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团女帝读档后,全朝反派争当爹》 第18章 苏二小姐竟是我自己 好在,沈阙很快找回了神志。 在知道夜里茶茶还屋子里请影卫吃饭之后。 沈阙很宽容地表示:“随她去吧。” “她是本督的女儿,以后也就是你们的小主子,都随她。” “……是,督主。” 廿一低下头去,遮掩住眼中的惊诧。 要知道,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东厂厂督认下的干女儿”,和“今后血衣卫们的小主子”,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份量。 足以可见,茶茶在沈阙心中的地位。 “怎么,你觉得本督说的太过了?”沈阙问。 廿一连忙道:“属下不敢。” 沈阙轻敲了敲桌面,意味深长道:“那今后,她的地位还能更高。” 廿一听出其中的意味,不由得追问:“督主,您这是何意?” 沈阙轻轻一笑,将他“让茶茶假冒皇太女”的绝妙计划道来。 廿一立刻心领神会,叹服地行礼:“督主英明。属下,遵命。” 于是。 当茶茶第二天起床的时候。 一切都变了。 * 如果说虞深寒得到皇太女,主打的是“低调”和“闷声发大财”。 那么,沈阙这边,则是彻头彻尾的高调出场。 短短几天时间,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最新的好消息—— 沈督公成功找到了失散多年的皇太女殿下,正打算接回皇宫,加冕称帝! “哎,听说了吗?那位皇太女殿下,好像是当年被苏府收养了,正是苏府的二小姐呢。” “对对,我之前在苏府倒泔水的时候,运气好见过二小姐一面。” “哎呦~那真是人中龙凤,听说好像叫……苏茶茶?” “就是她!我也见过。要不说是皇太女呢?一眼就知道不一样,我当时还以为是天仙下凡了呢。” 店铺里,小摊上,人们喝着茶水,嗑着瓜子。 就连在河边洗衣服的大娘们都在说。 “就是因为这个,摄政王才把苏府烧了个精光。” “听说他心眼小,容不下人,想干脆把苏府和皇太女殿下全都烧死在里面。” “还好老天有眼,让皇太女殿下被东厂救了去。” “现在啊,咱们陵城飞出了个皇太女,所有人都沾了光。” “今早的喜鹊喳喳叫,官府的告示贴的到处都是。” “说要在下月初五,宴请全城的老百姓,以感谢苏家对皇太女殿下的养育之恩呢!”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个人中了举,全村人面上都有光。 更别说陵城的苏府收养了皇太女了,从此以后,陵城青史留名,县志上得记好几百年! 然而陵城里是热闹了。 身处在旋涡中心的茶茶,却是蔫哒哒地趴在桌上。 “我?苏府的二小姐,苏茶茶?!!!” 茶茶张大了嘴巴,瞳孔巨震。 好科幻哦。 苏二小姐竟是我自己。 茶茶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沈阙到底是怎么每次都不偏不倚地,正中靶心的? 但对于沈阙来说,这真的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怎么?苏家二小姐的年纪和你相仿,正好合适。” “反正都是编,与其当丫鬟,不如当小姐。呦~茶茶小小,脾气大大,给你升了一辈,你反倒还不乐意了?” 可是……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啊! 茶茶黑漆漆的小脸皱成包子,有苦说不出。 沈阙没好气地一戳她的小脑袋:“再说了,你有苏家的玉佩,你是在苏府遇见的我,你怎么就不是苏家的小姐了?” 原来是用这种方法解决的吗? 真是太震撼了! 当初是谁一听说她不是苏家小姐,就冷脸给她看呢? 茶茶甘拜下风。 如今的沈阙哪有当初冷言冷语的模样? 他笑吟吟地看着茶茶,是真存了几分养娃的心。 为了让茶茶更好地“假冒”皇太女。 沈阙帮她补习了不少有关大虞皇室的辛密。 “你的父皇,也就是汤武帝,名叫虞渊。是家中长子,自小深受帝后喜爱,获封太子。” 只可惜虞渊从小就显露出了超凡的神经病。 性格冷酷,残忍,无情。 三岁时就能把仆从当马骑,十二岁时,当朝用弓箭射穿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当时的周皇后。 只差一点,周皇后就上了西天。 但周皇后并没有怪罪虞渊,反而对他愈发溺爱。 这也导致了,虞渊的性格变本加厉。 等他当上皇帝后,那就是整个大虞的灾难。 “汤武帝执政后,将皇室宗亲清洗一空,二十多个兄弟姊妹,到最后只剩下了最小的幼弟,也就是现在的隋王——虞深寒。” “按照辈分,你应该叫他皇叔。” 而虞深寒显然也不是个善茬。 他从小就在边关苦寒之地长大,坐拥大军数十万,声明显赫,在军中威望甚高。 茶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的兄弟姐妹们呢?为什么只剩下我一个了呢。” “嗯,身份代入得很快,继续保持。” 沈阙满意地摸了摸茶茶的小脑袋,继续讲解。 虞渊的子嗣其实并不算多,大约有七八个。 其中最出挑的,当数曾经的“明光太子”——虞少清。 他不仅是嫡长子,还是整个充满了神经病的大虞皇室之中,唯一的正常人。 温润如玉,端方贤良。 朝臣们一度把他看作是大虞朝的希望。 只可惜后来惨遭虞渊毒手,被流放西域。 “现在唯一活着的,只剩下虞少淳,也就是二皇子,被封‘楚王’,双腿残废,手中无权,对你的地位造成不了影响。” 沈阙道:“倒是他的母亲,也就是现如今执掌后宫的殷太后,你需要多加注意。那女人野心蓬勃,手段狠辣,绝不可能只局限于后宫之内。” “殷家的势力很大吗?”茶茶问。 沈阙对于茶茶的敏锐十分满意:“没错,殷家是十分古老的世家大族,延续几百年,盘根错节,不容小觑。” 茶茶点点头。 在这个时代,一度还有过“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这一说法。 那几个大世家,全都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沈阙忽然想起什么,笑道:“你那天不是见到了陆长侯家的小世子吗?你以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为什么?”茶茶茫然地问。 沈阙笑而不语:“你观他相貌如何?” “还不错?”茶茶还是没明白。 “年岁与你相比呢?” “差不太多。” “家室不算重权在握,但论血脉和地位,可一点都不差。” 沈阙露出狐狸一般狡黠的笑,轻点茶茶的小脑袋:“他虽然叫虞深寒世叔,但其实,他是殷太后的表侄。” “傻孩子,他是殷太后专门派来给皇太女的夫郎啊。” “哎?!”茶茶蓦地瞪大了眼睛。 女儿天生多情。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殷太后打得好主意,把小世子送到皇太女身边。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只要成为皇太女的夫君,那拿捏皇太女,岂不是轻轻松松? 沈阙笑盈盈地看着茶茶,凤眸流转:“怎么样?当上皇太女的好处不少吧?” “你若是看那小世子不错,就把他收了如何?” “可、可是……” 茶茶的小脑瓜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殷太后送给她一个夫郎,她怎么就会听话呢? 难道不该是夫郎听她的话吗? 她可是皇太女哎! 第19章 姐姐们救我 茶茶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沈阙含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所以,我才会选你当皇太女。” 皇城可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如果随随便便,就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男孩哄走。 那这个皇太女,还是趁早自裁比较好。 “真的不心动?那小子做不了你的皇后,但封个妃子倒还勉强够得上。” 茶茶瞪起眼睛:“督!公!” “好吧好吧,不打趣你了还不行吗?”沈阙无辜地摊手讨饶。 茶茶很严肃地板着小脸,教育道:“督公,这件事对于你们男子来说,或许只是动动手指,收一个妻妾而已。” “但对女子来说,却不是那么简单。女子是会怀孕的!” 沈阙挑起眉:“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叫怀孕?” 茶茶认真地点点头:“当然,我亲眼见过的。女子一旦怀孕,就会变得笨重,虚弱,任何一点微小的伤害都可能会导致死亡。” “我时常在想,这世间大多数女子争不过男子,就是因为这个。” 男子能耕耘于朝堂,三十年来,风雨无阻。 可是女子一旦怀孕修养,离开的空档难免被人趁虚而入。 男子能行军打仗,时刻警惕。 可是女子一旦大了肚子,就连马都跨不上去。 茶茶的这番话,若是放在外面,估计要被卫道士们喷死。 女子生育是天经地义的事。 难不成还真想抛下这些,和男子去争一争吗? 那岂不是母鸡司晨,倒反天罡? 但是沈阙的心中却没有那些死板的条条框框。 他拧起长眉,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茶茶,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 以茶茶的年纪,她不该那么了解男女孕育之事。 “常翠楼里。” 茶茶仰着小脑袋,声音清脆地说:“怀孕的姐姐们都会死。” “男人就像是毒药一样,再漂亮的姐姐只要沾上了,就会变脏、生病。而怀孕就是她们生命的终点。” “所以姐姐们让茶茶发过誓,茶茶绝对要离男人远远的,绝对不能怀孕。” “你在常翠楼里待过?!”沈阙一时错愕,紧接着是默然。 沈阙虽然不知道“常翠楼”。 但是听名字,就明白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腌臜之地。 显然,那对于一个女子、尤其是一个小女孩来说,绝对是最糟糕的地方。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姐姐们帮我。” 茶茶的目光清澈,声音小小的,却透出一股莫大的力量:“姐姐们无论如何,都想让茶茶逃出去。” “所以茶茶无论如何,都必须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只有活下去,茶茶才能长大、拥有足够的力量,然后——回到“常翠楼”。 去救姐姐们。 她们还在等着茶茶呢。 “呵……” 沈阙讥讽地笑了,他淡淡挑起茶茶的下巴,如玉般的脸庞上神情阴鸷:“你知道她们是什么身份,对吧?而你现在是皇太女,大虞未来的女帝。” “你们现在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即使如此,你也要再回去找她们吗?” “对鸭。”茶茶理所当然地说。 就是因为她当了女帝,她才有能力回去救姐姐们嘛。 茶茶,逻辑通! “为什么?” 沈阙凤眸轻眯,语气阴森森的:“本督让你当女帝,不是为了让你发这种没用的善心的。” “你可知,在宫廷里,善心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若是这样,那本督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然而。 茶茶却像是感觉不到空气中蔓延的杀气。 黑亮的眼睛不避不闪。 “督公生气了?” 沈阙不语。 茶茶看着他,很认真地问:“那现在,如果督公出事了,督公相信茶茶会去救你吗?” “什么?”沈阙愣住了。 这算什么问题? 但是沈阙很快意识到了茶茶在说什么? 不得不承认,沈阙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他相信。 他相信茶茶会来救自己。 他也相信,茶茶不会因为他出事,而抛弃他,背叛他。 因为茶茶连那些低贱的无人问津的妓女,都愿意回过身去救,自然也会来救他。 “这不是‘没·有·用’的善心。” 茶茶慢吞吞地说。 她年纪小小,但很记仇,刻意加重了那三个字。 “如果我言出必行,有恩必报,从不背信弃义。那大家就会相信我,也就会有更多人愿意来救我。”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如果茶茶放着常翠楼里的姐姐们不管,这固然在这个时代是最常见的做法。 但是以后,谁还会再豁出性命来救茶茶呢? “就连督公,以后也会更信任茶茶,对茶茶更好一点吧?” 毕竟茶茶有恩必报嘛。 茶茶探过身,伸出细细白白的手指,轻轻戳了戳沈阙眼角朱红的泪痣:“现在,督公还生气吗?” 茶茶这份答卷,督公还满意吗? 沈阙阴森森地盯着茶茶,好半天,才一戳她的小脑袋,看不出喜怒:“呵,伶牙俐齿。” “你现在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茶茶立刻用脑袋蹭了蹭沈阙的手,甜甜地咕哝:“都是督公惯的。” “行了,我可不吃你这套。” 沈阙推开茶茶的脑袋,冷声道:“这份记录了俞京皇亲贵族的名册放在这里,你这几天必须背熟了。” “不然我就扒了你的皮。” 可是她看沈阙特别吃这套呢。 自称都从“本督”又变回“我”了。 沈阙就像只大猫咪。 顺毛时“我我我”,一旦炸毛就自称“本督”。 茶茶暗自咕哝道。 “你嘀咕什么呢?” “没有。”茶茶连忙乖巧地应声,“我知道啦,都听督公的。” 沈阙轻叹一声,摸了摸茶茶的小脑袋:“茶茶,此举虽险,但收益却大。” “只要你做成了皇太女的身份,登基称帝,那别说是一个小世子,哪怕是全天下的英年俊才也如同摆在这桌上的供品,随你挑选。” “下月初五,宁禄就要来了。他是先帝身边最受信任的秉笔大太监,能不能得到他的认可,就看你了。” “别让我失望,茶茶。” 茶茶抿起了唇。 沈阙没有看到茶茶的表情,匆匆离开了。 直到看着沈阙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茶茶才叹息一声,趴在了桌子上。 唉。 茶茶好累。 茶茶明明想做的是善事。 可却要为自己的善行去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年头,“有恩必报”都需要理由了。 当然,茶茶最担心的不是这些。 而是下月初五的那场宴席。 她要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作为真的皇太女,去假装自己是真的皇太女呢? 如果沈阙最终发现了茶茶一直在骗他。 他会生气吗? ……包会的。 第20章 父爱培养指南 另一边。 沈阙冷遮脸,快步走出院门,转进僻静的巷子,才慢慢放缓了脚步。 看着四下无人。 沈阙垂下眼眸,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眼尾的红痣。 在发烫。 白皙的耳根处隐隐泛起红晕。 沈阙从没有觉得这颗痣的存在感有这么强过。 哪个好人家的小姑娘,会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去摸对方的泪痣呢? 沈阙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茶茶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有心想把茶茶的小手打开。 却一时间被那双黑亮的眼睛捕获了。 “现在,督公还生气吗?” 茶茶说这话时的模样清晰地烙印进沈阙的眼底。 沈阙止不住地想:茶茶一定是个极其明媚动人的小姑娘。 如果没毁容的话。 她一定是在笑着,黑亮的大眼睛弯弯,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像是晃动尾巴的小狐狸。 又像是啾啾叫着的小鸟。 毛茸茸的。 让人想摸摸她的头。 坏了。 哪怕是茶茶现在黑漆漆的小脸,沈阙也觉得可爱极了。 茶茶说“要救姐姐们”的样子很可爱。 茶茶努力想要说服他的样子,更可爱。 但是当着茶茶的面脸红,实在是有失年长之人的风度。 所以沈阙只能急匆匆地起身逃跑。 转过回廊。 一道血红色的身影迎面而来:“督主?!” 沈阙猛地抬眼,脸上分外鲜明的红晕还未散尽,就对上了廿一惊恐万分的神情。 沈阙:“……” 兄弟,怎么老是你? 多少有点想被发配边疆了。 沈阙轻咳一声,端正了神情:“廿一,你来的正好。本督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廿一连忙抱拳行礼:“回禀督主,找到了。” 沈阙笑了:“很好,带他去书房,本督亲自试试他的手艺。” 话虽如此。 但是沈阙相信廿一的能力。 他从整个东厂血衣卫中挑选出来的人才,必然手艺过人,绝无夸大。 沈阙心中难得升起了一丝迫不及待。 如果有这个人在,茶茶也会高兴的吧? 就当是……他送给茶茶的礼物。 * 庭院里。 茶茶还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她必须要打败苏芊芊,成为众人心中不可撼动的皇太女。 也最好要找个时机,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是需要担心的事太多了。 她被毁的脸就是其中之一。 毁容的人是无法成为皇帝的。 而系统里想要治疗伤口需要花费“1000点”积分。 现在茶茶只有可怜的“100点”。 十分之一。 极其微薄。 而想要积攒积分,就必须劝沈阙向善。 茶茶:“……” 啊,我劝沈阙向善? 真的假的? 难不成要让沈阙在门口施粥吗? 茶茶愁得蹲在地上,揪草叶玩。 系统实在看不下去了,提示道:【那个……宿主啊,其实我们的评判标准,不一定是让任务目标去做真实的善事。】 【任务目标全都是能对历史造成巨大影响的重要人物,哪怕他们心中只是多出一丝善念,都会对王朝和百姓带来不可估量的转折。】 茶茶听明白了:【所以,我只要让沈阙心里有善意就好了?】 【正是如此。】 系统肯定道:【爱、温暖、善意……所有正向的东西都可以被记为积分。宿主,你现在虽然不能逼他做善事,但你可以用爱感化他呀!】 【真爱无价!】 茶茶抽了抽嘴角:【……好的,我试试。】 虽然完全不认可系统说的什么“爱”呀,“感化”呀。 但是茶茶确实觉得,她可以增进一下与沈阙的感情。 就剩小半个月时间了。 努努力。 说不定到了揭露一切真相的时候,恼羞成怒的沈大督公就愿意给茶茶留个全尸呢? 不过。 这种事茶茶从来没做过。 她和系统两个臭皮匠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 最终,系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一本《父爱培养指南》来。 【在我们时代里,有一个流传广泛的公益广告片,什么是广告片不重要。重要的是,它里面呈现了一个小孩子给妈妈端洗脚水的故事。】 【一句稚嫩又真挚的“妈妈,洗脚。”不知道感动了多少妈妈。】 【我觉得换成男妈妈也大差不差。】 【你是说,让我给沈阙洗脚?】茶茶惊恐道。 这不合适吧? 系统很茫然:【啊?原、原来不行吗?】 它是第一次当系统,既没有经验,也完全不了解人类。 不过,茶茶从中得到了一些灵感。 洗脚不合适,但可以给沈阙捶背啊。 没有洗脚水的话,那做顿简单的饭端给沈阙,也是一样的吧? 感人的故事茶茶也听过。 比如,小乌鸦给乌鸦妈妈叼虫子吃之类的? 说做就做。 茶茶把桌子上的名册快速背了一遍,撸起袖子,“哒哒哒”跑去了后厨。 厨房里。 厨娘正抡着强健有力的臂膀,在灶台边翻炒。 两个伙计蹲在角落里择菜。 一颗圆圆的小脑袋冒了出来,缠着绷带,还没有灶台高。 厨娘先是吓了一跳,很快认出了茶茶,火急火燎道:“啊,是小小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快出去!” “这烟熏火燎的,别熏坏了您的衣服!” “不碍事,我是来给督公做饭的。” 茶茶声音清脆地说。 她双手捧在胸前,仰起小脑袋:“谢娘,我感谢督公,想亲手给督公做顿饭。” “听说你做饭是府里最好吃的,拜托你啦,谢娘。” 五大三粗的厨娘低下头。 一秒沦陷在了茶茶的目光里。 第21章 乐在其中 书房里。 一室寂静。 沈阙沉默地站在桌前,已经有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了。 廿一半跪在地上,疑惑地看着自家督主站桩。 “督主……?” 这人也请来了。 技能也展示了。 为何督主从书桌之后起身过来,突然就站定不动了呢? 卡带了? “五十二次……” 沈阙幽幽地说。 只是从桌后到桌前这么短短的一段路,他走了足足有五十二次! 廿一不明其意。 只觉得自家督主的脸色好似在一瞬间憔悴了很多。 沈阙深吸一口气。 他一向觉得茶茶永不放弃,有韧性,是好事。 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见得。 茶茶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弃迫害他?! 沈阙正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书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道矮矮的小身影跑了进来。 伴随着小鸟般清脆欢快的声音。 “督公!” 阳光洒落进来,书房内的沉寂顿时被吹散了。 茶茶的目光落在沈阙身上,立刻高高举起手中的点心匣子:“督公,我给你带吃的来啦!” 说曹操,曹操到。 罪魁祸首就这么出现在眼前。 沈阙凤眸微眯,没好气地斜倚在桌旁:“你这是唱哪出?小茶茶给鸡拜年,无事献殷勤。” 茶茶:“?” 说好的全天下的“妈妈”都会感动呢?! 不过好在,茶茶的优点就是不会放弃。 她“哒哒哒”跑到沈阙面前,手指轻轻勾起他宽大的袖子:“茶茶喜欢督公,所以给督公亲手做了点心。” “再说了,茶茶不是黄鼠狼。” “如果督公是鸡的话,茶茶就是小鸡。” 茶茶像躲在母鸡翅膀底下的小鸡那样靠过去,小手伸进沈阙的掌心里。 因为之前沈阙也是这么做的。 茶茶默认这是一种“我和你最最好”的暗号。 沈阙不易察觉地一僵。 他的掌心滚烫又粗糙,带着练武留下的薄茧。 但是茶茶的手却又软又小,仿佛冬日屋檐下,一捧簇新的雪。 乍然塞进他手中,让沈阙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阙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就算茶茶再聪明,再坚强,她也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孩子。 像花瓣上的露珠一样娇弱。 值得人好好地呵护。 沈阙的冷脸维持不下去了,轻咳一声,看向点心匣子:“咳……这是你为了我,新手做的?” “嗯。” 茶茶把点心匣子摆在桌上,打开盖子,露出里面六个雪白可爱的桂花糕:“是后厨的谢娘教我做的。” “她说督公口味偏淡,喜欢吃简单些的糕点。桂花糕既清淡,又适合入口,拿起来也不容易脏了督公的公务。” “她倒是有心了……” 沈阙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完全看不出是新手做的、漂漂亮亮的桂花糕上,不由得挑起长眉,心道: 破案了。就是你! 这个重做了五十二次才做好的桂花糕! “督公,尝尝。”茶茶仰着小脑袋,期待地看着沈阙。 沈阙也不推辞,拿起其中最漂亮的那块,无比郑重地放进嘴里。 一旁的廿一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实际上,沈阙有疑心病。 凡是入口的吃食必要经过重重检验。 做饭的人更是固定那几个。 除此之外的东西,他一律碰都不碰。 曾经不是没有人想要通过做糕点来讨好沈阙。 但都被沈阙毫不留情地连人带饭一起扔了出去。 天地良心,现在茶茶随便做出来的糕点,沈阙竟然二话不说就吃了? 大抵是廿一脸上的震惊太过外露。 沈阙似笑非笑道:“廿一,你好像对茶茶的糕点很有意见?” 廿一连忙低头:“不……属下不敢。” 呵,谅你也不敢。 沈阙冷冷地瞥了他,心道: 放尊重点,这可是他从桌前桌后走了五十二遍才做出来的糕点! 虽然这糕点沈阙一点没做,但他的参与感却是拉满了。 “味道不错,口感绵密,甜度也恰到好处。” 沈阙不仅很给面子地吃了大半,还给了很高的评价。 “真的吗?督公喜欢就好。督公,你坐这里。” 茶茶的眼睛亮晶晶的,然后拉着沈阙在桌后坐下,掏出一个软软的小木槌,不由分说,在沈阙背上一顿乱锤。 廿一惊得差点以为自家督公遇刺了。 然而刚掏出匕首,就被沈阙一眼瞪了回去。 廿一:“?!!” 廿一傻眼地看着沈阙和茶茶其乐融融的一幕。 小小的女孩娇娇软软的,拿着美人锤,在沈阙背后东敲敲,西敲敲,一边还脆生生地问:“督公,舒服吗?” “督公,你每日要做那么多事,一定累着了,让茶茶帮你敲敲吧?” 廿一分明看到,沈阙被敲得龇牙咧嘴,脸上一贯的笑容都裂开了。 但当茶茶问到时,沈阙却又立刻露出完美的微笑,声音温柔似水:“嗯,茶茶有心了。” 廿一:“……” 督主,你还好吗督主? 督主,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然而这样亲子温情互动的场景持续了很久。 廿一的表情逐渐从欲言又止变成了麻木。 现在,就算沈阙真的眨眼了,他也不会去救的。 廿一算是看明白了:自家督主看起来不情愿,其实根本就是乐在其中! 直到茶茶都累得微微喘气了,沈阙才抬手接过美人锤:“好了,谢谢茶茶。”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这算是拉进关系成功了吗? 茶茶仰起小脑袋盯着沈阙看。 茶茶觉得算。 但是系统的进度条上,没有任何动静。 沈阙摸了摸茶茶的小脑袋。 这回换他把茶茶按在椅子上,凤眸流转,语气神秘:“既然你给我送了礼物,那我也给你送一个礼物,如何?” “是什么呀?”茶茶好奇地问。 她真没有想过,沈阙竟然也会给她送礼物。 这算是一种心有灵犀吗? 沈阙笑了,轻一拍手,一个身穿曳地长裙,头戴步摇,装扮得十分华丽的美貌女子从角落中走出。 茶茶不禁敬佩地看着她。 因为她穿着如此笨重的衣服,走路时,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就连头上的步摇都静悄悄的。 茶茶完全没有发现角落里竟然站着一个大活人。 “参见督公,参见小小姐。”美人微微垂头,就连行礼的动作都是优雅动人的。 沈阙道:“她是玖柒,之后就是你的人了,听你调遣。你知道她的特长是什么吗?” 茶茶仔细打量着面前的美人,实在是看不出来:“是什么?” 沈阙凤眸中含着温暖的笑意,轻声道:“易容。” 第22章 偏要给她一个完美 在寻常人看来,“易容”的作用或许是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但是放在茶茶身上。 “易容”却多了一个作用——化腐朽,为神奇。 名为玖柒的美人铺开一大堆工具,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托住了茶茶的下巴。 沈阙并不是要给茶茶做一个看起来就假,且不透气的面具。 而是真正想让玖柒为她重塑面容。 在沈阙看来,他的茶茶又聪明又坚强,胜过这世间的任何人。 是他只认识了短短几天,便决定要推上女帝之位的孩子。 茶茶本应该接受世人的崇拜与艳羡。 又怎么能因为脸上的伤,而不断承受着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所以,就算茶茶不在意。 沈阙也偏要给茶茶一个完美。 茶茶惊呆了。 她只感觉到玖柒的小刷子和手不断在她脸上徘徊,动作轻柔。 一层层涂抹。 一点点重塑。 等到茶茶再次睁开眼时。 倒映在铜镜中的女孩,不再是脸上黑漆漆的,像一团模糊的焦炭。 她有着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 清秀的眉毛弯弯,小巧的鼻梁高挺,微红的嘴唇像是花瓣一样娇嫩。 茶茶张开嘴,她也张开嘴。 茶茶眨眨眼,她也眨眨眼。 茶茶被烧毁的脸,好像就这样被“复活”了。 茶茶忍不住抬起小手摸了摸脸颊。 很奇怪的感觉。 重塑后的容貌有七八分像她真实的模样。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何?”沈阙问。 他同样也在欣赏茶茶的脸。 在他心目中,茶茶就该长成这个样子。 又因为要假扮皇太女的缘故,沈阙刻意要求玖柒要做得有几分像先帝虞渊。 “简直就像奇迹一样……” 茶茶喃喃地回答。 沈阙在茶茶面前蹲下,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茶茶,这以后就是你的脸了。玖柒会一直在你身边,你长大一岁,就给你换一张新的脸。” “你会是俞京,不,这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 就算容貌烧毁了又如何,只要茶茶一直戴着,那这就是她真正的脸。 茶茶的心跳慢了半拍。 她有系统,知道自己有可能治好。 可是沈阙不知道。 ——沈阙是真的在为茶茶着想,甚至为她考虑到了以后。 “……为什么?”茶茶的小手攥紧了,不知所措地问。 沈阙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现在的沈阙,一点都不像个冷心冷清的大反派。 沈阙笑了,那双绮丽的凤眸中含着细碎的浅光,仿佛照进了茶茶的心里。 暖暖的。 动人心弦。 “这不是你说的吗?‘有根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那长着一张好脸的人,也同样没什么了不起。” “你不比别人差。那别人有的东西,你也必须要有。” 茶茶没有漂亮的脸,那沈阙就送她一张。 沈阙摸了摸茶茶的头,漂亮的凤眸深处,阴鸷难辨,但落在茶茶身上的目光,却是暖的:“茶茶,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个太监。” “但是你不同,你还有机会。” 沈阙要让茶茶在天下人的眼中,永远都是完美的。 茶茶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沈阙,好像突然明白了他的心境,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沈阙不解。 茶茶笑得像只小老鼠一样,依偎过去。 她意有所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督公,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一个毁了容的女帝。 和一个断了根的厂督。 恰恰在彼此最狼狈的时候相遇。 沈阙看着年幼的茶茶,就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手指被碾碎。 尊严被践踏。 人生彻底跌入最黑暗的谷底。 曾经的沈阙没有人救,所以他挣扎着,长成了如今这副扭曲的模样。 但是茶茶不同。 茶茶比年幼的沈阙更坚强,更勇敢。 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生命力,一直在向上爬。 沈阙忍不住就想帮她,想看看茶茶能长成多么耀眼的样子。 茶茶信誓旦旦地说:“我知道啦。这就叫,狼狈为奸!” 这下,沈阙也忍不住笑起来,曲起修长的手指,轻敲茶茶的脑袋:“鬼话连篇。小茶茶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俞京的名册你背熟了吗?” 来了来了,大家长必备的抽查功课。 茶茶连忙点头:“背熟了。我全都背会了,才去给督公做的糕点。” 沈阙随便抽查了几条。 见茶茶真的倒背如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作为奖励——” 沈阙刻意停顿了一下。 茶茶的小脑袋抬起,满脸都是好奇。 竟然还有奖励? 原来脸上的易容还不是礼物吗? 沈阙笑着,从桌后拿出一个小兔子花灯,递给茶茶:“给你,下去休息休息,等夜深了,本督带你去放河灯。” “哎?!!!”茶茶蓦地睁大了眼睛。 放!河!灯! 哪个小孩子能抵挡得了出去玩的诱惑呢? 如今正值盛夏。 今晚,正是陵城一年之中最盛大的灯会。 方圆几百里的男女老少,都会聚在贯穿陵城的湘凌河畔,放河灯,猜灯谜,共赏风月。 茶茶简直迫不及待要到晚上了。 * 夜幕很快降临。 沈阙换下官袍,穿上一个白底金纹的袍子,手持摇扇,戴着一个狐狸面具。 走在大街上,俨然是一个清俊优雅的富家公子。 今夜大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戴面具的人有很多。 茶茶也戴上一个小兔子的面具,亦步亦趋地拉着沈阙的手。 她就像个刚入城的小土包子。 见什么都稀奇。 “如何?”沈阙笑着说。 其实这灯会对他来说没多大意思,但他也知道,这对小孩子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 茶茶东看看,西看看,最后仰起小脑袋,声音清脆。 “督公,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爹娘最容易丢小孩,男女最容易私奔,富人最容易被绑走敲闷棍的灯会吗?” 沈阙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第23章 我们两个一样 茶茶惊呆了。 名为玖柒的美人铺开一大堆工具,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托住了茶茶的下巴。 轻柔的小刷子,和灵巧的手,不断在她的脸上徘徊。 一层层涂抹。 一点点重塑。 等到茶茶再次睁开眼时。 倒映在铜镜中的女孩,不再是脸上黑漆漆的,像一团模糊的焦炭。 她有着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 清秀的眉毛弯弯,小巧的鼻梁高挺,微红的嘴唇像是花瓣一样娇嫩。 茶茶张开嘴,她也张开嘴。 茶茶眨眨眼,她也眨眨眼。 茶茶被烧毁的脸,好像就这样被“复活”了。 茶茶忍不住抬起小手摸了摸脸颊。 很奇怪的感觉。 重塑后的容貌有七八分像她真实的模样。 这已经很了不起了! “如何?”沈阙问。 他同样也在欣赏茶茶的脸。 在他心目中,茶茶就该长成这个样子。 又因为要假扮皇太女的缘故,沈阙刻意要求玖柒要做得有几分像先帝虞渊。 “简直就像奇迹一样……” 茶茶喃喃地回答。 沈阙在茶茶面前蹲下,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茶茶,这以后就是你的脸了。玖柒会一直在你身边,你长大一岁,就给你换一张新的脸。” “你会是俞京,不,这天底下最漂亮的女子。” 就算容貌烧毁了又如何,只要茶茶一直戴着,那这就是她真正的脸。 “噗通——” 茶茶骤然睁大了眼睛,心跳慢了半拍。 咦? 茶茶有系统,知道自己有可能治好。 可是沈阙不知道。 ——沈阙是真的在为茶茶着想,甚至为她考虑到了以后。 “……督公,为什么?” 茶茶的小手攥紧了,不知所措地问。 沈阙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现在的沈阙,一点都不像个冷心冷清的大反派。 沈阙笑了,那双绮丽的凤眸中含着细碎的浅光,仿佛照进了茶茶的心里。 暖暖的。 动人心弦。 “这不是你说的吗?‘有根的人也没什么了不起’。那长着一张好脸的人,也同样没什么了不起。” “你不比别人差。那别人有的东西,你也必须要有。” 茶茶没有漂亮的脸,那沈阙就送她一张。 沈阙摸了摸茶茶的头,漂亮的凤眸深处晦涩难辨,但是落在茶茶身上的目光,却是暖的:“茶茶,全天下都知道我是个公公。” “但是你不同,你还有机会。” 沈阙要让茶茶在天下人的眼中,永远都是完美的。 文采武略,白璧无瑕。 茶茶黑亮的眸子里倒映着沈阙的身影,好像突然间明白了他的心境,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沈阙不解。 茶茶笑得像只小老鼠一样,依偎过去。 她意有所指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督公,我们两个是一样的。” 一个毁了容的女帝。 和一个断了根的厂督。 恰恰在彼此最狼狈的时候,命运相遇。 沈阙看着年幼的茶茶,就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手指被碾碎。 尊严被践踏。 人生彻底跌入最黑暗的谷底。 沈阙和茶茶都有难言的残缺,也都有最苦痛的过往。 天然能够理解彼此。 曾经的沈阙没有人救,所以他挣扎着,长成了如今这副扭曲的模样。 但是茶茶不同。 茶茶比年幼的沈阙更坚强,更勇敢。 凭着一股不服输的生命力,一直在向上爬。 沈阙忍不住就想帮她,想看看茶茶能长成多么耀眼的样子。 想看茶茶登上帝位,执掌天下。 茶茶一拍小手,恍然大悟道:“我知道啦。这就叫,狼狈为奸!” 这下,沈阙也忍不住笑起来。 曲起修长的手指,轻敲茶茶的脑袋:“鬼话连篇。小茶茶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俞京的名册你背熟了吗?” 来了来了,大家长必备的抽查功课。 茶茶连忙点头:“背熟了。我全都背会了,才去给督公做的糕点。” 沈阙随便抽查了几条。 见茶茶真的倒背如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作为奖励——” 沈阙刻意停顿了一下。 茶茶的小脑袋抬起,满脸都是好奇。 竟然还有奖励? 原来脸上的易容还不是礼物吗? 沈阙笑着,坐回了桌子后:“下去休息吧。只要你这几天好好学,等到了月底,本督便带你去放河灯。” “哎?!!!”茶茶惊喜万分。 放!河!灯! 哪个小孩子能抵挡得了出去玩的诱惑呢? 如今正值盛夏。 等到了月底,正是陵城一年之中最盛大的灯会。 方圆几百里的男女老少,都会聚在贯穿陵城的湘凌河畔,放河灯,猜灯谜,共赏风月。 茶茶的心飞了起来。 她还从来没有去过灯会呢! * 时间就在茶茶努力学习,和认真钻研《父爱培养指南》中度过了。 茶茶是真的聪明。 无论学什么都很快,还能举一反三。 沈阙也在教导茶茶的过程中,渐渐觉出一丝趣味和成就感。 毕竟,哪个当老师的,不喜欢聪明好学的学生呢? 为了不让茶茶反复读档。 沈阙几乎天天都和茶茶待在一起。 吃饭、休息…… 就连谈论正事,都要让茶茶坐在旁边。 而如今茶茶的身份今非昔比。 她取下了绷带,不再是众人眼中的绷带怪小孩。 而是尊贵的皇太女。 众人对待她的态度越发恭敬。 东厂的血衣卫们,也俨然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小主人来看待。 就这样到了月底。 夜幕很快降临。 沈阙难得脱下官袍。 换上一身白底金纹的袍子,手持摇扇,脸上戴着一个狐狸面具。 俨然像一个清俊优雅的富家公子。 今夜大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戴面具的人有很多。 很方便他们隐藏身份,像个普通人一般融入节日的氛围之中。 茶茶也戴着一个小兔子面具,亦步亦趋地跟着沈阙。 “卖~冰糖葫芦喽~” “猜灯谜,猜灯谜啦~猜中了送莲花灯一盏,香囊一个——” “客官,要尝尝我家的艾叶米糕吗?” …… 繁华的街道两旁,小贩们拖长了声音叫卖。 杂耍的、画糖画的。 大虞民风开放,男男女女相约而行,浅笑衍衍。 茶茶是小土包子头一回进城。 看得眼睛都花了。 “如何?”沈阙笑着说。 其实这灯会对他来说没多大意思,但他也知道,这对小孩子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 茶茶东看看,西看看,最后仰起小脑袋,声音清脆。 “督公,好热闹!”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爹娘最容易丢小孩,男女最容易私奔,富家公子小姐最容易被绑走敲闷棍的灯会吗?” 沈阙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第24章 宁公公失踪 虽然早就知道,茶茶小时候经历了太多苦难。 导致她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奇怪又偏门的想法。 但是——这未免也太歪了吧? 沈阙头痛起来,忍不住问:“茶茶,你对于灯会的印象是从哪儿来的?” “啊,原来不对吗?” 茶茶掰着白嫩的小手指,一五一十地回忆:“偷小孩是我听张麻子他们讨论的。” “绑走富家少爷是王婆家里计划的。” “还有屠户家的儿子又傻又馋,三十了还没娶亲,他总说要趁灯会骗个好人家的闺女回来……” “停停停!” 沈阙忍不住打断。 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是沈阙知道: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乱。 尤其是茶茶这样一个无依无靠、弱小可欺的小孤儿。 全世间最坏最肮脏的恶意都会向她倾倒过来。 “你说的张麻子是人牙子?你还被拐过?” “嗯。”茶茶眨巴着眼睛,看着沈阙,理所当然道,“不然我怎么会被卖进常翠楼呢?” 沈阙:“……” 好有道理。 他竟然无言以对。 在与茶茶的第n次交锋中,沈大督公再次一败涂地,只能默默转移话题:“你想要花灯吗?” “我给你买一盏。” 说罢,径直拉着茶茶,走向了一旁的铺子。 这家铺子很大,偌大的招牌上写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友记当铺”。 自古以来,当铺都很会做生意。 今夜是湘凌河灯会,当铺也挂上了很多花灯,趁机赚上一笔。 沈阙一踏入铺子,内堂的伙计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沈公子快请进,您要的绸缎已经给您备好了。” “绸缎”? 茶茶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抬头看了那个伙计一眼,小脸都皱了起来。 哦——是“黑话”! 各行各业都有一些用来代指的黑话。 这间当铺显然并不单纯。 沈阙今晚带茶茶出来,根本就不是简单地游玩。 而是打着带小孩逛灯会的幌子,来办正事呢! 果然。 沈阙的神情微动,跟着伙计转进后院的一间厢房里。 刚一关上门,伙计刚还笑嘻嘻的脸顿时变得严肃,“噗通”一声跪下了,恭敬道:“属下伍叁,参见督主。” 沈阙淡淡道:“说罢,发生了什么事?” 茶茶没有猜错。 “友记当铺”其实是沈阙名下的情报机构。 “绸缎”正是血衣卫中用来代指“紧急事件”的暗号。 小伙计一说。 沈阙便能明白。 但在外人看来,就只是当铺的正常生意往来。 伍叁道:“回禀督主,五日前,宁公公便已经从俞京动身,我们的人一直跟着。” “摄政王派了四批刺客,想要将宁公公堵截在路上,但是宁公公带了先帝的千机卫,摄政王并没有得手。” 沈阙的凤眸轻眯:“哦?连千机卫都出动了,可真是大手笔。以你来看,那些千机卫实力如何?” 伍叁低下头去:“即使是血衣卫倾巢出动,恐怕也难分胜负。此次光是宁公公带来的千机卫,就足有千人。” 千机卫是先帝虞渊所创立,独属于他的护卫军。 各个装备精良,武艺不凡,以一当十。 上千人的队伍更是声势浩大。 俗话说,兵在谁手里,权势就在谁手里。 宁公公此次把压箱底的皇城护卫军都拿出来了,显然是对女帝势在必得。 ——他必要保女帝安全回宫。 这下,无论是虞深寒和沈阙,都得忌惮他三分。 不过,只是这些情报,并不足以让伍叁叫沈阙过来。 伍叁低声道:“督主,昨日傍晚,宁公公便已经接近了陵城。可是在进了山之后,我们的人突然跟丢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宁公公与数千名千机卫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属下派人在山中大加搜索,却一无所获。” “直到现在,属下都没有找到宁公公的踪迹。” “什么?!”沈阙神情一厉。 宁禄又不是孤身一人,在大山里随便找片草丛蹲着,就找不到人。 那可是上千名装备精良的军队,如何能在一夜之间消失? “你可是在拿故事欺骗本督?” 伍叁的额头渗出汗珠,连声道:“属下不敢!正因为如此离奇,属下才会特意来找督主汇报!” “我们都怕宁公公就此出了意外,甚至连摄政王别府都去打探过了,可是摄政王别府一整夜都没有动作,并非是他们的手笔。” “属下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阙的神情越发阴冷,凤眸中泛起杀意。 在这个节骨眼上,宁禄是最不能出意外的那个人。 沈阙和虞深寒之间,到底谁的皇太女才是真的,只能由宁禄来判断。 眼下宁禄如果失踪了,那必会引发一场大乱。 “真是一群废物!”沈阙冷声骂道,当即做下决断,“去通知廿一,立刻组织一批人马,去宁公公失踪之地搜寻。” “本督亲自带队。” 沈阙来逛灯会,原本只是想密切关注俞京和宁禄的近况。 但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还逛什么? 再逛皇位都丢了! 沈阙冷着脸,大步走出门去,抬眼看到当铺门口,挂着的一排花灯,从中挑出最精致的那一个,递给茶茶。 那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身上缠绕着华丽的花枝,背后一轮圆月金黄如玉。 “督公?”茶茶惊讶地抬起头。 沈阙的脸色依旧冷得吓人,却克制着摸了摸茶茶的脑袋,低垂的眉眼中掠过一丝不自在:“拿着。” “本督说要给你的花灯,难不成还能忘了?” 原来沈阙许诺给茶茶的东西,真的都会实现。 茶茶的心里骤然软了一下,手里提着小兔子花灯,跟着沈阙一路走出热闹的街道,来到一处僻静的河岸。 廿一早已经准备好马匹,等候在那里。 沈阙把茶茶抱到胸前,翻身上马。 向着夜色中疾驰而去。 第25章 装傻的小骗子 一路上,沈阙都一言不发。 他摘去脸上的狐狸面具,露出那张格外冷峻的面庞。 茶茶也想摘下来,却被沈阙一把按住了,简短道:“戴着。” 沈阙的心情很差,不愿多做解释。 但是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宁禄的失踪实在是意料之外,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变故。 沈阙不想让茶茶的长相提前暴露。 茶茶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安心做沈督公的小挂件。 陵城的热闹被远远抛在他们身后。 夜色中的大山漆黑一片。 茂密的树林遮天蔽日,一丝光都透不进来。 马匹也很难通行。 想在这样的条件下找到人,简直难如登天。 但是现在情况紧急。 血衣卫们只能提着灯笼沿着山路搜寻,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沈阙带着茶茶下了马,来到宁禄和千机卫们驻扎休憩的营地。 此处离陵城不到五十里。 已经空无一人。 地面上还残留着人和马匹行走过的印记。 沈阙提着灯,蹲下,细细打量着地面,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小撮泥土,放在鼻间嗅闻。 “这里生过火,做过饭,用的是宫里才会有的木炭和香料。马蹄铁也是统一的制式。” “千机卫的确在这里驻扎过,而且离开的时间不到一天。” 这说明伍叁带来的情报的确是真的。 上千人的大军真的莫名从大山里消失了! 沈阙凤眸轻眯。 地面上的脚印虽然被刻意弄得很乱,但他还是从中辨认出一个方向,下意识起身。 “砰”地一声,与茶茶的头撞在了一起。 “哎呦!”茶茶眼泪汪汪地捂着脑袋,眼冒金星。 “督公的头比石头还硬QAQ……” 沈阙也被撞得不轻,捂着额头,没好气地睇了茶茶一眼:“你在干什么?不好好站在一边,一个小不点,倒还会恶人先告状了?” 茶茶委屈巴巴:“我、我想帮督公的忙嘛。” “哦?那你说说,看出什么来了?” 茶茶不吭声了,失落地垂下小脑袋:“……茶茶什么都没看出来。” 沈阙轻哼一声,站起身,叫来廿一,轻点了点向着山谷的方向:“廿一,立刻派一队人马,着重去搜东南方向。” “他们的脚印看似杂乱,实则乱中有序,说明他们是主动撤离,故意做出凭空消失的假象。” “这山谷下面就是湘凌河,涉水最容易隐匿行踪,你们最好沿着河岸搜寻。” “是,督主。” 血衣卫们在山里搜寻了一天,都像个没头苍蝇一般,找不到头绪。 而沈阙一来,便立刻点明了方向。 沈阙能当上东厂厂督,自然全凭自己的本事。 只有他,才拥有从一大堆杂乱线索中,快速找到真相的能力。 廿一叹服地领命而去。 沈阙则继续在营地中踱步,若有所思。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宁禄和千机卫是主动离开,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假装凭空消失,又有什么好处? 只是为了甩掉包括沈阙在内,各方势力派来的探子吗? 沈阙正想着,忽然目光一凝。 他伸手拨开一处树下的草丛,只见草根处,赫然沾着深褐色的血迹。 “咦?是血。应该是这个地方太隐秘,在千机卫撤离的时候,没有及时清理掉吧。” 清脆的童音骤然从旁边响起。 沈阙一惊,就看到茶茶正蹲在他身旁,探着小脑袋一个劲儿地往里看。 沈阙:“……” 沈阙不由得挑起长眉。 这是第二次了。 茶茶又是几乎和他同一时间发现了线索。 难道刚才撞到头并不是意外? 而是沈阙在认真研究足迹的同时,茶茶也看出了什么? 好家伙。 这小丫头是不是在装傻骗他? 沈阙的心中升起一丝狐疑,不动声色道:“恐怕是这样。从血迹溅落的形状来看,这人身高八尺有余,手臂受伤,应该是往……” “往那个方向去了!” 茶茶指向不远处的山谷,然后猛地一愣,意识到自己下意识说出来了。 不由得心虚地抬起眼,偷偷去瞄沈阙。 沈阙面上毫无异样,像是完全沉浸在搜寻中,很自然地牵起茶茶的小手,顺着血迹追去:“走吧。” “如果我们沿路找去,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血迹。” 等一转过身,沈阙那张冷艳的脸上立刻扯起一丝阴森森的冷笑。 呵,小、骗、子! 茶茶明明知道很多东西,却摆出傻乎乎又无辜的模样。 不知道骗过了多少人。 沈阙疑心重,他很快想到: 难道茶茶只是骗他今天这一次吗? 还是她其实骗了沈阙很多,只是沈阙一无所知呢? 这个世界上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愚弄他。 沈阙平生难得的一次心软,现在想来,竟好似是喂了狗! …… 沈阙的眸光越发冷厉,面上的微笑透出森森杀意。 他们沿途又找到了几处血迹。 渐渐接近了山谷。 好像受伤的人再也无力去遮掩行踪,留下的痕迹越来越明显。 最后一滩血迹,竟然很显眼地抹在树干上。 沈阙略有些心不在焉。 茶茶“哒哒哒”跑到树下,凑近了去观察,忽然间脸色大变,急忙转身:“咦?奇怪,这摊血迹……不好!” “督公,快跑!这块血迹是……” “嗖、嗖、嗖……” 不远处的山上,骤然亮起锋利的寒光。 无数道箭矢犹如雨点般,铺天盖地而来。 这是一个陷阱! 树干上的血迹是被人故意蹭上去的。 这一路上隐蔽的血迹,甚至包括凭空失踪的千机卫,恐怕都是一个局。 故布迷阵,一点点深入。 都是为了把沈阙引导这里,杀了他! 沈阙挥刀斩落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但是埋伏在暗处的杀手早已等候多时。 “铮——” 长刀骤然出鞘,刺破黑暗。 只一瞬间,便贯穿了沈阙的胸膛。 “督公——!” 茶茶扑倒沈阙面前,小手慌乱地想要捂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刀太准,太致命。 沈阙的心脏已经被刺穿,根本无力回天。 【系统姐姐,救救,你有能救活沈阙的方法吗?】 【有的,“回元丹”能够将死亡时间在一炷香之内的人救活。但是需要十万点积分。】 系统很为难:【……茶茶,你的积分太少了。】 这段时间里,茶茶和沈阙的情感稳步提升。 积分已经到了很有希望的“472点”。 但是不够。 远远不够。 茶茶慌乱地捂着沈阙的刀口,大片大片的血迹绽放,染红了她稚嫩的小手。 “督公,不要死……” 茶茶想要回档。 可是,最近的一次存档在十四天之前。 茶茶第一次在后厨学习给沈阙做糕点的时候。 太早了。 第26章 自杀读档 如果回档的话,那这些日子的相处就要全部消失了吗? 这不像之前那些短时间的回溯。 茶茶犹豫了。 沈阙还有最后一口气在。 他漂亮的凤眸中盛着一点破碎的光亮,脸色苍白,嘴唇和眼尾的泪痣却被染得艳红。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修长的手指,却只碰到了茶茶脸上的小兔子面具,冷冰冰的。 不由得自嘲地轻笑。 “茶茶,别哭。你到底……” 沈阙的手垂落下去。 他想要说什么呢? 茶茶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了。 茶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山林中的黑暗沉甸甸地压下来。 笼罩了茶茶小小的身影。 气氛一时间压抑得令人窒息。 系统心惊胆战地问:【茶茶,你要读档吗?】 茶茶垂着眼睛,小手上、身上,到处都是沈阙逐渐冰凉的血,自言自语道:【总是这样……】 面前的沈阙,和茶茶记忆中的那道身影重叠了。 他们都是这样。 一个说:“茶茶,别哭。你到底……” 一个说:“茶茶,快跑。你以后……” 他们都不把话说完,就死了。 只留下茶茶一个人,孤单地抱着记忆活下去。 茶茶忽然问道:【系统姐姐,只要我死了,就可以使用“自动读档”,回溯到一炷香之前,对吧?】 系统顿时惊慌:【茶茶,你要做什么?千万要冷静啊!等一下,住手——别——!!!】 说是迟,那时快。 茶茶捡起地上的箭矢,狠狠抹断了自己的脖子。 温热的鲜血飞溅。 茶茶小小的身体倒了下去。 【滴~你死了。】 【恭喜宿主达成成就:茶茶,不要啊!】 【请问宿主是否读档?】 茶茶没有注意到: 沈阙黯淡的凤眸中溅上了血,瞳孔轻颤。 沈阙在死前所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戴着小兔子面具的女孩,毫不犹豫地割喉自杀,倒在他的怀中。 世间的一切都在倒转。 时间回溯—— …… 【啊啊啊我说过了,“自动读档”是用来保证宿主不会死亡的保底机制,是用来保·命·的!】 【不是用来让你自杀的!!】 系统气急败坏,在茶茶的脑海中放声尖叫。 【茶茶,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自己?!!!】 漆黑的山林之中,一片寂静。 茶茶心虚地不敢说话。 她回到了一炷香时间之前,她和沈阙刚来到大树下的时候。 茶茶正准备出声提醒,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的沈阙猛地回身,一把抱住了茶茶。 “……哎?”茶茶的小脸上满是茫然。 但沈阙已经很快把茶茶护在身后。 漫天箭雨袭来。 沈阙这次有了准备,护着茶茶一步步往后退。 这个陷阱能够得逞,其实是很精准地拿捏了沈阙的性格。 每一步都是为他量身定做。 留下只有沈阙才能发现的线索。 然后抓住机会,一击毙命。 可以说,布下这个局的人,是根本没想让沈阙活。 沈阙必死。 ……如果没有茶茶的话。 沈阙轻轻瞥了一眼茶茶,脸上头一回彻底没了那种戏谑和轻佻,紧抿着薄唇,露出内里的阴郁冷峻。 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是忽然间,沈阙好像没那么在意茶茶是否骗他的事了。 小骗子是会骗他。 但是小骗子也会为了救他,割断自己的喉咙。 “铮——” 躲藏在暗处的杀手长刀出鞘,破空而来。 沈阙急忙闪过,却被划破了衣袖。 那杀手蒙着面,一袭黑衣,武艺极高。 见一击不中,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又很快追上来,与沈阙缠斗在一起。 他们今天势必要把沈阙的命留下。 很快又有两名杀手跳出,将沈阙围在中间。 他们的配合极其默契,又有远处的弓箭手相助。 沈阙很快落入下风。 如果是之前,那沈阙必然要把茶茶牵扯进来。 利用茶茶的读档来活命。 可是这一次,沈阙咬紧牙关,想要不动声色地将茶茶平安送出去。 那么决绝地割喉,茶茶一定很痛吧? 沈阙头一回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督公,小心!” 茶茶猛地拉住沈阙的衣带,纤细的手臂张开。 像勇敢的小鸡护卫母鸡那样,护在了沈阙的身后。 沈阙愕然回头。 只见趁他与三名杀手缠斗的时候,第四名杀手竟然趁着空档,直刺他的后心。 银亮的长剑闪烁着寒芒,堪堪停在茶茶面前。 “咔嚓——” 小兔子面具被剑气所伤,尽数碎裂。 茶茶黑亮的大眼睛中,倒映出第四名杀手惊骇万分的神情,像是见了鬼一般。 他在害怕什么? 茶茶来不及细想。 第四名杀手猛地掉头,钻进了漆黑的密林之中。 其他杀手的攻势也全都一松,纷纷向后退去。 只这么短短一瞬间,他们竟然立刻放弃了杀死沈阙的计划,迅速撤退,很快消失在茫茫大山里。 茶茶下意识地向山谷望去。 只见湘凌河旁,隐约有一个人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这边。 手持弩箭的弓箭手们蓄势待发,浩浩荡荡地围在他的身旁。 隔着昏暗的夜色,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 茶茶却觉得那个人好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抬起手。 弓箭手们立刻收起弩箭,井然有序地撤退。 他们简直像是夜色中的鬼魅,来时悄无声息,走时更是不发出一丝响动。 令行禁止,犹如神兵。 一只大手落在茶茶的小肩膀上。 茶茶抬起头,发现沈阙也在看那个方向,忍不住问:“督公,那是谁?” 沈阙静静地看向茶茶,凤眸中似是静谧的夜风徐徐吹过,氤氲的湖面上泛着粼光,轻声道。 “茶茶,今晚是你救了我。” “那是宁禄和千机卫。” 沈阙已经全部明白了。 这下今晚这个局的人,是宁禄。 这个老太监心机比马蜂窝还多。 他假装自己失踪。 一是为了杀沈阙。 二是为了确认,谁才是真正的皇太女。 而现在,他的第二个目的达成了。 第27章 旧疾发作 宁禄的计谋十分阴险。 如今陵城有两方势力,虞深寒和沈阙。 两人手里都有一个皇太女。 就像真假美猴王一样,谁知道哪个是真的? 所以宁禄假装失踪。 看谁着急,谁就更有可能是真的。 道理很简单。 真的那个当然希望宁禄平安到达,为自己验明正身。 假的那个则恨不得宁禄死在半道上,把水搅得更混。 至于那么埋伏在暗处的千机卫,则是打算无论来的是虞深寒,还是沈阙,都把他们的命留下。 乱臣贼子死了最好。 宁禄只要小皇太女一个人就够了。 只不过宁禄万万没有想到,小皇太女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挡在沈阙身后。 这要是不小心把皇太女杀了,那大家还玩什么? 全都回家洗洗睡吧。 宁禄能有什么办法? 见茶茶小小一只,态度坚定,只能无奈地撤退。 沈阙把这些细细讲给茶茶。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面面相觑。 茶茶:“……” 茶茶在思考。 是不是哪里搞反了? 在沈阙看来,茶茶明明是假的啊! 他想保证宁禄的安危,纯粹是对茶茶太有信心了。 反倒是拥有“真皇太女”的虞深寒,到底为什么要几次三番派杀手刺杀宁禄呢? 这算是什么?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真真假假分不清? 茶茶百思不得其解,茫然地问:“那宁公公现在认为茶茶才是真的皇太女吗?” 沈阙点头:“应该是的。” 其实沈阙也没明白宁禄到底是通过什么来确定的。 但是宁禄果断放弃自己布下的杀局,只因为差一点伤到了茶茶。 这种态度本身就是一种证明。 天呐,太神奇啦!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茶茶现在好像又是“真的皇太女”了! 茶茶的心情十分奇异,小脑瓜里像是在打结,被沈阙牵着,磕磕绊绊地往回走。 山林里太黑,没注意脚下一绊。 “当心!” 一只大手及时拉住了茶茶。 不等茶茶反应过来,沈阙已经轻轻将她抱起,犹豫一下,背在了背上。 “督公?!” 茶茶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小手扒住沈阙的肩膀,这才发现: 今晚的沈大督公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他不笑了。 也不拿那双漂亮的凤眸斜睇着茶茶了。 月光透过茂密的山林,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 茶茶隐约能看见沈阙紧抿着薄唇,眉眼低垂,精致的侧脸透出一股骨子里的冷峻与肃穆。 “督公,你怎么了?”茶茶用小手戳了戳沈阙眼角的泪痣。 沈阙浓密的睫毛轻颤。 他其实想问: 为什么那么果断地把自己的喉咙割开呢? 是为了……救他吗? 沈阙不敢去想这个答案。 全天下的人都想让沈阙死。 可是只有茶茶,固执地想让沈阙活。 不是为了金钱、地位、权势。 只是单纯地为了沈阙这个人。 之前沈阙不愿多想。 可是现在,他用余光看着茶茶白嫩的小脸,又想起她在上一个时间线中,浑身是血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微颤。 那么,代价呢? 茶茶能够无数次回溯时间,无数次从死亡中回来。 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茶茶……” 沈阙正想出声询问,忽地脸色一变,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督公?”茶茶吓了一跳,紧张地抱住沈阙的脖子,却没想到,竟然意外摸到了一手的汗。 汗? 沈阙从来都不是爱出汗的体质。 茶茶探着小脑袋向前看。 只见沈阙不知何时已经轻轻喘着气,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脸色白得几近透明。 他眉头紧锁,脖颈上青筋暴起,像是痛到了极致,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痛呼出声。 怪不得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抱着茶茶,而是背在身后。 因为他不想让茶茶看见他痛苦的脸色! 茶茶连忙跳下来,扶着沈阙就近坐在树下,连声询问:“督公,你怎么了?是受伤?还是生病?” 难道是刚才还是被杀手伤到了,只不过茶茶没发现? 坏了,不会又要读档吧? “没关系……” 沈阙试图风轻云淡地说话,可是他刚一张口,便从嘴角溢出一丝黑色的血迹。 “督公!” 茶茶瞳孔巨震,吓得魂都要飞走了,跳起来想跑去大声叫来血衣卫,却被沈阙一把抓住了。 “别……走……”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沈阙的脸色更差了,看到茶茶焦急的脸色,不由得低笑一声:“别害怕,茶茶。” “只是旧疾复发罢了。” “我本想借着今晚的灯会,出来躲躲。但是宁禄那个老鬼算准了这个时间,偏要给我找麻烦。” 假借灯会交流情报,只是沈阙顺带而为。 其实他今晚的目的,便是想到一个寂静无人的地方,躲一躲。 沈阙一向自傲。 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别人眼前,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大一个弱点。 但是面前的人是茶茶。 如果是茶茶的话……那应该是安全的吧? 越来越多黑色的血从沈阙的唇边流下,沈阙习以为常地随手擦去,那双漂亮的凤眸已经痛到恍惚了。 但他仍然用最后一丝神志仰起头,深深地凝望着茶茶,声音断断续续:“别叫人来,茶茶。” “你……熟悉山林对吧?” “带我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一个晚上就好。” 夜空上,一轮残月静静散发着光辉。 茶茶看着沈阙半瞌上的眼睛,忽然想起了之前没有注意过的一个细节: 今天,正是月底。 沈阙曾经说过,虞深寒有一个治不好的顽疾。 到处求医问药,都没有作用。 每逢月底,都会发作。 可是现在,为什么沈阙也有一个会在月底发作的旧疾呢? 是巧合吗? 第28章 想和督公更近一点 茶茶才不相信巧合! 但是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怪不得千机卫撤走之后,沈阙没有立刻呼叫血衣卫,而是带着茶茶,一个人在树林里走。 直到他实在痛到忍不住了,才被茶茶发现。 茶茶仰起小脑袋在夜色中搜寻着,很快在山谷下发现了一处不起眼的山洞。 “督公,暂且去那里避一避吧?” 沈阙应了一声,被茶茶搀扶着,进了山洞。 阴冷的潮气扑面而来。 夜里的风在山洞里吹出“呜呜”的声响。 这本该是极其吓人的一幕。 但是茶茶却像是早都习惯了一般,扶着沈阙坐下,用树枝扫去附近的蜘蛛网。 “你果然很熟悉……你追踪血迹的动作,就像老练的猎户一样。” 沈阙看着茶茶,轻轻地说。 茶茶忍不住瞪了沈阙一眼,叉起了腰:“督公,你总说别人心眼多,其实你的心眼才最多。”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还不忘记试探!” 茶茶都快要气死了。 她哪里知道沈阙还有这个毛病,还喜欢忍着不吭声。 这可是她自杀读档才救回来的人,如果沈阙今晚就死了,那茶茶岂不是白自杀了? “督公,如果你再这样,我立刻就去叫血衣卫来。” 沈阙闭了闭眼,脸色白得吓人:“抱歉……习惯了。” 这还是沈阙头一回这么直白地道歉。 茶茶犹豫了一下,还是像小动物一样,挤挤挨挨,凑到了沈阙身旁:“督公,你痛得很厉害吗?” “有什么办法能缓解吗?” 沈阙睁开眼,他白皙的脖颈上蔓延着大片红斑,就像是红色的蝎子在他的血液里爬行。 钻心蚀骨的剧痛在他体内沸腾。 但是每一个月底的夜晚,沈阙都是这么忍耐过来的。 没有解药。 也没有缓解的办法。 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苦,直到他死亡才能缓解。 “是蛊……没有解药。”沈阙主动承认了。 他向着茶茶伸出手,凤眸中仿佛盛着莹莹碎光:“茶茶,过来。” 茶茶乖乖靠过去,把小脑袋靠在沈阙的心口,听到了他犹如鼓点般急促的心跳。 沈阙的体温简直像是在沸腾。 怀里的茶茶变成了他的小冰袋,任由他紧紧抱着。 “这么乖?不怕我伤了你吗?”沈阙低声问。 茶茶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沈阙:“那督公会吗?” 他会吗? 沈阙想着:他蛊毒发作、痛不欲生的时候,什么都做得出来。 然而事实上。 沈阙只是靠着石壁,很克制地抱着茶茶,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茶茶甚至都没有被捏痛。 只感觉到沈阙的浑身都在抖,修长白皙的手指时不时攥紧,青筋毕露。 夜色深浓。 不知道何时才能熬过去。 沈阙强撑着睁开眼,轻轻摸了摸茶茶的脑袋:“茶茶……你想要什么?” 沈阙仍然想要知道茶茶回溯时间的代价。 从古至今,有太多神话传说。 之前沈阙从不相信,但是现在,他不得不信了。 田螺姑娘一旦被人察觉,就要变回田螺。 报恩的白鹤一旦被发现是妖怪,就不得不离开。 这些故事统一的特点,就是不能被人们发现他们所具有的能力。 所以沈阙也不能揭穿这一切,只能佯装不知,旁敲侧击地询问。 “嗯?我想睡觉?我困了……” 茶茶完全没有明白,无辜地歪了歪脑袋,打了一个哈欠,把小脸埋进沈阙的怀里。 热热的小呼吸吹拂着沈阙的心口。 沈阙很不自在,但还是耐心地问:“还有呢?” “我想给督公做好吃的糕点,给督公捶背。啊对了,还有,我好喜欢督公送我的小兔子花灯。” “我想知道督公喜欢什么?” 女孩的声音软软的,像是甜丝丝的糯米团子。 很痛…… 痛得想要发疯。 痛得想要杀人。 但是沈阙的凤眸中,却浮现出一丝真实的笑意:“怎么?你也要送我花灯吗?你吃我的,喝我的,倒还想借花献佛,用我的钱来讨我欢心?” 茶茶赶紧摇摇头:“才不是呢!我不用督公的钱。至于我要送什么——这是一个秘密!” 就算茶茶本来想告诉沈阙,现在也不想了。 茶茶竟然被小瞧了! 沈阙罕见地没有追问,而是低低喘息几下,缓了一会儿,轻声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茶茶,我是想问你,你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一直以来想要做的,是什么呢?” 茶茶因为今晚要来逛灯会,激动得前一天都没睡好,这会儿趴在沈阙怀里,只觉得像坐在小船上。 那么平稳。 清凌凌的水波带动着小船,一荡,又一荡。 茶茶的眼睛慢慢瞌上了,但小脑瓜里还是努力思考着沈阙的问题。 她现在最想要什么呢? 对了。 “我想要督公不要死,我想要督公喜欢我……” 茶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却没看到漆黑的山洞里,沈阙猛地顿住了,僵硬得像是一块石头。 他长久地坐着,直到天色泛白。 * “督主——督主——” 山洞外,终于传来血衣卫的声音。 沈阙抱着茶茶缓缓走出。 几道狼狈的身影落到沈阙面前:“督主,不好了!山谷里有埋伏,我们……” 沈阙竖起修长的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血衣卫连忙闭上嘴,不明所以地抬起头,这才看到他们督公的怀里,正靠着一颗熟睡的小脑袋。 血衣卫不由得满头问号:“???” 咋了? 皇太女殿下睡着了,这和不让他们说话有什么关系?! 沈阙不想吵醒茶茶,压低了声音道:“走了。” “督主?可是……” 沈阙摇摇头,制止了血衣卫再说下去:“把他们都叫回来,可以撤退了。不必与他们交手。再这样争斗下去只会徒增损失。” “是,督主。”血衣卫们匆匆而来,又领命匆匆而去。 沈阙一路走回了营地。 廿一已经贴心地等候在那里,牵着沈阙那匹枣红色的汗血马。 一盏小兔子花灯被小心地别在马鞍旁,在蒙蒙天色中亮起一轮金黄的圆月。 沈阙忍不住笑了,把茶茶抱上马,一扯缰绳。 陵城的灯会还未结束。 放在湘凌河里的河灯一路顺流而下,流过了这处山谷。 在渐渐亮起的河面上点缀出点点烛光。 “啪嗒。” 一支小纸船突然从马背上滚落,在掉落在地上之前,被沈阙眼疾手快地接住。 这小纸船小小的,折得歪歪扭扭。 还带着一点余温。 显然是被茶茶珍惜地放在怀里,直到现在才无意中掉落出来。 沈阙不由得轻挑起眉,毫无隐私意识地直接拆开来看。 然后一愣。 只见淡粉色的小纸船上写着两行清秀又端正的小字。 [想和督公更近一点。] [愿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第29章 获得“特殊羁绊” 按照大虞的习俗,在每年灯会这一晚,可以把自己的心愿写在花灯上,放进河中,顺流而下。 若是花灯被河水吞噬了,那就说明河神已经看到了你的愿望。 只不过灯会与灯会亦有不同。 在夏日的湘凌河灯会还有一个别称,叫“姻缘节”,是每年男男女女祈祷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 茶茶大概是不知道的。 不然她也不会写这么两条令人啼笑皆非的愿望。 茶茶显然是非常期待今晚的灯会。 甚至偷偷叠了小纸船,还一直装在身上。 但是当沈阙表示他只是借着灯会的幌子出来办正事时,茶茶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失望。 从头到尾,一丝破绽都没有。 沈阙再一次认识到:茶茶这个孩子,真的很能忍。 必须要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看,才能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督主,需要属下将这盏花灯放进河里吗?”廿一问。 沈阙下意识地将小纸船收进了手里。 等触及廿一疑惑的目光,沈阙才慢慢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呵,不必。” 沈阙将小纸船放进怀中,策马向着陵城走去。 放进河里干什么? 难道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河神,还能比沈阙更能实现茶茶的愿望吗? 沈阙淡淡地想道:茶茶的愿望,他收到了。 * 第二天。 茶茶是在一个奢华到闪瞎人眼的房子里醒来的。 床帐上一层层极细的雕花,犹如一条条飞龙,腾云驾雾。 屋子一角,两尊镂金琉璃螭兽蹲坐在那里,燃着安神定气的熏香。 茶茶差点以为自己又被拐卖了,跳起来就往屋外冲。 “咚——”的一声。 正撞上迎面走来的沈阙。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去?” 茶茶傻愣愣地仰起脑袋:“督公,原来你没死啊……” “嘶——” 周围传来阵阵抽气声。 上一个敢这么和沈阙说话的人,坟头草都已经八丈高了。 然而沈阙却并没有动怒,而是挑起长眉,没好气地敲了敲茶茶的脑袋:“说什么胡话?再乱说,我看你是想挨罚了。” “罚什么?”茶茶下意识问。 沈阙皱起眉,茶茶小小一丁点,还能罚什么? 罚她顶碗热茶站墙角,都怕她被压得长不高。 沈阙思量再三,冷冷地牵起茶茶的小手:“罚你打手心。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外衣不穿,头发也不梳,就敢往外冲。” “真是不成体统。” “哐当”一声。 沈阙拉着茶茶进屋,把门关上了。 留下屋外的侍女和血衣卫们大眼瞪着小眼,满脸都是恍惚的神情。 夭寿了—— 这是他们的督主? 该不会被人冒名顶替了吧?! 屋内。 茶茶也是满脸惊讶。 她被沈阙按在镜子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挽起她略显毛躁的头发,灵巧地穿梭着,很快挽成两个可爱的发髻。 茶茶透过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惊叹:“哇——督公好厉害。” 沈阙轻轻睇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本督在宫里做什么?” 伺候人的事,只是沈阙现在不做。 不代表他不会。 茶茶坐在凳子上也不安分,两条小短腿晃晃。 沈阙按了她几次,最终实在忍无可忍,冷笑着道:“坐没有坐相,你屁股上长钉子了?” 嗯,对味了! 茶茶立刻大松了一口气,小手拽住沈阙的袖子:“太好了,督公你没事!” 沈阙:“???” 刚才难得温情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这破孩子,简直温柔不了一点。 沈阙要被气笑了。 茶茶哪里知道沈大督公复杂的心理,只着重问起她想问的事:“督公,茶茶为什么换房间了?” 今早一起来,沈阙就不对劲。 茶茶还以为昨晚中毒太深,沈阙还是不舒服呢。 现在看来,督公还是正常的嘛。 很好,很有精神! 沈阙阴森森地说:“因为你如今是皇太女,自然今非昔比,要有皇太女的规格。” 以前,茶茶是沈阙的养女,住的是最大的那间西厢房。 而如今,沈阙让出了自己的房间,让茶茶住进了宅邸里最大的主屋。 是非尊贵,一目了然。 “可是……”茶茶又不是第一天假扮皇太女了,怎么偏偏就今天换了房间呢? 茶茶还是不明白,正想出声询问,余光突然飘到了系统里的积分。 【1128点。】 夺少?! 茶茶瞳孔地震,连声在心里叫起来:【系统姐姐,我的积分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么多了?!】 茶茶发财了! 【早就说,让你多注意着点系统界面了。】系统小声嘟囔着,却还是任劳任怨地打开记录。 有关于茶茶的每一次积分变动,全都记录在案。 只见半透明的系统记录中,只不过一晚上时间,赫然了多出了十八条消息。 【滴~检测到“目标1号”的救赎值变动。当前救赎进度2%。获得任务积分:100点。】 【滴~当前救赎进度3%。获得任务积分:100点。】 …… 【滴~当前任务进度11%。获得任务积分:100点。】 【恭喜宿主与目标1号获得“特殊羁绊”!】 这是什么? 茶茶好奇地点开最后那条记录。 两张栩栩如生的画面展开在茶茶眼前。 第一幅,是在漆黑的山洞里。 清冷的月光只照亮了洞口的一小部分。 身形修长的青年靠坐在石壁旁,脸色苍白,痛苦地喘息着。 他白底金纹的外袍已经脱下,盖在腿上。 突然,他的外袍动了动,露出一颗熟睡的小脑袋。 青年笑了一下,轻轻拍着女孩稚嫩的肩膀。 那一刻凤眸流转,恰似夜里绮丽的温柔。 第二幅,则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湘凌河旁。 俊美的青年骑在汗血马上,眺望着湘凌河上漂浮的花灯,怀里一支淡粉色的小纸船露出一个小角。 【滴~恭喜宿主达成成就:茶茶,你的愿望,我都会实现。】 啊,是她叠的小纸船! 她说为什么醒来后,小纸船不见了呢。 原来是被沈阙偷偷拿走了。 茶茶恍然大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幅画面会特意记载在系统里。 而且茶茶醒着的时候不记,非要记录茶茶睡着后的事情。 但这应该就是茶茶和沈阙关系变好的证明吧? 这时,系统出声道:【茶茶,你的积分够了,可以修复你的脸了。确认兑换吗?】 第30章 哭包小世子 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铜镜中,茶茶的脸虽然俏丽可爱。 但那毕竟是假的。 茶茶每隔两天,就需要玖柒姐姐帮她重新上妆。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脸上那种烧伤残留下的疼痛,都在告诉茶茶,她所经历的一切。 但是现在,茶茶终于看见自己最真实的脸了! 茶茶恨不得马上就兑换,马上就去脸上的伤洗干净。 立刻! 就现在! 茶茶要亲眼看到自己被烧毁的脸一点一点变好! 但是,茶茶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不,系统姐姐,再等等,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要冷静。 以前的大哥哥曾经教过茶茶:越是关键的时候,越要冷静。 小不忍,则乱大谋。 现在茶茶的脸一旦变好,玖柒姐姐一定会发现,她也一定会去禀报沈阙。 茶茶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脸伤呢? 万一大家把她当做妖怪抓起来烧了怎么办? 茶茶只能等。 等到初五宴席的那一天,当着宁禄和整个陵城老百姓的面,茶茶露出完好无损的真容。 快刀斩乱麻,一锤定音。 只要敲定了茶茶皇太女的身份,到时候沈阙再怎么质问茶茶、恨茶茶…… 茶茶的小心脏跳了跳,下定了决心: 到时候茶茶就是储君了,她可以死皮赖脸地拽住督公的袖子,求督公不要生气了,理一理自己。 呜~希望到时候督公不要太凶…… 茶茶的小眼神乱飘,是肉眼可见的心虚。 沈阙忍不住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想什么呢,嗯?” 茶茶不知道该怎么说。 “咄、咄、咄。”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侍女春桃恭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殿下,督主,有客人来。陆长侯府小世子求见——” 茶茶一愣,和沈阙对视一眼,很快反应过来。 小世子背后站着的是整个殷家。 受殷太后嘱托,小世子是选送给皇太女的夫婿。 之前他围在苏芊芊身边,是因为她是皇太女。 现在第二个皇太女出现了,小世子怎么也要被推过来,探一探虚实。 救命鸭…… 茶茶的小脸皱成了白包子。 沈阙觉得特别有意思,戏谑道:“怎么了?你的夫婿来了,难道不高兴吗?” 茶茶试图用目光谴责沈阙:“茶茶不喜欢和小孩子玩。” “呵,你不就是小孩子吗?只有小孩子才会这样说。”沈阙慢悠悠地说。 茶茶一下子被噎住了。 对哦,无法反驳! “督公坏……”茶茶小声蛐蛐。 沈阙一点都不在意,完全就是看好戏的模样,悠哉悠哉道:“既然督公这么坏,那督公走了。” “小茶茶好,那小茶茶就担起责任,去接见小世子吧。” 毕竟真当上了皇帝,茶茶每天要做的事比这要多一百倍。 沈阙还有很多公务要忙,一大早来见茶茶,完全是担心茶茶昨晚累到,看看她怎么样。 现在见茶茶神采奕奕的模样,便放心地走了。 宽大的衣袖一摆,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茶茶垂头丧气地走去正堂。 小世子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他秀气的小脸上满是不耐烦,但因为这里是沈阙的地方,只能努力憋着,不敢发作。 一见到茶茶戴着面纱走进来。 小世子不由得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嗷”的一嗓子叫出来:“哎,真的是你呀!你竟然骗我!!!” “我骗你什么啦?”茶茶问。 “你骗我说,你是半仙!!” 小世子气得脸都红了,她知道他回去以后有多害怕吗? 时时刻刻都担心诅咒会应验。 他又不敢和别人讲。 只能半夜偷偷躲在被窝里,哭湿了好几个枕头! 茶茶问:“现在我就不能是半仙吗?” 这也不冲突吧? 小世子一下被噎住了,正张牙舞爪地想说话。 侍女春桃上前一步,神情严厉地怒视着小世子:“小世子殿下,请注意你的身份。” “皇太女殿下心善,念在你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但你若是再如此以下犯上,那便是要杖责的重罪!” 小世子愣住了。 当初在摄政王别府里,以权势压人的,是他们。 现在风水轮流转,高不可攀的,变成了茶茶。 小世子偷偷瞟了一眼茶茶,只看到茶茶冷漠的模样,心里一时有点难过。 真讨厌! 明明在摄政王别府里,小世子对那位皇太女毕恭毕敬,每天都隔着纱帐给对方念书,小世子也不觉得怎么样。 但是轮到在茶茶面前,小世子莫名就委屈起来,憋闷地低下头:“是,知泽知错了。知泽不该这样对皇太女殿下说话。” “请殿下恕罪。” 小世子眼圈红红的,眼看着又要哭了。 茶茶被这个哭包弄得小脑瓜“嗡嗡”响。 又怎么啦? 他为什么要哭呀! 茶茶实在没辙,赶紧道:“无妨。世子殿下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小世子红着眼睛,倔强地盯着茶茶不说话。 茶茶:“……?” 茶茶瞳孔地震。 啊?是她的错吗?! 小孩子真是太难搞了! 茶茶一阵头痛,只好跳下椅子,走到小世子面前,伸出手:“你叫陆知泽吗?我以后叫你知泽好不好?” “你给我带了礼物来吗?我还没见过俞京的东西呢,你教我好不好?” 陆知泽看了茶茶一会儿,悄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轻轻拉住了茶茶的小手,声音小小的:“……好。” “我给你带了南海的珍珠两箱,上等翡翠一箱,还有很多布匹和珠宝。都是我爹娘准备的。” “还有两把梨洲的弓箭,爹娘不让我带,是我偷偷带来的。” 陆知泽没说的是,梨洲产的弓箭全大虞闻名。就连他自己,都只有五把,都是他心爱的宝贝。 在摄政王那边的皇太女面前,他根本提都没提过。 但是今天说要来沈阙这里,陆知泽想起茶茶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莫名就把两把弓箭塞进来了。 “弓箭?送我的吗?!”茶茶的眼睛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