦涵继续说着:“我就是不懂二叔他们,筱宝又不是营养不良,都快比莹莹高大半个头了,整天核桃、碧根果还给她补,昨天又买了两条带鱼回来。”
孕妇不才是家里最应该补营养的人吗?
他们老苏家可倒好,全进了苏筱宝一个人的肚子。
“筱宝姐,这道题我不会。”苏鑫鑫拿着作业本又过来问。
苏筱宝看了一眼,在题目上画了两个圈,“你把这个所求结果设成未知数,摩托车的时速乘以时间……”
说到一半,她顿了一下,“你们还没学方程式是吧?我换个讲法。”
谁知道苏鑫鑫竟然听懂了:“我知道,就是把这个结果用X符号代替,我之前都是画个问号代替的。”
苏筱宝笑了:“这么聪明啊?”
苏鑫鑫害羞地抠抠手指。
苏筱宝发现给苏鑫鑫讲题比给那俩小子轻松多了,小姑娘特别会举一反三,相似的题目讲一遍,其他的就都会做。
苏盛就得讲一题,才会一题。
毛蛋……呵呵,讲三遍,会三秒钟,转眼怎么做的又忘了。
“六年级的课本你都看过了?”苏筱宝翻了翻她的作业本,发现好多题目的做法都是超纲的。
苏鑫鑫说:“我们老师说了,只要能做出来,用什么方法都行。”
苏筱宝赞许地点点头,“鑫鑫,你真的很厉害。”
苏鑫鑫眼睛亮晶晶的。
回到家她很兴奋地告诉王秋霞:“妈!筱宝姐说我聪明!”
王秋霞高兴地摸摸她的小辫儿,“是吗?那好好学,在你志梁叔家要听话。”
“嗯嗯!”
王秋霞又看向儿子:“毛蛋,你咋样?”
毛蛋苦着脸,筱宝姐好可怕,感觉随时会揍他。
“你个没出息的,过来!我看看你作业本!”
王秋霞家教训孩子的声音传到邻居家,花婆子撇撇嘴:“厚脸皮不,不花钱就让她儿子去苏志梁家上课。”
她儿媳妇秦芬芬说:“脸皮厚,能吃肉,你要是想学,我跟海峰也送你去人家那儿学学。”
“我一个老婆子,我学啥!”
“学学咋说话呗,你老说话这么不中听。”
花婆子气得没法儿,朝屋里喊:“你看看你媳妇咋跟我说话的,她天天搁家就这么气我!”
苏海峰端着果盘过来,递到媳妇手里,然后坐下。
“那有啥呀,现在还有老年大学呢,妈你要是真想学,我不心疼花钱。”
秦芬芬憋笑。
花婆子:……
她骂儿媳妇张口就来,可是舍不得骂儿子,又看到果盘,立马转移了方向,“我滴个乖乖来!冬天的西瓜多贵,你买这玩意儿干啥!”
苏海峰叉了一块儿递给他妈:“妈,你也尝尝。”
花婆子置气地转过身,“我不吃!我没那么娇贵!”
苏海峰无奈:“那你回头可别说,我光给芬芬吃好的,不心疼你啊。”
小两口腻腻乎乎,花婆子嫌他俩碍眼,拍屁股走开了。
苏海峰搂着媳妇,“芬芬,跟咱妈住在一块儿,没少生气吧。”
秦芬芬靠在他肩膀上,“咱妈也没少受我的气。”
苏海峰忍不住笑了,然后又说:“我跟领导那边说了,干完手里的工程,就不干了!”
“为啥?”
他说:“家里就你们娘俩,我不放心。”
“不放心个屁!有钱不赚,你回来干嘛?”
苏海峰其实是愧疚,当初本来是他们俩说好一起出去打工的,但是他妈撒泼上吊,非要秦芬芬留下来孝敬她,苏海峰拿她没办法,秦芬芬就只好留在了老家。
他们结婚三年多,一直是两地分居。
家里就她们婆媳俩,少不了磕磕绊绊,鸡飞狗跳。
秦芬芬说:“我知道你妈,就是怕咱们俩都在外面,把她给忘了。”
花婆子色厉内荏,要是遇到个温温柔柔的小媳妇,可能就被她拿捏住了,但是偏偏遇到了小辣椒似的秦芬芬,反过来被儿媳妇拿捏得死死的。
过了一会儿,秦芬芬突然抱住他:“你回来也行,我也想你了。”
吃完果盘,秦芬芬把盘子送回厨房去。
花婆子在案板上剁肉包饺子,假装看不见她。
可是嘴上还要念叨着:“我心疼我儿子赚钱不容易,不像那败家婆娘,不拿男人血汗钱当回事儿。”
秦芬芬翻了个白眼儿,“你上回肠胃炎,不舍得花钱看,最后熬到住院,那一星期花的钱能买几个西瓜了?”
花婆子语噎。
“海峰在外面赚钱,不就是让你吃好穿好的吗,你老说给他省给他省,他在外面吃苦,你在家里吃苦,咱们全家就是奔着吃苦去的是吧?”
“以后别动不动说海峰娶了媳妇忘了娘,他哪回忘了你了?你自己不花钱怪谁!你不花我花,反正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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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我男人白辛苦!”
秦芬芬连珠炮一样说完,掀开帘布出去了。
……
过完年王秋霞从娘家带了一只羊腿过来,感谢苏筱宝。
杨爱芸见这分量不愿意收,“你这是干什么,让孩子来家写个作业,你看你至于吗!”
“不是给你的,给筱宝的,你搁这拦我干啥!”王秋霞执意要送,“你把我当啥人了,光占便宜不知道谢啊?”
王秋霞直接把羊腿往他们家锅里一扔。
杨爱芸:……
王秋霞说:“筱宝,后边儿我就不让他俩过来了,你开学还得去帝都呢。”
“婶子,你等下。”
苏筱宝拿了一沓卷子给她,“这是鑫鑫的数学试卷,我给她出的,她全是九十分往上。我觉得鑫鑫适合学奥数。”
苏筱宝出题的时候还提高了难度,有的甚至是六年级的题目,但是苏鑫鑫总是能用另一种角度解出来。
数学思维这种东西,有的人就是特别强,有的人却怎么训练也练不出来。
王秋霞看着卷子上一片红勾勾,“那……那这个奥数是不是得找补习班?”
苏筱宝说:“可以送鑫鑫先去住校,先跟上县城小学的进度,然后再报奥数班补课。”
当她发现苏鑫鑫的天赋之后,她其实很想骂街。
这么好的数学苗子,还让她在老家这没几个人的破烂小学待着,毛蛋那么不开窍,把他送县城去了!
“婶子,鑫鑫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小学生,这两年好好补课,考梦溪、成华完全不是问题。”苏筱宝开始熟练地画大饼。
果然,王秋霞眼睛都亮了。
“那……毛蛋呢?”
苏筱宝只是微笑。
王秋霞:……明白了。
王秋霞回到家里,还在犹豫。
鑫鑫还有一年就小学毕业了,现在转校要额外花不少钱。
“鑫鑫,送你去住校,你害怕吗?”
苏鑫鑫不想离开家,但却说:“我想像筱宝姐一样厉害。”
王秋霞心里猛然涌上一股豪气,夸道:“我王秋霞的闺女就是有志气!”
一个孩子也是上,两个孩子也是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毛蛋奶奶却觉得:“你等鑫鑫上初中再去不正好吗?”
转校难道不花钱啊?
王秋霞摇头:“那万一就这两年耽误了呢,不赶紧打基础,人家都学过奥数,上了初中哪还赶得上?”
花婆子听说苏鑫鑫也要转校去西城小学,说他们家是被苏筱宝洗脑子了,啥都信她的。
“小姑娘学数学是最不行的,”花婆子吃饺子的时候说,“你们俩可别被人忽悠了,过年抓紧要个男孩儿。”
苏海峰:“男孩女孩是我说的算的啊?”
花婆子刁钻地瘪嘴:“那也是,能不能生带把儿的得看你媳妇肚子争不争气。”
秦芬芬张口就怼:“是是是,我有那几个大姑姐,肯定是您当年肚子不争气。”
苏海峰端着碗:……
“我才不想生儿子,淘得气死人,还得勒紧裤腰带给他攒彩礼,我就要个闺女挺好的,将来我们娘俩吃喝玩乐,过得美滋滋。”
秦芬芬说的是真心话,她就搞不懂了,年纪大的就算了,村里有些年纪轻轻的小媳妇,也削尖了脑袋想要儿子。
咋的,要个儿子能吐金币啊?
那还不如养只□□。
花婆子放下筷子:“就得要男孩儿!要是生不出你就一直生。”
秦芬芬:“我就生一个。”
“你敢!”
“有本事你让你儿子跟我离婚哪。”
苏海峰:……
48. 初到帝都
开年苏筱宝就踏上了去帝都的火车。
梦溪老师陪同,还有另外九个学生,大家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田野,兴奋又紧张。
绿皮车载着崇崇希望,驶向远方。
苏筱宝本来和同学们约好做个伴的,谁知道到了敏华中学才发现,他们是被分插到各个班级里的。
刘晓娟紧张起来:“我们不能在一个班吗?”
苏筱宝安慰她:“没事的,反正都一样上课。”
刘晓娟是梦溪B级部火箭班的尖子生,本来她们两个班见面就眼红,但现在都成了母校密友。
苏筱宝被分配到了三班,她一进去,所有同学都用炯炯目光盯着她。
“大家好,我叫苏筱宝,来自衡县梦溪中学。”
上课前她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然后被安排好了座位,老师就开始讲课了。
其他同学也没有特别在意新人的。
显然敏华经常有这样的交流生过来学习。
苏筱宝根本来不及新鲜环境,立刻紧张地投入到了课堂中。敏华的教学速度确实很快,主要是老师几乎不会讲课本上的东西,好像默认大家已经会了一样,直接略过教学就开始拓展延伸。
苏筱宝无比庆幸寒假进行了充分的预习,否则现在真的会一头冷汗。
中午到了吃饭时间,她下意识地往外跑,但是出了教室之后才发现大家都是慢悠悠朝食堂走。
“苏筱宝!”
刘晓娟和邓飞就在隔壁班,三个人碰到一块儿正好一起去。
邓飞神色不是很好,他说:“我以为自己很优秀了呢,可是我刚刚一上午听得云里雾里。”
苏筱宝:“你寒假出去疯了吧?”
邓飞面上浮现羞愧。
得到可以来帝都交流的消息后,他爸妈恨不得放炮庆祝,仿佛他一定就能考上京大了一样,还请亲戚朋友去饭店开了两桌。
整个春节他都在亲朋好友的祝贺赞美声中度过,也忘记了为开学做好准备。
刘晓娟是个对学习持谨慎态度的人,事先打好了基础,可是同样觉得吃力。
“你们俩别丧气啊,这才刚来嘛,敏华跟梦溪教学风格不一样,我们跟不上很正常,过一两个星期就好了。”
苏筱宝这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们俩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安慰到。
敏华的食堂不需要自己带饭盒,都是餐盘,也不需要刷碗,他们吃饭的时候也悠闲自在很多。
邓飞抬头看看,“哇,到处都是中央空调。”
“是啊,在教室走廊里也一点儿不觉得冷。”
他们在梦溪冬天冻得手都在抖。
下午也是紧凑的课程,英语课上老师进行即兴听力训练,刚好点到苏筱宝。
苏筱宝硬着头皮站起来,她一开口,僵硬的语调和发音就让同学们笑出了声。
苏筱宝默念:只要我不觉得丢人,丢人的就不是我……
老师咳嗽了两声,大家立马把笑声压了下去。
苏筱宝能分辨得出来,大家没有恶意,只是确实她的发音……比较好笑。
谁让她从来不练口语呢?
老师鼓励她:“多跟着磁带练习练习。”
苏筱宝点头坐下了。
下课的时候一个女孩儿来到她面前:“我是英语课代表黄檬,你刚来要是有不习惯的随时跟我说。”
“好,谢谢。”
苏筱宝咬咬牙,告诉自己,只是口语而已,衡县高考又不考口语。
可是放听力的时候,她才是整个人“咣”地一声,全懵了。
那一男一女在叽里咕噜说啥玩意儿呢?
怎么跟她练习的听力完全不一样。
这不会是考雅思的水平吧?
当身边同学都在仔细聆听、奋笔疾书,只有自己满脑空白的时候,苏筱宝彻底体会到了茫然和恐惧,这是教育资源所带来的差距,一时半刻没办法弥补。
她拼命地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冷静下来,听力不会那就干脆跳过,直接做完形填空。
最后苏筱宝的试卷交上去,前后差距大到不像一个人做的。
虽然只是随堂试卷,但是老师也进行了简单的批改,一看她听力全是空白,就把她叫到了办公室询问情况。
苏筱宝低头说:“老师,我跟不上听力的速度。”
英语老师翻看她后面的题目,都做得很不错,小作文也很加分,可想到她课上那惊倒一片的口语,忍不住头痛。
“很多地方可能不考口语,甚至不考听力,但是等你上了大学,应试英语就完全失去了它的作用,最后你能用到的还是口语和听力。”
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英语杂志,“课下再挤些时间朗读,大声读出来,你的听力不好和你不练习口语有很大关系。”
苏筱宝接过杂志,出了办公室。
新学期,刚开始,就遇到了坎儿。
傍晚的时候,很多不住校的学生就放学了,需要住校的学生先去吃晚饭,然后继续晚自习。
苏筱宝坐在小花坛上,惆怅地叹了口气。
“筱宝。”有人喊她。
她闻声望去,立马站起来,“林叡哥?”
林叡穿着飘逸的长风衣,走过来的时候就像校园漫画里的男主角,惹得好多女生频频回头。
“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你是来看我的吗?”
“嗯,”林叡说,“对不起,路上堵车来晚了,本来想接你出去吃个饭的。”
苏筱宝摇头:“不用,我晚上还有自习呢。”
林叡说:“我猜你估计也没时间,所以给你带了点儿东西。”
他掂了掂手里的物品,“还挺重的,我给你送宿舍去吧。”
苏筱宝挺不好意思,“谢谢林叡哥,让你和表姑破费了。”
林叡噗嗤笑出来:“你说话跟个小大人似的,走吧,带路。”
到了宿舍,林叡不能入内,只在外面看了看环境。
“能待得习惯吗?你来家里住,每天早上我开车送你上学,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傍晚你自己坐公交车回来就行。”
林叡还特地解释:“反正我早上也要送球球,送你不麻烦。”
球球是他姐姐林澄的儿子,刚上四年级。
苏筱宝扬起一个坚定的笑脸:“争分夺秒,一分不少!”
“好吧,你说得对。”
林叡没忍住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顶,“多喝牛奶,长得快。”
苏筱宝囧。
不是她矮,是他个儿高,才显得她矮。
林叡看完小孩儿,回到家跟他妈报备情况。
向素宁问:“你怎么没把筱宝带回来呢?”
林叡一边脱鞋一边说:“真没必要,我看筱宝挺独立的,能照顾好自己,把她接家里来反而耽误上下学时间。”
到时候他妈还不得一天三顿嘘寒问暖,那才影响小孩学习。
“我常去看她不就行了。”
林叡坐到餐桌上,贺平澜跟屁虫地给他摆好碗筷,“舅舅,辛苦了!”
林叡笑着摸了他一把脑袋。
贺平澜避开:“舅舅,会长不高的。”
“长不长得高看你爸妈基因,跟这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跟舅舅你才有关系,外甥随舅嘛。”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
向素宁看着他们俩耍活宝,笑道:“净会贫嘴。”
吃过晚饭,林澄下班过来接孩子。
“妈,我来接球球了。”
林澄穿着干练的衬衫和蓝色半身裙,妆容淡雅标致,但是难掩疲色。
“怎么又这么晚下班呀?我都说让球球在这儿住了。”
“没办法,公司最近太忙了。”
林叡刚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姐,你也别回家了,都快十点了,球球都困了。”
林澄揉了揉肩,也懒得再奔波了,于是点头说好,给丈夫打了个电话说今晚不回去了。
向素宁给她倒了杯水,“你们公司也是的,好歹是个外企,还把人熬这么晚。”
林澄一口气喝完,缓了好一会儿。
“你吃饭了没有?妈给你下碗面条。”
“我吃过夜宵了,”林澄把她推回房间,“好啦好啦,妈,你快去睡觉吧。”
一转身,林叡已经把她电脑从包里拿出来了。
“你干嘛翻我包?”
“嚯,还有书呢,”林叡揶揄地问道,“回家还这么用功啊。”
林澄瞪了他一眼,然后坐下叹气,“女人三十五是个坎,一旦过了这个岁数,你姐我马上就要贬值了。”
“谁说的?”
“我勤勤恳恳干了十年,新总监说空降就空降,这次升不上去,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林澄看着注会考试的书,五味杂陈。
年轻时的机会是她自己放弃的,怪谁呢?
林叡没好气地说:“要不是你那个公公婆婆……”
“好了,也不能什么都怪人家,是我自己放弃考注会的,要怪也得怪我自己,”林澄自嘲似的笑起来,“以前总想着球球会走路就好了,会上幼儿园就好了,一年拖一年,没想到自己这就老了。”
“你老?那我姐夫还比你大五岁呢,他不老?”
“我姐夫他爸妈不老?”林叡靠在沙发上,嘟囔一句,“老东西。”
林澄闭着眼,缓了一会儿说,“我去洗澡。”
林叡把她电脑和包都带回了自己房间,“今晚你好好休息,别看了!”
林澄从浴室出来,家里一片寂静,客厅留了一盏昏暗的灯光。
温馨又静谧的环境让她再也控制不住,湿意沁出眼眶。
第二天一早,林澄若无其事地出门上班。
“澄澄,这周末记得留个时间一起吃饭。”向素宁叮嘱。
林澄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哦!筱宝已经来帝都了是吧?我还没见过她呢。”
“是呀,所以要一起吃个饭嘛。”
林澄答应:“我知道了,这周末不加班了。”
……
敏华中学是周六周末放两天假,这点和梦溪不一样,梦溪是恨不得把学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关在学校里。
苏筱宝坐在汽车后座,看着一帧一帧掠过的景色,脑中却是魔音一般3D环绕的英文听力。
林叡透过后视镜,见她傻愣愣在发呆,问:“你最近还好吗?”
苏筱宝昨晚跑到楼梯间去练口语,一晚上就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现在脑子都是晕的。
张口就是:“I''mfine,thankyou.”
车里静了三秒,然后爆发林叡杠铃一样的笑声。
“你在想什么呢?”
苏筱宝挤挤干涩的眼睛,“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林叡笑容收敛,警觉地问:“没有人欺负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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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啊。”
“要是遇到不好相处的同学,或者有人为难你,你要告诉我。”
“真的没有,就是英语有点跟不上,老师让我多练练。”
林叡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如果是应付考试,死记硬背是最好的办法,但你要是想练口语,我可以把我同学带过来,以后每周末陪你练习。”
“你同学?”
“英国留学生。”
苏筱宝想象了一下,她何德何能,让两个京大的学霸每周末跑过来给她纠正她那烂到沟里的口语发音。
“你们在京大也很忙,我自己跟着磁带练就好了。”
从苏筱宝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弯起的唇角和眼睫。
她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睫毛。
羡慕,想换。
“我平时没你想的那么忙。”他说。
“京大的课程不是很多吗?”
“我学分早就修满了,现在除了跟进一些项目,其实没什么事。”
苏筱宝趴在前座靠背上,问:“京大一般什么时候会对外开放啊?”
“你想去看看的话,明天我就可以带你去。”
不一会儿,就到了吃饭的地方。
一进包厢,林叡嘴角的笑意却淡了下去。
苏筱宝看见表姑旁边坐着一个白皙素净的大姐姐,应该就是林澄姐,旁边的是她的老公和孩子。
另一边还坐着一对衣着讲究的夫妻,看起来年龄和表姑差不多大。
那个阿姨率先开口:“这就是你们家亲戚的小孩呀,叫什么名字来着?”
向素宁笑着说:“叫筱宝。”
“小宝?”那个阿姨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轻笑中透露出一股让人别扭的感觉,“也太不把起名当回事了,孩子上学怎么还能用家里的小名呢?”
林叡把她肩上的书包拿下来,轻声说:“先坐。”
林澄的丈夫贺青云解释道:“是这样,我爸妈正好旅游回来,本来想咱们一家人聚个餐,听说正好有亲戚来了,就干脆一起了。”
林叡面无表情地拿起菜单,问苏筱宝想吃什么。
“我不挑食。”
“那我就帮你点了。”
“哎,小叡,”闵仪女士说,“我们已经点好菜了。”
话音刚落,服务员鱼贯而入,开始上菜。
都是什么沙拉呀,白灼芦蒿呀,荤菜就是三文鱼,东星斑。
“我们家啊,一向不喜欢太重口味的,清淡一点对身体好,尤其你们小孩子在长身体,不适合吃太多调料。”闵仪优雅地拿起餐具,如是说着。
“小孩子也不适合吃海鲜,”林叡对服务员说,“再加几道……红烧肉、羊肚鸡、还有小牛排,谢谢。”
闵仪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贺康裕推了推眼镜,问:“亲家,现在孩子是住在你们家?”
向素宁:“不……”
“是啊,”林叡抢了话头,“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住。”
贺康裕又说:“这样啊……那球球还跟你们住一块儿,是不是不大照顾得过来呢?还是让球球回他爸妈家吧。”
贺青云:“爸,我和林澄上班都忙,有时候接孩子放学实在抽不开身。”
“那就让球球来跟我们住好了。”闵仪说。
向素宁一听宝贝外孙要被接走,有些着急。
林叡在桌子底下按住他妈的手,笑不达眼底:“好啊,那就辛苦叔叔阿姨了。球球,爷爷奶奶想你了,你去陪爷爷奶奶住一段时间,过去了要听话啊。”
贺平澜正埋头吃着可乐鸡翅,乖乖答应:“我知道!”
贺康裕和闵仪脸上的笑容都是一僵。
吃完饭向素宁拉着苏筱宝的手,要她来家里住,苏筱宝以晚上还要写作业为由谢绝了。
贺平澜也跟着父母回家去了,向素宁感觉房间空空荡荡的,忍不住埋怨道:“你说你非跟他们斗什么气,现在球球都被接走了。”
林叡无奈,“妈,你还想认姨奶奶那门亲戚吗?我们好好的吃个饭,你把贺康裕和闵仪叫过来做什么。”
贺康裕为什么突然提起要接走球球,不就是听说他们老家有个亲戚来了帝都,怕住在家里带坏球球吗。
向素宁语无伦次:“你姐夫说,他爸妈想见见筱宝……”
“他们想见就见,筱宝是猴子啊!”
林叡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又把声音放缓:“就算要见,您也得提前跟筱宝说一声啊。就冲刚才在饭桌上,闵仪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筱宝又不傻,以后您就别指望她愿意再出来跟咱们吃饭了。”
向素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她又着急又担心:“那可怎么办……我怎么跟你姨奶奶交代。”
林叡有些说不上来的疲惫。
他妈做事一直是有些糊涂的,尤其面对贺家这样所谓体面的亲家,总是显得低人一等。
即便他买了房子,把妈妈从姐姐姐夫家接了出来,她在贺家夫妻俩面前还是抬不起头。
“没事的,”林叡只能安慰,“我过几天再去看看筱宝,她应该不会往心里去的。”
向素宁一向以儿子为主心骨,闻言点点头。
“那球球……”
她还是舍不得外孙。
林叡丝毫不担心,“您就看贺家老两口能坚持多长时间吧。”
人家是爱好旅游、插花品茶、享受生活的知识分子,以为带孩子很轻松呢。
49. 优雅的钢牙哥
苏筱宝周末的时候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汇报自己的近况。
杨爱芸絮絮叮嘱:“在外面别不舍得花钱,听到了吗?”
“你们放心吧,我知道。”
“对了,见了你表姑没有?”
苏筱宝手里缠绕着电话线,“见到了,林叡哥还带我去吃饭了,给我买了好多东西。”
“那就好,回头我给你表姑寄点儿土特产,谢谢人家。”
电话那头静了一会儿,好像在纠结什么。
苏筱宝喊了一声:“妈?”
杨爱芸跟苏志梁对视了一眼,决定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女儿。
“那个……筱宝,爸妈给你说个事儿。”
“啥呀?”
“……你要当姐姐了。”
苏筱宝傻愣了一会儿,然后高分贝尖叫冲破云霄。
旁边打电话的同学一脸“神经病”的表情看向她。
苏筱宝兴奋到乱跳:“真的吗!我有弟弟妹妹了!啊啊啊啊!”
“我就说我买的那些东西有用吧?”
杨爱芸脸色一囧,“去!”
这孩子不知道从哪儿看的,去中药店给他们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补品,不学好。
苏志梁说:“闺女,等你回来,咱们家小二就快该出生了,你先给弟弟妹妹起好名儿啊。”
“叫大炮!”
“……”
杨爱芸怀孕,亲戚朋友都为她高兴,唯一感觉天塌了的只有赵春阳。
打了这么多年的算盘,一下子全崩了。
苏志梁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也很珍惜,什么都不让杨爱芸做。
“咱们现在开店,你身体吃得消吗?”
杨爱芸:“别磨蹭,赶紧去把定金交了,我都联系好装修的师傅了。”
他们商量了好多天,最终打算在虎山豪庭买一个商铺,谈下来七万左右,但是有三十来平,也够用的了。
本来是打算租的,店铺租金一个月一千七,不包水电,但是至少要签三年的合同,而且还牵扯到改造电路的问题,干脆就买下来了。
干生意,就得有破釜沉舟的劲头。
店铺的问题解决了,现在还剩房子。
他们看好的房子就在店铺楼上,三栋十层,因为临着马路有些噪音,房价较其他几栋楼便宜一些,套内九十多平,每平一千六,全款十七万左右,加上装修要二十来万。
杨爱芸是想先付首付,以后按月还房贷,这样手里能松快一点。
但是苏筱宝舅舅说:“要买就一步到位,别一只脚迈出去,一只脚还没跟上,我借你们不就成了。”
杨爱芸是家里最小的,上面四个哥哥姐姐,苏筱宝从小在姥姥这边儿的亲戚里也是非常受疼爱的。
有了苏筱宝姨妈还有舅舅的资助,房子很顺利地就签了合同。
拿到合同的时候,杨爱芸脚下直发飘。
“咱们也是在县城有房子的人了?”
苏志梁也有点儿恍惚。
一年前连租房子还要瞻前顾后,转眼十几万的房子说买就买了?
回到家里,他思索着该怎么开口说这件事。
苏灿的婚房还没解决呢,现在他们家先买了房子,还买了店铺,大哥大嫂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夫妻俩商量了一晚上,第二天决定,把老家的宅基地过户给大哥。
苏爷爷抽着旱烟,“你们俩想好了?”
“想好了,要是大哥愿意接,家里的地也一块儿转给大哥。”
赵春阳声音都带着不可置信:“老二,你们在县里买房子了?”
“对,”苏志梁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兄嫂的,“梦溪要搬校区了,瑞祥小区的房子不能继续租下去,爱芸肚子里这个以后也要上学。”
赵春阳气得差点直接站起来,可是她张了张嘴,又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老二。
难道质问他为什么不把钱借给侄子吗?
苏志栋沉默半天,最后说:“我同意,我出转让费。”
“大哥……”
“地和田,该给的钱我得给你,这个别推托。”
土地和宅基地一分,其实就和分家没有区别了,苏爷爷维持了二十几年的大家庭,到底是随着孩子们的长大,慢慢分裂成他们的小家庭。
苏爷爷没有心力再阻拦,于是拿出存折,把过去两家存在他这里的钱也分了清楚。
“爸,这钱你留着养老。”苏志栋说。
“我留着呢,”苏爷爷说,“剩下的都是卖粮食的收成,按亩数分,老大家占六成,老二家占四成,你们看有意见没?”
兄弟俩都摇头,分家就这么结束了。
赵春阳嫉妒红了眼,“老二上次说手里边没钱,没钱他哪儿买的房子!不是说筱宝学费贵吗,毛灿差点坐牢他都不愿意帮忙,现在一眨眼就买了房子!”
苏志栋对弟弟也有了心结,但是他能怎么办?
“弟妹现在又有了,老二还要养活小的,也不容易。”
赵春阳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命苦,委屈地掉了眼泪。
苏志栋抬脚又出去了。
赵春阳一个人呜哇哭出声,给大儿子打电话哭诉。
苏辉自从知道二婶怀孕以后,就已经放弃从二叔那里还能捞到什么好处了,侄子再亲也亲不过儿子。
但听到二叔愿意把宅基地过户给他们家,他突然计上心头。
“妈,先别给毛灿看房子了。”
……
苏筱宝满脸红光,风风火火地狂奔在校园小道上。
一个转角,差点撞到人。
黄檬吓出表情包:“苏筱宝,你跑这么快干什么呀?”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苏筱宝呲着大牙笑。
黄檬:……
第二次英语周考成绩下来了,至于这么激动吗?
不太理解,但尊重。
这次英语周考,苏筱宝进步了十来名,但在班级排名仍然比较靠后。
英语听力一时急也急不来,所以她心态还是挺平和的。
可是体育课上遇到刘晓娟,她说邓飞要回梦溪去了。
苏筱宝问:“还是因为跟不上?”
“我感觉他太焦虑了,状态不好,”刘晓娟说,“其实我现在也很迷茫,我们班同学不是打算留学,就是打算走保送,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苏筱宝:“……啊,是吗?”
刘晓娟抽抽嘴角:“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混个熟人吧?”
某人:……嗯呐。
学习时间太紧张了,而且他们只待半年,根本来不及发展什么友谊就要回去了,苏筱宝更在意这半年自己在敏华能得到什么,如果没有任何收获,那这一趟相当于是白折腾。
刘晓娟叹口气,她忘了,这家伙在学校里是头孤狼。
“我还挺羡慕你这种性格的,不需要社交,自得其乐。”
可是她就不一样,来到一个新的环境,她必须要熟悉身边的人,才能安心做其他事。
刘晓娟看看天空,长舒一口气:“其实邓飞回去了也好,要是一直不在状态,影响成绩就糟糕了。”
苏筱宝脑子突然一闪,“他在他们班没遇到什么事吧?”
“什么?”
“就是有没有跟人起过冲突。”苏筱宝跟邓飞接触不多,但毕竟一个班的,他是个很有拼劲的男生,不该这么轻易就打退堂鼓啊。
刘晓娟:“这个应该不会吧,我感觉大家都挺好的。”
苏筱宝觉得也是,但愿是她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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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周,正好到了敏华中学十五周年庆,学校搜集优秀文章,重新编撰校刊。
苏筱宝趁着晚上休息写了一篇,投到了广播站。
她需要接受一下中文的洗礼,再学下去,她都快成洋人了!
敏华高三年级的尖子生杜昊负责排稿,他已经保送了京大汉语言文学专业,正好有大把的时间,而且指导指导这些学弟学妹的文笔,还是绰绰有余的。
直到他翻开一个署名叫“苏筱宝”的文章。
“……”
这谁呀,装什么B呢,搁这拽文言文。
杜昊第一反应是嗤笑,但是再看一眼,好像不是垃圾,再看第三眼,这用典有点超出他认知范围了。
“老师!”
他一脚踹开语文组教师的办公室。
语文组组长鲍靖严肃地说:“杜昊,你觉得保送了就万无一失了是吧?”
“不是,老师,这有篇文章你看看。”
“校刊交给你就行了。”
“我……我有点看不懂……”杜昊脸一红,恭恭敬敬地把一张纸放在他桌上。
还是一张草稿纸写的,从歪歪扭扭的边页能看出来,估计是临时手撕下来的。
鲍靖推了推眼镜,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然后突然站起来,看向他:“这是谁写的?”
杜昊指指署名:“这儿有名字,就是没写几班的。”
鲍靖拉着他就去教务处:“走走走,找人。”
……
“苏筱宝,英语演讲比赛你要参加吗?”黄檬拿着一沓宣传册问她。
苏筱宝指着自己:“我?”
“就是因为你口语不好,所以才问你嘛,要不要试试?”黄檬说,“上台演讲很锻炼人的。”
苏筱宝考虑起来,“……我试试也行。”
她还没想好呢,谁知道黄檬转头就给她报了名,苏筱宝这下子只能赶鸭子上架,临时写了一篇稿子,又找英语老师帮忙润色,然后开始练习演讲。
一共准备了三天,就上台了。
苏筱宝在台下还有些紧张,可是上了台之后,所有灯光打在她身上,下面坐着满满的观众,她紧绷的弦忽然就放开了。
礼堂很大,有一种方寸之间,万众瞩目的感觉。
是苏筱宝一直最喜欢的感觉。
演讲也顺顺当当地完成了,掌声雷动,虽然发音还不够好,但是过程流畅,稿子又比较有新意,总体她自己还是满意的。
“苏筱宝,你进步得好快啊!”黄檬来到后台。
“你说的对,演讲是很锻炼人。”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土包子。”
黄檬扭头,很不客气地冲那个人呵斥:“你说什么!”
皇甫爵漫不经心地瞥她们一眼,好像在看什么低等生物一样,不屑再说第二遍。
苏筱宝打量了他一下,压根不认识啊。
神经病!
她拽住黄檬,“别理他,钢牙怪。”
黄檬一愣,然后再次看向那个人,果真从他唇缝间看到一丝银光,噗嗤笑出了声,“还真是……你眼睛好毒啊,我都没发现。”
皇甫爵冷峻的面容裂开,站起身走到她们面前。
黄檬后退两步,“你想干嘛?”
他盯着苏筱宝,眼神和语气都很轻蔑,“美式发音和英式发音都搞不清,果然是从乡下来的土包子。”
苏筱宝盯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唇,笑容带着满满的嘲讽,“听得出来你的发音很标准,优雅的钢牙哥。”
“噗!哈哈哈哈哈……”黄檬彻底憋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
皇甫爵彻底破防,可是只刚说了个“你”,苏筱宝就拽着黄檬跑路了。
53. 返乡
林叡得知了她的选择,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骂她犯蠢,反而眼里闪烁着另一种光芒,像是真正认识了这个岁数不大、主意很正的高中生,而不再是把她当做小朋友看待。
“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我觉得你最能理解我呀。”
林叡挑眉:“为什么觉得我能理解你?”
苏筱宝说:“因为你当初为了表姑,还有林澄姐,放弃了去国外念书的机会。”
林叡:“……又是贺平澜那个臭小子跟你说的。”
“你别觉得他小,贺平澜他心里门儿清着呢,谁对他好他都知道,你们都把他当小孩儿,其实我觉得他才最明白事儿。”
苏筱宝在帝都这半年,对表姑家的事情也七七八八了解到很多,基本上都是贺平澜那个舅吹跟她说的,虽然有点儿脑残粉的嫌疑,但是却让林叡的形象在苏筱宝心里更高大了。
林叡当年的成绩,完全可以报考国外排名更高的高校,但是为了给表姑买房,能就近照顾母亲和姐姐,选择了留在帝都。
不了解情况的人会觉得,等事业有成了,再让家人过上好日子也不迟啊。
可是谁知道以后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贺平澜的爷爷奶奶,苏筱宝只见了那一面,都感觉很难伺候,林叡哥要是常年不在帝都,表姑性格又那么软,被人家当保姆使唤都不会拒绝。
林叡可能是憋得太久了,一直没地方可以倾诉,滔滔不绝地吐槽起他姐夫的爸妈:“你是不知道贺家那老两口,皇城脚下,放在以前可是天子直隶,比其他人都要高贵一等呢。”
苏筱宝忍不住笑出声。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贺家是干什么的呢。
“他们家祖上是做皇商的吗?可是我听贺平澜说,他爷爷奶奶家在刘坎路那边啊。”
黄檬家就在刘坎路附近,她说那儿就是普通小区。
林叡拉着个批脸:“他们家以前卖卤味的,也是外地人,来帝都最早,在这儿买了房子结了婚,后来房子拆迁,分了四套房,一套他们老两口住着,一套就是我姐夫住的那套,还有两套租出去了,他们每个月就靠租金生活。”
苏筱宝:“我以为他们家是……”
“书香世家?”
林叡翘着二郎腿,煞有介事地点头:“现在不卖卤味了,看看报喝喝茶,偶尔出去旅个游,倒是挺像退休干部的。”
苏筱宝抽抽嘴角,搞什么,那还嫌弃亲家门不当户不对?
林叡也想起了他姐结婚当天,他在休息室里听到的对话——
“怎么就我倒霉,人家儿媳妇都是本地人,我们家许了个外来货!”
“小声点儿,外面还有亲戚。”
“反正一样丢人,她妈还在给人当保姆,你让青云跟林澄说,让她妈不要做了,被人撞见我们家丢死人了!”
他当时只有现在的贺平澜那么大,冲回去就把这些话告诉给了自己母亲,不要把姐姐嫁给他们家了!
可是向素宁只是黯然垂泪:“怪我没用,让你姐姐被人瞧不起。”
那一天永远烙印在那个小男孩的心里,在唯一的姐姐外嫁当天,母亲捂嘴痛哭,抱着他说你一定要争气,将来给姐姐撑腰。
这么多年过去,可是林叡始终记得母亲和姐姐窘迫尴尬的神情,所以但凡能早一天让她们摆脱这种困境,他都不会让家人多等待一天。
在自己的前程有所把握的情况下,能回到至亲身边,当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开了罐可乐,“祝你成功。”
希望不久的将来,帝都再会。
苏筱宝由衷地感激他,“两年之后,我来帝都请你吃饭。”
七月四号,苏筱宝踏上了返乡的列车。
这次只有她自己,其余同学有的是家长来接,有的是在帝都玩一个暑假再回去。
近乡情怯,心情比去帝都的时候还要激动。
苏筱宝告诉家里她是五号回去,她想提前一天到家,给爸妈一个惊喜。
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苏筱宝拖着行李箱来到家门前,“砰砰”敲了两下。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应。
苏筱宝奇怪,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开门,她只好扯着嗓子喊:“爸,妈!我回来了!”
楼道里一片寂静,声控灯跟着亮了亮,又灭了。
……不会没在家吧。
苏筱宝只好向对门邻居借手机一用。
结果,她爸妈果然没在家。
苏志梁夫妻俩回老家了,正准备睡觉,才知道她回来了。
苏志梁打电话找刘强的媳妇于慧帮忙去接下孩子,“弟妹,我是苏志梁,那个我闺女今天从帝都回来了,我跟你嫂子正好都不在家,你看能不能麻烦在你家先待一晚上,明一早我再接孩子去。”
于慧爽快答应:“行行行,没问题,我这就过去接筱宝!”
一个小时后苏筱宝到了于慧婶婶家里。
“婶儿,给你添麻烦了。”
“别客气,你吃饭了吗?婶儿给你弄点吃的?”
苏筱宝说:“我火车上吃过零食了。”
“那顶什么用,你等着,我给你弄点儿热乎饭,快得很。”
于慧让她先看电视,去厨房炒了一碗青椒炒饭,又蒸了一根腊肠。
“先将就着吃,明天婶子再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婶儿,”苏筱宝看看屋里,“强子叔还有亮亮哥都不在家吗?”
“他们爷俩都出去了,一放暑假你亮亮哥也不着家,跟他那些朋友乱跑,”于慧看她的目光慈爱柔和,“你哥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都阿弥陀佛了。”
吃完饭苏筱宝去刷碗,于慧从她手里抢过来,让她赶紧去洗澡,床已经铺好了。
苏筱宝折腾了一天,到床上沾枕头就睡着了,本来睡得很沉很香,半夜的时候却迷迷糊糊听到一阵咚咚的声音。
声音是从客厅传来的,好像是强子叔回来了。
“你他妈怎么才来给老子开门?我喊你没听见啊!”
刘强一身酒气,晕晕乎乎地倒在沙发上,丁零当啷地踢着茶几。
于慧对他这副德行已经习惯,冷淡地提醒:“你小声点儿,志梁家孩子在屋里睡觉呢。”
“啥?我大侄女儿来了?”刘强摇晃着身子朝房间走过去,“我看看搁哪儿呢!”
苏筱宝已经醒了,就站在房门后,听见以后赶紧上手按住门锁。
于慧一把把他扯开,低吼:“你行了!别撒酒疯!”
“臭娘们,信不信我抽你!”
“你要是不想睡觉,就滚出去接着喝酒!”于慧硬拉才把他拉回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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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筱宝的小心脏咚咚跳,生怕强子叔喝多了会对慧婶儿动手,好在外面只是吵了几句,就归于平静。
第二天一早,苏志梁过来接闺女,刘强非拦着不让走:“孩子从帝都回来,我怎么不得请顿客啊,今天都别走,跟我去下馆子!”
“改天改天,你嫂子还在家里等着呢。”
“怎么不让嫂子一块儿来呢!”刘强叉腰道,“那行吧,改天再约。”
苏筱宝回到家,热情地给了杨爱芸一个大熊抱。
“老妈!我想死你了!”
“我的大闺女,终于回来了,我看看瘦了没有?”杨爱芸摸着她的脸,心疼道,“脸上肉都少了。”
“看着长高了。”苏志梁也说。
以前苏筱宝脸上总带着婴儿肥,看上去白嫩圆润,这半年过去整个人就跟抽条了似的,瘦了也显出少女身段了。
在外面历练了一段时间,整个人看起来也更加稳重大方。
杨爱芸则是胖了不少,肚子已经圆滚滚的了。
“大炮乖吗?”
杨爱芸脸上带笑:“比你小时候可乖多了,一点儿不闹人,也不害口。”
苏筱宝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结果肚子里的小家伙竟然动了一下,“它它它……动了。”
杨爱芸早就做好了一大桌子菜,一家四口,连带着肚子里的小的,吃了顿团圆饭。
苏筱宝滔滔不绝地讲着在帝都的所见所闻,说到得意的地方手舞足蹈,杨爱芸夫妻俩带着满眼的骄傲。
休整几天后,苏筱宝回家看爷爷奶奶。
苏筱宝家的院子现在已经给了苏灿小两口住,他们买的婚房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再通风透气小半年就能搬进去了。
张悦涵过得舒心,再见到苏筱宝时,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筱宝怎么变化这么大呀,一看就是大姑娘了!”
杨爱芸说:“可不是嘛,一眨眼就像个大人了。”
然后把闺女从帝都带回来的特产和礼物分给家里人,特地跟苏爷爷说:“都是筱宝买的。”
苏爷爷苏奶奶眉开眼笑。
前院那边,苏家敏听说她回来了,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分享好消息:“我通过梦溪的提前批考试了!”
“真的?”
“嗯!等到九月开学,我就是梦溪人了啊啊啊!”
苏家其他人都稀奇得不行,“敏敏长进大很了,蹲级一年,竟然能考上梦溪。”
苏筱宝余光瞄到角落里安安静静的苏莹莹,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羡慕和落寞。
过了一会儿她把苏盛扯到一边,考察他学习进度,顺便问了句:“大伯大伯娘有说让你姐重新回去上学吗?”
苏盛垂着脖子,摇了摇头。
“那有说什么时候给你姐找婆家吗?”
这下苏盛立马抬头:“没有!”
“唉……”
她一叹气,苏盛就紧张兮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感觉莹莹可能在家里待不了几年了,毕竟从小一块儿长大,突然觉得有点儿惆怅。”
“我姐才十五呢!不会那么快的。”
苏盛嘴硬这么说,心里却惶恐不安起来。
苏筱宝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遍他的作业,“没什么问题,拿回去吧。”
54. 早产
张悦涵扶着肚子坐到她身边,“筱宝啊,咱们家以后就属你最有文化了,你加加油,考上京大以后,我们小虎头啊,一出生就有个名校读书的姑姑了。”
苏筱宝问:“是男孩儿?”
医院不是禁止透露性别吗?
“医院不愿意说,婆婆找人算的。”
苏筱宝配合着干笑,不想和她多说话,尤其她还是个快生产的孕妇,再一不小心把她气着。
“二婶有去医院问问是男是女吗?”
“没,我爸妈说随缘。”
张悦涵叹口气:“我现在是明白了,在有的父母心里,女儿养了再长时间,也不如刚生下来的儿子。筱宝,你得留点儿心眼,多为你自己打算。”
苏筱宝先是懵圈,然后想起来,二堂嫂娘家给她添了个亲弟弟。
听说张家父母最近抱着大儿子,嘴都快笑烂了,根本忘了苏家庄还有个闺女。张悦涵都这么大的月份了,他们连看也没来看过一回。
所以张悦涵觉得自己和苏筱宝同病相怜,别看二叔二婶现在这么宝贝她,等孩子出生以后,要是女儿还好,要是儿子,筱宝恐怕就得靠边站了,也不知道她到时候能不能受得了这种落差。
思人思己,她酸涩地想,自己以后一定要过得比谁都好!她爸妈既然这么偏心,以后就甭想她拉扯那个弟弟!
“对了,我们家就在龙河桥北大道的荷香别苑,等咱两家都搬到县城以后,经常来玩啊。”
“好。”苏筱宝笑着点点头。
可是她突然想起来,荷香别苑?小姑和小姑父之前不就在那边干装修吗?
苏筱宝新家的装修也是小姑父找人帮忙做的,所以花钱上省了不少,进度也特别快。
中午的时候几个姑姑来做客,苏筱宝顺嘴问了句:“小姑,二堂哥家装修什么样儿,我还没见过呢。”
苏秀桃表情不太对劲,打着哈哈:“回头迟早能见到。”
苏家人多,每次吃饭都要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小孩再单独支一桌。
但今天苏爷爷非把大家伙都聚一块,为的就是在几个姑父面前炫耀炫耀自己孙女。
“她爸妈都让她留帝都,这孩子非要回来,你说说……”
“这说明咱家孩子孝顺,不忘本。”
“就是,以后又不是没机会去,过两年不还得上帝都念大学吗。”
苏筱宝听得都脸热,脚趾疯狂挠地,但是老人家就喜欢听这样的话。
苏盛的筷子放在碗沿很久,从小没注意过的细枝末节,仿佛在今天的饭桌上一一浮现出来。
为什么筱宝姐总是家里的“一霸”?
为什么大哥二哥要那么讨厌她?
为什么人人都说男孩儿好,但是他们家的姑姑们却唯独偏心筱宝姐?
为什么所有人都期待家里飞出一只金凤凰,但是他的姐姐就必须结婚离开他?
苏盛碗里突然落进来一只鸡腿,还有耳边轻声温柔的催促:“吃饭呀,愣什么呢。”
他低下头大口咀嚼,眼里的泪花差一点就落了下来。
……
苏盛晚上跑到他爸妈房间里,要求让他姐去上学。
赵春阳今天正不痛快,“上什么学,你姐又不是人家,还能上出朵花儿来。”
“家敏姐成绩也不好,她复读都考上梦溪了,妈你怎么知道我姐就不行?”
赵春阳“嘁”了一声:“那还是家敏本来就聪明,人家从小就机灵,你姐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
“我不管,你们不让我姐上,我就不上了!”
“你想挨揍咋的?”
“有本事你们揍死我!”苏盛梗着脖子叫嚣。
赵春阳真就去拿鞋底,照着他脸比划了两下,看他不躲,又狠不下心。
“你听话,不是不让你姐上学,你二嫂马上就生了,家里离不开人啊。”
“我二哥反正也不干活,就让他留家里照顾嫂子好了。”
身后是呼噜震天响的死猪男人,身前是一天不省心的臭屁小子,赵春阳摆烂似的往床上一躺,也懒得跟这孩子讲道理,“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妈要睡觉了,你回自个儿屋去吧。”
很快她也打起呼噜来。
苏盛就搬了个板凳,坐在床前。
第二天早上,赵春阳一睁眼,吓得在床上一抽。
苏盛趴在她脸上一拳的距离,直勾勾地问:“妈,你想好了吗?能让我姐去上学吗?”
赵春阳:……
他妈不答应,苏盛就拽着他姐去找爷爷。
苏爷爷问:“莹莹,你想接着上不?”
苏莹莹迟疑着,她想上学,可又怕自己上不好。
弟弟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她,她才说了出口:“我怕成绩不好,给家里浪费钱……”
“那没事儿,只要你们几个都愿意学,爷爷砸锅卖铁也供你们上!”苏爷爷打包票。
“耶!”苏盛欢快到飞起。
苏志栋一向是把四个孩子一视同仁挂在嘴上的,小儿子一直磨,老爷子也答应了,他就说:“莹莹想上就上嘛。”
张悦涵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她摸着肚子说:“莹莹去上学,那孩子马上出生谁照顾啊?”
苏灿不当回事:“不是还有我妈呢嘛。”
张悦涵丧着脸,她可不乐意把婆婆接到城里一起住,苏灿他妈又不爱干净,做饭也没有莹莹好吃,而且一想到要和婆婆共用一个卫生间,心里就膈应。
她撺掇苏灿:“你去跟咱妈说,在县城给莹莹找个活儿干,然后让莹莹住咱们家,吃住都不花钱多好。”
“莹莹她自己想上学,我说不通。”
“我看你是根本就懒得说!”张悦涵挺着大肚子起来,“你不去我去。”
她不敢去找公公婆婆,就从苏莹莹这儿下手。
跟之前一样,还是拿肚子里的孩子做筏子:“莹莹,小虎头是你亲侄子啊,让咱妈这个岁数的人熬夜伺候我们娘俩,恐怕她身体吃不消……”
苏莹莹原本已经答应二嫂照顾她坐月子了的,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二嫂,我……”
“要不这样,等明年暑假,小虎头大一点儿了,你要是想上学,我跟你二哥出钱供你上,怎么样?”
苏盛听到这话,怒气冲冲地走进来:“你忽悠谁呢,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后年,你生孩子关我姐什么事,她又不是你的保姆,你缺人伺候找我二哥,我二哥又不是死了!”
张悦涵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你……毛盛,你怎么说话呢!”
“你以为我眼瞎吗?你老是让我姐替你干这干那,你们俩躺屋里边吹风扇,两个懒蛋凑一窝,以后再生出个小懒蛋!”苏盛平时耳濡目染,听他妈骂人骂多了,损话也是张口就来。
张悦涵仗着怀孕,当了大半年的少奶奶,全家都让着她,一下子被气得面红耳赤,跺着脚喊苏灿的名字。
她指着苏盛:“你这个……你这个小王八蛋,你信不信我让你二哥收拾你!”
苏盛除了怕他爸,还有苏筱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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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还没怕过谁呢。
他甚至扯着嗓子大喊:“妈!你快来啊!嫂子要揍我!救命啊!”
赵春阳嗖得一下就窜出来了,“咋了?”
“我嫂子嫌弃我们,说要让我二哥揍我!”
赵春阳的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悦涵,你跟俩孩子争啥,他还小,又不懂事儿。”
张悦涵:“我……”
苏盛得意地朝她扮了个鬼脸,把她气得肚子一阵疼,“我……我肚子疼,要生了……”
“要生了?!”
赵春阳赶紧喊苏灿开车,一顿没头苍蝇似的收拾,急赤忙慌地赶去了医院。
苏盛摸着脑袋:“……这就要生了?”
苏莹莹突然后怕,第一次狠狠打了他一下,万一真把二嫂气出好歹,那可就完了!
苏筱宝听到二堂嫂已经生了的时候,吓了一跳:“不是没到十个月呢吗?”
“别提了,说被毛盛气早产了,”杨爱芸不方便过去,就让他们爷俩去瞧瞧,“他们去医院着急,估计东西都没带全,先把咱们家里准备的拿过去用吧。”
苏筱宝到了医院,看到的就是大伯娘又拉着长脸。
这又是咋了?抱上大孙子了还不高兴?
“嫂子,我们来看看悦涵和小虎头。”苏志梁乐呵呵地去瞅孩子。
赵春阳语气不满:“不叫小虎头了。”
“要改名儿啊?”
“能不改吗,哪有小丫头片子叫虎头虎脑的。”
苏志梁直起身,用繁忙的动作来掩饰尴尬,把奶粉和尿布搁在桌子上。
张悦涵一直醒着,本来就满心委屈,现在还被这样明晃晃地嫌弃,眼泪流到枕头里。
苏志梁赶紧劝:“刚生完孩子可不能哭,毛灿,快哄哄你媳妇。”
苏灿蹲在病床边,小声地说:“行了,我又不嫌弃是闺女,这不是没事儿吗……”
“你说得轻巧,我差点没命了!”张悦涵呜咽控诉,当时他就在屋里,也不出来帮自己。
赵春阳立马维护小儿子:“毛盛又不是故意的,医生都说了是你不运动,体质不好,谁家孕妇跟你似的,吵个架还能把自己气早产了。”
再说,这都没一点儿事,还没完没了了,非得让她把毛盛屁股揍开花啊?
她还没跟她算账呢,好吃好喝供她跟祖宗似的,信誓旦旦说自己怀的是儿子,现在呢?啥玩意儿也不是!
苏志梁可真服了大嫂这个嘴了,架着她往外走,把婆媳俩隔开。
月子仇记一辈子,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自打苏灿的大女儿呱呱坠地,婆媳俩就跟撕破了脸一样,月子里赵春阳都只照顾孩子。苏灿又不是个会伺候人的主儿,半夜张悦涵想喝口水,怎么喊他都喊不醒,只能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呜呜哭泣。
最后还是苏莹莹过来,替换她二哥。
苏志梁摇头叹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杨爱芸突然敏感起来:“我这个要是儿子,他以后会不会娶回个媳妇来气我?”
苏志梁:“……那得分人,你又不是恶婆婆。”
“不对,你看毛辉、毛灿、毛盛,还有向民家的天赐,没有一个省心的。”杨爱芸把全村的男孩儿都数了一遍,越觉得儿子就是个魔咒,生了就要倒霉。
苏志梁用眼神求助闺女,苏筱宝祭出法宝:“妈,你想想林叡哥。”
杨爱芸眼睛一亮:“那倒是哈。”
苏志梁松了口气,生怕她怀孕六个月突然说不想生了。
55. 小食甜记
苏莹莹决定接着读书以后,就一直把初三课本带身上,随时复习,在家有时候抱着孩子都在看书。
苏爷爷发现她真的在用功,训斥大儿子一家:“莹莹看书,你们还让她带媛媛,你们一个个都干什么吃的?”
苏灿的女儿取名苏静媛,小名就叫媛媛。
赵春阳都怪到儿媳妇头上:“张悦涵都出月子了,还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一点儿当妈的样子都没有。”
苏奶奶把孩子抱过来,“好了好了,太奶奶抱我们媛媛。”
苏莹莹这才有了充足的时间看书。
她特意去苏家敏那儿问她借笔记,苏家敏诧异:“你怎么不问苏筱宝借?”
苏莹莹抠手指:“我怕打扰筱宝姐学习。”
苏家敏给了她笔记,回头对苏筱宝吐槽:“你都把你弟你妹吓成什么样儿了。”
苏筱宝什么也没说,开学前给了苏莹莹一份计划书。
“这个是……”
“一年的时间安排表,你按照这上面的进度来,每季度、每个月的大框架必须完成,每周和每天的刷题量、单词量你自己控制,在今年年底之前,必须把初中三年的书熟背,明年下半学期才能做进阶,要是这上面最基本的内容都完不成,你中考也别想刷新成绩了。”
苏筱宝塞她怀里,“以后我放假回来,你跟苏盛一样,把所有作业和试卷带回来,我逐一检查。”
“记住,不是检查分数,是看知识点有没有重复做错,偶尔进行随机抽查。”
苏莹莹立刻感受到了泰山般的压迫感。
她总算理解了毛盛为什么每次给筱宝姐检查作业都磨磨蹭蹭,光是看着这份计划书上的内容,她都感到头皮发麻。
“我怕我完不成……太难了……”
“难你复什么读?”苏筱宝一点儿退步都不给,“只要你按着这上面的做,中考至少可以保证衡县一中。”
苏莹莹底子比苏家敏差很多,冲梦溪不大可能,但是衡县一中可能性还是有的。
苏莹莹并不确定:“我……可以吗?”
“计划表上的东西准时完成,那就没问题。”
苏筱宝斩钉截铁的语气就像一种保证。
过去苏莹莹总是觉得,未来没有任何方向,因为她大概率是考不上大学的,就算努力了,也不确定能有什么结果。可是现在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只要做,就一定行。
她其实清楚这份保证并不一定作数,没有人可以言出法随,可是她只是需要一个鼓起勇气的契由。
对于一个从小没有得到过任何人的重视,也没有塑造起自信的人来说,信心只能从外部索取,别人的夸赞、认可都会成为她行动的驱力。
就像张悦涵总是靠甜言蜜语让苏莹莹做事一样,她难道是真的傻吗?
可是这是她为数不多被人需要,得到夸赞的方式了。
但是像苏盛,或者苏筱宝,这种甜言蜜语他们是不缺的,所以如果有人用这样的手段对待他们,得到的大概就是一句“我呸,想得美”。
……
高二开学,第三天就进行了开学考,一片哀嚎。
但是苏筱宝却有种绝世神功进新手村的感觉,这种形容当然是夸张了,可是谁能体会,当做英语听力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脉呢?
她怎么觉得这磁带语速那么慢呢?
还没放完,她都按照套路猜到答案了。
哈哈哈哈哈哈!!!
考场上苏筱宝的嘴角咧成大呲花,监考老师要不是认识她,都觉得这孩子是不是被难疯了。
成绩下来之后,苏筱宝稳居年级第一,并且以三十五分的差距把第二名甩在后面。
前十名基本上都咬得很死,就是你比我多一分,我比他少两分的差距,拉开三十多分的情况不多见。
胡一成唾沫横飞:“看到没?英语满分,数学满分,语文……我觉得作文好极了,也该打满分,老刘!你凭什么扣分啊!高考难道没有满分作文吗!”
刘老师抽抽嘴角:“你得意什么,以后这就是我们文科班的学生了。”
胡一成一秒破防。
于是正式上课之后,苏筱宝看到讲台上熟悉的面孔,倒吸一口凉气——
“胡老师?!”文科班学生同样倒吸一口凉气。
大魔王胡一成!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文科班啊!
胡一成笑容和蔼:“同学们,以后我就是咱们文科十三班的数学老师了,未来我会和你们共度这难忘的两年,彼此学习,一起进步。”
瑟瑟发抖的学生们:……
并不想,谢谢。
大部分选文科的学生,都是因为讨厌物理或数学,现在你说把理科班都闻风丧胆的胡一成弄过来,给他们教数学?
吾命休矣!
“那现在先选一个数学课代表,”胡一成笑眯眯地点名,“就你了,苏筱宝,好吧?”
苏筱宝站起来:“好的,老师。”
一整节课胡一成都是和颜悦色的,时不时发出两声怪笑,令人毛骨悚然。
下了课就有人跑出去哇哇大哭,说自己命苦。
刘老师是文科实验班的班主任,对于年级第一出在自己的班级,他表示非常欣慰。
“咱们班的班长已经定下来了,按照大家的投票结果,恭喜乌苏丽同学。”
“那我们也顺便选一下语文课代表,”刘老师慈祥地望着苏筱宝,希望她主动举手。
乌苏丽友情提醒:“胡老师已经定好苏筱宝当数学课代表了。”
刘老师:……讨厌的胡胖子。
下午的英语课,英语老师雄赳赳气昂昂走进来,先是痛斥大家假期懈怠,然后又开始灌输鸡汤,“大家看看苏筱宝,以前听力烂成什么样儿?过了一个学期,突飞猛进!说明什么?说明只要多听多练,一定可以提升!”
“那么我希望,有这样一个英语课代表,能好好带动咱们班的英语学习氛围……”
“Excuseme,”乌苏丽举手,“老师,她已经是数学课代表了……”
英语老师:……胡胖子讨人厌。
……
随着秋意渐浓,“小食甜记”也正式开业。
店内新颖的装修和甜点,很快获得了梦溪一众学生的喜爱。
各班的走读生也成了同学们的限时“义父”,每天早上瞒天过海,各显神通。
苏志梁早上四点就要起来去开门,有时候店里灯都没开,外面就响起拍门的声音,跟丧尸围攻一样。
林叡在帝都也收到了一份快递,是一个红色的国风方形扁盒,上面贴着“小食甜记”的logo标签,打开以后,一共十二种点心,真空包装完好,颜色形态各异,分别是十二节气对应的季节花朵。
腊梅、迎春、桃夭、蔷薇、秋菊……
朱红、鹅黄、浅绯、粉白、碧玺……
他呆呆眨了眨眼,拿起一枚点心,有点舍不得吃,又放回去。
不是说在校门口随便开了个小吃店吗?
林叡翻过包装,再次看起“小食甜记”的祥云图纹,脑子跟突然接上了线路一样,给好哥们打了个电话。
“季老三,我要是给你找到个顶级写手,你怎么感谢我?”
季游在电脑前立马坐直,“你说真的?”
“给你发个稿子,自己看。”
他把苏筱宝在校刊上发表的那篇文言文转给了季游,季游读完之后直接失望:“大哥,我是要找文案写手,不是要找个状元,你觉得正常人看得下去吗?”
“风格不就是你需要的吗,”林叡坐在椅子上转了一圈,“至于内容……我感觉她可以拿捏好这个分寸。”
季游不抱希望,他找了很多人,但都不是他想要的那个感觉。
但是好基友介绍的,他还是想见见。
“你把那人联系方式给我,我约他面谈。”
林叡:“她恐怕没空,你把新一期的视频发我,我让她写好文案,你觉得合适,我再安排你们线上见面。”
季游OS:得,又一位清高的主儿。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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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我叡爷了。”
林叡怕耽误苏筱宝上课,特地等她放假才跟她说了这件事。
“我有个朋友,在做美食纪录片,目前拍摄、剪辑、采风都很不错,就是文案一直找不到满意的写手,你愿意帮忙试试吗?”
苏筱宝知道未来的潮流就是网络视频,所以一直有关注这些动向,这个时候已经有各种风格的博主活跃在互联网上,但是美食纪录片的文案?
她脑子里冒出一堆形容饭菜好吃的“托儿”用语:这道菜香酥软烂,入口即化,一口抿下去,它在嘴里爆汁,我都舍不得把它嚼碎……
林叡猜到她误会了,决定还是先让她看看视频。
视频的开头是松枝挂冰,茫茫大雪。
一望无际的白色中,有个倒霉蛋在顶风艰难前行,鼻涕冻得晶莹剔透,对着镜头介绍:“这里是东北靖宇,为了尝到一口正宗的长白山巢蜜,今天我要跟着一位老大哥去寻找藏在树洞深处的野生中华蜂!”
话刚说完,就摔了一个屁墩儿。
然后前五分钟,都是季游摔倒、爬起来、被蜜蜂蛰、啃了一嘴雪的心酸过程,他跟着养蜂大哥把连成一线的蜂箱撬动出来,清除用来保暖的麦草和雪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取出一块蜂蜜。
“这个是蜂蜡,它必须把这个表面全部覆盖,才能锁住糖分,你这样才能切割。”大哥操着一口正宗的东北口音,给他演示取蜜的动作。
新鲜的巢蜜,是连巢带蜜都要入口,才叫正宗。
风吹雪如沙,白日耀目,空旷的山林大地上矗立着一间小小木屋,支着暖融融的火炉,围炉啃蜜,还有新鲜水灵的蔬菜和烤肉,再把蜂蜜往肉上一刷,泛着像琥珀一样的光泽,令人垂涎三尺。
视频一共就九分钟,各种角度、场景的变化自然流畅,人物对话平实有趣,偶尔穿插着对野生蜜蜂的“追踪”,把人文、地理、美食、风物融合在了一起。
苏筱宝很佩服拍摄这个视频的人,光是后期要下的工夫都是个大工程了。
更别说大老远去采景,吃风啃雪。
“林叡哥,这么专业的视频,你怎么想起来找我?”
林叡只是说:“我猜你可能感兴趣。”
苏筱宝跃跃欲试,“是很有意思。”
对面的人嘴角微扬,“那你就试试,但是别耽误学习啊。”
“放心吧,我今天就把文案给你。”
苏筱宝周末假期总共就只有一天半,所以她中午花了一个多小时,就把稿子发给了他。
林叡惊讶:“这么快?”
他午饭还没吃完。
点开文档,他发现苏筱宝连每段文字对应什么节点都标注好了。
看完之后,林叡二话不说就给季游又发了过去。
季游:“这么快就写好了?”
林叡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小骄傲,“自己看。”
在视频黑幕时——
“在蔗糖提取技艺发明前,蜂蜜一直以来是人类获取甜食的唯一来源,中国幅员辽阔,花期悠长,一年四季都可酿制蜂蜜。但是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在呼气成冰的靖宇,也有一份令人垂涎的蜜巢。”①
在东北老哥出场之后——
“其实早在清朝,就专门在东北设置了提供东北美食珍馐的专属机构,在当时长白山巢蜜是仅供宫廷享用的‘贡蜜’,现在有的蜂农就是清朝蜜丁的后代。”
在小木屋中享受美食的时候——
“李时珍《本草纲目》有言:‘蜂蜜生凉熟温,不冷不燥,得中和之气,故十二脏腑之病,罔不宜之。’无论是蜂蜜烤羊腿,还是甜粽蘸冬蜜,亦或是用蜂蜜熬茶养生,都是冬日滋补的好方法。”
最后镜头转向广阔平原——
“蜜蜂真的是个很神奇的物种,云南的油菜花,四川的五味子,甘肃陕西的洋槐花,新疆的万亩红花向日葵,处处都能成为它们的宜居之所……才使得,南国的风,北境的雪,西陲的山,东极的水,都能酿造出最甜的蜜。”②
“物我相交,天人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