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步天下萧远顾雪》 第1622章 此类必除 长安皇宫,朝议大殿。 文武百官分左右而列,萧煜也在其中,站在丞相刘玉之的身后,正出列汇报全国肃清之相关事务。 总结下来,此次除恶,已取得阶段性胜利,彻底根除了民间恶霸问题,进一步加强了全国治安,但同时,也引发了一些小的问题。 听完他的汇报,萧远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年来,国家一直着重于经济民生,既然有发展建设,那就无可避免的会滋生一些市霸地痞及官商勾结之事。这种情况,严重影响了百姓的生活,国家必须给予严厉打击,这一次的全国治安行动,亦是及时和必要的。” 说到这里,太中大夫吴谊站了出来,拱手弯腰道:“启禀陛下。” “爱卿有话且讲。”萧远看了他一眼。 吴谊似乎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顿了顿才道:“臣闻此次全国肃清,虽抓获不少罪恶之徒,但难免会有一些冤假错案,更有甚者,一些地方上的商业查封,使得市场出现了不小的混乱。” “譬如一些大商人,他们在本地县城上或有捐钱架桥修路,或有布粥施善,或是从产业上养活了不少贫民,诸如此类,如果仅因某些违法行为就将其逮捕的话,是否有失妥当,毕竟,此类在地方上也是作出一定贡献的嘛。” “陛下圣仁,曾言国之基石在于民,而经济之基石在于市场,此乃金玉良言,因之,臣以为,此次事件,在某些问题上,是否有些矫枉过正。” 吴谊很努力,意在将一些人员的处置问题上软化一些,虽然自己的侄子目前还没有出事,但提前做一些政治预防是有必要的。如果这个提议得到支持的话,那就算后面金奚出事,那他从中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很多。 不过他话音刚落,就遭到了京都府令柳长卿的正面驳斥:“简直一派胡言!什么叫仅因某些违法行为?既有法可依,若不惩之,公理何在,国家威严何在!” 说着看向吴谊,继续道:“吴大人所言,一些商人违法犯罪,草菅人命,却因其表面的一些善举而不予追究,这成什么了!是不是只要捐个款架个桥,就可以无法无天?” “若是如此,可以想象整个天下将成什么样子!” “柳大人言重。”吴谊连忙道:“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例举一些小事不必过重追究而已。” 这时候,萧煜站了出来,不同于百官的官服,他锦衣玉带,玉簪束发,正声说道:“矫枉必须过正!无论是贪官污吏也好,地痞恶徒也罢,都是绝不允许存在的!” “尤其是一些黑恶商人,冠冕堂皇,实则与贪官勾结,偷取利益,搜刮民生,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此类不除,实为地方祸害!” “任何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挑战国法!” 他斩钉截铁,迎得所有大臣的侧目。 此番言语,极合柳长卿的理念,于是立即朝上方施礼道:“二公子所言,臣深表赞同!” 身为武卫总府长官,叶诚也连忙表明自己的态度:“臣附议,一如二公子所言,黑恶商人之害,尤甚地痞恶霸,架桥修路,亦不是违法犯罪的庇护伞。” 众臣也都开始先后发表意见,大多都驳斥了吴谊的观点。 最后萧远道:“于除恶一事上,不必有任何纠结,见恶即除,还天下之清平,于百姓之安稳,这个宗旨不变,在此一点上,无论牵扯到谁,无论对方的背景有多大,都要深挖到底。” 他声音平缓,未曾加重任何语气。 从年轻时的起兵,到征战天下,及称帝,现在的萧远,已经很少有发怒厉喝的时候了。 但秦皇威严,毋庸置疑。 吴谊心脏莫名漏跳一拍,连忙跟着众臣齐呼:“谨遵圣谕——” 接下来,朝堂又就其他一些政务进行了讨论。 下朝之后,众臣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吴谊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面对打招呼的同僚,也只是强颜欢笑,拱手回应,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 一路回到府中,他也立即叫来了管家,正色问道:“给金奚的信送到了吗。” 管家恭着身子道:“回老爷,按照您的吩咐,信是走的官驿,用的特殊急送,按照时间来说,广龙少爷几天前就应该收到了。” “恩......”吴谊虽是缓缓点了点头,但眉头却一直紧皱。 管家试探性道:“老爷,金奚是您的故乡,莫说县令,就是那临川郡守也得给您面子,又何必担心呢。” 吴谊看了其一眼,自然不可能和管家多解释什么,有些烦躁道:“希望如此吧。” 他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尤其是二皇子的态度,那可是代表了皇帝的意志啊。 与此同时,武卫总府。 下朝之后萧煜并没有回宫,而是与叶诚结伴到了这里,此时书房中只有两人,案后的座位自然是萧煜坐着,叶诚则是站在下手边,开门见山道:“公子,今日朝上,吴谊突然站出来,想从政治上拿到先手,从其表现来看,明显是感觉到了什么。因而,以卑职之见,金奚那边,可以收网了。” 萧煜手中拿着一沓公文,边翻阅边说道:“梁原那边有消息吗。” “锦衣卫已经在暗中调查的差不多了,并由临川武卫府协助,随时可以行动。”叶诚道。 “那就收网。”萧煜果断道:“同时,我会请示父皇,秘密控制吴谊。” “明白!”叶诚领命而去。 两日后,金奚县。 某酒楼,桌子上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吴广龙正左拥右抱,上下其手,惹得娼妓娇笑连连。 在他心里,不管犯了多大罪,只要他叔父还在朝,这一亩三分地就没人敢动他,即便有时候被县里官兵抓了,那第二天也得乖乖把他请出来。 至于县令的警告?他算个屁啊! 可这次来的人,并不是金奚县官兵,而是几名身穿锦衣的男子,清一色的官靴佩刀。 第1623章 结束 金奚县城的街道上,从外面看,整座酒楼已经被重兵控制,一楼大厅里的客人早就走的一干二净,门口则是守着数名带刀甲士,从服装上看,也根本就不是本县官兵。 这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以至于此时的吴广龙还在二楼雅间里饮酒作乐好不快活,身边女子依偎在旁,帮其斟着酒,装模作样的一脸哀怨:“吴少爷真是好没良心,都这么长时间了,才知道来看看人家...” 妓姬嘛,逢场作戏,吴广龙也乐在其中,哈哈大笑着捏了一把:“今天把小爷伺候高兴了,少不了你的赏钱。” 话音刚落,包间的门却忽然被人打开,吴广龙手上动作一顿,见不认识来人,刚要发火,可对方却根本没有任何废话,一共三人,为首者静静站在门口,另外两人一左一右,径直朝其走去。 雅间内的众女见此情形,纷纷下意识没敢动,可吴广龙嚣张惯了,在这整个金奚县,还没人敢乱闯他的包间,不由勃然大怒,一拍圆桌站了起来:“哪来的狗东西!吃了熊心豹子......” 下面的话并没有完整的说出来,紧接而来的是一声痛叫,因为吴广龙已经被两名锦衣卫按住,并将其双手绑缚在了身后。 这期间自然有过抵抗,可凭吴广龙的身手,又怎么可能反抗得了,几乎瞬间就被制服。 站在门口的人直接转身迈步,两名锦衣卫则是押着吴广龙跟在其后。 雅间众女皆已花容失色,吓得大气不敢出,吴广龙自不肯就这么被带走,挣扎之中,还在大声叫喊着:“杜二!你他娘的死哪去了!” 杜二,正是吴家的护院,或者说吴广龙的贴身打手,尽管叫的很大声,可此时却根本就没人理他,直到被押出雅间,他这才发现,自己安排在外面守卫的仆人们,此刻一个不落,正全部跪伏在地。 见到这一幕,吴广龙不禁脸色一变,挣扎的也更激烈了:“你们他妈的到底是谁!” “聒噪。”领头者冷声说了一句。 随后一团乱布被强行塞进了吴广龙的嘴里,伴随着呜呜声,他眼里也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惊恐。 锦衣卫行动迅速,锁定目标直接抓人,抓完就走,中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吴广龙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哪里,以他的身份,听说过锦衣卫,可却从未真正见识过,因而并未第一时间认出。 当看到酒楼外的军兵,他的一颗心开始不住下沉...... 直到被押缚出城,行至官道,碰到金奚县令的那一刻,此恐慌之心也彻底沉到了谷底,双腿亦忍不住打起了摆子,险些瘫软在地。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临川郡方面要对他动手,多少还有些底气,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更加严重。 吴广龙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在京都的大树,恐怕也倒了。 就他这种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都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更别说是在官场混的金奚县令了,看到吴广龙,县令眼里亦是闪过了浓浓的惊恐,此时的他,官服早就被扒了,正一身囚衣,手脚皆戴着镣铐。 脸色惨白的金奚县令心慌的要死,忍不住朝一名锦衣卫蹭了两步,装傻的乞求道:“这位大人,不知...不知下官到底犯了何事啊...” 可根本就没人理他,押送的队伍很快起行。 一个月后,长安。 武卫总府,一间特意布置的审讯室内。 此次全国除恶,是武卫府和锦衣卫的联合行动,因为在涉及官员的时候,由锦衣卫出手,会更加效率,亦避免了很多繁琐的流程。 而金奚县令涉及到了朝中大臣吴谊,因此在审问他的时候,规格极高,不仅叶诚亲自到场,就连梁原也赶了过来。 “黎建隆,本官的时间不多,你的机会也只有一次。” 叶诚敲了敲桌子,开门见山道:“锦衣卫不远千里,去往金奚将你押送回京,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是的,没有确凿证据,锦衣卫不会贸然行事,一个小小的县令,也根本没资格受到这样的押送。 黎建隆,也就是金奚县令,闻言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天知道他这一路上内心的煎熬,可谓人还未到长安,魂却早已丢了一半。 贪官怎么可能会为了同伴去担罪,黎建隆不是不想交代,而是还想确定一下吴谊的处境,假如靠山没倒,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生机呢?因此并未第一时间回答。 他本以为还能拖一拖,哪知叶诚却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直接起身道:“既如此,那你就别交代了,就你在金奚的所作所为,武卫府这边已有人证二十三人及相关物证,抄家斩首都是轻的。” 话一说完,他也招呼梁原道:“老梁,咱们走吧。” “等等!”见他真的要走,黎建隆慌忙说道:“叶大人留步,此间种种,实非罪官一人之罪啊。” “别再浪费本官的时间了!”叶诚根本不买账。 “等等,叶大人等等,罪官如实交代,如实交代......”黎建隆是真的慌了,这要再不戴罪立功,岂不是要连累家人了。 听到这话,叶诚才算停下脚步,转身朝一名官兵扬了扬头。 后者会意,将一份罪状交给了黎建隆。 这份罪状,正是吴广龙的供述,没想到那小子早就招了,黎建隆越看眼睛瞪的越大,到了最后,更是颤声叫道:“叶大人,罪官冤枉!此间事情,绝非吴广龙所说,他这是想把所有罪行都推到罪官身上啊......” 贪官污吏互相攀咬,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叶诚并未就此多说什么,而是直接道:“还是那句话,将你知道的一切,从实招来,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若有一句不实,那这个机会,也不会再给你了。” “是,是,罪官明白,明白...”黎建隆哪还敢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在审问当中度过,直到第六天上午,叶诚才将一份份公文整理好,面见萧煜。 与此同时,太中大夫吴谊,也从软禁监视状态被拘捕入狱。 第1624章 九年 这一次的行动,可并不是只有吴谊一案,而是全国性的除恶,由萧煜牵头,武卫总府主导,有效打击了各地违法犯罪份子,同时斩落一大批贪官污吏。 此等肃清是必要的,不仅使宵小授首,时无盗贼,亦加强了律法的普及。 在朝议大殿上,皇帝萧远先是就此事嘉奖了一番,接着说道:“地方治安,关乎百姓,民心关乎社稷,秦国绝不允许任何蛀虫的存在,此次除恶,也并非辄止于此,武卫府责任重大,虽有成果,但仍不可玩忽懈怠,依旧要保持地方治安,给天下民众一个真正的清平世道。” 这话是对着武卫总府长官叶诚说的,后者连忙出列,拱手弯腰:“微臣谨记!” 萧远点点头,接着又就其他政务与众臣议了议,便同往常一样下了朝。 现在天下统一,人人耕有田、居有所,也并没有什么重大旱灾水灾发生,朝政所议,较之以往自是精简了许多。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岁末之后,转眼来到了武德九年。 至三月初六。 这一天,是每三年一次的大朝,各地方主政官员都要赶赴京都,不仅是陈述职守,亦相当于一次全国会议,参与政治政策的拟定及国家战略发展。 此时太阳初升,不过朝议大殿外、百步台阶下的大广场上已经满是官员,众人皆是一身干净的官服,三三两两与相熟同僚聚在一起,互相攀谈。 南州令孟牙自然也在其中,他久居南疆,在朝中没什么朋友,不过上次灭鬼族之战,与王肃的关系搞的极好,于是便凑了过去,抖了抖官服袖口,拱手笑道:“孟某厚颜,前来叨扰,还请二位大人海涵啊。” 王肃这个人的人缘极好,朝中大臣他跟谁都能说得上话,此时也正与江仪闲聊,见状忙拱手还礼:“孟兄哪里话,能与兄台相交,我之幸也。” 江仪也还礼笑道:“数年未见,侯爷风采依旧啊。” “江大人此话,折煞孟某......” 三人寒暄过后,也就此次朝会之事闲聊了起来。 王肃道:“现在天下安宁,我国民生也早已稳定,正是一片欣欣向荣之境,陛下在政策侧重上,也明显与过往不同啊。” 江仪道:“这是肯定的嘛,以前战乱,列国争霸,非武力不足以平天下,因此国库耗资,十之八九都在军事方面,现在军事虽然仍被陛下列为第一之重,但在其他方面,例如教育和经济发展上,自是较之以往不同,至少在财政拨款上就可见一斑。” 虽是闲谈,但内容大多与政治相关,两人不经意间的话,也让孟牙心里一沉。 想想上次科举大试,整个南州能进入长安会考的才二十多人,最后更是无一上榜者,这让他脸色有些难看。 刚准备说点儿什么,可台阶上方已有宦官大声宣道:“今日大朝,百官入殿~~~” 众人闻言,纷纷停止交谈,继而各自整了整官服,依次迈步跨上台阶,进入朝议大殿后,亦是按照品级,分左右班列站好。 不多时,萧远入内,黑红相间的服饰,额前十二串玉珠,举手投足间,尽显秦皇威严。 百官齐齐跪地:“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远于上方落座:“众卿平身。” “谢陛下——”众人再次异口同声。 “诸卿皆是国家梁柱,此次入京,一路舟车劳顿,都辛苦了。” 萧远先说了个开场白,接着不等臣子拍马,他已直接步入了正题。 既是陈述职守,自然是向皇帝汇报各自地方的治理情况,及大的政务相关。 萧远之前看过奏章,于民生相关,他先是点了代郡郡守:“朕闻晋州地区近年降雨较少,尤其是代郡范围,虽无大旱,却时有小灾,李卿说说吧。” 代郡郡守出列,拱手之下,腰身弯的极低,诚惶诚恐道:“回陛下,郡中虽有小灾,但臣已提前筹备,开仓赈济。” “有百姓饿死吗。”萧远又问。 李郡守连忙回到:“陛下明鉴,绝无一个灾民饿死,臣业已抚慰百姓,再度加强了水利,以蓄水灌溉。” “恩。”萧远点了点头:“李卿心系百姓,朕心甚慰,晋州确是易旱地区,不可忽视水利。” “臣谨记。”李郡守暗松了一口气。 天灾问题,怨不得他,萧远主要也是问问其事后处理情况,在此事谈完之后,又询问了代郡一些人口增长和经济发展问题。 李郡守一一汇报。 在这位南征北战、定鼎天下的秦皇面前,可没有人敢敷衍了事。 代郡之后,萧远又问了问益州情况,益州即川蜀,那里和秦州是萧远争霸天下时的基本盘,尤其是川蜀水利完工之后,又避过了最战乱的时期,可谓民生发展最为富足。 因此,在与益州令的交谈上,也大多都是一些重修道路及商业相关。 随着一个个地方大员的述职,孟牙心里也开始紧张了起来:千万别挨训,千万别挨训啊...... 可怕什么来什么,江南地区的汇报过后,很快就轮到了他。 萧远边查阅着公文,边状似随意道:“孟牙啊,朕听说上次会试,南州入京士子,不过二十余人,这是怎么回事啊?” “陛下容禀。”孟牙慌忙出列,声音微颤道:“非臣不重于南州学子,而是南州之前实为蛮荒之地,家家户户目不识丁,兴学非短期可成,当然,也在臣督办不利。” 他说的是实情,亦未推卸责任,萧远也并不是要责备他,而是要让他把兴学当作要务。 于是说道:“南州的情况,朕也知晓,于民生发展上,这两年做的确实不错,但你也不要过度的追求商业引进,教育绝不可废。” “臣明白,请陛下放心!”孟牙信誓旦旦的保证。 “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今日先到此为止,想必诸卿业已饥肠辘辘,朕已在皇宫设宴,为众卿接风洗尘。”萧远说着走下了皇位。 “谢陛下圣恩——” 第1625章 太子 此次大朝,自不可能一天两天就能结束,而是一连持续了好几日,直到第六天才算接近尾声。 在此期间,萧远着重嘉奖了一些清廉爱民、奉公克己的好官,当然,也少不了对一些庸官的批评。 可不要以为这种嘉奖批评只是一句话的事,要知道,这可是国家会议,皇帝的点名,会在此官员政绩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这一天的朝会,政务总结后,萧远言简意赅道:“宣诏吧。” “诺。”侍从恭敬接过,然后面向群臣,展开诏书,开始大声念道: “皇帝诏令: 朕,沥血二十年,终加威海内,扫平天下,军国大事,不敢自逸,然今已年迈,国祚攸关,嫡长萧煜,皇后之子,品行温良,德才兼备,立为皇太子,移居东宫,特以此诏,昭告天下。” 萧远的诏书一向简单明了,等侍从念完,殿内众臣皆是心里一惊,继而齐齐跪地,异口同声的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的内心是高兴的,太子立后,国家只会越发稳定。 萧煜这个太子,亦是众望所归,是没有人能够争得过的,真要说的话,也只有顾雪那边能掰掰手腕,如果萧清落是位公子的话,可能会得到刘玉之等秦州元老的支持...... 萧远示意众臣起身,接着喊道:“煜儿。” “儿臣在。”萧煜压住心中的波澜,此前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又怎能不让他激动呢。 萧远道:“你前番游历,观民生知衣食艰难,察民情知风俗美恶,问兵事知创业不易,此间种种,要识之于心。” “儿臣谨记!”萧煜正声回到。 “恩。”萧远点点头,又看向众臣:“刘玉之。” “臣在。”后者连忙出列。 “丞相职不变,兼任太子师。”萧远言简意赅。 啊?或许是没想到,刘玉之不免愣了一下,随即领命:“臣遵旨。” 这时候,姚廷玉有些慌了,不过很快,萧远的话就让他心中一喜,瞬间又是一个天地: “姚廷玉兼任太子傅。” “老臣遵旨。”老头或是因为心潮起伏,有些颤巍巍的。 刘玉之和姚廷玉在秦国朝堂代表了什么已无需多说,太子一立,两位重臣就被挂职东宫。 “另外。”萧远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看向了吏部尚书:“李卿,由吏部行文,调王元举回都,入职太子府。” “臣领旨!” 王元举是开国元年、被誉为天下第一榜的金科状元,至今已为官数载,不仅有丰富的基层经验,亦有经略地方的各种履历,可以说是从小官一步步升上来的,知民生,晓国情,有极强的治政才能。 把他调到太子府,也是萧远在有意为儿子培养下一代重臣。 朝议过后,众臣出得皇宫,脸上也都挂着笑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如今四海升平,太子一立,我大秦国祚长存啊......” “是啊,储君一事,关乎国本,之前诸公可都是忧心忡忡啊......” “有何可虑,太子殿下乃皇后娘娘亲子,又为嫡长,不仅是群臣所望,亦是军民所望......” 台阶下的广场上,姚廷玉亦拦住了萧煜,满脸关切道:“殿下虽已贵为太子,但切不可骄纵行事,当向陛下学习,勤政爱民。” 这老臣是以前的宣相,萧煜又是宣女王之子,这种期盼可想而知。 萧煜拱手施礼:“姚公之言,学生谨记。” “老臣岂敢。”姚廷玉受宠若惊,慌忙弯腰。 另一边,皇后寝宫。 “娘娘,有消息了。” 婢女风情满脸欣喜的小跑了进来:“今日朝会,陛下诏令,立二公子为皇太子。” “好!”陆云烟长松口气,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于太子之位,她可不想有任何变故。 陆皇后脸上难掩喜悦,又问:“太子府属官呢,陛下怎么说。” “刘相兼任太子师,姚公兼任太子傅。”风情道:“其他属官陛下让太子殿下自行挑选,可从开国文武中挂职。” 陆云烟喜悦更甚,她很清楚这代表了什么,不由轻哼道:“他可知道心疼孩子了...” 风情也高兴,笑道:“陛下一向严厉,对太子殿下,肯定与娘娘不同嘛。” ...... 数日后,长安皇宫。 萧远召集刘玉之、上官文若、苏毅、孙起、贾攸、王肃等重臣,于书房议事。 说是议事,实则更像议兵。 为奠定大秦之稳固基业,北狄草原一直是萧远心中的隐患,几欲灭之。 他也开门见山的说道:“北狄众部,或许在今朝不敢放肆,但终究是个隐患,若不灭之,朕心难安。” 苏毅对此深表赞同:“胡人强则寇凶,弱则卑服,还是杀得不够狠!” 听闻此话,其余人不由都看了他一眼,上官文若道:“陛下所虑,不无道理,今有陛下威赫,北狄断不敢犯境,但时间一长,难免养虎为患。” 萧远亦是考虑到这一点,不收复北狄,北境迟早会再遭侵略。 他看向了刘玉之:“丞相有何看法?” 刘玉之沉吟了一下:“若陛下用兵,以我国现有国力,兵马钱粮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北狄已表臣服,若是......” 萧远明白他的意思,稍稍抬手道:“这个朕明白。” 接着又扫了眼苏毅和孙起:“用兵一事,你二人说说吧。” 苏毅考虑了一会,道:“北狄擅长骑射,若从我国北境正面进攻的话,敌人或有一战,但战败之后,必会溃逃远遁,而其多为骑兵,一旦如此,将会很难施行真正的歼灭。” 草原很大,北狄打不过就跑,等你撤军,他再回来,这种事在列国时期多有发生。 对于苏毅的顾虑,孙起跟着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或可从西疆和桓地出奇兵,迂回北上,左右对进,直插北狄后方,预先截断其退路。” “若这般部署,则需要大量的骑兵,非二十万不可为。”王肃说了一句。 “如此一来的话,将耗资甚大。”贾攸稍作提醒。 “恩......”萧远站在地图前,沉思了起来。 第1626章 太子妃 秦国这边的军事地图早就完善的不能再完善了,尤其是对草原各部的标注。 萧远沉思片刻后说道:“西疆与北狄接壤的地方,多为沙漠区,真要从这里出奇兵,也只能走玉兰山一道。” 他点了点地图上的某个地方:“而要达到切断敌人退路的目的,西疆这支奇兵就必须占领西乌格。” 又手指右移:“同时,东北方面还需从白城出兵,占领图吉尔。” 这是孙起提出的策略,闻言也立即说道:“陛下所言极是,唯此两地,才有截断之可能。” 王肃则道:“可如此一来,两边的补给线都拉的太长了,一旦北狄方面察觉异动,必会采取相应军事措施,亦不会给我们留下充足的部署时间。” 此话没错,不过孙起又道:“我们可以先从北境出兵,以军事压力,吸引北狄方面的注意,辅助奇兵绕路,等部署完成,则是正面开战的时机。” 这个部署并不完善,萧远补充了一句:“或许,可以让柔然部的胡尔卓率先叛乱,沙恩得知,多半会率部讨伐,这样一来,也能避免我军突然北上从而引起北狄的警觉。” 话落,他已离开了地图前,面向众人道:“此议,暂作参考,真要用兵,战前部署也非一日可决。从军事角度出发,我们至少要彻底摸清北狄目前的状况,做到完全的知己知彼,才能进行下一步打算。” “陛下圣明!”几人齐齐说道。 “北狄之患,必须消除,要么不打,要打,就要彻底平定!”萧远简单明了道:“今日议事,为军事机密,不得泄露半分,违令者斩!” “得令!”将帅抱拳,文官则言遵命。 萧远又看向了刘玉之:“给阮明传一封书信,让他先秘密接触一下胡尔卓。” “另外,告诉林初,军机营乔装商队的密探要隐藏好身份,密切关注北狄动向。” “是。”刘玉之拱手领命。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等人都走后,萧远也开始处理政务,批阅奏章。 今次议事,只是初步敲定要消灭北境之患,战争一事,非同小可,怎么打,什么时候打,兵力调动几何,这都需要确立完善的计划和部署。 一天的忙碌过后,晚饭期间,萧远来到了陆云烟这里。 当初那个二十出头的宣女王早已成了美妇人,绝美容颜不减,多了成熟妩媚,身段较之少女青涩时期愈显动人。 饭桌上,夫妻俩恩爱如初,陆云烟边给萧远舀汤,边说道:“王兄,煜儿的婚事,我今天找他谈了谈。” 这么多年了,这个称呼似乎早已成了习惯。 “怎么说?”萧远喝了口汤。 孩子早已长大,这事是该操心了,似是想起什么,他又补充道:“江陵沈家?” “你忘了,那个叫沈知月的小姑娘。”陆云烟说着不忘瞪了萧远一眼,颇有些埋怨道:“煜儿都是跟你这个父亲学的!到处沾花惹草!现在好了!” “孩子感情上的事,让他自己处理就行了。”萧远随口说了一句。 陆云烟道:“我不是要阻止煜儿娶沈知月,只是身为储君,太子妃至关重要,江陵那边可以娶,但只能是侧妃。” 皇族婚姻,牵涉政治,萧远对此并未反对,却是笑道:“你对儿媳妇,是不是早就盯上了?” 陆云烟美眸微动,装作思考:“彭家姑娘如何?” 萧远稍稍考虑了一下:“这事得问问彭双,毕竟老兄弟,还有煜儿那边,孩子如果很抗拒的话...” “胡说什么呢。”陆云烟嗔道:“煜儿和彭家丫头可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文华苑的时候就在一起玩,大一点了到长安书院也经常在一起。” “嚯,倒是忘了,这两个孩子还真是。”萧远也乐了。 ...... 第二天上午,定国公府。 府门处,萧远一身便装,彭双急匆匆跑了出来:“微臣有失远迎,请陛下恕罪。” 说着跪地施礼。 “行了。”萧远笑着拉住了他:“里面说话。” “陛下请。”彭双忙侧身伸手。 从柳城初遇,到一路南征北战,两人历经生死,之间的君臣情谊不必多说,私下里,萧远是将其当作老兄弟的。 等客厅落座,随从也将一个酒坛放在了桌上,萧远指了指道:“最好的玉酿,宫里也就这一坛了,虎子可是馋了好久,我都没舍得给。” 彭双同样爱酒,闻言目露馋光,心中大动,乐呵呵道:“嘿嘿,那臣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萧远打趣道:“不过先说好啊,中午这顿饭,得让蔡念蓉亲自来做,我可是很久没尝到她的厨艺了。” “那肯定,那肯定!”彭双乐得合不拢嘴:“贱内厨艺虽不如宫廷,却也烧得一手好家常菜,陛下稍坐,臣这就让人吩咐去。” 中午时分,蔡念蓉亲自下厨,烧了一桌好菜,荤素皆有,等萧远落座后,彭双迫不及待的掀开酒坛分别斟满。 两人开始边吃边聊,聊到了最初的月城之战,聊到了跟刘玉之的相遇,保卫柳城,聊到了年轻时的金戈铁马,聊到了塞北风雪的艰苦岁月。 都说年纪越大,越是念旧,这般忆往昔,彭双的眼圈早已泛红,萧远亦是心潮起伏。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将一整坛酒干的差不多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萧远便将话题绕了回来:“老彭啊,小鸢儿最近怎么样啊,怎的今天也没见到这丫头。” “唉,陛下别提了,这姑娘越大啊,就越不听话,前几日还惹她娘生气,被揍了一顿,哭哭啼啼的跑来找我,我这心啊...”彭双说着又将酒给满上。 对这老父亲的心,萧远深感理解,笑呵呵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鸢儿比萧煜小三岁,今年也该有十七了吧。” “陛下说的没错。”彭双点点头,看似有些喝醉,却是心中一动。 都说这家伙有勇无谋,确实如此,但大老粗有时候也有种大智若愚。 “孩子们都长大了啊。”萧远感叹了一声,接着步入正题:“你知道吗,说到儿媳妇,皇后那边认定了小鸢儿,非让我来探探你的口风。” “啊?”彭双闻言,心中大震,反应过来后,喜形于色。 “微臣惶恐。” 他说着就要施礼,萧远忙按住了他,拍拍肩膀道:“那就说定了?” “全凭陛下作主。”彭双回答的干脆。 “那行,咱们接着喝,不醉不归。” “臣敬陛下。” 接下来的彭双,心情别提有多好了,亦是喝的满脸通红。 皇后娘娘的儿媳妇是什么意思,是太子妃啊! 彭双之前可连想都没敢想,如今却突然砸下来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又怎能不让他激动呢。 等吃饱喝足,亲自将萧远送上马车后,彭双摇摇晃晃的返回。 见他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蔡念蓉没好气道:“看你喝的!” 说是这么说,可仍旧上前搀扶,彭双则哈哈乐道:“妇道人家,懂得什么,你可知道,陛下今天说了什么,儿媳妇,皇后娘娘认定了小鸢儿是儿媳妇!” 啊!?蔡念蓉闻言大惊,紧接着喜上眉梢。 第1627章 北狄之会 北狄,牧台。 这里背靠额加河,水资源充足,周围牧草丰茂,有着天然的几个大牧场,因而是草原部落最大的聚居地,相当于都城。 虽然不是中原那种砖石城池,但也颇具规模,已经具备商贸集市,亦为统治中心。 眼下,北狄单于沙恩正召集几名部落首领商议事情。 门外站着侍卫,腰挂弯刀。 内里,沙恩位于正上方主座,下面两侧各有三人,身前皆置一案,案上有着羊肉及奶酒。 一名首领用小刀送了口羊肉进嘴里:“不知大单于今次召集我等,有何要事。” 另有人接道:“莫不是胡尔卓一部的问题?” 听闻此话,赤勒部族首领焚也冷笑出声:“哼!胡尔卓这个狗东西,太过亲秦,叫我说,早该讨伐了!” 先前那人道:“胡尔卓已经被赶去了荒地,且并未叛乱,若行讨伐,恐难以服众。” “好了,今次议事,与胡尔卓无关。”沙恩止住了几人的讨论,似是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才道:“这次喊你们来,主要也是想问问各位的意见,于秦国相关的意见。”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暂时的服软没有什么,这样通过贸易我们也能得到很多好处。”吃货首领体型很肥大,嘴里的食物一直没停过。 “这只是暂时的和平。”沙恩说道:“西戎东夷,以及南疆,皆被平复,你觉得秦皇会一直容忍我们吗,何况当年我们多次入侵中原,烧杀抢掠,于秦皇而言,北方始终是个隐患。” “那,那大单于的意思是,要与秦国开战吗...” 肥胖首领语气很不自然,手里的食物终于放了下来。 其他几人稍稍皱眉。 唯有焚也眼中闪过了一抹火热。 他是狂热的战争分子,早就想带着草原勇士们南下劫掠了,奈何每次都被沙恩阻止,这让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团火,认为沙恩卑弱胆怯,根本就不配为草原之主。 不过没等他说话,沙恩却道:“与秦国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更是白白葬送勇士们的性命。” “那,那大单于的意思是...”肥胖首领忍不住问道。 沙恩沉吟了一下:“我在想南疆孟牙之事,因此召集诸位,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这已经是相当直白了。 众首领闻言一愣。 焚也眉头大皱:“大单于想要降秦!?” 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质问,不过沙恩并未在意,正色说道:“不降秦,就必然要做好面对秦军兵锋的准备,而降秦,我们的生活只会更加安稳和富足。” 或许是没想到沙恩态度的突然转变,众首领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自萧远扫平列国后,沙恩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再和秦国开战,因为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之前他是不想降,不甘心就这么降,但萧远先后平定东夷,扫灭鬼族,收复南疆,沙恩便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秦皇最后的隐患了。 否则,在孟牙归顺的时候,他也不会心情那么复杂,既有大骂孟牙之心,又有后知后觉的嫉妒。 而胡尔卓一事,也加快了他心态的转变。 沙恩心里明白,用不了多久,秦皇便会调兵北上,届时,就不是现在这种情况能解决的了。 他是北狄单于,该做的决定早晚要做,这亦是深思熟虑后的想法,因此才有了今天这场议事。 这时候众首领都回过味来,有人说道:“若降秦,我们的领地便会成为秦之郡县......” “我不同意!”焚也直接打断了这人的话,并一下站起了身:“多少年来,只有我们南下侵略中原,如今却要向秦国投降,简直可笑至极!” 他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怒火。 “焚也,你太自大了,秦军军力之强盛,远非过去可比。”沙恩眉头微皱。 “那也不能不战而降!这是懦夫行为!”焚也极为抗拒。 “一旦开战,你知道要死多少草原勇士吗!”沙恩气道。 “我草原勇士,不怕打仗!”焚也针锋相对,态度鲜明。 沙恩深吸了口气,不再就此争论,而是看向了其他人:“你们各部都是什么意见。” “这......”众首领与左右对视,一时都有些犹豫。 顿了顿,肥胖首领道:“既然是大单于的决定,属下自然是遵从的。” 另有人道:“此事重大,需得方方面面考虑周全,为慎重起见,还是要多多商议。” “恩。”沙恩点了点头:“此事确非一日可决,但也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诸位应当明白,一旦与秦交战,不仅我们会失去现有的谈判条件,也会导致局势的不可控。” 有人缓缓点了点头,认为此言在理。 有人在思考利弊。 战和大事,当然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能敲定,接下来自是免不了一番激烈的讨论。 议事过后,众部落首领纷纷施礼告退,焚也则是重重冷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等到了外面,他的手下已将坐骑牵来,焚也翻身上马,一抽马鞭,直接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肥胖首领咧了咧嘴,嘀咕道:“焚也这态度,似乎对大单于很是不满啊......” 其他首领摇了摇头,觧族首领则是双眼微眯,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至夜晚。 焚也临时下榻之地,帐篷内,他还在为白天的事不爽,独自喝着闷酒。 不多时,一名北狄兵汇报道:“族长,铁固首领来了。”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焚也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摆手道:“请他进来吧,再让人上一些酒菜。” “是!”北狄兵领命而去。 铁固就是觧族首领,入帐之后,见焚也模样,不由笑道:“哟,这是谁惹咱们的焚也大首领生气了。” 焚也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要是来取笑我的,就请滚吧。” “我哪敢取笑大首领你。”铁固兀自在旁边落座,摇摇头道:“倒是大单于今日降秦之策,实在令人费解。” “哦?”焚也心中一动,“你也认为不妥?” “当然!”铁固正色下来:“草原如此广袤,我们的勇士又能征善战,岂能臣服于中原!” 焚也闻言,精神一震,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得好!沙恩如此怯懦,根本不配为草原之主!” 第1628章 收复之前 牢骚可以发,但焚也这话就有点太不过脑子了。 铁固闻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左右看了看:“老兄慎言,这话要是传到单于耳中,岂能善了。” 可焚也却毫不在意:“善不善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要降秦,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北狄草原的政治可不同中原,他们是一个一个部落组成的,有时候为了好的牧场,各个部落之间都会大打出手,沙恩的统治力也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铁固微微摇了摇头,像是感叹般说道:“以前,大单于是不愿降秦的,可这几年的态度越来越暧昧,时至今日,唉。” 焚也撇嘴道:“这几年,与秦通商的好处都被单于和勃儿术他们给占了,他们自然不愿放弃这种好生活,而我们呢,又得到了什么!” “或许是单于老了吧,没了之前的血性。”铁固若有所指道。 “哼!他确实是老了。”焚也重重放下酒杯,盯向铁固,开门见山道:“我欲返回本部,明确拒绝沙恩和秦之策,怎么样,你支不支持我。” “这......”铁固沉吟片刻,说道:“仅凭你我,恐难以成事,还需要联合其他部落首领。” “在这件事上,我们的支持者绝对会比沙恩多!”焚也信心满满。 铁固点了点头:“这几天且看他再说些什么,我们也得再探听一下其他部落的想法。” 焚也闻言,微微眯了眯眼。 另一边,沙恩住处。 躺在床上,他还在思虑白天的议事。 降秦会遭到个别人的反对,这本就在意料之中,他也在考虑如何妥善处理。 身边妻子忽然问道:“和秦之事,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沙恩回过神,微微顿了一下:“不是我想降秦,而是形势所迫,我几乎可以肯定,最多两年,秦皇必会调兵北上,以绝对性的武力,平复草原。” “何以见得?”妻子不太理解。 “因为那是秦皇啊。”沙恩苦笑了笑:“焚也他们太高看了自己,没有清醒的认识到秦军军力,但我比谁都清楚,届时大军压境,我们是根本无法抵挡的。” “而战端一开,必将血流成河,与其那时再言战和,何不早作打算。” 说完这些,沙恩像是又想起什么:“对了,我听说秦皇四子还尚未娶妻,而我们的小女儿也长大成人了,或可遣人去长安说说此事,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 妻子心中一动:“你想效仿南疆孟牙?” “现在想想,孟牙此人不简单啊。”沙恩道:“南疆当时,要么是被秦军荡平,要么归顺,孟牙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便提前想尽一切办法获取在秦的政治资本,最终获得了南宁侯这个爵位。” “而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与当初的南疆并无任何区别。” “此事重大,要和大家好好商议,言明利弊。”妻子叮嘱道。 “这是自然,时间不早了,睡吧。” 第二天,归秦之会议并没有继续展开,对于焚也的态度,沙恩心知肚明,他找到了北狄大将勃儿术,开门见山的向其说道:“这段时间,对于草原归属问题,我考虑了很多,事关重大,你心里是什么意见,就如实说出来,不可有任何保留。” “是。”勃儿术先是应了一声,接着郑重道:“我的想法,最好还是学习南疆策略,那是一个聪明的举动。” “哦?具体说说。”沙恩心中一定,毕竟大将关乎着兵权的稳定。 勃儿术道:“从军事角度出发,若秦军北上,大举进攻草原的话,以其铁骑和劲弩,我们是根本无法抵挡的,只能被迫迁徙,而一旦迁徙,不仅要面临秦军的围追堵截,还将失去所有的放牧地。” “这并非危言耸听,焚也等人,深居草原,不知秦军兵锋之强盛,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挡住百万黑甲呢。” “而秦皇一向强势霸道,若战败之后再降,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们也会失去目下仅有的主动权。” 这话算是说到了沙恩心里,他也是出于战败降和战前降的政治考虑,才会有此决定。 因而连连点头,大悦道:“此言深得我心,亦正中要害。” 说着又看向另外一人:“奇贞,你的意见呢?” 奇贞在北狄的地位,相当于文官大臣,沙恩此举,亦等同于询问领地文武之首。后者闻言,稍稍考虑了一下,说道:“大单于,臣下对勃儿术将军的看法深表赞同。” “其一,就像勃儿术将军所说,如果我们和秦军作战的话,胜算等同于无,如此一来,将会牺牲多少无辜勇士?” “其二,未开战前归秦,意义不同,我们便会得到一定的政治资本,即大单于的地位会得到秦皇肯定。” “其三,此乃大势所趋,一旦逆命,草原将会尸横遍野,这是我等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说到这里,奇贞又沉吟道:“至于焚也那里,臣下建议,最好想办法将其兵权收缴,或者扣押在牧台,以免横生变故。” “恩......”沙恩摸了摸下巴,眼神一凛。 又过一日。 沙恩再次召开北狄会议,这一次,可不仅仅只有几个重要首领,而是所有部落全部到齐,包括胡尔卓在内。 可就在众首领齐聚之时,焚也和铁固却似是收到了什么风声,提前一天晚上离开了牧台。 这一次的议事,中间虽然没有任何波澜,但各部落之间却是在会后出现了明显的倾向性。 时至七月。 长安方面,秦皇萧远刚刚完成一些战略部署,准备东西迂回,正面突进,秋季对北狄用兵,可却意外的收到了沙恩的来信,送信的人则是使臣桑图。 沙恩在信中言辞诚恳,明确表达了归顺之意。 若能和平收复草原,免去刀兵,于国于民,都是大利之事,作为君主,萧远自是愿意促成,亦在皇宫盛情招待了桑图,期间相谈甚欢。 可与此同时,焚也却联合战派部落,聚兵八万,在北狄发动叛乱。 第1629章 北上 此次北狄之乱,可并非焚也临时起意。 之前沙恩不战不降,无论于战派还是和派而言,大家都能接受,便可以压住这种内部矛盾,可一旦有了明显的倾向性,就必然会导致最终的爆发。 焚也铁固等人从牧台回去后,便开始联系战派各部落,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筹备,于七月初宣告脱离沙恩政权,自封单于。 此举亦将草原势力划分成了东西两部,西面由焚也把控,东面则是沙恩所在。 听闻此事,沙恩第一时间并没有与其直接发生冲突,而是抱着一些希望,派出了一名使者,向焚也陈明要害。 使者抵达之后,自是苦口婆心,劝说焚也不要逆天而行,现在归复,还有机会,大单于那边也会既往不咎。 结果焚也非但不听,反而残杀其使,将其头颅悬挂于帐外,以示众人。 消息传回,沙恩大怒,他好歹是草原之主,派出的使者竟被部落所杀,这种藐视已经无需多说。 帐中还有不少心腹,勃儿术当即说道:“焚也小儿,胆大包天!请大单于下令,末将愿率部讨伐!” 文官奇贞则是显得忧心忡忡:“如今焚也犯上自立,裹挟周边部族,若是贸然行动,不知会对草原造成多大的混乱啊。” “你以为,这是我想看到的局面吗。”沙恩沉着脸道:“前番派去使者,便是想和平解决此事,却不料焚也如此忤逆,竟敢杀使羞辱我等,实不可忍!” 奇贞明白这个道理,想了想道:“焚也确实愚蠢之极,他会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的。不过在下认为,当务之急,还是要告知秦国方面,假如能借秦军之手消灭焚也,那我们也能将损失降至最低。” 这个想法确实不错,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意思。 可沙恩沉思之后,却缓缓摇了摇头:“方法是好,但你太不了解秦皇了,那是一个扫平天下诸侯的帝王,眼里是容不得任何沙子的。” “即便如你所言,事情顺利发展,那秦军在消灭焚也之后,秦皇会不会顺手扫了我们呢?” “再者,草原内乱,若我部置身事外,那又如何博取在秦的政治资本呢。” “这......”奇贞想通其中利害,身子一低道:“大单于所言甚是,是属下考虑不周。” 沙恩抬了抬手:“当然,秦国那边还是要告知的,这也是向秦皇表明我方的态度。” 说完又看向了勃儿术:“你尽快做好平乱相关事务准备。” “明白!”勃儿术领命而去。 数日后,沙恩派遣的使者进入漠城求见阮明,想通过官府方面将消息快速传递到秦国朝廷。 后者知道事关重大,未敢怠慢,亲自在客厅接见了其使。 一番交谈后,阮明当即说道:“请使者放心,本官这里马上会以紧急通道传达消息,想必用不了几日,书信就能送呈陛下御览。” “如此就有劳阮大人了。”沙恩使者起身作告辞状。 “哪里哪里,这是本官应该做的。”阮明跟着起身:“使者一路风尘,本官已令人备宴,薄酒几杯,以去疲乏。” “大人客气了,事态紧急,大单于还在等着在下回去复命,实不敢久留,还望见谅。” “这...既如此,那本官就不留了,还请转告沙恩单于,书信一事,请他放心。” 两人客套一番后,沙恩使者告辞,可谓来去匆匆。 等其走后,阮洋走了进来,看了眼桌上的书信,说道:“此信,父亲最好还是不要走官驿,当以北地军情为由,直达御前。” “恩,为父也是这么想的。”阮明点点头:“对了洋儿,此事你怎么看。” 阮洋道:“如今北狄形势至此,我大秦平定草原的时机已经到了,以陛下之英明,绝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说不定,还会亲来北境。” “哦?你是说,陛下有可能亲征草原?”阮明道。 阮洋解释道:“陛下乃开国之君,南征北战,一生戎马,且草原不同其他地方,此次事件,不仅是军事问题,还有许多政治问题。” “恩,有道理,有道理。”阮明缓缓点头。 阮洋又道:“若陛下亲征,父亲可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想尽一切办法于御前听用,哪怕是谋一份杂差,这可是我们阮家上升的一次大机遇啊。” 听闻此话,阮明精神一震:“为父明白,明白。” ...... 长安,秦皇宫,朝议大殿。 此时北狄发生巨变的情况已经通过猎鹰,以军情方式传了回来。 萧远亦和众臣就此事进行了一番商议。 有文官建议拉拢一部,打压另一部,对北狄施行有效的分裂计划。但这并不符合萧远一鼓作气平定草原的战略目的,因此被直接否决了。 另有大臣建议,让沙恩和焚也内斗不止,互相消耗,我方大可作壁上观。这样好是好,可如此一来,沙恩必定心有怨言,以致归秦之心动摇,指不定还会出现什么变故。 对于这个说法,上官文若直接反驳道:“沙恩已经明确了归复之意,此时焚也叛乱,若是置之不理,草原部众如何归心?” 贾攸则道:“出兵肯定是必要的,这也是一次重大时机,我军或可在平定焚也的同时,消灭沙恩。” 此策得到了苏毅的大力支持,并说道:“北狄兵并不难击败,难的是草原广袤,他们会四散而逃,深入不毛之地,过后再卷土重来,如果能趁机将沙恩和焚也主力引到一起的话,便能一举剿灭。” 这个策略萧远有慎重考虑过,但其实并不是最佳,因为它会有很多后患。 朝堂议论不止,顿了顿之后,丞相刘玉之站了出来,言简意赅道:“沙恩已经归秦,若是如此,草原人心将再不会在秦,过后绝对会动乱不止。” 萧远看向了萧煜:“煜儿,说说你的看法吧。” 太子当然是参加朝议的,萧煜拱手道:“儿臣赞同刘相的意见,草原需要收复,而不是像鬼族那样,此实际情况也不符合,沙恩,是可以做第二个孟牙的,这样也利于长治。” 对于萧煜的说法,萧远点了点头,接着站起了身,话锋一转道: “北地之事,朕会亲自去一趟,在此期间,太子监国,丞相辅政,其余诸卿各司其职。” 第1630章 命令 此次北上,关乎军事,更在于草原归治等重大政治问题。 下朝之后,萧远手令至军部,抽调了一万精锐骑兵,待整装完毕,于数日后从长安出发。 至于武将,他只带了许虎唐越和林初,文臣则是王肃。 一万骑兵,装备精良,个个黑甲劲弩,规模极其浩大,听起来似乎会非常混乱,实则,秦军将士不仅训练有素,且身经百战,行军途中,骑兵排成了十几条长龙,该快的时候快,该慢的时候慢,有条不紊。 萧远亦早明军令,军队不得践踏庄稼田园,同时诏令沿途各级官府,不必大张旗鼓的恭迎圣驾,更不可封道扰民。 但架不住官员们想要溜须拍马,就比如朔阳郡守祝松,得知皇帝将至,他提前两天就在城外官道等候,直到第三日的黄昏。 当见到萧远的那一刻,祝松压住心头的激动,慌忙小跑上前,一展袖袍,跪地施礼,颤声高呼:“臣,朔阳郡守祝松,参见陛下,吾皇万岁!” 他实在太想进步了啊。 萧远位于战马,身穿便装,玉簪束发,今之秦皇,已不是青年时期,威严更盛:“不是说不必迎候吗。” 祝松连忙解释:“陛下息怒,身为臣子,圣驾莅临,若臣不迎,九死之罪。” 这话说的,萧远也不好怪罪他,便摆摆手道:“平身吧。” “谢陛下。”祝松起身,又屁颠屁颠上前,很是丝滑的帮忙牵住缰绳,腆着脸道:“眼下天色将暗,又临深秋,臣恳请陛下,暂入郡府歇息。” “既如此,今夜就暂时驻扎朔阳吧。”萧远随口说了一句。 祝松闻言大喜,这机会不就来了吗,不仅能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若伺候好了陛下,令陛下对自己印象颇佳,那自己在政治上岂不是更加有前途。 于是当天晚宴,身为地方长官的祝松忙前忙后,大厅中不时能看见他忙碌穿梭的身影,不是亲自端菜就是为萧远斟酒。 萧远哭笑不得,“行了祝爱卿,就不要再忙了,赶紧坐下吃饭吧。” “能伺候陛下左右,是微臣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祝松别提有多恭敬了。 席间阿谀奉承不提,晚饭过后,萧远去往安排的住处休息,祝松又开始亲自指挥防务。 尽管有着精锐中央军保护,萧远的安全没有任何问题,但祝松还是安排了郡级武卫府,郡尉守门,数十队官兵在外围无间断巡逻。 九月中旬,萧远抵达漠城,开始与赵牧制定作战计划。 北地边境当然是有驻军的,而边军统帅正是赵牧。 基于这些年来漠城主官阮明一直在与北狄打交道,因此在议兵一事上,萧远也特地将其叫了过来。 后者别提有多兴奋了,态度端正到了极致,保密工作做到了十足,陛下议兵啊,关乎国家军事,那是一般人能参与的嘛。 当初秦军平定凉国的时候,阮明也仅仅只是远远见过萧远一面,连句话都没资格说上,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进步,今日终于见到皇帝,内心激动可想而知。 这一天的议事大厅中,赵牧首先向萧远提出了己方用兵可用之方略。 简而言之,争取将焚也一部诱至达尔格草原附近,以左右迂回的战术,将其聚而歼之。 这个部署是没有什么毛病的,但问题是焚也敢不敢打到达尔格。 萧远考虑过后,说道:“朕现在不是担心别的,而是担心焚也会逃跑,草原广袤,对方又多是骑兵,一旦遁走,北入不毛之地,那再想将其聚歼,恐怕就很难了。” 赵牧明白这个道理,解释道:“或可让沙恩诈败,在此之前,我军的军事行动完全可以隐秘进行。” “恩......”萧远沉吟片刻,看向了林初:“掌控好边境的情报。” “明白!”林初立时领命。 萧远又看向阮明:“胡尔卓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回陛下,根据您的指示,臣已去信胡尔卓,让他与沙恩主力汇合,协助其讨伐焚也。”阮明恭敬回到。 “嗯。”萧远点了点头,起身在大厅内走了两步,话锋一转,忽然说道:“马上给沙恩传信,告诉他,朕在漠城等他。” 阮明先是一楞,继而连忙应声:“是,臣这就去办。” 等其走后,萧远又与一众将领商量了片刻,最后说道:“达尔格草原,并不是唯一的聚歼之地,边军部队的首要行动,是要做到防止焚也的突然逃窜......” 这边议兵未停,至于萧远突然命令沙恩来漠城觐见,其实也有着另一层意思。 这对沙恩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可以说生死攸关。 而对萧远来说,同样关乎着草原的政治局面。 数日后,书信传到了沙恩手中。此时的他,正在大帐中与一干手下商量是否马上与焚也决战的问题。 这封书信的突然到来,也令帐内众人停止了议论,纷纷将目光看向了他。 沙恩打开密封,抽出纸张,看的极其认真,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见其模样,有手下忍不住问道:“大单于,不知发生了何事...” 沙恩收起书信,开门见山道:“秦皇已至北地,令我即刻动身,前往漠城。” “啊?”众部下闻言,大吃一惊,脸上表情各有不同。 文官奇贞动了动嘴角,试探性说道:“今焚也公然反叛,值此之时,大单于前往漠城,若秦皇动了杀心的话......” 沙恩闻言,先是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既已为人臣,皇帝巡视北境,下令召见,岂有不参拜之理。” “大单于...”奇贞还想说什么。 可沙恩却直接抬手打断了他。 那是因为沙恩更清楚,去了或许危机重重,可不去,下场只有一个。 与此同时,西疆方面也接到了一封最高军事调令。 西疆常年都有十万驻军,其部主将则由八骁将轮流调换,今年正好轮到昭武将军曹延。 军令是萧远下的,命令曹延秘密率军,走玉兰道进入草原,于十月十日前,务必占领西乌格,以达到切断焚也部往西北方向逃窜之可能。 (本章完) 第1631章 当年的单于 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曹延是兴奋的。 文官晋升需要政绩,武将晋升则需要战功。可自陛下扫平列国后,战功的获取已经相对很难了。 曹延本想熬熬资历,再图其他晋升之道,没想到这泼天的富贵说砸就砸到头上了。 更何况,他还听说,陛下正在建造麒麟阁,以列开国之功臣,能被皇帝钦定绘像,是所有大臣梦寐以求的荣耀。 若能进入麒麟阁,必定是青史留名,万世流芳。 自己虽然级别不够,资格不够,但这一仗打好了,战功肯定是有的,幻想幻想也没什么嘛。 而见他读罢书信,面色都有些潮红了,副将忍不住问道:“将军?” 曹延回过神来,看向副将,目光灼灼:“陛下军令,我军,要有行动了!” 副将闻言,亦是精神一振。 曹延的动作很快,将粮草物资安排妥当后,当即调令五万大军,挥师东上。 玉兰山很大,在山脚之间有一条古早先民开辟出的小路,东西贯长一百余里,被称为玉兰道。 玉兰道崎岖蜿蜒,按照常理来说,其实是并不适合行军的。 山脚道路上,秦军将士排成了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队伍正在不紧不慢的行进着。 不多时,马蹄声传来,传令兵策马而至。 “有军令,主力部队于明日酉时前,必须到达土泉。” 负责指挥行军的偏将闻言,不由眉头大皱:“土泉距此,足有一百二十余里,且玉兰道小路难行,我军又物资甚多,如何能在一日之间抵达。” “曹将军说,这个他不管,总之,部队未在明日酉时前抵达指定地点,军法从事!”传令兵正色道。 “知道了。”偏将深吸了一口气。 随后命令下达。 身经百战的秦军将士们展现出了虎狼之师的一面,以超越当时步军行军速度的巅峰,开始跑步前进。 曹延为什么要下达这个命令,那是因为眼下已至九月底,按照正常行军速度已经来不及了,他必须赶在十月五日前抵达西乌格一线,于十日前完成军事部署,及阻击防线。 十月初。 沙恩带着数名随从抵达漠城,面见萧远。 此时漠城主府为萧远暂时下榻之地,因皇帝在此,所以府中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甲士林立、戒备森严。 沙恩来到这里之后,经通报,萧远在客厅接见了他。当然,他的随从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北狄披发左衽,眼下沙恩的装束亦是如此,衣襟左开,未曾束发,额前绑着一个圆环玉佩,下巴上的胡须很是浓密。 看着上方的秦皇,沙恩没有任何犹豫,跪地施礼道:“参见大秦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平身吧。”萧远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谢陛下。”虽无言语交锋,但秦皇威严还是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 “坐吧。”萧远又随意伸手指了指下手边的座位。 沙恩再次道谢,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说是坐,实则只是屁股沾了个边。 等其落座后,许虎也端着茶水送了进来,萧远则道:“牧台之会,朕已经听说了,焚也铁固等人,犯上作乱、倒行逆施,无异于自取灭亡。” “今次叫你过来,主要也是商议一些平叛事宜。” “请陛下示下,臣谨遵军令!”沙恩极其聪明的说道。 这声臣称的并不荒唐,因为之前沙恩就曾向长安递交过书信,并派遣过特使表明臣属。这次他能孤身一人前来漠城,更是说明了归属之心。 萧远表面并没有什么变化,自然而然道:“那就先说说叛军一部目前的具体情况吧。” “是。”沙恩应了一声,开始正色解释道:“牧台之会后,焚也于七月初,在草原西部联合铁固等部落首领,聚兵八万,公然反叛,同时,开始掠夺其他部族的资源,至今,其部叛军已由西向东扩散六百余里,吞并其他部落后,其人马也已扩至十万余。” “目前,大批草原牧民正在向东逃散,我军迫于无奈,只能派出先头部队,于高勒阻击其部。” “同时,主力大军赶在高勒以南,寻机与其决战。” 在沙恩讲解的同时,萧远已经在看桌案上的地图了,边听边点了点头后,直接说道:“不要在高勒一带与叛军决战,或可退让一二。” “啊?”沙恩略有不解,动了动嘴角,壮着胆子道:“可是陛下,若任由叛军发展......” 萧远稍稍抬手:“焚也看似人数众多,实则都是一些乌合之众,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叛军现在很膨胀,那大可让他再膨胀一些,争取将战线拉至达尔格附近。” 沙恩仔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地图,“陛下的意思是...” 萧远笑了笑:“骄其兵也好,诱敌深入也罢,从战局上来看,如果我军在高勒将焚也击败的话,那他必定会仓皇逃窜,而以高勒所处的地理位置,我们极有可能放跑这股叛军,这岂不是后患无穷吗。” “而一旦叛军推进至达尔格一带,我们就可截断其退路,让其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要将叛军全歼。 沙恩听完,忍不住深吸了口气,战略清晰后,不由缓缓点头:“微臣明白了。” 言罢,由衷说道:“陛下雄才大略,臣钦佩之至。” “马屁就不要拍了。”萧远道:“你一路风尘,朕已令人备宴,稍后开怀畅饮,以去疲乏。” “谢陛下!”沙恩一路行来,心里可以说是七上八下的,他不知道秦皇究竟会如何对他,如今看来,秦国已经接纳了自己,心头这一块大石总算是稍稍落下。 又与沙恩聊了一会后,茶水用完,萧远率先站起了身,边往外走,边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吧,待明日将赵牧将军叫来,议一次兵,再商量商量具体战术。” “是。”沙恩恭敬跟在身后。 中午酒宴的气氛还是相当不错的,看着唐越这个威震北狄的上将军,沙恩亦是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越披甲持枪,杀数十人,斩二将,冲垒入,叱单于下战,恩不敢动。 史书上的这一笔,可是唐越的高光时刻。 (本章完) 第1632章 大败焚也 这次议兵,敲定了消灭焚也等反叛势力的作战计划。 十月二日,边军部队开始进入草原,提前于叛军有可能南下之路线进行布防阻截。同时,萧远接过北狄军指挥权。 十月六日,在萧远的命令下,北狄军在高勒地区诈败。 此时,由于草原军事情报的落后,及各方消息的封锁,焚也还并不知道秦皇已至,更不知道,有一支精锐步军,已经从西疆斜上,切断了他的退路。 在他看来,己方势如破竹,连战连胜,更是在高勒一举击溃沙恩主力,只要再加一把劲,自己就能成为真正的大单于。 届时,各部落臣服自己,自己就能代表整个草原,亲自与秦皇谈判。 想到这里,焚也不由心潮澎湃,于是率领叛军,趁胜追击,大有一口气吞掉北狄军的架势。 在追至达尔格附近的一处牧场时,看着沙恩部逃窜中留下的一地狼藉,他位于战马,忍不住仰面而笑,用马鞭指着被马蹄践踏的残破旗帜,朝身边的铁固说道:“看到没有,沙恩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全在大首领英明神武,指挥有方!沙恩那种庸主,又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呢!”铁固道。 对于这个马屁,焚也很是受用,以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道:“此战过后,整个草原将归你我二人掌控,届时,我自会以草原之主的身份与秦皇会晤,倘若做了草原王,你亦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多谢大首领!”铁固同样很兴奋。 可两人的兴奋并没有维持多久,又过半日后,原本仓皇逃窜的北狄军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一场规模不大的乱战过后,双方于达尔格中心地区展开了决战。 此次决战,萧远亲自坐镇指挥,采取中央突破,剪断两翼,分割包围之战术,最后由一万大秦铁骑迂回进场,一战大败焚也。 草原虽然擅骑射,但在面对装备精良,黑压压的大秦铁骑时,还是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骑兵还未进场,已是大片劲弩袭来,密集的劲射,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嚎,等到铁骑真正进场时,马上的骑士黑甲长剑,奔驰一过间,鲜血溅撒,几乎是风卷残云。 若从高空往下看,数不清的骑兵纵横奔袭,吞噬战场的场景宏大震撼。 焚也那边,胯下马儿都似乎受惊,正在嘶鸣乱动,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拿着弯刀,此情此景,早已令他面露惊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秦军,是秦军啊大首领!”铁固比他还慌,已经有些语无伦次:“肯定是沙恩向秦皇求援,如今秦军入场,都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们都会死,都会死在这里的......” “闭嘴!”焚也狠狠握了握弯刀,咬牙切齿,几乎目眦欲裂:“沙恩狗贼,无耻至极!我誓将其千刀万剐!” 发狠归发狠,可他最后的理智还在,知道战局已经刻不容缓,再不走可就真来不及了。 “撤!快随我撤!” 他一拽缰绳,拨转马头,高举着弯刀疯狂大叫。 随着他拍马先走,铁固连忙跟上,随后,低沉的撤退号角声响起。 草原叛军在决战之初本就被突如其来的战术打得有点懵,再到秦军铁骑进场,几乎是瞬间溃败,此时听闻号角,那场面,已经不能用兵败如山倒来形容了,因为太乱了,溃兵争先恐后的逃跑,被踩死踏死的都不知有多少。 要知道,焚也叛军可是足有十余万众,沙恩那边的北狄军其实一直是处于弱势的,没想到在秦皇的指挥下,竟一战将其击溃,而且还是真正大规模的决战。 这时候的沙恩对萧远是又敬又畏的,不仅是军事实力上的差距。同时,也相当庆幸自己当初明智的决定。 看着战场一面倒,一众北狄将领也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声势浩大的叛军这就败了? 是的,焚也不仅兵败,而且败得极惨,一战之下,纠集起来的十多万武装力量被消灭大半。 此时,纵观全局的萧远正在下着命令:“令众军出击,全面追杀叛军,若有取得焚也首级者,朕重重有赏!” “得令!”北狄众将纷纷抱拳振声。 这场大战之后的兜尾追杀持续了整整三日,期间叛军死伤不计其数,等到好不容易有时间暂时休整,焚也再一点人数,已经不到三万人了。 此时的他,别提有多狼狈了,比他更惨的则是一帮溃兵,个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有不少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弯刀扔得到处都是,军心极其不稳。 可眼下焚也却顾不得许多,休息之后,叫来了一名文官,向其询问接下来的对策。 铁固也凑了过来,忍不住插话道:“我好像...好像看到了秦皇。” “你是说,秦皇亲自来草原了?”焚也心中一震。 战场的死里逃生,让铁固现在还心有余悸,咽了口唾沫道:“好像...好像是的。” 本来没什么对策的文官听到这话,不由眼珠一转,说道:“大首领,既然秦皇在这里,那沙恩可以投靠秦国,我们也同样可以呀。” “你的意思是...”焚也凝声问道。 文官道:“秦皇要的是草原归治,至于人选是谁,我想,对于皇帝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我们表现的比沙恩更加忠心,那又为何不能取沙恩而代之呢。” “嘶......”焚也听完,心中一动,如今局势逆转,于己不利,就算做秦皇的傀儡又如何。片刻后,不由缓缓点了点头:“恩...此言有理,既如此,不妨派遣一个能说会道之人,拜见秦皇,以表我方之忠心。” 话落,目光也自然而然的看向了文官。 如此明示,文官暗骂一句,可嘴上却只能是干笑两声,施礼道:“如大首领信任,在下愿走这一趟。” 听闻此话,焚也心情终于好了一些,还装模作样的握住了文官的手,满脸真诚道:“那就有劳先生了!我军的命运可都在先生此行啊!” (本章完) 第1633章 插翅难飞 等文官走后,焚也看了眼四处散乱的溃兵,如此情形,使其眉头大皱,对铁固说道:“你赶紧把部队整顿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啊?”铁固不解:“可是,木提不是已经出发去求见秦皇了吗。” 焚也道:“无论木提此行是否成功,我们都应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着环视周围地形:“沙恩的部队离我们并不远,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尽快赶到西乌格,届时,即便秦皇态度于我不利,那我们也能从西乌格北上,深入北境,虽然那里是不毛之地,可也给了我们回旋的余地不是吗。” 铁固闻言,思考之下,认同的缓缓点头:“还是大首领考虑周全,只要我们人还在,就能卷土重来!” 焚也穷途末路,一边做着逃跑的打算,一边派出文官求见萧远,企图获得一线生机。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此刻,萧远的军事命令已经传到了西乌格,那里,正有曹延率领的精锐秦军截断了其所有退路。 收到萧远命令的时候,曹延无疑是激动的,因为他想这个战功太久了! 作为跟随开国皇帝,攻取天下的沙场宿将,历经大小战役,其作战经验之丰富就不用多说了,阻截部署根本毫无破绽。 见曹延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帐中众将不由面面相觑,由副将试探性问道:“将军,可是敌军将近?” “没错!”曹延举了举手中的书信,正色下来:“焚也部已被击败于高勒地区,正仓皇逃窜,向西乌格方向而来,我部于此,务必将其歼灭!” “此乃陛下最高军事命令!更关乎草原归治之军国大事,此战之重要,已无需本将军多说,无论敌是否呈溃败之势,各部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劲卒击之,若有哪条阻击线出现了问题,放跑了敌人。” 说着环视一周,斩钉截铁:“谁若有失,军法从事!” 众将身子一震:“明白!” “陈校尉!”曹延再度喊喝。 “末将在!” “立即派出大量哨骑探马,方面百里之内,我部要随时掌握军机,但有敌情,立即来报!” “诺!” “其余各部,做好战前之准备!” “得令!” 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聚歼焚也。 且说叛军文官木提,他历经危险,终于以使者身份将通报传到了萧远那里。 而此时的萧远也正在召集众将部署,命令部队追击不停,将焚也一众彻底赶进必死之路。 听闻士卒汇报,王肃站了出来,先是拱手施礼,接着意有所指道:“陛下,焚也兵败溃逃,已至穷途末路,却在此时派遣使者,以臣之见,其定是前来求饶的,且求饶的内容,也多半与归顺有关。” 谋士心眼多,这是在变相的告诉沙恩,我大秦可以扶持你,也可以扶持另一个部族。 果然,沙恩闻言,面色稍变,心下不由紧张了起来。 萧远哪能看不出焚也使者的意图,说道:“我大秦对待叛军的态度,没有任何容忍!” 说着朝士卒一挥手:“朕军务繁忙,无有空暇,将其使赶走。” “诺!”士卒施礼而退。 沙恩暗松了一口气,从内心来讲,他还真怕萧远与使者一谈,担心接纳焚也的投顺,谈出一些什么来。 可萧远是看不上焚也的,且如此一来,必使沙恩产生隔阂,于大事不利。 目下追击和阻截围剿部署皆已完成,讲完这些后,萧远又说道:“焚也铁固等辈,祸乱草原,以使北境不宁,诸位拼死杀敌,剿灭叛军,势如破竹,朕心甚悦,此战过后,亦会论功行赏。” 众将闻言,情绪明显高涨,尤其是北狄一部,他们知道,秦皇的论功行赏,也包括他们在内。 这不仅是战功的获得,更是草原归治之后,他们于秦国官场立足的根本。 既已决定归顺,那有功劳和没功劳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北狄大将勃儿术面露激动,率先跪地施礼:“陛下神文圣武,我等誓死效命!” 其他人亦是齐齐跪地,异口同声。 萧远稍稍抬手,又看向沙恩道:“今叛军虽已入死地,但草原后续之事,依旧重大,沙恩呐,朕希望你能和孟牙一样,帮朕治理好草原,以使四海升平。” 这话的意思,等同于确定了沙恩今后在草原的地位,已是最高行政长官。 这是沙恩梦寐以求的事情,在归顺之前,他最大的担忧也正在于此,既怕秦皇驱虎吞狼,又怕秦皇卸磨杀驴、赶尽杀绝。 此时由皇帝口中说出的定义,怎能不让他激动呢,就连脸膛都有些涨红了,跪在地上声音发颤道:“陛下皇恩浩荡,臣粉身碎骨亦难报之,及子孙后代,永为秦臣!” 对于他的态度,萧远稍稍点头:“卿之责任,重在社稷,望尔尽忠职守,切勿让朕失望。” “请陛下放心!”沙恩振声回道:“臣必当克己勤勉,不负陛下所托,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好!”萧远大悦。 “报~~~~~” 正在这时,一名军机营精锐人员急匆匆跑了进来,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禀陛下,敌军即将进入西乌格地区!” 萧远摆手,使其再探,士卒退后,他则迈步走回正上方的位置,扫视一周道:“今叛军溃败至西乌格,而曹延将军早已扼断各处,焚也插翅难飞,即令各追击部队,以议兵部署,配合曹延部,全面剿杀叛军,彻底清除祸患!” “诺!”众人齐齐领命。 翌日。 秦皇拒见使者的消息已经传回,焚也听完,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他脸色难看,却还再作最后的挣扎:“既秦皇不识好坏,我等亦不必理会,且速速行军,只要过了西乌格,就能深入北荒,蛰伏待时,卷土重来!” 可他话音刚落,已有士兵仓皇跑来:“报~~~大首领,探得敌情,追兵至此已不足二十里!” 又有探马急至,惊慌失措:“不好了大首领!我军先头部队在西乌格遭遇伏击,已全军覆没!” “什么!?” 接连两道军情,使焚也顿感天塌地陷:“怎么还会有秦军在西乌格!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本章完) 第1634章 贼灭 探马的汇报不仅使焚也如遭雷击,身边的一些叛将同样听了个一清二楚。 一时间,众贼惊怖,惶惶不知所措,传至士卒当中,更是交头窃声,场面一度陷入混乱的恐慌。 铁固则是急得如同热锅蚂蚁,催声急问:“大首领,西乌格突然出现秦军,必为断路而来,现在如何是好啊!” 一股悲凉之感由心底生出,焚也并没有理会周围的吵闹,深深闭了闭眼,片刻后说道:“冲!全力冲破西乌格!就算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可是,可是秦军以逸待劳,早已设伏,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此乃死路一条啊!”铁固颤声道。 “那你说怎么办!如此境地,还有路可走吗!”焚也瞪了其一眼。 “要不,我们...我们降了吧......”铁固有些心虚的试探道。 “降?”焚也自嘲一笑:“你以为,还有投降的机会吗,前番遣使,不正是为请降一事,可秦皇连见都没见我们的使者。” “那...那...”铁固那那了几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慌神道:“如此说来,我等岂不是皆要命丧于此?” 焚也并没有马上回答这句话,这种绝境下,他并不后悔反叛沙恩,只是懊恼最初的政治失误,因而有些喟然长叹的意味:“我们取沙恩而代之,若功成,则统治草原,如今事败,只因最关键的一步,我们走错了。” “啊?”铁固搞不明白都种时候了他还有什么可复盘的,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道:“哪一步?” 焚也道:“应在谋事之前,就派人秘密联络秦皇,以得到秦国之支持,那时,秦皇还不一定是什么态度呢,就算再不济,我们也能以一些政治妥协,让秦国两不相帮,如此一来,大事必成!” “......”铁固有些无语,现在说这些还有个屁用! 然而焚也却自顾自又道:“现在想想,虽无悔,却实有不甘...” 他的这种状态实属正常,多少做大事的人在失败之后都会梳理全部经过,或总结经验,或作叹喟。 可铁固哪有这等心情,不禁再次催促道:“大首领!还是想想我们该怎么活着离开这里吧!” “组织人马冲吧,冲了,还有一丝希望。” 这次焚也回答的很快,或者说,他很清楚这种局面己方是不可能有生路的,尤其是秦皇还在这里。 “这,这怎么冲......” 北狄众贼本就是溃军,此时又遭围追堵截,军心可想而知。 但焚也没有办法,只能作最后的殊死一搏,在其组织期间,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大量逃兵,可这时候,他已经处理不了这些问题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时间,因为后方追兵将至。 中午时分,最后的两万残兵被聚集了起来,开始对曹延布置的西乌格防线展开冲击。 焚也兵分两路,一路由中线作佯攻,另一路则由他本人亲自带领一部人马,从右侧突进迂回,准备配合中线,从这里撕开一道口子。 可他对面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曹延乃开国将领,若无军事才能,又怎么可能被萧远任命为西疆主将。 结果就是曹延早已根据地形提前布置了应对方案,北狄叛军中线的佯攻不仅遭到迎头痛击,焚也率领的迂回部队更是在半路上就遭到了伏击,损失惨重。 军情传递中,曹延亲自坐镇指挥,得知目下战况,不禁冷笑出声:“焚也未免太过小觑我军,西乌格一带,地形如此,他的右翼迂回突进,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副将闻言,立即说道:“焚也此为,实乃垂死挣扎,目下,他的佯攻部队正被我军左右合围,迂回部队亦遭重创后撤,全歼众贼,已是时间问题。” “嗯。”曹延先是点了点头,接着指手说道:“给闫义传令,告诉他,务必全歼敌右翼突进部,此战过后,本将军要看到焚也的首级!” “诺!”传令兵领命而去。 命令很快传达,闫义即是东防线的秦军将领,即便没有这道命令,他也不可能让焚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脱。 对闫义来说,叛军贼首能出现在自己负责的防线上,那简直就是上天送来的大惊喜,这可是递来的战功啊!若自己没把握住,简直愧对列祖列宗! 这完全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秦军不仅装备精良,且还占据了有利地势,更处于以逸待劳的伏击一方。 别说焚也一部是败逃的溃军了,就是正常状态下,双方战力也不成正比,又怎么可能越过防线一步。 丢下一地尸体后,焚也还想再逃,可为时已晚。 出击的战鼓声伴随着震天动地的喊杀,数不清的秦军将士从四面八方杀出,入目尽是黑甲红缨和高举的战刀。 单是这一幕,就已经震碎了叛军的贼胆,不少人吓得慌张四顾,脚下忍不住连连后蹭,亦有人吓得怪叫一声,扔掉武器转身就跑。 焚也同样心惊胆颤,胯下战马更是不安嘶鸣乱蹄,他奋力拽着缰绳,一拨马头,哪里还有任何恋战的心思,本能的求生欲望使他连番催马,企图于混乱之中逃命。 乱箭之下,耳边不时有惨嚎发出,同与焚也叛乱的铁固也早不知惨死在哪里了。 很快,双方短兵交接,秦军战意滔天,叛军瞬间一面倒,开始大批大批的阵亡。 于乱军之中,身后更是冷然传来大喝: “焚也哪里逃!留下头颅!” 啊!?后者大惊,于战马之上刚侧身回望,一杆长戟已挂着风声迎面射来。 焚也瞳孔骤睁,慌忙伏身躲避,身子紧贴马背,长戟瞬至,戟尖几乎擦着他的后脑飞过,带起一缕血丝,也将其吓了个魂飞魄散。 可惊魂刚过,战马却被钩翻在地,他人也跟着摔了下来,没等回过劲,周围数名秦军已至,手中长戟齐刺,顷刻间将其捅成了马蜂窝。 这一场战斗并没有持续很久,从中午时分爆发,三个时辰不到,两线皆已进入收尾。 至此,焚也铁固等部落首领纠集起来的草原叛乱被彻底平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