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母改嫁旺新家,重生嫡女嘎嘎乱杀》 第2章 接风 上辈子,陆欢歌来到侯府,也是这一出。 她在将军府千娇万宠,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气,当场掀翻火盆,燎了王嬷嬷一身泡,又抢了柳枝,把人狠狠抽打一顿。 动静很快传进府里,老太君派人来请她进去。 陆欢歌不依不饶,全然不顾侯府脸面,非要在门口讨个说法,人还没进门,就将侯府上下得罪了一遍。 火苗在瞳孔中跳跃,陆未吟眉眼低垂,叫人以为她心生怯意。 半晌才开口,“既是侯府规矩,未吟自当遵从。” 说完提起裙摆,往火盆走去。 王嬷嬷瞄了眼躲在拐角处提着水桶的小丫鬟,示意她做好准备。 等裙摆燃起来,立马一桶水浇上去。 三公子说了,要让陆家小姐如同落水狗一般进门,日后在府里时刻夹着尾巴做人。 小丫鬟提着水桶严阵以待。 陆未吟靠近火盆,热气顶起轻薄的衣料,狰狞的拉扯着。 余光中,王嬷嬷嘴唇紧绷,透出几分凶狠,高高扬起手里的柳枝,蓄足力狠狠落下。 陆未吟看准时机,手腕一翻,一粒黄豆大的石子飞出去。 柳鞭落到一半,王嬷嬷听到轻微的骨头错位声,动作瞬间僵住。 肩膀先麻再痛,像是抻到了。 后继无力,柳鞭软下来,轻轻从陆未吟身上拂过。 紧接着一声脆响,陆未吟跨过火盆踏破瓦片。 裙摆连个卷边都没有,更别说燃起来,提水桶的小丫鬟几次探身,最后还是缩了回去。 王嬷嬷还保持着抡胳膊的姿势,关节僵住收不回来,只好另外安排人引领陆未吟入府。 侯府阔气非凡,造景雅致,陆未吟在小丫鬟的带领下穿过照壁回廊,七弯八拐,来到万寿堂。 老太君坐在堂上,面容端肃,目光如炬,哪怕不说话,只淡淡扫视,也于无形中带着一股威压。 陆未吟规规矩矩行礼,“见过老太君,老太君万福。” 目不斜视,脊背挺直,恭敬但并不卑微讨好。 老太君抬手示意她起身落座。 陆未吟道了谢,刚坐下,就见一人匆匆进来,附在老太君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瞧那衣服制式,应该是万寿堂的大丫鬟。 老太君一边听着,余光打量下方的少女。 长发乌黑,肤色如玉,鲜明得一下就烙进眼里。 略浓的眉毛,不似寻常闺秀那般秀气婉约,而是多了几分英气,嫣红唇瓣衬着眼尾那一点胭脂痣,飒爽间带着几分别样的娇媚。 行止有度,不卑不亢,瞧着倒是不错。 大丫鬟银珠禀完事,站到老太君身侧。 老太君先跟陆未吟闲聊了一会儿,简单说了下对她的安置,又问了饮食喜好。 陆未吟礼貌应答,落落大方。 老太君忽而话锋一转,“侯府治家严苛,若遇到大胆犯上出口无状的刁奴,你尽管告诉我,我绝不姑息。” 陆未吟一听就知道,这是在说火盆阻门的事。 老太君眼含鼓励,大有要替她撑腰的架势。 陆未吟乖巧应是,从头到尾也没多提一个字。 离开万寿堂,丫鬟领着陆未吟前往安置她的千姿阁。 尖尖压低声音,不忿又不解。 “我瞧着老太君是个公正明理的,那老婆子出口无状,不仅对小姐你不敬,还妄议编排夫人,小姐怎么不顺势说了,让老太君好好收拾收拾她?” 陆未吟将所过之处的景物布局收入眼底,于心头绘成线路图。 “告状这种事,即便占着理,也并不讨喜。” 阻门这事儿显然是萧西棠安排的,嬷嬷也是奉命敲打她,犯不着计较。 来到千姿阁。 明亮雅致的院落,布置了花草秋千,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只是为了和府里三位公子避嫌,位置稍微偏了些。 前世陆欢歌回家抱怨,说侯府找了个犄角旮旯给她住,连腿脚都伸不开。 陆未吟没有那么长的腿脚,她觉得这个院子很好。 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妥当,临近中午,万寿堂来人传话,说安排了一桌席面给她接风,让她早些过去。 陆未吟换了身清新素雅的天青色卷叶裙,首饰和妆面也做了调整,既有女儿家的娇俏,也不会过分明艳夺目。 换下来的衣裳,立马叫尖尖拿去洗好晾上。 千姿阁刚有主子,还算清闲,等陆未吟带着尖尖去万寿堂,仆妇丫鬟们做完分内事便回去歇着了。 院落空寂,一个矫健身影从墙头落下,拿起湿漉漉的衣裳仔细检查一番,又飞快跃墙而去。 青云轩里,风摇翠竹沙沙响,玉面公子手捧书卷端坐窗前,王嬷嬷恭敬立在一旁,右侧肩膀明显下沉。 大公子萧东霆坐在轮椅上,玉冠束发,月白长袍在日光映照下流转着华美的光泽。 五官侬丽深邃,明明唇角噙笑,眸间却蓄了一汪即将结冰的寒潭水,疏离冷漠,叫人不敢靠近。 随从流光从外头进来,“公子,衣裳已经下水洗过了,看不出什么。” 萧东霆将书翻页,“动作还挺快。” 王嬷嬷犹豫着开口,“大公子,老奴仔细瞧了,那就是寻常衣料。而且陆小姐又不知道府里会让她踏瓦过火,如何能提前做出应对?” 上了年纪的人,多少都有些信玄学。 在她看来,陆未吟是有菩萨真人护着,所以才能毫发无损的跨过火盆,她才会在挥柳枝的时候抻着胳膊。 可苦了她了,找大夫扎了十几针才好,这会儿还疼得不敢做大动作呢。 “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 萧东霆将书扣在桌案上,“嬷嬷先回去吧,阿棠再有什么动作,记得来报我。” 陆未吟来到万寿堂,四小姐萧北鸢已经先到了,正在陪老太君说话。 小姑娘活泼娇俏,连说带比划,逗得老太君大笑不止。 银珠迎了陆未吟进去,热聊的祖孙俩迅速收声。 陆未吟浑不在意,先向老太君福身行礼,又和萧北鸢互相见礼。 萧北鸢小她一岁,漂亮的鹅蛋脸上,一双小鹿眼眨啊眨,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富贵高门娇养出来的矜贵大气。 坐下不久,萧西棠就推着萧东霆进来了。 陆未吟下意识瞄了眼萧东霆的腿。 去年仲夏,时任镇岳司副指挥使的萧东霆外出办差遭遇暗杀,虽然捡回一条命,却断了一条腿。 这事儿当时闹得很大,饶是她总被拘在将军府,也略有耳闻。 上辈子陆欢歌最怵的就是萧东霆。 在她的描述里,萧东霆是个笑面虎,面上总是笑吟吟的,看起来温和谦逊很好相处,实际最不接受继母继妹的人就是他。 陆欢歌的话不可尽信,但这位大公子眼神中透出的猛兽般的审视,确实让陆未吟感受到了压力。 相比起萧东霆,萧西棠就简单多了。 萧西棠时年十六,典型的纨绔子弟,文课不好好上,武课也是能逃就逃,整日吃喝玩乐招猫逗狗,恣意玩乐。 还是个短命的,听说在花船上跟人争风吃醋,被推到水里溺死了。 此时,萧西棠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不欢迎。 陆未吟面色无异,起身与二人见礼。 侯夫人病逝,永昌侯鳏居多年,如今娶了母亲,她这个继女不得侯府子女待见也是人之常情。 萧东霆笑吟吟颔首,“陆妹妹有礼。” “陆”字发音略重。 陆未吟明白,这是在提醒她,她姓陆,哪怕进了萧家门,也不是萧家人。 萧西棠哼一声,翻着白眼把头转向别处。 他安排得好好的,打定主意要给陆未吟一个下马威,没想到王嬷嬷这么不中用,居然一件都没办成,就这么让她安然无恙的进来了。 席面已经备好,老太君起身,招呼众人去饭厅落座。 之前老太君问过陆未吟的饮食喜好,此时见桌上有两道喜欢的菜,且正摆在自己面前,陆未吟不禁心头一暖。 有老太君压着,这顿饭即使氛围不算融洽,但也无波无澜。 席散时,老太君身边的邱嬷嬷捧上来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到陆未吟面前。 “一点见面礼。”老太君示意她接着。 陆未吟起身接过,真心实意的道谢。 萧西棠也递来一个稍大的盒子,玩世不恭的脸上笑容刻意,且透着挑衅,“我也给你准备了见面礼。” 他拍拍盖子,“回去再看,妹妹务必亲自打开啊。” 要求亲自打开,捉弄的意图已然十分明显。 “阿棠懂事了。”老太君似笑非笑,眼带警告。 她知道几个孙儿的心思。 父亲突然续弦,继母又带来个继女,孩子们难免有情绪。 任何一段关系的开始都需要磨合,只要不闹出格,她就不会干涉。 萧西棠心虚讪笑,把盒子递给陆未吟。 陆未吟乖巧道谢,瞧不出半点异常。 回到千姿阁,关上门,她先打开老太君给的见面礼。 是一对粉珍珠耳环,盈润饱满,坠在金链下,温婉又大气。 很合心意。 盖上锦盒,她想叫尖尖收好,一扭头,看到小丫头正一脸紧张的盯着萧西棠给的盒子,嘴唇紧抿着,表情凝重。 支着一根手指,胆战心惊的敲敲盒盖,又附耳去听动静。 小姐一来三公子就让她跨火盆,现在假惺惺的送见面礼,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晃来晃去,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活物。 蝎子吗?还是蜈蚣? 尖尖白着脸往后缩。 该不会是蛇吧? 第3章 混世魔王萧三少? “不用怕,只是几只青蛙而已。” 陆未吟上前,葱白手指一勾,盒盖掀开,里面果然装着五只青蛙。 可能是捂得太久,青蛙要死不活的,揭了盖子也不动弹。 尖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投向陆未吟的目光满是惊奇和崇拜。 “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尖尖觉得小姐简直太厉害了! 盒子一路由她抱着,小姐也没打开看过呀! 还有入府的时候,小姐居然料到侯府会叫她跨火盆,提前在裙摆上浸了矾石水。 矾石水晾干后会在衣料上形成一道薄薄的隔层,可短暂防火。 老嬷嬷那儿就更神奇了,她至今都不知道小姐是怎么让人抻了胳膊的,明明两个人都没挨着。 陆未吟把装耳环的锦盒递给她,眨眨眼笑,“我要是说我突然开了天眼,能未卜先知,你信不信?” “信!”尖尖拿着锦盒走向妆台收好,“小姐说什么我都信。” 陆未吟望着她的背影,笑容染上苦涩。 上辈子她领兵出征,回来没看到尖尖。 陆晋坤说尖尖到了年纪,被家人接回去嫁人了。 小丫头从小被拐卖,几经转手,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哪来的家人? 果然后面查明,尖尖是被他污了身子,愤然悬梁了。 “小姐?”尖尖拿手在陆未吟面前晃了晃,唤回她飘远的思绪,“这青蛙怎么办呀?” 这会儿青蛙已经缓过来了,呱呱叫着蹦跶起来,尖尖拿盖子拦着,免得跳出去不好抓。 上辈子陆欢歌没被青蛙吓着,但因为火盆阻门的事,她心里有气,于是叫丫鬟把青蛙皮剥了,皮是皮肉是肉的给萧西棠送回去。 听说萧西棠打开盒盖的时候,没皮的青蛙还在弹腿。 萧西棠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提着棍子找上来,作势要收拾她。 打是没真打,但是陆欢歌在躲避的时候摔下台阶崴了脚,萧西棠也被罚了一顿板子,两人彻底结下梁子。 陆未吟坐到床边脱鞋,对这种小孩儿把戏毫无兴趣。 “从后窗放出去吧,你再出去请个大夫。”说完又叮嘱,“避着人,莫声张。” 矾石水防火但不隔热,小腿上烫了好几个泡。 大点的水泡已经破了,脱袜时将粘在上面的皮扯掉,露出嫩红的肉。 尖尖此时才知道她被烫伤了,心疼得直掉眼泪,急忙去请了大夫回来。 侯府多年没有主母,一直是老太君掌家,千姿阁都是她安排的人,很快,请大夫的事就传到了万寿堂。 处理好伤口,大夫留下烫伤药,出府时被邱嬷嬷截住。 听邱嬷嬷回禀完,老太君威严肃穆的面容上浮起些许不忍和怜爱。 这丫头,竟这样一声不吭的忍了半天,还自己偷偷去请大夫,想把事情瞒下。 是个懂事的孩子! “取盒玉肌膏送去千姿阁,别提烫伤的事,就说能祛疤,日后若有个磕碰破皮什么的可以用一用。” 邱嬷嬷应是,迅速将玉肌膏送过去。 陆未吟道了谢,将东西收下。 上辈子入主东宫,她知道玉肌膏是后宫娘娘们用的祛疤圣药,偶尔会当作赏赐,极其珍贵。 烫伤在小腿,留疤也无妨,老太君竟舍得拿玉肌膏给她。 她没在腿上做防护,也知道请大夫的事瞒不过老太君,故意想借此示弱卖乖。 老太君的反应超出她的预料。 陆未吟默默将这份好记在心里。 午睡起来,尖尖进来伺候梳妆,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 “三公子被老太君罚了一顿板子,大家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小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弄个火盆把你烫伤的事呀?” 陆未吟眸光微动。 看来是萧西棠命中该有这顿板子,怎么都躲不掉。 那他溺水早亡的结局呢? 她前世的命运还能被更改吗? 她想做的事……还能做成吗? 晚间掌灯时分,苏婧和永昌侯萧盛元从宫里归来,先去万寿堂请安,再一同过来探望陆未吟。 琉璃灯罩晕开清亮的光,少女眉目楚楚,黑白分明的瞳孔像散着万千星辰。 小腿缠了纱布,由尖尖搀着给永昌侯行礼。 永昌侯金冠华服,蓄着短须,态度温和关切。 让陆未吟意外的是,永昌侯没有装聋作哑,也没有粉饰太平,开口就是替儿子赔不是。 一抬手,随行侍从放下好些东西,伤药补药,绸缎首饰,堆了一桌子。 陆未吟只是道谢,别的什么都没说。 天色已晚,不便久留,永昌侯稍坐片刻便起身,“我还有事,你们母女俩聊着。” 永昌侯走后,苏婧屏退左右。 “我和侯爷今日本是要一起去将军府接你的,临出门时宫里来人让我们去一趟,这才没接成,没想到闹出这样的事来。” 陆未吟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摇摇头,“母亲,我没事。” 很小的时候,父亲披甲归家,纵马入府,险些踩着她,她被吓得嚎啕大哭。 更小的陆欢歌还在蹒跚学步,不知畏惧,笑着向马背上的父亲伸出手。 自那之后,父亲眼里就只有陆欢歌。 两个哥哥练武不肯下苦功,怨恨母亲管束严苛,每每与她对打,输了就说是母亲另教了她更厉害的招式,赢了又说她放水欺辱人,怎么做都是错。 她也学不来陆欢歌娇滴滴讨人欢心那一套。 全家只有母亲待她好。 母亲和离再嫁,父兄每次提及都恨得咬牙切齿,寻不着母亲的晦气,就在家拿她出气。 上辈子她就想跟着母亲,奈何父亲让陆欢歌先选,她若是再开口,便成了争抢,能不能如愿尚未可知,但肯定会落个贪图富贵的名声。 苏婧拉着女儿的手,眼里满是心疼,“我本就是为了让你过来,才向你父亲开口要人。欢儿惯会讨你父兄欢心,我不在也苦不着她,但我不敢明说。你父亲那个性子,我若点明要你,他必然是不肯的。” “母亲……”陆未吟红了眼眶。 这事她上辈子是不知道的,她还因此生出怨气,以至于每次母亲询问她在将军府可有难处,她都一律否认,憋着一口气,想证明即便没有母亲庇护也能过得好。 如今想来,说不定母亲上辈子还曾想过法子接她来侯府,只是最后没成。 苏婧搭着女儿双肩,目光坚定,“阿吟,你听我说。” “老太君年轻时上过战场,确实威严端肃,心肠却是极好的。侯爷正直贤明,几个孩子都是他亲自教养长大,我不信他们会是歹毒险恶之人。侯爷续弦,对他们冲击不小,在他们看来,咱们娘儿俩就是外人,短时间内无法接纳也在情理之中。” “但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以诚相待,他们必能以诚待我们,要是实在成不了一家人,那就各过各的,总好过在将军府面对那一群白眼儿狼。” 和离时,陆家父子的污言秽语犹在耳畔,陆欢歌也指责她抛夫弃子。 嫁入侯府那日,他们更是指使流氓地痞到处宣扬她婚内不贞的谣言。 至此,陆家人在苏婧这里再无半点情分。 陆未吟握住她的手,“母亲放心,咱们一定能在侯府过上好日子,有滋有味的好日子!” 母女俩谈完心,苏婧就去寻永昌侯了。 她猜到永昌侯会去责问萧西棠,不想因为自己女儿伤了他们父子和气。 行至半途,正好碰到永昌侯从扶摇轩方向过来。 步子飞快,面带怒气,显然父子俩闹了个不欢而散。 苏婧什么都没说,拉着永昌侯回主院休息。 陆未吟洗手净面,也打算歇息了。 外头突然传来嘈杂声。 尖尖出去看了眼,火烧眉毛似的跑进来。 “小姐,不好了,三公子拿着棍子朝咱们院儿来了。” 萧西棠白天刚挨过板子,走路时一瘸一拐,步伐却不慢,眨眼便到了门前。 “我进来了。” 他在门口喊了声,给屋里人留够收拾准备的时间,然后砰的一脚踹开门。 气势汹汹! 尖尖紧张的伸开双臂护在陆未吟身前,“三公子,你想做什么?” 瞧这架势,他该不会是要打小姐一顿出气吧? 萧西棠拿棍子把尖尖拨开,“一边儿去。” 少年眉目锋锐,狐眼红唇,神色间带着世家子弟的锋艳高傲,还有少年郎特有的恣意率性。 陆未吟坐在床沿,面色坦然,“有事吗?” 对上少女清亮无辜的眼神,又闻到空气里淡淡的药味,萧西棠干咳一声,视线斜向上方。 “父亲让我来道歉。”他提着棍子,粗声粗气的嚷嚷。 知道的是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吃人。 陆未吟张着嘴,讶然失语。 在陆欢歌的描述里,侯府三公子萧西棠是个混世魔王,仗着老太君宠爱,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狗见了都绕道走。 这样的人竟然会来跟她道歉——虽然不情不愿,但毕竟是来了。 她和尖尖想法一致,还以为萧西棠是来揍她的呢。 陆未吟微微颔首,“侯爷宽厚。” 她不提阻门,不提烫伤,不提吓唬人的青蛙,甚至都不接道歉的话茬。 一句“侯爷宽厚”,莫名把萧西棠被迫来道歉的火气卸去大半,好像他不是来道歉的,只是来彰显父亲的宽厚之名。 既然不是道歉,自然也就不会丢面子。 “这还用你说?” 萧西棠多看了她两眼。 肤色勉强算得上白净,不像阿鸢那样圆润娇嫩,清瘦干巴,像是没吃过饱饭似的。 算了,父亲宽厚,他也不能太小气,免得说他没有容人之量。 萧西棠把棍子从肩后绕过去插进背后腰带,双手掐腰,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 “之前的事就不提了,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招谁。” 陆未吟笑得真心实意,“都听三公子的。” 她要的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之后的日子,萧西棠果然没来招惹她,陆未吟安心待在千姿阁养着,母亲日日陪伴照料,永昌侯隔三差五也会来看看。 老太君虽然没来,但陆陆续续叫人送来不少东西,吃的穿的戴的,都是顶好的尖货。 一晃小半月,烫伤处长了新皮,走路不疼了。 皇帝命永昌侯去南方巡查税务,苏婧跟着一起去了,临行前叮嘱陆未吟,可多与老太君亲近,若遇难事,亦可找老太君寻求庇护。 这日一早,陆未吟穿戴齐整,正准备去给老太君请安,万寿堂先来了人,说老太君叫她过去一趟。 传话的嬷嬷表情严肃,语气生硬。 尖尖忐忑不安,总感觉不像好事。 第4章 那就断去一指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陆未吟来到万寿堂,四小姐萧北鸢也在这里。 进门时,萧北鸢正拉起袖子,露出藕白玉腕间一只极为通透的翡翠镯子,摇晃着向老太君展示。 “这镯子可真漂亮,孙女儿谢过祖母!” 陆未吟微怔。 这样的镯子,老太君也叫人给她送了一只。 想到老太君这阵子给的东西,都很符合小姑娘的喜好,难不成老太君给萧北鸢送的东西,都会给她也备一份? 陆未吟规规矩矩请了安,老太君让她坐下,简单关心几句,神色不像和萧北鸢相处时那般慈祥亲近,但也还算亲和。 萧北鸢全程望着这个新来的继姐。 两人没交谈,只是在视线接触时,小姑娘咧嘴笑了下,露出一排齐整的白牙。 自小在侯府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又有父兄祖母宠着护着,将一切糟粕腌臜隔绝在外,萧北鸢犹如一朵高挂枝头的玉兰花,纯真明艳不染半点泥污。 然而在陆未吟前世的记忆中,萧北鸢的下场并不好。 娇养深闺,不知人心险恶,也不知怎么的就被人给骗走了。 侯府苦寻下落,再次找到她时,脸被划花毁容,还被割了舌头,在一处风月之地当哑奴。 得知消息,老太君一口气没上来,给活活气死了。 约摸坐了半盏茶时间,老太君对萧北鸢说:“你先回去,我同未吟说点事。” 萧北鸢恭敬告退。 老太君面容肃起,散去慈爱,只剩下当家人的威严,“带上来。” 很快,两婆子拖着个小丫鬟过来。 小丫鬟吓得腿软,伏地跪着,不敢抬头。 陆未吟认出来,这是千姿园的丫鬟,只是不记得名字。 邱嬷嬷托着个锦盒走到陆未吟面前,盒子里放着一只镶宝石的金臂钏。 陆未吟依稀记得这臂钏,有一对,是永昌侯给的。 发生了什么,一目了然。 尖尖连忙去摸身上。 私库的钥匙还在,这人怎么把东西偷出去的? “老身自诩治家严苛,没想到下人里养了这种手脚不干净的。既是你院儿里的人,未吟,你来发落吧。” 小丫鬟秋月颤栗不止,哭着求饶,“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老太君开恩,就饶奴婢这一回吧!” 说着又跪行到陆未吟跟前,“小姐开恩,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姐开恩。” 边说边磕头,额头很快红肿起来。 老太君端起茶盏,置若罔闻。 陆未吟看向邱嬷嬷,“请教嬷嬷,依侯府家规,应当如何?” 邱嬷嬷回答,“这只金臂钏价值不菲,按家规应受断指之罚。” 一听要断指,秋月吓得嚎啕大哭,头磕得更快也更用力。 “小姐开恩,求小姐开恩,我真的知道错了!” 陆未吟想也没想,厉声说:“治家需严,不可姑息,那就断去她左手小指,再赶出去。” 秋月发出绝望的哀嚎,爬起来想跑。 候在一旁的婆子把人按住拖下去,很快就处置了。 在场众人皆面色如常,只有尖尖吓白了脸。 就……就这么断掉手指了? 老太君放下茶盏,“院子里的人,若是用得不习惯,你该添就添,该撤就撤,自己做主。” 语气缓下来,宛若什么事都没发生,“既然好了,就别总在千姿阁拘着,府里各处转转,园子里景致还算不错。” 陆未吟乖顺应是,让尖尖拿上臂钏告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邱嬷嬷神情复杂,欲言又止。 老太君起身走向内室,“想说什么?” 邱嬷嬷快走几步打起门帘,“这未吟小姐瞧着温柔娴静,没想到处事如此果决。” 说好听点是果决,难听点就是冷漠。 她还以为陆未吟会帮着求情呢。 初来乍到,难道不应该展现自己的宽宏大量吗? 老太君却露出笑来,“你不懂。” 未吟丫头这是在帮那个贱婢呢。 做出偷盗之事,要么家规发落,要么送官查办。 侯府的案子,衙门必然重视,加上金臂钏贵重,少不了一顿重罚。 就那贱婢的身板儿,很可能把小命交代在衙门。 家规处置,也就断一根手指,而且未吟指示明确,断的是十指中相对来说不是那么重要的左手小指。 既小惩大诫,彰显侯府治家之严,又最大限度护住了那个贱婢,可称得上两全。 不愧是阿婧教出来的孩子,她真是越看越满意了。 新来的小姐下令断去丫鬟一指的事像长了翅膀似的,迅速在府里传开,对此众说纷纭,私下里讨论得热火朝天。 陆未吟全然不知,正领着尖尖在府里四处转悠。 以后生活在这里,总要熟悉熟悉。 她一边溜达,一边向尖尖解释自己为何会这么处置盗窃的丫鬟。 尖尖恍然,咧嘴笑起来,“我就说嘛,小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陆未吟摇头,“你要是知道你家小姐我这会儿正在琢磨怎么杀人,就不会这么说了。” 没错,她想杀个人。 一个她重生之后,每天都在研究如何杀掉的人。 尖尖:“……” 她怀疑她的耳朵坏了,要不然就是脑子坏了。 陆未吟已经走远了。 日头升起来,暑热逐增,主仆二人正准备回千姿阁,行至一处假山,隐约听到后面传出人声。 “……听银珠姐姐说,老太君给小姐送的东西,都会往千姿阁送一份一模一样的。前几日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紫色东珠,这么大个儿,因着只有一颗,老太君就谁也没给。谁不知道小姐你最喜欢收集东珠,你是老太君的亲孙女,多得些又怎么了?真不知道老太君是怎么想的。” 陆未吟悄然止步,略一探头,就看到萧北鸢蹲在假山后面,拿树枝戳浅池里晒太阳的乌龟玩儿。 旁边的丫鬟翠玉满脸不忿。 萧北鸢把一只乌龟挑进水里,玩儿得起劲。 “她既随她母亲进了侯府,便是侯府的小姐,祖母处事向来公平,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可你才是老太君的亲孙女儿啊!” 萧北鸢把所有乌龟都挑落水中,扔掉树枝拍拍手,“你这话好没道理,给她一份,难不成我就不是祖母的亲孙女了?她初来乍到,处处都需要适应,侯府又不缺这点东西,给她又怎么了?” 小姑娘义正言辞,说完又想起那颗紫色东珠。 “真有那么大的紫珠吗?我看看去。” 她提着裙子从另一边离开,步履飞快,桃粉色的裙摆如蝶舞蹁跹。 陆续有小乌龟爬出水面,在石头上落下一行水印。 陆未吟失神的站在原地,泛白的日头晃花了眼,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不真实。 在将军府的时候,从骨肉至亲的父兄妹妹嘴里听过太多牵强无理甚至莫须有的责骂,冷不丁被一个只匆匆见过两回的小姑娘给予善意,一时反倒有些无所适从。 她在想萧北鸢是不是发现她在,才故意这样说的。 尖尖从陆未吟身后探出脑袋,目送萧北鸢主仆走远,“四小姐人还挺好的。” 她还以为自家小姐来了之后会上演双姝相争的戏码,没想到萧四小姐如此豁达明理。 陆未吟没接话。 人性复杂,不是一句好与不好可以判定的。 不过萧北鸢若是以诚待她,她倒是不介意管一管闲事。 回到千姿阁,陆未吟摊纸练字。 她在文墨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写的字更是一言难尽,上辈子在边疆第一次用嘹鹰传信,人家看到字条上的字迹,还以为是被胡人截了嘹鹰换了内容。 从那之后她就开始练字。 笔杆子握在手里比狼牙锤还沉,每回都练出一脑门儿汗,日复一日,总算勉强像样。 尖尖在一旁研墨,看到宣纸上落下的字迹,暗暗吃惊小姐的字什么时候写得这么好了,跟前阵子张牙舞爪的字迹简直不像出自同一人之手。 “小姐写的什么?”尖尖好奇问道。 怎么有字还有图? “兵书。” 陆未吟神情专注。 前世她就是靠抄写兵书来练字,多抄几遍就能熟练默下来。 现在默的是布阵篇,穿插着一些阵图。 额头沁出薄汗,陆未吟放下笔,“收起来。” 尖尖应是。 收好回来,陆未吟又交代,“城西有家王记蜜饯,你去买点蜜渍乌梅,中途再找借口去趟后院,出后门倒右手十步远,有个角门,敲三顿一,重复三遍,要是开门的人问你是不是买红参,你就说要三钱当归,让他今夜子时送来。若对方不提红参,你就说走错了。” “子时?”尖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夜会外人,还是在侯府,小姐疯了吗? 陆未吟并不解释,只问她记住没。 尖尖点头。 罢了,她这条命都是小姐的,小姐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陆未吟又仔细叮嘱了一遍,待尖尖离开,她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随风摇曳的树枝陷入沉思。 刚重生那一刻,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改变命运,避免前世的结局。 后来想要的又多了些。 想报仇,想出一出恶气。 来侯府的前夜,她甚至换好了夜行服。 前世陆欢歌想要她的命,她还一刀不算过分吧? 陆奎夺她军功,又伙同俩儿子给她钉断头针,她戳他们几个窟窿不算过分吧? 然而往深处想,若重生回来只是改变自己的命运,似乎有些浪费重活一次的机会。 既已知晓后事,占了先机,她能做的事远不止于此。 或许,她可以改变更多人的命运,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甚至更多! 陆未吟思绪繁杂,但目标清晰。 她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要什么。 约摸一个时辰后,尖尖拿着一包蜜渍乌梅回来了。 第5章 深夜来客,诗会邀约 “对方说了,会准时送当归上门。” 第一次做这种暗中接头的事,尖尖控制不住的左顾右盼,紧张得直咽唾沫。 陆未吟塞了颗乌梅到她嘴里,“别紧张,你做得很好。” 入夜,千姿园人声渐隐,陆未吟熄了灯,坐在窗前静静等待子时的到来。 皎皎月辉洒落,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漆黑瞳孔幽然远望,连眼角的胭脂痣都染上清冷。 尖尖抱着棍子在门后蹲了半宿,哈欠一个接一个。 邦——邦邦。 三更的梆子刚响,忽然一阵夜风涌入。 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尖尖倒在地上,棍子从手中滚落出去。 一道身影犹如鬼魅般出现,手指宽的银刀贴着陆未吟脖颈,激起一阵凉意。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陆小姐找在下,有何贵干?” 陆未吟知道,这不是他真实的声音。 清丽的面孔没有半点受制于人的慌乱,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在桌面上摊平了推过去。 纸上画了个张牙舞爪的鬼脸,双目凸出,鼻子长而大,像人又像猴。 有些潦草,但关键地方画得很到位——左右各有两颗獠牙。 狭长黑眸中射出寒光,楚风紧盯着面前的少女,呼吸微滞。 这是他和弟弟楚越背后的山魈刺青,山魈只有一对獠牙,他们特意多弄了一对,以作辨识。 这事儿没人知道,她是从何处知晓? 陆未吟缓缓拨开脖间的小刀,伸手示意,“坐下聊。” 楚风在对面落座,兜帽下一双狭长的眼睛,如同深山里锁定猎物的猛兽。 陆未吟开门见山:“楚越没死,我知道他在哪儿。” 楚越是她前世在军营里一手提起来的先锋小将,随她出生入死,勇武过人。 班师回朝时,楚越也跟着一起回京了,皇帝论功行赏,楚越拒绝了赏赐,只求伸冤平反。 兄弟俩曾是军中斥候,副将叛变,故意把将士们引入陷阱,致死伤惨重,事后却将罪责推到斥候小队身上,怪他们没有准确探明敌情。 三十二名斥候以渎职罪斩于阵前,只有兄弟俩逃了出来。 副将派人一路截杀,兄弟俩被冲散,楚风先一步到达京城,按两人事先约定好的藏匿起来。 前世楚越终于等到平反,然而哥哥楚风以为他死了,在找副将报仇时被围杀。 根据前世的时间轨迹,楚越逃命途中被人搭救,后被卖到深山黑矿给人挖煤,这个时间点还没逃出来。 楚风手指灵活,双面开刃的银刀在指间来回穿梭,“陆小姐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是什么吧?就你这细杆一样的脖子,我不用刀,拿手就能直接掐断了。” 笃的一声,银刀刺入桌面。 还有几天就一年整了,楚风已经决定,若是一年期满还没有弟弟的消息,他就离开京城,去杀了那个狗副将报仇。 却在此时冒出个小丫头,不仅清楚知晓兄弟二人的隐秘刺青和接头方法,还说阿越没死。 希望和猜忌如同两棵巨大的藤蔓,在心头纠缠疯长。 陆未吟把画刺青的纸翻过来,背面是早就写好的地址。 “是真是假,你自去寻了便知。” 看到纸上写了衢山,楚风已经信了大半。 他们逃回来的时候,确实会途径衢山。 当然,这也可能是那个通敌卖国的狗副将设下引他一网打尽的陷阱,但好不容易有消息,总是要去探一探的。 楚风将纸收好,“若真寻回阿越,我兄弟二人必来拜谢。” 又是一阵风涌进来,窗户开合,人已消失不见,只在桌上留下一根当归。 楚风没有问陆未吟从何处得知的消息,陆未吟也没有提条件。 在找到楚越之前,说什么都是废话。 翌日,陆未吟用过早饭,老太君派人过来叫她去一趟万寿堂。 尖尖哈欠连连的跟在后面,眼下发青精神不济。 陆未吟让她歇着,另外叫了个小丫鬟随行。 小丫鬟战战兢兢,自断指之事后,千姿园的丫鬟仆妇都有些怵这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新小姐。 陆未吟想,是该添几个自己人了。 来到万寿堂外头,一俊逸公子迎面走来。 青色锦袍泛着灵动的光泽,腰间玉带上悬着羊脂玉佩,如那含笑的眉眼一般温润高贵。 大步流星,很快就到了跟前。 “这就是未吟吧?” 对方率先开口,语调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身后的小丫鬟介绍,“这是二公子萧南淮。” 陆未吟心头惊讶,面上淡然自若的见礼,“见过二公子。” 萧南淮抬手,脸上始终带着亲切得体的笑容,“无需见外,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唤我二哥便是。你是来找祖母的吧?走,咱们一块儿过去。” 萧南淮带头走在前面,陆未吟迈步跟上,暗自打量。 萧南淮竟是这个样子的! 前世,灼热火光中,陆欢歌癫狂怒吼。 “那可是侯府啊,当上侯府小姐不是该过好日子吗?可是为什么,姐姐你告诉我,为什么萧家人都不喜欢我?萧东霆笑里藏刀,萧西棠处处跟我作对,萧北鸢拿我当叫花子……还有萧南淮,我还以为他是真心待我,结果强要了我,又弃了我,姐姐,你说到底是为什么?” 陆未吟收回思绪,怎么也没法子把眼前的翩翩公子和强要继妹的人渣联系在一起。 陆欢歌的话向来真假掺半,不可尽信,但那时的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是奔着同归于尽去的,陆未吟实在想不出来她有什么理由捏造这种事。 揣着满腹心事进入万寿堂,陆未吟和萧南淮一起跟老太君请安。 老太君让陆未吟落座。 萧南淮在御林军任队尉,每月只有休沐可以归家。 许久未见,老太君招手把人唤到跟前,皱着眉头仔细打量。 “怎么又瘦了,御林军伙食不好吗?你又不让家里送吃食,当差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萧南淮走到身后给她捏肩,“祖母放心,孙儿好着呢。” 萧北鸢捏着一块芙蓉酥,“就是,哪有瘦,我瞧着还壮了。” 祖孙三个其乐融融的话着家常,期间也没冷落陆未吟,时不时的找她搭几句话。 半晌,老太君露出倦容,将绘着清雅兰花的帖子递给萧南淮。 “刚好,你明日有空,领三个小的去一趟兰斋诗会,也让大伙儿知晓,咱们府里新来了位小姐。” 萧南淮恭敬接过。 老太君招手示意,邱嬷嬷又送上来两个锦盒。 打开,一紫一黑两颗东珠托在丝绒之上,比鹌鹑蛋还大出不少,莹润饱满,光华盈动。 萧北鸢倚到老太君身边,笑盈盈的望着陆未吟。 老太君也望着她,说:“这颗紫珠是皇后娘娘赏赐,鸢儿喜欢,来向我讨要。府里两位小姐,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所以我叫人寻了这颗差不多大的墨珠给你,未吟,你觉得如何?” 陆未吟连忙起身回话,“无功不受禄,未吟惶恐。” 她是真有些被惊到了。 之前就知道萧北鸢想要那颗紫珠,还以为老太君早就给了。 没想到特意为她寻了墨珠,等着一起给。 东珠里,墨珠不及紫珠,但这样的大小也是珍稀罕有。 萧北鸢盖上墨珠,把锦盒塞到陆未吟手里,“长者赐不可辞,你就收下吧。” 待陆未吟收下墨珠,她才去拿紫珠。 宝珠的光泽映入眼中,小姑娘瞳仁都亮了几分。 “谢过老太君。”陆未吟道谢。 锦盒捧在手里,就巴掌大一个,却莫名觉得沉甸甸的。 可能因为装着老太君和萧小姐的善意吧! 回到千姿阁,萧北鸢又叫人送来一串珠链,说是迟来的见面礼。 陆未吟猜,应该是小姑娘觉得自己得了更好的紫珠,用这串珠链来补偿她。 刚好,她正想寻个由头去找萧北鸢。 陆未吟从私库里选了两件首饰,又去小厨房亲手做了些点心给萧北鸢送去。 萧北鸢手里好东西多得是,倒是陆未吟亲手做的点心让她十分欢喜。 侯府先夫人生女时血崩而亡,萧北鸢从来没见过母亲,上头三个哥哥,祖母年纪又大了,从来没有家里人亲手给她做过吃食。 萧北鸢一连吃了两块糕点,然后拉着陆未吟欣赏自己珍藏的五颜六色的宝贝东珠。 到了中午,萧北鸢留陆未吟用饭,席上两人相聊甚欢,不经意间提到明日的诗会。 陆未吟问:“四小姐可擅长吟诗作对?” 萧北鸢有些难为情,“我就是去凑个热闹,吟诗什么的,还得看秦姐姐。不过她孝期刚满,不知道她会不会去。” 终于说到正题了。 陆未吟顺着话茬问:“你说的秦姐姐,可是秦太傅的嫡孙女秦见微?” 萧北鸢点头,“正是,你认得她?” “不认识,不过秦小姐素有才名,一首太平咏广为传颂,何人不称赞?” 陆未吟念了两句太平咏的词,萧北鸢马上接下后两句,二人相视一笑,愈发亲近起来。 “要是秦小姐明日能参加诗会,定能再留佳作。” 萧北鸢轻轻搅弄碗里的热汤,“就是不知道秦姐姐会不会去,她为母守孝,一年都没出过门。” 陆未吟顺势接话,“秦小姐孝心感人,只是逝者已逝,活着的还得朝前走。若孝期已满,其实出门散散心也好。” 视线随意垂落,修长白皙的手指圈住酒杯缓缓送至唇畔。 加了蜜的果子酒,酸甜可口。 萧北鸢一拍桌子,“就是,总拘在府里有什么意思,一会儿我就去太傅府找秦姐姐。” 晚上,萧北鸢让人过来传话,说秦小姐答应明日去诗会,到时候俩人一起搭秦家的马车去兰斋。 双面刺绣珍珠笼纱的屏风后面,热气蒸腾,晃动的水光倒影出少女英丽的面容,明明嘴角含笑,却透出几分清冷。 前世,陆晋乾弄到一张诗会的帖子,但没带她去。 在侯府的陆欢歌也没去成。 事后,陆家哥俩将诗会上的所有诗作整理成册,让人送去侯府。 诗会上出了一首七言绝句,令全场拍案叫绝,作诗的小姐本以丹青名动京都,又在兰斋诗会扬名,一举博得京都第一才女的美名。 陆欢歌一心想要扬名,既知晓前世全部诗作,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然而很多事,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 明天可有好戏看了。 第6章 诗会上动手 是夜,陆欢歌趴在软枕上,对着灯,将手里素雅的请帖看了一遍又一遍。 兰斋是京城最负盛名的文人书斋,每逢诗会雅集,世家子弟齐聚,一帖难求。 将军府日渐衰颓,早已不在邀请之列,这次是大哥花重金找御林军的同僚帮忙,才弄到一张帖子。 上辈子她去到侯府,一进门就被萧西棠那个王八蛋刁难。 她只是把他送的青蛙扒了皮送回去而已,竟提着棍子要打她,害她跌下台阶崴了脚,没能去成诗会。 万寿堂的老虔婆装模作样罚了一顿板子,又拿一些萧北鸢挑剩的破烂玩意儿封她的口,拿她当叫花子打发。 真正的好东西,像皇后娘娘赏赐的紫色东珠,根本落不到她手里。 她向母亲诉说委屈,母亲居然说她不懂事,还扬言要把她送回将军府,换陆未吟过来。 当时以为永昌侯府是勋贵高门,没成想是龙潭虎穴,早知道就换陆未吟过去了,也免得上辈子遭那么多罪。 陆欢歌将帖子压在枕头下,翻身躺好。 等明天之后,她就是京都第一才女了,陆欢歌嘴角疯狂上扬,恨不得直接略过夜晚到达明天。 也不知道陆未吟这会儿在侯府怎么样,没骨气的东西,竟老老实实跨了火盆,将军府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一进门就被拿捏,就她那个软蛋性子,怕是一天三顿打,连饭都吃不饱吧? 翌日,天还没亮,陆欢歌就起来梳妆。 为了这次诗会,她特意找陆奎支取银子,置办了全新的衣裳头面。 将军府并不宽裕,陆奎抠抠搜搜,陆欢歌摇着他胳膊信誓旦旦的说:“好爹爹,您放心吧,女儿这次参加诗会定能作出惊世名句,成为京都第一才女,让那些人再也不敢小瞧咱们将军府,您等着瞧好了!” 陆欢歌说到了陆奎的痛点。 太平盛世,朝堂重文轻武,他是一介粗人,两个儿子也没有从文的天赋。 那些个朝臣勋贵,当面奉承将军府父子皆骁勇,转身就说一门三武夫凑不出半肚子墨,气得他心口疼。 欢儿的才学向来是家里最好的,若是真能成为京都第一才女,将军府不就扬眉吐气了? 于是陆奎大手一挥,多多给了银两,让陆欢歌好好打扮打扮,不能落了京都第一才女的风采。 镜子里,陆欢歌妆容精致,流光锦裁制的红裙亮眼夺目,芙蓉暗绣的光泽随锦缎流动变幻,衬得少女娇俏靓丽之余更添华美姿态。 再配上一套红宝石头面,流光溢彩,美艳无双。 双鱼替她梳着一头乌发,夸得陆欢歌嘴角就没落下来过。 陆家哥俩儿也很重视这次诗会,早早的收拾妥当过来接人一起出门。 房门打开,看到陆欢歌款款而来,陆晋坤眼前一亮,快步迎上去。 “欢儿,你今日可真好看!” 皮套护腕,腰束织锦,深色劲装勾勒出强壮的身形,陆晋坤肩宽背厚,行进间卷起的风都带着武者的燥热。 他夸得直白,陆欢歌心花怒放,面上却娇嗔反问,“就只有今日好看?” 陆晋坤连忙改口,“都好看,今日格外好看。” 长兄陆晋乾等在院子里。 陆晋乾肖母,生得一张玉润清贵的脸,锦衣加身,往那儿一站,如青松挺拔而立。 “京都贵女如过江之鲫,有几个能比得上咱们欢儿的姿容?九天仙女也不过如此了。” 兄弟俩边走边夸,不经意路过陆未吟以前住的院子,陆欢歌忽然叹气,“也不知道姐姐在侯府怎么样了,萧家人有没有苛待她。” 侯府管束严苛,不好打探消息,她只知道陆未吟入府时跨了火盆,别的一概不知。 提到陆未吟,陆晋坤马上黑脸,“那个没良心的,等不及要当侯府小姐了,说走就走,招呼都没来跟我们打一声,哪怕被磋磨死,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你还惦记她做什么?” 陆晋乾也冷了脸。 陆欢歌露出难过神色,“不管怎么说,她始终是咱们的手足至亲,就算她贪图富贵,去了侯府就再也没回来看过我们,不过我相信,姐姐心里肯定也是惦记我们的。” “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才总被她欺负。” 看着妹妹单纯善良的模样,陆晋坤不自觉放软语调。 陆晋乾目光冷冽,说出的话更像是冻了一个冬天的寒冰。 “她既选择跟着那个女人去到侯府,就不再是我陆家的人,过得好与不好,是死是活,都跟咱们没关系。你也别再叫她姐姐了,免得别人说咱们乱攀侯府的亲。” 陆欢歌欲言又止,面上装出万般无奈的样子,点头说:“知道了。” 实际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陆未吟被父兄彻底嫌弃厌恶,如此一来,等将军府飞黄腾达,她才能畅快肆意毫无负担的踩在陆未吟头上。 另一边,陆未吟和萧北鸢坐上秦家的马车。 太傅府的马车豪华宽敞,坐三个人也不会觉得拥挤。 秦见微装扮素净雅致,乌发间仅簪了几颗珍珠,衬得肤白胜雪,透着天然去雕饰的美。 萧北鸢性子活泼,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秦见微同她交好,眼里全是大姐姐的宠爱。 陆未吟话少,时不时搭上两句,秦见微见萧北鸢和她相处融洽,笑容真诚了几分。 前世,陆未吟没见过秦见微,只知道太子想要她当侧妃,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成。 被太子射杀前不久,秦太傅告老还乡,家中子孙也陆续辞官,一大家子人全部离开京都没了消息。 到了兰斋,三人下车。 三层小楼伫立在琼珠湖畔,雕梁画栋,翘角飞檐。 两行白玉石碑自门前开始,顺着主道左右环抱延伸入内,碑上所刻皆是历来诗会出现的美句佳作,天下学子皆以在此留下诗作为荣。 其中一块石碑上,就刻着秦见微的太平咏。 此时诗会已经开始,楼里人声鼎沸。 萧南淮和萧西棠骑马先到了,站在门口等着。 几人见了礼,萧西棠对秦见微客客气气,扭头看到陆未吟,下意识不想给她好脸色看,又怕给的脸色太难看,在外头叫人瞧了侯府的笑话,索性直接无视。 兰斋的小厮领着一行人上楼。 陆未吟刚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忽然掌声雷动,热烈的叫好声如同浪潮,一阵高过一阵。 穿过竹景画廊,人影攒动中,她一眼就看到站在最中间如同众星拱月般的陆欢歌。 既是诗会,自然讲究一个雅字,今日到场的公子小姐,着装佩饰皆以素雅为主,唯独陆欢歌,浓艳红裙珠光宝气,美则美矣,却不合时宜。 萧北鸢蹙眉,“不是诗会吗,怎还有人带来家中美姬?简直不成规矩。” 陆未吟眼中掠过嘲弄的笑。 陆欢歌要是知道别人将她认成姬妾,怕是要气得吐血。 眼神示意,尖尖上前道:“这是将军府的四小姐陆欢歌。” 将军府四小姐,那不就是陆未吟的妹妹吗? 萧家兄妹三个连同秦见微一起朝陆未吟看去,除了萧西棠的嘲讽,其他三人都带着几分同情。 陆未吟面色淡淡,不予置评。 人群里,陆欢歌最先看到走在前面的萧南淮。 四肢血液在顷刻间抽离,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冰水,连目光都被冻住了。 上辈子,萧南淮花言巧语骗了她的身子,又弃如敝履,也是他出主意将她嫁去北地,受那一家子禽兽折磨,最后还被连累进教坊司。 如果说她上辈子受的苦一共十分,其中四分来自侯府众人的不待见,另外六分则都来自于萧南淮这个当面人背面鬼的狗东西。 察觉到她的目光,萧南淮望过去,又很快移开视线,和相熟的公子聊起来。 紧接着,陆欢歌看到了陆未吟。 侯府的人怎么会带陆未吟来? 陆欢歌笑容微滞,随即扬起更深的弧度,高傲的把头转过去,继续接受其他人的夸赞。 来了也好,就让陆未吟亲眼看着她成为京都第一才女。 陆家兄弟也看到了陆未吟,只一眼,就不约而同移开视线,满脸嫌恶,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萧南淮领着几个小的打了一圈招呼,同时把陆未吟介绍给其他人认识。 陆未吟落落大方,特意将妆面化得柔和些,给人温婉娴静的初印象。 当然,人多口杂的场合,免不了有些人拿她母亲携女再嫁的事嚼舌头,不过有萧家人在,他们也只敢窃窃耳语,半个字都不敢落到明面上。 寒暄一通,男女分席落座。 萧南淮爱画,被同好邀请去二楼赏画了。 戴着竹枝银簪的小姐摇着团扇走来,扇子上一丛墨竹风骨神韵俱佳。 陆未吟捧杯品茶,眼眸微垂。 萧北鸢压低声音介绍,“这位是礼部尚书文高文大人家的嫡次女文莹,极擅丹青。” “原来这就是文小姐。” 这位文小姐,便是前世的京都第一才女。 文莹走到秦见微桌前,两人互相见完礼,文莹语调轻柔关切,“秦姐姐为母守孝,一整年都没出过府门,我还以为姐姐不会来呢。” 仔细听,话里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想不到秦见微居然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秦见微淡笑回应,客气中带着疏离。 文莹又说:“刚才那位陆小姐作出一首七言,简直让人拍案叫绝,若无意外,今日诗会在外落碑的,便是这首了。” 秦见微看向穿得像朵牡丹花的陆欢歌,淡淡挑眉,“是么。” 她倒是没看出来,这位陆小姐竟是个才学出众的。 话音落,气氛忽然再度热烈起来,原来是兰斋小厮举着绢帛出来,挂在用于展示的架子上。 那绢帛上写的,正是那首备受众人称赞的七言,等今日诗会过后就要刻到楼下的碑上。 秦见微一眼扫过,瞬间变了脸色,骤然起身,险些撞翻面前的桌案。 茶杯滚落,萧北鸢不解的看过去,“秦姐姐?” 秦见微眼眶泛红,径直走向展示架旁的陆欢歌,“这是你写的诗?” 秦见微和萧北鸢交好,前世陆欢歌住在侯府,自是认得她,也知道她颇有才学。 什么意思,被人抢了风头,委屈得要哭了? 陆欢歌眼角眉梢难掩得意,“正是,秦小姐——” 啪! 秦见微抬手就是一巴掌。 第7章 他攀诬,她维护 陆欢歌尖叫一声,踉跄着撞到架子上。 事发突然,全场一下子雅雀无声。 “欢儿!” 陆晋乾最先反应过来,快步将人扶起,怒目而视,“秦小姐这是做什么?” 陆欢歌不可置信的捂着脸,怒气涌上心头,下意识想要打回去。 上辈子被人欺负被人打也就算了,如今重活一回,她绝不受这委屈。 手扬起来,又堪堪止住了。 不行,上辈子在永昌侯府,就是锋芒太露,结果处处吃亏。 刚则易折柔则长存,是她用一辈子才学会的道理。 收回的手转向,顺势扶住兄长的胳膊站定,陆欢歌哭得楚楚可怜。 “秦小姐,你我平素并无往来,不知我哪里得罪你了,还请明示。若真是我的过错,我愿意当众赔礼道歉!” 陆未吟跟着萧北鸢在一旁看着。 不愧是重生回来的,陆欢歌居然知道收敛锋芒以柔克刚了。 可惜她今日闹出的事,不是装可怜就能糊弄过去的。 秦见微柳眉倒竖,明眸中怒气翻涌,“你能写出这首诗,还不知道哪里得罪我了?” 她这话,知晓内情的一听就懂,比如文莹。 文莹团扇掩面,再度庆幸今日没争先上去作诗。 陆欢歌却是懵的,泪水大颗滚落,“秦小姐,我知道你素有才女之名,可你也不能不让别人展露文采呀。”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秦小姐打人竟是因为这个? 陆未吟嘴角勾起冷笑。 陆欢歌还是陆欢歌! 秦见微怒火中烧,抬手又要打。 陆欢歌吓得往哥哥身后躲。 陆晋乾知道陆家惹不起秦家,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被人欺负,当即将秦见微的手扣在半空。 隐忍克制的警告,“秦小姐,你不要欺人太甚!” 陆晋坤才不管那么多,跟头蛮牛似的冲过来,熊掌一样宽大的手伸向秦见微肩头。 大哥哪里都好,就是太墨迹,这贱人敢打欢儿,那就把人按住让欢儿打回来,废什么话。 “喂,你做什么?” 萧北鸢见势不妙,冲过去阻拦,被陆晋坤直直撞开,摔到地上疼得站不起来。 “阿鸢!”秦见微甩开陆晋乾的手,回身奔向萧北鸢,“阿鸢,你怎么样?” 萧北鸢被撞疼摔疼,光是哭不说话。 一只绣着滚云纹的黑靴伸出来,正中陆晋坤心窝处,将人踹得后退数步。 “敢欺负我妹妹,找死!” 萧西棠脱笼猛虎般朝陆晋坤扑过去,两个人大打出手。 他对诗词什么的全无兴趣,端着点心和好友倚着栏杆赏景吹牛。 聊得兴起,冷不丁发现屋里动静不对,一回头就看到萧北鸢被一坨什么东西撞倒在地,这哪能忍。 陆未吟站出来,展开双臂挡在秦见微和萧北鸢面前,与陆晋乾兄妹相对而立。 “大哥,你别……” 看到陆未吟这副吃里扒外的样子,陆晋乾气不打一处来,“滚开!” 陆未吟巍然不动,旁边,尖尖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哭嚷道:“大少爷,您别打三位小姐,奴婢求您了。” 陆晋乾:“……”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打她们了? 旁观者围了好几层,外面的瞧不清楚,听到这话,理所当然的认为陆晋乾想对三个姑娘动粗。 里层的倒是看清陆晋乾什么都没做,但就他现在这架势,别说打人,说要吃人都不为过。 楼下的萧南淮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刚好听到尖尖的话,一个箭步冲过来护在陆未吟面前。 “欺凌女子,这就是陆家的家风?” 萧南淮冷下脸的时候,下颌绷出清晰的棱角,目光如炬气势森森,如巍然不动的山岳,护在三个小姑娘面前。 陆晋乾胸腔鼓气,正要解释,陆欢歌抢先开口,“是秦小姐无缘无故先打我,我哥哥也不曾对她们动手。” 她松开手,露出红肿的脸颊。 萧南淮回头看向秦见微。 萧北鸢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由秦见微搀扶着站起,见状马上出声维护。 “秦姐姐打你,必然是你该打,而且谁说你们没动手,把我撞倒的那个大块头难道不是你哥哥?” 萧北鸢并不知道秦见微因何动手,不过把她温婉端庄知书达理的秦姐姐都气得动手了,这个叫陆欢歌的必然是做了极其过分的事。 “是你自己——啊!” 陆晋坤遥遥反驳,刚一分神,就被萧西棠一拳打中面门。 他个子高大,一身蛮力,见萧西棠落於下风,他那些公子哥儿好友全部下场相助,陆晋坤以一敌众,挨了好几下。 “我没有。”陆欢歌泫然欲泣的摇头,“我跟秦小姐素不相识,何曾得罪过她?” 陆晋乾打圆场,“这中间怕是有误会。” “误会?”秦见微迈步上前,脊背笔直如玉骨亭立,通红的双眼紧盯陆欢歌,“你用我亡母遗作充当自己的诗,到这诗会上来沽名钓誉,还跟我说误会?” 短暂静默之后,全场沸腾。 萧北鸢率先开骂,“难怪秦姐姐打你呢,该!” “陆小姐的诗竟是秦小姐亡母遗作,难怪人家会这么生气!” “我就说嘛,穿得跟花蝴蝶似的,怎么可能写得出这样的佳句,原来是偷的呀!” “胆子也太大了,剽窃别人的诗作,还敢拿到诗会上来,将军府可真是‘虎父无犬女’呀!” 听着人群中的议论,陆欢歌慌了,妆容精致的小脸先是通红,继而惨白。 陆晋乾也看向她。 陆欢歌疯狂摇头,“大哥,我没有……你知道的,我都不认识秦小姐,如何能偷得她母亲的诗?” “我也想问,你究竟是从何处知晓我母亲的遗作!” 丧母的悲伤涌上心头,秦见微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而落。 陆欢歌抓紧陆晋乾的胳膊,“大哥,你相信我,这真是我写的诗!” 这怎么会是秦见微她娘写的,这不是文莹作的诗吗? 陆欢歌瞄向文莹,看到她眼中的幸灾乐祸,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难不成上辈子文莹的诗就是偷来的? 陆欢歌努力搜索上辈子的记忆,奈何一直专注于立足侯府,实在没有关注过文莹,自然也就不清楚她和秦见微之间是否有纠葛。 慌乱间,陆欢歌看到萧南淮身后的陆未吟。 她和秦见微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萧北鸢,神色不见异常,但陆欢歌就是从她脸上看出了一丝得意。 是了,肯定是陆未吟见不得她好,想坏她的名声,至于秦见微,她不想让别的才女压到她头上,便和陆未吟联手做局。 上辈子,文莹可是实实在在得了京都第一才女的美名。 就算秦见微没来参加诗会,但这首诗传扬甚广,她也不可能不知道。 若这诗真是文莹剽窃来的,秦见微能放过她? 没错,一定是这样! 想通这些,陆欢歌的心马上定了下来,红着眼,委屈又心痛的诘问陆未吟。 “我知道了,姐姐,是不是你……你都已经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小姐了,为何还是这般容不下我,竟要联合外人来攀诬我的名声?” 陆未吟身份特殊,甚至有些尴尬,本就有不少人在关注她。 陆欢歌这么一说,陆未吟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陆未吟露出恰到好处的愣忡和无辜,“什么?” “原来是你搞的鬼!陆未吟,你在家欺负欢儿也就算了,现在去了侯府居然还要兴风作浪,你到底想干什么?”陆晋乾双眼喷火。 要不是中间隔着萧南淮,他必将陆未吟好好收拾一顿。 陆家和秦家素无往来,欢儿更是认都不认识秦见微,绝不可能偷诗。 所以欢儿肯定是被冤枉的。 他一开始没想明白秦见微为什么要这么做,欢儿这么一说,他就想通了。 秦见微是和陆未吟一起进来的,肯定是陆未吟的主意。 她向来嫉妒欢儿,见不得欢儿乖巧出众。 前世被按头认错的委屈不甘席卷而来,陆未吟攥紧双手,目光锋锐如刀,果断迈步上前。 这辈子,谁也别想再把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她头上。 忽然一抹鹅黄抢先窜到前方。 “你在这儿狗叫什么?” 萧北鸢站在最前头,指着陆晋乾的鼻子开骂。 “瞧你长得人模狗样的,也生得一张人嘴,怎么总是放狗屁?脑子不用可以挖出来烫锅子,舌头不用可以割下来做卤煮,总好过长在猪脑袋上浪费!秦姐姐都说了,是你这个不要脸的欢歌妹子剽窃人家亡母的诗句,你竟还敢胡乱攀诬人。” 身上还痛着,但比不过她肚子里的气。 两个都是妹妹,这个姓陆的怎能不问是非的偏帮? 当众都能这么凶未吟,在将军府的时候指不定怎么苛待她呢,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萧北鸢越想越同情陆未吟。 小姑娘拍着胸脯回头,“别怕他,我护着你!” 陆未吟喉咙发紧。 这丫头…… 萧北鸢已经又转过去,挑衅的看向陆欢歌,“哥哥嘛,当谁没有?” 她不光有,还有仨! 陆晋乾面色铁青,偏偏萧南淮镇在这里,只得强忍火气,咬牙道:“萧小姐这是要仗势欺人?” 外围,陆晋乾已经被萧西棠一众制服,绑得跟粽子一样扔在角落。 萧北鸢可不傻,“哎,你别瞎说,我这人最讲道理了!” 秦见微肃声道:“此事皆因陆欢歌而起,你还是劝她赶紧坦白赔罪,再闹下去,丢的只会是你们将军府的脸面。” 陆欢歌认定这是陆未吟和秦见微联手污蔑,当然不会承认,“口说无凭,秦小姐说这是你亡母的遗作,可有证据?” “当然。这是母亲专程为一幅迎春图而作的诗,并亲手题于画卷之上。” 秦见微迈步走向文莹,“文小姐,可否现在派人将此画取来一观?” 第8章 昭王来看热闹 陆欢歌傻眼了。 这里面怎么还有文莹的事? 她原想着,秦见微会叫自己人回去取画,趁一来一回把画伪造出来。 时间仓促,做出来的东西必定存有漏洞,届时她再反击。 可秦见微竟让文莹去取画……难不成文莹也是她们一伙的? 这画,到底是真有还是假有? 陆未吟勾唇冷笑。 陆欢歌只知前世文莹凭借这首诗成了京都第一才女,却不知道文莹与秦家二房的大公子已定下婚约。 秦公子用情至深,亲自向长辈求了这门婚事,文莹正是仗着这一点,才敢搬出画上诗句冠以自己之名。 文莹得了才女之名,于秦家脸上也有光。 前世秦见微没参加诗会,等她知晓此事,文莹已经盛名加身,且即将与秦家公子完婚,为了堂兄,也为了两家颜面,她只能将此事忍下。 文莹马上吩咐人回家去取画。 “等等。”陆晋乾把人叫住,“文小姐可否让在下的随从彦青跟随同行?” 事关陆家脸面,必须慎之又慎,没有自己人盯着,他不放心。 文莹干脆应下,“请便。” 陆晋乾叮嘱彦青,“不要多事,你只跟着即可。” 狭眸微眯,暗含深意。 彦青会意,“属下明白!” 陆欢歌心里紧张,无意识的抓紧陆晋乾的胳膊。 陆晋乾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能叫停的了。 彦青跟着文家随从去取画,众人各自安坐等候。 秦见微从丫鬟春枝手中接过茶盏,亲手奉到陆未吟面前,“平白把妹妹牵扯进来,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陆未吟连忙起身接过来,“舍妹冒犯令堂先灵,合该我向秦小姐道歉才对。” 萧北鸢一手一个拉着两人坐下,“要怪就怪那个自己没本事还妄想博取才名的某人,你俩争个什么劲儿?” 她声音一点儿没压着,听到这话的人纷纷朝陆欢歌看去。 如同芒刺在背,陆欢歌装没听见,连脖子都涨得通红。 陆晋乾拉着她的手,靠近问道:“欢儿,大哥问你,那诗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陆欢歌心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直捏着帕子抹眼泪。 陆晋乾心沉下去,片刻后摸摸她的头,“别担心,不管发生什么,都有大哥在。” 这边,陆未吟猜到陆晋乾派彦青跟着去的用意不会只是盯着取画那么简单。 记住本站: 若发现真有这样一幅画,彦青很可能会想办法毁掉。 清亮的茶汤映出少女舒展的眉眼。 这么一闹,陆欢歌肖想的才女之名注定没戏,若再毁了画,埋没真相,陆家便是彻底把秦家给得罪了。 老太傅最疼爱秦见微这个孙女,日后在朝堂上,免不了要给陆奎穿一穿小鞋。 不管事情如何发展,她都乐见其成。 萧西棠大剌剌坐下来,“你们陆家门儿里的人,都是这样的货色?” “三哥!”萧北鸢瞪他。 慢两步跟来的萧南淮也低喝,“阿棠,不可胡言。” 陆未吟面露无奈,“让大家见笑了。” 萧西棠掀了个白眼,起身跟他的朋友们坐一块儿去。 文府离兰斋并不远,骑马来回也就两三刻钟,却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将画送来。 见陆家兄妹镇定自若,秦见微心下隐有不安,“怎么还不来……”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快速有力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一队劲装男子走进来,分散两列守在楼梯口。 个个面容冷肃,身形壮硕,腰上挎着统一制式的长刀,训练有素,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护卫。 接着上来一个青年。 青年玄锦束发,手执长剑,犀利的目光扫视一圈,笑盈盈开口,“好热闹呀!” 有人认出来,“是昭王殿下身边的星岚。” 星岚拍拍手,一队侍者鱼贯而入,擦桌,清扫,铺上绸布,奉上香茗,最后连香炉都换了。 昭王轩辕璟排行老二,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因双目有疾,极少出府,可只要露面,派头比太子出行还足。 众人见怪不怪,只是不明白昭王为何会来。 收拾妥当,侍者退下,不多时,金冠玄袍身段高挑的轩辕璟缓步而来,伴随动作,衣袍上的金线暗纹隐隐闪耀。 玄色锦带遮目,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勾起清浅的弧度。 星岚领着他入座,又将茶盏递到他手里。 陆未吟跟随众人行礼。 轩辕璟抬抬手,自成一派的矜贵风流。 “我对诗词没兴趣,单纯是为看热闹而来。” 众人回座,星岚眼神示意,护卫带上来两个人。 竟是回文府取画的文家随从和彦青。 两人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十分狼狈。 记住本站: 不知是冷还是怕,文家随从一个劲儿的发抖。 星岚说:“这俩人疾行惊马,惊扰殿下车驾后滚进河里去了,殿下仁慈,命人将其救起,听说大家因为一首诗争执不下,故来瞧瞧是怎么个事儿。” 秦见微忙问前去取画的二人,“画呢?” 这首诗并未收录诗册,只有那幅迎春图能证明是她母亲所作,要是画毁了,可就说不清了。 二人齐齐跪下,文家随从战战兢兢回答,“丢、丢了!” “丢了?”秦见微罕见失态,几乎吼得破了音。 文家随从脑袋伏地,“小人被马儿甩进水里,被救起时,画就不见了。” 彦青也低下头。 他可没碰过画,画也不是在他手里丢的。 秦见微气极,看向陆家兄妹,又回头瞪着彦青。 好端端的怎么会惊马,肯定是他做了什么。 陆家兄妹起身,陆晋乾率先发难,却是冲着陆未吟去的。 “陆未吟,为了诋毁欢儿,你可真是煞费苦心!秦小姐,你与我这三妹妹相识不久,不知她城府之深心思之毒,还有萧家的公子小姐,想必都是被她蒙骗了。” 画已丢失,他现在有恃无恐,就算秦见微日后再拿出什么证据,也可质疑其真伪,过了当下这个节点,就很难服众了。 秦见微萧北鸢这些人,但凡有点脑子,就该顺着他递的台阶,把罪责全部推到陆未吟头上。 “大哥向来不待见我,我无话可说。”陆未吟懒得自辩。 像是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透着些许麻木。 秦萧两位小姐知道她有多冤枉,心疼不已。 萧西棠都看不下去了,“姓陆的,你这嘴除了喷粪,干不了别的了是吗?” 他不相信陆未吟,但他相信秦见微。 陆晋乾并不接茬。 到底心虚,还得速战速决才是。 “秦小姐既给不出证据,是非黑白想必大家心里都有数了吧?”他转向众人,“我们兄妹仰慕兰斋诗会盛名,特来见识一番,如今也是真长了见识,诸位尽兴,我等就先告辞了。” 说完又向轩辕璟告退,然后走向被堵了嘴绑在角落柱子上的陆晋坤。 绳子解到一半,楼下噔噔噔跑上来一个人。 “殿下,找到了。” 陆晋乾循声望去,看到那人手里拿着个还在滴水的细长盒子,顿时僵在原地。 如同一盆冰水浇下,彦青一身血液凝固,满眼不可置信。 陆欢歌脚发软,几乎要站不住。 陆晋坤拼命挣绳子,发红的眼里装着狠厉。 记住本站: 怕他惹事,陆晋乾又把人重新捆起来。 来人呈上盒子。 星岚接过打开,浑浊河水流了一地。 有人叹气,“完了,泡水了。” 泡了水,墨就晕了,还看得清吗? 陆家兄妹悬着一颗心,绝望中又升起一丝希望。 老天保佑,一定要泡毁啊! 却听秦见微说:“大家放心,这幅画是我母亲特地为堂兄提亲添的聘礼,所用纸墨十分讲究,短时间泡水并不会损毁。” 堂兄,聘礼…… 陆欢歌如遭雷击。 难怪,难怪上辈子文莹一点事儿没有,还成了京都第一才女! 星岚飞快展开画卷。 墨迹有轻微晕散,但并不影响阅览。 迎春图右上角,娟秀柔美的字迹所书,正是陆未吟今日作的那首诗。 下方所署的,也正是秦见微母亲的名讳。 再见到母亲遗作,秦见微潸然落泪。 证据确凿,众人将目光投向陆家兄妹,或嘲讽,或不耻,还有几人面露同情。 将军府本就在走下坡路,如今又得罪了秦萧两家,以后日子难过喽。 陆欢歌喃喃摇头,“不,不是……” 不该是这样,她现在应该倍受大家夸奖称赞,然后被捧成京都第一才女才对。 周边目光肆意落在身上,刀子一样,穿透皮囊,扎进骨子里。 陆欢歌气血翻涌,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欢儿!” 陆晋乾迅速把人接住,满脸焦急关切。 轩辕璟放下茶盏,起身,“没意思,走了。” 众人恭送。 闹成这样,大家也没兴致再吟诗作对,纷纷告辞离去。 萧北鸢睨了一眼陆家兄妹,拉着陆未吟往外走,“自作自受,走,咱们回家!” 萧家兄弟俩紧随其后。 秦见微正要跟上,忽然被陆晋乾叫住,“秦小姐,咱们两家素无往来,欢儿如何能接触到你母亲的诗?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记住本站: “那你应该去问贼怎么偷的,而不是问失主怎么丢的。”秦见微头也不回。 兰斋大门外,陆未吟正要上马车,敏锐的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回头,昭王一行正浩浩荡荡的离开。 前世昭王在诗会上出现过吗? 好像没听说过! 人多口杂,消息传得飞快。 陆奎正领着之前的小妾现在的夫人虞氏在百味楼吃酒,提前庆祝家里即将出个才女。 还没喝尽兴,就听说了诗会上的事,羞得面都不敢露,背着人从后门走了。 陆欢歌躺在床上,正在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装晕,就听见房门被人砰一声踹开。 “孽障,我打死你!” 记住本站: 第9章 又背锅,买丫鬟 浓郁的酒气随风涌入。 陆奎提着布满尖刺的荆条,虎目圆瞪,气得脸上的肉都在抖动。 陆欢歌心口狂跳,悄悄从后方钻出床帐,躲到床底下。 母亲离家之后,父亲每次喝多了酒都会失控狂躁,发起疯来就像绿了眼的恶狼,谁都劝不住。 她是见过陆奎收拾陆未吟的,手腕粗的棍子打在身上,能让人数日下不了床。 父亲肯定是知道今日诗会的事了,他最重名声,又喝了酒,这要是落他手里,还不被活活打死? 双鱼从外头进来,不敢拦,只能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 陆奎这怒熄不了。 该死的东西,说什么定会作出惊世名句,成为京都第一才女,呸,敢情是偷别人的诗。 偷也就算了,偷谁的不好,偏偏偷到已故的秦夫人头上,秦家是她能惹得起的吗? 这不,他刚回府,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秦家就派人送来这根荆条,其用意不言而喻。 今日他非抽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不可! 床帐垂落,陆奎气昏了头,也不管男女大防,直接用荆条将帐帘挑开。 尖刺勾住垂顺的料子,用力拉扯,直接撕掉一大块。 陆欢歌抱着头,躲在床下瑟瑟发抖。 床上没人,陆奎愣了下,怒气急剧攀升,转身看向双鱼。 这一刻,双鱼仿佛听到了阎王爷的传唤,尖叫着往外跑。 幸好陆家兄弟俩听到动静赶来,联手夺下荆条将陆奎制住,她才捡回条命。 “逆子,孽障,你们要造反——” 陆晋坤一个手刀劈下去,嘶吼声戛然而止。 陆晋乾叫来下人,把陆奎送回房去。 父亲心里是疼欢儿的,只是酒品不太好,等酒醒了,他们再帮着说说话,欢儿也就没事了。 “大哥二哥!”陆欢歌哭着从床底下爬出来,“幸好你们来了,父亲、父亲他要打死我!” 小姑娘吓得直发抖,陆晋坤心都快碎了,“不怕,有二哥在,就算是父亲也不能动你一个手指头。” 陆晋乾睨他一眼,“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陆晋坤被萧西棠一伙人群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幸好没有伤到筋骨。 “哼,你瞧着吧,今天这笔账,我早晚会加倍讨回来!” 陆晋乾没搭理他,拉着陆欢歌到桌前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劫后余生的双鱼关上门,守在外头。 陆晋乾问:“欢儿,你告诉大哥,那首诗,你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 记住本站: 他按着她的肩膀,目光灼灼,“说实话!” 陆欢歌吸了吸鼻子。 “是……是姐姐。她去侯府那天,我去送她,她就跟我念了那首诗,还让我务必背下来,说若是有合适的场合,就让我冠以自己之名念出来,博个才女的名声,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嘲笑我们侯府没有墨水,也算她为家里尽点心。” 说完,哇的一声哭起来。 “大哥,我错了,我不该听信姐姐的话……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临走了都还要摆我们一道!” “陆未吟!” 陆晋坤把桌上的茶壶水杯扫落在地,摔得稀碎,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陆晋乾把人拉住。 陆晋坤把十个手指头掰得咔咔响,表情凶狠,“当然是找咱们的三妹妹好好叙叙兄妹之情了。” “不可,咱们当务之急是要先应付秦家,至于她……” 陆晋乾盯着满地碎瓷,目光阴鸷,“来日方长!” 比起将军府的鸡飞狗跳,永昌侯府一派祥和。 万寿堂里,萧北鸢叽叽喳喳,很快把诗会上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祖母,您是没看着,那个陆晋乾,跟要吃人似的,二哥三哥不在,多亏了未吟站出来保护我和秦姐姐,要不是二哥来得及时,她就要挨打了。” 萧北鸢隔着桌子拉着陆未吟的手,恨不得两人挤到同一把椅子上去。 老太君赞许的看向陆未吟,“好孩子!” 坐在对面的萧西棠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扔妹妹,“小没良心的,还有我呢?陆二欺负你,可是我帮你报的仇!” 萧北鸢笑嘻嘻,“三哥最好了!” 萧南淮站起身,躬身请罪,“祖母,是我这个当兄长的失职,没有照看好他们,请祖母责罚。” 老太君摇头摆手,示意他坐,“谁也料不到会出这样的事,哪怕你是哥哥,也没有时刻守着他们的道理。” 老太君对四个孩子的表现都很满意。 萧家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孩子们互相撑腰互相维护,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再没有比这更珍贵的了。 又坐了会儿,老太君就让其他人先回去休息,独留下陆未吟。 门关上,老太君让陆未吟走近,拉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在外尚且如此,她以前在将军府可都是过得什么日子呀! 陆未吟摇头,“不敢当老太君夸奖,陆家兄妹闹出这样的事,还害得四小姐受伤——” 老太君抬手打断,“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知道亲缘难断,陆家的人若是重情良善的,你想继续来往,我绝无二话,可你母亲进门那天,街头巷尾谣言四起,今日又发生这样的事,着实让老身大开眼界。这样的手足不要也罢,日后他们再敢欺负你,你切莫再委屈自己。” 老太君握紧她的手,“别怕,捅了天大的篓子,我老太婆给你撑着!” 税务巡视是关乎国库的大事,苏婧跟着南下,往小了说是护夫,往大了说那就是为国。 临走前阿婧把女儿托付给自己,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委屈了陆未吟。 记住本站: 她也是真心喜欢这孩子,更是要用心护着。 “老太君……”陆未吟声线微颤。 老人的手干瘦,皱巴巴的,但很温暖,甚至有些烫,烫到陆未吟心里还有一丝丝疼。 她的亲祖父祖母在新阳老家,重男轻女,眼里只有孙子。 母亲虽偏疼她一些,但终究不是她一个人的母亲。 从来没有人如此直白的坚定的,说要给她撑腰! 老太君蹙眉,“叫祖母!” 陆未吟后退三步,屈膝跪下,伏身长拜。 “阿吟拜见祖母!” 万寿堂的消息传到青云轩,萧东霆正在修剪一株盆景。 “她倒是会笼络人心。” 之前断指的事也是如此。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她残忍,但也有聪明的看出她是在变相维护那个小丫鬟。 剪刀开合,翠绿的枝叶接连往下落,原本生机盎然的盆景眨眼只剩下孤零零一根独枝。 流光站在一旁,“老太君宽厚心慈,四小姐率性单纯,容易被表象迷惑。” “那就撕开表象!” 咔嚓,萧东霆将独枝贴泥剪断,眸中的寒潭水愈发冷冽逼人。 老太君留陆未吟用午饭,席间,陆未吟提出想出去买几个使唤丫头。 知道她是个心里有数的,老太君应允,只提醒了几点需要注意的地方。 饭后,陆未吟回千姿阁换了身衣裳,就领着尖尖出门了。 两人来到东市牙行,自报家门,得知是永昌侯府的小姐要买丫鬟,老板亲自出来接待。 尖尖说:“先送十个好的来,我家小姐要慢慢挑选。” “没问题,小姐楼上雅间稍坐,我这就把人带来。” 老板把人领到雅间,奉上茶点好生招待着,很快领了十个姑娘进来,分两列站立。 其中一人始终低垂着脑袋,尖尖偏头看去,眼中闪过惊讶。 她站在门口对老板说:“你先去忙吧,我家小姐得挑上一会儿呢。” 老板点头哈腰退出去,“好好好,小姐慢慢挑。” 人一走,尖尖关上门,大声询问起姑娘们的情况。 陆未吟则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果然看到对街茶摊上坐着两个盯梢的。 从侯府出来就在跟着,想来应该是萧东霆的人。 记住本站: 陆未吟走到一个跟她身形相似的姑娘面前,“脱衣服。” 片刻后,换上一身粗布麻衣,布带束发的陆未吟走出雅间。 楼下有人守着,她低着头,画粗了眉,又点了麻子,对方当她是没被选上的,也没细看,只让她快回后院。 到了后院,陆未吟趁没人注意,利落翻墙离开。 她需要的不是伺候起居的丫鬟,而是能独当一面的助力。 这样的人,她前世在东宫的时候有两个。 之所以选择东市牙行,是因为旁边就有车行。 赁到马车,陆未吟直奔京都最大的销金窟——十里春风。 十里春风楼临水而建,拢共五层,前有画舫可游湖,后有院落赏春秋,丝竹琴瑟,红粉脂香,雅俗共赏。 这里晚上才开门,白日里静悄悄的。 西边儿开了一道角门,这会儿正在往里运送蔬菜瓜果。 “我要见老鸨。”陆未吟开门见山,手里的银锭子闪闪发亮。 很快,她被迎进去。 老鸨子身披丝帛,浓妆艳抹,摇着团扇,香粉味冲得陆未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退开两步,拿出一叠银票,“昨日你这儿是不是来了两个外地口音的姑娘?我家老爷要了。” 老鸨子团扇掩唇,目光带着狐疑上下打量,“贵府老爷消息还挺灵通,不知是哪位贵人?” 谁家老爷会派这么个粗使丫鬟来买人? 而且人昨天才到,今天就来了,着实可疑得很。 陆未吟冷着脸,“我要人,你要钱,问那么多做什么?二百两,人我带走。” 老鸨子咯咯笑,“姑娘可真会说笑,娇滴滴两个美人儿,金山银山都挣得来,你二百两就想给我买走?” 转身,笑意全无,“送客!” 一众狎司气势汹汹的围上来。 陆未吟活动手腕,仅数息工夫,七八个狎司全部倒在地上,惨叫连连。 匕首架在老鸨子脖子上,“我最后再说一遍,二百两,人我带走。” 老鸨子笑容僵硬,“瞧你,怎么还急了呢……不是我不放人,买卖这事儿,还得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愿不是?” 那俩姑娘是自己找上来的,人家有大志向,怎么可能愿意离开? 记住本站: 第10章 灭门之仇 老鸨子把陆未吟带到两位姑娘的房间。 “就是这儿了,姑娘请吧!” 身后,十几名狎司手持长棍虎视眈眈。 “还请妈妈一同作陪。” 陆未吟踢开房门,不由分说推着老鸨子往里进,迅速关上门。 两个姑娘从珠帘后面走出来,“花妈妈,这是?” 陆未吟没给老鸨子说话的机会,直接一个手刀劈晕扔在地上。 两姑娘对视一眼,一个探向腰间,一个掩在宽袖下的手摸到冰冷的金属机括。 “你们杀不了曹彰。他已经查到你们的下落,也猜到你们想在花魁出游时暗杀他,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想要将计就计!” 陆未吟一语惊人。 二位姑娘全神戒备,姐姐问:“你是什么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外面的人里就有曹彰的耳目,随时可能冲进来。” 陆未吟走到妹妹面前,“蒲阳叶氏明为药商,实际医毒双绝,给我喂颗毒药,待我帮你们杀了曹彰报仇,再给我解药便是。” 一句话,把叶家姐妹的底细全给揭了。 姐姐朝妹妹眼神示意。 她信不过人,但信得过妹妹亲手制的毒。 妹妹叶香走上前,手腕一翻,白嫩掌心托着一粒朱红丹药。 “你既已知晓我们姐妹二人的底细,想必也清楚,我是家里最离经叛道的一个,制毒从不按方子,除了我,就是孙药王来了也没辙。” 陆未吟不说话,直接张嘴。 叶香把毒药投进她嘴里,亲眼看着咽下喉咙。 “花妈妈,聊得怎么样啊?” 外面响起拍门声,陆未吟推开窗往下探了眼,一句“走”尾音还没消,人已经翻了出去。 姐姐叶柔先行跟上,叶香则往花妈妈嘴里塞了颗药丸才跳窗离开。 这老妖婆,掳骗诱拐,逼良为娼,不知道害了多少良家姑娘。 赏她颗‘仙丹’,让她满脸流脓,浑身烂疮,看她以后还怎么害人。 繁华的京都大街,店铺林立,人声鼎沸。 茶摊上,两个盯梢的灌了一肚子茶水,眼看日头向西落去,迟迟不见陆未吟从牙行里出来。 “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吧?” 话音刚落,陆未吟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新买的丫鬟。 牙行老板眉开眼笑的把人送上马车,一看就没少挣。 记住本站: 回到千姿阁,尖尖把新买的丫鬟安置妥当,一个去小厨房帮忙,一个做贴身女使。 用过晚饭,陆未吟要沐浴,新来的女使从旁伺候。 尖尖守在门外,屋内水汽蒸腾,陆未吟自行褪了衣裳坐进热水里,惬意的眯起眼睛。 “为免节外生枝,你得换个名字,就叫采柔,如何?” 叶柔站在浴桶旁,“一个代号而已,陆小姐定了便是。比起这些无足轻重的,咱们还是聊聊正事吧,你为什么帮我们杀曹彰?” 不把事情问清楚,哪怕喂了毒药,她也没办法予以信任。 陆未吟舒展肩膀,搅碎投落水面的暖光。 “去年蒲阳水涝频发,庄稼几乎绝收,县令不仅贪墨救济粮,给百姓发放掺了土的米糠,还屯粮抬价伺机敛财。蒲阳叶氏开仓放粮,倾全家之力救助灾民,并暗中收集罪证,告到知府衙门。岂料知府曹彰与那县令是一丘之貉,一夜之间,叶氏上下二十六口全部惨遭杀害,唯有两位小姐幸免于难。” 清冷的目光落在采柔脸上,“我说得可对?” 采柔不说话,也说不出话,胸腔剧烈起伏,怒恨翻涌如浪潮滔天。 那日,妹妹又不按方子配药,遭父亲训斥,负气跑了出去。 她不放心追出去,两人次日清晨归家,却看到门房阿叔趴在门槛上,身下流出的血染红台阶。 大门敞开,抬眼可见尸体和血迹。 叶家门前围满了灾民,大伙儿将姐妹俩按住藏起来,几经周折才送出蒲阳。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姐妹俩暗中潜返,趁其不备弄死了县令。 下一步,就是要曹彰这个狗官血债血偿。 曹彰可不像蒲阳县令那么好对付,此人谨慎多疑,睡觉都有人守着,外出更是带足护卫难以近身,吃的用的每一样都要经过层层检查。 有一次,趁狗官在酒楼宴客,她们终于找到机会给他下毒,也成功了,结果这狗官当场就把酒楼掌柜给砍了,又抓了厨子跑堂杂役共十余人,扬言若不能解毒,就杀了这些人陪葬。 就算要报仇,也不能把无辜之人牵连进来,无奈,她们只能暂且饶了曹彰的狗命。 采柔好半晌才平复情绪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会帮你们杀了曹彰就对了。若再食言,你们只需看着我肠穿肚烂毒发身亡即可。” 上辈子,曹彰将计就计,姐妹俩险些丧命,侥幸逃脱后一直被曹彰的人追杀,两人迫于无奈,想办法进宫当了宫女。 人在皇宫,曹彰没那么容易动手,但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在两人即将被老太监以欲加之罪处死时,是陆未吟出面将人救下。 深宫之中,主仆三人情同姐妹,相交甚笃。 被陆欢歌捅伤后,太子以护主不力将姐妹二人下狱,之后就再没出现过,很可能是被太子暗中处理了。 她答应过会帮姐妹俩报仇,却食言了,所以重生后,她一直在琢磨如何杀掉曹彰,践行自己前世之诺。 采柔蹙眉,不明白她为何要说“再”。 不过陆未吟的话,确实让她打消了一些疑虑。 先试一试,万一没成功,再想别的法子,也没什么损失。 她屈膝跪下,“小姐若能助我们报了灭门之仇,我们姐妹二人愿终身当牛做马,侍奉小姐左右。” 记住本站: 陆未吟捧水浇脸,闭着眼,泛着水光的手伸向她所在的方向。 采柔慢半拍反应过来,起身取来软帕递到陆未吟手中。 陆未吟,“说说你们原来的计划。” 采柔娓娓道来。 狗官鱼肉百姓,拿着不义之财向上打点,于年初升迁,带着全家入京述职。 她们跟着来到京都,多方探听,得知曹彰迷上了十里春风的花魁娘子,曾一掷万金与其共度良宵。 “每月十五,花魁娘子会乘画舫游抱月湖,曹彰每次都会花重金上画舫捧场。我俩就想着,以舞姬的身份登上画舫,趁其陶醉美色降低戒心时伺机出手。到时候百姓沿岸围观,载客小舟比肩而行,人员混杂,也能方便事后撤离。” 陆未吟从水中站起,水珠在玉色雪肌上汇聚滴落,“想法不错,可惜已经被曹彰提前洞悉。” 人群本是撤离的掩体,最后却成了阻挡脱身的罗网。 采柔生疏的伺候她穿衣,“那小姐打算如何?” 陆未吟嘴角勾起淡笑,“曹彰不是谨慎多疑吗,那就让他疑心到底,直至草木皆兵。” 离花魁出游还有五日,陆未吟一切如常,日日到万寿堂请安,时不时被萧北鸢拉着逛逛园子,其他时间都待在她的千姿阁。 叶家姐妹里应外合,一点儿没闲着。 曹彰收到消息,去了一趟十里春风。 花妈妈浑身溃烂,连脚底板都长满恶疮,他知道,这是叶家姐妹干的。 回府后,曹彰加强护卫,不是在衙署,就是缩在家里,推掉一切应酬交际,哪儿都不去。 一日,马贩送来他早就下过定钱的骏马。 马儿体形修长步伐潇洒,他没忍住在后院骑了两圈,只悠闲踱步,都没跑起来,谁料马儿突然发狂,将他甩到地上。 马蹄高高扬起,要不是护卫及时将他拖走,非得踩断他几条肋骨不可。 还没缓过来,第二天,一个丫鬟替他试完菜,过了两三个时辰,突然七窍流血倒地不醒,嘴唇黑紫,显然是中了毒。 他赶紧请大夫来给自己检查,大夫说他除了肝火有些旺,其他一概正常。 曹彰却不信。 丫鬟试过的菜他也吃了,怎么可能没中毒?要不是这个大夫在京都颇有名气,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学艺不精。 估计是摔马受了惊吓,食欲不佳进食不多,所以才没发作。 曹彰硬缠着大夫开了两服解毒的药,又花重金把人留在府里,还称病告了几日假。 最后,把府里的人全部查了一遍,再把能派的都派出去,全力搜查叶家姐妹,发现踪迹格杀勿论。 不彻底铲除这两个祸害,他将终日不得安稳。 终于,花魁出游的前一日,十里春风的眼线送来消息,说楼里又主动找来两个外地口音的舞姬。 容貌与叶家姐妹并不相似,但易容术这东西,曹彰是听说过的。 果不其然,消息又传来,说那俩舞姬倒贴银两,向新来的老鸨求得上画舫伴舞露脸的机会。 记住本站: 以免打草惊蛇,白天曹彰一切如常,夜深了才开始召集人手。 就在他紧锣密鼓的部署时,一个身影趁夜潜行于后院,带着一包东西从隐秘处的狗洞离开。 千姿阁里,采柔伺候陆未吟卸下妆环。 “那狗官吓破了胆,天天缩在家里闭门不出,他明天还会去十里春风吗?” 妆镜里,少女明眸善睐,英气与娇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洽共存于同一张脸上,淡定的背后,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当然。不以身为饵,如何将你们姐妹一网打尽?” 记住本站: 第11章 画舫上自告罪状 天还没亮,千姿阁里已经忙了起来,众人行色匆匆。 老太君领着邱嬷嬷快步走来,揭帘进入内室,“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病了?” 尖尖回话,“昨天傍晚小姐说热,让小厨房煮些甜水消暑,喝完就开始闹肚子,后半夜喊肚子疼,就冒了这些疹子。” 陆未吟躺在床上,煞白的小脸上冒出好些细小的红点,看到她来,虚弱的唤了声祖母,又把眼睛闭上了,看起来十分难受。 大夫正在切脉,老太君抬手要去摸陆未吟的额头,邱嬷嬷赶紧拦住,把人往后拽了一步。 “老太君,不可!” 这红点瞧着吓人,可别是什么要传染的疫病。 老太君收回手,看向大夫,“如何?” 大夫起身回话,“小姐这是发热毒了。我问过厨娘,那甜水皆选用清凉败火的食材,且熬煮得有些浓稠,一次饮用过量,把身体里的热毒激出来,就会有此症状。这两天注意静养,吃两服药调理一下就好了。” 说罢,抬手示意老太君去外面,“人有火旺之气,于小姐无益,让她自己休息一下吧!” 写好方子交予丫鬟拿去抓药,大夫再次叮嘱,“切记,让小姐静养两日,身边莫要留太多人,香炉暂时也不要点。” 尖尖应声,“知道了。” 恰在此时,萧北鸢听到消息也来探望。 老太君谨遵医嘱,没让萧北鸢进去,叮嘱尖尖等人好生照料伺候,就领着萧北鸢走了。 尖尖折返回屋,床上已不见陆未吟的身影,只有两套换下来的衣裳。 尖尖手脚麻利的把衣裳折好收起来,吩咐外头快些熬药。 临近巳时,日头已经升起来了,抱月湖岸上人头攒动。 十里春风的花魁,见上一面的花费都不是寻常人家能负担得起的,所以每次花魁出游的时候,都有很多人围到湖边去看。 哪怕连脸都看不清,但总归能目睹几分花魁娘子的风采,反正又不花钱。 肯花点钱的,则会赁一叶小舟跟着画舫,比岸上看得更清楚些。 人群里,陆未吟化身俊俏公子,身着柳叶青长衫,腰间挂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摇着折扇赏着景,慢悠悠踱步到登画舫的船板处。 她服过解药,脸上的红点已经消退,面色也恢复正常。 叶香手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药,她今早吃的这个,是叶香专程为了夏天逃学而研制,症状足以以假乱真。 “这是哪家的公子,生得可真好看!” “呸,长得跟个娘们儿似的,怕不是哪个楼子里的小倌儿吧。” 人群里,有人欣赏夸赞,有人嗤之以鼻。 三层画舫如同一幢小楼立在湖边,船头建起三尺高台,台上放了一只大鼓。 待画舫行至湖心,花魁娘子便会在鼓上翩翩起舞,直至靠岸。 画舫两侧停满小舟,如同众星拱月。 叶香装扮成小厮跟在陆未吟后面,递上票令,二人由十里春风的姑娘引上画舫,安置在二楼。 记住本站: 五百两的票,没有座位,只能挤在窗边看。 楼上是贵客雅座,曹彰就在那里。 陆未吟在岸上看到他了,左右各守着一个彪形大汉,严防死守。 楼下也有他安排的人,陆未吟装作找位置的样子到处转悠,很快锁定了几人。 别人都是花钱来看花魁的,眼睛自然盯着鼓台,只有另有目的的人,眼睛才会在客人身上打转。 巳时到,随着一声锣响,船板收起,画舫缓缓离岸。 乐声响起,姑娘们鱼贯而出,在鼓台前舞动起来。 曹彰不错眼的盯着其中两个舞姬,他倒要看看,这两个小贱人要如何取他性命。 楼下,陆未吟朝叶香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头行动,一切照计划进行。 船头的舞蹈别出心裁,队形不断变换,时而汇聚成花,转眼又各自散开。 一群姑娘着装统一,曹彰稍不注意就盯错了人,逡巡一圈才找回来,却无法同时盯住两个。 突兀的惊呼声响起,只见靠近船沿的一个舞姬不知何故脚下踉跄,身子往船外扑去,旁边的姑娘想拉住她,反被拽入水中。 两人落水,十里春风的人赶紧跳水施救。 呼救声指挥声议论声,闹哄哄一片,曹彰躲在两个彪形大汉中间,猜到是叶家姐妹开始行动了。 就在这时,护卫匆匆来报,“大人,不好了,咱们安排在楼下的人全都不见了!” “不见了?”曹彰面色铁青,“几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 护卫也傻眼了,“是呀,画舫就这么大点地方,我到处找了都没有。” 曹彰探头看向船头,已经找不着那两个舞姬了。 足有十人潜伏在楼下,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这不是两个女人能办到的,她们肯定有帮手。 环顾四周,有客人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曹彰额头冒出冷汗,看谁都像是来杀自己的。 慌乱中,有人从旁边经过,曹彰草木皆兵,视线追随,那小厮打扮的人走到楼梯处,驻足回头看向他,嘴角勾起冷笑。 曹彰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叶家那个小女儿。 “在那儿,抓住她!” 随着他一声大喝,埋伏在下方小舟里的蒙面人飞快现身,朝画舫聚拢而来,足有二三十个。 陆未吟混在人群里,手探进钱袋,抓出一把大小差不多的石子。 咻咻咻。 石子电射而出,打在即将登上画舫的蒙面人脸上,一个接一个的跌落水中,转眼就折了近半数。 叶香飞快抢了一艘小舟,像是不会划,行进间船桨搅起巨大的水花。 其余蒙面人马上乘舟去追,追着追着却不对劲了,怎么搅起水花的小舟越来越多? 混乱突起,簇拥着画舫的小舟也在四散奔逃,没有人注意到其中有一艘稍大的乌篷船,前后落帘遮挡严实,身形清瘦的艄翁奋力划桨。 记住本站: 舱内,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不多不少刚好十个。 乌篷船经过一只小舟,叶香跳过来,钻进船舱。 曹彰在两个壮汉的护卫下离开了乱成一锅粥的画舫,接下来的事交给手下人就行了。 乘小舟上岸,接应的马车停在僻静处,马儿悠闲的甩着尾巴,负责留守接应的人却一个都没在。 曹彰直觉不妙,掉头就跑。 身后,沉闷的倒地声接连响起,余光微侧,两个大汉已经从竖着变成横着。 陆未吟纵身一跃拦住去路。 一双眼睛如同结冰的深潭,表面风平浪静,深处暗流涌动。 她抬起眼眸,望着眼前两股战战满面惊恐的男人。 曹彰也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那么好看的脸,目光却极冷,像在看一个死人。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马上跪下磕头,“好汉饶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好汉放我一条生路。” 陆未吟步步逼近,“我是阎王派来收你的,你说我要什么?” 抱月湖的混乱并未持续多久。 黑衣人虽然凶狠,但目标明确,并未伤及旁人。 慌不择路落水的人陆续被救上来,除了几个踩踏摔伤的,并无其他人受伤,惊吓却是在所难免。 闹成这样,湖肯定是游不成了,画舫靠岸,众人愤然,嚷着要十里春风给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惊呼,“你们看,那是谁?” 循着他所指方向看去,大家惊讶的发现,已经走空的画舫的鼓台上居然蹲着个人。 定睛再看,竟不是蹲着,而是跪着。 “我是曹彰,原鄞州知府!”曹彰高喊,嘴角溢出黑血。 “我有三大罪状,今日自告于天下。罪状一,身为知府,巧立名目横征暴敛,以权谋私鱼肉百姓;罪状二,伙同辖内县令贪墨救灾粮饷,哄抬粮价中饱私囊,罔顾灾民性命;罪状三……咳咳。” 曹彰狂吐了几口血,眼鼻双耳处皆有毒血渗出。 他看向纱帐遮挡处的陆未吟,准确来说是看向她手里的东西。 缓了缓,继续说:“罪状三,蒲阳医家叶氏放粮救灾,挡我财路,被我灭掉满门……” 岸上人群里,一个小厮和一个艄翁手牵手站着,两人眼眶通红,仇恨与快意统统化为喉咙里的无声哽咽。 爹娘阿弟,叔叔婶婶们,你们在天有灵看到了吗?我们给你们报仇了! 情绪翻涌难以自持,好在所有人都盯着曹彰,没人注意到二人的异常。 “狗官,你不得好死!” 群情激奋,咒骂声汇成浪潮,百姓们冲上画舫要拿人送官,陆未吟自然的混入人群,悄声离开。 记住本站: 喂了毒,曹彰活不成了。 千姿园门口,尖尖将萧东霆拦在门外,“大公子,您先请回吧!大夫说了,人有火旺之气,对小姐身子无益,得好好静养着。” “我就是来看看陆妹妹,一眼就走。” 萧东霆满脸关切,目光却如同吐信的毒蛇,像是要通过尖尖的眼睛钻进她脑子里去,看看她到底因何阻拦。 尖尖胆战心惊,强壮镇定,“小姐喝了药睡着了,还没醒呢。” 萧东霆面色微沉,“无妨,我只瞧瞧她。” 流光马上推着轮椅往前。 “不、不行!”尖尖拦着不让,“男女有别,您和我家小姐并无血缘,此举不妥!” 萧东霆点点头,“说得有理,那你把窗户打开吧,我在窗外看一眼,就不会逾距了。” 尖尖已经想不出理由拒绝,但还是摇头,“不行,小姐在睡觉,这样不妥。” 萧东霆没了耐心,彻底冷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再三阻拦我探望陆妹妹,到底有何居心?” 流光马上接话,“是不是你们伺候不力,让陆小姐病情加重了?” 尖尖方寸大乱,“没有,小姐很好……” “那你为何阻拦我去探望?” “我、我……” “流光,去!” 陆未吟病得蹊跷,加上丫鬟再三阻拦,萧东霆怀疑她根本就不在屋里,今日他势必要进去探个究竟。 流光应是,轻而易举将尖尖推开。 正要抬脚往里进,屋里突然传出声音,“尖尖,谁在外面?” 是陆未吟的声音。 萧东霆眼中闪过讶异。 她在? 尖尖如释重负,起身回话,“小姐,是大公子前来探望。” “快请大公子进来。” 尖尖打开门,“大公子请。” 流光推着萧东霆入内。 陆未吟病恹恹的靠坐在床头,脸上零星散布着红点,十足的病态。 采柔垂首立在一旁。 “大公子见谅,我昨晚没休息好,疲乏得很,睡前叮嘱尖尖不许打扰,没想到这丫头死脑筋,竟将大公子拦在门外。” 尖尖马上冲着萧东霆跪下,“尖尖有罪,请大公子责罚。” 记住本站: “小丫头忠心护主,怎会是罪过?陆妹妹理应嘉奖她才对。”萧东霆示意她起身,端得宽厚明理,话里却透着别样的深意。 陆未吟顺着话往下说:“大公子说得是。” 萧东霆又试探一通,陆未吟应对自如。 “稍后我让人送一张冰丝软垫过来,夏日使用最是舒爽。你好好休息,改日再来看你。” “尖尖,替我送送大公子!” 流光推着萧东霆走到门口,萧东霆突然回头,双眸微眯,“陆妹妹这屋里……好香啊!” 记住本站: 第12章 增加人手,门口有狗 屋里撤了香炉,却弥漫着一股甜腻轻浮的味道。 画舫上走一遭,身上沾了浓重的脂粉香,没想到萧东霆会来,陆未吟只匆匆换回装扮,还没来得及沐浴清洗。 她面色如常,“可能是没有开窗通风的缘故。” 萧东霆刨根问底,“这是什么香?好特别!” “应该是采柔做的护发香膏的味道,昨晚用过一回,没想到香味如此霸道。”陆未吟嗅了嗅,面不改色。 “陆妹妹喜欢这味道吗?” 陆未吟淡笑垂眸,露出几分无奈,“毕竟是采柔一番心意。” 这是不喜欢的意思。 萧东霆睨了采柔一眼,语调温和,又透着无形的压力,“以后只管伺候好小姐,不相干的事不要再做了。” 顶着这样的香味出门,丢的是永昌侯府的脸面。 采柔露出惶恐,“奴婢知道了。” 尖尖送萧东霆离开,采柔拍着胸脯长舒口气,“总算应付过去了。” 陆未吟沉思不语。 这萧大公子不是这么好糊弄了,只怕是已经起疑了。 他到底为何死盯着她?就像认定她会做什么坏事一样…… 养了两天,陆未吟的‘病’好了。 她去万寿堂给老太君请安,采柔跟随。 知道是新买的丫鬟,老太君不由得多留意了两眼,见采柔举止得体,伺候细致,心中十分满意。 陆未吟趁机说:“病这两天,感觉贴身伺候的人还是少了些,刚好采柔的妹妹也要寻差事,我想将她一起买入府来,祖母,您说好不好?”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和老太君亲近了不少,说话也没那么绷着了。 老太君点头,“可以,姐妹俩在一处,也能有个照应。” 就这样,陆未吟将叶香一起带进了侯府,改名采香。 夜深人静,陆未吟房里淌着暖光。 采柔采香伏身长拜,“小姐大恩,我们姐妹二人无以为报,日后必当悉心侍奉尽听差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曹彰死了,人刚送到京兆府衙门就口吐黑血毒发身亡。 当众自告罪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早朝上龙颜大怒,皇帝当场点了钦差去蒲阳彻查,曹府家眷尽数收监候审。 小姐不仅帮她们报了血海深仇,还将叶氏灭门的真相昭告天下,这是姐妹二人想都不敢想的。 以后她们俩的命就归小姐了。 采香奉上一颗白色药丸,用来解之前陆未吟在十里春风服下的毒。 陆未吟现在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也没跟她们客套,服了药,叫二人起身,问:“秋月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记住本站: 秋月,正是偷盗金臂钏被断去一根手指的丫鬟。 那日陆未吟去牙行,掌柜送来十个人供她挑选,其中就有秋月。 彼时秋月断指处的伤还没好,包着药,脸色蜡黄十分憔悴,异常迫切的想找份差事。 尖尖问过才知道,原来她偷臂钏并非出于贪念,而是另有隐情。 秋月爹脾气狂躁,稍有不如意便对妻子拳脚相加;哥哥疏于管教,吃喝嫖赌坑蒙拐骗样样占尽,发现小姑娘能让人放下戒心,还带着她一起去偷骗。 她娘怕她也入歧途,才将她卖到侯府,虽说是当丫鬟,好歹是个正经差事。 哥哥赌博欠下巨债无力偿还,走投无路了,便逼着秋月娘来找她要钱,她拿不出那么多,就逼着她去偷主家的东西。 看到娘亲被打得没了人样,多说几句话就开始吐血沫子,秋月实在是心疼,这才偷了那只金臂钏。 没想到赃物出手时叫掌柜认出来,那是前不久卖给侯府的东西,掌柜便连人带物一起送回侯府。 断指被赶出侯府后,秋月回到家,见里里外外被翻得乱七八糟,浑身青紫的娘亲躺在地上,已经硬了。 她爹若无其事的喝着酒,让她挖个坑把尸体埋了,抓紧回来做饭收拾屋子。 原来,赌坊没收到钱,断了哥哥一只胳膊,她爹迁怒她娘,趁着酒劲乱拳打死了发妻。 秋月一怒之下把她爹告上公堂,送进监牢,她哥哥却阴魂不散,又缠着她要钱,还扬言若给不出银子,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秋月的出现,刚好给陆未吟送去一阵东风。 曹彰一家来京都不过数月,因曹彰用人严苛,府里一直人手不足,秋月主动找上门,给管事塞了银子,顺利混入府当了个粗使丫头。 花魁游湖前夜,她按照陆未吟的吩咐,潜入后院,偷了曹彰爹的玉佩、曹彰娘的金镯子、曹夫人的珠花,还有双胞胎小公子的长命锁。 曹彰被喂下毒药,自知在劫难逃,见陆未吟拿出那些东西,以为家人也落在了对方手里,被逼无奈只得答应自告罪状。 作为交换条件,陆未吟答应秋月,会帮她解决掉她的无赖哥哥。 采香回答:“都处理好了。” 那种人渣,死不足惜,赌坊追债时她稍一挑拨,那些打手直接发了狠,打得他有出气没进气,活不成了。 至于秋月,则安置在陆未吟指定的一处小院养伤。 采柔猜出陆未吟的想法,“小姐是想将秋月收为己用?” 陆未吟点头,“她那身溜门撬锁的手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能从曹彰府里把东西偷出来,可见是个有点本事的。 “可她犯了偷盗,侯府还能容许她回来吗?”采柔有顾虑。 最重要的是,这丫头手脚不干净,留在身边终归不太放心。 陆未吟淡笑,“人嘛,难免有走错路的时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且我也没打算让她来侯府。” 府里有尖尖和叶家姐妹暂且足够,府外也需要留些人手。 当然,秋月确实犯过错,自己还断了她一根手指,是否真的可用,还需观察一些时日。 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天气越来越热,陆未吟让人把萧东霆给的冰丝软垫铺上,柔软冰爽,着实不错。 记住本站: 萧北鸢过来找她,看到冰丝软垫,立马扬起明媚的笑容。 娇嫩的手摸了摸垫子,“三哥就爱胡说八道,还说什么大哥心里不待见你……这冰丝软垫可是大哥办差得力太子殿下赏的,我问他要他还不给呢,没想到竟送给了你,要是这都叫不待见,怎么才算待见?” 小姑娘心无城府,并不觉得失落,脸上只有看到自家大哥和继姐友好相处的喜悦。 采柔送上冰酪,她美滋滋的吃着,没注意到陆未吟紧绷下沉的嘴角。 这冰丝软垫竟是太子赏给萧东霆的。 恍惚间,胸口似有刺痛,仿佛前世太子射来的那支箭还扎在这里,洞穿她的身体,吞噬她的生命。 陆未吟飞快起身,心里膈应极了,“你既喜欢,那就送你,反正也是借花献佛。” 说完就让尖尖把垫子收起来,叫萧北鸢走的时候带回去。 萧北鸢推拒,“不要不要,你留着用,看你前些时候都发热毒了。” 她有冰丝凉席,虽及不上太子给的这个,但也很好用。 陆未吟不好强求,眼神示意尖尖把垫子拿走。 萧北鸢吃完冰酪,捏着帕子擦嘴。 “秦姐姐派人给我送信了。她说陆将军亲自领着俩儿子去了秦家赔罪,还说重罚了陆欢歌,关在家里闭门思过。老太傅倒是没难为他,让陆家兄弟在秦夫人灵前敬了香赔了罪,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 “秦姐姐还说对不住你,平白连累你受一场委屈,她回去之后就染了风寒,迟迟不见好,不然就亲自过来找你了。” 陆未吟轻笑摇头,“这与她有何干系,也不是她拿委屈给我受的。” 一想到陆晋乾随口污蔑还理直气壮的样子,萧北鸢就火大。 “狗咬人都会觉得是人不对,还好你来侯府了,他们欺不着你,日后街上碰见了,只当不认识,懒得搭理。” 陆未吟点头,“说得对。” 她确实没工夫搭理陆家那些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她知道陆家那几个不会那么安分,肯定会想方设法找她的麻烦。 眼下就有这样一个机会。 陆奎的生辰快到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门房进来传话,说外头有人找她。 陆未吟出去一看,陆家三兄妹都来了。 陆欢歌小跑着迎上来,亲切的喊着姐姐。 陆未吟觉得好笑。 她就说嘛,有陆家哥俩保驾护航,陆欢歌怎么可能受到重罚? 瞧这红光满面的样子,嫩得都能掐出水来。 “姐姐,你在侯府过得好吗?我好想你!” 侯府门前时有行人路过,好奇侧目,陆欢歌演得情真意切,说着就要去拉她的手, 记住本站: 陆未吟不动声色的避开,装出几分担心,“你在兰斋诗会上把秦夫人的诗说成自己的,惹恼了秦家,父亲登门赔罪,说已经将你禁足,你还偷偷跑出来做什么?要是被秦家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 两个路过的读书人指指点点,“原来就是她呀……” 陆欢歌堆在脸上的笑顷刻间崩散,泪水溢出来。 这段时间她一直躲在家里,门都不敢出,前些日子十里春风的画舫闹出大事,估摸着大家应该忘记她这茬了,她才敢出门见人。 预想过很多种被人嘲讽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被陆未吟当众揭了丑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晋乾粗声厉喝,站在陆欢歌身后挡住旁人的目光。 陆晋坤更是直接从马上跳下来,一脸杀气腾腾,“陆未吟,你想死吗?” 记住本站: 第13章 借着生辰教训逆女 陆未吟毫不客气的回怼,“二哥凶我做什么?偷诗冒领的是欢儿又不是我,我这都是为了将军府好。” 上辈子,陆家人最喜欢这么说了。 抢她军功时,陆奎说:“我都是为你好。你一个姑娘家,要军功做什么?彪悍如斯,日后哪个好人家敢娶你?” 逼她把心爱之物让给陆欢歌时,陆晋乾说:“我都是为你好。身为姐姐,呵护幼妹,本就是你的本分,如此才能有个好名声,难不成你想让别人说你自私自利?” 陆欢歌更是时时都在说这样的话:“姐姐,我都是为你好。你只有这样做了,才能讨得父亲和哥哥们的欢心,他们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会施舍你一点笑模样。” 仔细想来,陆晋坤倒像是没说过这样的话。 他的喜恶一向都是直来直去,对陆欢歌掏心掏肺,对她……恨不得掏她的心肺。 周围的目光一点点击穿高贵优雅的假面,陆欢歌气得想撕烂陆未吟的嘴。 张口偷诗闭口冒领,生怕谁不知道似的。 奈何她不能这么做。 这是在侯府,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她得顾着名声。 陆晋坤却管不了那么多,他那口恶气已经憋得够久了,必须得出一出。 再说了,他管教自己的亲妹子,谁敢置喙? 巴掌扇来,呼呼作响,掀起陆未吟耳边的碎发。 少女一动不动,眼角余光瞥着陆晋乾。 果然,在陆晋坤即将打到她时,陆晋乾及时出手挡下,“胡闹。” 陆未吟到底顶着侯府小姐的名头,这一巴掌下去,怕是不好收场。 原想让老二吓她一吓,露出丑态,给欢儿出出气,没想到这死丫头竟如此沉得住气。 陆欢歌也帮着把陆晋坤拉住,“二哥,你别闹,咱们是来干正事的。” 陆晋乾拿出一张请帖,“三日后是父亲生辰,你虽已离开将军府,但终究还是姓陆,骨子里流着父亲的血。” 他拉起陆未吟的手,将请帖拍在她掌心,“父女亲缘是斩不断的,你好自为之。” 说完,三人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欢儿打听过了,永昌侯南下巡视税务,把苏婧一起带走了。 没有请帖,萧家人不会出席父亲的生辰,到时陆未吟一个人来,孤立无援,不就任他们拿捏了? 反正苏婧不在,不管他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给陆未吟撑腰。 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教教这个死丫头怎么做人。 另一边,陆未吟拿着请帖径直去了万寿堂,说明陆家兄妹的来意。 老太君正在把玩一个竹子编制的小玩意儿,是萧西棠拿来给她解闷儿的。 听完她的话,老太君头也不抬,只问:“你怎么想?” 陆未吟盯着请帖,“我想弄清楚,他们叫我回去,究竟是为了父亲生辰,还是想伺机刁难。若是后者,我也能死心,彻底与他们划清界限不再往来。” 不闹出点事儿,陆家那几个不会消停。 刚好趁这个机会,把前世的债收一点利息回来,也让满京都的人知道,她在陆家是个什么处境。 而且,也是时候显露一点实力了。 老太君露出笑容,怜爱中多了两分欣赏,“那就去,多带点人手去,谁敢找不痛快就收拾谁,祖母给你兜底。” 做人就该如此,面对永远比逃避更能解决问题! 陆未吟也跟着笑起来,“多谢祖母,人手就不必了,阿吟应付得来。带那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怕了他们呢。” 老太君一想,是这个道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等陆未吟一走,她叫下人奉上笔墨,写了封信送出去。 陆未吟回到千姿阁,叫尖尖把冰丝软垫拿出来。 “铺上吗?”尖尖问。 陆未吟摇头,“泡上。” 尖尖一脸懵,“泡哪儿?” 陆未吟挑眉,难得露出灵动狡黠的模样,像只要做坏事的小狐狸。 “泡到泔水桶里。” 夏天的泔水,存放半天就会变得馊臭难闻,取了外层丝套的冰丝软垫在泔水桶里泡了整整两个日夜,取出来的时候差点儿把尖尖熏吐。 清水冲洗晾干,再套上外层丝套,看着干干净净的,然而内胆已经腌渍入味,浓郁的酸臭味挥之不去,三尺之内都能闻到。 陆未吟让尖尖把‘加料’的软垫放进盒子,系上红绸,这便是她为父亲准备的生辰礼。 完美贴合陆将军的徒有其表。 陆奎在生辰头一天晚上吃饭时才知道孩子们给陆未吟送了请帖。 “哼!”陆奎拍桌,“那个孽障,走了都还想方设法算计家里,你们还叫她来做什么?” 酒醒后,通过陆欢歌的说辞,陆奎已经认定兰斋诗会上发生的事是陆未吟故意做的局。 身为陆家女,败坏妹妹名声,害得哥哥挨打,还让将军府得罪秦家,一桩桩叠加起来,他恨不得马上给陆未吟上一套家法。 由小妾抬上来的将军夫人虞氏给他拍背顺气,“将军先别急,孩子们这么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你听他们把话说完!” 虞氏还不到三十岁,没比陆晋乾大多少,在陆奎面前,端得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实际目光闪躲,维护的话里更多的是讨好语气。 陆家这三个,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她想在将军府待得安稳,就得和他们站在同一阵营! 陆晋乾自顾自吃着东西,“正是因为犯了错,咱们才要把人叫回来好好管教,免得无法无天,败坏咱们将军府的名声。” 陆奎很快被说服。 这样的孽障,确实该好好收拾一顿才能长教训。 转眼到了生辰这日。 将军府张灯结彩,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 陆家虽不得势,但陆奎毕竟还顶着大将军的名头,因此只要是收到请帖的,基本上都来了,秦家人没来,但也按礼数叫人送了礼。 陆未吟一进院子,就看到陆奎挺着圆润的腰腹,乐呵呵呲个大牙,站在正堂门口看着满院宾客。 满脸油光,衣着富贵,大拇指上套了个翠绿翠绿的大扳指。 京都的安逸繁华早已将他的英武斗志消磨殆尽,活脱脱成了一个酒囊饭袋,这样的人上到战场,除了消耗我军粮食,起不到半点作用。 “父亲。”迈步走近,陆未吟收起鄙夷换上笑脸。 陆奎一见到她就觉得扫兴,脸垮下来,习惯性的想要开口挑错,就见陆未吟停在阶下施然长拜,朗声道:“未吟拜贺父亲生辰大喜,愿吾父康健度春秋,年年岁岁,福乐长流。” 周围宾客都看过来。 “这是哪位小姐,怎么称呼陆将军为父亲?” 方才去后院寻自家夫人,他明明看到陆家小姐跟在将军夫人身边待客。 旁边同僚回答:“张大人有所不知,陆家本有两位小姐。之前那位夫人和离后改嫁永昌侯,带了个女儿过去,这是三小姐,家里那位是四小姐。” 张大人拖长声调,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这陆家,可真有意思! 有品阶低的官员上前拱手奉承,“陆家两位公子丰神俊朗,二位小姐也是姿容出众,陆将军真是好福气呀!” 一人开口,旁边人自是要客套附和两句。 陆奎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一转头看到陆未吟,想到她在兰斋诗会闹出的那些事,又咬紧后槽牙。 家里三个孩子都不错,偏偏出了这样一颗耗子屎。 乾儿说得对,不想法子把她规劝回正道,只怕日后惹出更大的乱子,牵连整个陆家。 “欢儿在后院等你。”陆奎不冷不热的叫陆未吟起身,“你们姐妹有些误会,说开就好了,切莫伤了手足情谊。” 兰斋诗会后,外头已有闲言,说陆未吟在将军府受到苛待,今日叫她来,也是为了粉碎流言。 陆未吟乖顺点头,让采香留下贺礼,转身去了后院。 后院接待女眷,比外头清静许多。 陆欢歌在诗会上扬了臭名,今日收敛不少,着装素雅清丽,妆面大方得体,头上也没戴什么华贵饰物,只簪了一支兰花,清丽脱俗但不失韵味。 看到陆未吟,马上提着裙子迎上来,脸上堆着欣喜,“姐姐,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说话的同时,一把拉住陆未吟的手。 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兰斋诗会的事,你已经惹得父亲不快,我劝姐姐还是放聪明一点,不要真惹恼了父亲。虽然你去了侯府,可你毕竟姓陆,不姓萧。” 陆未吟像是被她威胁住了,任由她拉着,脸上挤出笑来,配合着演足姐妹情深的戏码。 很快,陆晋乾也来了。 他戏更多,不仅对陆未吟表现出十足的关心,还当众送了她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陆未吟当场就戴上了。 三人站在院里站了许久,兄友妹恭,一派和睦。 看到这一幕的客人们心思各异,有人敏锐的看出这是在做戏,也有人相信‘眼见为实’,觉得传言不可尽信。 毕竟她们没亲眼目睹兰斋诗会的始末,但确实见到了陆家公子对这个三妹妹的疼爱。 世上最不缺嚼舌根传瞎话的,人家兄妹同爹同妈,感情好着呢。 谣言止于智者,而她们,就是智者。 然而很快,‘智者们’就被打脸了。 宴席上,男女客分院而坐,陆晋乾陪着陆奎在前院陪客,忽然听到内院闹腾起来,动静很大,宾客们都在朝里张望。 陆奎放下酒杯,问:“怎么回事儿?” 陆晋乾也有点懵。 说好了宴席结束再动手,怎么这时候闹起来了? “父亲莫急,儿子去看看。” 他疾步往内院去,还没走到垂花门,就看到弟弟陆晋坤从门内飞出来。 第14章 宴席上暴打陆二 陆晋坤身躯高大,摔在地上,落地声十分震撼。 “这不是陆二公子吗?怎么回事?” 众宾客纷纷起身围拢过来。 与陆家交好的武官一马当先,“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陆将军生辰宴上闹事?” 刚说完,这人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宾客们望过去,只见陆家三小姐陆未吟手执长棍走出来。 白裙翻飞,仿佛要乘风而去,一身凛冽森然的寒意,又像刚从雪域冰山而来,连暑热都被逼退。 乌云在她身后头顶翻涌,像在为她助势呐喊。 陆奎气得发抖,“逆女,你疯了吗?” 生辰宴上,提棍殴打兄长,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陆未吟停在丈远处,长棍直指陆晋坤,居高临下,“是他该打!” 陆晋坤死死盯着陆未吟手中的长棍,像头被触到逆鳞的暴龙,瞪着猩红的眸子,翻身爬起朝陆未吟冲过去。 他受够了! 明明陆未吟年纪比他小,个子没他高,体格没他壮,却在他最引以为傲的武艺上压他一头! 陆晋坤挥出一拳。 母亲总说他不够刻苦,他为什么要刻苦? 他天赋异禀,新招式跟一遍就能记住;天生力壮,同龄的孩子还在拿木剑练招,他就已经能提得动长枪。 他生来就是练武奇才,为什么要像陆未吟那个蠢货一样起早贪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他用不着。 眼看就要打中,陆未吟勾唇淡笑,身形微侧,棍子回挑,啪一声把他的手打开。 “啊!”陆晋坤暴怒狂吼。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招切磋的时候总输给陆未吟。 刚开始以为是大意,可他之后再也没有赢过,偶有一两回,也是陆未吟放水。 他不服! 陆未吟手里拿着的,正是他们以前练武对打的棍子。 也是陆未吟的棍子,一遍又一遍,碾压他引以为傲的天赋,打碎他的骄傲。 他恨陆未吟为什么如此要强,她是个女儿家,就该像欢儿一样可爱娇俏,会撒娇会讨好,在父兄的庇荫下娇花一样生长。 可她不,她像株粗壮的树,枯燥无趣,硬邦邦,撞得他头破血流。 要是母亲没有生下陆未吟就好了……要是世间上没有陆未吟这个人就好了。 这样想着,陆晋坤气势暴涨,甚至隐隐透出杀意,连搅起的风都带着凌厉。 陆晋乾拦了一下,没拦住。 陆未吟眼中闪过锋芒,回身,棍子啪的一声,扎扎实实敲在陆晋坤肩膀上。 陆晋坤还不收手。 又是啪啪啪几声,棍子飞快敲击在他的四肢和腰部,最后两下,棍子扫向膝关节,陆晋坤高大的身躯轰然跪地。 长棍横扫,这次瞄准的地方是他的脑袋。 棍子破风呼呼作响,似有万钧,能把他的脑袋打爆。 陆晋坤终于开始怕了。 跪着起不了身,他只能往后坐,“不……不要!” 吓极了,声音不受控制的发抖。 如同时间定格,长棍稳稳停在离陆晋坤的太阳穴不过一寸的位置。 收放自如,震惊全场。 这个陆三小姐,好生厉害呀! 陆未吟紧紧握着棍子,黑瞳中的杀意一点点隐去。 刚才那一瞬,真想不管不顾的打下去! 陆晋乾上前扶起弟弟,冷着脸训斥,“今天是父亲生辰,你不好好招待客人,去招惹三妹妹做什么?” 这话明着在骂陆晋坤,却暗含歧义,让人以为陆家兄弟不敢招惹这个三妹妹。 果然,马上有人阴阳怪气的说:“现在的谣言真是离谱到没边儿了,就三小姐这个实力,谁敢让她有半点不痛快?” 还苛待,就这架势,怕是她爹陆将军都管不了吧。 周遭议论纷纷,陆奎气得发抖,“逆女,你想气死我吗?” “父亲息怒,切莫气坏了身子。”陆欢歌跑出来拉住他,转头对余惊未退的陆晋坤说:“二哥,还不快跪下向父亲认错?” 陆晋坤不愿意,陆晋乾抬脚在他膝窝处顶了一下,又连使眼色,陆晋坤这才跪下,“儿子扰乱父亲生辰宴,惊扰诸位贵客,自知有错,甘愿受罚。” 陆奎没说话,只盯着陆未吟。 其他人也都在看她如何应对。 “姐姐,快呀,父亲都生气了!”陆欢歌‘好心’提醒。 陆未吟巍然不动,把棍子一扔,昂着下巴,迎上陆奎盛怒的目光,“我说了,是他该打!” 陆奎声冷如冰,“来人,请家法!” 闹成这个样子,还庆个屁的生辰,他豁出脸面不要了,今日就要当众惩戒逆女,以正家风。 “父亲,不可!”陆晋乾出声阻止。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怕老二冲动误事,演不好合家欢,他特意让他称病待在房间里,怎么会突然和陆未吟打起来? 这是家事,理应关起门来处理,当众动家法,于陆家名声不利。 而且陆未吟现在去了侯府…… “滚开!” 陆奎听不进去,铁了心要收拾陆未吟。 很快,管家捧着一条马鞭过来。 这条马鞭是陆奎领兵时所用,鞭子里有些深色暗斑,那是胡人的血。 众人哗然。 陆将军竟要当众动家法! 虽然陆三小姐武艺不凡,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几鞭子下去还能有命吗? “孽障,跪下!” 陆奎抓起鞭子,凌空甩了个响鞭,啪得一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陆欢歌退到陆晋乾旁边,紧张中带着热切期待。 虽然事情没按照计划的那样发展,但是能让陆未吟当场挨一顿鞭子也不错。 陆晋坤也这么想。 人跪着,脸上全是幸灾乐祸。 只有陆晋乾面色沉凝。 希望是他想多了! 陆未吟瞪大眼,似乎不可置信,“父亲连缘由都不问,就要对我动家法吗?” 陆奎不为所动,“跪下!” 此时,他脸上倒是恢复了些许当年沙场征伐的威赫,却偏偏是面对着自己的女儿。 陆未吟内心毫无波澜。 对陆家人的情感,早在上辈子就消磨干净了。 但戏还得唱下去。 陆未吟肩膀垮下去,眼里的光也跟着暗淡。 像是泄了气,也像是死了心,周身凛冽气势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决然和疏离。 “父亲如此不顾父女之情,那我也不用顾着陆家的脸面了。” 她拉起左手衣袖,露出手臂。 一片吸气声响起。 刚才动手时,她一直右手持棍,没人注意过左手,此时才看到,她整条左臂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且肿得厉害,皮下经络青紫,在通透玉镯的映衬下愈发显得惊悚骇人。 陆晋乾陆欢歌对视一眼,顿觉不妙。 果然,陆未吟的目光朝她二人看过去,其意不言而喻。 “这是中毒了呀!”宾客里有医官,见状马上走过来,“三小姐莫动。” 医官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灸包,一连在陆未吟手臂顶端扎了七八根银针。 又用一根极粗的针扎破中指,再顺着手臂自上而下继续扎针。 陆未吟疼得皱起眉头,额头溢出大汗。 乌黑的毒血从指尖排出,滴在地上汇成小滩,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异色。 待毒血流尽,滴出的血变成正常的红色,医官替她将伤口包好,抹了把汗。 “幸好处理得及时,否则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陆未吟先是道谢,而后看向陆奎,“父亲连我的命都想收回去,区区一条胳膊又算得了什么?” “你!” 陆奎再傻,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又因何跟你二哥大打出手?” “这是红心剑茅的毒。”医官接过话头。 他用手帕包住镯子,镯口宽大,轻松从陆未吟手腕上取下来,再拿起酒壶往镯子上浇。 镯子沾酒的地方迅速变红,白色手帕一蹭,蹭下来一些红色粉末。 未沾酒的地方通透依旧。 “是了,就是它。红心剑茅的根茎用烈酒反复熬煮,可炼制出一种奇特的毒药,溶于水中,无色无味,再接触酒方可显现。” 医官面露怒色,“此乃剧毒,碰都碰不得的,三小姐,这是有人要害你呀!” 闻言,女客里马上有人跳出来指认,“这镯子是方才陆大公子送给三小姐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女客们纷纷附和,其中两个与陆未吟年纪相当的小姐尤为气愤。 “好歹毒的心肠,一边在大家面前扮演手足情深,一边暗戳戳的想要害人性命,啧啧。” 陆晋乾急了,“镯子是我送的,但我没下毒。” 他看向陆欢歌。 镯子是欢儿准备的,难不成…… 陆欢歌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赶紧摇头否认。 她是在镯子上动了些手脚,却不是什么剑茅毒,只是一点桃毛而已。 陆未吟碰了桃毛会发痒起红疹。 她只是想让陆未吟难受一下而已。 陆晋乾压下火气。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得先解决掉眼前的问题。 他当即表态,“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我陆晋乾指天立誓,若是在手镯上下毒谋害亲妹,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事儿拖不得,稍有迟疑落人话柄,都可能落下个谋害亲妹的罪名。 他有官职在身,有大好的前程,不能坏在陆未吟身上。 一小姐摸着下巴,沉吟道:“不是你,难道是她?” 她指着陆欢歌。 “对,赠手镯的时候陆四小姐也在,她也是能接触到手镯的。” 陆欢歌摇头摆手,赶紧否认,“我没有,我怎么会害姐姐……” 陆晋坤恶狠狠的瞪着怀疑陆欢歌的小姐,“你胡说八道什么?” 陆晋乾踢了他一脚,叫他不要裹乱。 陆未吟一双清亮的眼眸注视着陆欢歌,缓缓开口,“那你敢指天立誓吗?说你没有在手镯上动过手脚。” 她这话说得巧妙。 动手脚不一定就是下毒。 但她赌陆欢歌这会儿脑子发懵,反应不过来。 果不其然,陆欢歌一张脸先是涨得通红,再变得惨白,惊慌藏都藏不住。 她确实动了手脚,所以不敢像大哥那样发毒誓。 亲身经历了重生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她相信冥冥之中真的有一股神秘力量,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老天爷。 怕毒誓应验,也就更不敢了。 陆欢歌没有回答,但她的反应就是回答! 就连陆晋乾也认为毒就是她下的,不忍直视的别开视线。 陆欢歌百口莫辩,跪在陆奎面前,拉着他的衣袖,“父亲,我真的没有,女儿冤枉!” 泪水扑簌簌落下,那叫一个楚楚可怜。 陆奎到底还是疼她的。 “手镯的事先搁置一旁,等查清楚再说。你倒是说说,为何打你二哥?” 众人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 是啊,兄妹俩到底因何打起来的? 第15章 族谱除名? 不知道是不是中毒的缘故,陆未吟的脸色有些差。 医官体贴的给她拖来一把椅子,她道过谢才坐下去。 有礼有节,温声细语,眼尾的胭脂痣落在白得过分的皮肤上,宛若雪地一点红梅,孤傲中又带着娇俏,跟之前大打出手时简直判若两人。 手轻轻按在胸口,陆未吟深吸气,望向陆晋坤,“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一个坐着,一个跪着,尽管不是跪她,陆晋坤还是觉得屈辱,偏过头不说话。 陆奎一鞭子抽在次子脚边,“说话呀,哑巴了你?” “我……” 陆晋坤嗫嚅半晌,忽然听到陆未吟发出一声冷哼。 短促的,很轻的一声,却充满嘲讽意味,像在嘲笑他敢做不敢认。 陆晋坤被刺激到,噌的站起来,嚷嚷:“没错,是我先动的手,老子敢做敢当……” 陆奎一脚就给他踹得重新跪下去,“你在谁面前充老子?老子还在这儿呢!” 客人中响起哄笑。 眼看陆奎又要去收拾老二,陆晋乾赶紧把人拉住,“父亲,先说正事。” 陆家今日闹的笑话已经够多了,可别再添笑料了。 陆奎喘着粗气,手中马鞭重重扔到陆晋坤头上,“说!” 陆晋坤还是不服气,梗着脖子说:“是我先动的手,但这都是有原因的。谁叫她指使丫鬟跑到兰兰面前去胡说八道,害得兰兰不理我——” 陆晋乾两眼发黑,手用力捏着陆晋坤的肩膀,制止他再说下去。 陆奎有点懵,“兰兰是谁?” 陆晋乾没理他,走到陆晋坤面前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在父亲的生辰宴上闹事就是不对,跟妹妹动手更是错上加错,现在,向阿吟赔礼道歉!” 陆晋坤不可置信,“大哥你喝多了吧?她打我,你还要我向她赔礼道歉?” “你挨打是因为技不如人!” 陆晋乾想要快刀斩乱麻,一不留神踩到陆晋坤的痛点,反应过来后立马找补,“阿坤,大哥不是这个意思……” 这边还没安抚好,陆奎又开始裹乱。 疑惑没得到解答,他又问:“谁是兰兰?” 陆欢歌低着脑袋不敢接茬。 还是陆未吟回答他,“陆将军不知道吗?兰兰是武院教头的女儿,和陆二公子情投意合,今日也来了府上,没带来见你吗?” 陆晋乾眼前一黑又一黑。 他算是看出来了,手镯下毒的事把陆未吟刺激狠了,她现在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一点脸面都不想给将军府留。 一众看客又有了新的话题,当即热烈议论起来。 “堂堂将军府的公子,居然跟一个武院教头的女儿……哎呀呀!” “居然还把人带到府里,啧啧!” “不是说他病了吗?难不成……” 陆奎气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着逆子抖了半天,最后觉得还是得打一顿才行,便要去捡地上的马鞭。 陆晋乾眼疾手快,先一步捡起来,招呼缩在女眷那边不敢近前的虞氏,“父亲喝醉了,快扶他去休息。” 虞氏叫上两个小丫鬟过来,连拉带拽的把陆奎弄走。 家主走了,便由陆晋乾这个大公子来主持局面。 “弟弟妹妹不懂事,让诸位见笑了。还请大家入席,吃好喝好,稍后我再一一向大家斟酒赔罪!” 说完,目光扫过跪着的二人,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说:“祠堂跪着去,父亲不发话不许起来。” 陆欢歌如释重负,拽着陆晋坤往祠堂走。 她宁肯跪祠堂,也不想待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受尽目光凌迟。 陆未吟岂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她端身坐正,“方才宴席上,我好端端吃着东西,陆二公子无缘无故提棍打来。伤着我也就算了,谁叫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可他还险些伤到与我同桌的客人。人家赏脸来吃席,弄得一身油污,有几位小姐去换衣裳,至今都没回来,大公子是不是该给她们一个说法?” 宾客们本身就不想走,酒席谁没吃过啊,哪有热闹好看? 听到陆未吟这话,更是站得稳稳当当,一个都没挪窝。 “陆三小姐,你且说说,二公子因何动手?这么多人在这里,是非对错自有论断。” 陆晋坤还没走远,一听,这可不行。 自己不在,指不定陆未吟怎么胡说八道呢。 于是他挣开陆欢歌的手,不管不顾的折返回来,“她们都是被你连累的,倒了霉与你同坐,要不是你让那个贱婢到兰兰面前胡说八道,我能发那么大火吗?” “你们别把人想得那么龌龊,兰兰是来给父亲庆贺生辰的,得知我病了,这才来探望一眼。没想到陆未吟竟趁这个时候派她的丫鬟去兰兰面前中伤我,要是你们平白无故被人泼一身脏水,难道不会生气吗?” 陆晋坤指着一旁的采香,振振有词。 他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的,瞧瞧,圆得多好。 谁也不会知道兰兰是他专程叫来陪自己的,大哥让他称病待在房间,他总得想法子消磨时间不是。 蠢不可怕,蠢而不自知,那才可怕! 陆晋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拼命使眼色,陆晋坤始终假装没看到。 陆未吟问:“你亲耳听到我的丫鬟中伤你了?” “同那丫鬟说过话,兰兰就不理我了,怎么叫都不应声,还捂着脸跑了。事实如此,你还想狡辩不成?” 陆未吟懒得浪费口舌,“你敢叫兰兰来对质吗?” “有何不敢?” 武院离得不远,很快下人就把兰兰叫来了。 小姑娘容颜俏丽,小家碧玉的,见着这么多人,怯生生的揪着帕子。 陆晋坤站在她旁边,指着采香,“兰兰,那丫鬟跟你说了什么,你照实告诉大家。” 兰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闻言,脸红到耳根,细声细气开口,“那位姐姐问我是不是前来赴宴的客人,是否走错了地方,用不用领我去宴席……”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说这个……兰兰,是不是她逼你这么说的?你告诉我,我会护着你的。” 陆晋坤疯狂摇着兰兰的肩膀,小姑娘吓得哭起来,“没有,那位姐姐就是这样说的。”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还捂着脸跑掉了?” “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站在你院子门口,你那样大声叫我进去,我……”兰兰捂着脸蹲下,羞愤难当。 俩人好了挺长时间了,今日陆晋坤让人叫她来,她心里很是激动。 知道是将军生辰,猜想莫不是要将她带去将军面前过目,故此还特地盛装打扮了一番。 结果陆家小厮却是带她从角门入府,一路避着人,领到陆晋坤的院子。 她虽是小门户出身,但也知晓礼义廉耻,此等行径和私会有何区别? 她想走,又怕惹陆晋坤不快,在院门前犹豫不定时,来了个姐姐问她是否需要领路。 没说几句话,陆晋坤就出来了,扯着个嗓子让她进去,她不跑,还等着被更多人看到当笑柄吗? 经过今日之事,兰兰也算是看清了陆晋坤的为人。 她抹了眼泪站起来,“二公子,家里已为我选定良婿,不日就会定下婚约,我今日来便是要同你说清楚,以往的玩笑话算不得数,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莫要再见面了。” 兰兰说完就走,陆晋坤还想去追,被陆晋乾叫人拦下。 “大哥,不是这样的,兰兰不会这么狠心,肯定是陆未吟,是陆未吟逼她——” 啪! 陆晋乾抬手一巴掌,打断陆晋坤的话。 “你还嫌闹得不够吗?来人,把二公子押去祠堂跪着!” “大哥,你相信我,肯定是陆未吟……唔唔。” 陆晋坤还想说什么,陆晋乾直接让人堵了他的嘴拖去祠堂。 陆晋乾站在人群里,只觉得众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身上,或鄙夷,或嘲讽,或愤怒,或单纯的看待闹笑话的小丑,让他无地自容。 但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 他正在思考应该如何收场,陆未吟从凳子上站起,扬声开口。 “我幼时不懂事,被披甲驭马的父亲吓哭,自那之后,父亲的疼爱便再也落不到我身上……也罢,纵是骨肉亲情,也不是一厢情愿可以维系的,今日之后,我不会再心存奢望了。” “人不能贪心,我跟随母亲去了侯府,有幸得老太君怜惜,兄妹友睦,就不该再与陆家有所牵连,今日也不该来……算我命大,遇到大人及时相救,我才能有命活着回去。” “阿吟……” 陆晋乾想制止她说下去,刚一出声,众多犀利目光顿时投过来,他只得讪讪噤声。 陆未吟继续说:“又是下毒又是动家法,我这条命,今天就算是还给陆家了。下毒的事我不再追究,过往恩怨也都一笔勾销,有劳诸位做个见证,我陆未吟自请从陆家族谱除名,日后生死荣辱,与陆家再无相干!” 掷地有声的说完,她郑重的向众人行礼。 最后转向陆晋乾:“陆大公子,贺礼已送达,告辞!” 目的达成,她一刻也不想多留,领着采香昂首阔步离去。 她知道陆家不会轻易将她逐出族谱,但是没关系,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已经明确拿出自己的态度,日后再来纠缠,她也能占着理。 席上的佳肴已经彻底凉了,众人散去,将军府再次成为京都城里人人津津乐道的笑话。 得知陆未吟要自请族谱除名,陆奎当场就要开祠堂,驱逐这个不孝女。 陆晋乾把人劝住,让虞氏好好伺候安抚。 出了门,陆晋坤陆欢歌在院子里等着。 看着石桌上的精美华丽的盒子,陆晋乾问:“这就是陆未吟带来的贺礼?” “没错。” “打开!” 陆欢歌积极的打开。 她倒要看看,陆未吟能送什么好东西。 揭开盖子,丝质光泽落入眼中。 陆欢歌眼睛亮了亮。 把东西拿出来,触感细腻冰凉,竟是张极好的冰丝软垫。 紧接着,一股酸腐馊臭钻进鼻子,她不确定的凑近闻了闻,扶着石桌吐得昏天黑地。 第16章 输掉切磋,燃起斗志 回到永昌侯府,陆未吟径直去了万寿堂。 “祖母,阿吟这回怕是给侯府惹麻烦了。” 老太君刚午睡起来,正捧着茶醒神,听她这么说,好奇的问:“怎么了?” 陆未吟把宴席上的事说了一遍。 听说她提着棍子把陆二打了一顿,老太君笑出一脸褶子,就差拍手叫好了。 等说到手镯下毒,老太君顿时黑脸,几乎是把茶杯砸在桌上,一连说了三个好。 好一个心肠歹毒的陆家女啊! 她拉起陆未吟的左手,看到包了纱布的手指头,又撩起袖子。 放尽毒血,手臂已经恢复正常颜色,但明显还肿着,扎过银针的地方留下很小的红点,向外晕出豆大的乌青。 老太君赶紧叫邱嬷嬷去请大夫。 陆未吟把袖子拉下来,“不用,祖母,都好了。” “好什么好,大夫说好那才是好。听话,让大夫瞧瞧,莫让我老婆子担心。” 陆未吟只得应下,最后说到自请族谱除名。 “你做得对。”老太君拉着她的手。 “这种歹毒的家人,不要也罢,以后侯府就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家人。盛元爱重你母亲,自会好好待你;鸢儿没有姐姐,你来了,她欢喜得不得了,昨儿还在问我什么时候改口喊你阿姐,怕太唐突了你会不自在。” “三个哥哥,阿淮性子平和,无须担心;阿棠顽劣一些,但没什么坏心思,等时间长了,相处多了,自然会接纳你。只有阿霆……江氏去世的时候他已经懂事了,心里有执念。若他实在无法接纳你们母女,咱们也不强求,他是嫡长子,知道顾全大局,大家相安无事即可,我也会多劝劝他。” 老太君把家里的人一个个拉出来与她分说,好的不好的,不瞒不偏。 直白又真挚的亲近,就像外面的日光,明晃晃的照进陆未吟心中的荒漠。 “祖母!” 陆未吟伏在她胳膊上,放缓呼吸平复情绪。 老太君拍着她的手,“你来之前,我问你母亲,这是个怎样的孩子,该如何相待。你母亲说,她年少时怎么样,你就怎么样,那会儿我就知道,她一定给我带来了一个极好的孩子。” “母亲年少时老太君就认得她了?” “当然,你母亲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后来她去了边疆……” 老太君摇摇头,苍老的目光遥遥眺望,仿佛跨过时光,看到豆蔻年华的苏婧一身红装,骑着枣红马奔驰在绿堤上。 年少的盛元驾马跟随,两人如出一辙的意气风发。 一开始齐头并进,渐渐的,少年落在后面,最后眼看着马上的姑娘跑远。 天意弄人,要是没有那件事…… 老太君无声叹息,深沉的眼眶里盛着陆未吟看不懂的无奈和惆怅。 邱嬷嬷领着大夫进来,老太君让他给陆未吟仔细瞧瞧,确定无碍这才安下心来。 陆未吟脸上露出真实自然的小女儿娇态,故意打趣调笑,“今日我在将军府大闹一场,外头定然会传我是仗着永昌侯府的势,祖母不罚我,还给我找大夫,这下就该传我是仗着侯府老太君的势了。” “由他传去,最好传得人尽皆知,如此一来,想要欺负你的人就得掂量掂量,扛不扛得住我老婆子的火气!” 陆未吟在万寿堂待了一整个下午,就这么半天,生辰宴上的事已经在城里传开了。 秦见微听到消息,马上叫人套车往侯府赶,她先去找萧北鸢,两人再一起去千姿阁,得知陆未吟在万寿堂,又匆匆赶过来。 祖孙俩聊得正高兴,见二人神色紧张,不用想也知道为何而来。 老太君让两人落座,又叫人奉上各自喜欢的茶点,“都知道了?” 萧北鸢坐不住,屁股刚挨凳面又弹起来,过去扒拉陆未吟的袖子,得知老太君已经找大夫看过了,这才又坐回去。 秦见微见状也松了口气,“无事就好。” 外头传得夸张,说陆未吟是被抬回侯府的,怕是时日无多。 她来时还从秦太傅那里要了根千年老参。 幸好用不上! 萧北鸢愤然开口,“祖母,陆家人太过分了,又是下毒又是动家法,这是对付仇人呢?而且未吟现在已经是我们侯府小姐了,他们还敢如此肆意妄为,简直没把咱们侯府放在眼里。祖母,您得替她主持公道啊!” 话音刚落,外头又噔噔噔跑来一个。 萧西棠扶着门喘粗气,“祖、祖母!” 他今日逃课,正跟好友在酒楼尝新菜呢,听到旁边人说起陆未吟中毒垂危的事,菜都没顾上吃就跑回来了。 他虽然不喜欢陆未吟,但也不愿意看着她丧命。 去年在一个游方术士手里花五十两银子买了颗解毒丸,说是砒霜都能化解,别人都说他被骗了,但他总想着万一是真的呢,就留着没扔。 此刻,那颗解毒丸就握在萧西棠手里。 看到陆未吟好端端坐着,俊脸上闪过惊讶,紧接而来是被戏耍的恼怒,说出的话也变得阴阳怪气。 “你没事啊,我还寻思回来送你最后一程呢。” “三哥!”萧北鸢吼他,“别胡说八道!” 萧西棠撇撇嘴,过来给老太君行了礼,又跟秦见微打完招呼,才在萧北鸢旁边坐下。 “既然中毒垂危是夸大其词,那说你把陆二痛打了一顿,也是以讹传讹喽?” 陆未吟早已看穿少年的口是心非,笑得温柔和煦,“这是真的!” 萧西棠上下打量,明显不信。 陆二壮得跟头熊一样,他都讨不着好,上回在兰斋全靠人多才把人制住,就她? 老太君想看热闹,“要不你俩切磋一下?” “别了吧。”萧西棠牛饮完茶水,放下杯子,“就她这样儿,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万一再给打坏了,祖母不得再给我一顿板子?” “对对对,万一打坏了呢,算了算了。”老太君眨眨眼,摆手。 话却是冲着陆未吟说的。 意思是怕陆未吟把萧西棠给打坏了。 少年人最受不得激将,萧西棠立马跳起来,冲着陆未吟勾手,“来来来,别搞得像我怕了你!” 萧北鸢兴致勃勃,拉着秦见微,几人移步到院子里。 老太君坐在廊下摇着扇子,“大家友好切磋,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和气。” 萧西棠不耐烦,“知道知道。” 陆未吟颔首,“阿吟明白。” 老太君让人在院子里画了个圆圈,规则很简单,一炷香之内率先出圈者输。 陆未吟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三公子,请赐教。” 话毕,一步迈进圈里。 霞光罩在她身后,如流金般泄下,明明是温暖的色调,却盖不住少女眼角眉梢的清冷。 “小心了!” 萧西棠率先出招,陆未吟闪避回击,两人打得有来有往。 “哇,哇,快看,好耶!”萧北鸢惊叹连连。 线香越燃越短,她也越来越紧张,时不时就要扭头看看香。 几乎是在香燃尽的前一刻,萧西棠被陆未吟一记寸拳逼得退到圈外,切磋结束。 他抹了把汗,有些挫败,“我输了。” 陆未吟淡笑颔首,“承让。” 外行看热闹,萧北鸢两边一起夸,“不错不错,两个都很厉害,不相上下!” 萧西棠觉得脸有些烧得慌,“祖母,我回去了。” 时间不早了,其他人也纷纷告退。 陆未吟把秦见微和萧北鸢叫到千姿阁一起用晚饭,趁着更衣的时候交代采香,“一会儿你跑一趟,给兰兰送三百两银票,让她一家尽快离开京都。” 手镯下毒是她自导自演,后来无意中看到兰兰被小厮领去陆晋坤的院子,这才临时起意,以兰兰为契机激怒陆晋坤。 前世的今天,兰兰没来将军府,而且一辈子都没垮进过陆家门。 陆晋坤喜新厌旧,很快就厌弃了她。 大好的姑娘,没必要在人渣身上浪费好年华,只不过陆晋坤气量狭小,很可能会有报复之举,还是早点离开为上。 另一边,萧西棠回到扶摇轩,晚饭都没吃,在浴桶里泡了半天。 阿鸢说错了,不是两个都很厉害,是陆未吟很厉害。 整场切磋节奏都由她一人掌控,每当他要出圈的时候,她都会收起攻势,给他留一线喘息。 若非如此,他根本撑不到香燃尽……不是,是一半都撑不到。 陆未吟绝对有那个实力,让他一开始就输掉。 可她没有这么做,而是陪他打够一炷香。 萧西棠知道,这是给他留面子呢! 泡进热水里,萧西棠心情很复杂,除了挫败,还有些烦躁。 陆未吟明明那么厉害,遇到火盆阻门却不反抗,若是易位而处,他不用那盆火点了房子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明明连陆二都打得过,收拾陆大陆四更是轻而易举,居然还被欺负……这人怎么活得这么窝囊呢? 萧西棠把脑袋一起沉入水里,过一会儿又冒出来。 他知道了。 是因为在乎吧,就像他比阿鸢厉害那么多,但还是会宠着她纵着她,因为那是他最亲最爱的妹妹。 可惜陆未吟运气不好,陆家那几个从根儿上就坏了,她越是委曲求全,别人越是要爬到她头上拉屎撒尿。 陆未吟在萧西棠脑子里蹦跶了一个晚上,连做梦都梦到了。 猛地惊醒,萧西棠翻身坐起,外面天还没亮。 他想,陆未吟一个瘦巴巴的小姑娘,怎么能比他厉害那么多?这可不行! 于是他爬起来穿好衣服,飞快抹把脸,去院子里练功了。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练武必然是充满汗水和艰辛的,每当扛不住或者想偷懒,他都会想到陆未吟。 习武没有捷径,付出多少就收获多少,她肯定也是这样过来的。 她一个女的都能做到,堂堂七尺男儿还要认怂不成? 于是一天又一天,不知不觉就这么坚持了半个多月。 不仅如此,萧西棠再也没逃过课……不对,是没逃过武课。 那些之乎者也仍旧让他头疼。 萧西棠的变化落在老太君眼里,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 想不到一次切磋,竟激起了孩子的上进心,这都多亏了阿吟。 千姿阁里,陆未吟正在练字,邱嬷嬷送来两匹新料子,说是老太君让她拿来裁两身新衣。 送走邱嬷嬷,尖尖笑嘻嘻道:“老太君这是在感谢小姐把三公子引上正途吧?” 陆未吟没说话,等默完守字篇才搁下笔。 引上正途?还得他有这个命才行。 陆未吟肃声交代,“再多找几个人盯紧萧西棠,每次出门去哪儿做什么,都要及时报过来。” 若她没记错,萧西棠出事就在这几天了。 第一卷 第17章 游船遇险 前世,就是陆奎生辰这个月,萧西棠出事了。 当时她正巧碰到陆家父子出门去吊唁,问了一嘴,才知道这个事,只不过那会儿她跟萧西棠毫无交集,也就没在意具体是哪天。 陆奎说的是萧三公子在花船上跟人争风吃醋,被推到水里溺死了。 这应该是陆欢歌传回来的话。 来侯府也有些时日了,据陆未吟所见,萧家门风清正,三位公子院儿里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她也暗中打听了,从未有人听说萧西棠涉足烟花风尘之地,他又怎么会在花船上与人争风吃醋? 想来此事另有隐情。 如今萧西棠一心扎在练武上,十分勤奋,逃了文课也没出去玩儿,不是去武院找人对打练招,就是回家来打木桩。 陆未吟有时候会想,会不会他的命运已经改变,自己躲掉了死劫? 不是没这个可能,但她不敢掉以轻心,临近月底,又多安排了人盯紧萧西棠。 终于,这天下午,扶摇轩的一个婆子递来消息,说萧西棠应了别人的邀约,明天要出去钓鱼。 陆未吟让她去打听清楚,应的谁的约,去哪里钓鱼,什么时候去。 这个婆子跟萧西棠的贴身小厮禾顺沾了些亲,很快来回话。 “是三公子的同窗好友,一位薛姓公子相邀,去抱月湖钓鱼,天亮就去,赶早没那么热。” 十里春风的花船就在抱月湖,这点倒是对上了。 尖尖给婆子打发了银子,让她继续盯着。 陆未吟动身去纤绣阁找萧北鸢。 “游湖?”萧北鸢软趴趴的靠在贵妃榻上,有气无力的摆手,“不成,我月事来了,肚子疼得厉害。” 陆未吟见她脸都白了,额头冒虚汗,摸起来却是凉的。 “找大夫看了吗?” “用不着,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月事痛,又不是病! 正好,今日是采柔陪着过来的,陆未吟便提议,“采柔懂一些医理,要不让她给你瞧瞧?若有法子能减缓痛楚,你也能好受些。” 萧北鸢点头,“也好,那就瞧瞧。” 采柔上前替她诊了脉,很快有了结论。 “四小姐脉细而缓,正气内虚,体内寒气凝滞,气血受阻,所以导致腹痛,需等月事结束服药调理才能缓解。” 她边说,翠玉边在旁边点头,“对对对,大夫也是这么说的。药抓了好几次,也熬了,偏偏小姐不喝,说反正过了月事这几天就不痛了,不用管。” 翠玉十分无奈。 “治宫寒的主要药材是益母草,益母草味极苦,确实难以下咽……实在不成,那就多喝热水吧!”话毕,采柔退到陆未吟身后。 难得陆未吟主动提出想出去玩儿,萧北鸢去不成,但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要不我叫人去问问秦姐姐,看她想不想去?” “不用,我自己叫人去问,你好生歇着吧!” 从纤绣阁出来,陆未吟马上派人去了趟太傅府,得到肯定答复后,她又立即去了万寿堂,跟老太君说自己约了秦见微游湖。 老太君素来开明,她从不认为女子就该束在闺阁,天地广阔,男女都该多出门走走看看。 听说陆未吟想游湖,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只是叮嘱多带几个人,注意安全。 晚上用饭时,萧西棠也来了,说明日要跟朋友去钓鱼,来向祖母借一只金钩。 老侯爷晚年时爱好钓鱼,打造了一套金钩,大大小小十余只,如今收在老太君手里。 他近来刻苦练功,人明显黑了,但是没瘦,个子还窜了一头。 老太君瞧着心疼,添了两个他爱吃的菜,留着一起用饭,饭后叫人取来金钩给他。 第二天一早,萧西棠一身轻巧骑装出门。 他不爱坐马车,与禾顺各骑着一匹马赶到抱月湖。 夏日天亮得早,太阳还没出来,天边卷起鳞状云,湖面烟波浩渺,微风徐徐舒适宜人。 一艘两层游船泊在岸边,薛明泽站在甲板上用力挥手,“阿棠,快上来。” 船上很是热闹,除了另外一个同窗陈远山,还有山长的儿子蒋岐,薛明泽的姐姐薛明珠,以及蒋岐的堂妹蒋怡。 薛明珠和蒋岐正在议亲,家里有意让两个孩子多接触接触,蒋怡则是硬被拖来给未来堂嫂作陪的。 萧西棠来之前就知道有这些人,各自见了礼,游船缓缓向湖心驶去。 抱月湖因有一座弯月形状的小岛而得名,小岛与岸之间形成一条稍窄的水道。 此时水道上飘着一艘小船,随波轻轻摇晃。 秦见微倚在船边,脑袋歪在胳膊上,清风拂面,素手探入水中轻柔搅弄,说不出的惬意。 放眼望去,两岸芳菲遍地,绿树成荫,风景秀丽。 她们来时天还没大亮,星辰未隐,碧波映长空,捧星辉于手中,如入仙境。 陆未吟站在船头,水青色长裙随风而动,映入水中浑然一体。 目光逡巡,很快锁定湖心一艘游船,欢声笑语远远传来。 秦见微支起身子,偏头望过去,“居然还有其他人同我们一样,这么早就出来玩了。” 陆未吟淡笑,“天气热,大家都赶早出门,能多玩一会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眼看日头升起,吹来的风开始变得湿热,秦见微坐进舱内,优雅的捏着帕子擦汗。 陆未吟看向湖心游船。 欢笑声暂歇,取而代之的是悠悠琴音。 琴声泠泠,如泉水穿石而过,清冽悦耳;弦动之间,似见鸟雀伴飞,斑斓花海刹那盛放,又有含羞带怯的绵绵情意隐匿其间。 秦见微侧耳听琴,陶醉间倒是不觉得热了。 意犹未尽时,琴音突然停了,疑惑望去,只见游船旁停了艘小舟,似乎船上的人和舟上的人起了争执。 “小姐!” 小舟载着随行的丫鬟婆子靠近,秦见微的丫鬟春枝扬声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吧!” 那边闹起来了,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并不算远,还是早些离开得好。 待小舟靠近,采柔跨上船,不动声色的走到船头拿起长篙。 秦见微看向陆未吟,征询她的意见。 陆未吟抬手遮在额头,看了眼明晃晃的太阳,“热起来了,走吧!” 再不说走,就显得刻意了。 岸边有茶摊,到时再去那儿坐坐。 采柔撑篙划水,小船缓缓飘向岸边。 正要靠岸,忽然听到噗通一声,湖心游船上有人落水了。 此时,游船上已经动起了手,混乱中还夹杂着女子哭喊声。 “秦小姐,你先回去,我去救人!” 秦见微只觉得腰间一紧,视线一晃,自己已经在春枝她们的小舟上了。 “阿吟,不可!” 陆未吟仿若未闻,接过采柔手中的长篙,用力在岸边一顶,小船如同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秦见微见拦她不住,一颗心悬了起来,“快,上岸叫人。” 小船前行一段,船速逐渐慢下来,陆未吟估算了下距离,将手中长篙投入水中,纵身而起,如燕雀般轻盈落于篙上,继续踏篙而行。 水里,萧西棠觉得自己死定了! 他是个旱鸭子,连狗刨都不会,落水后全凭本能手忙脚乱的扑腾,可越扑腾,湖水反而越快的灌进身体。 双手越来越重,很快就扑腾不动了,胸腔里像被人放了一把火,猛烈的灼烧着,一点点烧光他的意识和生机。 眼看水面逐渐没了动静,陆未吟回头看了眼奋力划桨赶来的采柔,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当她把萧西棠从水里捞出来,采柔刚好划船赶到。 陆未吟把人扔到船上,用力按压腹部。 萧西棠落水时间不算长,把水吐出来后,呛咳两声悠悠醒转过来。 看到陆未吟,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采柔将外衫脱下来披在浑身湿透的陆未吟身上。 “照顾好三公子!” 吩咐完,陆未吟踩着船篷跃上游船。 游船上的船夫已经毙命,薛明泽一众晕的晕伤的伤,全部失去反抗之力,蒋怡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薛明珠被几个壮汉拖上小船。 陆未吟如同仙子临凡从天而降,抓起船头的篙竿,眨眼间便将两名壮汉挑落水中。 那些壮汉看到陆未吟入水救人了,却没料到她居然还敢多管闲事。 “哪来的丫头,不知死活!” 陆未吟眸光微凝,一言不发,再度挑落两人。 十里春风楼上,狻猊抱炉吐烟,暗香浮动中,一双金绣镶白玉的黑靴被甩在地上,袜子扔在两步开外。 临窗软榻上,男人歪着身子,锦衣松散,袒露出大片胸膛。 旁边美人送来剥了皮的葡萄,男人侧头避开,一双狐狸眼饶有兴趣的盯着下方湖心。 落水的壮汉爬上游船,又再次被陆未吟手中的长篙打进水里,不过几个来回,一船六个壮汉全部成了落水狗。 陆未吟把薛明珠拉回游船上。 “阿姐!”薛明泽捂着胸口艰难起身,把吓到失神恍惚的薛明珠拉到身后。 已经恢复的萧西棠也爬上游船,在满场混乱中找到一根还算称手的桌腿,拎着站在陆未吟身旁。 堂堂七尺男儿,没有躲在一个小姑娘身后苟且偷生的道理,就算打不过那些人,他也能帮着挡一挡,总能起到一些作用。 陆未吟目光微侧,看着身旁既狼狈又英勇的少年,不自觉勾起嘴角。 一众壮汉爬上他们自己的船,前来援助的同伴也已抵达,三艘船把游船围了起来。 领头的男人身材寻常,却气势骇人,从他身边刮过的风都带着凌厉,站在船头下最后通牒,“想活命的,把人交出来。” 萧西棠刚要说话,陆未吟握紧长篙冷声开口,“退后!” 此人绝非等闲,跟那些小喽啰可不一样。 萧西棠乖乖后退。 不能拖后腿。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之际,又有一艘游船朝湖心驶来。 这船披红挂彩,飞檐鎏金,很是华丽,船头垂着一盏灯笼,写了个昭字。 楼上男人眯起眼眸,猛地抬起赤脚将面前的美人踹下榻。 他怎么来了? 第一卷 第18章 拜谢救命大恩 昭王府的船速度很快,转眼就到了湖心。 “阿吟!” 秦见微站在船头激动挥手。 旁边站着抱剑的星岚。 星岚生得一副笑脸,眉眼弯弯,不笑的时候也自带三分笑意,配上眼底的精光,反而给人一种难以招架的震慑。 这里边到底蕴藏着什么奥秘呢?经过五人一番仔细查看却毫无所获,这让五人都有些失望。 以叶青风的本事,他完全可以自己建立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公司,或者说当时就把王思雨的股份收购。 李伏和冬青跟着老太太出了城,一直走到第二天中午,却还没走到孙家堡,路边有一个面摊,老太太点了两碗面给李伏和冬青,自己坐在路边吃杂粮饼子。 传说游戏的爆率的确不高,再加上大boss基本上被各大游戏家族包场了,散人玩家怎么可能打的到,最多就是杀一些精英怪,打一些蓝色卓越级别的装备,或者打战队召集令卖钱然后买好点的紫色传奇装备。 在他心中,叶九劫就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宛若神灵,他的绝对第一偶像,即便是言语侮辱,他也绝对不允许。 这是一个战队任务,唯有队长和队员都接受之后才算正式接受任务。 更何况,王思雨还掌控着令人眼红的华语集团,只要得到了王思雨,那华语集团还不得手到擒来。 “瑶雪宗的宗主什么修为?”李凡眉头一皱,刑阳宗内门弟子实力也都不错,至少比瑶雪宗要强,加上五长老在怎么会被打的措手不及? 不管胸口一剑,人魔对着人秦若打出一拳,用那只破碎的左手打出了一拳。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最终是吴飞打破的,他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去。”说着迈步便上前走去,不料刚进去便一下子被淹没了。吴飞叫着:“我靠,我靠。”才踩水上来,游了两下,便来到了岸上。 这场貌合神离的联欢会已经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林枫这时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另一边。 原本有易征其这句话大家都很高兴才对。因为易征其是大风皇请來的。很明显是大风皇想要易征其替他办一些事情。现在难得易征其说想要为大风帝国办一点事。这不正是符合了大风皇的心意吗。 李凡摸着下巴,观察着每一个招式,看其娴熟程度的确是厉害,然而年纪这么大还未突破至武尊,恐怕已经是没戏了。 在解析了源力罩的构造后,林枫如法泡制,不但改自己源力的性质和对手一致,更令其发生形态变化,“吹”成一个薄薄的“气泡”象保护膜一般地将自己包裹起来,然后一脚踏过了那道分界线。 蛇男的变化令人惊喜,因为这意味着,他现在似乎正在回忆起什么。 “报告!”就在多门二郎高兴的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柔软时,突然的一声报告打断了他的兴致。 三息交手,二人落入下风,李凡凛冽的剑意一往直前,见两人稍有松懈,手掌涌出元力将凌雪一吸,抱入怀中。 “我是你祖宗!”大吼声传来,顿时天地齐齐为之震撼,狂莽霸道的气息瞬间升腾而起,一道高大无比的魔影瞬间从祭坛底下升腾而起,对方浑身上下笼罩着狂霸的气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部。 第一卷 第19章 坦白局:去杀人了 陆未吟猜到萧东霆会来找她,只是没想到他连天亮都等不了,大晚上的就来了。 “大公子!”外间厅里,陆未吟照常见礼。 龙鼎大酒店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人,谢磊微微蹙眉,对身边的张春阳轻声几句,张春阳领会,立刻进了酒店。 比方上次在市上举行的招商引资会,趁着谢磊下乡调研的空隙,苏洵拍板,党委一边竟然直接避开了政府,由马成林带队,单独和投资商接触,最终因为准备工作充足,成绩差强人意。 “另外三万人的速度如何?现在已经到什么位置了?知道是何人统帅么?统帅在哪支军队里?”李世民背着李靖王伟问道。 就见大夫说当然咯,如果自己能看了病还要医院干嘛,那样的话我们也都该下岗了。 “呵呵,苏兄不用客气,苏兄应该比我长几岁吧?以后叫我叔溢就是了,走吧,我现在也没什么事,苏兄不用推辞了,请吧。”王伟又拉起苏定方的手,带着这位已经被王伟弄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未来大佬进了大营。 两名穿着白衣的日人从黑衣人手中取过病毒样本,准备一一对牢笼中的国人进行注射。 最后他只好动用内功一气合千斤,瞬间将门打开。此刻,他刚说要向里探头,忽听一声巨响,天崩地裂般凶猛,紧接着有一股力将他抛向了天空,他顺着惯xìng连翻几个筋斗才固定住身子。 两人回到皇城,看到两排威武的侍卫,两股战战。王伟亮出了令牌,不由分说的拉着那人就进了皇城。 真正的玛瑙珠子主要有红色,琥珀色和白色,其中以红色最好。稍有混沌,有的可看见自然水线或“云彩”,而且真正的玛瑙具有冬暖夏凉的效果。 良久,或许是阿西娜平淡话语中的信心,也或许是相信亚瑟不会安排一个弱者来保护她,伊莎贝拉放下了匕首,但是身体发软的她仍然靠着墙壁,倔强的怒视着李尔。 碎星战士飞身从上面跳下来,她手握星痕光剑。干净利落的一击横劈,把那架正在呆着摄像头看的外星机器人瞬间斜着切成两半。 随着李杰的话音落地,现场顿时一阵哀鸿遍野,其实前排的人看着摊位上越来越少的食材多多少少猜到轮不到自己了,但是总是抱有侥幸心理。 以至于现在有限的子弹,仅能对迟姝造成一时不过短短几秒的伤害罢了。 白夜叉这段让人期待的号令让欢呼声更加响亮。各共同体一起开始活动,收拾游戏后的残局。 半个时辰后,有人忽然撕裂虚空,落在那焦灼黑色的土地之上。看着满地的鲜血,大怒咆哮,震颤虚空。 如今,距离建国还不满十年,国内正处于一穷二白的境地,就像是一个落后的差生,华夏有很多地方都需要补课。 他没有去管识海中疯狂咆哮的巴巴塔,既然生而为人,他就不会放弃人类的身份。 俞绍先靠近阿固,正说话间,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刃,猛地刺到阿固身上。俞绍先又猛刺几下,将阿固捅死。 司徒楠感受到从头的正上方传来一阵压力,抬头一看一个浅灰色若隐若现的影子直接向自己劈下,眼看就要劈倒自己,司徒楠只好双臂抵抗。 身后的退路被堵住了,就算退路没有切断,孙坚也不会下令后退,山谷狭长,突遭伏击队伍早就彻底乱乱套,唯一能做的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只要闯出峡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姚珍突然跪在沈湛的脚边,两只手紧紧抓住沈湛的裤腿,声嘶力竭的恳求着,而沈湛则一脚将她踹到一边,目光冷漠的扫了过去,吓得姚珍缩在原地不敢动弹。 此刻,严颜恨李严无能,恨他轻信了李严的话,竟然主动去搦战。如果他不去搦战,就不会和赵云开战,李严也就没有机会下令追击。 如果是管亥的话,肯定把主仆君臣的上下关系立马抛到爪哇国去。 秩禹帝君很恐怖,让他们所有人皆难以揣测具体战力,恰逢此次抵抗伪仙之力遭受重创,而服下至尊帝丹后也只剩下八成战力,故而才敢出手试探。 奥帕特拉一声怒吼,不待叶飞出手,已然抢先发起攻击。叶飞再拔出一根金针,迅速的在体内的一处穴道扎下。 他可不敢面对那九彩神芒,到了他这等境界,对死亡的感知绝对不会出现一丝失误。 剑侠客一把抱住孙立,将他放在地上盘膝坐好,双手急速的在孙立的身上几处穴位点了几下,然后一只手掌紧紧的贴在孙立的后心窝,仔细的感知着他体内的动静。 四人兴致极好的出了东南门,又嘻嘻哈哈的回了东南门,因为走得久了,午后顿感腹中空空,恰好遇上个豆腐摊,四人就各要了碗豆腐花。 同样的,黎墨也深感自己的无力,刚才被这个“李昕”‘操’纵,说出完全违心的话的时候他没法反抗,现在更是如此。 第20章 虐哥有道 天还没完全亮,陆未吟人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开。 “谁在外面?” 尖尖挂起帐帘,“是三公子。” 陆未吟皱着眉头摸摸鼻子,又直挺挺躺下。 “打出去。” 这家伙,她刚救了他的命,居然转眼就来恩将仇报。 采柔端来洗脸盆,采香捧着要穿的衣裳,尖尖把人拉起来,“小姐还是快去看看吧,可别闹出人命。” “嗯?”陆未吟猛得睁眼,下床配合她们更衣,“谁的命?” 三人皆是一言难尽。 “小姐去看了就知道了。” 院子里,萧西棠一身干练劲装,前胸后背都让汗水打湿了。 手里抡着石锁,发力时胳膊肌肉高高鼓起,哼哧哼哧,左手抡完抡右手。 陆未吟看到石锁上系了一条红艳艳的布,眼睛微微眯起。 一个小丫鬟跪在萧西棠面前,生怕那石锁会在某一刻砸到自己头上,抖似筛糠,哭都不敢哭出声。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陆未吟下意识问:“她偷你东西了?” 石锁落地,萧西棠拍拍手,“想偷,但没偷着。” 哦,欲窃未遂。 陆未吟蹙眉盯着小丫鬟,“你想偷什么?” 小丫鬟不敢答话,头埋得更低了。 “我。”萧西棠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她想偷我。” 说着,从石锁上将那块红布取下来,抖开,竟是条绣花肚兜。 “我就说最近晨起练功,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喝完的水壶会及时续上,偶尔还会在旁边放些点心,我还夸禾顺最近长进了,结果今早,她给我放了个这玩意儿!” “我说你这丫头,长得这么丑,怎么好意思琢磨癞蛤蟆吃天鹅肉的事儿呢?” 天鹅一句接一句,癞蛤蟆羞愤欲死。 陆未吟打了个哈欠,“那现在怎么个意思,要不你带走处置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你院儿里的人,自然是你自己处置。” 萧西棠扔掉肚兜,拎着他的石锁走了。 小丫鬟跪在陆未吟脚下瑟瑟发抖,“小姐饶命,奴婢一时糊涂……” 陆未吟居高临下,檐下的灯笼将她的影子投到小丫鬟身上,压迫感十足。 “把院儿里所有人都叫来。” 当着全院人的面,陆未吟叫人打了那丫鬟十个板子。 “来了这么久,我也没跟大家训过话。借着今天这个事儿,我说两句,一,以后千姿阁大小事宜归采柔统管;二,各司其职,做得好有赏,尽力者不罚,偷奸耍滑妄图拿我这儿当登云梯的,重罚。” 清冷锋锐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听明白了吗?” 一众下人齐齐应声。 她摆摆手,“说完了,散了吧!” 处理完这些,天都才蒙蒙亮,陆未吟打算再补个回笼觉,又听见有人飞快跑来。 萧西棠还拎着他那破石锁,脚下步子生风,“忙完了吧?走,练功去。” 陆未吟在睡觉和育人之间犹豫片刻,“等会儿。” 她回屋换了身利落的骑装,长发用一条红绸带高高束起,淡去娇气,英姿飒爽。 两人来到练功场。 萧西棠憋着劲儿想露一手。 搭弓引箭,直中靶心,他得意挑眉,“怎么样,还行吧?” 陆未吟捡起颗石子抛了抛,“一般。” 破空声响起,石子电射而出,将萧西棠射中靶心的箭矢怼穿过去,留下明晃晃一个洞。 萧西棠又打了一套漂亮的拳法,刚柔并济,虎虎生风。 “怎么样?” 陆未吟勾勾手,“来。” 一招制敌,萧西棠再败。 最后,萧西棠拿出家传本事,提起长枪与陆未吟展开较量。 当年老侯爷一杆红缨枪深入敌营,取敌将首级,英勇无畏势不可挡,萧家枪法名震四方。 巧了,陆未吟擅使的也是长枪。 不过她要是用枪,就有点欺负人了,所以她去旁边折了根树枝。 比起射箭打拳,萧西棠的枪法确实更拿得出手,但也只在陆未吟手底下撑到第五个回合就脱了手。 长枪即将落地时,陆未吟抬脚勾起,接住,回身投掷,精准插回三丈外的兵器架。 快准狠,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上回陆未吟在游船上对敌,靠的是手里的长篙和巧劲,今天,萧西棠才算是真正见识到她的强大。 强大到显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天已经大亮,晨光洒落,照出萧西棠脸上的挫败。 他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差不多了,回去吃早饭。”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练功场,即将分道时,陆未吟问:“你学武是为了什么?” 萧西棠回头,“什么?” “你学武是为了什么?强身健体,还是想通过武试谋个功名?” 陆未吟昂着头,眼神直视。 朝阳照在她红扑扑的脸上,落在她明亮的眼里,汗滴闪耀,这个新来的妹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锋芒。 萧西棠竟被她盯得有些心虚。 大脑思索一圈,竟发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 于是他反问,“那你呢,你是为了什么?” “开国皇后披甲上阵,开疆拓土;我母亲随父出征,定国安邦,还有祖母,她老人家也是经过战场淬炼的。我会跟她们一样成为女将军,打退来犯之敌,护我边疆百姓,带领我的将士凯旋!” 陆未吟不假思索的给出自己的答案。 她没说想,没说要,而是说的会,会跟她们一样!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像重锤一样敲在萧西棠心上。 这天之后,连着好几天,萧西棠都没有练功,但却习惯性早醒,也不起,就跟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陆未吟问他为什么学武。 强身健体吗?他身子骨本就强健,学不学都行。 谋功名吗?他之后确实会参加武考,但他对功名好像也没什么执念,有也可,没有也可。 投了个好胎,哪怕什么都不做,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 可他好羡慕陆未吟,羡慕她那么明确自己的目标和方向。 就这么别扭着苦恼着,萧西棠整个人都没了精神,禾顺想找大夫来看看,反被骂了一顿,无奈,他只好把萧东霆请来。 “大哥。”萧西棠顶着一张苦瓜脸,没精打采的瘫在椅子上,“你说我学武是为了什么呢?” 萧东霆觉得好笑,“好端端的,琢磨这个做什么?” 萧西棠把缘由始末说了,萧东霆半天没说话。 想不到陆未吟竟有如此抱负,真不知道该说小看了她,还是她高看了自己。 大雍虽允许女子从军,可终究力量悬殊,女子从军容易,可要为将领兵何其艰难? 就说她母亲,最终也没逃过嫁人生子的命运。 而且现在天下太平,哪儿有什么来犯之敌? 不过她一番话能引得阿棠自省,倒也不错。 “你有什么特别想做成的事吗?”萧东霆问。 萧西棠望着窗外随风而动的桂树,很努力的想了半天。 从陆未吟那样的远大志向开始,想一个排除一个,最后得出答案,“想亲手把陆二收拾一顿。” 上回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很好,那你就暂时把这个当成学武的目的,先达成这个,再去想下一个。” 萧西棠坐起来,挠挠头,有些难为情,“人家陆未吟为国为民,我却为了争强好胜,这样会不会有点太拿不出手了?” “你自己的目标,自己觉得好就好,为什么要跟别人比?” 萧西棠一想,也是,人各有志,他就想当个纨绔子弟,只要不为非作歹折辱门楣,就不丢人。 萧东霆走后,萧西棠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顶着大太阳跑到院子里举了二百下石锁,太阳一落又去打木人桩。 千姿阁里,陆未吟正在练字,采香从外头进来,往冰鉴里添了一些冰块。 “大公子去扶摇轩开导三公子了。” 陆未吟“嗯”了一声,笔走龙蛇。 写完,照例让人把练字的纸收好。 一直到天黑,萧东霆都没来过千姿阁,陆未吟心情好,晚上吃了不少。 借萧西棠的嘴把她的想法透露出去,若是萧东霆前来规劝或说教,那就证明他不赞同,以后做一些事时就得防着或瞒着他一点。 可他没来。 没来,虽然不代表支持,但至少是个信号。 在他那里,是容得下女子怀揣壮志的。 临睡前,陆未吟交代尖尖,“明天找个裁缝来。” 她打算再做几套方便活动的劲装。 “好。” 陆未吟打着哈欠躺下,又说:“明早不用叫我,我想多睡会儿。” 栀子的甜香飘进屋里,她很快就睡着了。 梦里,她回到了人生中最最痛彻心扉的时刻。 大开的城门里,尸体堆积,血流成河,血腥味和尸体烧焦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冲击着每一次呼吸,灰暗的天和战火灼烧的土地融为一体,如同炼狱。 “啊!” 陆未吟猛得坐起,汗流浃背。 “小姐,怎么了?”尖尖点亮灯,掀帘进来,“做噩梦了?” 陆未吟点点头,双手掩面,自己平复情绪。 半晌后,尖尖说:“时辰很早,再睡会儿吧。不怕哦,尖尖守着你。”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萧西棠的声音,“……灯都亮了,怎么会没醒?哎呀,你别拦我,陆未吟,快起来,练功去了。” 尖尖斜了眼外头,拉下脸,“这三公子好生讨厌,自己不睡,还总吵得小姐也不能好好睡。” 陆未吟已经没有睡意,索性穿好衣服起床。 这回萧西棠没拎石锁,而是拎着个食盒。 “给你带了吃的。” 陆未吟打开盖子,香气扑鼻。 是她爱吃的水晶粉粿,还热乎着。 她拿起一个,咬一口,刚咽下去,就听见萧西棠说:“我的东西可没有白吃的,刚好我这儿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帮忙,你不会推脱的哦?” 第21章 冤家路窄,去喝喜酒 纤绣阁里,萧北鸢端着一盘红糖金丝枣糕,听说萧西棠用一盘水晶粉粿忽悠陆未吟给他当师父,啧啧摇头。 “这也太没诚意了,别答应他,让他好好准备一桌拜师宴,到时候我来观礼,哈哈。” 小姑娘坑哥不嫌事儿大,只想看热闹。 陆未吟耸肩,“晚了,我已经答应了。” 准确来说也不是当师父,就是让她指导练功,让他能尽快提升实力,打败陆二。 这事儿对陆未吟来说没什么难度,而且她也乐得看陆晋坤受一些磋磨,所以很干脆的就答应了。 “你也太好说话了。” 陆未吟指指自己的嘴,“粉粿都咽了,我总不能抠喉咙给他吐出来吧!” 她一本正经的说笑,萧北鸢乐得前俯后仰。 “别光笑,快吃。” 萧北鸢三两下吃完一块枣糕,陆未吟问:“怎么样?” “还行,就是好像有点苦?”萧北鸢拿近嗅了嗅,枣香里混着一股药味,“味道怪怪的。” 陆未吟说:“怪就对了,这里面加了治宫寒调气血的药材。你不是喝不下药嘛,做成枣糕是不是就好多了?” 红糖和蜜枣中和了绝大部分苦味,还能补血。 “阿姐,你真好!” 萧北鸢抱着陆未吟的胳膊,感动得想哭。 她自己都没放在心上的事情,想不到阿姐竟上心了,还给她做了可以顶替汤药的枣糕。 陆未吟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我可不敢居功。药是采柔配的,枣糕也是她做的,我唯一参与的地方就是替你尝了尝。” “我不管,阿姐就是好,天下第一好!” 为了不浪费陆未吟一番心意,萧北鸢把一盘枣糕全给吃了,又喝了点水,肚皮撑得圆滚滚。 “我把药方和枣糕的材料配比留给你,你自己叫小厨房做,有什么不懂的就问采柔。” 陆未吟说着,采柔将早就写好的方子递给翠玉,又叮嘱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正在这时,下人送来新鲜的鹿肉,说是萧南淮让送的。 萧北鸢问:“二哥回来了吗?” 萧南淮昨天和今天休沐,好友相邀去南山围场打猎,提前送了消息说不回家。 “二公子没回来,他猎到一头鹿,给刘公子他们分了些,剩下的叫小人送回府,给各院分了尝尝鲜。” 看到陆未吟在这里,那下人又补充道:“未吟小姐那份,已经送去千姿阁了。” 新鲜鹿肉用来炙烤风味绝佳,萧北鸢让下人在亭子里生起小炉子,叫上陆未吟一起烤鹿肉吃。 肥瘦相间的鹿肉被碳火烤得滋滋冒油,很快溢出香气,陆未吟往上撒些香料,“难为二哥考虑得如此周到,还不忘给我送一份。” “你也是咱们家的人,当然得有你一分儿了。” 陆未吟顺势往下说:“说起来,侯府里我见得最少的人就是二哥了,也不知道他喜好些什么,之前在兰斋诗会上挺身相护,一直也没找着机会答谢他。” 萧北鸢立时打开话匣子。 “二哥这人最是随和了,只要是真心实意,你给什么他都会开心的。之前他过生辰,我给他绣了只荷包,说真的,丑得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但他一直用到现在。” 萧北鸢说的那只丑丑的荷包,陆未吟在萧南淮身上见到过。 绣了一枝翠竹,排线凌乱,针脚粗陋,因反复浆洗,明显已经旧了。 还以为是萧南淮的心上人所赠,没想到居然是萧北鸢送的。 一顿烤肉吃下来,萧北鸢说了不少萧南淮从小到大的旧事。 在萧北鸢的描述里,这个二哥从小就很懂事,勤奋好学,儒雅随和,从来没让家里操心过。 性格极好,对弟弟妹妹很是宠溺,几乎无所不应,但是该管束的时候也会很严格;敬重大哥,孝顺父亲和祖母。 人缘极佳,不管是现在的同僚还是昔日同窗,都愿意与他往来。 堪称完美。 陆未吟不动声色的递上一串烤好的鹿肉,没说话。 怪了,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去染指继妹? 陆未吟心怀疑问,但并不纠结。 不管前世如何,都如同江河奔海不复归,今生来到侯府的是她,一切都将迎来新的轨迹。 新衣服很快做好送来了,陆未吟开始每天早起指导萧西棠练功,自己也顺便活动活动。 萧西棠底子不错,也肯下苦功,陆未吟教了一些实战技巧,他领会得很快,半个月下来进步显著,甚至在对练时跟孔二打了个平手。 要知道这个孔二身长七尺,虎背熊腰,是凌云武院里头一号硬茬子,谁要是对练抽到他,还没开始就得先默哀一场。 萧西棠也是在孔二手里吃过苦头的,上场前心里很是忐忑,可真动起手来,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并不像之前那样被完全压制,而是有了还手之力。 越打越勇,最后以平局落定,谁也没胜过谁。 对练结束,一群少年立时簇拥过来,薛明泽勾着萧西棠脖子把人拉到旁边。 “行啊,你小子偷着练什么武功秘籍了,居然能跟那头熊打成平手!” “说,你该不会是捏着他什么把柄,逼他放水吧?” “你是不是偷吃大力丸了?刚才那一记寸拳居然把孔二打得退了两步,快给我看看你的手,骨头碎了没有。”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惊奇中还带着十足的羡慕。 萧西棠昂首挺胸,一句“唯苦练尔”,深藏功与名。 开玩笑,总不能说是妹妹教的吧! “哎呀,瞧瞧,这不是最擅长以多欺少的萧三公子吗?”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萧西棠一抬眼,就看到陆晋坤站在人群外,身上还穿着他们武院的衣裳。 双手抱胸,面色不善。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萧陆两家的恩怨,不想惹事的赶紧远远退开,剩下关系好的,坚定的站在萧西棠身边助势。 萧西棠立马反唇相讥,“这不是在自己老爹生辰宴上装病与人私会,之后又被人家姑娘一脚踹开,还被我妹妹打得跪地求饶的陆二公子吗?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 字字句句精准踩中痛点,陆晋坤脸黑如锅底。 他怎么来这儿了?还不是陆未吟那个贱人害的。 生辰宴后,父亲发了大火,罚他跪了三天祠堂。 欢儿就更惨了,不仅罚跪祠堂,还被禁足一个月——这回是真的禁足。 等他罚跪完去武院找兰兰,才知道她全家已经搬离京城,武院的其他教头整天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他也不想听那些闲言碎语,索性换一家武院。 没想到会碰上萧西棠。 “你妹妹?”陆晋坤冷笑挑眉,“跟你一个姓吗?还你妹妹,脸皮真够厚的。” “倒是跟你一个姓,你叫声妹妹,也要看人家应不应呢,哈哈!” 陆未吟在生辰宴上自请族谱除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萧西棠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陆晋坤性子冲动,火气在一瞬间冲上天灵盖,抡起拳头直冲过来,一把揪住萧西棠的衣领。 他打不过陆未吟,还能收拾不了一个萧西棠? “哎哎哎,你干嘛?” 见他要动手,大伙儿一拥而上,薛明泽拿身体护着萧西棠,陈远山则抱住陆晋坤的胳膊,其他人隔在两人之间。 “你敢!” 萧西棠直视他盛怒的眼睛,声音冷下来,“陆二公子,凌云武院院规第一条,打架斗殴者开除不议,你要是想再换家武院,又或是觉得我萧家人可以肆意欺辱,大可动手。” “干什么?”一位教头路过,高声厉喝。 陆晋坤松开手,挤出狞笑。 手在萧西棠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萧三公子,咱们来日方长。” 陆晋坤被教头叫走了,萧西棠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攥紧的拳头也缓缓松开。 他才不怕什么院规。 是陆未吟说过,没有绝对的胜算,就应该避其锋芒,明知不敌还以卵击石,这不是英勇,是愚蠢。 回到家,萧西棠没跟任何人提及陆晋坤来了凌云武院的事,只是在每天的晨练中愈发用功,经常陆未吟都叫停了,他还要自己加练一会儿。 他不会让姓陆的嚣张太久的。 临近月底,蒋家的喜帖送到永昌侯府。 蒋岐和薛明珠要成婚了。 游船之事后,蒋薛两家迅速定下亲事,以免夜长梦多。 除了给侯府的喜帖,蒋家还单向陆未吟下了一张帖子,陆未吟让尖尖把库房里几颗成色不错的红宝石拿去镶制头面,以作贺礼。 到了大婚这日,陆未吟早起梳妆,看着镜子里的脸,发现好像圆润了不少。 “我是不是胖了?” 尖尖在给她梳头,笑道:“侯府里风水养人。” 不光脸上有肉了,身形也不似之前那般干瘦,连头发都养得柔顺泛光。 当初还担心小姐来到侯府被刁难苛待,如今尖尖总算能安心了。 陆未吟漾起笑来,拍拍脸,“好像还白了呢!” 简单用过早饭,采香捧着贺礼,和尖尖一起陪着陆未吟出门。 路过院中凉亭,陆未吟突然驻足,看向亭下石桌。 采香跟着看过去,“谁在这儿放根当归做什么?” 尖尖眼睛瞪大。 当归……不会是那个谁吧? 陆未吟笑容加深,让尖尖把当归收起来了,留着下回煲汤。 与此同时,昭王府。 星岚从信鸽脚上取下一张字条,折身回屋送到轩辕璟手上。 轩辕璟坐在茶台前烹水煮茶,动作行云流水,一双眼睛深邃明亮。 看过字条,薄唇勾起冷笑。 “他可真爱凑热闹啊!” 第一卷 第22章 送礼都送不对,快闭嘴吧! 侯府大门外,陆未吟和萧北鸢坐进马车,萧西棠骑马,三人正要动身,府里匆匆跑来一人。 “公子小姐稍等,老太君也要同去。” 本来叶青就没有想要王超的命,这样他根本没有半点好处,王超死了,他也回不来京城大学,不如控制王超,自己就可以在来港市更好的生活。 虽然与龙族接触不深,但是龙易辰也是在族中的典籍里面看到过。 依说派遣出炼道返虚境的修士,总比仇芊芊等人更为把稳,如此也可杜绝意外的发生,但偏偏天族的这批‘降临者’中,最强的存在也仅止步于于半步化龙,而仇芊芊,修为更是堪堪与勾神巅峰相当。 程容简在外边儿呆的时间是有些长的,刚关了铁门,就见江光光从屋子里边出来。 黑暗中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阿凯应了句是,示意人上前。可乐的身体仍是麻木的,原本是想自己走的,但不知道陆孜柇那边还会不会追下来,没再吭声。 关苏手中提着一个包,董风辞这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钱包都不在自己身边。 金龙皇上看着自己周围的这些亲人们,心里也是十分的沉重,看着这些血淋淋的事实,看着周围人们的沮丧的心情,听着皇后话,金龙皇上心里很是沉重,只是,刚刚继位的他,经验毕竟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2天的高考,穆子林顺利结束,晚上穆子瑜请客吃饭,千水水叫了几个朋友过来帮忙庆祝。何晓莹也是高考结束,被水水叫来。 他倒是和平常是一样的,什么也看不出来。江光光就客气的说了谢谢。 “刘强那里,你跟他谈过没有?”大队长办公室,李勇军问匆匆赶来的龙云。 暗影军团再强,终究只是一个隐藏在暗中的组织,一旦被军队盯上,那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请问伟大的神的报信使者!我能参与你的活动吗?”秋越笑着走到了前面。 黎慕远说者无意,可是这话在旁人一听就觉得有那么一丝意味深长。 杨定说这句可不是开玩笑的,谭亮知道杨定说得出便做得到,通报不仅是面子问题,而且还要抄送到县纪委去,谭亮能不生气吗。 慕凌雪招来蔷薇,在她耳边交代了几句,蔷薇才郑重的点点头,转身跑出了王府,往药铺而去。 “徐清远,这不关你的事。”见他喋喋不休个沒完,洛琪只好吃力的移动脚步,离他远远的。 让自己没有任何退路,让自己不得不为了尊严拼命,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嘛。 慕凌雪顶着青肿的脸一出现,似乎整个王府都安静了下来,周围下人侧目而惊讶的目光,讥讽而看戏的眸子,等她顶着被打的似猪头的脸到府门口时,那里的人也忘记了打架。 周围议论之声越來越大,易宸璟却只言片语都听不进去,眼睛死死盯着城垛上被遮住一半的身影,即使如此他还是看出那人是谁,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馨儿,你都忘了……执子之手,与子携老……被那六人破坏,害你受了千年的苦。”煜城樱红色的眸子好像要流出血一般,满溢着忧伤。 第一卷 第23章 人命案,上公堂 这盆水来得突然,但陆未吟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几乎是在一瞬间侧身避开。 中途不忘拽一把旁边的秦见微,免得她被溅湿。 丫鬟惊惶跪地,不断磕头,“奴婢该死,陆小姐恕罪。” 巨蛟眼中闪过一串疑惑,下一刻它就腾空而起,通体突然石化仿佛变成石像,蛮横冲撞而来。 “你恨辛多拉董事长吗?”浅羽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说谎?要么推测不了,但是有所推测,基本上八九不离十。可这次的推测,引起了嬴艾的好奇心。 “记住了!以后不许再沉迷游戏!能不能做到?”赵菱冷声询问道。 一旦后面追击牵制敌人大部队的我第三团没能跟上来,那我们突击队面临的将会是与敌生死之战。 不过,我先声明一下,为了咱们保护的特重伤员的生命安全不至于暴露,请两位在安排人员进入这病房时,一定要慎重,必须要找信得过意志坚强可靠的人,才能配合咱们行动。”王梓铭临走出病房,郑重的嘱托道。 所以如果你们害怕的话,可以留在这里。我保证十天之后,你能够安安稳稳的出去,什么事情都不会有。 老美为了石油不知道发动多少次战争,不管表面上多么高大上,是为了解救当地民众争取奔向民主自由的号召……实际上性质如何,大家都懂。 “呵,那陈洛心高气傲,想必也跟我看不惯他一样的看不惯师兄我,所以他找霍龙,一则是因为霍龙最弱,二则是先挑一个最弱的试试深浅,三则是要你师兄我脸上难堪呐。”断沧波吐出一口气,眼眸深处,寒光不断。 只可惜,他们似乎忘记了有一种东西叫无敌,有一种玩意叫斗气,有一种操作叫存斗气。 埃及艳后爽朗的一笑,扬起了手中的长枪,将一连串的状态释放出来。 我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咬着自己的牙,身体颤抖着走到了老人旁边,老人抬头看着我。 彩云取出灵药让春雷服下,秋雨把他安置在聚灵阵中,让他抓紧吸收药力,尽可能的补充消耗。 “安歌,我们把屋顶改装一下,在屋外搭楼梯,以后可上来晒太阳。”权墨低头看着地上的安歌说道。 方正淡然看着这些人,心里冷笑, 这些家伙,就是看不得他变强。 而与此同时,在永安大街上一驾深紫色的马车内,上官慕白紧皱着眉头。 有了专属自己的录音室,安歌不用再去封达被人笑话,在家里没头没脑地练习,不解的地方再打去给指导老师。 “你怎么知道她们走了,你看到她们了吗?”秦雪用手托着下班问楚墨霖。 七十二个香主,三十六个堂主当先开路,大家直往万百晓居住的那一个独立庭院而去。 “后来,总司令下令围歼,把这些人逼急了,就制造了一个江塘水坝事件,当时正是春季,这些人在上游洪峰口四周埋了炸药,要让裴总司令对媒体表态,彻查前总统遇害事件,和南江没任何关系,否则就炸堤。 深吸一口气,蓝霈将李忠交还给他的奶娘。然后上前,抱住了他。 “为本座的安危考虑?”猫妖歪着头,嘴角擒着冷笑,凶恶的看着她。 第一卷 第24章 要对她动刑? 苦主来了,人就算是到齐了。 轩辕赫坐直,面露不忍,“我们都知道你女儿是被人害死的。喏。” 明明那上面说的对方是巅峰地皇修为,现在几个时辰又突破到低阶圣尊,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算是有吧……”浩岚他事到如今也懒得解释了,无论端木如何询问他都闭口不答。即使叫来枫也无用。 驻足许久之后,姜遇抛却杂念,果断向着飓风区域前行,他运转仙道九封之术,效果十分显著,可以有效地化解部分切肤之痛,让他有了一丝底气。 但是一旦炼制成功,就会比灵种炼制的木傀威力大上许多,而且,最差也是法宝的初坯。 卫庄满脸的惊讶,他死死的盯着徐天,他本来以为徐天杀死黑夜帮的副帮主,却没想到徐天的实力这么强。 “喝!”浩岚暴射而出,先逮住一人,那家伙也是十分懵逼地看着浩岚,随后被浩岚大力甩开,掉到一棵树上。 而且闵龙还善于伪装、潜伏,中间有一次若不是暗影发现的早,他都把别墅给炸了。 “这么厉害?什么类型的兵器?”崔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后就意识到不对。 我没什么好处,可我有墨宗在身后,你除了傀弩,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 勉强停下身形,他已经震惊无比,怎么可能,刚才的拳头相交,他拳头接触的,仿佛不是拳头,而是山脉一般。 墨夜川把江南妍带到了一个露天酒吧,驻唱歌手正扫着吉他,慵懒又深情地闭眼吟唱。 “那后来呢?”众人见洛灵均回忆到此处居然停了,都好奇接下来洛灵均会说什么。 “两万一千……”林凡再次缓缓举牌道,让金胖子脸颊顿时阴沉起来,不过这次他的目标可是哪个东西,所以他这次也是没办法,两万金币已经是他最高底线了。 邢唐看到这笑意,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向她们的目光变为了同情。 宋南夕心中发暖,吃着饭拿起手机来,发现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的崔雪娜,给她发了个视频。 原本他打算慢慢把宋西洲往坏孩子的方向引,谁知道宋南夕这个多管闲事的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他也只好直接一计到底了。 “接下来,我便要告诉你所有事情。为何你的十八岁会有劫难为何你资质平庸学院却坚持留你。为何这顶级法宝会成为你的法器……”乾藏法者眉头紧皱,严肃的语气,让我紧张。 “好强……”看到猪妖将军的实力,百月内心一阵后怕,幸亏她没有动手,不然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丁梅不说话了,花福天看向丁梅,她避开了她目光,她不是孤身一人,她有家庭,虽然很想养活爹,可是她真的无能为力。 它可让生前悲惨者释放自己的灵魂,获得自由;可让生前柔弱者死而刚强,拥有不屈的勇气;令恶者向善,归为圣徒;令无情着生缘,再赋真情。 不过让苏妙妙满意的是,这家店的成品放出来也非常的好看,本来以为找不到喜欢的,结果反而让苏妙妙有种挑花眼了的感觉。 第25章 吃瓜不成反入狱 萧西棠吼得大声,陆欢歌脚步一乱,险些从台阶上摔下去。 怕暴露身份,她下意识压住面纱。 搞什么,这些人都盯着她做什么? 朱焕眯起眼睛。 不敢示人,确实可疑! 大手一挥,一众捕手当即上前,将陆欢歌围起来。 朱焕喝问:“你是何人?在此作甚?” 陆欢歌强作镇定,“我、我来看审案,怎么了?” 她确实只是来看审案而已,只因是偷溜出来的,难免有些心虚。 又穿着丫鬟衣裳,就更不能让人认出来了。 朱焕问:“那你遮脸做什么?” 萧北鸢听声音认出来是她,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可能是因为长得丑吧!” 陆欢歌咬紧牙关,才勉强压住火气。 当下形势不妙,还是想法子脱身为上。 她垂下眼眸,露出娇弱,“我出疹子,大夫说不能吹——啊!” 萧西棠眼疾手快,一把扯下她的面纱,“陆欢歌,果然是你!” 他在公堂上就注意到她了。 虽然陆欢歌全程没作声,奈何实在太想看到陆未吟遭难了,目光异常热切。 尤其是赵有信叫人动刑的时候,即便面纱遮了脸,也能从眼睛里看出激动和迫不及待,想不注意到都难。 陆未吟故作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出公堂的时候,她一眼就认出陆欢歌了,只因有别的事要做,这才没搭理。 没想到萧西棠把人揪住了。 见已暴露,陆欢歌手抵在胸口,娇娇弱弱,面露关切,“听说姐姐被带上公堂,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姐姐没事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她说的话,萧西棠一个字都不信。 “朱参军,陆家的事想必你也听说过一些。这个陆欢歌,面弱心狠,之前在手镯上下毒,差点儿要了陆未吟的命,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我现在怀疑她就是逼迫周小菊用性命陷害陆未吟的幕后黑手。” “你胡说八道什么?”陆欢歌没忍住,直接吼了出来。 向来只有她给别人扣黑锅,今日竟让萧西棠甩了这么大一口锅在背上,叫她如何忍得了? 萧西棠上下扫视,“你若真是担心她,大大方方来看就好了,又何必装成这个样子?乔装打扮,行踪鬼祟,还不是心里有鬼?” 朱焕审视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 陆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知道一些,从逻辑上来说,萧西棠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陆未吟表情复杂,有震惊,有怀疑,还有恰到好处的伤心。 陆欢歌正要辩解,陆未吟已经到了身前。 啪! 像是忍无可忍,陆未吟抬起手,狠狠抽在陆欢歌脸上。 “陆欢歌,你怎么能干这种事?”泪光闪烁,陆未吟痛心疾首。 “我知道你容不下我,想要我的命,可你不能把无辜之人牵连进来,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送到眼前来的落井下石的机会,她自然不会错过。 陆欢歌捂着脸跌坐在台阶上,下意识想要装柔弱卖惨,再伺机给陆未吟扣一顶蛮横霸道欺凌妹妹的帽子。 这是她常用的招数,屡试不爽。 结果没等她哭出来,陆未吟又是一巴掌。 陆欢歌被打懵了。 陆未吟居然敢打她,在将军府畏缩窝囊了两辈子的人,居然敢动手打她! 打就算了,还一巴掌又一巴掌,真拿她当软柿子了? 自重生以来,本以为掌握了先机,定能逆天改命,结果却屡屡受挫,陆欢歌早就憋了一肚子气。 此时,翻腾的怒火迅速烧光理智,陆欢歌狰狞着脸,拔出头上的簪子,不管不顾的朝陆未吟冲过去。 “你敢打我,我杀了你!” 不管了,先送这贱人下地狱。 陆未吟逼死了人,不是连油皮儿都没破一下,就这么好好的从京兆府衙门里走出来了吗? 自己有爹爹哥哥护着,更不会有事。 陆未吟属实没想到两记耳光就把陆欢歌打得现了原形,两世为人,可真是一点都没长进。 有这么多人围着,陆欢歌连陆未吟身前三尺都没近到,就被捕手抓了起来。 当街行凶,喊打喊杀,刚好印证了萧西棠的指控。 衙门内堂,赵有信摘下官帽放到架子上,窝进摇椅,咿咿呀呀哼着当下盛行的花楼小调,手在腿上一下下打着节拍,悠闲又惬意。 昏昏欲睡时,一衙差进来禀告,“大人,抓到了!” 赵有信眼皮都没掀一下,“什么抓到了?” “是朱参军,他抓到周小菊案的凶手了。” 赵有信蹙眉睁眼,停住摇椅站起来,“抓到了?” 那不是轩辕赫搞出来的事吗? 衙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脸上全是对朱焕的钦佩,“是啊。那人好生大胆,还敢前来听审,准备逃离时被朱参军当场拿下。” 赵有信沉思片刻,又问:“凶手是什么人?” “说是陆未吟的亲妹妹,叫什么陆欢歌。” “她呀……”赵有信心里有数了,撑着摇椅扶手又坐回去,“先收监吧,我回头来审!” 就这样,陆欢歌连京兆府尹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被关进了牢里。 陆晋乾得知消息,赶紧跟上官告了假,匆匆赶到京兆府衙门。 大牢里潮湿闷热,充斥着难闻的馊臭,光线昏暗,时不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知道是蟑螂还是老鼠。 陆欢歌喊冤喊累了,靠墙坐着,脑子里将重生之后发生的事复盘了一遍,终于发现不对劲。 是陆未吟。 以前的陆未吟在将军府就是个透明人,一心期盼父兄的关注和肯定,在她面前向来都是低着头的,借一百个胆也不可能敢对她动手。 可现在,不仅当众揭她偷诗的丑事,还暴打二哥,拿馊臭的垫子当父亲的生辰礼,诸多行径,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难不成陆未吟也重生了? 细想想,陆欢歌又摇头。 不可能! 陆未吟上辈子留在陆家,封郡主当太子妃,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拱手让给她? 即便是争不过,肯定也要想法子争取一下,人嘛,总是要为自己考虑。 可陆未吟很平静的接受了去侯府的安排,逆来顺受,一如前世要她留在将军府那样。 陆欢歌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陆未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萧家兄妹俩笼络了去。 有萧三萧四护着,万寿堂那老婆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对陆未吟关照一二。 陆未吟自以为有了靠山,本性暴露,行事变得嚣张跋扈,这就说得通了。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有祸,且看着吧,进了萧家那个魔窟,有的是陆未吟哭的时候。 想通这些,陆欢歌心情平复不少。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晋乾来了。 陆欢歌叫了声大哥,眼圈通红,问什么都不说,又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隔着牢门,陆晋乾看到她红肿的脸颊,后槽牙咬得格格响。 “别怕,有大哥在,大哥这就去想办法救你出来。” 陆晋乾转身去找赵有信,赵有信推说公务繁忙,避而不见。 赵有信这人出了名的世故圆滑,他现在只是一个六品副尉,就算见了也不一定能说得上话,思来想去,陆晋乾还是决定去兵部衙门找陆奎。 不出所料,得知陆欢歌偷溜出府,陆奎的第一反应是生气。 “罚她在家闭门思过,居然还敢偷溜出去惹是生非,全然没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现在居然还想叫我去京兆府捞人?哼,想都别想!” “父亲,欢儿是有错,但她那是关心则乱。您也知道,她那个人最是重感情,陆未吟不要我们这个家,她却割舍不掉姐妹之情。” 一提陆未吟,陆奎的火气瞬间被转移。 “别在我面前提那个孽障!” 要不是陆未吟大闹生辰宴,陆家就不会成为全京都的笑柄。 天晓得他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任何人冲他笑,他都觉得是讽刺嘲笑。 都是那个孽障害的! “父亲,千错万错都是陆未吟的错,欢儿是无辜的呀!京兆府说她是一桩人命案的嫌犯,您要是不救她,她就要被冤死了。” 陆晋乾苦口婆心的劝。 想到小女儿乖巧懂事的模样,如今被关在昏暗脏乱的牢里,还被牵连进人命案,陆奎也心疼。 可要他去找赵有信那个老狐狸……若能成事倒还好,就怕事情办不成,到头来还要被挖苦取笑一通。 他丢不起那个人。 陆奎想了想,提议,“要不,你去找季小姐帮帮忙?” 季如音,平康伯爵府的嫡女,曾在一次出游时被登徒子赠淫诗,陆晋乾出手教训。 自那之后,季小姐芳心暗许,一来二往,两人互生情愫,定下白首之约。 “这怎么行?”陆晋乾有些恼恨。 两家门第悬殊较大,怕受阻拦,两人只能私下往来。 他若去找如音帮忙,要是让伯爵府的人知道了,定要棒打鸳鸯,这不是拿他的前程和幸福去赌吗? 陆奎掸了掸袍脚的灰,大剌剌坐下,“怎么不行?她早晚是要嫁到咱们陆家来的,小姑子有难,她帮点忙不是理所应当吗?” “父亲慎言!” 陆晋乾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上去捂他的嘴。 这是在兵部衙门,不是在自己家,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万一要是被人听了去,岂不惹出大祸。 “随你吧,反正我是拉不下脸去找姓赵的。” 陆奎心里清楚,两个儿子把妹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人捞出来,用不着他去操这个心。 陆晋乾气急败坏的从兵部衙门离开。 季如音是不可能找的,他备下礼,约了在京兆府任职的好友打听消息商量对策。 从酒楼出来,天已经黑了,陆晋乾心情烦躁,没让彦青跟着,独自走在街上吹风醒酒。 徐徐夜风吹到身上,仍旧燥热难消,陆晋乾环顾四周,想买碗冰酪吃,无意中看到两个身影钻进了对面僻巷。 那是……陆未吟? 行踪鬼祟,她想做什么? 第一卷 第26章 收买人心 有星无月的夜,僻巷中,模糊的人影利落翻过墙头。 陆晋乾背靠墙,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飞快。 有星无月的夜,僻巷中,模糊的人影利落翻过墙头。 陆晋乾背靠墙,心脏在胸腔里跳得飞快。 叶天辰闻言,并没有隐瞒的想法,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的,全都传音告知吴紫颖。 我的天呐,九条金龙,这位太上长老辈分竟是如此之高,生生的比他高了九个辈分。 第二轮,就这样结束了,让得那些人目瞪口呆,开始担心自己的钱。 若非剑主出手,当初秦君等人可能会在中荒死在妖祖之手,滴水之恩即便不涌泉相报,也不能以仇报恩。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这年轻人太牛‘逼’了,连协助警察维护治安的联防队都敢打。立马这些人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起来,指手画脚,窃窃‘私’语,毕竟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经过几日的思考后,她还是决定请敖真帮忙,让敖真出面去警告张永风。 项天狼心头微怒,他虽然地位低下,修为也称不上高绝,却也是天狼一族的现任族长。 张伟身体猛然一震,双目急速收缩,一抹寒气油然而生,体内的冰煞青阳竟然随着那笑声的波动有了异样,在他的体内一阵翻腾,似要再次掀起一场神火反噬。 张伟看着热情的乡亲们,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没有拒绝,直接答应了下来。 而另一边,阵法被那道突如其来的寒芒打乱了之后,向阳和沈浪二人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云空儒接过长生境。看了看。长生境根本就没有办法映射出人的样子,就好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一般,半透明却不会映射东西。镜子周围的镜框,优雅别致,但是从这镜框的各个弧度,都能够感觉到一股邪异的鬼气。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大家都在这儿停歇一会儿,拍拍照取取景,然后便结伴离去,等到太阳晒到头顶的时候,郑楠正和许沫舒服的躺在大大的岩石上。 原因就是德怀恩和克里斯还有科比几人在饭店吃了顿饭,不过靠窗的是艾斯和科比两人,正好拍到两人详谈甚欢。 考虑到伤亡数量过大的问题,叶磊曾发电问过刘松江,需不需要增援。刘松江则马上答复了,不需要。 经过周毓近二十分钟的‘按摩’治疗,经历了痛、麻、痒等等难言的感受后的刘金龙,发觉空气中有股令人作呕的异味,而自己被周毓按摩过的手肘部位的皮肤颜色白了一截,与其它部位的皮肤对比起来十分扎眼。 此时,方鸿的识海空间当中正有一道空间裂痕缓缓张开,还好这道裂痕并没有出现在灵识里面,否则方鸿所要面临的就是hún飞魄散,死得干干净净。 “敌人有飞机,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化整为零撤退,且最好在我们这边发动进攻同时撤离出来。若等到第二天的话,一旦敌人不撤兵,那一一三师所要付出的代价可是不少。”? 眼下,是个很难得的机会!沐晓锋是众人的首脑,他的话,对于众人来说已经到了令行禁止的地步,对于他的交代,众人更是不遗余力的去做到,不仅要做到,还要做到近乎完美。 第一卷 第27章 不可告人的勾当? 前世,陆未吟被家人设计,打入断头钉,关在将军府里严加看守,切断一切联系。 直到大婚当日,临上花轿前,陆奎才大发慈悲,将一封信交到她手里。 信是楚越写的,上面详细讲述了他跟随钦差,如何一步步收集证据,揭露副将刘柯通敌叛国的罪行,最后为自己为兄长,以及斥候小队沉冤昭雪。 她没有参与,但知之甚详。 朝堂背后的势力网盘根错节,想要彻底根除毒瘤自是不易,可如果抛开刘柯背后的势力不谈,只平反冤屈和让刘柯伏法,对她来说...... “呸呸呸,我的意思是你这么惊讶干嘛??”重新组织了语言又问了一次。 她每个月的工资也就一万二而已,并且还不是固定的,有时候多有时候少,飞行的次数多工资就高点,次数少工资就少,除去资金和吃喝用,周丽每个月存不了几块钱。 叶天狼惊喜的说道:“师父,还真的有效,我已经没有先前那么累了”。 一身白衣如同谪仙,英俊潇洒,一剑封喉,李白的魅力表现得淋漓尽致。 紧接着,费成仁直接登上紫金战台,接下来轮到他与景诗滟战斗。 影体一旦爆裂,损伤的便是柳逸风的神魂!神魂受到损伤,除非有治疗神魂的灵药,否则,只能慢慢休养。或许,这是影修唯一的缺陷,一旦损伤到神魂,就得休养很久。 东伯雪鹰大喝一声,随后太皓之力滚滚蔓延出来,覆盖在长枪身上,然后在施展分身之术。 至尊蛇皇盯着林毅的身体,目露精光,口水直流,好似在盯着一顿稀世美餐。 “萧狂,现在你可否满意了?”陈虎血神,这时候转过头看着萧狂说道。 “嘻嘻,才不是呢。我记得你今晚上说过,你可是住在大学城那边,这个方向貌似走反了吧?”谭妙妙眼睛一闪,古灵金怪的笑道。 想必,周潮一个箭身上了军用皮卡车。那车子“呼”的一声,就向着黑脖子山下开去。 “我也觉得在家里办不错,我喜欢简单一点,我这边是没什么亲戚就几个朋友而已,少爷那边可能人会多一点。”接收到吕静惜的目光,林心遥连忙回答。 数不清的火把,将整个峰顶都照亮了,数不清的目光投向那站在巨石之上,准备往下跳的林天凡身上。 他目光缓缓往下,顿时隐晦地吞了口口水,眼睛一下子就直了,只见那浅蓝色的短裙圆领,怒拔而挺秀的双峰掩在裙子内,皮肤雪白,有着一条深深的美人沟。 萧落咬住了牙,看着纸上的字迹,那张长满胡渣的笑脸一次次浮现在脑海里,最终深深地扎根,带给他满眼的湿润。 浩澄看到这个黄金打造的造人机器,几乎是惊呆了。他实在很难想象,在这个漆黑无光的地方,深不见底的石洞里,居然还有一架造人的机器。 米柯转身朝着换衣室走去,拉开自己的包包,拿出自己做的便当。 她在床头摸出一个药瓶,颤抖着倒出一粒药放入口中,药中加了薄荷,入口一阵凉,胸口处渐渐不再火辣辣的痛,她鸵鸟般的想道:“也许睡醒了就没事了,一切回到以前”。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刚走到咖啡厅的门口,就看见门口听着一辆劳斯莱斯,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靠在车边,似有些焦急的等待着。 听声音仿佛像是名中年人,这就是长期在玄阳门上服杂役的好处,就算七十来岁都显得没有疲态。 她之前猜测异核,可能有和她所在世界能源石,修仙界的灵石类似的效果。 随后,陈枫施展了出神入化境界的基础拳法,他用力挥拳打在了战斗力检测仪的软垫上。 陈平一步步走向青之神将,俯视着那意识弥留的神将,没有任何的怜悯,一脚踩落。 还是让二三线的明星来此处干活,当然唐磊等人也是可以过来的。 等太子病死,大家也不会怀疑是谁动了手脚,毕竟生老病死很正常,只会感叹太子时运不济可惜了。 只靠【星月菩提】一击,白轻舟竟将场上局势再次扭转,占尽上风。 因为上面不但连娄葵身上的痣都准确画出来,还有娄葵的神色也几乎一模一样。 苏诚不太明白,这姑娘到底来干什么的,怎么忽然之间就炸开了,她对我做了什么? 村里接连办厂,他们和老柳家闹矛盾,柳三丫又和柳青柚那么不对付,他们也没脸去求进厂。 “那我岂不是再也看不到大哥了!”明叔的双眼含泪,两眼泪汪汪。 什么眼神呀,古少阳暗暗纳闷,明知道封真的修为比她高的不是一点半点,还故意逗闷子。 路孤星听着这个名字倒是觉得挺怪异的,毕竟怎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周晓杨说话时已经带着鼻音了,似乎要哭了。 “等等也好,既然老哥不便,兄弟就不打扰了。告辞。”老者说完,便兀自往府门走去。 血海的味道十分恶臭,不过邪血主神确实很享受,他等了好久好久,才等到今日的重见天日,而他准备给世人的大礼就是这一份血海。 同时心中掠过一丝遗憾,技能复制器只有一个,如果再来一个,他还真想将王也的风后奇门复制一份,那可是至强之物,可以瞬间提升他的战斗能力。 过尚贤散开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伸手撩了撩,头发却不听话得又耷拉了下来。过尚贤眨了眨酸涩的眼,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身体尚余一丝滚烫。 不远处,王中原脸色不善,竟然被众人赶了出来,本来晚上是打算和妹子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自从遇到了这个鲁新,每次他都泡不到妹子。 第一卷 第28章 一石二鸟,打入监牢作伴 “囚禁良民,施以酷刑,陆晋乾,你眼里可还有王法?” 朱焕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遮挡天光,虎啸般呼喝质问,一身凛然正气让人望而生畏。 京兆府一众捕手鱼贯而入,纷纷拔刀将陆晋乾围起来。 其中一个捡起朱焕掷出的钱袋,交回到他手里。 陈琅琊决定先下手为强,一脚踏出,手中的长刀直接飞出,但是却是倒挂金钩,射穿了三个日本忍者的喉咙,就在他双脚落地的一刹那,陈琅琊开始赤手空拳的跟这些安拉守护者交手在一起。 那时,我总会开开心心洗脸,啃着香喷喷鸡腿,说着今天在学校的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母亲总是在我开心的时候倍我笑,不开心的时候逗我笑。 系统提示,玩家神族战天喊话:好个高天、唐悠悠,你们别xxx太欺人太甚了。你以为中国区会被你们一览独权吗?做梦吧!老子就算拼的倾家荡产,也会跟你们干到底。帝都城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两个月后,弄清了前因后果的宛缨同柳辰阳一起上京师受赏。而从宫里出来后应该直接回苏州的马车却驶向另一条官道。 本该出现的七嘴八舌的场面,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静默了大约有十来秒,第二个说话的人是荷兰洪门的孙开。 还是那句话,前期积累不暴力,那都对不起他这个穿越者的身份。 原本是长篇累牍写了很多心里话,但出岫自己撕了,她怕适得其反,再给沈予无谓的希望;若要挑明不让他与云想容和离,又怕沈予一怒之下会撂挑子,再生出什么事端。想来想去,她唯有写下这短短十六个字来暗示他。 虽然江南的战役打的火热,江北的物价也慢慢地涨了起来。清河村却因为是个丰收年,除却交上去的粮食,也够自家人吃的。总得来说,清河村村民的生活水平略有下降,却还过得去。 只因为任堇翰连续三十五次询问荣非是否可以开始作诗,都被荣非一句不急给回绝了。 渡边和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放心,有什么事情说清楚就行了,我们会为你作证的,你与他们,毫无关系。”说着,他的右手划过申屠浩龙和和美雅子他们。 平时叶琛在这个方面粗暴得很,今天突然这么温柔,白浣之竟然有些不习惯。 其实那几年里。季柔也没觉得傅景嗣对她的感情有什么变化,他这人始终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她也习惯了被他冷眼相看。 可是那天的箭,射的非常地准,而且那么地有力。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我从地上捡起他扔下来的臭袜子背心之类,直接塞到了他嘴里,他说话的声音就变成了唔唔,接下来我就准备捡起他的衣服,想一下怎么穿上来装得比较像男人。 申屠浩龙才不管那么多,找到沈琇莹接上她就走,他的时间可没有那么多。 傅景嗣浸淫商场这么多年,林苒一个黄毛丫头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看不穿。 打了个电话让宁宇带人来处理,申屠浩龙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开车前往自己的安全点,他并不想让王哲和宁宇他们多做接触,因此在孟卓的伤势得到控制之后就自己找了个安全点。 第一卷 第29章 老太君:爱是常觉亏欠 夏天的风来回翻动矮几上的心经,陆未吟收回目光,屈膝跪下。 袅袅青烟盘旋,沉稳深邃的檀香让人感到宁静。 思绪回到今晨。 她今天一早就去青云轩找萧东霆,坦白自己昨夜偷溜出府,去看望秋月时被陆晋乾撞见一事。 “我现在已经跟陆家彻底撕破脸,陆晋乾一定会抓着这次机会大做文章。我不怕他往我身上泼脏水,就怕给侯府抹黑。老太君不在,我也是没辙,只能来叨扰大公子。” 听说玄真和尚今天出关,老太君昨天直接从蒋家去了福光寺,晚上...... 夏天的风来回翻动矮几上的心经,陆未吟收回目光,屈膝跪下。 夏天的风来回翻动矮几上的心经,陆未吟收回目光,屈膝跪下。 人造的可悲众生,限制万物之母的枷锁,本不该出生的,不被祝福的可怜孩子们,它们理应收到哪怕只有一次的礼物。 崇康帝比较满意贾琮的表现,他微微弯起嘴角,正想再叮嘱一二言,忽然见一黄门侍者入殿来。 因为地处荒漠,干旱少雨,国民只能在沙漠中的绿洲里建筑村落,并且居住于该地居住在砂子构建的特殊建筑物内。 言罢,却是原本就虚幻的身形完全溃散开来,化作光雨散落一地。 “有这等事?还有人给你索贿?竟然要五百两黄金?”曲武洲彻底的惊讶了。 娘的,明知道窦大仙精得跟鬼一样还去招惹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和他计较,是他告诉我有房间的,最后又不租给我们。想起来他那态度,我就来气。”梁心惠说道。 而吴琦川则在长江江岸数月不下江堤半步,调集各省军民,加固江堤,疏散百姓,度过了最险要的三次洪峰后,水道遂安。 纳兰也对姬美奈有好感,只要姬美奈做的不过分,摸一下也是无所谓的。 鹊的黑棘枪本双子是纯粹的物理攻击,并没有任何超自然的特性。 萧龙利用轩辕剑的强大能力发出了自己强大的一次攻击,不过这一次攻击却是为了掩人耳目,并不是他真正的杀招,而他隐藏在暗中的杀招是他精神空间之中酝酿已久的精神攻击。 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似乎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样子。 如今,在这神秘的仙门,多待一刻钟,便会多一分危险,自己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嗷--”黑熊发出怒吼,用力的蹬着后掌,要从捕兽夹中把后掌拽出来。 基本上等到他们行动结束之后,往往他们会找一些借口放弃投资,随后便离开了。 “师父放心!以后您就是剑离的再生父母!”剑离双眼含泪,就要双膝跪地。 当然,易枫只是装作严肃的样子,虽然他自己也无法布置出这样巨大的聚灵阵,可是让他自己负责一个方向,是不成问题的。 李智看着眼前两名靓丽都市丽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一东一西,不同的肤色,各具秋色。 在所有来到这里的大道之主中,和叶梦关系最为紧密的便是魔珂、古魔虫王和天启三位大道之主了。 周易的面色,变得严肃,“另外要感谢的,就是在座各位,是你们大家,给予我最大的信任与帮助,尤其是栏目组在最困难的时候,大家都戮力同心,自觉的加班加点。 他攻城略地,她丢盔卸甲,等到沈信缓缓地放开她时,宁如杉早已把自己想说的话抛到了九天云外。 可以说留在这里的,都是曾经一个战壕出来的,而作为领导,周易又没什么架子,大家心情感觉非常轻松。 与此同时,秦牧倒是没想到醉剑仙又出现了,脸上满是意外,只是随即就翻了翻白眼,这么一个大高手居然有听墙根儿的坏毛病,过分了。 第一卷 第30章 亲爹找上门,不打白不打 尖尖掀起车帘,陆未吟一抬眼,就看到陆奎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睛瞪成铜铃,一张脸比锅底还黑。 车夫挨了拳脚,弓着身子倒在地上,疼得爬不起来。 “原来是陆将军。”陆未吟稳稳坐在车里,“将军拦车,不知有何贵干?” “呸,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络腮胡子哪里见过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情绪上自然有些失控。 猩红的蛇口,白色的毒牙,斑斓的眼睛,巨大的身体卷起帘卷的腥风,朝着子鱼闪电般的扑来。 “打那么重,居然还不死。”稼轩墨炎同样也感觉到了,顿时深深的沉下了脸。 容儿听赵舒这般一说,急忙靠上前,扶着赵舒坐在草地之上,又道:“你先坐一下,等我去见沙摩柯,让他拿出解药。”说着就要离开。 连长说完话,就走过老喇嘛,他朝着天空开一枪,想把大白狼给吓走,但是大白狼反而更凶残了,嘴里流着哈喇子,不停的低鸣。 感受到这股气息,在场所有人,除了莫琼颜凤舞这两个不知情的人外,其他人都脸色大变。 另外一边,姜逸听了羽微、老三两个的劝解之后,便很是犹豫不决。 他重复了这句犯讳的话,我心里有了几分,咬住说,还不你傅股长说了算,徐局长道义上点个头。 寻找那人,这样隐秘的事情,帝梵天必然不会只交给浩藏国宗,肯定有他的眼线亲自镇守在这里。 这话让我特别生气,但是我却有种想笑的念头,我是被气笑的,我蹲在地上,我也想不通,我家的丑娃才两岁。这个石洞有两米多,我都怕不上去,他咋能爬上去? 一时间,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林步征身上,等待他做出选择。 卧室里传来夏玲的声音,赵斌走向二楼的卧室,推开门就看到了一脸严肃的夏玲。 没有任何的预告,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老爷子离开的悲伤中,星辰只留下一封给明月的信,便走了。 “战神加油!你一定会成功的!”紧张的要死的希灵长吁一声,可还不等希灵松一口气,嗡嗡,夹层空间内传来震动。 男人转过身,一双幽潭般的墨眸,没有温度的盯着她,看的她背脊发凉。 华神医的目光中隐隐浮动着泪花,无法继续说下去了。他了解冷老爷子的性格,宁死不屈。 林步征向上攀登,每踏上一个石阶,都感到时空长河,在自己身边轰然流过。 雪瑶一般不向这样多话,只是遇到了像她这样的人,想保持风度都难。 宁涛打算在那里乔装打扮一番后,再徒步绕路前往樊家居所,以免被藏在哪里的毒师眼线发现自己的行踪。 和赵九杀对峙、交手了数个时辰,身上血迹斑斑,筋疲力尽,隐隐已有落于下风的趋势,怎么看,这场战斗都已凶多吉少。 天外天。八景宫。玉清圣人元始尊与上清圣人通天教主在明白了太清圣人太上老君话语中的含义后。便安下心来。也不回昆仑山玉虚宫与金鳌岛碧游宫。只在八景宫中静静等待。 由于庄万古那几乎是真的流言,平天大圣也由温柔乡当中醒了过来,西牛贺洲众妖,以他为首。便是狮驼国,在西牛贺洲众妖当中,也只能排在那千年老二的位置。 第一卷 第31章 外嫁女迎龙舟 陆未吟欣然接受让星明来驾车。 她去浔江确实不是为了看赛龙舟,但她要做的事也不怕人盯着。 有星明在,还省得采香辛苦驾车。 而老大三兄弟都是格斗高手,有了他们的参与,生存下来的几率将会更高。 “不。我们不能抛弃猛兽号。”对方地语气很坚决。立刻就回复了邹川信息。 “不,大哥,还是你留在这里吧,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动手了,让我来!”林火一个闪身就先我一步冲了出去。 无数神通在心流转着,凡人界,土世界,星空大陆,地球,地仙界,位面战场内,三千世界里……无数的领悟都涌入了心神内,神魂毁灭,他却似冥冥感悟到了些什么,在不断的升华着。 这次从南京回来刘宇又带了不少吃的用的还有学习方面的东西塞满了那个大的夸张的野营背包。当然了。空间里更是放了不少。 光从物质上,就局限了平民们的发展,当然这些讨论并不是无稽之谈,当然如果你能够加入一个教会成为神职人员,以上的局限性基本上对你无效,剩下的就看你的资质了。 月神号的全息影像打开,那被耀目灯光照射的高大金属台出现在全息影像上面。 没有被难走的路影响心情,享受着午后的太阳能一丝丝一缕缕的流过自己的身体时那种暖阳阳的感觉,一人两狗慢步在寂静的野地上。 取得了阶段性胜利的蔡妍,此时的心情当然十分的愉悦,高兴的叫来了饭店的服务生,笑着点了几样山岳清溪饭店的特色饭菜和他们最著名的烤五花肉,当然,一瓶清香的清酒是必不可少的。 由于与少师府的来往已不少,包括庄菲与易嬴的关系都是乔姐牵的线,所以不是信任乔姐,而是知道乔姐的脾气,薄璃儿也不会在乔姐面前装模作样了。 进了大殿之后却发现,里面只有璃夏一人。她坐在桌边,一手撑着脑袋,迷迷糊糊的在打瞌睡。蓝衣看着卿睿凡坐到软榻上之后,才走到璃夏面前轻轻摇醒了她。璃夏本来还睡眼朦胧,看到卿睿凡的时候立刻就清醒了。 没有等那句话说完,李天佑的剑已经挥动了下去,直接将雷龙斩成了两半,血撒长空,雷龙的两截尸体也掉了下来。 而且自从他恢复意识之后,便感应到了另一个藏在唐笑的体内的残魂。 见到军管会的人员出现,李子元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这次来本身就轻装简行,带警卫班是马永成这个政委坚持的,根本就不想惊动军管会的人。但他没有想到,还是惊动了军管会的人。 只见一道无形光影顿时破空而出,只听空气发出一声尖锐的呜咽,整个长街回声荡荡。剑芒刀影骤然击撞在一起,发出一声令人汗毛倒数的金属铿锵,刹那间内力爆开,惨芒四射,大片刀片的石板炸裂开来。 “那也就是说你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个采‘花’‘淫’贼长什么样,身高如何等等?”‘花’青衣有些失望的问道,他知道叶梦得的回答一定会领他失望的。 黑暗中,丁火无法计算时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脑中修炼火影傀儡术、推敲天火变、重复回忆以往在角斗场上的搏杀。 第一卷 第32章 吃绝户 这一桨拍下去,能把人的脑瓜子打爆。 陆未吟眼疾手快,抬脚踹在龙舟上。 龙舟猛得移动,将舟上的人晃了个仰倒,高高扬起的船桨最终落在离老人不过一尺的位置,水花高高溅起。 杨村龙舟上两个年轻人跃入水中,将落水老妇托到岸上。 几分钟后容颜坐在沙发上艰难的穿好衣服,她感觉自己已经没脸出去见人了。 虽然t病毒血清还有很大的改造空间,如果在现有基础上进行升级,也是有可能实现进化目的,但这无疑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唯一留下来供装饰用的只有船头的嵌板。这一传统一直被保持了下来,如今的贡多拉也是统一的黑色,只有在特殊场合才会被装饰成花船。 “意思就是,如果我们一齐出动的话,结合不久前死去的两位十影,火影要么不出动,要么就带着50大名。所以想要让火影独自现身,我们4个就不能同时出现。”虫统领。 “没事,有你在身边帮忙,我肯定会好许多。我有个问题倒是想问问你,当初我要杀食魂鬼的时候,有个曾经的阴室主人来找我,给了我一份名单,你知道是谁不?”我问道。 这道神念惊得朝霞仙子等人面色大变,她们这些天最怕的就是紫霄宫的人会找上门来,不想人家不但找上门来了,而且来的还是比紫霄宫那帮人更要命的人物。 白若竹觉得雪娘大概就是随意问问,就算她家阿淳再好看,也不至于被人看眼就惦记上了。 按捺下心中疑问,魏野将桃千金收回鞘中,在墙边一放,半推开门,侧着身子朝外望了一眼。 接你个鬼!呸!张诚觉得这东北来的二姐咋就像道上行走的江湖人士,还划下道来?好,今天就划一道让你永远不可能跨过来的道。 “慢慢想,你觉得什么?”镜水仙妃退开两步,散去漫天纷飞的花雨,只留下一片花瓣静静的漂浮在他眼前。 “当然要听了。”萧岳回答道,萧岳现在心中非常兴奋,因为现在就要了解道万年前的仙体强者的事迹了。 察觉到了基地大门已经完全开启,外面的二百多架战机,已经可以通过这些大门进入基地内部。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们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看着两人身下的尸体,这个村子的村长并没有软弱,反而更加愤怒。 擂台之中,罗平迫不及待的飞了出去,防御结界早已经关闭,广泉子和公子羽也是跟着飞了出去。 众人纷纷围了过来,都是好奇,为了看一看到底是什么草竟然敢狮子大开口,乱叫一起。 老四知道,有的时候自己的懦弱,只会让这些人更加的欺人太甚,而白羽为了补偿老四他们也说了愿意出面帮助他解决这件事情算是自己对于他的补偿了,而楚风当然也是觉得这样做的话自然是最好的。 并不是说排斥新人,但李天畴总觉得有些生分,说白了就是对俩人的第一印象不好,太虚,过于世故,至少在裕兴的老人里找不出这种类型的。 我也点了点头“是很帅。不过嘛~”我抽出了风暴赤剑,凝视这些巨人笑道:“今天就让他们变成废铁。”如果我猜着不错的话,这个巨人。 第一卷 第33章 比收拾陆家人更有意义的事 看清躺在路边的人,星明表情微妙。 “陆小姐,是余老太。” 陆未吟让采香和尖尖把人弄到车上。 采香简单看了下,没什么大碍,就是晕过去了。 秦清煜看到这样一幕,顿时懵了,他还真的是不怕死,万一她直接关门了,他的手还要不要了? 一路上,陆霜降保持着乖巧,统统微笑颔首道谢,这才逃到了村口。 亲情,爱情,友情,只要她开始在乎,开始付出真心,那些东西就会离她而去。 酒菜上桌后,另外几名军士便开始埋怨起来,这些天来,类似的埋怨很多。 可是,几人又忽然回过味来,为何听陈傕的意思,凶手是在玄师大会参与者中间。 赵大丫无法,只能无奈又担忧地回头看了眼毫不知情的林桃,叹了声气。 “不会说对了吧……”见状,童益明便是缓缓出声嘀咕,脸上的双目自然就是瞪大着。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而叶绍瑾显然也察觉到这样的安静极不正常,只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又很想骂人。 沈余安看看那一大堆万年红的宣纸,软绵绵的,而且还镶了金边,看起来真的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写完的样子。 一旁的杜威见状,则是有些无奈,他又不如那些人一样有求于丹灵谷。 毕竟,之前他们都是相互暗恋对方五年,相互为对方守身如玉的。 “我知道的不对,还是周哥告诉我的,他说蛊老早些年间救过他爸,然后又帮他爸看过风水,现在他家的公司能有如此规模,也得归功于蛊老”李燕思考了一番,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孙犁对她戒备深重,当她用肯定的语气突然说出这名字时,会加重他心理的压迫感,从而做出最真实的反应。 不管如何,现在洛铭也已经展现出了自己强大的实力和真实的价值。 此时叶凡创造出轮海卷的玄妙,他迫切无比需要光与暗,太阴与太阳,生与死这样相对立的本源力,一旦得到,他的修为就会突飞猛进。 怡宁心里有数,青叶也看了出来,不管她会不会跟胤禛说,也算是过了明路。 眼见伊莫顿毫无招架之力,,天养生摆摆手,托尼等人这才停止了射击。 曹德安终于反应过来,他对着那边一招手,衙役拿起鼓槌,狠狠在铜锣上一敲。 秦璐知道方宇和程辰的关系,他们仨包括胡燕和包子都是高中时代一个班的同学。 对方是活人,云墨不可能对人家做什么,至于那个老师的死,人家都不去追究什么,他也不会去多管闲事。 而在今年,恰恰就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湖人队将会成为第一个挑选今年新秀的球队。 若让他继续纠缠下去,别说雪莉看不起他,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变种人好不容易才能获得今天的这种生活方式,让他们再度回归到从前,那种朝不保夕,而且还要成为他人手中棋子的生活,他们中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不可能会同意的。 在他身边,大男孩般的怀特塞德正聚精会神的拿着一个手柄,盯着液晶屏的表情时而兴奋,时而紧张。 此技能为土石堡垒最强形态,构筑成功,以严彬三级异能者底蕴,体内元力竟然耗尽。返回的时候,一屁股坐在地上,摸出一瓶灵泉提纯液大口喝了起来,不停喘着粗气。 第一卷 第34章 一箱手指,投卿所好 外头传来男人的声音,“陆小姐,邺王殿下有请!” 采香默默竖起大拇指。 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出门时说今天轩辕赫可能会来找麻烦,没想到还真来了。 陈家有三子,陈平、陈千驹,陈友谅。据说镇东军首领陈平早半个月就回永耀城了,只是一直没有出现在公众的视线当中。 “温暖,祥和。”萧炎淡淡地说道,把自己的感觉告诉给那个老人。 项虞在院子里兜了一团并不时的看向厢房这里,宋端午就已然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所以当宋端午前脚刚把老刘头支开的时候,后脚项虞就进到了厢房里。 可是,为什么他想控制这种情绪的时候,他却无法控制,明明自己已经做到任意控制情绪,可唯独这个,他想控制却又控制不了? 带头的那人笑了。林紫枫是天玄门的长公子,是少门主,以后就是天玄门的门主。一流实力的人,哪怕是这些势力中的精英弟子,碰到林紫枫都是客客气气的。就算不巴结,也不会故意去挑衅他的。 寨门大开,鼓角齐鸣,旌旗招展,手持兵器的侍卫林立两旁。段家寨好似进入战备一般肃然。唐耀和他的二十卫士趾高气昂地踏着鼓点走进段家寨的正厅:敬德堂。 昨日,难怪码头军警林立,难怪母亲和哥哥神色异常,裕军竟要和时志邦谈判? 孙菲的两掌击在我的胸口,我只感身子微微晃了晃,到没有任何受伤的感觉,我怕被击成了内伤,当下不动声色的运气了广寒内功将周身的穴位游走了一遍,没有任何的异样,心下登感放心不少。 听得寐影的话,郭雨晴又气又恼:“你去死吧。”一通粉拳就砸了过去。接着二人便你追我赶地在大堂中打闹嬉戏,完全将郭临和火炎焱当做了空气。 紫星宗可不仅仅他这一位人级道祖而已。灵天门,还有他们紫星宗的老祖都答应过他,只要颠覆了大河皇朝,就由他万家来坐拥天下。 很陌生的一个词,夜灵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在她的印象中好像并不存在这样一个职业,但眼前这个男人又不是个会说谎的人。 唐僧在那殿内听闻,顿时大惊。今日之事,竟然让这么多的人看到,还要拉扯他去见观音菩萨。 另外蛮二被古臻带到他们这里来,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杀神,这家伙一人就可以灭掉对方上万人,而且直接用蛮力就行了。 “没关系,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我有分寸。”宁潇只是摇摇头。 古定数所转世的古月,虽然拥有一定的资质,但是最多也只能打开五道封印之门而已。 面对这完全不可能与之相抗的巨鸟又欲发起攻击,武屏风焦急喊道,手里的利剑紧紧的握住,高度戒备的看着那挥过来的翅膀,随时准备与之一拼。 宁潇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前去疑问,因为昊轻萱已经在不停的拽着他的衣角,让他一起退出去了。 冥界幽幽,前方鬼门关阵阵蓝雾蒸腾,股股刺骨寒意袭来,冥界,果真是至阴至寒之境地。 大黑狼留在洞口,以免还有人,到时候洞口又被堵,就真的悲剧了。 雷生没有想到他的急迫让昆建联想到了很多东西,不过这次进城的确没那么顺利。 欧歌往后退,双手却被绑住。周围的空间扭曲着,欧歌却怎么都喊不出来。 神将与神母等人心中惊骇莫名,在他们眼里帝释天就像神一样的存在,他们没想到帝释天也会被击伤,不经意间帝释天在他们心中至高无敌的形象产生了丝丝裂缝。 “透露一些都不行吗?”徐佐言一边跟着徐诗韵一边不死心的追问说。 “那好,我去。”桃夭答应的很利落。胭魅娘深不可测,用毒方面不比段落云差,甚至更厉害,有这么个好师父教自己,有一技之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节骨眼上还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桃挚回去才可说,无非段岩岸一事。 “那天你跟我说要把我出借给诗韵的时候,我就说了我生日那天要换取一个要求的,这个要求就是你嫁给我。”叶凯成勾起一边的嘴角,说。 但考虑到红魔鬼是跟托尼的朋友一起来的,他才耐着性子解释可起来。 大头心知失言,吐吐舌头闭嘴不语。秦柔虽然好奇心重,但看龙门客栈的玩家一个个神神秘秘不便吐露的样子,也就不好追问了。 “好了,事情解决,奇怪我为什么没感觉到饿呢?”陌沫摸摸自己的肚子很是奇怪。 很显然,敢来弑杀阿帕丝的,肯定是拥有君主级头衔的,这桀海大公蛇的实力恐怕也只比黑暗剑主稍弱一些。 “怪不得,丹尼尔之前一点也不担心。”特里弗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理解了丹尼尔之前的淡定态度。 而回过头来魔术的进攻,乔尼又是拿球冲到前场,还不等尼克斯的球员包夹,张手就投,球唰的进了。 审判长朱杞怒吼一声,他目光望四周扫去,要找出那个偷袭它的鞭刑恶灵。 菲尔杰克逊是一个不喜欢喊暂停的教练,一般来说,在魔术连打了公牛几球之后,大部分的教练都会喊一个暂停做出调整。但菲尔杰克逊还是坐在场边,淡定的嚼着口香糖。 大阿訇接受到韩风神识的指令,行礼之后,马上转身飞奔进到内殿。从无数机关中将那卷镇寺之宝取出,依然弯腰低头,朝圣一般的捧到韩风面前。 可是,随着上届奥斯卡颁奖前后的重重戏剧性意外,以及这一年来丹尼尔所取得的巨大成功,状况已经大为改变,认为他应该再拿一尊奥斯卡的人多了,反对者则有所减少。 敖熙天生的阴阳两相天眼,修为虽然一般,眼睛却很毒。一眼扫过去,就把几个最出名的强者都认出来了。 “这半岭山城现在看似工厂、卡车、轮船遍布,但安第斯山联邦打算将他们发展成南美洲的上海,甚至要在偌大安第斯山屏障打通开一条隧道,好能够直接接触到太平洋。”祝蒙说道。 第一卷 第35章 陆家要成皇亲国戚了? 轩辕赫毫无防备,被琴身砸中肩膀,强大的力道压得他跪在地上。 琴架轰然断裂,强行崩断的琴弦在他脸上割出一条血痕。 “王爷!” “别说话,赶紧调理好身子!”伏承王爷严厉地说话,语气中尽是不容质疑。 莱恩听完了艾伦多的描述,又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昨天晚上去找哲理勒镇长,无意间听到镇长和阿齐木的对话,以及镇长和自己的的对话一一讲给艾伦多听,还简单说了一下黑衣人暗杀自己的全过程。 七位长老下来沿着队伍缓缓的走过去,挨个查看着,龙半山也是一样,一个个看过去,还偶尔出手试试他们的身体骨骼。上次暗夜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龙半山和几位长老就都出去了,他们才刚刚回来不久。 妈了隔壁,全他妈给老子住手!金宝哥西装里面穿背心,大步冲了过来,一嗓子吼出来,唐志和他人全他妈软了。 右边战刀盟与天目,还有一些势力,都对关月冷言笑语,得罪了李家,她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您好,陛下。”艾伦多学着奥兹的样子向费尔南多十三世行了一个礼。 清晨,空气中还残留着长夜留下的那份安宁和湿漉漉的感觉。太阳早早的爬上了地平线,远处一片绯红,让人心情不自觉的就好了许多,感觉生活充满了朝气,愿意迎接新一天的挑战,斗志昂扬的生活着。 龙漠轩不说话,冷雨柔便也沉默着。隔着电话,两人之间都弥漫着战火的味道。 青年知道肯定是出状况了,立刻把招牌给摘了下来,并且关上了门反锁起来。 “哼!老七,这次任务是杀,而不是玩,你敢过线一点,我现在就废了你!”黄毛鸡冠头队长冷眼一扫,矮子黑衣人就身体哆嗦了一下,话都不敢再说。 这所公寓本是冥王那身为政界官员的人类父亲在科孚岛买下的私人房产。不为旅游季出租赚钱,只为工作闲暇到岛上度假,或钓鱼或欣赏日出日落时放松休闲所用。 从警察听到石岳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即便应声坐了下来,心里却在暗叹石岳不愧能当他们的局长,这份一本正经说瞎话的本事一般人就学不来。 “呵呵,其实他谁也不信,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易寒暄出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恋蝶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丁火又连续两棍追上,那不灭之炎就沸腾得更加厉害,那具刀兵人偶,顿时在这种强烈焚烧中,化为灰烬。 从人界回到圣山后,他便换上通身浅紫色的华服和长裤,斜披一袭素色披风。 在抵达千玺城之前的路上,他还满脸优越地嘲讽过唐笑,可是结果呢? 柳子材却是没有理会杨大海的异常,神色依旧很是激奋,看样子那所谓的芸姐在是心中的禁地,涉及到了此人,竟似被激怒的野兽般不管不顾了。 “这个嘛……老夫就愿意在这里呆着,你管得着吗?”刑天愈发焦躁起来。 当明亮光环火焰在丁火的头顶汇成一圈,阿青立刻警戒起来,她有看到丁火的比赛,知道丁火这种在与她‘迷’宫一战之后,领悟出的新武技,能带给丁火超级速度。 第一卷 第36章 给她做寿衣 陆晋坤说完,半晌没听到动静。 “爹?” 走了吗?没听见出去的脚步声呀。 终于,陆奎从震惊中缓过来,气得直跺脚,“这个孽障,她这是上赶着去找死啊!” “哼!”陆晋坤脑子转不过弯,不以为然,“死就死呗!” 带着奄奄一息的王川枯,被托里如同伶死狗一样被带进了安安的住所。 看着如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一样坐在那里静静等待着的白战鸿,四周众人无不深吸了一口气。 而一回到根据地里,映入他们视线当中的,赫然是呼呼大睡中的路易,和他身后满脸寂寞的莫里。 既然他没有再提签约的事,那就跟他一起出去转一转吧,可儿在心里这样说服自己,毕竟那位经纪人的笑容是那么的阳光,就像洒在他身上的光线那般温暖,可儿已经不忍心再把他拒之门外了。 有一名红衣会至尊脱离战场,警惕的看着苏羽肉身,紧张的吞了一口唾沫。 待会要是真不可避免战斗了,看来得往绿牛大将的位置靠靠才行。 一旁正准备闭眼休息的索隆在看到众人的视线后,脸色不禁一僵。 “你这个孩子可真是沉得住气,外面的报道我看都要把你三百六十度夸出花了,你还能安心呆在这。”姜母都有些感叹,要说君瓷这孩子性子不活泼,也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有事儿?鸡飞狗跳那就是坏事了,这位安妃可是潘家的支柱,潘家是有钱,可支撑起潘家财产的是安妃这位权力中心的人物。 江璃珺现在所指的,就是白雪跟其他公司勾结想要陷害江璃珺公司的事情。 第一,地方不大,不到十五秒钟,就有两个警卫来这儿堵住安全缺口,不到一分钟,大部分警卫就聚集于此,不到两分钟,对方的头儿就已经来到事发地点。 “我都说了五六遍了,我真的是雷克斯的朋友,不信你帮我转达一下,就说我叫海伦娜,他一定会出来见我的。”海伦娜此时皱着眉头说道。 夕阳中,微风一拂,那青丝随风而舞,白衣随风轻动,说不出的风流华贵。 头盔式夜视仪的性能很不错,在这里也没有光污染,所以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脚下延伸而去的脚印,只要不踩到别的空地上,安全指数直线上升。 “你还是别看见它们为妙,长得很吓人的。”李思聪说道。笑话,墨哥我以前经常虐杀灵魂,什么恐怖的鬼没见过? 夜晚之时,临阳的长街比白天虽清冷了许多,但人还是不少。高挂的烛火灯笼映在街面,铺就成了一段段美丽的被晕光笼罩着的石板路。 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又吃过了中午饭,付晓彤正在房间里休息,就听见房门被人敲响。 大铁棍的棍梢往地面上轻轻一放,"砰"的一声轻响,院中铺的地砖有一块直接碎开。 她们生怕太子妃诞下麟儿,终朝每日的聚在一起想办法。她们一致的想法是要么让太子妃的孩子生不下来,要么让太子-宠幸她们。 我那时候十多岁,跟着我父亲去帝国都城办事儿,就有幸目睹了那场行刑。 这叫一力降十会,林总魁首能耐摆在这儿呢,大家到了最后都得仰仗他。 苏重生却没理她,挣开她的怀抱,走到苏然面前,主动抱住了她的腿。 索菲亚急匆匆地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看着里面的浓烟滚滚,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晏绥年纪也大了,我看你们俩般配得很,不如我们两家人找个时间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晏振华腆着一张老脸试探着。 另一边,鹰钩鼻和队员们结束了争执,他用上了自己的能力,一次性催眠超过二十人很难,但稍加诱导,潜移默化激起求生欲还难不倒他。 庞然大物的尾部,打到了铁索桥,让整座铁索桥发出一声巨响,大幅度左右摇晃起来。 此话一出,就算那人在怎么气不过,也不好直接开口了,直接甩袖子作罢了。 静元心中一动,利索的从架子上拿起一件轻薄的外衫套在外头,便蹑手蹑脚的出了璃茉宫。 假如等他回到了旅社,却发现他人还是完全无损的,只不过周达正急匆匆的从房间里出来。 清亮,悲哀,冰冷,绝望,像一面置于寒玉之下的镜子,凉凉的,清冷的,照着所有人,逼着他们面对自己,无法动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忽而娇弱柔和,忽而冷到透彻,这,这还是她那个一贯孤僻脆弱的大姐吗? “灵影,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般做,知道我心中是有多悲伤吗?”鬼灵子对灵影吼道。 大字爆与十万伏特的正面相撞,直接爆炸开来,整个龙之圣域都传遍这道爆炸声。 温玉蔻微微有些惊讶,继而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华月也笑了。 御街西面的茶馆。楚云飞正细细地品着一杯茶,眼睛时不时扫视着周围。从梁苑回来后,他就坐在这家茶馆一动不动。就在他的背后,乔装打扮过的李一剑正悄悄地观察着他。 “紫灵妹子,给大家伙补满状态,擎天柱带路,咱们进山洞。”简短的跟大家伙说完之后,我也是给自己施展了一次活血术,这个辅助技能,可以抵挡对方的前三次攻击,非常适合在这种未知的区域内使用。 却见君无极手中托着一枚玉簪,玉簪上绽放出淡淡灵光,瞬间放大,化作了笛子的模样。 第37章 死瞎子坏事 狱卒交班的时候在谈这个事儿,陆欢歌把人叫过来,给了一只耳环当好处,才打听清楚来龙去脉。 “真的假的?”陆晋乾有些怀疑。 陆未吟再是胆大妄为,也不可能敢跟皇子动手吧? 她所仰仗的不过是永昌侯府,邺王可是皇子。 谋害皇子其罪当诛,陆未吟会这么没脑子? “肯定是真的,空穴不来风。现在满京都都传遍了,陆未吟不肯入邺王府为姬,暴打邺王,自己也被邺王身边的侍卫重伤,有人亲眼看到棺材抬进永昌侯府,这还能有假?说不定咱们说话这会儿,她都已经咽气了。” 陆欢歌越想越激动,布满污迹的脸上,一双眼睛又重新散发出熠熠光彩。 看,她就说吧,人狂必有祸。 敢欺到她头上,这就是下场! 陆欢歌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好心情的整理起多日未管过的一头乱发,甚至情不自禁的哼起了轻快小调。 陆晋乾靠墙坐着,愕然的张嘴看着她。 欢儿平时口口声声说担心姐姐在侯府过得不好,此时得知陆未吟性命垂危,怎么会这么高兴? 虽然他一直都不喜欢陆未吟,甚至很多次都盼着她死,但这会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憋闷。 毕竟,陆未吟也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大哥。 察觉到气氛不对,陆欢歌余光飞快瞄了眼陆晋乾,惊觉自己太过得意忘形。 继续哼着小调,渐渐的,那声音里染上哭腔,肩膀也跟着抽动。 像是终于忍不住,陆欢歌捂着脸伤心大哭起来。 “你说她是为什么呀……虽说给邺王当琴姬确实有些委屈,可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般不管不顾的硬碰硬,可有想过若是真丢了性命,我们这些骨肉至亲会有多难过……” 陆晋乾心头的异样逐渐散去。 果然是他想多了,欢儿这么善良的姑娘,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幸灾乐祸? “欢儿!”陆晋乾冲她伸出手。 陆欢歌泪眼朦脓的看过来,“哇”一声扑进他怀里。 “大哥,我是不是没有姐姐了……” 陆晋乾轻拍着她的背安抚,为陆未吟的死生出来的那丁点儿憋闷顷刻间荡然无存,只剩下对陆欢歌的心疼。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陆晋乾心里并不认可陆欢歌的话。 给邺王殿下当琴姬,怎么就委屈陆未吟了? 如今的将军府空有其表,能得邺王青眼,那是她的福分,还真拿自己当侯府小姐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自作自受,没什么好可怜的。 怀里的哭声渐渐停息,但还在时不时的抽噎,陆晋乾暗恼,死都还不消停,惹得欢儿这样伤心一场。 与此同时,香雾袅袅的紫宸殿内,司寝女官铺好床躬身退下,皇帝轩辕颢用清水漱过口,接过大太监吴尽言递来的湿锦帕擦嘴。 永昌侯南下巡税,揭开地方官员的遮羞布,那一个个,或巧立名目搜刮民膏,或伪造账目私吞税银,更有不少京中大员牵涉其中。 为税务的事儿,他已经多日不曾午睡过了,今日难得得闲,他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一双镶嵌翠玉的黑靴踏足白玉阶,殿门外,小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奴才给昭王殿下请安。” 皇帝拂开正要给他松腰带的吴尽言,天子威严带来的压迫感明显收敛,疲惫的脸上浮起笑意。 “阿临来了?领他进来。” 接着又叫人奉上浓茶,不打算睡了。 星岚留在殿外,轩辕璟将手搭在吴尽言胳膊上,随他进入殿内。 “父皇!” “阿临,来。” 皇帝前迎两步,把人领到椅子上坐好,见他额头有薄汗,招手让奉扇宫女把扇子递过来,站在一旁亲自给他扇风。 轩辕璟的母亲云妃是陪着皇帝从籍籍无名的闲王一路走到龙椅的人,虽未为后,皇帝却待之以妻礼,极为珍视。 对这个儿子,皇帝爱屋及乌,本就疼爱有加,云妃病逝后,轩辕璟又坏了一双眼睛,皇帝无比自责,赐予了诸多荣宠作为补偿。 “什么事值得你顶着大太阳跑一趟?这么热的天,中暑可不好受。” 在轩辕璟面前,轩辕颢总会暂时卸下皇帝的身份,只纯粹做个父亲。 轩辕璟摸到茶杯。 “儿臣要去探望五弟,顺道来看看父皇。” 皇帝摇扇子的动作一顿,“他在宫里?探望他作甚?” “您不知道?五弟邀永昌侯府继女陆未吟喝茶,俩人不知为何大打出手。听说五弟受了重伤,永昌侯府也已经开始准备丧事了。” 皇帝眉心一跳。 永昌侯再娶从将军府和离的苏婧,是特意求了他恩准点头的,苏婧带了个女儿去侯府的事他也知晓。 他的重点落在最后一句上。 都要准备丧事了,难不成伤了人命? 这么大的事,竟然无一人知会他! 轩辕璟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容贵妃将五弟接到了宫中医治,儿臣这才入宫探望。” 皇帝当即起身,“走,随朕看看去。” 来到贵妃所在的淑萃宫,吴尽言受皇帝授意,走在前头按住通禀的宫人,二人悄声入内。 远远的就听见轩辕赫摔碎药碗的声音。 “说了不喝……本王问你,陆未吟死了没有,她死了没有?” 陈墨回答,“永昌侯府已经开始准备丧事,棺材都抬进府里……” “本王不听这些,你只说她死了没有,本王要知道她死了没有!” 陈墨跪在地上不敢应声。 他们提前去太医院打了招呼,拖延前往医治的时间,照永昌侯府的表现来看,陆未吟就算现在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可王爷非要问陆未吟现在死没有……他又没亲眼看到陆未吟咽气,也没看到她入棺敛葬。 最重要的是,陈墨清楚自己镖上的毒性,并不是什么解不掉的奇毒,万一…… “瞧你这点儿出息。” 一身繁复宫裙,头戴流苏金冠,华贵明丽的容贵妃缓步来到床前。 轩辕赫靠坐在床头,外袍敞开,露出一圈圈缠在身上的纱布。 锁骨裂了,肩膀上绑着夹板,被迫挺直腰背,昂着头,像只生气要叨人的大鹅。 望着胡闹任性的儿子,容贵妃凤眸半眯,脸上没有心疼,只有嫌弃。 “被个小丫头搞成这个鬼样子,出门别说是我儿子!” “母妃!”轩辕赫委屈巴巴,“哪是什么小丫头,那陆未吟就是个疯子,直接拿琴砸我!” 一激动,挣到伤口,疼出一脑门儿冷汗。 “她为何拿琴砸你?” 明黄身影迈步入内,皇帝阴沉着脸,帝王威势压顶而来。 在他身后,吴尽言搀着轩辕璟慢两步进来。 容贵妃迈步上前迎接,“臣妾给皇上请安。” 在场宫人纷纷跪地行礼。 陈墨赶紧给轩辕赫拉上外袍,尽可能理正衣冠。 轩辕赫又出了一身冷汗。 一半疼得,一半吓得。 “父、父皇!” 他战战兢兢跪在床上,不知道皇帝来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 皇帝抬了抬下巴示意容贵妃起身,面色丝毫未见缓和。 轩辕璟向贵妃见礼,听着声音朝轩辕赫所在的位置挪了两步,一脸关切,“五弟,你伤势如何?太医怎么说?” 贵妃视线微垂,掩去眸间厉色。 她再三交代,切不可将此事捅到皇帝面前,没想到这个死瞎子跑来横插一脚。 轩辕赫紧张到声音发哑,“还、还好,多谢二哥关心。” 轩辕璟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派人送了些药材到你府上,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轩辕赫又谢了一回,皇帝面前,兄友弟恭一派和睦。 皇帝坐下来喝了口茶,茶盏重重砸在桌面,“说啊,那个叫陆未吟的,为何拿琴砸你?” 轩辕赫低着头不敢应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容贵妃。 容贵妃当机立断,走到床前,狠狠一记耳光抽在儿子脸上,紧接着跪在皇帝面前。 “皇上,都是这逆子,表个心意都说不出清楚。他先前在蒋薛两家的喜宴上对陆小姐一见倾心,跑来问臣妾如何表白心意,臣妾让他约见陆小姐,先探探对方的意思,也不知哪句话生了歧义,竟让陆小姐误以为要收她为琴姬,这才提琴砸来。” “手下人误以为陆小姐要行刺,动了真格,伤了陆小姐。臣妾已经派了太医去侯府,想着等太医过来回完话,就领这逆子到皇上跟前请罪,没想到您先过来了。” 她愤愤回头,瞪着疼到起不来身的轩辕赫,“好好一出凤求凰,让你搅成这个样子!” 骂完又转回来,“是臣妾教子无方,求皇上责罚。”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五弟不可能做出那种有辱皇家颜面的蠢事。” 轩辕璟装出一脸气愤,“我入宫的时候,听到街上议论四起,都在说五弟仗势欺人,为灭口泄愤阻拦太医施救,简直信口雌黄!” 轩辕赫被陈墨扶着跪好,身子疼到抽搐,始终不敢抬头。 皇帝犀利的目光在容贵妃母子之间来回。 半晌,抬手示意容贵妃起身。 又回头对轩辕璟说:“你带李太医去一趟永昌侯府,全力医治陆未吟。” 一滴冷汗从轩辕赫额头滑落,容贵妃也面色微变。 李太医是皇帝的专属御医,若无圣意,任何人都求不到他出诊。 皇上竟如此重视永昌侯府,居然肯为了一个继女派李太医过去。 这回算是捅了大娄子了。 轩辕璟领命,叫上李太医直奔永昌侯府。 千姿阁里,萧家兄妹四个都来了,秦见微和蒋岐薛明珠等人也守在这里。 床前,李太医看过伤口,手指搭在陆未吟腕间探脉。 两条花白眉毛往中间挤了挤,露出疑惑神色,迟迟不发一言。 老太君原本心里有数,见他如此,不禁又紧张起来。 第一卷 第38章 生了个蠢笨如猪的东西 终于,老太君忍不住问道:“李太医,如何?” 李太医收手起身,“老太君放心,小姐身上的毒已经解除,好生休养补补气血,很快就能好起来。” 老太君长舒口气,“如此甚好,有劳太医。” “走吧,爸爸带你们回家!”抱起两个心头肉还有身旁的娇妻一起消失在玉石林。 从签了青依之后,这两天他有时间也都在外面找人,但都一无所获。 之所以,秦扬要先拿这个开发区管委会来入手,所为的不是别的,正是为了更好的解决第一纺织厂的事情,可以说,第一纺织厂的困境其中或多或少也是有着开发区管委会的身影的,起码,一个不作为是必须有的。 我心里突然觉得坦然多了,我笑道:“铁手现在是j市一个俱乐部的教练,而我就因为弃学找工作,遇见的他,而且我现在也是一个教练……”说到这里,宏宇吃惊的叫了起来。 只见一个一袭白袍头上还插着一只竹叉右手执着一仗魔法杖魔法杖顶端有一颗不知名的透明宝石。 祁连又哪里知道黑蛖的身体强韧之度,毕竟是拥有这神兽血脉的魔兽,既然这般,称之为神兽也在正常不过。 闻言,萧羽转头一脸疑惑,两天前萧羽灭杀了神魂强者——艾森之后就一路赶路。 “嘿嘿,这么说,你已经把我当成你的男人咯。”陈宇嘿嘿一笑,“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先享受一下那些待遇呢?”说着,双手搓了搓,一脸淫笑地靠近慕容雪。 随着吴杰的步伐不断前进,他脚上的战靴踩踏着街道上那平滑厚实的地板上发出别样的声音,城墙已经在吴杰进入遗忘之城后的转眼间便自动恢复了原状。 “为什么?!那还不简单,红旗煤矿是国营的,石山煤矿是私人的,就这么简单点的事情呗!呵呵!”面包车司机吐出了一个烟圈,很看不起的说道。 汪柔的俏脸上浮现起一抹难以言喻的神色,在窗前伫立须臾后默默转身,拿起门后雨伞走出屋外。 “你的意思是,那老家伙很难被伤?”兰公子虽然嘴角还带着笑,但是面色却不由正色了几分道。 但是想一想对方体内可能潜伏着恐怖的能量,林硕也不得不相信了。 萧去病赶紧双手接过,并大声谢恩。这一举动让李林甫等三人既嫉妒又羡慕又忧惧,杨国忠心里也不是滋味,更加坚定了把萧去病作为一个盟友的想法,但同时又开始十分忌惮。 杨贵妃这些年来六宫专宠,美貌和艺术上的共鸣还有情感上的互相需要自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但同时也是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 打野猪人圣骑士boss,只要注意它的特殊技能复仇之怒,每当它要施放这个技能的时候,李慕青就开启无敌技能,躲过boss的致命一击。 无语的鼠兽挥手将几件灵物连同一枚玉简扔了进去,嘴中恨恨不知在嘟囔什么。 程树居高临下的说道,带着命令的口吻,甚至想干脆一巴掌拍死对方算了。 “这种丹药,自己从未听说过,看来应该是五大家族为了考核,临时创造出来的丹方。”凌仙淡淡一笑,随即不再犹豫,开始分析着这种丹方剩下的灵药。 说着,他左手上也拿着一个青色的葫芦,只是葫芦上没有散发出多大的灵气来,楚无礼自己对敌时都几乎不拿来用,现在用来贿赂伏缘知正好,反正也差不多是件废品。当然,人家会不会接受就是另外一件事。 江淮久筑的心墙在那一瞬间崩塌,略生惧意,瞳孔颤动的同时不自觉的往后。 两人在迷雾中,并不知道盘古镜像已经走远。血灵百无聊赖,看到天空飘来一朵死灵,手一挥,他们分散成五彩的魂魄,原来是许多魂魄纠缠在一起。 灵山被自己玩残了,至今也没用传承者再次冒头;天庭也是被自己死死的压住,很难再掀起浪花。 乔峰只轻轻举起铁棍防守。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就见那翰道平连人带马,晃悠悠地倒退了数步。 可是,温凉却总觉得,其实到头来,这两个男人,或许,都得不到唐念。 而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楚云在比试上,帮助南派赢了北派!齐浩洋这件事情,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发挥的借口。 孙旭身为道门中人,抓妖拿怪乃是本职,可若是对上凡俗,谅他也不敢造次。 男人很是豪气,但是,被这沉敛深沉的男人说出来,却不显得轻佻浮夸。 “只是,你打架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穿条丝袜或者打底裤什么的,就这么光着腿踢人?”周扬笑道。 不用考虑,他就选择第一、第二和第三项奖励,金币、能量水晶和魔法石都不是紧缺的。 “我也跟伍德曼大人去看一下里面的情况,你们两个去探查一下周围的暗哨,看看他们都怎么样了。”给毛利和另一个黑衣留下这句话的艾伦也紧跟着伍德曼离开了这个房间。 就在宋杰和亚丝娜刚离开结城宅后,没过多长时间,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了结城宅,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是一个穿着黑色西服,戴着黑色眼镜的男性。 “事不宜迟,我们抓紧走!大师要麻烦你在前面催动这个残图了!凤儿,你在中间,我来断后!”周德知道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立刻安排起来。 脑海中乱哄哄的,过往一家人的音容笑貌轮番浮现,老迈的父母,年幼的弟弟,还有殷殷劝解的兄姐,让她不由眼泪纵横。 眼巴巴地看着托盘,那粥是泉水熬的,馋的直流口水。肉要吃,粥也要喝。 第一卷 第39章 贱命怎么那么硬! 星岚好奇问道:“浔城那边怎么说?” 轩辕璟把信递过去让他自己看。 叶白薇跟着主治医生来到办公室,但是医生却并没有交给她取药单,但是将父亲的病例递给了她。叶白薇这才发现医生的脸有些凝重。 对此风母倒是无所谓,反正该说的话她都说了,而且,老爷子和老太太都听了,至于这之后的其他,那么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当然,如果借此能给慕容一点教训的话,那是风母最想要看见的。 王越已经忙活了一天,他砍了大量的树枝,把树枝一头削尖,然后成排的扎在一起。 他有预感,这个原因,定是几百年后掀起种种风雨最归根究底的缘故。 “总有人不信神话,只信自己。”陆青云脸上挂着一抹自信的笑意,平静的回答道。 再次听到黑猪说话,这些人更恐惧,虽然这些百姓也都听说过有会说话的妖兽存在,但是他们始终没怎么见过,今日见到,自然而然会有些惧怕。 “哼!能随时主宰他人性命,炫耀他的权力与力量,确实很了不起。”婕蓝此时的恨是发自心底的恨,最初对擎战还有的些许感激之情在此刻瞬间化为虚有。 装出一副遗憾的样子,威廉遗憾又失落的摇摇头叹气,那表情就像亦宣真的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不过,不要以为慕容不理宋琳,宋琳就沒有办法去和慕容说话了。 “不行,伤口太深,需要清洁上药,我送你去医院!”叶白薇关切的额头上都沁出了细细的汗珠,抬头焦急的看着周严。 这一切,都被此时还位于李清峰身侧不远处的御鬼门黑袍筑基给看在眼里。 九公主则召集手下玄银卫和青冥卫,吩咐一番,让人加紧四大城墙把守,时刻紧盯城外。 宋重尧劈手给宋道安一记耳光:“放你娘的屁,敢拿枪指着老子,你问任泠长他敢不敢?孔繁嫦明明是荣道轨的老婆,居然大言不惭,说成你的人,让荣道轨知道了,当场宰了你。 让乔瓦尼继续统领吸血鬼,以欧尼拉的特性,如今已经不必担心异族掉士气的问题了。 门开了之后,月婵和田氏走了进来,见四贞除了面色略有些苍白外,神色从容,并无别的异样,齐齐松了口气。 “多谢葛道友的提醒,在下明白。”李清峰拱拱手,葛茂这人虽然喜欢摆些上宗的派头,又有些古板,但人还是不错的。 甚至冯昭心中还有个打算,他想借此机会,给自己的领地做一个定位。 等洛景杨前来的过程中,杨青萝两只的紧紧的绞在一起一脸的紧张。 这回,我刚才那颗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来她些趟真的是为我而来,但我又有十二分的不解,我都已经离开益友那么久了,她和我之间还能有什么瓜葛呢? 令人惊讶的是,何朗握住球后不多久,里面的三根光柱就显示了出来,正当他要撤开手掌之时,不想,三根光柱又有了变化。 王彪几人却不改口,一直林先生前,林先生后,问他当日杀拓羯兵之事,林音大略与他们说了一遍。丁誉几人更是佩服。 第一卷 第40章 当众揭丑,陆欢歌不活了 萧北鸢一抬头,就看到陆欢歌站在楼梯上。 “我要了!”她说。 大鹅一般挺着脖子,轻慢的视线从高处垂落,带着莫名的傲气。 殊不知从萧北鸢的角度看过去,那俩鼻孔简直又吸睛又招笑。 开车的徐家豪握着方向盘的手猛然收紧,扭头看了一眼于欣,然后看向前面,继续开车,过了许久,他神情复杂的开口。 云三齐闻言撇了那幅画一眼:“些许武将凭靠武力和谋略加官晋升也不是没有的。”比如穆禾身边就有三位四品武官大字不识。 看到夏方媛明明自己紧张的不得了还这么嘴硬的样子,宫少邪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也有错,可是宫少邪不用一开始上来也不听她道歉就直接那样的眼神看着她,用那样的语气叫她滚吧? 换好衣服,顾珏清摘下了束发用的男式银冠,手指划过桌子上的一排排发饰,最终选定了两朵雪白的珠花,和一个白玉质的莲花珠冠。 宁宁坐在车的后排,似乎也知道,这时这个场景,他不适合开口一般。 苏宇轩抱着她,稳而缓的走到保温室的玻璃窗前,秦慧妍看着一个个保温箱,期待而慌忙的寻找着自己的宝宝。 而且,她那个时候,也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注意这些,只一心想着,不想要这个孩子。 柳儿实在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此时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却也不忘大力的拍着那庄严肃穆的王府大门。 陈倩的手指又微微动了一下,一会慢慢的握紧拳头。睁开了双眼。 中品破境率成功率有万分之一,上品达千分之一,极品达百分之一,道品衍神丹,能达到骇人的一成成功率。 “咳咳!”卓妍一听,顿时清了清爽子道,“你后面那的话,倒还是颇具一点理性的智慧,大道争锋确实不只是用刀枪棍棒,确实还可用拳头跟嘴巴。 一切的一切,来得都那么容易,而原因,也不过是当初答应了张天毅的合作而已。 一声巨响,即便苏铮有兽灵之力,可是在灵泉八境的强大实力差距下,他还是抵挡不住,身子直接被拍飞了出去,人在空中就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大众汽车以一百二十迈的速度从大门口冲了进去。轮胎带着黑烟刹在他们面前,一个男子在车将停未停的时候从车窗中一个侧身翻了出来。 这些事情,不一定黎响全都要亲自去做,有黄旗一家的帮忙,也替他省了不少事。 连他身后的三个长老闻言也是哈哈大笑,对苏铮三人明显不放在眼里。 陈彦至母亲摇了摇头,这孩子就是犟脾气,汗水都将衣服裤子打湿,还嘴硬说不累呢。 “好了,我的事做完了,年轻人,这里交给你了”老人家带着两个保镖走了出去。包括龙剑飞在内,没有人阻拦,龙剑飞也并不想阻拦,人家既然不想留名那又何必强迫呢。 剑光而起萎靡了四方而动,紫寒浮手剑光在这一刻横舞而来,这一击绽裂虚空而起,剑光在这片刻之间已然斩向了远处,斩向了那一座会场。 一时间,洺月浮手在她的身后无尽之力在汇聚而起,那一道道光华便若一道道青色的利刃,一见如此宁凌仙眉头紧蹙浮手间,一柄长剑顿时凝现而出,执剑之时却已然做出了决定。 香甜芬芳的气息搅动着马哲的每一个细胞,柔软饱满的身躯让人难以子持,马哲有时候也很奇怪,不管是秦凤鸣还是覃晓璇,她们的唇齿之间总是带着淡淡的兰花一般的香气,让人在亲吻的时候感觉到身心愉悦,百亲不腻。 程言抬起手掌便往自己脸上打去,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左右开弓,每一掌重重地挥下便说一句“我错了”,程家的规矩,说错话了就要掌嘴,更何况自己实在是错的离谱。 沐之轩是话剧演员,声音高亢嘹亮,气沉丹田的浑厚嗓音听得大家清清楚楚。如此亲民的举动更是让现场热闹不已,早已盖过了刚才紧张的场面,沐之轩吩咐身后的经纪人和助理将带来的东西分给大家。 梅含遐脸色骇然失色,道:“不要!不要!”身子刚挣扎起来。邪阳教主手指一弹,一道浑浊无色的元力便射了出去,直接弄晕了梅含遐。 舟子不断前行,推开海面。海面上轮朝阳也缓缓升起,最后,光明也驱散了黑暗。 白月光听了,有些激动,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个姐姐,而且还能在这里遇见。 接下来,龙剑飞安排事项,由风暴护送阿妹到西邦卡雅村子再返回这里。随身衣物及行李箱都处理掉。 叶正堂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随即,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脸色一沉,掏出手机便给傅北遇打了个电话。 荀千灵白我一眼,淡定地走进浴室,没关门,意思是不介意我进去。 紧接着他又发现,这辆奥迪车的速度在慢慢下降,最后竟是停在了他跟高超身边。 紧接着,胡贵便是和黑色宫殿的大理石板砖来了个亲密的碰撞,满脸的磕磕碰碰,无比的臃肿,看上去脸颊高高肿起,犹如猪头般,脑袋仿佛变成了血葫芦,脸颊不断的流着凄惨的鲜血。 上楼时,韩钰回头,往客厅里扫了眼,庆幸她生活的不错,心里少了些负罪感。 苗家深深欺骗了荀家,哥哥他们怎么能咽下这口气,表面客气一下而已。 作为自己最喜欢的纯洁大大,当然是要极力推广,极力往好处说了。 “去你爷爷奶奶的实话——”韩三笑气急败坏,伸手又要往她肩上按。 不过话又说回来,皇甫和梦云都是喜欢安静的人,也不需要太多的话,很多都是靠感觉 。 吃过晚饭,苏妍让秦屹去洗澡,她收拾完碗筷又去楼下把店铺收拾遍。 第一卷 第41章 提前落子:若有机会,杀了他 “陆小姐。”宋争鸣抱拳行礼。 面对救了祖母的恩人,他态度很是恭敬。 陆未吟示意他坐。 桌前提前备了茶盏,此时还烫着。 宋争鸣坐得端端正正,神色间流露出些许防备,“陆小姐约我来,所为何事?” 我和胡晓燕这才想起来我们进厕所的时候并没有将门锁上,只是将门虚掩了一下,所以风一吹这门自然也就打开了。 说着同天便转身离开了,完全是没有去管胖子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张莹莹在听见我这样问之后,是有些结结巴巴的说道,而她这样说话的语气明显就是在撒谎,我可以肯定她是有事情在瞒着我,只不过她不愿意把这个事情告诉给我罢了。 唯一一辆有人的车正在咯吱咯吱的摇晃着,过了一阵后,摇晃才停了下来。 “所以,我很想再次进入你的身子,我想再次体验占有你的全部的感觉。”陈肖然缓缓地说着,透着莫名的温热。 十多名穿着黑色西装的魁梧男子从四周冒了出来,围住了那发出声音的地方,一只只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声音的来源。 而其他能有这个实力的人,也能得到天帝府的录取函,但前提是击败一位封王的人。 老人家,最是不愿意被人说太老,因为那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老得不成人样了?或者是,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没力气了,没用了? 不过,看不见其实也挺好,因为待会温博士那我身体做实验的场景我觉得肯定一点也没有欣赏价值。 燕国开国先祖与商朝开国皇帝是孪生兄弟,当下虽仍是血脉同宗,但与今日天子亲缘关系并不紧密,与商服倒还能论上些许兄弟关系。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庞家如今除了庞家大将军之外的另外一位成年男主人——庞奋。 尽管这个现实世界与战团游戏中的背景,多少都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其中的差别必定不会很大。 知道四人来者不善,冷阎罗悄悄的把手一转,掌心中出现了一个玉符,手掌一握,玉符就化作一道星光,消失在冷阎罗手中。 眼看就要无计可施,这时候屠不语拿出了一把七宝离火扇,然后用力一摇,顿时焚风骤起,热浪滚滚,一股冲天大火熊熊燃烧,猛然向千变魔域里面的镜子疾扑过去。 在那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冷冷的看着吴杰,在这个男子的背后,有着至少两三百名游侠。 而且,魏国现在可是天下第一强国,若是真的因为你吴杰的一句话就把自己大将军的脑袋砍了送给你,那魏国今后还要不要脸面呢? “宣战,这一次上榜之人中有可造之才吗?”待轿撵停了下来之后,含烟天帝突然发问道。 当下的话…反正接下来还要继续赶路,马克思干脆定下了每过一段时间,便轮流让队伍成员去骑会儿马的训练方式,先慢慢练习着骑术。 见独孤凤气息平稳,王楚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汴梁,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城市,也是古代的国都,宋朝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定都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在洛阳,韩宇也不知道,但是他却是知道现在的汴梁根本就不是古代的汴梁,不知道在地底下多少米深。 但大多数的曲家人都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依然在欢迎着贵客的到来。 几人在湖边逗留了一阵。欧阳明月道:“在那鬼地方耽搁了这许多时间,咱们不妨这就上路吧。到现在连百鬼山庄的半个影子也没见到,真是扫兴。”说着已迈步而行。 被按钮触发绘在铠甲内部的魔法阵,会像芯片里的程序一样,在铠甲上形成白色的护罩,抵消魔法发出的攻击。 只是他们在忌惮、抵触李沐的同时,心中却无比推崇神机卫的战力和天雷的威力。 东直街的人,都是没有户口和国籍的通缉犯,自然也不受任何法律保护,这些年之所以偏安一隅,不出去外面,外面也不进来找事,自然有他的平衡点在内。 冰冷话音传来,不仅达鲁巴心头一震,正在四周徘徊,准备伺机扑来的其他雪狼妖族竟也都缩头退去,不再上前。 善财见到普贤菩萨的瑞相与光明遍照法界与虚空,灭却一切众生的苦难,使他长养菩萨的善根,得十种智波罗蜜。 面对跪地的亚当·威尔逊,怒火中烧的黑兽人将军很想马上下令杀死亚当·威尔逊,但亚当·威尔逊对于黑兽人千金买马骨的地位太过重要,黑兽人将军只能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缓缓问道。 从第一眼开始,那瘦和尚就已经感到了不对,悄悄和空明沟通后更是确认了自己的判断,即使是那胖和尚,也已经早看出了那些尸身的问题。 伴随着吼叫声,雷狱妖龙庞大的身体便是缓缓现身,不过这个时候的雷狱妖龙,气势更加的强悍了,赫然已经达到了战神级巅峰顶峰程度。 “没什么,第二件事就是来看看你。”楚凡凝视着秦慕雨的眸子,淡淡地道。 “不是我想让你这样,是你需要这样,他今天见到你,应该是他的一种安排。”林风道。 “罢了,十哥,那个,佛家不是说,一切随缘吗不跳字。冉颜暂时放下思绪,拉冉云生坐下。 “可我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水榭摇了摇头,有些担心。 朱氏捂着嘴狠狠哭了几声,然后才硬是将眼泪收了回去,连连点头。 冉平裕勾画的未来当真很美好,如果嫁的是喜欢的人,那的确是一件美事。 春瑛愣了愣,才闷闷地应声:“好。”无精打采地。路妈妈斜她一眼,便兴冲冲地拖了围裙准备出门。 咔嚓一声,也许是颈椎被拧断,冉颜已经痛得察觉不到别的了,她只记得自己倒下前,看见了地上四分五裂的古砚台,那是身为考古学家的妈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金局长,‘软化剂’的药力已经发挥作用了。”那个带头的在手下人报告了舒逸的各项生命体征后,向金真正说道。金真正点了点头:“冯博士,谢谢你了!”带头的人竟然就是冯博容。 第一卷 第42章 惊马,来偶遇吧 尖尖把玉牌递过来。 陆未吟握在手里,闭上眼睛,只靠触觉细细摩挲。 前世,陆欢歌给她穿腹一刀,又掀翻炭盆纵火。 宫人们在外头大喊大叫,却始终没有人进来。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而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之前说话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大了起来,就连门里三个正在说话的男人,都停止了谈论。 不过,看这些铁丝网,萧晨知道对付普通人还行,但是,像他,还是很容易过去的。 长两片树叶,其潜力值是宗师境界,那无数树叶的,其潜力值到底是多少?神境?仙境? 这大过年的,萧晨还要去拜访不少人,像周家和潘少爷那边肯定要去的。 罗西本来还想离去,但是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便是立刻停下了脚步,梁明看到罗西停下了脚步,于是他也便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罗西的葫芦里究竟是卖的什么药,所以他想要看一看。 这就一发而不可收了,陈意涵的手机开始叮当的响个不停。陈二丫更是将电话直接给打了过来,谴责他们背着自己偷偷吃好吃的。你吃也就算了,你还显摆啥?这不是馋人呢么。 刘军连看也不看,右手向前一扫,打出一道灵力,暴射向右边的毛真好。而左右则用手直接和徐几的拳头对打上去。 总而言之,在大众的印象之中,青丘是个神秘,美丽,亦正亦邪的地方。 他们看到林木到了,马上点击了播放,林木注意到海啸面对的场景并不是沙滩,而是城市。 这一次,太阳烛照发出的热浪明显比上一次要高,如果我当初面对的是这样的热浪,估计就等不到人皇尊玺来救我了。 在第二天起来之后,剧组就已经整理好了第一批跟着回去的人和设备。 “那就等他们形成了规模再说。”我淡淡的一笑,既然进入了这里,就尽量往前走,对于没发生的事情,又何必去想呢。 现在的杨光就是这样,这些蜂,虽不是当时他烧死的那些生灵,但它们所代表的,就是那些生灵的怨念所化的业障。 “船长,你可以回去了!”好在目的地不算太远,等到达了目的地,霍新晨对着船长大喊了一声,又朝着二人眨了眨眼睛,“跟我来!”说完便噗通一声跳下了游轮扑进了海里。 可就在这时,彭加木的身体却是猛然一动,那男子的手臂直接穿过了他的胸膛。而那个男子的两个嘴角却是直接向上一撇,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假”的笑容。 正在殷司喜笑颜开之时,几道低沉的闷声,自司法堂前方传来,紧接着,他便是看到了卫皓身后的萧阳。 周讯解开安全带之后正准备下车,看到林木黑着脸,她微微的笑了一下,转过身来,抱了他一下,然后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古桐认为篮球应该交到内线,白队的内线防守能力非常薄弱,他们既没有高度也没有厚度,应该从这方面入手,狠狠地收拾掉他们。 早上了,自己已经修炼了一个晚上了,应该起来活动一下身子了。 伤心过后,沈父沈母不得不面对现实,拿着那张花花绿绿要人老命的账单精打细算地算起账来。 第43章 被射杀在他的府邸 车厢相撞,动静巨大。 王府车驾的坚固程度非寻常马车可比,但还是被撞得往旁边挪了数寸。 车内,轩辕璟端坐的身形随撞击晃动,几乎同时,通过锦带透出的细微光亮,他看到一抹身影灵巧的从窗口钻了进来。 偏过头,作出以声辨物的样子,剑眉深锁,凛冽气势骤然释放。 “星——” 刚要叫人,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温热的掌心携着少女的冷香,轻触唇瓣,无端发烫。 轩辕璟下意识抿唇,避开触碰。 压低的声音响起,呼吸急促,似带着惊慌,“王爷恕罪,是臣女陆未吟。” 轩辕璟没说话,周身气势消减下去。 陆未吟回头看了眼车门处,躬身后退跪下,“马儿受惊,惊扰王爷尊驾,臣女罪该万死!” 萦绕鼻间的冷香飞快消散,轩辕璟喉结滚动,宽袖下的手微微蜷起。 “王爷!” 车外,星岚大骇,疾奔到车前。 “无事。”轩辕璟的声音毫无波澜,“送陆小姐回侯府。” “是。” 星岚松了口气,走向陆未吟所在的车厢。 倾斜的车帘露出大半厢后景象,哪里有人? 飞快扫了眼紧贴的两面车壁,星岚心下了然,不动声色上前,将帘子拉好。 “陆小姐,您还好吗?” 像是为了听清车里人的声音,他侧过耳朵,微微前倾。 昭王车驾缓缓启动,由星明带队护送回府。 尖尖气喘吁吁的赶到,双手撑着膝盖,累得直不起腰。 星岚叫人把脱落的车轮拿回来装上,简单修了下,再套上已经恢复正常的马儿,对尖尖说:“走吧,我送你和陆小姐回府。”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围观的百姓可以听到。 与此同时,昭王府的马车里浅香盈动。 陆未吟背靠车壁坐着,将散落的发丝别在耳后,眼睛盯着轩辕璟遮目的锦带,“多谢王爷。” 她大概猜到,前世轩辕璟救她出火场的时候,眼睛应该已经被那位神医治好了。 若是眼盲,如何能带着她逃离火场?只怕是两个人都要被烧死在里头。 只不过,轩辕璟救她是几年后的事了,也不知道他的眼睛现在治好没有,究竟是真盲还是假盲。 轩辕璟随意转动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笑容玩味,“陆小姐的出现方式,总是那么让人印象深刻。” 陆未吟露出几分无奈,“让王爷见笑了。” 轩辕璟没说话,静默片刻才问:“可有受伤?” 陆未吟回答,“一点擦伤,不碍事。” “陆小姐英姿飒飒,不愧为将门虎女!” 陆未吟眸光沉下来,打心底里反感这种说法,没想到轩辕璟接着说:“令祖虎威大将军擎天护国,令堂也是巾帼不让须眉,驰骋疆场不输儿郎。” 寥寥数语,为憋闷压抑的胸腔送进一阵清风,陆未吟紧绷的面容缓下来,顺势问道:“臣女斗胆,想问问王爷对女将领兵有何看法?” 轩辕璟端直脊背,肃色正声,“将者,唯才是举。剑鸣匣中,不问雌雄;甲光向日,岂分阴阳?” 陆未吟呼吸停滞,面色沉凝,心底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好一个“剑鸣匣中,不问雌雄;甲光向日,岂分阴阳”! 攥紧拳头,陆未吟神情肃穆且坚定,“王爷英明!若有战起时,臣女亦愿沿承外祖遗志,披甲上阵,护我大雍子民,卫我家国江山!” 少女声音清脆,却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是时候让人知道她有从军之志了。 若是万般谋划仍旧杀不掉哈图努,再起战事,她才好第一时间奔赴北境提前部署,占据先机。 轩辕璟望着她所在的方向,作思索状,没有说话。 车外有哒哒马蹄,有车轮碾石,有人声鼎沸,有堆叠的云层间声势浩大的雷声。 马车赶在风雨来袭前停在昭王府门口,星明推开车门,把轩辕璟扶下去。 陆未吟坐在车里,从后门进入王府。 星明已经等在这里,先让丫鬟把人带下去伺候梳洗,身上的擦伤处理上药。 收拾妥当,星明上前引路,“席面已经备好,陆小姐这边请。” 穿过月洞门,王府的富丽贵气在眼前铺展开来。 楼宇描金绘彩,檐角悬着水晶宫灯,白玉成阶,就连回廊镂空处都填着珐琅彩。 来到静园,幽幽清凉拂面而来,清浅荷香揉浸其间,恍若误入藕花深处。 陆未吟的脚步却在迈上台阶时变得迟缓沉重。 前世,她被太子射杀时,也是这个时节。 那时的她从陌生房间醒来,挑帘向外,入目是翠竹蔽日,庭院四周,潺潺活水环绕,驱热送凉。 庭院中央是一方低矮圆池,巴掌大的重瓣玉莲贴水盛放,寥寥数朵,却让满院生香。 那香气,和此时鼻尖萦绕的香味一样,清冽雅致,让人印象深刻。 星明敏锐察觉到她的异常,“陆小姐?” 陆未吟掐住指尖稳住心绪,煞白的脸上,她觉得自己好像扯了扯嘴角,殊不知落在星明,她整个人好像都快碎了。 “是否……” 星明想问是否身体不适。 然而刚开口,陆未吟已经恢复平日清冷淡然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一瞬只是他的错觉。 陆未吟提裙过门,抬眸,只在前世见过的景象再一次撞入眼中。 翠竹,活水,圆池,还有那巴掌大的,散发着幽幽清香的重瓣玉莲。 脚步在池边停驻。 前世,她就是站在这里,被院外冲进来的轩辕曜一箭贯胸。 陆未吟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最后丧命之处,竟是昭王府邸。 她明明身在东宫,怎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 一个大胆猜想冒出来,陆未吟心口砰砰狂跳。 皇帝偏疼次子,朝堂内外一直有传言,说昭王若是双目无疾,这储君之位指不定会落到谁手里。 毕竟,轩辕璟和轩辕曜的生辰只相差一天——及时又微妙的一天! 轩辕璟暗中筹谋,待到实力可堪一搏时崭露锋芒,太子视其为心腹大患,日夜苦思如何除之后快。 就在这个时候,轩辕璟从火场里救出重伤的她。 若真眼盲,怎敢冲入火场,又怎能全身而退?这一点她能想到,太子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太子以她做局。 火场冒险救人本就引人遐想,不久后,作为嫂嫂的她又出现在昭王府邸,再被射杀于此,死无对证。 这盆脏水,轩辕璟就是扒下一层皮也洗不清。 思绪繁杂,陆未吟全程恍惚,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入席。 满桌珍馐食之无味,重生而来,第一次觉得疲累,连筷子握在手里都觉得沉甸甸的。 “不舒服?” 轩辕璟察觉到她状态有些不对,仿佛被抽干了精气,没精打采,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陆未吟否认。 费那么大劲才得来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 她强打精神,嚼蜡般吃了几口菜。 饭后,轩辕璟请她到书房饮茶。 “不知陆小姐的茶艺,可长进些了?” 陆未吟自觉坐到茶台前,“恐怕又要让王爷见笑了。” 茶香弥散,如之前在游船上那般,她将茶杯递到轩辕璟手边。 轩辕璟摸索着来接,她似是不经意,杯子倾斜,倒了些茶水在他手上。 “王爷恕罪!” 递上帕子给轩辕璟擦手,陆未吟又重新给他倒了一杯。 坐回位子,她极轻的叹了口气。 轩辕璟挑眉,“怎么?” 陆未吟摆弄身前的茶具,“王爷莫怪,臣女只是感叹,王爷乃天潢贵胄,人中龙凤,奈何天妒英才,害了这眼疾……” 她停下动作,抬头看向轩辕璟,“太医院揽天下医者翘楚,药库还备有各种珍稀药材,听说有一支几千年的人参,都成人形了,眉眼俱现,这都不能为王爷解忧吗?” 轩辕璟圈着茶杯,似笑非笑,“药虽珍贵,却不对症。” 陆未吟抬眸,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漾起笑来。 “说起来,臣女有一好友,精通药理,闲谈中听他说起一味药材,颇为有趣,不知王爷可曾听说过?” 轩辕璟微微前倾,似乎很感兴趣,“说来听听。” “说是北地沙土之下有一种殭虫……” 陆未吟全程关注轩辕璟的神情,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变化。 在提到殭虫的时候,那弯薄唇极轻的绷了一下,转瞬便恢复常态。 陆未吟心里有数了,继续往下说。 “……通体血红,形如肥蚕,习性与虫草相似,专以北地特有的风草种子为食。” “风草种子极为细小,但生命力极强,常以殭虫身躯为沃土,滋养生长,最后从虫目破出。这样长出来的风草呈血红色,被称为风殭草,能长到半人高,年年开花,但极难挂果。” “即便挂果,也需等上一整年才能成熟。风雨摧残,更有鸟雀虫蚁以之为食,故成熟的果子极难一遇。” 轩辕璟点点头,“血殭果。你这位朋友倒是有些见识。” 陆未吟另取了只杯子,滚水烫过,倒上茶汤,耳垂上的珍珠随动作轻轻摇晃。 “王爷若是想要,臣女可替您寻来。” 轩辕璟放下茶杯,推离身前,明明遮了双目,却仍能让人感受到锋芒。“你怎么知道本王想要?” 陆未吟面不改色,“底下人寻药,难免透出消息。” 轩辕璟笑容泛冷,“你可知,就你这一句话,便可能致百人丧命。” “恕臣女不信。当街惊马,虽有力士持长刀候命,最终却只是罩头制服。下属尚有此仁心,王爷又岂会是嗜杀之人?” 轩辕璟抬手一拂,茶杯倾倒,茶汤顺着桌面流淌。 “本王现在就可以杀了你,让你看看什么叫仁心铁手。” “臣女命如浮萍,死不足惜,只是没有臣女效犬马之劳,恐怕无人能替王爷寻到血殭果。” 墨瞳对上覆目的锦带,一明一暗,各有筹算。 “你在威胁本王?” “不,臣女在向王爷投诚!” 陆未吟捧着新倒的茶,走到轩辕璟面前跪下,低着头,双手捧杯举过头顶。 “得罪邺王,臣女前路堪忧,虽得侯府老太君庇佑,却不愿看到永昌侯府因此树敌。再者,臣女心有远志,不甘拘泥于方寸之地,思来想去,唯有投得明主,方为正途。” “明主?”轩辕璟语带嘲弄,“本王眼盲多年,陆小姐竟说我是明主,岂不可笑?” “有臣女相助,王爷定能重见光明!” 轩辕璟冷笑一声,没说话。 锦带后的眼睛明明看不清,却充满审视和思量。 铜壶顶盖沸腾。 屋外树上有只聒噪的蝉,声音格外洪亮。 汗滴顺着鬓角滑落,陆未吟面色微微泛红,身形如山岳般巍然不动。 杯里的茶逐渐褪去热气,终于,轩辕璟伸手接过。 浅尝一口,露出笑来。 “陆小姐的茶还是那么难喝!” 第44章 派人偷信,惹恼继妹? 午后,大雨滂沱落下。 雨势作掩,轩辕璟派人将陆未吟送回永昌侯府。 沐浴更衣后,陆未吟坐在窗前,看雨幕氤氲成水雾弥散。 雨声嘈杂,繁杂的心绪倒像是蒙尘的镜面,让这场雨冲刷了个干净。 前世种种皆为过往,她连累了轩辕璟也好,没连累也好,都已经无从追溯,更无法改变。 重要的是现在。 人的精力有限,她还有正事要办,前世的恩也好怨也好,都先暂且搁下,一切等大事了结再说。 久旱逢甘霖,这场雨下得酣畅淋漓,直到傍晚时分才稍小了些。 陆未吟撑着伞来到万寿堂。 星岚送空车回来的时候已经向老太君禀明原委,因此老太君并未太过担心,只问有没有伤到。 “一点擦伤,不妨事。” 老太君心不在焉的点头,频频看向外头。 陆未吟略一思索,问道:“三哥和阿鸢还没回来吗?” “是啊。按理早该回来了,这么大的雨……”老太君面露忧色。 福光寺在城外,沿途多是山路,就怕路上出点什么事。 陆未吟柔声宽慰,“雨是午后开始下的,那会儿他们应该还没动身,许是被大雨阻在寺里了。祖母放心,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小丫鬟撑着伞从外头进来。 “禀老太君,三公子派人传来口信,说今日雨下得太大,冲垮山石阻了路,马车过不来。故要在福光寺留宿一夜,明日再回来。” 老太君松了口气。 晚一天就晚一天吧,人没事就好。 次日中午,刚用过饭,萧西棠和萧北鸢回来了。 雨刚停,缀珍珠的绣花鞋踏过湿漉漉的地面,娇嫩的桃粉芙蓉裙翩跹而来。 “阿姐!”萧北鸢一路小跑,迫不及待的将一枚平安符放到陆未吟手里。 “这是我替你求的,你好好收着。玄真大师说要心诚,我抄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法华经,大师才肯替这符加持开光呢。” 小姑娘扬起脸,很是骄傲。 见她眼圈下青印明显,满脸倦意,陆未吟心下狐疑,难道是晚上熬夜抄的经书? “有心了。” 她面上不显,笑着替萧北鸢整理跑乱的头发。 就萧北鸢这性子,能坐下来抄一个时辰经书,确实不容易。 不管这平安符是不是真能保平安,心意她收到了。 萧北鸢哈欠连连,没说几句就回去睡觉了。 陆未吟把采香叫过来,“四小姐昨晚熬夜抄经书了?” 采香摇头,“经书是昨天上午抄的,抄完才开始下雨。” 尖尖在一旁道:“我怎么看四小姐像是一晚上没睡的样子?” 陆未吟又问:“这一路可有异常?” 采香再次摇头,“没有。白日里我一直跟着四小姐,除了寺里的和尚,没与旁人说过话。晚上睡觉我和翠玉就在隔壁,一直留心着,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尖尖说:“可能是寺里的床不舒服,没休息好。” 采香伸手挠脖子,“有可能,山上蚊子多,我点了药香都还是被咬了好几个包。” 陆未吟却不太相信。 就算蚊子多床不舒服没睡好,也不该熬成萧北鸢那样,像是一整晚没合过眼。 “叫人多盯着点。” 她担心陆欢歌给萧北鸢下套。 采香应是。 在院子里溜达两圈消消食,陆未吟回屋,摆上文房四宝,坐在窗前开始画画。 隐隐有说话声自檐下传进来,是采香兴致勃勃的跟姐姐分享福光寺一行的见闻。 菩萨金身如何雄伟高大,香火如何鼎盛,还有书生背着患病的妹妹跪行百级天梯去拜药师佛,无比虔诚。 陆未吟勾唇淡笑,重新将注意力落在手里的笔杆子上。 战场上的行军图堪舆图,都有特定的符号,她闭着眼都能画出来,可要是画别的,难度堪比让秦见微这个才女耍大刀。 明明脑子里能清楚想出这个东西的样子,笔落在纸上画出来却完全不是那么个事儿。 尖尖在旁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她画的什么。 终于,陆未吟完成大作,搁下笔。 尖尖实在忍不住问道:“小姐画的什么?” “一个地方。” “这是什么?”尖尖指着一个涂黑的大圆圈问。 “洞窟。” 尖尖又指向一个好像有五条腿的某个东西,“这个呢?” “狼!” “狼为什么是五条腿?” “啧,这是尾巴。” 尖尖不理解,“尾巴为什么是朝地上的?” 陆未吟理直气壮,“你不懂,狼尾巴就是朝地上的。” 这就是前世杨威武跟她说过的,摘取血殭果的地方。 盘石城黄石寨西北方向约十里,一个有洞窟有狼群出没的山里。 晚了一步错过了宋争鸣,就只能另外派人去碰碰运气,虽然路途遥远,好在现在边疆太平,只要沿途多加注意,按理不会有什么危险。 至于狼群,北地多猎户,可多请些猎户随行。 陆未吟把采柔采香叫进来,言明自己需要派一个人去北境石头城找一味药材,问她俩谁愿意去。 采柔问:“小姐要找什么药?叶家收集了不少珍稀药材,来京之前我们都给藏起来了,没准儿里面有。” 陆未吟没抱希望,毕竟之前问她们治眼睛的药,她们都没提过血殭果。 但既然问了,她还是如实回答:“就是北地有一种殭虫……” “血殭果吗?”采香抢着问。 陆未吟愣了下,点头,“对!” 叶家姐妹相视一笑。 采柔说:“小姐想要血殭果,何必那么麻烦跑去北地?我们有,就在蒲阳,随时可以去取。” 很多年前,她们祖父从北地带了株风殭草回来,栽进沙土,本是当个稀罕的盆景养着,没指望它结果,谁知道这株风殭草自己争气,竟一次结了两颗果子。 个头小了点,却是货真价实的血殭果。 陆未吟大喜过望,“那太好了。” 又疑惑不解,“之前你们怎么没提血殭果,这不是治眼睛的吗?” 采柔回道:“不是,血殭果的药效是清残毒祛沉疴,并非用于眼疾。” “清残毒祛沉疴?”陆未吟面色沉下来。 轩辕璟的眼睛,不是丧母哭瞎的吗? 莫非另有隐情? 第二天,采香便以回家探亲为名去了蒲阳取血殭果。 采柔送她出府,回来时告诉陆未吟,说看到萧北鸢装成小丫鬟,从后门偷溜出去了。 陆未吟面色冷沉。 萧北鸢被养得极好,虽然娇惯了些,但向来循规蹈矩。 什么事值得她装成小丫鬟偷溜出府去? “可有派人跟着?” “有,我让阿文跟上去了。” 偌大一个京都,街巷纵横四通八达,也不知道萧北鸢去了哪里,陆未吟只能在府里等消息。 半个时辰后,阿文回来了。 “四小姐买了很多补品和吃食,还有小姑娘的头花,带去了城西清风巷里最尽头那户人家。那家养着狗,小的怕被发现,没敢凑太近。” 陆未吟问:“四小姐回来了吗?” “回来了。东西送进去坐了一会儿就出来了,没待太久。” 陆未吟让阿文去打听一下那家住着什么人。 临天黑时,阿文才回来。 “那家住着一对兄妹,清明前后住进来的,外地人。哥哥是个哑巴书生,妹妹害了病,说是来京寻医问药。” “书生,害病的妹妹……”采柔呢喃自语。 怎么感觉像在哪里听过? 陆未吟却是已经想起来了,幽深的墨瞳泛起冷光。 这不就是采香说的,在福光寺跪行百级天梯的那对兄妹么? 可采香说过萧北鸢并未与旁人接触,那对兄妹又是如何与之结识的? 难不成……是晚上? 陆未吟叫采柔吩咐下去,务必把萧北鸢盯紧了,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 当天晚上,府门已经落锁,纤绣阁的婆子过来报信,说门房给萧北鸢送了一封信。 婆子挤眉弄眼意有所指,“四小姐是躲在床上看的,看完就一直傻笑个不停,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屋子里还亮着灯呢,平时早都睡下了。” 她也是从小姑娘过来的,这点心思岂能看不出来? 陆未吟敲打一番,让婆子管好自己的嘴,又给了赏,叫她找机会把信偷出来瞧瞧。 这一晚,陆未吟睡得不太安稳。 她做了个梦,梦到萧北鸢被人按在地上,活生生割了舌头。 汗涔涔的醒来,天还没完全亮,陆未吟简单收拾一番,换上劲装,来到练功场。 萧西棠已经早到了,院落寂静,老远就听到他打拳的声音。 陆未吟走近,抛了抛手里的石子,某一刻勾起嘴角,手中石子电射而出。 石子破空有声,萧西棠反应迅速,飞身避开。 第二颗石子接踵而至。 第三第四……一直到第六颗,才打中萧西棠。 “不错!”陆未吟不吝夸奖,“身法速度都提升不少,看来没偷懒。” 萧西棠收招抹汗,“再有两个月就武考了,哪里敢偷懒。” 陆未吟,“不是明年才考吗?” 她听老太君说过这个事。 侯爷觉得儿子实力不济,还需苦练。 “陆二今年考。”萧西棠抡起石锁,“我想过了,私下里赢过他没什么意思,要赢就在考场上光明正大赢过他,这才过瘾!” 少年眼里燃起斗志,石锁抡得更起劲了。 陆未吟拿起兵器架上专门用来和萧西棠对练的竹竿。 “来,让我看看你现在能有多少胜算。” 萧西棠放下石锁拿起长枪,认真起来,“小心了。” 两人打得有来有往,对练完,陆未吟又做了新的指点,再继续对招。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萧西棠再对上陆晋坤,差不多能打个平手,但他既然要参加武考,对手就不能只局限于一个陆晋坤。 既战,便要奔着赢去。 月洞门后,萧东霆看着练功场上认真专注的两人,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 没有惊动两人,示意流光从另一边离开。 陆未吟余光扫到不远处的背影,又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 天渐渐大亮,陆未吟教了些新招式和技巧,又继续陪着练,直到太阳出来才回千姿阁。 一进院子,采柔立即迎上来,一边递上锦帕,一边眼神示意屋内。 “四小姐来了。” 陆未吟又往里走了几步,就看到昨夜报信的婆子跪在阶下瑟瑟发抖。 第45章 少女春心动,不知恶狼来 萧北鸢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看到陆未吟进来,不仅没像平常那样亲热的唤阿姐,还把脑袋转了过去,负气不看她。 “用早饭了吗?”陆未吟自然的打招呼。 萧北鸢又把头转过来,瞪着她不说话。 陆未吟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进内室擦洗更衣去了。 萧北鸢被晾在外头,本是来兴师问罪的,这会儿倒忐忑起来。 她是不是凶过头了,把阿姐气着了? 可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一颗心比手里的帕子还要揪得厉害,萧北鸢时不时往内室探一眼,椅子上像有钉子似的,坐立难安。 终于,陆未吟收拾妥当走出来。 萧北鸢赶紧坐好,鼓着腮帮子,双臂抱胸转向旁边,满脸写着“你快问我怎么了”。 陆未吟忍俊不禁,示意采柔把人清走,坐到萧北鸢旁边明知故问,“怎么这么早过来?” 萧北鸢摸出信,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 “阿姐想看信,直接同我说不就好了?犯得着叫个婆子来偷?” 一声质问,被小姑娘说得委屈巴巴,话没说完眼睛就红了。 陆未吟说:“昨日采香回家探亲,采柔送她出门,碰见你装成丫鬟偷溜出府。” 明明是很温和的语气,却吓得萧北鸢心口突突直跳。 阿姐逮到她偷溜出府了,那祖母…… “放心,我没告诉祖母。”陆未吟笑容宠溺。 萧北鸢一下子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紧张到咽唾沫。 陆未吟拍拍她的手,“整日拘在府里,总有腻烦的时候,偶尔出去转转散散心,虽说不妥,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惊动祖母。” 萧北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 “不过……”陆未吟话锋一转,笑意收敛,“昨晚我睡不着,四处溜达纳凉,碰见门房往你院儿里去,说是有人给你送了信,且还是个男子……” 故意放缓的语气,配上狐疑审视的目光,萧北鸢又不傻,怎会不明白她在怀疑什么? “不是的阿姐!” 萧北鸢慌了,急忙解释,“贺公子不是坏人,他送信来,只是感谢我去探望他妹妹。” 她把信纸拿出来推到陆未吟面前,“不信你看,真的只是道谢。” 陆未吟端杯喝茶,不去接。 “不了,方才我在里边儿自省了,确实不该插手你与人书信往来。你是侯府四小姐,由祖母亲自教养长大,知书达理,机灵聪慧,必然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用不着我来操这个心。” 她以退为进,萧北鸢急得快哭了。 见陆未吟执意不接,索性自己拿着信念起来。 信不长,遣词用句既得体,又不失风雅,如萧北鸢所言,通篇都是在表达感激。 “真的阿姐,我没骗你。” 萧北鸢把信展开推到陆未吟面前。 墨瞳飞快扫过,粗糙泛黄的信纸上,楷书端庄似松竹挺立,笔锋带着秀润之气,又暗藏筋骨。 是一手好字! 陆未吟摇头,把信推回去,疑惑问道:“你在何处结识的这位贺公子?” 萧北鸢生怕闹出误会,哪里还敢有所隐瞒,当即老老实实和盘托出。 “是去福光寺那天……” 大雨阻路,留宿寺里,床板太硬又有蚊子,萧北鸢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到奇怪的声响。 坐起来,撩起床帐,床内侧的墙上竟有个拳头大的洞。 隔壁的烛光从洞里透过来,还有一只棕叶编的草蚂蚱,一颤一颤的往这边探。 凑眼一看,洞那头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娃。 很瘦,但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乐呵呵的望着她,十分娇憨可爱。 察觉到这边有人,小女娃凑到洞口悄悄问:“是菩萨吗?菩萨在上,小玉儿有点饿,可以给我点吃的吗?” 萧北鸢忍俊不禁。 她这头没点灯,黑漆漆的也不怕被瞧见,穿着中衣摸下床,拿了几块点心从洞口递过去。 “多谢菩萨!” 小女娃眉开眼笑,拿上吃的跑开了,接着传来声音,似在与人分享,萧北鸢好奇,又多看了几眼,才发现对面房间还住着一个年轻公子,正坐在桌前抄经文。 同时见到两人,萧北鸢才认出来,这就是白日里碰见的跪行百级天梯去拜药师佛的那对兄妹。 哥哥贺清,口不能言;妹妹贺玉,体弱多病。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贺清有些生气的拿手比划,后写了字条递过来。 是替妹妹道歉的。 萧北鸢借光看完,并未放在心上,打算躺下睡觉。 然而小孩子调皮,总趴在洞口跟‘菩萨’说话,童言无忌,好几次都逗得她险些笑出声。 怕妹妹吵到别人,贺清强行把人拉回去,喉咙里发出凶巴巴的嗯啊声,小女娃委屈得凑到洞口,哭唧唧的跟‘菩萨’告状。 贺清无可奈何,又递了纸条过来,让萧北鸢见谅。 萧北鸢本来也睡不着,索性对着洞口用菩萨的口吻哄起小娃娃来。 聊着聊着,不知何时开始,贺清也加入进来,萧北鸢看不懂他比划,他就递纸条。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小玉儿早已沉沉睡去,萧北鸢问了兄妹俩的住处,说改日去探望。 “就是这样。而且他们并不知道我是侯府小姐,我一直自称是侯府的丫鬟。” 谁会打一个丫鬟的主意呢? 萧北鸢低下头,两只手互抠指甲,“我就是觉得他们可怜……” 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陆未吟也看破不说破。 “听你这么说,确实挺可怜的,不过男女有别,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还是莫要往来了,以免惹人非议。” 萧北鸢用力点头,“阿姐放心,我有分寸。” 气冲冲的来,笑嘻嘻的走,只把那婆子留下了。 陆未吟把人叫进来,“纤绣阁你是回不去了,放你身契和留下倒夜香,你选一个。” 这婆子本以为要在府里干到咽气,没想到还有恢复自由的一天,当即选了前者。 “拜谢小姐大恩。” 拜完起身,婆子犹犹豫豫,似有话要说。 得应允后凑上前道:“有个事,老奴也不知道要不要紧……就是拿到那封信的时候,老奴摸到信封里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小颗小颗,像是豆子。” 谁没事儿往信里放豆子做什么?她觉得这肯定有什么特殊含义。 “知道了。”陆未吟点头,让采柔领她去管家那里拿契书。 婆子千恩万谢的离开,陆未吟眼中寒光浮现。 豆子……应该是红豆。 笔墨不能语,红豆寄相思。 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敢把爪子伸到侯府四小姐身上。 陆未吟按兵不动,让人盯紧各处,尤其是贺家,要日夜不休的盯着。 人到用时方恨少,外头花银子请的人也没办法完全信得过,她寻思着,等采香拿到血殭果回来,还得找轩辕璟讨几个人才行。 门房那边,采柔过去交代了,若是有人给萧北鸢送信,摸摸信封里有无奇怪的东西,再过来报一声。 信的内容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频繁递信,必定不正常。 消停了两天,第三天晚上,门房来报,说有萧北鸢的信,信封里摸起来有豆子之类的东西。 第四天没有,第五天又来了。 从那之后,每天晚上都有信来,信里都有红豆。 若无回音,对方不会坚持这么久,定是萧北鸢那边给了回信。 盯在纤绣阁的人没探清楚萧北鸢是如何把信递出去的,陆未吟却是心里有数。 这么隐秘的事,自然要交给身边完全信得过的人去办。 连续传了近十天的信,终于,萧北鸢又装成丫鬟偷溜出门了。 陆未吟得到消息,带着采柔悄悄跟在后面。 糖水铺里,萧北鸢和翠玉以及贺家兄妹围桌而坐。 对面茶楼上,陆未吟从雅间微开的窗户望过去。 那贺清确实斯文秀气一表人才,虽衣着朴素,但收拾得十分干净,举手投足间透出浓浓的书卷气。 他那妹妹虽透着病态,但能看得出被养得很好,性子活泼,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萧北鸢坐在贺清左手边,二人不时对望,少女满面羞赫,如娇花半开半掩。 最精彩的还要属翠玉。 不忍直视又无可奈何,只能舀起冰酪大口大口往嘴里塞,吃完就开始催萧北鸢。 不多时,四人吃完离开糖水铺,临别前,贺清给萧北鸢递了张纸条。 想来是写了什么传情的话,少女看后羞得两颊绯红,扭头跑开了。 陆未吟一路跟着萧北鸢回到侯府。 纤绣阁照旧每日一封书信,除了翠玉不知何故被萧北鸢罚跪了半个时辰,其他一概如常。 步入盛夏,日头越来越盛,也晒得越来越早,陆未吟从练武场回来,刚清洗完换好衣裳,采柔着急忙慌跑进来,说了一件大事。 陆未吟面色骤沉,尖尖更是吓得脸都白了。 “不、不会吧……” 采柔急道:“无凭无据,我也不敢轻信,所以又派了阿文去打听。他刚才回来了,说林夫人这两天确实出手了不少庄子铺子,而且是急售,还都要的现银。” 陆未吟幽深的眼底似凝出了冰花,“林修远,四品居中郎,竟被逼着售卖庄铺,这些人的胃口不小呢!” “太可怕了,小姐,你赶紧去告诉四小姐吧,别再让她被骗了。”尖尖急得去摇陆未吟的胳膊。 陆未吟摇头,“耳听为虚,人心的肮脏险恶,还得她自己亲眼见了才能长记性。” 她在窗前坐下,“避着阿鸢,把翠玉叫过来。” 第46章 是人是鬼终看清 萧北鸢在屋里绣荷包,翠玉随意诌了个借口,来到千姿阁。 “未吟小姐。” 站在陆未吟面前,翠玉福身行礼。 新小姐刚来府里时,她总担心自家小姐心无城府,会被人抢了宠爱去。 之后相处下来,见两位小姐相处融洽,陆未吟还费心让人研制药枣糕给小姐治宫寒调气血,翠玉对她的态度也就恭敬起来。 只是此时心里揣了事,心虚忐忑间,不管怎么装,神情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陆未吟捧着茶盏,状似随意的发问,“阿鸢最近好吗?” 翠玉挤出笑来,不假思索的回答,“好,一切都好。” “她与那位贺公子,还有来往吗?” 陆未吟掀起眼皮,一双墨瞳视乎能看穿人心。 翠玉心跳如擂鼓,不敢直视,垂首盯着脚尖,“没有了。” 砰。 茶盏重重落在桌上。 翠玉吓得轻颤,抬眼看去,陆未吟站起身,满脸盛怒。 “你知道林修远林大人的长女林娇娇,前几日与人私奔了吗?” 满身血液在一瞬间倒流,翠玉手脚冰冷,背脊发寒,几乎在顷刻间覆上一层冷汗。 翠玉离开后,陆未吟去了趟青云轩。 又过了两日,夜深人静时,翠玉偷偷来到千姿阁,红着眼跪在陆未吟面前。 “未吟小姐,您快劝劝我家小姐,她……她被人迷了心窍了。” 接着呈上两封书信。 一封是贺清写的,字字句句道尽相思意,又说明晚将有飞星,约萧北鸢至抱月湖泛舟同观。 一封是萧北鸢回的,罗里吧嗦一大堆,最后还是含羞带怯的应了。 之前都是白日约见,这回变成晚上,看来是要收网了。 陆未吟让翠玉起身,“你且如常将信递出去,剩下的我自有安排。” 第二天,陆未吟和萧西棠刚练完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阴沉沉的乌云罩在头顶,天地一片暗色。 萧北鸢坐在铜镜前,又检查了一遍妆容,满意的笑起来。 她拉开妆台下的抽屉,拿出个小巧精致的玉瓶,里面是一颗颗数到发亮的红豆。 盯着红豆傻笑一会儿,她放下瓶子,又拿起旁边亲手绣的荷包。 荷包上绣了朵鸢尾花……怕认不出是鸢尾花,她又在角落绣了个小小的鸢字。 羞涩与期待一同浮现,一张脸更添娇色。 翠玉从外头进来,拂落发丝上的雨珠,意有所指道:“今晚怕是不会有星星。” 星星都没有,更何谈飞星? 萧北鸢将荷包装在身上,满面桃花迎春开,“无妨。” 她想见的,从来不是什么飞星,而是那个人。 那个背着妹妹跪行百级天梯只盼能得神佛一丝庇佑的人。 那个在深夜烛火暖光中执笔抄经替妹妹祈福的人。 那个才华横溢写得一手好字,总送她红豆的人。 那个吃完糖水呼吸带甜,站在她面前,赠她“清风空解意,巧鸢烙心痕”的人…… 壁光隙中递君影,从此春山不是山! 沉浸在少女心事中,冷不丁抬头,见翠玉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萧北鸢宽慰道:“放心吧,我就是去见见他,很快就回来。” 翠玉闭上眼,深呼吸,憋回已经到嘴边的话。 算了,未吟小姐说得对,情之一字,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 临近傍晚,雨小了不少,萧北鸢又检查了一遍妆容,开始翘首盼天黑。 这次,她不会再装成丫鬟,她要告诉贺清哥哥自己的真实身份,希望他不要生气才好。 却在这时,陆未吟找过来,说要带她出门去找乐子。 萧北鸢拒绝,“都这个时辰了,祖母不会答应的。再说了,哪有什么乐子?” 天大的乐子,都比不过她见心上人。 “放心吧,祖母已经允准了。” 陆未吟不由分说把人拉起来。 “阿姐阿姐,你做什么……啊,我头发!” 陆未吟按住萧北鸢肩膀,尖尖采柔三两下给她卸了钗环,脱了锦裙,最后套上男子衣裳。 萧北鸢火大,奈何心里有鬼,不敢表现出来,只盼着早去早回,别耽误晚上约见心上人。 二人带着丫鬟坐马车出门。 萧北鸢兴致缺缺,直到某一刻,旁边的翠玉拿胳膊撞了她一下,示意她往窗外看。 偏头一探,只见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撑着泼墨纸伞,颀长挺拔,正是贺清。 萧北鸢赶紧放下车帘,紧张的看向陆未吟。 陆未吟靠着车壁假寐,似毫无察觉,萧北鸢松了口气,又将车帘掀起一角,悄悄打量心上人的风姿。 短暂同行一路,马车超过贺清走到前面去了。 萧北鸢有些失落,但一想到两人晚上还能见面,又暗暗雀跃起来。 不多时,马车停在偏僻小巷,旁边的窄门上,悬着两盏极艳的红灯笼。 采柔撑伞上前扣门。 雨中,风带着湿气,送来一股浓腻的脂粉香。 萧北鸢疑惑的看向门后的房子,猜不到阿姐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 门打开,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探出来,采柔同他说了些什么,又递过去一块碎银。 男人看向马车里的两个玉面‘小公子’,露出几分鄙夷,招手道:“跟我来吧。” 陆未吟带着萧北鸢下车跟上,丫鬟则留在车上等候。 进了门,前行一段,进入楼庭。 萧北鸢紧紧抓着陆未吟的胳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楼里灯火通明,迎来送往的,全是穿着清凉搔首弄姿的姑娘,一个个披红挂绿,小漏香肩,脂粉香腻到呛人。 萧北鸢就是再傻,也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 阿姐疯了吧,居然带她来逛花楼! 天还没黑,楼里客人已经不少,余光瞟到垂灯下有一男一女旁若无人的啃在一起,萧北鸢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先把眼睛抠出来装兜里,等出去再装上。 “瞧瞧,这位小公子好生俊俏。” 一声娇吟携着浓香凑过来,萧北鸢吓得躲在陆未吟身后。 领她们进来的狎司上前把人截住,趁机揩一把油再把人赶走,“去去去,这是腊月长毛来啄食的雏鹰,你这如狼似虎的,别吓着人家。” 狎司领着两人上楼,萧北鸢悄悄咬耳朵,“阿姐,他说的什么意思呀?” 陆未吟摇头,表示不知。 有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初经人事力不从心,又无法宣之于口,便会选择到花楼来‘历练’一番。 她没办法告诉萧北鸢,她们现在就是顶着这样的公子名头。 没办法,她们俩的模样和反应,只跟这样的恩客最为相符。 进到房间,陆未吟打了赏,领路狎司心满意足离去。 关上门,萧北鸢总算暂时能松口气了。 她刚要讲话,陆未吟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萧北鸢刚松的气又提了起来。 陆未吟把她带到屏风后面。 墙上有个一指宽的竖缝,透过这条缝,能看到隔壁房间有两个男人正在喝酒,声音也能清晰传过来。 一个头上刺青的光头,面相凶狠满脸横肉,另外一个小胡子贼眉鼠眼,眼珠子转得飞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萧北鸢屏住呼吸,听到那边光头说:“差不多了,林修远没多少家底,再逼就该咬人了。” 小胡子嚼着花生米,拍拍手,“幸好还有个侯府小姐,这一趟亏不着。” 两人碰杯大笑,萧北鸢却像被泼了一身冰水,从头冷到脚。 侯府小姐?哪个侯府的小姐?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因为隔壁来了一个人——她认识的人。 “王兄弟,怎么这么晚才来?快快快,就等你了。” 光头起身,翻起干净杯子倒满酒,热络的招呼来人。 而他口中的王兄弟,正是萧北鸢认识的‘贺清’。 贺清,真名其实叫王金榜。 王金榜冲两人拱拱手坐下来,流转的双眼中透着精明。 “林娇娇送走了吗?”他问。 低沉沙哑的声音,很不好听,像砂石一样刮着萧北鸢的耳朵,更与那一身书生气极为不符。 他不姓贺,而是姓王。 他能说话,不是哑巴。 萧北鸢如同冻僵了般,一动不动,直勾勾盯着对面那张魂牵梦绕,此刻却陌生的像从未见过的脸。 假的,都是假的…… 热泪无声滚落,陆未吟按着萧北鸢的肩膀,一来安慰,二来时刻准备动手捂嘴。 这还只是开始,后面的内容只会更震惊,心已经伤了,不能打草惊蛇。 光头回答,“还没呢,这不是还有个侯府小姐嘛,事成之后再一起运出去。” 王金榜似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那你们可得把人看好了。” “放心吧!”光头拍拍胸脯,“哥哥办事你放心。” 王金榜仰头喝酒,小胡子立马殷勤的给他添上,“王兄弟,我多问一句,咱们动了侯府小姐,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一记眼神过来,光头心领神会,当即接话,“是啊兄弟,那永昌侯府可跟林家不一样,得势着呢,万一他们不依不饶,咱们不是惹火烧身?” 王金榜轻飘飘扫过二人,“怎么,怕了?” 小胡子讪笑。 光头拍桌子,“哪儿能啊,有王兄弟运筹帷幄,区区侯府,算个鸟啊?” 王金榜眼里掠过鄙夷,笑道:“丘哥的话也不算说错,永昌侯府跟林家确实不一样,到时候抬银子,可得多找些人才是。” 光头和小胡子激动起来。 王金榜敲了敲桌,说起晚上的安排。 “和之前一样,我把人带过来,你们直接动手套住带回去严加看管,我再去跟丫鬟说小姐被贼人劫走了。” “侯府势大,必然不会任咱们摆布,这回咱们得多遛一会儿,实在不行,切个耳朵切个手指送回去,只要找不到人,他们就会乖乖掏银子了。” “那小娘们儿好看得很,跟仙女儿一样,肤白肉嫩,还是个雏儿,等弄到手,咱们兄弟几个先好好尝尝滋味,哈哈哈。” 第47章 你想怎样都行,阿姐给你兜底 陆未吟一直担心萧北鸢会失控,但她没有。 眼泪淌湿身前的衣裳,指甲几乎要扎破手心,身子颤栗着,却始终目不转睛,仿佛在惩罚自己。 一切商量妥当,光头叫进来三个姑娘。 陆未吟拥着萧北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将隔壁的淫靡之音抛在身后。 “我们走。” 两人下楼,带她们进来的狎司迎上来,见萧北鸢双眼通红,不由得一惊。 “哟,怎么了这是……” 陆未吟抛给他一块碎银,狎司喜笑颜开,“二位下回再来。” 回到马车,萧北鸢伏在陆未吟腿上,肩膀轻颤。 翠玉心疼得不行,想安慰两句,被陆未吟眼神制止。 情事的结,向来只有靠自己来解。 而且她相信,永昌侯府的小姐,虽娇,但绝不弱,这样的一个小坎儿,哭着哭着也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前世萧北鸢因何被骗,落得那样的凄惨下场,只希望这剂猛药之后,小姑娘能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不要再轻信他人。 回到侯府,陆未吟将萧北鸢送回纤绣阁便要走。 “阿姐。”萧北鸢哑着嗓子把人叫住,“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伤心归伤心,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陆未吟说出自己的计划。 她将代替萧北鸢前去赴约。 两人身形差不多,戴上面纱,夜色作掩,加上翠玉陪同,定能瞒过王金榜。 光头掳了她,会送去林小姐那里,届时再伺机将林小姐救出来。 其实救人之后还有后招,只是这部分没必要让萧北鸢知晓,她也就没说。 “那贺……王金榜呢?阿姐打算怎样处置他?” 姓王的拿她当傻子玩儿,还妄想将永昌侯府玩弄于鼓掌,不给他点颜色瞧瞧,她都没脸姓这个萧。 陆未吟挑眉,“你想怎样?” 萧北鸢隐约听出言外之意,带着几分期待,眼底闪过精光,“我想怎样都行?” 她性子像猫,偶尔会炸毛会挠人,可真当她是提着后脖领就能随意拿捏的猫咪,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陆未吟双手捧住小姑娘的脸,拇指指腹轻轻摩挲哭红的眼尾,宠溺且给足底气,“对,只要不杀人,你想怎样都行,阿姐给你兜底!” 好好一个姑娘,犯不上为这样的人手染血腥。 王金榜用几乎完全一样的方法骗了林府小姐林娇娇。 大街上制造偶遇,先用生病的幼妹博取同情,再书信来往,甜言蜜语引诱林娇娇动心,深夜约出,掳人勒索。 王金榜演技逼真,又有光头和小胡子策应配合,制造假线索,故此完全骗过了林家。 他故意留下林小姐的书信,暗示两人打算私奔,林家顾及女儿的名声和全家的脸面,怕他去外头胡言乱语,也就不敢找他麻烦。 要不是林家次子实在气不过,跑到贺家大闹一通,采柔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查。 之后,在贺家盯梢的人又发现他和光头等人暗中往来,顺藤摸瓜,才终于摸清意图。 王金榜棘手的地方在于,他手里捏着和小姐们往来的书信,甚至还有信物。 通信是事实,信上难免会透露一些信息,哪怕是行文遣词的习惯,都能成为加以利用的把柄。 高门大户最在乎名声,若名声无法拿捏,对方想以权压人或对他下手,捏在手里的小姐则会成为倚仗的底牌。 因此王金榜有恃无恐。 但此时陆未吟已经掌握先机,萧北鸢完全不用担心那些所谓的把柄。 此时,王金榜还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从花楼回去,一路哼着小曲,身心舒畅。 雨已经停了,地上还没干,夜空中居然冒出了几颗星子。 推门进院,大黄狗夹着尾巴迎上来,嗷嗷的叫着往他身上扑。 “狗鼻子就是灵。” 这狗一直和主人很亲,王金榜也没多想,只当它是闻到了鸡腿的味道,从油纸包里拿出一只鸡腿扔到地上,顺手摸摸狗头。 点上灯,挑帘迈入西屋。 小玉儿躺在床上,背对着门,看起来已经睡熟了。 王金榜退出去洗澡换衣服,为晚上约会佳人做准备。 温柔乡太勾人,导致时间有些赶了,因此他没顾得上像往常一样来摸摸小玉儿热不热,也就没看到小丫头朝墙的脸上,眉心一支银针泛着冷白的光。 紧赶慢赶,总算踩着点儿来到约定的地方。 抱月湖东,十里春风楼里,红灯笼高高挂起,欢声笑语随风荡开。 湖西,树木荫蔽,虫鸣声声,不透天光漆黑一片。 王金榜提灯而来,一眼就看到等在湖畔的萧北鸢,以及旁边提着灯笼的翠玉。 她没再装成丫鬟,而是穿着自己的衣裳,锦裙泛着流水一样的光泽,头戴珠翠,娇美贵气,明明站在地上,却如同悬在天边的明珠,远得让人无法触碰。 但是,用不了多久,这颗明珠就会在他身下辗转承欢,泪斑斑又汗涔涔的求他怜惜。 如此想着,王金榜不禁有些急不可耐。 跑到萧北鸢面前,王金榜打着手势问她:等久了吧? 萧北鸢没看懂,也不想懂,她摊手展示自己华丽的装扮,问:“你看到我这样,怎么不惊讶?” 王金榜后知后觉,马上装出吃惊的样子,双手又比划了些什么。 萧北鸢摇头,“我看不懂,你写给我。” 王金榜装哑巴,身上一直带着纸笔。 笔端有墨,湿水就能写。 他放下灯笼,掏出纸笔,当着萧北鸢的面,没好意思沾口水,于是握着笔头俯身去沾湖水。 灯笼的微光投落在湖面上,湖水倒映出清俊的脸,以及他身后高高扬起的棍子。 王金榜暗道不好,正要起身,棍子已经重重落在肩上。 要不是他机灵往后坐,非让这一闷棍打湖里不可。 萧北鸢和翠玉齐上阵,提着棍子不歇气的往上招呼,王金榜一开始还嗯嗯啊啊的装哑巴,后来疼得绷不住了开始骂人。 “贱人,敢打我,等我……啊,啊!” 萧北鸢棍打带脚踹,怎么撒气怎么来。 “翠玉,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哪有什么声音,这就咱们俩和一个哑巴。” 萧北鸢双手提棍用力落下,“那就是棍子在叫。” 两人铆足劲儿,奈何体力有限,很快攻势减弱,王金榜抓住机会爬起来,一把夺过萧北鸢手里的棍子。 翠玉赶紧挡在萧北鸢身前。 “两个贱人……嘶,行啊,你们给我等着。” 王金榜顶着满脸青紫,屈指吹了声哨。 没人来,狐疑着又吹了一声。 “别吹了,还是看我的吧!”萧北鸢拍了两下掌心。 四个带刀男子当即从草丛现身,迅速将王金榜包围起来。 萧北鸢挑了挑下巴,“去,把这个王八蛋死骗子给我拿下。” “是!” 带刀男子上前,三两下就把王金榜抓了起来,绑在湖边的树上。 王金榜虽然慌,却并不乱。 “我告诉你,你今天敢动我一下,用不着等天亮,你写给我的情诗就会贴满城里的大街小巷,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永昌侯府萧四小姐是个不甘寂寞的骚……呕!” 萧北鸢一棍子怼在他肚子上,王金榜疼得直呕酸水。 “我还以为你是声音难听才装哑巴,现在看来纯粹是这张嘴的问题,有毒。” 她用棍子挑起王金榜的头,“我很好奇,你的嘴,跟我这位朋友比,谁会更毒一点?” 小姑娘笑眯眯,明眸皓齿娇美动人,却看得王金榜头皮发麻,“你、你想干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萧北鸢眼神示意,一个带刀男子走上前,手臂上竟然缠着一条浑身乌黑的蛇。 黑蛇靠近,和王金榜眼对眼。 竖瞳冰冷,吐出的蛇信子几乎快要扫到脸上,王金榜吓得浑身发软,仰着头拼命躲避,求饶的话还没说出来,黑蛇已经朝着他的嘴‘亲’了上去。 “啊——” 惨叫声远远传开。 萧北鸢啧啧摇头,“太吵了,这大晚上的,扰着人家睡觉可怎么好?” 她想了想,“还是把舌头割了吧,反正你也喜欢当哑巴,我这也算是成全你了。” “不、不!” 王金榜疯狂摇头,被蛇咬过的嘴迅速肿起来,涎水从嘴角滴落,说话也变得含糊不清。 前一刻还一表人才,转眼被弄成这个样子,萧北鸢还真有些不忍心。 所以在割舌头的时候,她默默的转过身去,等割完再转回来。 这下子,王金榜真的只能嗯嗯啊啊了。 看着萧北鸢走近,王金榜哇哇叫着求饶,嘴里不断流出血水,淌得身前一片鲜红。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毫无城府不谙世事的萧北鸢,竟能看破他的谋划,还有如此雷霆手段。 萧北鸢拿出玉瓶,将里面的红豆倒到一个带刀男子掌心,“给他喂下去。” 这红豆也有毒,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王金榜被塞了满嘴豆子,糊着血呛进嗓子眼儿,哇的一口吐出来,接着脑袋一垂,装晕。 一根树枝戳到脸上,“这就不行了?” 王金榜一动不动。 他想,萧北鸢再怎么也不可能真要了他的命吧。 果然,萧北鸢让人松绑放他下来。 王金榜心里窃喜,却只是一瞬。 他感觉自己被套进一个宽大的麻袋,又听到萧北鸢说什么“口子扎紧”。 口子扎紧?难不成要丢进湖里? 很快,王金榜就知道为什么要扎紧口子了。 是马蜂,他们居然在扎口子之前往麻袋里投了个蜂窝! “啊,啊,啊!” 看着地上翻滚的布袋,萧北鸢有些惊讶。 原来没了舌头还能叫出声音啊! 拍拍手站起身,萧北鸢望向漆黑的远处。 也不知道阿姐那边怎么样了,顺不顺利。 第48章 刀指裤裆,雷霆手段 湖畔寂静,王金榜的惨叫声远远传开。 百丈远外,拿着麻袋躲在草丛里的光头丘山和小胡子汪顺听得后背发毛。 丘山一巴掌拍在光脑袋上,按死两只蚊子,又用力挠了挠满脑袋包。 “完了,王兄弟这是栽了呀。” 汪顺用力咽了口唾沫,“那咱……走?” 昏暗中,两人对视一眼,一拍即合。 银子虽好,也得有命花才行,侯府这块铁板还是不要碰了,从林家弄来的那些钱,已经够哥俩儿挥霍一段时间了。 然而刚起身,汪顺就被丘山捂着嘴按了回去。 “嘘,嘘,你看。” 抬眼望去,不远处的堤岸上,有个姑娘正朝这边走来。 到了草丛前,姑娘止步站定,抬手将一块小石子抛进水里,似十分神伤,面朝湖水幽幽叹气。 丘、汪二人又对视一眼。 这是财神爷送钱来了呀! 两人牵开麻袋,悄悄摸上去,一套一兜,轻松拿下。 “什么人?我是永昌侯府四小姐,快放开我。” 姑娘在麻袋里拼命扭动,自报家门,试图以此为威慑。 丘山把人正过来,一个手刀劈晕,扔进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虽然前一刻还在打退堂鼓,但送到嘴边的肥肉,岂有放过的道理? 姓王的那一套他们已经学会了,大不了不那么贪,少要一点,也别把侯府惹急了,拿了钱就把人送回去,横竖能挣上一笔。 两人美滋滋的想着,挥鞭驭马回老家。 所谓的老家,其实就是城南一处废弃的宅院。 宅子里有人得了天花,死了好几个,活着的人搬走了,剩下空荡荡的房子。 老百姓忌惮这要命的病,尽管已经过去多年,仍旧不敢涉足,用来当老巢再合适不过。 来到后院一处厢房,丘山解开麻袋,汪顺递灯过来,跳动的烛光映出陆未吟明艳的脸。 丘山摸着下巴,火热的视线反复打量,“他娘的,姓王的小子还真没吹牛。” 这侯府小姐,还真是像仙女一样,瞧这小模样…… 啪。 汪顺一巴掌拍在丘山情不自禁伸出的手上,“不要命了你?” 他舔舔嘴唇,贪恋的瞄一眼昏迷中的人儿,“要吃也得等确定能应付侯府那些人之后再吃,你可别犯糊涂。” 丘山抓着脑袋上的蚊子包,“对对对,先绑起来绑起来。” “绑什么绑呀,二两肉的小母鸡儿,把门一锁,她还能飞了?” 汪顺推着丘山出去,从外头将门锁上。 黑暗中,陆未吟睁开双眼,如暗夜中潜行的猎豹,悄无声息来到门后。 待脚步声远去,锁扣轻响,接着房门打开,流光立在一旁。 “陆小姐,这边。” 纵横捭阖,历来是用兵上策,胜利从来都不是靠哪一个人的孤勇搏来的。 所以在摸清王金榜的意图后,她去青云轩找了萧东霆。 萧北鸢的事,萧东霆这个大哥肯定会管;而行骗掳劫加勒索,萧东霆这个曾经的镇岳司副指挥使一样会管。 再者,萧东霆既知情,老太君知道后就不会怪她自作主张。 流光在前领路,不多时,两人来到一个房间。 门开着,左右各立着一个带刀武者。 陆未吟举灯入内。 多年无人居住的房间,充斥着潮湿发霉的气息。 床板上,女子红肿落伤的脸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浑身上下只罩了一件近乎透明的薄纱,或青或紫或红的伤印,还有零落的齿痕,如同床板上的霉点,自上而下遍布全身。 头发上有饭粒菜叶,还沾着不知名的黏腻物,脏乱不堪,散发着恶臭。 流光说,林小姐一见有人,马上大喊大叫,求着救她出去,怕打草惊蛇,他只能将人打晕。 陆未吟眸光凌厉。 看来,计划得变一变了。 她折返门外,问流光借了外衣,进来给林小姐裹上,再将人抱出去。 “找个偏僻小院安置,再找两个小丫鬟好生照料,就说是楼子里的姑娘遇见黑心肝的了,出来养伤。” 上了年纪的人,嘴更碎,难免倚老卖老,说些不中听的言语。 “这……”流光有些迟疑。 他们的原计划,是要说服林小姐配合,顺藤摸瓜去找到光头他们的下家。 ‘萧北鸢’一来,林娇娇就凭空消失,必然会引起丘山他们的警觉,说不定线索就断了。 陆未吟说:“她现在神志不清,留下来反而容易坏事。” 解决事情的办法不会只有一个,此路不通,再找其他的路便是,不过是多费些力气。 可再把人留在这里,她怕林家小姐会活不下去。 来时萧东霆交代过,一切听从陆未吟安排。 他想看看这个妹妹到底有多大本事。 于是流光不再多言,让人接过林娇娇,照陆未吟吩咐的去办。 “陆小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陆未吟冷笑,“既然注定要打草惊蛇,那就直接把蛇逮起来。” 房门破开的时候,丘山和汪顺已经商量好了如何给永昌侯府递勒索信,正在喝酒吹牛,高谈玩过多少女人,哪个绝色,哪个销魂。 四个极具压迫感的挎刀武者冲进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擒住。 陆未吟携风而入,裙裾翻飞,一身凛冽肃杀之气将夏夜的燥热逼退,看得丘汪二人胆颤。 “你、你……”汪顺声音发抖,越慌越乱,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脑子转得很快,马上意识到是被下套了。 丘山则以为是永昌侯府的人神通广大,居然这么快就找了上来。 不管是哪种情况,总之俩人这回完犊子了。 陆未吟越走越近,脚步也越来越快,从一武者身前过时,都没看清她何时伸的手,就听见刀锋出鞘,径直刺向汪顺胯下。 “啊——” 汪顺惨叫一声闭上眼睛,几乎快吓晕过去。 迟迟没觉得痛,他屏住呼吸睁开眼睛,低头,只见刀尖距他的裤裆不过毫厘。 还好还好! 汪顺正要松口气,却见陆未吟手腕一翻,刀尖转向,直刺向一旁的丘山裆部。 丘山始料未及,只觉得下体掠过凉意,之后又有热流涌出,低下头,看到裤子上泅开一团鲜红,此时才感觉到痛。 更为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丘山满头暴汗,眼白上翻,几近晕厥。 一旁,汪顺也吓丢了魂儿,下意识夹紧裤裆。 陆未吟拿着刀,在汪顺大腿外侧的裤子上蹭掉血迹。 “小、小姐饶命,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旁边的武者松开手,汪顺瘫软在地,又立马爬起来跪好,冲着陆未吟不停磕头讨饶。 冰凉的刀面伸到喉咙下方,抵着下巴将头托起来。 “我问,你答,明白吗?” 明艳的脸,配上一身极致的寒意,落在汪顺眼里,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女罗刹。 汪顺胆战心惊,一动也不敢动,“明白,明白!” “你呢?”陆未吟又看向丘山。 丘山已经从剧痛中缓过来,白着脸点头。 “很好。” 陆未吟侧过身,轻描淡写的一抛,精准送刀入鞘。 一取一还,不光汪顺,就连流光和其他四个武者也被惊到了。 她又走到一把倾倒的椅子旁,脚踩椅脚压起来,旋身坐上去。 “我这人向来赏罚分明,谁交代得多,我饶他一命。至于另一个……” 墨瞳似刀锋,入肉贴骨般从两人身上刮过去,“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说罢,挑挑下巴示意流光,“开始吧!” 流光是跟着萧东霆从镇岳司出来的,查案问审这种事比她更擅长。 性命攸关的时候,丘山汪顺知无不言,生怕说慢了。 据两人交代,他们原是山匪,寨子被官府端了,两人侥幸逃出来,无意中结识王金榜,跟着他做起了拐骗大户人家小姐勒索钱财的勾当。 顺利拿到赎金后,除非小姐家里人有手段,咬得特别紧,他们才会把人放回去,同时设计脱身。 反之,就把人卖到南边儿去,再赚上一笔。 这些小姐娇养长大,仪态上佳,基本上都能卖上好价。 保险起见,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只做一单生意,得手就走。 这次来京,本来也只打算做林家这一单,但是不知为何,王金榜突然说要带小玉儿去福光寺拜佛,之后就盯上了萧北鸢。 不知不觉,天光大亮,陆未吟走出废宅,泛红的眼底透出些许疲倦。 清晨薄雾笼罩,仿佛也弥漫进那双漆黑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流光将丘汪二人捆起来扔上马车,汪顺抵着车壁探出车窗,焦急喊道:“萧小姐,萧小姐,你说过,谁交代得多就饶谁一命。” 丘山受伤失血,哪怕一直硬撑着,也是说一句喘三喘,当然是他交代得多,她应该放了他。 陆未吟冷眼一扫,“萧小姐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汪顺傻眼了,眼睁睁看着她登上另一辆马车扬长而去。 回侯府的路上,陆未吟情绪有些低落。 她本打算以身入局,亲自带队揪出下家,破掉这个贩卖人口的大案。 能扬名最好,即便不能扬名,也能在轩辕璟和萧东霆面前露一手,用实绩来加重自己的筹码和话语权。 奈何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如今只能把这件大功拱手让给镇岳司了。 不过有舍就有得,若是参与后续,很可能要离京,还得想法子应付侯府这边。 案子交给镇岳司,说不定能扒得更深更彻底,将那些贩人牟利的不法之徒一网打尽。 想通这些,陆未吟心头的不甘也好,可惜也好,失落也好,通通一扫而空。 现在她要做的,是查清楚王金榜为何突然起意去福光寺,又是否与陆欢歌有关。 晨光垂落,照在陆未吟伏窗的脸上,也照亮她眼底的杀意。 若真是陆欢歌暗中搞鬼,那这条重生路,她就算是走到头了。 第49章 明明可以活,但是注定死 陆未吟一夜未归,萧北鸢等在千姿阁,担心得一晚上没合眼。 终于,翠玉从外头跑进来,“回来了回来了。” 萧北鸢迎出去,看到陆未吟阔步走来,嘴一瘪,又开始掉金豆子。 “阿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进到屋里,萧北鸢围着陆未吟转圈圈,恨不得当场把衣裳扒下来仔细检查一番。 “放心,我没事。”陆未吟把她按在椅子上,对上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语气不自觉的软下来,“快回去睡吧,我收拾收拾也得补个觉。” “好,阿姐你快休息,晚些时候我再过来。” 她应得乖巧,却坐着没动,抠着手指欲言又止。 陆未吟问:“怎么了?” 萧北鸢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臊眉耷眼,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王金榜死了。” 陆未吟眉头皱起,她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马蜂有毒能蛰死人……” 她小时候钻花丛,被蜜蜂蛰了几个大包,又疼又痒,但是抹过药没几天就好了。 还以为马蜂就是大一点的蜜蜂,没想到居然是毒物。 阿姐说过,只要不杀人,随她撒气,结果……过火了。 陆未吟冷着脸,罕见的在萧北鸢面前严肃起来。 其实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王金榜这样的人,谋财不说,还害了那么多姑娘,死不足惜。 但在萧北鸢面前,她不能这么说。 不能让萧北鸢觉得,只要有正当理由,就能随意支配别人的生死。 于是她问:“大公子可知晓?” 她知道,萧东霆肯定知晓。 昨晚跟着萧北鸢一起去抱月湖的那四个,就是萧东霆拨的人,出了人命,就算萧北鸢有心隐瞒,那四人也一定会如实禀报。 萧北鸢果然点头,“大哥已经训过我了,还罚我抄整本大雍律,明日一早交给他,我一会儿回去就抄。” 陆未吟面色不见缓和,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萧北鸢走后,尖尖备好热水,陆未吟泡进去,洗去疲乏的同时,也在整理脑子里繁杂的思绪。 王金榜死了,也就没办法从他口中问出因何起意去福光寺,他妹妹才六岁,也不见得能问出什么,只有去他家找找,若实在没有线索,也就只能这样了。 林家那边,得亲自去一趟。 四品居中郎也算是朝廷要员,尽管现在还想不到有哪里用得着,但人情既已经到手,不要白不要。 对了,还有一个人。 听采柔说,雇来盯梢贺家的人里,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十分机灵,也是他最先提出要去林家打听。 现下正是用人之际,若能收为己用,便能在外头多一双眼睛。 只不过,她一向信不过仅靠银钱维系的关系,他可以收你的钱,也可以收别人的钱,因此得有其他羁绊,而且还需考察品性后再做决定。 想着想着,陆未吟靠着桶壁睡过去。 眼看人要往下滑,尖尖把她叫醒,换到床上,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有个好消息,采香带着血殭果回来了,陆未吟立马让人去昭王府递消息,约见轩辕璟。 又把沐浴时整理出来的几件事一一交代下去。 这时,万寿堂来人,说老太君请她过去。 正如预料的那样,因她及时告知萧东霆,老太君没有半句责怪,只有感激。 “阿吟,幸亏有你!”老太君紧紧握着陆未吟的手,“你真是我们侯府的福星。” 先救了阿棠的性命,现在又救了阿鸢。 陆未吟愕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将军府的时候,她是亲祖父祖母口中的赔钱货,是亲爹口中的逆女孽障。 第一次有人说她是福星。 回到千姿阁,她带回一大堆老太君给的东西,满满当当摆了一桌。 采柔仔细清点入库,尖尖在一旁帮忙,陆未吟手里端着茶盏,望着灯罩里的一只飞蛾出神。 那飞蛾卡在灯罩镂空的纹路中间,向外是生,向里是死。 她放下茶盏,问采柔,“陆欢歌可有异常?” “没有,解除禁足后也一直在府里,没出过门。” 陆未吟张了张嘴,又想问双鱼,开口前想起来,双鱼被罚了一顿板子,伤得不轻,前两天才勉强能走。 一转头,那只飞蛾已经爬下灯罩,落到桌面上。 陆未吟想,可能真是她想多了吧! 陆欢歌确实做过不少坏事,但也不见得每件坏事都是她做的。 暂时搁下这件事,第二天,陆未吟叫上萧北鸢一起,出门去探望林娇娇。 萧北鸢昨天白天补觉,晚上抄了大半宿大雍律,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又起来继续抄,总算赶在早饭前抄好送去青云轩。 睡眠不足,一上马车就睡得昏天黑地,到地方被叫下车,走在路上都还在打哈欠。 直到她看到林娇娇。 林娇娇坐在窗前,哪怕已经清洗上药,脸上的伤仍旧触目惊心。 萧北鸢是见过林娇娇的,人如其名,娇生娇养,可此刻,竟是她完全认不出的模样。 见有人来,林娇娇扭过头看了一眼,又转回去看向窗外。 死气沉沉,毫无生气,像是被抽走了灵魂,随时会落气。 陆未吟走过去问:“林小姐在看什么?” 林娇娇抬手指,“你看那只蝴蝶,多漂亮,可它被蛛网困住好久了,连翅膀都扇不动了……” 泪水从撕裂的眼角滑落,沁进伤口,又痒又痛。 林娇娇痛苦的闭上眼睛,双手掩面,“马上就要被蜘蛛吃掉了,活不成了。” 这话显然是在以蝶喻己,萧北鸢当即吼道:“胡说!” 她从门口绕出去,踮着脚尖,将那只蝴蝶从蛛网中救出来,“你看!” 林娇娇满眼悲伤。 蝴蝶脱离蛛网,但已经无法展翅,仍旧逃不过沦为腹中食的结局。 就像她,虽逃出火坑,可这世间,已经容不下一个林娇娇了。 陆未吟倒了杯水,“林家没有报官,把消息瞒得很紧,在外人眼中,林小姐一直在闺阁,从未出过门。而这院儿里的,是花楼里一个受了虐待的可怜姑娘。” 她将水推到林娇娇手边,“只要活着,蝴蝶就能再度展翅飞起,只要你自己不被蛛网束缚,那所有的一切就都只是虚幻的噩梦,待梦醒,你仍是原来的林娇娇,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林家小姐。” 清白,贞操,名节,加在世间女子的枷锁,一道又一道。 如果没有砸碎枷锁的勇气,那就粉饰太平吧。 只要在世人眼里,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林娇娇的担心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果然,听陆未吟说完,林娇娇抬起头不哭了。 萧北鸢又进来,告诉她王金榜死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她不想让外人所知的那些事,都会随着恶人的死而消失。 几经劝说,林娇娇身上那股沉沉死气终于淡了些。 觉得有些渴,端起陆未吟倒的水喝了一口。 陆未吟叫人摆上纸笔,“给家里写封信吧,我替你送回去,免得令尊令堂担心。” 人在这里,不传个信回去,万一林家报官就麻烦了。 林娇娇满腹委屈,提笔疾书,见她写到受辱欲死,陆未吟按住她的手,“梦里的事,写上去做什么?” 林娇娇呆愣片刻,反应过来,于是重新拿纸,只说自己被关数日,得陆未吟搭救脱身,再无其他。 从小院出来,走到马车前,萧北鸢突然用力抱住陆未吟。 “阿姐,谢谢你!” 要不是阿姐及时识破王金榜的阴谋,毫无疑问,她将会成为第二个林娇娇。 此时萧北鸢才真正后怕起来,如同劫后重生,心有余悸。 陆未吟摸摸她的头,“乖!” 知道怕就好了。 马车先送萧北鸢回侯府,陆未吟拿着信去了一趟林家。 银子给了,人却没回来,林夫人眼睛都快哭瞎了。 得知永昌侯府新来的小姐到访,林夫人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露出疑惑。 林家与萧家并无交情,私下里鲜有往来,陆未吟来做什么? 虽然不解,但毕竟是侯府小姐,她还是依礼将人请进来。 寒暄客套几句后,陆未吟暗示林夫人屏退下人,而后压低声音道:“夫人不必忧心,林小姐已经脱险,很快便能安然归家。” 说着,她递上林娇娇的亲笔信。 只一眼,林夫人就认出是女儿的笔迹,捂着嘴哭起来。 陆未吟安静的品着茶,待林夫人平复好情绪,她才将王金榜化名行骗,且与人合谋勒索一事娓娓道来。 “竟是他!”林夫人恨得咬牙。 陆未吟说:“王金榜已经伏诛,同党也已落网,此事已了,夫人就莫要再提了。” 林娇娇被带走后,镇岳司才开始接手案子,她特意交代,让流光等人将林家的事隐瞒下来。 至于丘山汪顺,也会有人跟他们‘打招呼’。 至此,林娇娇以及林家都彻底从案子里摘了出来,也算是一种了结。 林夫人听懂暗示,连连点头。 “陆小姐。”林夫人揪着帕子,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可怜的女儿,被歹人囚禁数日,她……” 林夫人眼中有羞耻有恐惧,也有对真相的执着探究。 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面前谈这种事,着实不该,但她必须问清楚。 陆未吟语气坚定,“林夫人放心,京都重地,天子脚下,那伙人不过图财,没那个胆量染指官眷。” “那娇娇因何不归家?” “林小姐受了惊吓,精神恍惚,贵府人多,怕惊着她。夫人放心,待她恢复正常,我便立即将人送回来。” 林夫人明白了。 不怕人多,就怕口杂。 她捏着帕子拭泪,“那我能去看看她吗?” 陆未吟摇头,“夫人且放心,小女定会好好照料林小姐。” “……那就有劳了。” 聊完正事,陆未吟起身告辞。 林夫人千恩万谢,亲自把人送上马车。 第二天一早,萧北鸢去小院看望林娇娇,回来告诉陆未吟,“林小姐状态好多了,乖乖吃药吃饭,对了,她还问有没有什么管用的祛疤法子。” 陆未吟放在心上了。 刚晨练完,出了一身汗,清洗更衣完毕,她把采香叫进来,询问祛疤之法。 采香咬着笔头细细斟酌,药材换了又换。 就在这时,采柔飞快跑进来。 “小姐!”她声线微颤,“林小姐投缳自尽了!” 第50章 昭王给提示,点心铺子有玄机 林娇娇的葬礼办得十分隆重。 素帷飘动,白烛摇风,满院涕泣送芳魂。 灵堂上,林夫人几度哭晕过去。 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闻者无不动容。 前来吊唁的人纷纷惋惜,不过是贪杯多喝了两口果子酒,到水榭乘个凉,竟就这样跌进水池香消玉殒。 真是世事无常! 陆未吟一身素衣,不请自来。 上完香,她拿出祛疤方子,投入火盆,看火舌卷过,化为灰烬。 小院丫鬟说,萧北鸢走后不久,一位夫人过来敲门,说来找女儿。 得了姑娘允准,她将人领了进去。 母女相见,抱头痛哭,然而当丫鬟送茶过去,却听到夫人说:“你若是个懂事的,便自行了结了吧。林家的清誉和脸面,不能毁在你身上。” 说完,那夫人抹着眼泪离开。 丫鬟上前宽慰,姑娘摇摇头,说并不放在心上。 可等她稍后再进去,却看到人已经挂在梁上。 此时,林夫人倚在儿子怀里,几乎站立不住,那样悲伤,那样哀恸,甚至都没发现陆未吟的到来。 陆未吟墨瞳里似有寒雾凝结,冰冷又缥缈。 为凑赎金,这位母亲亏本急售庄铺,此时的伤心也不似有假。 可同样是这位母亲,在饱受摧残的女儿面前,说出了那样冷漠无情的话! 明明事情已经解决,明明那个什么都没做错,只是遇人不淑的姑娘可以好好活着……可她的血肉至亲,生她养她的母亲,拿她当污点,毫不留情的抹去。 回到侯府,陆未吟带上尖尖熬的鸡丝粥去了纤绣阁。 得知林娇娇的死讯,萧北鸢自责痛哭。 她觉得都怪自己不够警觉,才让林夫人尾随至小院逼死了林娇娇。 急火攻心发起高热,就这么病倒了。 “阿姐……” 萧北鸢烧得双颊暗红,声音沙哑,病恹恹的靠坐在床头。 “嗯,吃点东西。” 陆未吟舀起晾到温热的粥送到她嘴边。 小姑娘乖乖张嘴,艰难咽下。 吃下小半碗粥,又喝了药,萧北鸢躺下来,睫羽微颤,又染上湿意。 陆未吟守在床前,指尖轻轻拂去萧北鸢鼻尖那滴泪。 她在想,前世萧北鸢回到侯府之后又如何了? 毁容割舌,饱受摧残,加上祖母离世……她扛下来了吗? 就算扛下来了,肯定也很痛苦吧! 万般思绪,最终化为无声长叹。 至少,今生的阿鸢不会重复前世的悲惨! 待萧北鸢睡熟后,采柔进来附耳禀报,说轩辕璟约她中午在百味楼见面。 救下萧北鸢后,陆未吟向萧东霆讨了个人情,希望能允她自由出府。 萧东霆敲打一番,倒也应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跟老太君说的,总之很快老太君就主动提起,让她以后出府不用前来请示,出去便是。 于是陆未吟回千姿阁带上血殭果,直接去了百味楼。 马车刚停下,便有伙计热情迎上来,将她领到二楼一处雅间。 采香候在门外,陆未吟绕过墨竹湘绣座屏,浅香盈动间,眼底落进一人。 织金暗纹的玄衣泛起华贵的光泽,金冠灿然。 微微垂首,覆目锦带上方的浓眉如同剑锋,贵气中泄出两分苍狼盘踞的威势。 陆未吟发现,在她面前,轩辕璟那身逍遥闲王的气质越来越淡了。 “王爷。”陆未吟端端行礼后,双手奉上锦盒,“臣女幸不辱命。” 深色盒子衬托下,两枚核桃大小的血红果实愈发显得鲜艳夺目。 一旁,星岚瞳孔微颤,又惊又喜。 惊的是星罗卫苦寻大半年,几乎将北地翻个遍都没找到的血殭果,竟然真让陆未吟找来了。 喜的是缺的最后三味药,终于找到一味,距离彻底治愈王爷的眼睛又近了一步。 轩辕璟抬手,“陆小姐辛苦,请坐。” 落座后,星岚上前替她斟茶,顺势将血疆果收走,退出雅间。 陆未吟问:“王爷可还需要其他药材?说不定臣女能为您一并寻来。” 采香回蒲阳取血殭果,多半已经露了底,若是轩辕璟还需要其他药材,必然会找到叶家姐妹头上。 横竖躲不过,不如她主动开口,还能揽些功劳。 轩辕璟从善如流,“那就有劳陆小姐了。” 他说了两个药名,烛笼和玉桑花。 陆未吟,“臣女记下了。” 喝口水,粉唇上扬,漾起笑意,“寻药不易,可否请王爷拨几个人供我差遣?” “这就开始要好处了?”轩辕璟笑出声,“陆小姐打得一手好算盘,做生意肯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陆未吟理直气壮,“也是为了能更好的替王爷效力。” “也对,陆小姐既要寻药,又要查案,没有人手可不行。” 轩辕璟捧杯喝茶,言下带着几分戏谑。 陆未吟一点都不惊讶。 她从没觉得自己做的事能瞒过轩辕璟。 之前不声不响,没引起轩辕璟的注意,如今她主动投效,在确认真伪之前,自然会派人盯着她的动向。 陆未吟起身替他续上茶汤,“谢王爷体恤。” 两人说着话,星岚提着一个食盒进来,放到陆未吟手边,又附到轩辕璟耳边说了些什么。 轩辕璟站起身,“本王还有事,先行一步,这里有几道清淡小食,很适合病人。” 陆未吟道谢,并起身相送。 她知道,这是让她给萧北鸢带回去,借以掩人耳目。 “对了,千禧居的莲子酥也不错。” 行至屏风后,像是突然想起来,轩辕璟又补了一句。 陆未吟提着食盒回到马车上,立马问采香知不知道烛笼和玉桑花。 采香点头,“玉桑花我那儿也有,回府便可拿给小姐。” 既已决定终身为小姐效命,以后必定会长留京都,因此采香这次去蒲阳,不光带回血殭果,还把其他药材全部带了过来,装了满满一车。 然而在说到烛笼时,采香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药材里的烛笼,是牢笼的笼,而非龙凤的龙,但真要说起来,也能跟神话里那个烛龙扯上些关系,因为这个烛笼长在蛇窟里。” “万蛇盘踞之地,阴暗潮湿,毒障横生,经年累月,可能会长出一种草,叶片狭长如同盘蛇,有鳞纹,覆白霜,尖端会长出一个小兜,类似猪笼草,会困住飞虫,故此得名烛笼。” 采香叹气,“血殭果能靠机缘巧合所得,但这烛笼,即便是知道哪儿有,也采不到。” 陆未吟仔细记下烛笼的特征,问:“你知道哪儿有吗?” 采香低下头,目光躲闪,“奴婢不知。”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小姐好像无所不能,更无所畏惧,别说蛇窟,怕是魔窟也敢闯。 要是说了,那就是害了小姐,绝对不能告诉她。 陆未吟似乎信了,什么都没说,只吩咐车夫调头去千禧居。 轩辕璟今天有些奇怪。 她既来赴约,怎会不知道掩人耳目,何须他多此一举赠送吃食? 还有那莲子酥。 莲子酥乃油炸之物,怎会适合病人? 莫非此举另有深意? 千禧居在将军府附近,距百味楼有些远,怕错过什么要紧的,陆未吟催促车夫加快速度。 马车停在门口,两人下车,刚跨过门槛,陆未吟就看到双鱼步履飞快的从楼梯下来。 陆未吟本就清冷的面容凝出寒霜,目光带着锋芒,让双鱼很快注意到她。 对视间,双鱼有些慌。 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她对这个三小姐顶多算是客气,完全谈不上恭敬。 如今陆未吟飞上枝头,所行之事堪称狂妄,她就有些怕了。 尤其还有件事。 虽然好像没成,但她还是忍不住心虚。 “三小姐。” 压下慌乱,整理好情绪,双鱼迎上来,低头福身行礼。 未听到回应,万分忐忑的抬眼,正对上陆未吟一双墨瞳,仿佛有冰凌刺过来,穿透她的灵魂。 “上次你家小姐在外头寻死觅活出了大丑,听说连累你回府后被罚了一顿板子,伤可好些了?”陆未吟明知故问。 说着关切的话,语气却十分生硬。 双鱼这才想起自己‘有伤在身’,赶紧将笔直的腰弯些下去,“谢小姐挂怀,已经大好了。” 陆未吟面色愈发冷沉。 采柔在王金榜家的狗窝下面找到了和小姐们往来的书信、信物,还有厚厚一叠银票和药方。 也找小玉儿问了话。 六岁的小丫头,虽不懂事,但已经能对答如流。 她告诉采柔,哥哥说寺里的菩萨能保佑她的病早点好,要带她去拜拜,留宿寺里那天晚上,确实是哥哥授意她去找‘菩萨’讨吃食,后来聊得起劲,是因为她觉得洞那边的姐姐很有意思。 总之,从王家兄妹这边,陆未吟没找到任何与陆欢歌有关的线索,盯在将军府的人也未发现异动。 她想,可能是自己先入为主了,或许此事真的和陆欢歌没关系。 可现在,双鱼的伤势有假! 陆未吟的注视之下,双鱼犹如芒刺在背,手心全是冷汗,终于,陆未吟转过身走向柜台,问伙计要了一份莲子酥。 与此同时,陆欢歌和另外一位年纪相当的小姐有说有笑的走下来。 陆未吟认得她,军器监陶直之女陶怡,前世陆欢歌在侯府的时候,就与她走得很近。 见到陆未吟,陆欢歌脸上的笑明显僵住,尤其看到双鱼杵在一旁,更是控制不止的心慌。 陶怡有头痛的毛病,体验过双鱼的指法按摩后赞不绝口,今日陶怡约见,点明要双鱼再给她按按,陆欢歌这才把人带出来。 她特意约在千禧居,离家近,且远离永昌侯府,怎么还是叫陆未吟给撞上了? 陶怡不认得陆未吟,清秀的面容上露出疑惑。 陆欢歌现在不敢招惹陆未吟,至少明面上不敢,她走上前,十分规矩的叫了声姐姐。 陆未吟视而不见,径直转身离开。 采香从伙计手里接过莲子酥,紧着步子跟上去。 “这就是你那个传说中的三姐姐?”陶怡不悦蹙眉,“竟如此无礼。” 陆未吟在京都可算是扬名了,大闹亲爹生辰宴,薛家喜宴闹上公堂,再加上和邺王的风波,偌大个京都,就没有不知道她的。 没见到人之前,陶怡对陆未吟的印象本就不佳,后来结识陆欢歌,听她说了许多‘内情’,更生厌恶。 此时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真不是个什么好货。 尤其那张脸,还长颗胭脂痣,跟个狐媚子似的。 陆欢歌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委屈,叹气,“罢了,她现在入了高门……” “永昌侯府的人都是瞎的不成?竟让这种人登堂入室,简直有辱门楣。” 陶怡义愤填膺,心底窜起火气,取了糕点,又邀陆欢歌去旁边茶楼坐,想要狠狠谴责批判陆未吟一番。 陆欢歌其实想回家。 她怕陆未吟察觉到什么,会找她麻烦。 奈何拉不下脸去驳陶怡的面子,只能随她去茶楼。 几人一走,楼上又下来一个人,乃是已经出狱,瘦了一大圈的陆晋乾。 他心情十分不错,双手背在身后,满面春风步伐轻快。 对面巷子里,陆未吟收回目光。 陆晋乾和陆欢歌不是一起的,否则应该一同下楼才对。 千禧居是点心铺,但陆晋乾两手空空没拿东西。 楼上有雅间,可以坐下慢慢吃,可一个大男人,独自坐在雅间吃点心,未免有点说不过去。 莫非这就是轩辕璟引她来千禧居的原因? 陆未吟望向千禧居楼上或开或掩的窗户。 所以,跟陆晋乾一起在楼上吃点心的人,是谁? 第51章 男人引发的前世恩怨 茶楼雅间里,陶怡没完没了,批判完陆未吟行事狂妄目中无人,又延伸到容貌,说她是冷眼刻薄无福之相。 最后连穿衣都被拉出来贬损一顿。 好端端的穿一身素白,不知道的还以为去奔丧。 陆欢歌面上劝和,实际拱火,只要能给陆未吟添堵,她一概不会错过。 门外,陶怡的丫鬟梅香去找伙计催茶点。 单独留下的双鱼心神不宁,总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果不其然,梅香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扯进隔壁雅间。 双鱼只觉得眼前一晃,脚还没站稳,就被按在了桌上。 因惊恐而瞪大的眼睛里映出陆未吟肃冷的脸,双鱼想说什么,奈何嘴被捂住,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唔唔声。 陆未吟端着茶杯,黑眸睨着她,“想死?” 双鱼飞快摇头,晃落泪珠打湿桌面。 “那就是想活?” 双鱼捣蒜般点头。 陆未吟眼神示意,采香将人松开,手从腰间过,抽出寒光凛凛的软剑往桌上一放,吓得双鱼魂不附体。 她紧抿嘴唇,生怕发出声音招致杀生之祸。 陆未吟冷声开口,“去贺家送信的人是不是你?” 双鱼不假思索的摇头。 “说话!” 陆未吟眸光凌厉,声调不高,但威慑力十足。 双鱼改摇头为摆手,“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不是……” 茶杯有些重的落在桌上,“那是谁?” “是、是……” 双鱼搜肠刮肚,想找个人顶包,结果太害怕,脑子里一团浆糊,竟一个人名儿都想不出来。 陆未吟嘴角勾起冷笑,“你知道我说的哪个贺家?” 双鱼愣住,脑子有一瞬空白,之后才反应过来被诈了。 浅粉指尖轻叩桌面,陆未吟重新端起茶杯,“我不是很有耐心,你想好了再说。” 双鱼胆战心惊的瞄一眼软剑,两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我说,我说!” 此事还得从萧北鸢在首饰铺子捅破陆欢歌坐牢那天说起。 回到将军府,陆欢歌摔摔打打发了老大一通火,又闹着要自尽。 陆奎得知她在外头公然和萧北鸢闹起来,还丢尽脸面,气得打了她一巴掌,将其禁足在房间。 而这一切,其实都在陆欢歌的计划之中。 “在将军来之前,小姐就跟打板子的大海打了招呼,又让我在衣裳里垫上浸血的布条,看着流了不少血,其实没怎么伤着。” “借受伤掩人耳目,小姐让我去清风巷打听一下,看看是否住着一对姓贺的兄妹。确定有后,小姐给了我一封信,让我放到院门旁的一个洞里,压上三颗石子和三枚铜钱。” “之后我就一直蹲守在侯府门口,入夜再回将军府换药喝药,好让人觉得我一直都在房间。再后来……” 双鱼跪在地上,飞快偷瞄陆未吟,战战兢兢,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看到萧小姐出门,听她说要去福光寺上香,我就按照小姐交代的,又用同样的方法往洞里放了纸条……都是小姐让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三小姐您大人大量,就放了奴婢吧!” 双鱼一个劲儿磕头讨饶。 因为太害怕,声音越来越大,采香果断上前,一个手刀将人劈晕。 纤细手指圈住杯口,陆未吟垂眸,清亮茶汤倒映出少女凝在眉目间的霜雪。 陆欢歌,真的是她! 知道去清风巷寻王金榜,知道院门旁有洞,还知道压石子铜钱这样的暗号。 所以不光这次是她,前世阿鸢所遭遇的一切苦难,也是因为她! 此时,她就在隔壁,穿墙不过五步的距离…… 可是,不行! 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被轩辕璟的人盯着,旁人不知内情,只会觉得她心狠手辣残杀亲妹。 仅因一些矛盾争端就对亲妹妹痛下杀手,没有谁会信任重用这样的人。 而且,就这样杀了陆欢歌,太便宜她了! 阿鸢前世所受的痛苦,总该让她也尝上一尝才对。 让人窒息的静默中冒出一声脆响,青花瓷的茶杯在陆未吟手中被捏成几瓣,茶汤淌得满手都是。 墨瞳里的冷光也跟着四分五裂,每一丝都化为锐利的锋刃,仿佛只需一记眼神,就能将人千刀万剐。 “小姐……”采香掏出手帕递过去,面露担忧。 “没事。” 陆未吟抖落手中碎瓷,接过帕子擦手,垂眸间敛起凛冽,只剩下无尽的冷。 “一会儿出去,你这样……” 她让采香附耳过来,细细做了一番交代。 隔壁,陶怡总算聊痛快了。 陆欢歌连唤几声双鱼,迟迟不见人进来,觉得在陶怡面前落了面子,很是火大。 气冲冲走出来,外头只有梅香一个。 “双鱼呢?”陆欢歌问。 梅香摇头,“我催完茶点回来就没见着她。” 陆欢歌心口突突直跳。 该不会是被陆未吟抓去了吧? 意识到不妙,陆欢歌也不找丫鬟了,匆匆道别后迅速钻进马车,让伏在膝盖上打瞌睡的车夫赶快回府。 茶楼离将军府只隔着两条街,拐个弯儿就到,且一路都是热闹街市,陆欢歌想,陆未吟就是再胆大妄为,也不可能当街对她做什么吧? 转念又想,陆未吟凭什么找她麻烦? 她知道王金榜跟着萧北鸢去了福光寺,也不知道是不是此时的他比两年后差些本事,总之就她打听到的消息,萧北鸢一点事儿都没有。 没有私奔也没有被拐,更没有失踪,好好的在侯府里待着,继续当她的千金小姐。 既然没事,陆未吟就找不到她头上才对。 陆欢歌越想越觉得没错。 拍拍额头,怪自己太过草木皆兵,自乱阵脚,吓得这一身汗。 身子靠向车窗,陆欢歌正想挑帘看看到哪儿了,马车恰好也在这时候停下。 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到了,然而钻出马车,看到的却不是将军府的大门,而是一条老旧的巷子。 眼前是巷子尽头,墙就竖在丈远外,下方堆满烂桌子破箩筐之类的破烂杂物。 车夫不知去向,只有拉车的马在甩尾巴。 陆欢歌动作僵住,俏脸在顷刻间褪尽血色。 是谁?想要做什么? 劫财还是劫色,讨债还是寻仇? 脑子里把所有的可能性飞快过了一遍,始终没个头绪。 人在危险的时候总会本能的找地方躲避,陆欢歌下意识想要退回车里,然而刚缩到一半,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一只手拽住胳膊拖到车下。 惊恐中抬眼望去,对方穿着车夫的衣裳,用头巾将脸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陆欢歌脚软得站不起来,本能大叫,然而只是刚发出一个短促的音,就被狠狠甩了一巴掌,踉跄着撞到墙上。 脑后传来刺痛,像被针扎了一下,陆欢歌张大嘴,想呼救,想求饶,却死活发不出声音。 对方从后面压上来,将她死死按在墙上,粗暴撕扯轻薄的夏衣。 挣扎不脱,又求救无门,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 恍惚间,陆欢歌好像又回到上辈子,那个禽兽宴客饮酒后,不顾来来往往的奴仆丫鬟和随时可能出现的客人,强行将她按在廊下…… 发髻松散,珠花落地,肩膀从扯烂的衣裳下露出来,明明是酷暑,却如坠冰窟。 两世的绝望叠加起来,陆欢歌如同置身深海,胸腔剧烈起伏,却还是喘不过气来。 某一刻,她发现压在身上的力道似乎减轻了些,铆足劲儿反身一推,还真叫她挣出来了。 与此同时,一支沾墨的笔掉出来,落在对方脚下。 陆欢歌几乎一瞬间脱口而出:“王金榜?” 除了装哑巴的他,谁还会随身带笔? 这个狗东西,前世就是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一场雨中邂逅。 看他模样儿还不错,她给了个好脸,结果就开始频频递信,写一些表面正常但暗含勾搭的话。 陆欢歌只觉得可笑。 她既入了侯府,哪怕不受待见,那也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小姐,日后什么样的乘龙快婿寻不到?嫁入皇室当王妃都是够格儿的。 一个穷书生,竟也敢肖想她? 陆欢歌本不想理会,恰逢那几天,尚国公府办春宴,遍邀京都贵女,有传言称,这场春宴是为了给世子相看世子妃。 国公府的门庭,陆欢歌还是瞧得上的。 她心里清楚,万寿堂的死老婆子不喜欢她,必然不会为她的终身大事谋划。 苏婧成天跟着永昌侯到东奔西跑,面都难得见着,更是指望不上。 还得靠自己才行。 于是她偷偷找人打听尚世子的喜好,春宴这天,精心打扮,冠绝群芳,成功吸引到尚世子的注意。 她在池边看彩莲,尚世子还专程过来找她说话。 没聊几句,国公夫人派人过来,让世子过去见一见哪家的什么妹妹。 显然,是国公夫人相到了中意的,让世子过目。 眼看世子要走,陆欢歌灵机一动,假装失足落水,等着世子前来相救。 水中起落间,她明明看到尚世子已经准备往下跳了,却不知萧北鸢从哪里冒了出来,抢先入水将她拽了上去。 两人浑身湿透,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连宴席都没吃上,就灰溜溜的打道回府了。 大好的姻缘就这样失之交臂,陆欢歌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她知道,萧北鸢一定是故意的。 见她与尚世子相聊甚欢,怕她当上世子妃后被压一头,于是故意坏她好事。 陆欢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恶气,于是想到了王金榜。 之前她前脚出府,后脚王金榜便来偶遇,她就知道这不是个省油的灯。 派人盯了一阵子,没想到竟挖出他是装的哑巴,而且背地里还做着拐骗大家闺秀的勾当。 庆幸自己明智之余,陆欢歌也愈发觉得,这个王金榜简直就是老天派来帮她收拾萧北鸢的。 要说这个狗东西也是真有本事,不到两个月,就把萧北鸢给骗走了。 她再在府内策应,制造出萧北鸢与人私奔的假象,直接把万寿堂的死老婆子给气得一病不起,简直大快人心。 几年后,父兄将她救出教坊司,没想到萧北鸢居然也被侯府给找回来了。 只是那个时候,高高在上的侯府四小姐已经烂进泥里,在外头千人骑万人枕,不仅毁了容,还成了哑巴。 陆欢歌脑子转得飞快。 莫不是现在的王金榜不仅手段不及两年后,连胆量也更小,不敢招惹永昌侯府,所以转而盯上了她? 此时,面巾外的那双眼睛露出凶光,‘车夫’将笔踢开,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来。 陆欢歌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 王金榜声音沙哑,辨识度高,所以才一直不说话。 如今身份被识破,这狗东西竟想要杀人灭口! 陆欢歌毫不迟疑,扭头朝马车后跑去,边跑边喊,“来人啊,救命,杀人了……” 巷外就是闹市,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尖利的喊叫声突兀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女人从巷子里跑出来。 有人仔细打量,惊得倒吸凉气,“这不是那谁……” 第52章 武考在即,是幽会,还是别有居心? 回到侯府,陆未吟亲自将百味楼的小食和千禧居的莲子酥送到纤绣阁。 萧北鸢胃口不佳,什么都不想吃,她就坐在床边陪着聊天。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萧北鸢留下她一同用饭。 两人正吃着,萧西棠火急火燎跑进来,一屁股坐下,喘着粗气拍桌子。 “还吃!出大事儿了!” 陆未吟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萧北鸢则茫然摇头,“怎么了?” “是陆欢歌!外头都在传,说好多人都看到她衣衫不整的从巷子里跑出来,瞧那样子……怕是出事儿了。”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当着两个姑娘的面,萧西棠也不好说得太直白。 萧北鸢惊得瞪大双眼,“不会吧?光天化日……” 想到什么,她转过头,一脸担忧的看向陆未吟。 萧西棠后知后觉,这才想起来陆欢歌与陆未吟的关系。 重生至今,陆未吟的演技一天比一天精湛。 清丽小脸上浮起震惊,再从墨瞳里流泻出些许担忧,不多不少,正好符合关系不佳的亲姐姐的反应。 似乎没了胃口,她搁下筷子。 萧北鸢拉住她的手,“阿姐,你要不要去将军府看看?” 陆未吟闻言马上起身,薄唇动了动,又坐下来,颇为无奈的摇头。 “我这会儿去,说不定会被当成是去看她的笑话,还是算了吧。” 萧西棠也附和,“将军府那么多人,自会妥善照料,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陆家那一个个的,没脑子还坏良心,很可能倒打一耙,实在犯不着去沾那一身腥。 两人又宽慰了几句,陆未吟心不在焉,很快找借口离开。 望着远去的清瘦背影,萧北鸢担心得眉头拧成一团。 亲妹妹出了这样的事,阿姐那么好的人,现在肯定很不好过! 陆未吟顶着一脸忧色回到千姿阁,门一关,一丝畅快自眼底浮起。 夜凉如水,她坐在窗边,乌发白衣,如同冰面上凝出的一簇冰花,清冽出尘遗世独立。 尖尖过来奉茶,陆未吟问采柔,“将军府那边什么反应?” 采柔回道:“陆晋乾第一时间去京兆府报了官,陆家又请了张诚张太医前来替陆欢歌诊治,张太医正要离开时,在将军府门口碰到报官回来的陆晋乾询问妹妹伤势,张太医说只是受了惊吓,其他一概无碍,不必担心。” 陆未吟冷笑,“他倒是挺会安排。” 这个张诚乃太医院院使,年近古稀德高望重,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向来很有分量。 陆晋乾这是想借张诚的嘴来给陆欢歌证明,她虽遭遇歹人,但及时脱逃,并未失贞。 可这重要吗? 衣裳都被撕成那样了,不知道叫多少人看了去,就算真是完璧,日后也不会有好人家愿意接纳她。 陆欢歌作为姑娘家的清誉,在她冲出巷子,置身于睽睽众目之下那一刻,就已经毁了。 陆晋乾是有点小聪明在身上,可惜不多。 相比他那点微不足道的补牢之举,陆未吟反而更好奇,以将军府现在的颓势,如何能请得动张诚? 尖尖听得云里雾里,悄悄扭头询问采香。 采香如实告知,娇憨小脸先是震惊,而后愤怒,最后露出畅快的笑容,说了声“活该”。 陆未吟看在眼里,没说话。 尖尖和叶家姐妹不一样,虽被拐卖,但并未见识过真正的吃人手段,得让她慢慢接触慢慢学,关键时刻才不至于掉链子。 采柔继续禀报,“傍晚双鱼回去了,陆奎要将她杖毙。陆欢歌哭求着保下她的性命,最后罚了一顿板子,伤得有些重。” 陆未吟语气平淡,“不死就行。” 陆欢歌倒霉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她要她身败名裂,顶着一身骂名离开这世间。 双鱼这丫头,日后还有大用。 次日一早,老太君让人把家里的四个孩子全部叫到万寿堂,脸上是陆未吟许久不曾见过的严肃。 “陆四小姐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 四人点头。 八仙杖重重落地,老太君愤然起身,“天子脚下,竟敢公然犯案,简直无法无天。” “祖母莫要动气,镇岳司那边也在协助京兆府搜人,想必很快就能将歹人捉拿归案。”萧东霆出声宽慰。 陆未吟抬眼看向他,等他说完又收回目光,全程坦然自若。 她之前还想,萧东霆成天在青云轩里待着,也不嫌枯燥无趣,如今看来,虽足不出户,但他这一天天的,怕是也没闲着。 不过就算镇岳司掺和进来,她也不怕。 虽然陆欢歌给的线索都是照着王金榜来的,但是在那种情形下,为了合理,必然不能透露太多。 只要不明确指向王金榜,就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 老太君面色稍缓,但还是带着两分怒意,“最好如此!京兆府搜查了一宿,几乎将整个京都翻了个遍,都没把人找出来,也不知是藏匿至深还是已经出逃。” 陆未吟淡淡垂下眼眸。 王金榜已死,小玉儿也被送出京都,找了一对膝下无所出的农家夫妇收养,京兆府能搜到人就怪了。 老太君的目光落在两个孙女身上,“近日你们都小心些,无事不要出门,实在要出去,就提前跟阿棠说,让他陪着,多带些人手。” 三人纷纷应是。 摆摆手,老太君让其他人先回去,独留下萧西棠一人。 陆未吟远远听着,是在询问武考的事。 时间过得飞快,算算日子,距武考只剩一个月了。 趁这段时间不便外出,陆未吟决定暂时将其他事搁下,专心给萧西棠加练,助他顺利通过武考。 回到千姿阁,陆未吟摆开笔墨,打算写一本‘武考宝典’。 大雍武考意在挑选出文武双全的人才,而不是四肢发达的武夫,因此除了弓、刀、石、马、步、箭及实战对抗,还要考布阵和兵法策论。 萧西棠那个人,一上文课,不是脑瓜子疼,就是浑身刺挠。 报名武考之后倒是不逃课了,但是课上究竟听进去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临时抱佛脚,抱了总比没抱好。 然而拿起笔,陆未吟又犯了难。 兵法精深且宽泛,单是一个攻守之道,就能说个三天三夜,她又没参加过武考,完全不知道会从哪些方面出题。 冥思苦想半天,才堪堪写下几个字。 采柔端着一碟切好的甜瓜进来,“陆晋乾在千禧居见的人,查到了。” 陆未吟头也不抬,“是谁?” “平康伯爵府大小姐,季如音。” 笔尖一顿,落下个墨点,“她?” 陆未吟有些惊讶,细想后恍然大悟。 前世,陆家凭借赫赫军功再度崛起,陆晋乾荣升御林军副都统,风光无限,京都一大半的人都想把女儿嫁给他。 那时的将军府和平康伯爵府门户相当,陆晋乾和季如音的结合也合情合理,此时想来却有些不对劲。 成亲时陆晋乾应该已经二十六了,季如音二十二,大雍留到这个年纪的未嫁女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伯爵府的千金。 现在看来,两人定是早已生情,只是一直秘而不宣。 陆家能请到张诚去给陆欢歌看诊,很可能就是季如音出的力。 想到这个前世的大嫂,陆未吟忍不住唏嘘。 也不知道陆晋乾灌了什么迷魂汤,竟让季如音死心塌地等了他这么多年。 只可惜,痴情女遭遇负心汉,成婚不过一年,陆晋乾就开始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府里抬姨娘,季如音终日郁郁寡欢,所生孩儿还在襁褓中就撒手人寰。 没过多久,那孩子也夭折了,说是先天有疾。 采柔不知道陆未吟在想什么,继续说:“季如音喜欢吃千禧居的柿心团子,每个月都会去上三四回。” 陆未吟轻轻笑了声。 这哪是为了吃什么柿心团子呀,分明是幽期密约私会情郎。 等等,不对! 若只是男女私会,轩辕璟又何必引她前去? 陆欢歌主仆所行之事极其隐秘,轩辕璟又没理由盯梢陆欢歌,不可能是因为这俩。 难道有什么线索是她错过或漏掉了的? 纸上的内容开始变成一个个名字。 陆晋乾,季如音,轩辕璟,还有……陆未吟。 随着名字落成,属于这个人的信息也在脑海中铺展开来。 终于,她好像抓到了什么。 “让人打听一下,平康伯爵府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事。” 采柔领命而去。 下午消息传回,说是皇帝任命了伯爵夫人宋氏的胞弟,也就是季如音的舅舅宋峥,为今年武考的主考官。 历来武考皆由兵部主持,如今兵部尚书之位空缺,任命宋峥这个兵部侍郎为主考官也并无不妥。 武考选才,才是值得轩辕璟关注的大事,但他特意在这个时候点给她,就显得很微妙了。 陆晋坤今年也要参加武考,但他之前被容玉安打断肋骨,一直在府里养伤,陆未吟想当然的以为他不会参加了。 册子封面上,端端正正写着武考宝典。 目光锁定‘武考’二字。 这段时间一直在忙萧北鸢的事,可能她真的遗漏了不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