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点百万年,出世即是爹!》 第二十五章 金丹期妖兽 纪无终缓缓睁开双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经过整整一夜的调息,体内干涸的灵力终于恢复了约莫七八成。 “嘭!” 洞口的碎石被一股劲力震开,纪无终从洞里走了出来,外面的阳光晃得他有点睁不开眼…… 算算时间,进这个“吃鸡”地图已经一天了。 这个岛屿广阔无垠,危机四伏,不仅有凶猛妖兽,更有来自其他宗门修士的威胁。 经过一天时间的熟悉,想必大部分修士想必都已潜伏起来,各自为战,或是寻找盟友。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到阿土。 在这种环境下,孤军奋战,很容易就会重蹈覆辙,被人埋伏。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顺着这条小溪,开始往上游走。 这溪水看着是挺清澈,却也可能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纪无终收敛气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神识铺开,警惕着四周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前方的树林里,一抹熟悉的淡蓝色身影映入眼帘。 那身影背对着他,似乎正在观察着溪水中的什么。 纪无终心中一动,放轻脚步靠近。 等走得近了,他才看清,那人竟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凌霄阁弟子,柳寒灯。 她依旧是一身淡蓝色道袍,青丝如瀑,只是此刻发髻略有些散乱,白皙的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显然也经历了一番奔波。 “柳道友。” 纪无终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对方听见。 柳寒灯听到声音,整个身体都绷紧了,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按住了腰上的剑柄,闪电般转过身。 当看清来人是纪无终时,她眼睛里的警报并没有解除,反而又多了几分审视。 纪无终注意到,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尤其是在他衣服上那几块还没干透的暗红色血迹上。 这眼神仿佛在说:你不对劲。 他倒是很坦然道:“万兽岛危机四伏,单打独斗,风险太大。不知柳道友可愿暂时结伴,也好有个照应?” 柳寒灯没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这岛上,人心叵测,杀人夺宝之事屡见不鲜。 眼前这纪无终,虽然前几日在擂台上表现不俗,但此刻他衣衫带血,谁知道他又打着什么主意。 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擂台上的那惊鸿一瞥。 纪无终见她不吭声,也不催,就那么平静地回望着。 他懂,他都懂,他明白对方的顾虑。 就在这略显僵持的氛围中,山林深处,猛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 “嗷——吼!” 那虎啸声中气十足,带着一股睥睨山林的威压,震得树叶簌簌作响。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却略显得有些紊乱的灵力波动,从虎啸声传来的方向爆发开来! 纪无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是阿土!” 那憨厚却不失刚猛的灵力波动,他就是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只是此刻,那灵力波动中夹杂着一丝虚弱与不稳。 他再也顾不上与柳寒灯商议,身形一晃,便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虎啸声的方向疾冲而去。 阿土有危险! 柳寒灯微微一怔,看着纪无终毫不犹豫冲出去的背影,眼中的警惕闪烁不定。 她能感受到那虎啸中蕴含的恐怖力量,绝非寻常妖兽。 这纪无终如此焦急,不似作伪。 她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银牙一,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也施展身法跟了上去。 不管怎样,多一人,或许也能多一分探查情况的把握。 林子里的光影飞速倒退,纪无终把速度拉到了极致,耳边全是风的咆哮。 不过片刻功夫,他便冲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 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只见阿土浑身是血,原本朴素的衣衫被撕裂出数道口子,鲜血染红了大片。 他双手死死握着那柄朴素巨剑,剑尖斜指着地面,胸膛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在他身前不远处,一头体型足有一人多高的斑斓猛虎,正迈着优雅而残忍的猫步,缓缓踱来踱去。 那猛虎通体金黄色的皮毛上遍布着玄奥的黑色条纹,一双琥珀色的兽瞳闪烁着戏谑的光芒,仿佛在戏耍着笼中的老鼠。 它时不时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利爪在地面上划过,留下数道深深的沟壑。 阿土身上,已经多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很明显,阿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全靠一口气和意志力在硬撑。 “阿土!” 纪无终怒吼一声,人还没到,声音先到,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残影冲向阿土的身边。 几乎在同时,柳寒灯也赶到了场外。 当她看清那头猛虎的瞬间,那张清冷的俏脸上,闪过一丝骇然。 猛虎似乎没料到会突然多出两个人来,戏耍的姿态微微一顿。 它转过巨大的虎头,琥珀色的兽瞳扫过纪无终,又落在了后面跟过来的柳寒灯身上。 场面瞬间从一对一,变成了一对三。 它收起了那副玩乐的心态,四肢微微下伏,肌肉贲张,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仔细地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一股凶悍暴戾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 “小心!” 柳寒灯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与凝重,传入纪无终和阿土耳中。 “这头妖兽是金丹初期的气息!甚至,已经隐隐有突破的迹象!” 金丹初期,甚至有突破的迹象! 柳寒灯的提醒传入他的耳边,纪无终心头一沉,却根本没时间细想。 阿土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那头被柳寒灯判断为金丹初期的妖虎,一身暗金毛发闪烁,体型庞大,远超纪无终先前所见。 它死死盯着突然冒出来的纪无终和柳寒灯,尤其对护住阿土的纪无终,充满了敌意。 先前戏耍猎物的悠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挑战了领地与尊严的暴怒。 阿土靠着那柄布满裂痕的巨剑,剑身裂纹密布,看着就要散架。 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间全是血腥味,嘴角鲜血不断冒出。 看起来已经是强弩之末,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死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阿土,撑住!” 纪无终一声暴喝。 他再无保留,体内压抑许久的肉身力量,此刻彻底爆发! 脚下坚实的地面承受不住这股骤然降临的巨力,裂纹以他双脚为圆心炸开,泥草飞溅。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裹挟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直扑那头暗金妖虎! 妖虎也没想到,一个筑基中期的人类,竟敢主动冲向它。 它愣了一下,接着凶性彻底爆发。 昂首发出一声震彻山林的咆哮,震动山林,腥风伴着妖气扑面,让人闻之欲呕。 那巨大的虎爪,闪着幽冷光泽,撕裂空气,直拍纪无终头顶! 这一爪若是拍实了,寻常筑基修士怕是当场就要化作一滩肉泥。 纪无终双目赤红,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爪,他竟是不闪不避! 他体内灵力只恢复了七八成,但他千锤百炼的肉身,早已强悍到匪夷所思。 他右拳紧握,手臂青筋暴起,没有花哨招式,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拳,对着那巨大的虎爪,硬撼过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爆响! 狂暴气浪以一人一虎为中心炸开,席卷四周,吹得树木剧烈摇晃,落叶漫天飞舞。 结果,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包括那妖虎自己。 想象中纪无终被拍飞、骨断筋裂的场景没有发生。 反倒是那头不可一世的暗金妖虎,庞大的身躯,竟然被纪无终这不起眼的一拳,震得向后踉跄退了半步! 第二十六章 诡异的竖瞳 它拍出的虎爪微微发颤。 爪上坚硬的暗金色鳞甲,竟浮现数道细微裂纹! 一缕金色妖血,顺着裂痕缓缓渗出。 “这……怎么可能?” 柳寒灯亲眼目睹纪无终硬撼虎爪那一幕,素来清冷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筑基中期修为,单靠肉身力量,硬生生把金丹初期的妖虎打退,还让它受了轻伤? 简直闻所未闻! 就算是那些专修肉身的炼体宗门弟子,筑基期也绝对没有这么恐怖的蛮力! 这个纪无终,到底什么来头? 妖虎吃痛,琥珀色的兽瞳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无尽的凶戾与暴虐所取代。 它彻底被激怒了!眼前这个不起眼的人类,竟然伤到了它! 喉咙里发出沉闷低吼,四肢肌肉鼓起,暗金色妖气自体内爆发,威压更盛! 阿土见妖虎被纪无终引开,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毫不犹豫,艰难地从怀里摸出颗疗伤丹药,直接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伤口的剧痛缓解不少,也补充了些许灵力。 柳寒灯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明白面对如此强大的妖虎,单凭纪无终一人,恐怕也难以支撑太久。 她银牙暗咬,手腕翻动,腰间那柄造型古朴的细剑已然悄然出鞘。 一声清越的剑鸣响彻林间,剑光乍现,如一泓清冽的秋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点点寒星。 柳寒灯身影飘逸,步法玄妙,手中细剑舞动,剑影重重,剑尖吞吐不定,避开妖虎正面,从刁钻角度刺向妖虎肋下这些薄弱位置。 她的剑法灵动而迅捷,不求重创,只求牵制,为纪无终创造攻击的机会。 柳寒灯的骚扰让妖虎有些烦躁,却也不敢小看那刁钻的剑光。 它不得不分出精力应付柳寒灯,攻向纪无终的势头立刻慢了下来。 纪无终压力稍减,但依旧是正面硬抗妖虎的主力。 他此刻战意高昂,双拳快速挥动,每一拳都带着爆炸般的力量,不断与妖虎的利爪獠牙碰撞。 沉闷的巨响在林间接连炸开,周围树木被狂暴冲击震得纷纷断裂倒塌,地面被轰出道道深沟,尘土落叶漫天。 他的身上,也迅速增添了数道深浅不一的爪痕,鲜血汩汩渗出,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纪大哥!我来助你!” 就在此时,一声略显虚弱却充满决然的怒吼传来。 阿土吞下丹药后,稍稍恢复了一些气力。 他看着纪无终为救自己浑身是血地苦战,也顾不上自己没好的重伤,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 双手再次握紧那柄裂痕遍布的巨剑,发出一声怒吼,拖着沉重脚步,又冲进了战圈! 他虽然状态不佳,但拼死之下,依旧能对妖虎造成一定的威胁。 巨剑挥舞,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斩向妖虎的后腿。 妖虎腹背受敌,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纪无终见状,精神大振。 他瞅准妖虎因为闪避阿土的攻击而露出的一个微小的破绽,它的头颅为了躲避巨剑,有了一个瞬间的僵直! 纪无终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疯狂运转,气血奔涌如潮,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汇聚于右拳之上! 他的右拳之上,甚至隐隐泛起一层淡淡的血色光晕。 “给老子死!” 纪无终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右脚猛地一跺地面,身形拔高数寸,用尽全身力气,一记蕴含着他全部力量与愤怒的直拳,如同攻城巨锤一般,狠狠地轰击在了那暗金妖虎的额头正中!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传出! 碎的是纪无终的拳头,也是妖虎的头颅! 妖虎发出一声凄厉无比、响彻山林的哀嚎,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不甘。 它那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烈一震,随即轰然倒下,重重砸在地面。 巨响传来,激起漫天尘土,大地都为之颤抖。 暗金妖虎庞大的躯体在地上剧烈抽搐,口鼻中不断喷涌出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眼里的凶光迅速消散,显然是不活了。 “呼……呼……” 纪无终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浑身是血,汗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顺着脸颊滴落。 这一拳,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阿土也一屁股瘫坐在地,手中的巨剑“哐当”一声掉落在旁,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柳寒灯收剑而立,清冷的脸庞也显出几分疲态,但更多的是一场大战后的释然。 就在三人以为危机终于解除,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准备上前彻底了结这头妖虎性命之时,异变陡生! 那头倒在地上,眼看已经死去的暗金妖虎,额头中央,原本被纪无终一拳轰击得血肉模糊的地方,那些暗金色的毛发突然如同有生命般向两侧无声无息地裂开。 然而下方露出的并非是颅骨,而是一片蠕动着的诡异肉膜。 紧接着,那层肉膜也从中间裂开。 一只没有任何眼白、瞳孔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猩红色的狭长竖瞳,猛然睁开! 那只竖瞳里,没有任何属于生灵的情绪,只有一片冰冷、死寂与深不见底的邪恶。 竖瞳睁开的瞬间,一股比先前妖虎威压强大数倍,充斥着混乱、暴虐与邪恶意志的精神洪流,无视任何物理阻碍,刹那间朝着纪无终、柳寒灯和阿土三人的脑海深处,狠狠穿刺! “呃啊啊啊!” 阿土本就重伤在身,神魂不稳,在这股突如其来、霸道绝伦的精神冲击下,受创最重。 他甚至连一声完整的闷哼都未能发出,便双眼猛地向上翻白,瞳孔瞬间涣散,鼻子、耳朵、嘴角,甚至眼角,都缓缓渗出暗红色的鲜血。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彻底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唔!” 柳寒灯也同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那张因战斗而泛起红晕的俏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她娇躯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头,几乎站立不稳,神情充满了痛苦与错愕。 纪无终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楔入,整个识海仿佛要被这股邪异的力量活生生撕裂开来! 无法形容的剧痛淹没了他所有感知,眼前骤然一黑。 无数混乱、疯狂的画面在脑中炸开,他的意识都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灵魂好似要被强行剥离身体! 第二十七章 烈阳宗的阴谋 邪异竖瞳睁开,恐怖精神洪流汹涌,瞬间席卷三人识海。 阿土首当其冲,本就油尽灯枯的他,在这霸道绝伦的冲击下,连哼都未哼出一声,便七窍溢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生死不明。 柳寒灯痛苦闷哼,娇躯剧颤,俏脸霎时苍白如纸,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几欲栽倒。 纪无终脑中剧痛,眼前骤然一黑,无数混乱、癫狂的血色眼球在他意识深处浮现,似要将他的灵魂生生撕扯而出。 “呃……” 不知过了多久。 纪无终在一片混沌中悠悠醒转,刺骨寒意与极致黑暗包裹着他。 他试图动弹,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极为狭隘的空间之内,四肢几乎无法伸展,翻个身都成了奢望。 这是……棺材? 他心中一凛,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师兄,那两个人……真的不用处理掉吗?”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几分不安。 “慌个屁,”另一个沉稳些的声音回应道,“他们两个都晕死过去了,什么也没看见。我们的目标只是这小子。” “那就好……不过,我们真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躲上七天,等秘境结束?” “废话,不然呢?只要把人送到宗门,拿到赏赐,就没我们什么事了。安稳点,别节外生枝。” 又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都闭嘴,有人过来了。” 话音刚落,纪无终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焦急呼喊:“纪大哥!纪大哥你在哪儿?” 是阿土!他还活着! 纪无终心中一喜,刚想回应,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浑身提不起半分力气,丹田内的灵力更是空空如也,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阿土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似乎并未发现此处的异常。 外面那三个声音的主人显然也松了口气。 “妈的,吓老子一跳。”最初那个稚嫩的声音抱怨道,“还以为被发现了。” “行了,继续守着吧。”沉稳的声音道。 “对了师兄,宗门费这么大劲抓这小子,到底图什么?我看他修为平平,也没什么特殊之处啊。” “嘿,你懂什么,”那沉稳声音压低了些,“知道‘断仙者’吗?” “断仙者?略有耳闻,据说是被天道诅咒,仙路断绝之人……” “没错,这小子就是个断仙者。宗门高层似乎是想拿他……去献祭给某个存在……” “献祭?” “噤声!” 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冷厉,“知道的太多,对你们没好处。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棺材内的纪无终如坠冰窟。 断仙者……献祭…… 原来如此!他们竟是冲着自己这特殊的体质来的! “此地不宜久留,”那沙哑声音道,“以防夜长梦多,我们换个地方。” 纪无终只觉身下的棺材猛地一晃,接着便被人抬了起来,开始颠簸移动。 他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纪无终几乎要绝望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喝,中气十足,正是阿土的声音! “总算让我逮到你们了!不枉我在这里守了一天一夜!” 紧接着,柳寒灯清冷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我的占卜罗盘显示纪道友就在这附近,果然没错!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掳走纪道友?” 那沙哑声音冷哼一声:“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也没办法了。摆阵,应敌!” 话音未落,激烈的打斗声便已在棺材外响起。 金铁交鸣之声,以及阿土的怒吼声,声声入耳。 纪无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阿土本就有伤在身,柳寒灯虽是筑基后期,但对方有三人,修为恐怕也低不到哪里去。 二对三,情况不容乐观。 只听阿土一声闷哼,显然吃了亏。 “寒霜凝!”柳寒灯一声清叱。 刹那间,一股冰寒之气似乎穿透了棺木,让纪无终都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一声巨响,纪无终只觉头顶一亮,覆盖在棺材上的木板竟被一股巨力从中轰碎! 刺目的阳光照入,纪无终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他看到阿土魁梧的身影挡在前方,手中那柄陪伴他多年的巨剑已然断成了两截,只剩下半截剑柄还握在手中,虎口鲜血淋漓。 而柳寒灯则手持细剑,俏脸凝霜,与三名身着赤红服饰的修士对峙着。 那三名修士身上原本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此刻却有丝丝缕缕的火焰自他们体表升腾而起,迅速将寒气驱散。 “烈阳宗弟子?” 柳寒灯认出了对方功法路数,语气更冷,“你们掳人勒索,还是另有所图?” 鹰钩鼻修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被你们撞破,那就休怪我们心狠手辣了!这小子,我们烈阳宗要定了!” 说罢,他手腕一翻,一颗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诡异纹路的圆形水晶出现在他掌中。 那水晶的核心,赫然便是一只狭长的猩红色竖瞳! 正是先前那妖虎额头上的邪眼! “不好!” 纪无终和柳寒灯同时色变。 鹰钩鼻修士狞笑一声,灵力催动,那猩红竖瞳骤然亮起,一股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利刃,再次朝着众人神魂狂卷而去! “呃啊!” 柳寒灯和阿土齐齐发出一声痛哼,身形晃动,神魂再次遭受重创。 纪无终也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但他强忍着那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死死盯住那颗猩红竖瞳。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破局机会! “糯米!” 纪无终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给我,把它毁了!” 一道白光骤然闪现,糯米凭空出现! 它小小的身躯在空中灵巧地一个翻滚,竟无视了那精神冲击,如一道白色闪电般扑向鹰钩鼻修士。 鹰钩鼻修士显然没料到会突然钻出一只猫来,而且这只猫似乎完全不受魔眼影响,微微一怔。 就在这刹那的失神间,糯米已然冲到他面前,竟是一口将那枚散发着邪异红光的竖瞳水晶整个吞入了腹中! 然后,它身形一晃,再次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半空,竟是带着那竖瞳水晶一起,回到了灵兽空间之内! 竖瞳水晶消失的瞬间,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恶精神威压也随之烟消云散。 柳寒灯和阿土如释重负,大口喘着气,但神魂受创,脸色依旧苍白。 “不!我的魔眼!” 鹰钩鼻修士发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尖叫,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那可是宗门赐下的重宝,如今竟被一只猫给吞了? 他死死盯住纪无终,面目狰狞地咆哮道:“小畜生!快把魔眼交出来!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柳寒灯岂会给他机会,她强忍神魂刺痛,身形一闪,已来到纪无终和阿土身前。 素手一扬,数张绘满复杂符文的黄色符纸出现在指间。 “想走?” 另外两名烈阳宗弟子怒喝一声,分左右包抄而来。 柳寒灯却看也不看他们,口中飞速念动咒诀,指尖符纸无火自燃,化作点点金光,瞬间将她、纪无终以及阿土三人包裹。 “不好!是乾坤挪移符!” 鹰钩鼻修士脸色大变,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了。 光芒一闪,柳寒灯三人的身影在金光中骤然变得模糊,随即彻底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下三名烈阳宗弟子面面相觑,鹰钩鼻修士气得浑身发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该死!给我追!他们跑不远!” 然而,乾坤挪移符乃是高阶符箓,一旦发动,瞬息百里,又岂是他们轻易能追上的。 山林间,只余下他气急败坏的咒骂声,久久回荡。 第二十八章 地底世界 天旋地转间,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当脚下终于传来坚实的触感时,阿土第一个没撑住,哇地一声,扶着身旁的岩壁吐了个昏天黑地。 纪无终也好不到哪去,他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眼前金星乱冒,好半天才把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 他甩了甩昏沉的脑袋,这才打量起四周来。 这里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地底洞窟,空气里满是尘封的泥土味。 头顶不是天空,而是一片片发出惨白光芒的晶石,将这地下世界照得亮如白昼,偏偏那光里没有半分温度。 “这……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阿土抹了把嘴,声音还有些虚弱。 “我们出秘境了?” 柳寒灯已经盘膝坐下,取出一颗丹药吞入腹中,惨白的脸色才恢复了些许血色。 她调息片刻,才睁开眼道:“没有。乾坤挪移符的效力,是将我们随机传送到百里内的某个地点。这里应该还是万兽岛的范围,只是没想到,这岛屿之下,竟别有洞天。” 她看着那枚已经化为飞灰的符箓,也是心有余悸:“此符我也是第一次用,能成功脱身已是万幸。现在我们只需在此处等待,待秘境关闭,便能被自动传送出去。” 看来总算是暂时安全了。 纪无终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劫后余生的脱力感涌上来,他现在连根指头都懒得动。 “纪大哥,你没事就好。” 阿土憨厚地咧嘴一笑,结果扯到了伤口,脸上的肉顿时拧成一团。 他低头瞅了瞅手里的半截断剑,又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虎口,哭丧着脸。 “我这回去可咋跟师父交代?他老人家非得把我的腿也打成两截不可。” 纪无终被他逗得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柳寒灯清冷的视线落在了纪无终身上,她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纪道友,烈阳宗的人,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抓你?” 阿土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纪无终靠着石壁,把自己在棺材里听到的那些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断仙者……献祭……” 当这几个字从纪无终口中吐出,洞窟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阿土听得满头雾水:“断仙者?啥玩意儿?听着就不是啥好词儿啊?” 柳寒灯的脸色却骤然一变,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惊骇之色。 “断仙者,天道所弃,仙路断绝之人……” 她看向纪无终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有同情,有震惊,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深的忌惮。 “献祭……”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全是寒意。 “若真是为了献祭,他们图谋的,绝对是某个见不得光的邪物!” “烈阳宗,堂堂星坠城三大宗门之一,名门正派,背地里竟敢行此等邪魔外道之事!” 这件事的性质,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的修士争斗。 这背后牵扯的,恐怕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此事,必须立刻上报宗门。” 柳寒灯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纪无终却不想掺和太多这种大宗门之间的事,对他自己实在是没有半分好处。 他看了一眼还在为断剑发愁的阿土,劝说道:“阿土,你的伤不轻,先别管剑了,赶紧坐下疗伤。” “哦,好嘞。” 阿土听话地坐下,从储物袋里摸出伤药,笨拙地往自己身上涂抹。 安顿好阿土,纪无终才把心神沉入体内,尝试沟通灵兽空间。 “糯米?” 他在心中呼唤。 但却是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 他能感觉到它微弱却平稳的生命气息,但无论如何呼唤,糯米就像是陷入了最沉的死眠,毫无反应。 那枚诡异的猩红竖瞳,到底是什么东西? 糯米将它吞下,究竟是福是祸? 它身上本就有伤,自己还没来得及给它找药,现在又添新乱…… 纪无终心里堵得发慌,偏偏眼下除了干等,什么也做不了。 三人在此处调息了许久,阿土的伤势在丹药的作用下稳定下来,只是断剑之痛让他时不时唉声叹气。 纪无终的心绪也渐渐平复,可对糯米的担忧,却像一根刺扎在心底。 柳寒灯站起身,走到洞窟的另一侧,纤手抚过粗糙的岩壁,感受着石头的质地。 “这地底世界的范围,恐怕远超我们想象。” 纪无终也跟着站起来,仰头望着那些发光的晶石。 那光芒均匀而恒定,没有日升月落,没有光影变迁,让时间的概念在这里变得模糊。 “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纪无终问。 “不知道。”柳寒灯摇头。 “此地不见天日,无法判断时辰。距离秘境关闭,或许还有一天,或许只剩几个时辰了。” 一直坐着干等,也不是办法。 纪无终提议:“总待在这也不是办法,不如四处看看?这里不像有妖兽的样子,应该没什么危险。” 柳寒灯略一思索,也点了点头:“也好,总好过坐以待毙。” 三人简单收拾一番,柳寒灯手持细剑走在最前,阿土握着半截断剑居中,纪无终殿后,沿着洞窟唯一的通道,向未知的深处走去。 脚下的路,是由完整的巨岩构成,平坦得有些诡异。 周围的环境单调得可怕,除了岩石,还是岩石。 没有水流,没有植被,甚至连一点苔藓的痕迹都看不到。 空气中只有他们三人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窟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 死寂。 这里只有死寂。 他们一路前行,走了约莫一里地,周遭的景致没有任何变化,让人产生一种在原地踏步的错觉。 这种诡异的单调,比碰上妖兽更让人心里发毛。 “这鬼地方,怎么什么都没有?” 就在阿土话音刚落之际,走在最前面的柳寒灯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面……”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动。 纪无终和阿土立刻上前,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通道在这里拐了一个弯,而在拐角之后,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都停住了呼吸。 那是一扇门。 一扇巨大到超乎想象的石门。 它静静地矗立在洞窟的尽头,高达百米,宽亦有数十米,仿佛是开凿在天地之间的门户。 整扇石门由不知名的青黑色岩石雕琢而成,表面布满了古老而繁复的图纹,那些线条苍劲有力,交错盘踞,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凉与威严。 石门紧闭着,没有门缝,没有门环,与两侧的山壁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在它的面前,三人渺小得如同蝼蚁。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敬畏,油然而生。 纪无终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二十九章 百八登天阶 轰隆—— 一声沉闷至极的巨响,打断了三人的思绪。 阿土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半截断剑差点掉在地上。 “它、它它它……它动了!” 那扇与山壁融为一体的巨大石门,竟在他们眼前缓缓震动起来。 尘埃簌簌而下,古老的石门表面,那些繁复的图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幽光中流转。 最终,一道笔直的裂缝在门的正中央出现,并向着上下两端延伸。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石门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无尽的黑暗从门后涌出,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 “这不是在请我们进去?” 阿土的声音有些发干,握着断剑的手心全是汗。 门后的黑暗,浓得像化不开的墨,仿佛看一眼,魂魄都要被吸进去。 此地是上古遗迹,还是某个大能的坐化之地? 是福是祸,无人知晓。 纪无终盯着那片黑暗,想起了临行前醉道人所说的机缘,难道这便是他的机缘? “要不我们就进去瞧瞧呗。” 阿土挠了挠头,竟是第一个表了态。 他举起手中断剑,一脸豁出去的表情。 “反正我剑都断了,回去也是一顿打,不如进去看看,万一捡到一把神兵利器,师父说不定就不揍我了。” 柳寒灯终于开口,声音清冽:“此地处处透着诡异,背后若非大机缘,便是大绝境。” 三人的视线交汇,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决然。 纪无终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迈开了步子。 “走!” 一步踏入,天旋地转。 等纪无终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一处空旷无垠的黑暗空间里。 柳寒灯和阿土,都不见了踪影。 而在他的面前,是一条向上延伸的青石台阶。 台阶不知由何种材质铺就,泛着幽幽的青光,一眼望不到头,仿佛要通往这片黑暗空间的最高处。 每一级台阶的表面,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剑痕,纵横交错,深浅不一,似乎记载着无数次惨烈的交锋。 纪无终试探着,将脚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嗡! 就在纪无终的脚落下的瞬间,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以他为中心猛然炸开! 他整个人的身形狠狠一沉,膝盖弯曲,差点当场跪下! “我靠!” 这股压力不仅作用于肉体,更直逼神魂,让人心生烦躁与退意。 纪无终闷哼一声,腰背挺得笔直,像是扛着一座无形的大山,又抬脚踏上了第二级。 压力陡然加重。 第三级,第四级…… 他一步一步地向上走,每登上一级台阶,那股无形的压力便会成倍增长。 起初只是觉得沉重,走了十几级后,他的骨骼已经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当他颤抖着踩上第三十六级台阶时,异变陡生! 只见纪无终周围的黑暗中,凭空亮起了成千上万点寒星! 纪无终瞳孔一缩,来不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挥出了拳头。 那是剑气! 铺天盖地的剑气,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疯了一般射向纪无终! “砰!” 只见纪无终竟用拳头,硬生生砸碎了一道剑气! 但这只是开始。 万千剑气前赴后继,纪无终的双拳挥舞成了残影,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他只能咬紧牙关,将肉体力量催发到极致,双拳挥舞成风,不断地击碎那些袭向要害的剑气。 可剑气实在太多,太快。 一道剑气划过他的臂膀,带起一串血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红。 纪无终却像是没感觉到痛,反而被激出了骨子里的凶性。 他不再管那些射向非要害的攻击,任由锋利的剑气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道口子。 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淌,滴落在青石台阶上,又瞬间消失不见。 汗水与血水混在一起,让他看上去狼狈不堪。 他就那么顶着漫天剑雨,用最野蛮的方式,继续向上攀登。 一步一个血脚印。 就在他踏上第七十二级台阶,浑身浴血,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一个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响起。 “臭小子!磨磨蹭蹭的,还不赶紧回来做饭!想饿死我老头子吗?” 这声音! 纪无终全身剧震,攀登的动作瞬间僵住。 这个声音,这副语气,是药老头! 三十年前的回忆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坐在柜台后,手里拿着账本,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指使他干活的干瘦老头。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地就想转过身。 就在他身体将要转动的一刹那,一道凌厉的剑气狠狠地斩在了他的后背上。 “噗!” 一大口鲜血,从纪无终嘴里喷了出来。 剧痛让他浑身一颤,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 药老头,早就死在了三十年前那个夜晚。 这是幻觉! 是这鬼地方的试炼,在动摇他的心神! 纪无终没有再停留,他双目赤红,像一头发狂的血兽,固执地向上挪动。 他没有回头,没有去理会身后那个还在不断叫骂的声音,只是将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脚下。 一步! 又一步! 他顶着漫天飞舞的剑气,顶着那个足以乱人心神的呼唤,一步一步艰难的往上爬。 身体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肉模糊,好几处都露出了森森白骨。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模糊。 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后,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前重重地扑倒下去。 他的手,堪堪搭在了第一百零八级台阶的边缘。 在他倒下的瞬间,那漫天的剑气,那纠缠不休的苍老声音,全都戛然而止。 纪无终的身影一阵恍惚,再次出现时,已经回到了台阶之下。 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初踏入石门后的那个地方,正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光洁如初,没有一丝伤痕,仿佛刚才那场血战,都只是一场逼真到极致的噩梦。 可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却无比真实。 就在此时,一道威严、宏大、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轰然响起。 “第一重试炼,通过!” 第三十章 干翻“纪无终” 那道宏大的声音刚刚落下,一束柔和的绿光便从无尽的黑暗上方垂落,将纪无终整个笼罩其中。 暖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仿佛泡在最精纯的生命灵液里,之前攀登台阶所积累的疲惫,无论是肉体上的还是神魂上的,都在这绿光中被迅速洗刷一空。 每一个细胞都仿佛在欢呼,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纪无终握了握拳,感受着那份前所未有的饱满状态,心里不由得一动。 就在这时,他前方的黑暗蠕动起来,如同浓墨滴入清水,渐渐勾勒出一个人的轮廓。 血肉在滋生,骨骼在重构。 一个身影,就这么从纯粹的黑暗里,一步踏出。 一样的身形,一样的面容,甚至连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都与纪无终别无二致! 那“人”站定,沉默地将手脚舒展开来,一个起手式,正是纪无终最习惯的战斗姿态。 “真实瀑布么?有点意思。” 纪无终咧嘴一笑,非但没有畏惧,眼中反而燃起了熊熊战意。 第二重试炼,是战胜自己! 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任何试探。 下一瞬,两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同时从原地消失,在空旷的空间中央轰然相撞! “嘭!” 拳头对拳头,最纯粹的肉体力量毫无花巧地碰撞在一起,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 纪无终拧腰送胯,一记崩拳如炮弹出膛。 那个“他”,便在同一瞬间,以完全相同的轨迹,轰出了同样石破天惊的一拳! 纪无终脚尖点地,身形如鬼魅般向左侧滑出三寸,险之又险地避开一道足以撕裂空气的鞭腿。 而那个“他”,也在同一时刻做出了分毫不差的规避,仿佛一面绝对真实的镜子! 一招一式,如同镜子内外,完美同步。 纪无终没有学过什么精妙的术法神通,这一路来都是以绝对的速度和力量碾压敌人。 可当敌人变成了自己,这种战斗方式便陷入了最尴尬的僵局。 砰!砰!砰! 拳脚撞击的闷响密集如雨,两人从地面打到半空,又从半空砸回地面,每一次硬撼,都震得彼此气血翻腾,虎口迸裂。 “这一个师父教出来的,根本破不了招啊。” 又一次硬拼后,纪无终被巨力震得倒飞出去,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他忽然感觉到,沉寂许久的灵兽空间里,传来了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呼唤。 是糯米! 纪无终心头狂喜。 难道刚才那道绿光,不仅恢复了自己的状态,连带着糯米也一并治好了? “糯米!” 他按捺不住激动,在心中呼唤了一声。 白光一闪,一只雪白的小猫凭空出现,灵巧地落在了他的肩头。 “喵呜!” 糯米伸出粉嫩的舌头,悠闲地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神采奕奕,看上去精神好得不得了。 纪无终简直喜出望外,不管这试炼背后藏着什么,单是治好了糯米,这一趟就没白来! “糯米,上,咱俩一起干他!” 一声令下,糯米化作一道白色的电光,从他肩头一跃而下! 在下落的过程中,它小小的身躯迎风暴涨,转眼间就化为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 与之前不同的是,此刻在白虎的额头正中,竟多出了一枚紧闭的金色竖瞳,仿佛一颗嵌入骨肉的宝石,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那个镜像显然不会给他们叙旧的机会,在糯米尚未落地之时,他已再次发动了狂风暴雨般的攻势! 纪无终眼神一凝,不闪不避,双臂如铁闸般交叉于胸前,硬生生架住了对方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记重拳! 就是现在! 化为白虎的糯米已经落地,它看准时机,仰天发出一声震慑心魄的咆哮。 额头上的金色竖瞳骤然睁开!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金光,如利剑般激射而出,精准地轰在了镜像的身上! 被金光击中的镜像,身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动作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纪无终怎会放过这种机会! 他身体一沉,一记狠辣无匹的扫堂腿如同钢鞭般抽出,狠狠地轰在了镜像的膝弯处! 骨骼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镜像的下盘被彻底摧毁,踉跄着向后倒去。 纪无终得势不饶人,身影如影随形,右腿卯足了毕生之力,如战斧般重重地劈在镜像的胸膛! 镜像如一个破烂的麻袋,被这一脚直直踹向了半空! 早已蓄势待发的糯米,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后足在地面一蹬,化作一道白色闪电跃至空中。 它探出锋利如刀的虎爪,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冰冷的寒芒,不偏不倚,噗嗤一声,直接贯穿了镜像的胸膛。 被洞穿的镜像在空中停滞了一瞬,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虚幻,最终化作点点光屑,缓缓消散在黑暗里。 糯米轻巧地落在地上,身形一缩,又变回了那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咪形态,跳回了纪无终的怀里。 纪无终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由衷地夸奖道:“干得漂亮,糯米!” 那道威严、宏大的声音再次响彻整个空间: “第二重试炼,通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纪无终眼前的黑暗也逐渐褪去。 他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完全由岩石开凿出的石室之中。 这里没有砖瓦,没有梁木,墙壁、地面、穹顶浑然一体,仿佛是某个远古巨人用手指在山腹中硬生生抠出来的洞府。 石桌,石凳,石床,一切都透着一股原始、粗犷而又坚不可摧的气息。 就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着一个男人。 一个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麻衣,面容寻常,是那种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的普通。 可当纪无终的视线与他对上时,心脏却猛地一缩! 平静,深邃,却仿佛藏着亿万道淬炼过的剑芒,目光如有实质的剑锋。 他只是随意地坐在那里,整个人的气息却与整座石室、甚至与整座不知名的大山融为一体,沉凝如渊,锋芒内敛。 纪无终心神剧震,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收敛全身气息,对着那人深深躬身作揖:“晚辈纪无终,叨扰前辈清修。” 那中年男子并未起身,甚至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一股无形的柔力便将纪无终托起。 “无妨。” 果然是他! 他的声音响起,平淡而清晰,正是之前那道响彻天地的威严之声! 只是此刻褪去了神明般高高在上的宏大,多了一丝属于人的真实感。 “你能通过我留下的试炼,便是你我之间有缘。” 中年男子身子微微一侧,这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仿佛牵动了整个空间的重心,让纪无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他身前的石桌。 “选一个吧。” 纪无终凝神望去,那张粗糙的石桌上,并非空无一物,而是静静地躺着三本功法! 第三十一章 寿命换实力,赚麻了! 石桌上静静地躺着三本功法,两青一黑,静静地陈列在石桌之上。 青色的两本,灵气盎然,透着一股堂皇正大的剑意。 那中年男人并未卖关子,指着其中一本青色封皮的功法,缓缓介绍起来。 “第一本,《分光剑诀》。我出师后自创的功法,后经由我不断改进,修修补补,一直陪我直到真仙境。” 中年男子的声音平淡地响起,仿佛在介绍几件寻常的旧物。 真仙境? 纪无终的脸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片天地,修士的顶点便是渡劫,之后便要历经九天雷罚,飞升上界。 此人随口说出的“真仙境”,已然超出了此界的认知范畴! 中年男子并未理会他的惊骇,继续介绍第二本功法。 “第二本,《无相劫剑》。自我杀了十位仙王境后,从尸山血海中悟出的杀戮剑道。” 男人的话语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纪无终的眼皮控制不住地狂跳起来。 杀……杀了十个仙王? 这尊大神,究竟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纪无终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狠狠地颠覆。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将目光投向了那本与众不同的黑色功法,恭敬地发问: “敢问前辈,这最后一本是?”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那本黑皮书,语气依旧平淡。 “这本,是我早年在界外游历时,碰巧获得的一本功法。应该不属于我人族所创,法门有些奇特,倒也算有趣,所以被我留了下来。” “此经名为《焚血燃魂经》,能极大提升修习者的战力。像你这种筑基期的境界,实力翻上一倍,应当不难。” 实力翻倍! 这等霸道绝伦的效果,让他瞬间被牢牢吸引。 中年男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是挑了挑眉,不咸不淡地又接了一句: “得之几何,必偿之几何。” “此法催动,条件也极为苛刻。每用上一炷香的工夫,便要折损百年阳寿。” 听完这句话,纪无终的呼吸反而变得粗重起来。 寿命? 这东西,他有的是! 在旁人听来足以致命的诅咒,在他这里,却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天赐! 他没有半分迟疑,对着中年男子一拱手,声音斩钉截铁。 “前辈,晚辈就选这本《焚血燃魂经》!” “哦?” 那中年男子终于第一次完全转过身,用正眼审视着纪无终。 那两道目光仿佛是世间最锋利的刀,刹那间,纪无终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剖析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秘密可以遁形。 片刻之后,中年男子忽然纵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有意思,真是有意思的小子。” 他指尖随意一弹,那本黑色的《焚血燃魂经》便化作一道流光,稳稳地落入了纪无终的手中。 “真可惜,”中年男子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我是瞧不见上界那帮狗东西,见到你时会是何等表情了。” 他话语中带着一丝玩味的遗憾,旋即又转回身去。 纪无终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他话里的深意,便听他又道: “去外头等着吧,你还有一名小友,尚在试炼之中。” 说完,他便转过身去,重新坐回了那张石凳上,仿佛从未动过。 周围的光线与景物开始迅速褪去,再次回归到一片深沉的黑暗。 纪无终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让他险些站立不稳。 等他再次站稳脚跟,赫然发现自己已回到了那扇百米高的巨型石门之前。 而柳寒灯,正抱着剑,神色平静地站在一旁,似乎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当纪无终看到柳寒灯时,急促跳动的心脏总算有了些许平息,让他重新找回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走上前去,开口便问:“柳道友,你出来多久了?” 柳寒灯的视线从紧闭的石门上挪开,落到纪无终身上,神色一如既往地清冷。 “一刻钟而已。”她回答。 “你通过了几重试炼?奖励是什么?”纪无终追问。 柳寒灯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小剑玉符,玉符上流光婉转,隐有剑气吞吐。 “第二重试炼,我败了。” 她的语气没有波澜,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在同等实力下,那个镜像对身体与灵力的掌控堪称完美,没有半分多余,我胜不了它。” 她将剑符递到纪无终的眼前。 “这是第一重试炼的奖励,一次性的法宝,能挡下渡劫期以下的一次攻击。” 纪无终点点头,深以为然:“何止是不错,这东西在外面,就等于多了一条命。” 能挡渡劫期以下的一击,意味着在当今修真界,这枚剑符几乎就是无敌的护身符,是任何修士都梦寐以求的至宝。 柳寒灯虽只过一关,收获已然惊人。 不等纪无终再说什么,一道憨厚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纪无终心有所感,回头一瞧,正对上一张咧到耳根的笑脸。 是阿土。 他正傻呵呵地笑着,朴实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喜悦,跟个偷吃了糖怕人发现的孩子似的。 只是,比他那憨笑更扎眼的,是他手里提着的那柄巨剑。 那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剑。 它太宽,太厚,更像是一扇直接从山崖上劈下来的石门板。 阿土就那么单手提着,剑本身并未散发出任何剑气,可周围的光线却因它的存在而微微扭曲。 那股无声的沉重感,几乎要将人的心神压塌。 锋芒尽敛,却比任何出鞘的利刃都更加骇人。 纪无终指着那柄与阿土身高极不相称的巨物,好奇地问:“阿土,你这是?” “嘿嘿。”阿土挠了挠后脑勺,憨笑着解释。 “里头有个耍大剑的大叔,非要跟我打一架。打完以后,他说我是什么……哦,通明剑体,就把这把剑送我了。” 他把巨剑举到面前,跟献宝一样,脸上是纯粹的开心。 “这把剑还跟我说,它叫‘天阙’。哈哈,这下好了,等回了观里,师父总算不能再骂我把新发的剑给用断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柳寒灯却如抓到了阿土话里的重点,连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她一步抢上前,死死盯着那柄石板巨剑,忍不住重复道:“它说它叫‘天阙’?” “对啊。”阿土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补充,“这把剑会说话的,好神奇。” “剑灵!” 柳寒灯倒抽一口凉气,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出身凌霄阁这等名门,见识远非寻常修士可比,此刻却也被阿土的奇遇震撼到无以复加。 她稳住心神,对阿土解释道:“法器有灵,方为灵器。寻常的下品、中品灵器,灵性微弱,根本无法与主人沟通。至少要是上品灵器,才有可能在机缘巧合下,耗费数百年乃至上千年温养,诞生一丝器灵。阿土道友,你这柄‘天阙’……气息沉凝如渊,品阶恐怕早已超越了上品,乃是传说中的……仙器!” 仙器! 即便纪无终刚刚才见过一位真仙,此刻听到这两个字,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重重一跳。 他看向阿土,这个憨厚的家伙,机缘竟是如此恐怖。 那位神秘的中年男子,此地的主人,随手相赠,就是一件仙器? 第三十二章 第二轮比试结束 纪无终并未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昏头脑,他想得更深,神色瞬间严肃起来,郑重地对阿土说:“怀璧其罪,阿土。这等神物,绝不可轻易示人,以后在外行走,务必将它藏好,免得招来宵小之辈的觊觎。” “哦哦,好。”阿土听纪无终说得郑重,也赶忙用力点头,像是领了什么天大的任务。 他将手中的巨剑“天阙”随手向上一抛。 那柄沉重无比的巨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下落时,庞大的剑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缩小,那股渊渟岳峙的气息也随之收敛得一干二净。 最终,它化作一枚拇指大小、样式古朴的灰色小剑挂坠,叮当一声,被阿土稳稳接住,随手挂在了腰间的腰带上,毫不起眼,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装饰品。 这一手,看得柳寒灯眼角又是一阵猛跳。 纪无终则是笑着点了点头,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三人的脚下,地面毫无预兆地亮起,一个繁复玄奥的阵法图纹缓缓浮现,柔和的白光瞬间将他们笼罩。 一股空间传送特有的拉扯感猛然袭来。 柳寒灯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释然。 “是传送阵,秘境要关闭了!” 阵法图纹的光芒在脚下亮到极致,那股熟悉的空间拉扯感再度袭来。 纪无终只觉周遭的一切都被扭曲、拉长,整个人仿佛被硬生生塞进了一个无形的管道里高速穿行。 这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下一刻,脚下已是坚实的青石地面,刺眼的阳光和嘈杂的人声瞬间将他拉回现实。 他们回到了比赛的会场。 只是,原本人头攒动的广场,此刻显得空旷了许多。 放眼望去,原先的一百多号人,如今还站着的,竟不足三分之一。 一个断了胳膊的修士刚现身,就双腿一软,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嚎啕大哭。 “老子还活着!哈哈哈哈!” “呜呜呜……李师兄……李师兄他没出来……” 嘈杂,混乱,哭喊与狂笑混成一片,像一锅滚开的沸水。 活下来的人,大多神色疲惫,衣衫或多或少都有些破损,不少人眼中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恐惧。 有人在传送回来的瞬间便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大口喘息; 也有人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某个方向,不知是在秘境中结下了何等血仇。 纪无终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像一把冰冷的刀子,一寸寸刮过在场的每一张脸。 没有。 还是没有。 那三个将他关进棺材里的烈阳宗弟子,一个都不在。 是死在了秘境里,还是提前捏碎了信物,回去通风报信了? 纪无终更倾向于后者。 那三人修为不弱,行事狠辣,又是团队行动,不太可能轻易折在秘境之中。 一想到烈阳宗那个针对自己的阴谋,纪无终的眼神便冷了几分。 这笔账,他记下了。 那个未知的阴谋就像一把看不见的刀,始终悬在他的脖子上,一天不将其彻底斩断,他就一天不得安宁。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那位身穿华服的主持人再次出现在高台之上。 他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场:“恭喜各位,成功通过第二轮比试,晋级下一轮!第三轮比试,将在七日后举行,请各位利用这段时间好生休整,恢复状态!” 此话一出,场间紧绷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像是有人卸下了一块无形的巨石,不少修士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七天不眠不休的高度紧张与厮杀,早已让他们的心神绷紧到了极限,此刻终于可以片刻放松。 “太好了……能歇七天……” “我要睡!睡他个天昏地暗!” 柳寒灯不知何时已来到了纪无终身侧,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纪道友,我们就此暂且别过。” 纪无终轻轻点头,回应道:“柳道友,我们七日后再见。” 她对纪无终和阿土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便抱着剑,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去。 “纪大哥,咱们也快回去吧?”阿土挠了挠头,有些担心地念叨,“风铃小师妹一个人在客栈,肯定着急坏了。” “嗯,我们走。” 纪无终应了一声,带着阿土离开了这片喧嚣之地,踏上了返回客栈的路。 不多时,熟悉的客栈便出现在眼前。 两人放轻脚步上了楼,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茶香混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气息扑面而来。 风铃正单手撑着下巴,坐在桌边,一双灵动的眼睛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连他们进来都未曾第一时间发觉。 直到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才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猛地回过头来。 当看清门口站着的,正是她日夜期盼的纪无终和阿土时,那双一直强撑着的漂亮眸子,瞬间便漫上了一层浓浓的水雾。 “大师兄……纪大哥……”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像是迷路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下一秒,她便再也忍不住,从椅子上猛地冲了过来,一头扑进了离她最近的阿土怀里。 真的是他们,不是做梦。 压抑了数日的担忧、恐惧与孤单,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决堤的泪水。 “呜呜呜……你们终于回来了!” “我好怕!我好怕你们回不来了啊!” 泪水瞬间浸湿了阿土胸口的衣襟。 阿土被她这一下撞得一个趔趄,高大的身躯都晃了晃。 他有些手足无措,抬起一双大手,想了想,才笨拙地落在风铃的后背上,轻轻拍着,用他那独有的憨厚嗓音安慰道:“没事了,小师妹,你看,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嘛。” 纪无终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也在这温馨的氛围中彻底松弛下来。 他走上前,抬手,宽大的手掌轻轻揉了揉风铃毛茸茸的脑袋,动作轻柔,声音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好了,不哭了。我们回来了,就没事了。” 第三十三章 破妄金眸 风铃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是身体还在不住地抽噎。 她从阿土宽阔的胸膛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活脱脱两颗熟透了的水蜜桃。 她看看憨厚老实的阿土,又扭头看看神色如常的纪无终,那颗悬在嗓子眼好几天的心,总算是沉甸甸地落了回去。 三人在桌边坐下,风铃给他们倒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小声地问起秘境中的事。 纪无终和阿土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了报喜不报忧,只挑拣了一些秘境里遇到的奇花异草、罕见妖兽当成趣闻来讲,对那些生死一线的搏杀和阴谋算计,却是绝口不提。 可即便如此,风铃依旧听得心惊肉跳。 她不傻,只从他们偶尔停顿的片刻沉默,和阿土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就能想象出那些被省略掉的画面,该是何等的血腥与残酷。 “好了,都过去了。” 纪无终见她又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便岔开了话题。 “接下来有七天休整,阿土,你陪着风铃。”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出去一趟,有点事要办。” “纪大哥,你要去哪儿?”阿土下意识地问,风铃也紧张地抬起头。 “巩固一下修为。”纪无终留下一句话,便起身出了门。 夜色如墨,将整个星坠城都笼罩其中。 客栈后院的一处偏僻角落,月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成一地斑驳的碎银。 此地僻静,杳无人迹,正是个测试神通的好地方。 纪无终心念一动,一道白光闪过,一只巴掌大的白色小猫轻巧地落在他脚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腿。 正是糯米。 “别撒娇了,变个身我看看。”纪无终拍了拍它的小脑袋。 糯米听话地后退几步,伸了个懒腰,身形在月光下骤然暴涨。 骨骼噼啪作响,雪白的毛发疯长,转眼间,那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就变成了一头威风凛凛、足有一人高的吊睛白虎。 它额头正中,那枚闭合的金色竖瞳,在月色下仿佛蕴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熠熠生辉。 “不错,越来越有气势了。”纪无终绕着它走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 “来,让我瞧瞧你那只新眼睛,到底有什么名堂。” 糯米通人性,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思。 它虎躯一震,压低身子,对着纪无终摆开了一个攻击的架势,竟真有几分宗师对决的气度。 纪无终抱臂而立,饶有兴致地看着它,想看看这小东西能玩出什么花样。 下一刻,糯米额头上的金色竖瞳倏然睁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也没有毁天灭地的光芒。 只有一道比发丝还细的金光,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撕裂夜空,直奔纪无终的眉心而来! 纪无终瞳孔微缩。 他完全没料到,这小东西居然这么皮,说动手就动手,上来就拿自己当靶子! 这距离太近,速度太快,他甚至来不及运转灵力设防。 金光一闪而逝,瞬间没入他的识海。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纪无终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一根极细的绣花针轻轻扎了一下,传来一阵微不足道的刺痛,随即就再无异状。 “你这小崽子,胆子肥了是吧?敢对主人出手?”纪无终哭笑不得,抬手就给了白虎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糯米挨了一下,非但不怕,反而得意洋洋地晃了晃硕大的虎头,金色竖瞳眨了眨,神情里满是“我厉害吧,快夸我”的意味。 它又用前爪在地上比划了几下,像是在说,这只是小试牛刀,威力还没开到最大。 纪无终看懂了它的意思,心中暗自点头。 刚才那一下,若是换做寻常的筑基修士,恐怕当场就要神魂重创,变成一个傻子了。 这神魂攻击,无声无息,防不胜防,简直是阴人偷袭的不二法宝。 “行了,知道你厉害了。”纪无终没好气地揉了揉它油光水滑的皮毛,算是嘉奖。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神通?” 糯米闻言,转动威猛的虎头,将目标锁定在了院角的一个小池塘。 池塘不大,里面养着几尾颜色鲜艳的观赏河鱼,正悠闲地在水面附近游弋,吐着泡泡。 糯米额上的竖瞳再次亮起,但这次没有射出金光,而是一圈无形的、玄奥的波动,以它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波纹掠过池塘,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然后……就没了。 那几条河鱼似乎被惊了一下,甩了甩尾巴,依旧在水里游来游去。 “就这?”纪无终看着毫无变化的池塘,忍不住乐了,“搞出这么大阵仗,结果是虚张声势?连几条破鱼都吓不住?” 他话音刚落,表情却猛地一僵。 不对劲! 他的视线再次投向池塘,整个人都凝固了。 远处被那无形波动边缘扫过的鱼儿,确实只是受惊后四散游开,很快就钻入了水草深处。 可是,池塘中心,也就是那无形波动最先笼罩的区域,那几条原本正在吐泡泡的河鱼……还保持着吐泡泡的姿势,一动不动地悬在水中。 不,不止是鱼! 就连它们身边被激起的涟漪,那细微的水波,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了半空中,维持着扩散的姿态,纹丝不动。 那一小方空间里的一切,鱼、水草、气泡、波纹,都仿佛化作了一幅静止的画卷。 而画卷之外,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一切如常。 纪无终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震惊。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这是…… 时间停止! 这种直接干涉天地法则的逆天神通,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都绝对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力量! 纪无终的脑子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烈阳宗,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弄到的这种神物? 一颗小小的水晶,竟蕴含着操控时间和神魂的力量。 这东西,与他们那个需要用自己做祭品的阴谋,又有什么关联? 烈阳宗的背后,又究竟藏着什么样惊天的秘密? 第三十四章 最终比试 接下来的七天,星坠城内诡异地平静下来。 然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暴风雨降临前,那令人窒息的短暂宁静。 阿土每日打坐调息,秘境中留下的暗伤在丹药的辅助下渐渐愈合,他那魁梧的身躯重新变得充满力量。 纪无终则一步也未曾踏出房门,他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部从秘境中意外得来的《焚血燃魂经》中,专心致志地参悟着。 风铃是三人中最坐不住的。 她每天天还没亮,便会急匆匆地跑出住处,一头扎进城里最大、最热闹的几家酒馆和茶楼。 风铃会在那里一泡就是整整一天,竖起耳朵,试图从那些南来北往、形形色色的修士嘴里,撬出哪怕半点关于第三轮比试的蛛丝马迹。 可惜的是,无论她如何努力,最终都一无所获。 然而,三大宗门这次的保密功夫做得滴水不漏,任凭外界传得天花乱坠,就是没有一丁点确切的消息流出来。 这份刻意的神秘感,反倒让最后一轮比试的氛围,变得愈发凝重,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来。 七日之期转瞬即逝。 当纪无终与阿土再次结伴,踏入百宗问道的会场时,眼前的景象已与初赛时的喧嚣截然不同。 曾经那人山人海、声浪滔天的广场,此刻变得空旷了许多。 能够站在这里的,都是从数千名参赛者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每个人身上都萦绕着一股锋芒毕露的气息,彼此对视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与战意。 众人静立,等待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突然,一股极致的清冷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会场。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头。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女子身姿飘然,如同九天谪仙临尘一般,姿态优雅地缓缓落在会场中央的高台之上。 女子容颜绝俗,气质清冷如月,一双凤眸淡漠地扫过全场,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在她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纪无终的视线与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他的心中微微一动,涌起一丝熟悉感。 是她。 “在下凌霄阁,云疏月。”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气质,清冷悦耳,却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我,将作为本次问道最终轮的评判。” 此言一出,原本寂静的场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与议论声。 竟然是由这种级别的大人物亲自主持,三大宗门对这最后一轮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云疏月对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她面无表情,继续用那平静如水的语调,宣布着最终轮的规则。 她素手轻扬,动作轻柔而优雅,一枚玉简自她宽大的袖中缓缓飞出。 那玉简呈暗青色,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般裂纹,看上去残破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齑粉。 “此物,既是本轮的考验,亦是最终的奖赏。” 云疏月的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清晰回响。 “此乃锁魂楼一位已然陨落的合体境大能,生前所创的功法。” “可惜,功法有缺,传承不全。” “唯有天资悟性绝顶之辈,方有一线机会窥其门径。” 锁魂楼! 合体境大能! 这几个字眼,如同一道道惊雷,在所有参赛者心中炸响! 凌霄阁、烈阳宗、锁魂楼,是星坠城名震一方的三大宗门,也是本次百宗问道大会的发起人。 虽然锁魂楼在外的名气,不如其他两个宗门那般响亮,但其赫赫凶名至今仍让一些老辈修士谈之色变,心生畏惧。 那是一个专修神魂之道的宗门,其手段诡异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而合体境,更是无数修士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至高境界。 这样一部由合体境大能所创的功法,哪怕仅仅只是残篇,其价值也足以让任何人为之疯狂,不惜一切代价争夺。 一时间,场中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一道道灼热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枚悬浮的残破玉简上。 “现在,”云疏月将玉简轻轻一托,那枚残玉便稳稳地悬浮在广场半空,散发出淡淡的青光,“将尔等神识探入其中,开始参悟。” 话音落下,众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盘膝坐下,凝神聚气,将自己的神识化作无形的丝线,朝着那枚玉简探去。 纪无终也收敛心神,分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触碰过去。 就在接触到玉简的瞬间,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猛然爆发! 那股力量霸道无比,根本不容他有任何反应,瞬间就将他的整片神识撕扯着吞噬了进去。 当纪无终再次稳住心神时,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身处热闹的广场,而是置身于一个灰蒙蒙的奇异空间。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无边无际,四周漂浮着无数米粒大小的金色古字。 这些古字如漫天繁星,不断聚合、离散,玄奥晦涩,似乎在阐述着某种天地至理。 紧接着,一道道虚幻的人影接二连三地被拉扯进来,正是与他一同参赛的修士们。 他们的神魂之体显现在这片诡异的空间中,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茫然与深深的惊疑。 “这是哪儿?” “我们的神魂被拉进来了!” “见鬼!这是什么地方?” 众人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四周。 而在这片空间的正中央,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身披灰色斗篷的白发老者,他低着头,闭着双眼,仿佛一尊亘古长存的雕像,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终于,一个身材高瘦、面带倨傲之色的青年修士按捺不住,冲着那老者厉声喝问。 “喂!老不死的!你是什么人?” “在这儿装神弄鬼!信不信我撕了你!” 这一声怒喝,打破了此地的死寂。 那闭目的白发老者,身形动也不动,却缓缓地抬起了头。 下一刻,所有看清他面容的修士,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者,睁开了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两团深不见底的漆黑旋涡。 那旋涡在缓缓转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声音、乃至人的心神。 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瞬间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只听那老者用一种古老而沙哑的声音,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每个人的识海中响起: “吾乃器灵。” “此等仙法,非天命所归,非绝代天骄,不可窥探。” “想要传承?”他漆黑的双眸扫过所有人,带着一丝漠然的审视,“先得我认可才行。” 第三十五章 陷阱 那白发老者空洞的目光,如同深渊一般,漠然地落在了那名身材高瘦的青年修士身上。 他缓缓地伸出一根枯槁如柴的手指,指尖带着一种诡异的死寂,对着远处的青年遥遥一点。 一道微不可察的灰光,无声无息地自他指尖迸发而出。 这道灰光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瞬间洞穿了青年修士的眉心,精准而又残酷。 “你,不够资格。” 冰冷的声音落下,那名青年修士脸上的倨傲瞬间凝固,随即化为惊恐与不信。 他的神魂之体开始剧烈地闪烁,仿佛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最终,在一阵无声的扭曲与崩解中,他的神魂彻底消散,化为虚无,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剩下的修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彻底震慑。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心神剧烈颤抖之际,那白发老者空洞的眼眶再次扫视全场。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咻!咻!咻! 十余道致命的灰光,如同催命的符咒,划破了这片灰蒙蒙的空间,朝着人群激射而去。 在这纯粹由神魂构成的诡异空间里,众人失去了肉身的庇护,无法动用惯常的灵力。 更令人绝望的是,他们也无法祭出护身的法宝,完全暴露在这无情的攻击之下。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许多修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灰光临近。 “呃啊啊啊!” “老毕登,你不得好……” 惨叫与咒骂声此起彼伏,却又在瞬间戛然而止。 一个个神魂之体被灰光精准地命中,步了那高瘦青年的后尘,接二连三地溃散消失。 “灵台既弱,七尺难任;神疲形殆,安能运躯。” 老者古老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在宣读一份不容置喙的判决。 与此同时,空间之外的百宗问道会场上,异变陡生。 十余名原本盘膝而坐、沉浸在参悟中的参赛者,几乎在同一时刻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们双手死死地抱住头颅,身体剧烈地抽搐,发出了撕心裂肺、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 更令人胆寒的是,他们的七窍之中,甚至开始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场面触目惊心,骇人至极。 经过这轮残酷的淘汰,转眼之间,场上的参与者便只剩下了一半。 侥幸存活下来的人,无一不是面色惨白,冷汗涔涔,看向那白发老者的目光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老者对他们的反应视若无睹,只是轻轻一挥宽大的袖袍。 刹那间,那漫天漂浮、如同繁星般的金色古字,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 它们瞬间化作一道道璀璨的金色洪流,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朝着幸存的众人席卷而来。 纪无终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摆出了防御的姿态,以为这又是那器灵发动的某种致命攻击。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那些汹涌而来的金色古字并未带来任何伤害或威胁。 它们径直穿透了众人的神魂之体,没有丝毫阻碍,如同穿透虚无。 随即,这些金色古字如同听话的精灵,又像一群围绕着灯火翩跹起舞的飞蛾。 它们在每个幸存者身边盘旋飞舞,形成一道道金色的旋涡,将他们完全包裹其中。 “功法蕴藏其中,诸位,请开始参悟吧。” 白发老者简单地交代了一句,便再次闭上了那空洞的眼睛,不再有任何动作。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但此刻谁也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他们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纷纷盘膝坐下,开始尝试理解这些环绕周身的玄奥古字。 无数细密的金色字符,如同流动的星河,在纪无终的识海中不断流转。 这些字符看似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循,但若是将神识沉浸其中,便能隐约感觉到它们之间存在着某种奇妙的联系,似乎可以组合成各种不同的词句。 纪无终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双眼死死地盯着那些飞舞的文字,开始试图从中找出正确的排序与组合。 每当他确认了一段看似正确的经文组合,那些对应的金色古字便会立刻脱离盘旋的队伍。 它们从空中缓缓落下,如同被烙印一般,精准而无声地贴合在他的神魂之体表面,闪烁着微光。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纪无终身体表面的金色古字越来越多,渐渐地,它们几乎覆盖了他大半个神魂之躯。 然而,随之而来的,并非是参悟功法后的那种豁然开朗与神清气爽的舒畅感。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阵源自灵魂深处、无法抑制的虚弱与无力感,如同潮水般不断侵蚀着他。 怎么回事? 纪无终心中猛地生出浓烈的疑虑,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是因为太过集中精神,导致魂力消耗过剧了吗? 他忍不住在心中自问,试图为这种异常的虚弱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纪无终猛地睁开眼,转过头,带着一丝焦虑的目光看向了周围的其他修士。 只见场中不少修士的状况与他相仿,神魂之体都变得有些虚幻不稳,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其中,情况最为显眼的,莫过于柳寒灯。 作为神魂天赋最强者之一,柳寒灯初入这片空间时,神魂之体凝实无比,远超常人。 可现如今,她的身体几乎被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金色古字完全覆盖,几乎快要看不清她本来的样貌了。 而从那些金色古字缝隙间偶尔透露出的些许肌肤,也变得比先前透明了数分。 不对劲! 十分有九分之不对劲! 纪无终心中警铃大作。 他立刻停止了对古字的参悟,转而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 可是,他所处的空间依旧是那个灰蒙蒙、寂静无声的空间,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异样。 众人也依旧盘膝而坐,神色专注,像一群正在认真听讲的学童。 这才是最奇怪、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什么明显的陷阱,以在场这些修士的敏锐眼力,不可能直到现在才发现端倪。 就在纪无终百思不得其解,心头一片茫然之际,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那个宛如雕像的白发老者。 那个本该闭目入定、纹丝不动的白发老者,此刻,他的眼睛正偷偷地眯起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 那黑洞洞、深不见底的眼眶里,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只有无尽的深邃。 但纪无终却清晰地捕捉到,老者的嘴角,正勾起一个极其微小、近乎于无的弧度。 他在笑!!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纪无终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令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可让他更加惊骇欲绝的是,即便他已经停下了参悟的动作,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感非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还在持续加深。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已经呈现出一种几近半透明的状态,光线似乎能够轻易地穿透过去。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纪无终心急如焚,大脑飞速运转,却找不到任何破局之法。 这片空间,这诡异的功法,这个阴险的器灵,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必死之局。 就在他心神激荡,几乎要陷入绝望之际。 他的身前,一道耀眼的白光猛然一闪,如同划破黑暗的利刃! 一头身形矫健、威风凛凛的白虎,凭空出现! 它雪白的毛发上,金色的王字纹路熠熠生辉,一双琥珀色的兽瞳,正死死地盯着那个白发老者,充满了警惕与敌意。 是糯米! 糯米竟在没有他召唤的情况下,自行出现在了这片神魂空间之中! 它显然是感受到了自己主人正处于极度的危险之中,前来护主了! 第三十六章 困兽 糯米现身,瞬间打破了这片空间的死寂。 它对主人的担忧和愤怒,化作一声震慑神魂的虎啸。 那白发老者空洞的眼眶,第一次流露出了近似于震惊的情绪。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糯米额头正中,那道紧闭的金色竖纹,缓缓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光芒,自那竖瞳中爆发开来! 这光芒蕴含着勘破世间一切虚妄的本源法则。 光芒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所过之处,灰蒙蒙的空间剧烈地扭曲、震颤。 待到光芒敛去,眼前的景象已是天翻地覆。 哪里还有什么盘旋飞舞的金色古字?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粗壮、冰冷、泛着幽光的漆黑铁链! 这些铁链狰狞如蛇,死死地缠绕在每一位修士的神魂之体上,深深地勒入他们的躯体。 另一端则如无数条扭曲的血管,齐齐没入那白发老者宽大的袖袍之下。 丝丝缕缕近乎透明的能量,正顺着这些铁链,源源不断地从众人身上被抽取,汇入老者的体内。 这哪里是什么参悟功法,分明是一个精心布置的、用以汲取他人魂力的阴毒陷阱! “这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你能将灵兽召唤到这片空间里?” 幻境被强行撕碎,白发老者再也无法维持那副高深莫测的姿态。 他猛然睁开双眼,那两个空无一物的黑洞眼眶死死盯住纪无终与他身前的白虎,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从未见过如此离奇之事。 这片由他掌控的神魂空间,规则自成一体,外界的生灵,尤其是血肉之躯的灵兽,根本不可能踏足半步。 可眼前这头白虎,不仅进来了,它额头那只诡异的眼睛,竟能一举破掉自己的本源幻术,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哪里知道,糯米并非寻常灵兽,而是系统赋予纪无终的伴生灵兽,其存在本身,就已是超越此界常理的存在。 老者这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也将在场所有沉浸在虚弱与痛苦中的修士尽数震醒。 他们茫然地睁开眼,当看清自己身上那一条条狰狞的铁链,以及魂力被不断抽走的真实感受时,脸上瞬间血色尽褪。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身上怎么会有铁链?” “我的魂力……它在吞噬我的魂力!” 恐慌与绝望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眼见骗局败露,白发老者索性不再伪装,狰狞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狞笑。 既然无法再温水煮青蛙,那便直接撕破脸皮,强行吞噬! 他大喝一声,纪无终只觉得身上那条漆黑的锁链猛地一紧,魂力流失的速度陡然加快了数倍,神魂之体再次变得虚幻了几分。 “糯米,先处理这些链子!” 纪无终当机立断,冲着身前的白虎喊道。 糯米心领神会,咆哮一声,转身便是一爪挥向纪无终身上的铁链。 虎爪带起凌厉的劲风,势大力沉。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锋利的虎爪,竟直接从铁链上穿透了过去,仿佛那铁链只是一道虚无的幻影。 “嗷?” 糯米歪了歪脑袋,琥珀色的兽瞳里闪过一丝困惑。 它不信邪地又接连拍击了几次,可每一次的结果都别无二致,根本无法触碰到铁链的实体。 纪无终心念电转,瞬间恍然。 这铁链恐怕也是这老登的魂力所化,属于神魂层面的东西,糯米的物理攻击自然对它无效。 “糯米,用金光!” 他立刻想到了破局之法。 糯米闻言,也是马上就领悟了纪无终的意图。 它不再徒劳地挥爪,而是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额头的竖瞳之上。 “嗡——” 一道婴儿小臂粗细的金色光柱,精准地从竖瞳中射出,没有丝毫偏差,正中捆缚在纪无终身上的那条锁链。 “铮!” 一声清脆的、仿佛琉璃碎裂的声响回荡在空间中。 被金光击中的铁链剧烈地一颤,随即寸寸断裂,从纪无终的身上脱落下来。 “干得好,糯米!”纪无终只觉浑身一松,那股被强行抽离魂力的虚弱感顿时消失。 “接下来,去把其他人的铁链也打断!” 那被打断的铁链,其连接着老者的一端如同受惊的毒蛇,飞速倒缩回他的袍子底下。 白发老者枯槁的脸上,肌肉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如果他有眉毛和眼珠,此刻必定是眉头紧锁,怒火喷薄。 “竖子,败吾良图!” 他口中发出一声饱含无尽怨毒的怒吼,干枯的手指猛地抬起,朝着纪无终遥遥一指。 一道阴冷的灰光瞬间凝聚成形,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带着刺骨的寒意激射而来。 然而,纪无终早已全神戒备。 在那灰光射出的瞬间,他脚下便已发力,一个灵巧的闪身,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就在双方短暂交锋之际,糯米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道白色的闪电,在人群中不断穿梭。 它额头的竖瞳接连不断地射出金光,每一次闪烁,都有一名修士身上的铁链应声而断。 “铮!” “铮!” “铮!” 锁链碎裂之声不绝于耳,如同为老者的败亡奏响的乐章。 很快,当糯米再次回到纪无终身边时,场上所有修士都已脱困。 但此刻的糯米,额头上那只神异的竖瞳已经不复先前的光彩,变得有些暗淡,连带着它本身的气息也萎靡了几分。 显然,连续催动这破妄神光,对它的消耗极大,接下来的战斗恐怕是无法再让它出手了。 纪无终心疼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柔声道:“辛苦了,糯米,先回去休息吧。” 糯米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纪无终转过身,只见柳寒灯、阿土等所有幸存的修士,都已经自发地聚集到了他的身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那白发老者的深深忌惮。 见众人都已解脱,纪无终不再迟疑,立刻高声喊道:“诸位,此地不宜久留!收回神魂,我们一起回归体内!” 说罢,他率先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开始感应自己肉身所在的位置,试图引导神魂回归。 这是修士最基本的神魂操控之法,本该轻而易举。 然而,下一秒,他却猛地睁开了眼,眉头紧紧皱起。 一股无形的壁障,阻断了他与肉身的联系。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让所有刚刚燃起希望的修士心头猛地一沉。 “回不去。” 是柳寒灯。 她不知何时已经尝试过,此刻正静静地看着纪无终,缓缓说道: “我刚才已经试过了,这片空间,被封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