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乱世,我与暴君隐居田园》 第2章 是她的亲亲老公没错 莫禧春一直在悄悄观察裴璟。 他的头发被汗湿透了。 因为弟弟妹妹的抗拒靠近,他的周身都灰败了下来,孤独得仿佛融不进去这个世界。 方才冷硬嗜血的气息完全消散,甚至还能从他身上看出几分脆弱人夫感。 莫禧春身上的警惕消散,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是想多了。 裴璟现在眼里对弟弟妹妹的疼爱不是假的,这一看就是亲人才有的热烈情感,应该不是被人穿越了。 是她的亲亲老公没错! 但他怎么会莫名其妙掐自己? 做的什么噩梦这是? 看在屋子里还有两个小孩的份上,莫禧春决定先不跟裴璟计较,待会儿再找他算账。 “夫君。”莫禧春抬手附上他的大掌。 裴璟唰得躲开,刚掐过莫禧春的五指僵硬到蜷缩不起来。 目光看向眼前这个陌生的妻子,裴璟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来,想不通这一世为什么他会成亲了。 上辈子他孤家寡人一个,别说是成亲了,就没有任何女子敢靠近他左右。 虽然事情的走向跟上辈子有了出入,可为了弟弟妹妹,裴璟也不敢大意。 在弄清楚自己为何会跟她成亲之前,先稳住当前局面吧。 裴璟闭上眼睛缓了片刻,再抬眼时面色正常了些。 “娘子。” 裴璟看着莫禧春的神色叫了一声,声音干巴。 见她面上正常,他也放心了,看来这个称呼没错。 他上辈子跟花田村的村民们很少接触,只知道莫家有个女儿很早就过世了。 掉河里淹死的,其他的就没有印象了。 但这辈子的世界,莫禧春不仅没淹死,还跟自己成亲了? 裴璟想着都有些唏嘘不解。 日子得过,跟莫禧春的关系还得维护…… 裴璟抬手指了下莫禧春脖子上的红痕,顺着最开始找的借口说。 “对不住,我刚才做噩梦了,失手伤到你了。” “是不是这段日子太累了?”莫禧春问。 去年,裴璟在县城里赁了个小铺子,专门售卖野物和皮货。 最近正是生意忙的时候,他经常早出晚归,昨晚莫禧春都睡了一觉了他才回来。 “夫君,我平日里替人看诊赚的也不少,够咱们平日里开销了。” 莫禧春自己有钱,不会强迫裴璟交家用。 见他如此拼命,自然心疼他。 连带着刚才被掐的气恼也消散了些…… “你不要那么拼命,赚的银子再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裴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 在他看来,银子当然是多多益善才好。 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上辈子大业能成,也少不了流水般的银子支持。 可莫禧春期待地看着他,脖间的红痕那么明显,昭示着他刚才的罪行。 裴璟自然不会去跟她争辩,他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可又怕莫禧春再问些他容易露出马脚的问题,他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萱萱,去拿膏药,给你大嫂抹一抹。” 裴萱刚想去找,莫禧春扯住了她。 “我自己去,上次用完是我收拾的,你找不到。” 莫禧春翻身下炕。 裴璟这才有空看房间里的布局。 临窗砌着一座土炕,旁边的高脚桌上摆着两个瓷杯和一本书。 早晨太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照进来,炕上暖洋洋的。 整个房间里的光线都很好。 炕斜对面的梳妆台上摆着各式胭脂水粉,敞开半扇门的衣柜里挂着颜色各异的衣裙…… 屋内到处都是有女子生活的痕迹。 视线移到莫禧春身上。 她从桌前抽屉里一堆瓶瓶罐罐中拿出一个乳白色的小瓷瓶,打开塞子往手心倒了一些液体。 颜色绿油油的很清透。 莫禧春双手合十搓了搓,仰着头抻着脖子双手敷在上面搓揉。 她长得白,红痕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裴萱噔噔跑过去抱着她的大腿。 软绵绵地问:“大嫂,疼不疼啊?” 莫禧春抹好药,把药瓶收起来。 半蹲身捏了捏裴萱乱糟糟的小揪揪问:“很疼的,那萱萱要不要帮大嫂呼一呼啊?” 莫禧春说话软乎乎的,也是有故意逗裴萱的意思。 裴璟的视线本来都移开了,却因为这句话不自觉地看向姑嫂两人。 想看看他们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 第3章 差点露馅 裴萱抱着莫禧春的肩膀,轻轻地给她呼气。 裴璟这才注意到裴萱虽然乱糟糟但被养得黑亮顺滑的头发,它并不像记忆中的枯黄毛躁。 妹妹的死一直是裴璟心里的一根刺。 见她现在过得好,也算是对他重生回来后极大的安慰。 莫禧春跟裴萱玩了一会儿,拍拍她的肩膀站直身子。 “萱萱去拿头花,待会儿大嫂给你扎头发。” 裴萱走了,莫禧春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子,开始梳理自己的头发。 她的头发又长又多。 梳起来很费劲,洗头时也很费功夫。 莫禧春是又爱又恨。 裴遇比裴萱大几岁,又是个男孩子,跟莫禧春没有像裴萱那么黏糊。 见这里没什么他的事了,就想着先去干活。 “大嫂,我先去喂鸡了。” “去吧,今天咱们杀鸡吃。” 莫禧春抱养了很多小鸡仔,夏天时裴遇会挖野菜捉蚯蚓来喂。 一鸡圈的鸡长得膘肥体壮,肉质肥嫩。 一入冬,莫禧春隔几天就会杀一只给家里人补身子。 等屋里就剩下她和裴璟了,莫禧春才开始梳妆。 她背对着裴璟,也就错过了他眼里的探究。 莫禧春梳妆好,又走到里间去换衣服。 在裴璟眼前路过,没有赏给他一个眼神。 莫禧春在生气! 但裴璟不知道两人以前的相处模式,他还以为很正常,觉得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莫禧春换好衣服出来,裴璟还在炕上坐着。 被褥也没收拾,碎掉的瓷碗也没清扫。 她恼火了。 不管梦魇成什么样,现在青天白日大太阳照着,也该清醒了。 “裴璟,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莫禧春这一声把裴璟喊懵了,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上辈子活了三十多年,除了身陷囹圄那些时日,剩下的日子都是他在发号施令。 哪里有人胆敢对他大呼小叫。 裴璟的愣神看在莫禧春眼里就是回避。 不解释不解决! 好样的! 莫禧春更气了,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偏偏刚换上的高领棉衣的领子又刮得脖子疼,她觉得喘气都变得困难。 莫禧春深呼口气,扯了扯衣领,心底的委屈像是泉水般涌上来。 眼眶都不自觉地跟着红了,眼里也蓄满了泪花。 “你是不是打算重新找一个?” 裴璟生平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哭。 可莫禧春的身份比较特殊,又不能晾着不管不顾。 “不会找别人,你先别哭。” 裴璟迫切想结束这一茬,紧跟着刚才的话解释。 “昨晚做噩梦魇着了,脑袋有些晕,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什么梦魇需要掐死自己的枕边人?” 莫禧春开始秋后算账了。 裴璟刚才就发觉自己肩膀上受伤了,习惯性忍着吭声。 现在莫禧春追问,他也只好借此编了个借口。 “昨日夜里回来时路上遇到几个歹人,争执时伤到了肩膀,夜里做梦又梦到他们了……” 莫禧春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没等裴璟说完她就红着眼睛,爬上炕去扒拉裴璟的衣服。 “伤得严不严重,昨晚回来时怎么不叫醒我?” 裴璟浑身僵硬。 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要。 哪里有空回莫禧春的话。 但见莫禧春熟稔的模样,应该早就坦诚相见过了。 他要是刻意躲开,她肯定会怀疑。 裴璟强迫自己坐端正坐姿。 但莫禧春冰凉的手指触到他颈间皮肤时,他瞬间颤抖了一下。 捏着床单的指骨都微微泛着红,像是隐忍着极大的压迫。 莫禧春毫无察觉。 她跪在裴璟双腿中间,探身向前。 一只手摁在他的膝盖上,另一只手扯着他肩膀上的衣领往下剥落。 冷白皮肤在日光下泛着莹润光泽,一指宽的血红伤口狰狞地伏在裴璟的肩膀上。 血肉糜烂,没做任何伤后护理。 莫禧春的眉眼立刻沉了下来。 “疼吗?” “不疼。”裴璟实话实说。 这点疼对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早都麻木了。 莫禧春掀起眼皮看向裴璟,眸光里的心疼被怒意取代。 她伸出食指在伤口边缘摁了下,没控制力度,摁得比较重。 裴度没忍住嘶了一声。 “活该。” 莫禧春抬头瞪了他一眼。 嗔骂道:“知道夜行不安全还不知道早些回家,要是昨晚碰上的是亡命之徒,你没了想让我带着萱萱和阿遇改嫁吗?” 不会有人娶改嫁还带着亡夫弟弟妹妹的女子―― 莫名其妙的想法倏地冒了出来。 裴璟眉头紧皱,抛除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法,抿抿唇才说。 “怕你们担心。” 莫禧春又生气又心疼。 气得都想在他背上拍一巴掌。 可手掌心都碰到他衣服了,她又轻轻拿开了。 “怕我担心还不跟我讲,是不是得等到肩头的肉腐烂了才肯跟我说。” 莫禧春利索地下炕:“等着,我去给你拿药包扎。” “……嗯。” 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裴璟垂眸看了一眼。 不是普通的利器致伤,像是西北大营里才有的长矛所致。 “他”为何现在就跟朝廷军队的人有了交锋? 裴璟试图从脑海中抠出蛛丝马迹,可惜徒劳…… 第4章 没事就起来干活 窗外有脚步声响起。 裴璟偏头看过去门口,裴萱拿着她的头花往里看。 “萱萱。” 裴璟主动开口叫她。 裴萱没搭理他,反而错开了视线。 裴璟:“……” 裴萱在室内环视一圈,见莫禧春从隔间出来,迈过门槛直奔她。 莫禧春正好拿着药瓶和包扎带出来。 “萱萱来了。” 她看了一眼已经拉好衣衫的裴度,抬手抓了下她的揪揪。 “萱萱,你先去找二哥好不好,等会儿吃完饭我再给你扎头发。” “好。” 裴萱乖乖答应了一声,又抱着头花出去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裴璟。 裴璟心中一沉,暗暗叹息。 妹妹似乎不喜欢他。 是为什么? 因为自己掐了莫禧春吗? 她就这么喜欢这个嫂子? 莫禧春已经脱了鞋子上炕了。 她在裴璟没受伤的那半边儿肩膀上拍了一下。 问:“看什么呢?” “萱萱今天为什么不理我?” 很直接。 莫禧春白了他一眼。 “萱萱不理你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裴璟一头雾水。 莫禧春边包扎边吐槽。 “我可是她的亲亲大嫂,你今天早上差点儿掐死我,她只是不理你而已,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就知足吧。” 包扎好,莫禧春打了个活结。 “暂时包好了,晚上洗漱完还得再换一次药。” “好。” 裴璟刚应下,就见莫禧春又看了过来。 他掀起眼皮看过去。 莫禧春收拾的动作停下了,眼尾上挑。 幽幽开口:“既然你觉得这伤口不严重,那你也别坐着了,下来干活。” “做什么?” “萱萱和阿遇想要吃鸡肉,你今天杀只鸡。” 莫禧春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前两日你猎得的那些兔子,我们也吃不掉,吃完早饭后你去给大哥和麦穗送两只。” 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敢有人这么安排他。 裴璟心里升起一股异样。 不过自小的教养使然,他也不会拒绝莫禧春的要求。 毕竟她现在操持着一家人的吃喝。 “他”应该也是这么做的。 裴璟做事干脆不拖沓,应下就跟着莫禧春一起下炕了。 至于身上的伤…… 他上辈子身中数箭照样提剑杀敌,这点儿小伤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莫禧春出门就看到裴遇已经喂完鸡开始劈柴了。 裴萱蹲在离他不远处,两只小手抱着脸,软乎乎地看着。 莫禧春招呼裴萱:“萱萱,待会儿你大哥去抓鸡,咱们烧水杀鸡。” “好耶好耶。” 裴萱一听又有鸡肉吃,可欢喜了。 她站起身跑到莫禧春身边,小手揪着她的袖子看着她。 莫禧春点点她的鼻子往厨房走。 裴遇放下斧头走过来:“大嫂,你去看着大哥抓鸡,我来烧水。” 莫禧春无奈。 这孩子打得什么主意她很清楚,这是见他们俩今天早上闹矛盾了,在想办法给他们制造机会呢。 莫禧春也不能拂了裴遇的好意。 她笑着应下:“――行,你去烧水。” 裴遇开开心心去烧水了。 裴璟洗漱完,进厨房时就见他笑得傻乎乎的。 添柴烧火有什么可乐呵的,裴璟不解。 “阿遇。” 裴遇猛地站起身,他被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 “大哥。”他拍了拍胸脯,脸上惊魂未定。 眼里满是疑惑:“你来找大嫂吗,她不在厨房,她跟萱萱都在后院鸡圈里。” 裴璟不是来找莫禧春的,他只是看厨房的门开着就进来了。 相隔一世,再跟十岁的裴遇见面,裴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见裴遇催促他,裴璟也只好出去找人。 后院养的鸡都是裴遇在负责,莫禧春基本没管过。 她一进来,鸡不认人,咋咋唬唬乱跑乱跳。 着实头疼。 见裴璟来了,她抬手指着鸡群中最大的一只指挥。 “夫君,抓那只。” 有求于人就开始叫夫君了。 裴璟没错过莫禧春称呼的变化,不过对他来说叫什么都一样。 对这些鸡来说,裴璟也是个陌生人。 他一进来,它们折腾得更欢快了。 叽叽喳喳围着裴璟跑跳,他眉心紧皱,莫名觉得荒唐。 闭眼前他还是在高堂端坐的帝王,可再睁眼他竟然站在农家小院里抓鸡。 脑海中记忆交叠涌现,手上动作却没停。 莫禧春以为还要折腾一会儿,她拉着裴萱又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一旁看热闹。 裴璟伸手的速度快如闪电,莫禧春还没站稳他已经抓住了。 莫禧春眼睛都没反应过来,看着裴璟手上的鸡惊呼。 “你什么时候身手这么矫健了?” 裴璟没说话,莫禧春也不需要他说话。 见鸡还在乱扑腾,她抬脚就要去找刀子和盆。 “你先拿到前院去,等我找――” 莫禧春刚扭头想要叮嘱裴璟,就见他单手捏着老母鸡的脖子一扭,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老母鸡已经耷拉着脖子断气了。 第5章 大舅哥看不上 莫禧春的脸色立马变了,又惊又气。 看到莫禧春的脸色,裴璟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怕是吓到了她。 他怕莫禧春怀疑他的身份,想要解释。 但莫禧春往前走了两步,抬眸瞪着裴璟。 咬牙切齿挤出几个字:“裴璟,你今天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 没怀疑就好。 裴璟彻底松了一口气。 “我不是故意的。”该解释还得解释,毕竟人在屋檐下,之前承蒙她照顾。 “那就是我故意挑事喽!” 莫禧春冷哼,没给他好脸色:“不是故意的人可不会像某些人,无意就能扭断鸡脖子。” 面对莫禧春的白眼,裴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实话实说,怕是会把人吓坏了。 找借口说昨晚梦魇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只会让莫禧春觉得他在找借口。 只怕她会更生气。 裴璟没说话,低头默默看着莫禧春。 莫禧春又气又无奈。 裴璟每次都这样,不小心犯错了总会这样很无辜委屈地看着她。 偏生这人又长得好看。 尤其是那双眼睛,仔细盯着人时任何人都会忍不住沦陷进去。 莫禧春长得都好看,对未来夫婿长相的要求也高。 当初因为律法规定的年龄到了,被封建古代的官府逼婚。 非要她选个人嫁了,她便挑中了裴璟。 除了因为裴度主动求娶,还因为他是这十里八乡中长得最好看的。 “算了。”莫禧春摆手。 看着裴璟这张脸她也生不起什么气。 “阿遇已经在烧水了,你去把鸡烫了拔毛,我去准备早饭。” “好。” 裴璟巴不得赶紧离莫禧春远远的,应着声人已经大踏步往前院走了。 早饭莫禧春煮了粥,又热了昨晚上剩的包子。 吃完后她就打发裴璟去给娘家大哥和侄女送兔子了。 隔了这么多年,裴璟也不记得莫家住在哪里。 明着问保准露馅,见裴遇摆弄着鸡内脏和钓鱼竿往外走,他叫住裴遇。 “阿遇,跟我去一趟你大嫂娘家。” 裴遇被冷不丁叫住,抬眼看向裴璟。 他要去钓鱼,不想跟着去大嫂娘家,可他又怕挨打。 裴遇内心拒绝了千百次,张嘴却很怂得应下了:“好。” 莫家离裴家不远,他们在村子中心,裴家在村尾靠近山脚下。 两人到时正好碰上莫淅川回来。 他平时在县里的酒楼做账房先生,每天早出晚归。 裴璟上辈子见过莫淅川,也很赏识他的才华。 动过招他入伙的心思,但被拒绝了。 后来听说他过得很不好,唯一的女儿也离世了。 而这辈子竟成了他的大舅哥,裴璟不由得感慨命运的神奇。 他主动叫人:“大哥。” 莫淅川对他的态度却不冷不热。 他垂眸看了一眼裴璟手上提着的鸡和兔子,拒绝道:“往后不要送这些过来了。” 正巧麦穗听到动静出来了。 见裴璟和他爹面色都不好,裴遇又对着她使眼色,麦穗不用问都知道为着什么。 她无奈极了。 小姑姑跟小姑父成亲都两年多了,他爹对小姑父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也就是小姑父脾气好,不跟他爹计较,要不然早就不登门了。 麦穗叫了声“爹”,接过莫淅川从县里带来的包袱。 她又招呼裴璟和裴遇:“小姑父,阿遇,你们赶紧屋里坐。” 麦穗,大名莫燕敖,年十一。 三岁起就由莫景澈一手拉扯长大。 会诗书识礼仪,厨艺女红也很不错,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好姑娘。 明日里是腊八,她早早地就开始熬腊八粥。 平日里莫淅川回来天都黑了,今日回来得怎么这么早,麦穗很不放心。 等他洗手换衣后麦穗就去问了:“爹,今日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东家说店里的生意不景气,暂时用不到这么多人,就让我回来了。” 对这个很有主意的女儿,莫淅川没有隐瞒。 但他看着麦穗的眼神满是歉疚和心疼:“本来爹想着过完年跟东家说加些工钱,也好给你多攒些嫁妆。可惜――” “爹,我不嫁人。”麦穗打断莫淅川的话。 她红着眼眶,眼神里满是倔强。 提起婚姻大事,完全没有小女儿家的娇羞。 第6章 要打仗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里有姑娘家不嫁人的?” 莫淅川在说服麦穗,间隙还偏头瞥了裴璟一眼。 “你趁着年纪小还可以选个自己喜欢的,要等到年纪大了官府强行婚配,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枣,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被阴阳到的裴璟躺着也中枪! 见麦穗抬头眼神求助,裴璟下意识开口:“大哥莫急,麦穗年纪还小,总能物色到合适的。” 完全是‘他’残存的记忆…… 裴璟自己都愣了一下,可莫淅川的脸黑了。 “你和阿禧是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 他跟莫禧春是被律法强行凑在一起的啊! 裴璟的疑惑解开―― 裴璟和裴遇出门后,莫禧春开始给裴萱扎头发。 小姑娘年纪不大,莫禧春没有给她扎特别复杂的款式。 绑了两个小啾啾,带了两朵珠花,可把裴萱给高兴坏了。 正好隔壁秋叶的女儿来找她玩,莫禧春也没有拘着,给她穿上厚衣服就让出门了。 家里就剩下莫禧春一个人了。 大冬天也没有什么事做,她在炕上找了个能照着阳光的位置,倚在被子上拿了本书读。 刚翻了两三页就有人敲门。 莫禧春以为是裴璟他们回来了,开门才发现是魏小川。 “小川?” “阿禧姐。” 魏小川扶着门框,抖了抖脚上沾的雪。 “我前两天听阿杏婶说你跟着大河叔去隔壁府城买粮食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提了。” 魏小川的额头皱起几道竖纹,说起这事就闹心。 “延顺府的官府在收购粮食,给的价格连市面上的一半都不到,不管是粮铺还是农户都把粮食紧紧地捂在自己手里,谎称没有余粮,哪里敢卖给我们。” 延顺府紧邻西北边境,草原上各部落有个风吹草动他们是最先察觉到的,现在莫不是又要打仗了。 莫禧春有心想要多打听些事,侧身让开位置。 “你一路上也辛苦了,先进来喝口水。” “不了,待会儿还得去我姥家。” 魏小川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莫禧春。 “你让我带的棉花只能买到这么多,延顺府好多家铺子都关门了,互市的路也被封锁了,有专门的官兵把守,我跟二叔没敢多待就回来了。” 人家有事,莫禧春也不敢强留。 “能买回来已经很好了,你等一下,这些棉花多少钱,我拿给你。” “不用不用。”魏小川连忙拒绝,摇摆的手都晃出残影了。 见莫禧春真的进屋要拿,他转身就走。 边走边喊:“阿禧姐,要不是你,我爹的腿怕不是废了,我娘恨不得把你当祖宗供起来。要是她知道我收了你的钱,她非得打死我不可。” 魏小川跑远了,声音断断续续飘在残雪中。 莫禧春也追不动他,只能改天找个机会给杏花婶了。 “阿禧。” 围墙边探出个头来。 莫禧春转身看过去:“秋叶姐,萱萱和元元呢?” “在院子里玩呢。”秋叶偏了偏头,朝着院子里努了努嘴,回头问莫禧春;“你又买棉花啊?” “嗯,有用。” 莫禧春没有多说,她买棉花可不是为了填充在棉衣里保暖的。 现在条件有限,伤口很容易感染,她打算趁着这个冬天闲时间比较多做一些药棉。 药棉不仅能吸附血液,促进凝血,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止感染,起到简单的消毒作用。 她原本决定明年新春在城里开个药铺,这些药棉算是第一批开店物资。 但方才听小川的意思,竟是要打仗了。 莫禧春心里有些乱糟糟。 第7章 后悔没娶莫禧春 秋叶对棉花不感兴趣,庄稼人嘛,心里最惦记的就是粮食了。 她最近听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心里一直沉甸甸的。 想跟莫禧春唠唠:“我听村长儿媳妇说,她娘家村子里在征粮,交不上的就拉去采石头。” “又征粮?怕是过几天就得到我们村子了。” 莫禧春想到刚才魏小川说的话就忍不住想要骂人。 延顺府好歹还装模作样拿银子收购,他们青阳府倒好,直接明抢。 这狗日的贪官们真是不把百姓当人看了。 想到他们家也得交,秋叶看着都要哭了。 “真是不让人活了啊,你说咱们村里本来就多山,每年收上来的粮食交完秋税,剩下的也就够糊口,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 说着她低头摸了摸肚子,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嘴边。 莫禧春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可她没敢在脸上表现出来。 “秋叶姐,你怀孕了?” “嗯。” 秋叶点点头,怕莫禧春笑话,抬起袖子抹了下眼泪,可说话时还是带着哭腔。 “阿禧,你们家还好,你和裴璟都能赚钱,可我们家怕是刨草根都抢不上大的。” 莫禧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秋叶家本就不富裕,两个大人养着元元也就仅能糊口。 现在她肚子里又有一个,孕妇还得吃好的细养―― “秋叶姐,孕期要少哭,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 “我知道。” 秋叶打断了莫禧春的话。 她们平日里够麻烦莫禧春一家了,她都没脸让她说下去。 “我得去做饭了,待会儿冬生该回来了。” 秋叶双手搭在墙头顺着梯子往下爬:“下雪了,你也赶紧回屋吧,别冻着了。” “――好。” 冬日里天气说变就变。 刚才明晃晃的太阳也隐入了云层,雪花大朵大朵落下来,沉沉地压在她的肩膀上。 莫禧春把梯子搬到屋檐下放好。 她没有回屋,站在檐下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 它像是蒙着一层密不透风的绒布,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莫禧春想要做些什么,可她只是个升斗小民。 她的愁绪愤慨甚至到不了县太爷耳朵里。 更遑论坐在高位上的天子。 可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演变成……官逼民反!―― 裴家两兄弟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串门的妇人。 他们看到裴璟和裴遇又从岳家拎了一堆东西出来,互相推搡着阴阳怪气。 有个长脸妇人更是不嫌事大,吊三角眼斜了裴璟一眼,挖苦起人来嘴上没个把门。 “哟,胡寡妇,当初叫你儿子娶莫家丫头你不听,要不然现在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家的了。” 胡寡妇心里怄死了。 她当初见莫家死了双亲和幼子,那莫禧春又是个病秧子,觉得不吉利,这才没有上门求娶。 现在见莫家老大能在县里做账房先生,那莫禧春不知道从哪里学得的医术,赚的比他们老两口地里刨食还要多。 她悔恨得肠子都要青了。 但表现出来岂不是白白让别人看笑话。 胡寡妇瞥了一眼裴璟,又瞪了一眼长脸婆,笑骂回去。 “我家大宝可看不上她,长得就像个会勾人的狐狸精,这娶回家还得了啊,啥时候被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裴璟已经很久都没有遇上这么不知死活的人了。 他抬眼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胡寡妇等人,眼神冷得就像现在结冰的河水。 胡寡妇被他的眼神吓到杵在原地。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竟然被裴璟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外来户给吓到了。 她恼羞成怒往前快走两步,叉腰撸袖子似乎要大干一场。 可不等裴璟有动作,胡寡妇像是中邪了似的屈膝跪在地上,抱着膝盖大喊大叫。 尖利的喊声震得枯树枝上的积雪都落了下来。 跟胡寡妇一起的几个妇人吓得赶紧退开,抱着胳膊蹭身上吓出来的鸡皮疙瘩。 裴璟偏头往后看了一眼。 刚才他看到有颗石子打在了胡寡妇的膝盖上,就是从这个方向弹过来的。 树后面藏着一个人。 见裴璟看过来,他也没有躲开,对着裴度抱拳施了一礼。 第8章 前世属下怎么来了 青锋? 他怎么会在这里? 青锋是裴璟上辈子的下属,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在跟朝廷正规军最后一次决战时为救他而亡。 再看到他,裴璟以为是大雪迷了眼看茬了。 他想要去问个究竟,可眼前还有胡寡妇等人挡着路。 他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向她。 胡寡妇的心底都在打颤,裴璟看她的眼神毫无情绪,像是在看个死物。 她被吓得嗷了一嗓子,连滚带爬起身就往家里跑。 余下的人也不敢招惹裴璟,都像是身后有鬼追一样跑开了。 裴遇崇拜地看着裴璟,眼睛亮亮的:“大哥。” 裴璟不知道小孩子的心思应了一声对裴遇说:“阿遇,你先回家,我还有事要去做。” 裴璟忙,裴遇早就知道,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噢”了一声就拎着东西回家了。 裴璟对着青锋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上走。 冬日里的大雪天,山上一个人也没有,是个谈事的好地方。 寒风嗖嗖刮着,裴璟的头发和袍角被吹得四处翻飞。 他脸色冷峻,垂眼瞧着青锋,听着他汇报这段时间的进展。 “昨日主子看过的那批军械,段先生已经找到了购买渠道,已经跟对方约好月底交货。” 裴璟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青锋说的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是组合在一起他就不懂了。 他现在就跟段先生相识了? 还已经开始购买军械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自己提前两年知道了身世,也提早两年开始布局大业? 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锋还在汇报,裴璟却忍不住开始一心二用。 前世今生两辈子里最大的不同,除了弟弟妹妹还活着,便是他竟然和落水未死的莫禧春成了亲。 是因为她吗? 青锋约莫是看出他在走神,于是迟疑了一下,嬉笑问。 “主公莫非是要急着回去同夫人温存?” 裴璟眼神飘了过来:“你是如何认识莫禧春的?” 青锋愣了一下。 不懂主子为何要这样问,但还是听话回答。 “当时段先生重伤,被上山采药的夫人所救。后来您又交代属下,说是夫人出村后,让属下安排人跟上,暗地里保护。不过您放心,没有您的许可,属下们不会擅自在夫人面前暴露的。” 而且他也是心甘情愿保护夫人的。 他们的复仇大业能进行得如此顺利,免不了夫人的功劳。 他们这一群人谁没有在背地里羡慕过主子,夸赞过夫人。 怎么看主子刚才的意思,竟像是完全忘了这一茬。 青锋满腹疑惑,裴璟也若有所思。 听青锋刚才的意思,一年前莫禧春把段怀川救了回去。 想来就是因为这个,他提前一年和自己见了面。 这前世今生的变故果然出自于莫禧春。 他心里忍不住轻微叹息一声。 这辈子的自己可真好命,竟少了一年蹉跎。 青锋见裴璟没有动静,忍不住叫他:“主公,段先生想请您明日进城一趟,有要事商讨。” “嗯。” 该回禀的事交代清楚了,青锋就想要告退回去了。 看主公现在的模样肯定不想跟他闲聊。 他抱拳施礼,偷偷抬眸看了一眼裴璟:“主公,要是没有其他事,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嗯。” 裴璟颔首。 刚才青锋带来的消息,他还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青锋退下,裴璟转身看向山脚下。 他们家就在下面,站在这里都能看到院子里有人在走动。 现在应该在做饭,厨房屋顶上空飘起股股炊烟,渐渐混入墨蓝色的空中。 也许是药效过了,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裴璟本来就在怀疑这个伤口,经青锋一说,他更加肯定这伤口是军队的人伤的。 怕是他昨夜里去探查军营里的那批器械,被人追杀了。 裴璟又想到上辈子他们攻城前也急需武器。 可他们没有矿产,没法偷铸。 也没大量的银子去买。 但刚才青锋说他们要买军营的器械,那这么一大笔银钱是从哪里来的? 裴璟打算明日见面问问段怀川。 第9章 锋利的一面 “裴璟,可赶巧了。” 上山打猎的猎户叫住裴璟。 他手里拎着一只兔子和两只野鸡。 “还是活的,你要不要现在就给叔收了,免得叔明日里还得专门去趟县里。” 裴璟不认识叫他的人。 不过看他呲着大门牙笑得熟稔,应该经常跟他打交道。 裴璟怕被看出异常,只好装出很熟悉的样子走过去。 “好,你打算怎么卖?” 猎户愣了一下,怎么觉得裴璟跟以前不一样了。 看着冷冷的,不像往日里热络。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这雪真是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也许是冻得脸色不好了才看着不热情。 猎户搓了下早已冻伤的耳朵憨笑着说:“还是按照老样子给。” 这下轮到裴璟懵圈了,所以老样子是多少? “叔,我也是上山来看昨晚埋的陷阱有没有猎物,没带银子,要不你下山跟我回家拿,我们家的银子都由我娘子保管。” “没有银子啊。” 猎户撇了下嘴,黝黑的面庞闪过一丝得意。 还真像村里那些人说的,裴璟被莫家那丫头吃得死死的。 一个大男人手里不管钱那还叫一家之主吗? 他虽然赚得不多,可家里的钱都紧紧地攥在自己手里。 有了对比,猎户似乎变得意气风发了起来。 他提着猎物先往前走,嘴巴也没闲着。 “你刚才站在这里干啥嘞,大冷天的,没有猎物就回去呗。这打猎又不像种地,又不是你埋了陷阱动物就一定会上钩。” “嗯。” 裴璟捡自己能回答的听。 猎户也就是随意唠嗑,也不在意他说什么。 刚到家门口,他就朝里头喊:“阿禧,叔来卖货了,你过来给叔算算,你们家裴璟说他不管钱。” 莫禧春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瞪了裴璟一眼才说。 “叔,你别听他瞎说,到处败坏我的名声。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拿。” “哎。” 莫禧春偶尔也会帮着裴璟收猎物,价钱她都知道,称重算钱送人一气呵成。 等关上院门,她走到裴璟跟前。 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故作凶狠。 “你干吗去了,一下午都不见你人影。 阿遇在书院被人欺负了,你这个做大哥的都不知道。 要不是今日胡寡妇说我,阿遇不小心吐露了,他就得一直受着这委屈。” 裴璟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是什么人敢找死欺负他的弟弟? 莫禧春抬起手指戳在裴璟的胸口,抬头看向他。 “你说你这个大哥是不是特别不合格?” 莫禧春的手指像是带着电流瞬间袭遍了他全身。 裴璟浑身都僵硬了,说话都带着颤音:“阿遇有没有说因为什么?” “还能是因为什么?” 莫禧春一把推开裴璟,转身就往厨房走。 “就是嫉妒阿遇长得漂亮,这个年纪的孩子要是坏了心眼的,那简直就是恶魔,随便逮个由头就开始校园霸凌。” 裴璟跟着莫禧春进了厨房。 裴遇正坐在灶台前烧火,见裴璟进来,乖乖叫了声“大哥”。 莫禧春叫他起来:“你回屋歇歇,让你大哥来烧火,今天这顿饭他都没有出力。” “大嫂,我不累。” 裴遇虽这样说,还是乖巧起身把空间留给莫禧春和裴璟。 裴璟刚想要叫住裴遇,问问书院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莫禧春先他一步开口。 “阿遇,今晚早些睡,明早早起让你大哥教你几招。 以后在书院要是他们再敢胡言乱语,你不要跟他们争辩,直接打回去。 不过你要挑屁股大腿上肉多的地方多,一次打到他们服气,他们就再也不敢说你了。” 这话莫禧春刚才已经跟他说过一遍了,裴遇再听到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其他学子的家长都耳提面命怕他们在书院惹祸,他大嫂竟然主动叫他打架。 裴遇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也想把他们打趴下。 他会偷偷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绝对不给大嫂添麻烦。 裴璟也看向莫禧春。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就如同她这张娇滴滴的脸一般没有攻击性。 该是个软糯娇俏的性子,但现在看来她在面对外人时也有锋利的一面。 裴遇兴奋地点头:“谢谢大嫂。” 莫禧春无奈失笑:“傻孩子,出力气的是你大哥,去谢他。” 裴遇挠了下头,声音都压低了好几个度。 “谢谢大哥。” 说完就赶紧溜走了。 裴璟:“……” 他是洪水猛兽不成! 第10章 睡不安生 吃完饭,见裴遇往外走,裴璟叫住他:“阿遇,把你最近的功课拿出来我看看。” 裴璟以前也会指导裴遇的功课,所有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裴遇点点头回屋去准备。 等裴璟抽查完裴遇的功课,进屋时莫禧春已经睡着了。 她睡得脸颊红扑扑的,被子卷成一团。 一半垫在身下,另一半盖着,连个角都没留给裴璟。 裴璟站在床头盯着莫禧春,他陌生的妻子。 莫禧春睡梦中总觉得头顶有个不怀好意的东西盯着她,她啪得挥手扇过去。 裴璟躲避不及被莫禧春扇了一巴掌。 她睡梦中动手也没个轻重,全然凭借着本能使了全力。 裴璟脸上霎时变得红肿。 他抬起手用手背轻触,点墨星眸似墨般暗沉。 目光触及她脖子上的红痕,他眼里的墨色褪尽,无奈放下手。 就当抵了他初来乍到不小心掐伤了她吧。 裴璟默默地从柜子里重新拿了一床被子铺好,随后吹灭蜡烛上炕。 正房的炕很大,可以平躺四五个人。 裴璟上炕后睡在另一侧,他跟莫禧春中间隔着两个人的距离。 他轻阖上眼睛思考目前的状况。 突然腰腹处一重。 莫禧春翻身抬腿,一条腿啪得落下来,裴璟被砸得闷哼一声。 偏偏莫禧春睡得沉,压根没意识到什么。 裴璟在黑暗中睁着双眼,抬手摸到莫禧春的腿抬起来扔到旁边。 也许是觉得不舒服,莫禧春嘟囔一声又抬腿搭上去。 另一只胳膊也搭到裴璟的脖子处,呈锁喉姿势。 裴璟差点儿呼吸不上来。 要不是看她呼吸绵长,确实是睡熟了,裴璟都以为她是在故意报复自己。 他默默叹口气,抬手把莫禧春的胳膊和腿都挪下去,又给她盖好被子。 可片刻功夫,莫禧春又不老实了。 她睡着睡着转了个弯儿。 裴璟感觉到腰腹处有个坚硬的东西顶着,抬手摸上去才发现是莫禧春的头。 他无奈地往墙边挪了挪,给莫禧春让出可以尽情正着躺斜着躺的位置。 但莫禧春的睡相实在是太差了,把自己的被子踢掉后就去扯裴璟的被子。 翻来覆去搞得他刚睡着就被闹腾醒,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天还没完全亮起来,裴璟就起来了。 他浑身疲惫,歇了一晚上反而更累了。 昨夜里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在院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台阶都被淹在里面。 裴璟往隔壁房间走了两步,抬手敲了下窗户。 裴遇低声应了一声就打开门出来了。 刚出门他就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恨不得关上门钻到暖烘烘的被窝里去。 裴璟垂眸看了一眼:“我知晓你的身子不好,不要求你日后能得个武状元,但起了练武的心思,就得肯下功夫,不得半途而废。” 裴遇垂头应声:“大哥,我知道。” “嗯。”裴璟拿起廊檐下的扫把扫出一块空地。 用来给裴遇扎马步。 “膝盖与脚尖方向保持一致,注意不要越过脚尖……今天第一天,就先扎半个时辰的马步,明日继续,我还有事得去县里一趟。” “……好。” 不到一刻钟,裴遇额角已经隐约有薄汗冒了出来,呼吸都不稳了。 但他咬牙忍着,不敢有半分松懈。 等莫禧春睡醒,天已经大亮了。 她穿上厚厚的袄子去厨房打水洗漱。 裴遇已经烧好了热水,在锅里温着。 莫禧春快速洗漱完,热了之前的包子,又熬了小米粥。 吃完饭,她把裴萱放在隔壁秋叶家里,跟裴遇坐上村里的牛车去县里了。 裴遇去书院上课,她去看铺子。 第11章 扯平了 魏小川之前给她介绍了个牙人。 前些日子捎信说他现在手上有几个空着的临街铺面,让她有空去看看。 莫禧春找到人,听牙人一讲目前空着的五个铺面,直接筛掉了两个。 是个利索性子。 牙人心里有了底,详细介绍另外三个。 “夫人,拱辰街的三个铺子都比较大,以前用来开茶楼或成衣铺子。这租金嘛――也比其他地方贵上许多。” 到了发现跟牙人说的一样。 三个铺面都是二层的,一个处在拱辰街和甜水巷的交汇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另外一个旁边是大酒楼,位置也很好。 最后一个跟前两个相比较安静,周围是买笔墨纸砚的,斜对面还有一个药房。 “就这个了。” 莫禧春一眼就看上了最后一个。 牙人咽了下口水。 想到他爹的棍棒教育,还是决定说实话。 “夫人,您是小川兄弟介绍来的,我也不瞒您,这里原本是个茶楼,里面死过人。您要是诚心想要,我也就不赚钱赁给您,一个月二十两。” “十两。” 牙人面色突变,都想给莫禧春跪下了。 谁砍价像她这样啊! “夫人,十两真不行,梨花巷那个你看都不稀得看的铺子都得十五两。” “那十五两。” 牙人头疼。 活祖宗啊! “夫人,您再添点儿,我就不赚您钱了,咱们就当交个朋友了。” “最多十五两。” 牙人咬牙:“行,十五两就十五两。我以后来抓药看诊,您可得给我算便宜些。” 莫禧春预备的讲价范围是十五两到十八两,以为要拉扯一番,没想到牙人这么爽快。 她心情不错,也乐意迎合他两句:“哪里有人咒自己生病的,我还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来我的医馆。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那我就借您吉言了。” 牙人也高兴。 “起租一年,我们现在去府衙备案,备好后您在旁边茶楼等等,我去拿钥匙。之后再给您送一次免费清洁,如果有其他亲戚密友需要租赁或者买卖房屋,都可以介绍给我。看在您的面上,我保准给他们最大的优惠。” “好。” 两人出门,又去府衙办理了租赁手续。 等拿到房屋钥匙,莫禧春去甜水巷的铺子里找裴璟。 一见到人,她就兴奋地给他炫耀自己的租赁协议,叽叽喳喳地给他说铺子里该如何布置。 说着她注意到了裴璟脸上的红肿,都快一天了还没有消下去。 莫禧春捧着裴璟的脸不让他动,义正言辞地问:“夫君,谁扇你巴掌了,你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裴璟不敢置信地盯着莫禧春,他完全忘记了? 莫禧春垫脚揪着裴璟胸前的衣服,仰头轻轻地吹了吹,眼里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 裴璟的神色更加莫名。 可他不是个吃亏的人。 她掐了他,她也扇了他一巴掌,扯平了。 这事得让她知道。 裴璟伸手掰开莫禧春的手,错开周围黏腻的呼吸。 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昨晚上你扇的。” 莫禧春大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睡觉可老实了。” 裴璟:“……嗯,我自己扇的。” 莫禧春偷偷看了眼裴璟,伸出手指指着自己,小声问:“真的是我扇的?” 裴璟面无表情点头。 莫禧春尴尬地后退一步,嘿嘿笑了下。 “睡着了我也不知道,那咱们就当是扯平了,你昨天还差点儿掐死我呢。” “嗯。”裴璟自是不会再计较,他求之不得:“扯平了。” 第12章 攻占青阳府 回去时,他们接上裴遇,搭着村里人的牛车回去的。 吃饭时,莫禧春提了牙人给她送一次免费清洁的事,想着再去趟县里。 裴璟看了她一眼。 他们近两日就要攻占青阳府了,以免冲撞到她,或者被她撞破,他不想她出门。 裴璟想了下前几日刚剿没的山匪,决定以他们为借口。 “阿禧,最近青阳府有盗匪出没,路上不安全,你最好不要出门了。还有阿遇也是,最近先请几天假,不要去书院了。” “哪个山的?” 莫禧春还想着开春后雇人去山上挖草药,要是有山匪的话岂不是断她生路。 裴璟语塞。 他只是找个借口罢了,没想到会被她追问。 “离青阳府比较远,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在这附近出没,已经上报官府了。” “……行吧,反正我打算年后才开张,也不着急。” 莫禧春没有多纠结,她突然想到上次裴璟半夜遇袭的事,心里直突突。 她后怕地问:“你那天晚上遇到的不会也是土匪吧,要不你最近也不要出门了,先在家里避几天,等官府剿匪后再说。” 裴璟终于懂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莫禧春担忧的眼神犹如利箭射中他胸膛,把他要说出口的谎言击得粉碎。 “过年前这段时间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关门不划算。不过我答应你,以后每天都早些回家,绝不拖到天黑。” 莫禧春知道裴璟有功夫在身,平时进山打猎也从没受过伤,可上一次的肩伤确实吓到她了。 但裴璟坚持,她也不能强硬要求他待在家里。 莫禧春拉着裴璟的胳膊,另一只手戳在他的胸膛上,故意很泼辣地警告他。 “那你可得保护好你自己,你这条命还是我救回来的,是生是死只有我能做主。” 裴璟本想着和莫禧春扯平后就各过各的,尽量不要有太多牵扯,等他成就大业后合离,再给她金银田庄当作补偿。 可她怎么不按照常理出牌。 发凶的模样半点儿唬不住人,只觉得可爱。 裴璟的心咚咚跳动,似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嘴巴已经先一步答应了。 裴璟:“……” 半夜,裴璟再次被莫禧春砸醒,他无声叹了口气。 睡不着,索性也不睡了。 他单手垫在脑袋下,睁着眼睛盯着屋顶想事情。 不知道谁家的狗汪汪叫了两声,寂静的夜空撕开了一道裂痕。 不一会儿,裴家的院门被拍得啪啪响。 裴璟侧头看了莫禧春一眼,她睡得很熟,丝毫没被敲门声影响到。 不知道大晚上有谁找。 裴璟起身披上厚袄子,出去开门。 门刚打开,外面敲门的妇人顺着惯性扑了进来。 裴璟赶紧侧身让开。 田翠娥没刹住,半跪在地上。 她是撑着一口气跑过来的。 实在是没力气了,就坐在地上跟裴璟说话。 “阿璟,阿禧呢?赶紧叫她跟我去家里一趟。” 裴璟不记得这妇人是谁,看她说话的样子应该跟莫禧春跟熟悉。 怕耽误莫禧春的事,他点了下头就转身回屋了。 “阿禧还在睡觉,我去叫她。” “赶紧啊,小清还在生孩子,人命关天的大事可耽误不得。” 莫禧春蒙着被子睡得正香,她的睡眠一向很好,裴璟都羡慕了。 他伸手往下拉了拉被子,让莫禧春的头露出来。 又在她的胳膊上戳了戳,低声在她头顶上方叫。 “阿禧,有病人找你。” 莫禧春感觉耳边嗡嗡响,吵得她心烦,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夫君,怎么啦?” 声音含糊不清,一看就是还没醒过来。 “有病人来找你,要去看看吗?” 病人? 大半夜找到家里来了? 第13章 全靠一腔孤勇 莫禧春浑身一激灵,瞌睡虫立马消散无踪。 她翻身爬起来,边穿鞋边说:“夫君,帮我拿一下袄子和披风。” 也来不及收拾了,裹着大披风去看看。 出门见院里有人坐在地上,莫禧春都愣了一下。 看清才问:“翠娥婶,怎么在地上坐着。家里谁病了?我们赶紧去看看。” 莫禧春伸出手去扶。 田翠娥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借着莫禧春的力站起来。 她的手还在颤抖。 “小清――小清她羊水破了,孩子头卡住了,生不出来。” 莫禧春心一沉,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尤其是古代生孩子,更是在跟阎王爷搏谁的命硬。 “等我去拿药箱。” 以防万一,她还得准备一些参片之类的。 怕到时候产妇痛晕过去,那可真是回天无力了。 莫禧春很快就出来了。 “翠娥婶,走吧。” 她挎着药箱快步往门口走。 到裴璟身边,药箱被他接过去了。 莫禧春抬头看向他,眼皮往上掀:“你要跟我一起去?” “你待会儿一个人回来不安全,我陪着你去。” 裴璟只是觉得现在他们还住在一起,外面黑灯瞎火的。 莫禧春要是出事了,他没法跟弟弟妹妹交代。 可看在外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田翠娥又羡慕又心酸。 瞧瞧人家的男人。 知道自己媳妇大半夜出来不安全,会主动陪着。 她这大晚上出来,家里好几个男人,丈夫儿子倒是没一个人觉得她会害怕。 莫禧春扬唇对着裴璟笑笑,主动挽上田翠娥的胳膊,拉着她走在前面。 “那正好这个药箱比较重,我背着走不快,你拿着还能早些赶过去。” 田翠娥都不好意思了。 “阿禧,这大晚上的还麻烦你们两口子,要是小清能平安生下我的大孙子,婶子记你们的情。” 风簌簌往骨头缝里灌,吹得莫禧春的头疼。 “婶子,别说这些了,赶紧的吧。” 她紧了紧披风,步子越迈越大,都要跑起来了。 田家养了三条狗,他们到时这三条狗叫得疯狂,爪子使劲刨着地面。 拴狗绳在院子里摩擦出一道又一道土痕。 聂小清住在正屋右手边,房门开着,门帘垂着,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生孩子没动静比大哭大喊更可怕。 莫禧春掀开帘子,快步走进去。 田翠娥慌张跟上。 聂小清气若游丝地躺在床上。 莫禧春解开披风,随意扔到炕上。 她伸手摸了摸聂小清的肚子。 聂小清的胎位不正。 时间一久,孩子会闷死在娘胎里。 莫禧春拿出银针,嗖嗖几下就扎到了该去的穴位上。 “小清姐,孩子的脚和头颠了个,现在得让头先出来,你跟着我调整呼吸,我说可以生的时候你再使劲。” 聂小清汗如雨下,又疼又怕。 她抓着莫禧春的袖子,眼泪刷刷往下流:“阿禧,我听你的,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莫禧春卷起袖子,眼神坚定温柔:“你放心。” 可她心里全然不似面上这么从容。 她现在手上什么助产工具也没有,全凭着一腔孤勇在战。 ‘祈求上苍,保佑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莫禧春心里不断祈祷,嘴上还不停地安抚着聂小清。 她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额上的汗水密密匝匝顺着鼻尖落下来…… 终于可以生了。 莫禧春深深喘口气。 提起劲鼓励聂小清。 “小清姐,使劲――对,再使劲,可以看到头了。” 聂小清的哭喊声和莫禧春的打气声交织在一起。 院子里的狗许是叫累了,已经不动了。 突然,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很微弱,但夜里太安静了,众人听得格外清楚。 “是儿子。” 莫禧春包好放在聂小清身旁。 “儿子。”聂小清偏头看了一眼。 人累到极致了,一放松就彻底晕了过去。 田翠娥抱着大孙子满屋子转,浑身的欣喜无处发泄。 恨不得立马天亮,然后到村头巷尾去炫耀。 第14章 不给老百姓活路 莫禧春倚在炕边歇了会儿,等稍微喘匀气拿上自己的披风。 “婶子,我先回去了,等有其他事你再来叫我。” “哎好。” 田翠娥赶紧把孩子放下,赶在莫禧春之前踏出门槛。 “你等着啊,我去给你拿诊金。” 莫禧春嗯了声抱着披风掀开门帘,裴璟靠在门边等着。 看到他,莫禧春心里莫名的安心。 裴璟接过莫禧春的披风给她系上:“现在回去?” “等等。” 田翠娥快步走过来,把一吊铜板塞到莫禧春手里,握着她的手让她收下。 “阿禧,别嫌少,这两年赋税越来越重了,地里收成又不好,家里实在是没攒下钱……” 田翠娥越说声音越弱,要是请县里的大夫,这点儿银子肯定不够。 可对他们来说,真的已经尽力了。 莫禧春拆开绑着铜板的绳子,抓了一把又塞到田翠娥手里。 “婶子,买点儿有营养的给小清姐补补,要不然给孩子喂奶的时候没奶水。” “哎哎,我明天就去县里买红糖,再杀只母鸡给她好好补补,她这次可是咱们家里的大功臣。” “嗯。婶子,走了。” 莫禧春没再多说,半靠在裴璟胳膊上往外走。 走在半路上,莫禧春抬头看裴璟,只看到个他的下巴。 她抬手摸了下,有细细密密的胡茬冒出来。 裴璟身子剧烈抖了下,压着莫禧春的手塞到披风里。 声音裹挟着冬日的寒风更加冷硬:“赶紧回家,别冻病了。” 莫禧春又困又累,也懒得跟裴璟计较。 回去简单洗漱完,她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裴璟又不见了,看来是去县里了。 莫禧春洗漱完吃了裴遇给她留的饭,就趴在桌前修改图样。 有医馆的设计图,还有一些医用器械的图样以及它们的拆解图和标注。 可惜现在官府把铁器把控得非常严格,她想要打一套也没个门路。 正愁呢,秋叶来了。 “阿禧,小清昨晚生了个儿子,可把她婆婆给高兴坏了,一大早就到处在村里炫耀。” 莫禧春打了个哈欠,起身给秋叶倒了杯糖水,放到她眼前才回。 “我知道,昨晚上还是我去接的生。” “那你可是功德无量啊。”秋叶抚摸着自己微凸的肚子,对着莫禧春挤眉弄眼。 “小清前两胎生的都是女儿,可算是生了个儿子,这个要还是女儿,她婆婆怕是不肯养,保准丢山里或者河里死了算了。” 莫禧春瞌睡都吓回去了,她坐直身子问:“怎么会这样?” 秋叶语带苦涩道:“阿禧,你不种地不知道,这两年赋税越来越重,我娘家村里早就有好些人活不下去了,卖儿卖女的人家多得是。咱们村对女儿还算是好的,前几年每家每户还能养着一两个,可现在养不起啊,生下来就得张嘴吃饭,都是赔钱货。” 秋叶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希望肚子里这个也聪明些,投生成男孩。 要不然……要不然她也保不住她。 莫禧春盯着秋叶的肚子,可思绪早就跑到其他地方去了。 大周王朝皇帝昏聩无能,奸臣当道,下属官吏们有样学样,极尽所有为自己敛财,老百姓们苦不堪言。 莫禧春本以为她看病时少收几个铜板,采药时带着他们赚钱,就在为他们减轻负担。 可现在再看,她所做的对他们贫苦的生活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不值一提。 可即使如此,莫禧春还是想多做些,再多做些…… 秋叶走后,莫禧春一直在盘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医馆一定要开,其他的也得动起来了。 第15章 换新城主了 这一夜,裴璟没有回来。 莫禧春以为他忙到太晚了,怕半夜赶路遇到盗匪,就在铺子里歇下了。 她也没多想,收拾好自己睡了。 第二天下午,没等来裴璟,倒是等来了魏小川。 莫禧春带着他进了厨房,给他倒了杯热水。 “出什么事了,跑成这样,额上都是汗,赶紧喝两口水歇歇。” 魏小川咕噜咕噜灌了半杯水,喘匀气赶紧说:“阿禧姐,咱们青阳府换新城主了,城里到处贴满了告示,估计过不了两日,咱们青阳府所有人都知道了。” 莫禧春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也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双手抱着杯子试图缓一缓。 前两天她去府衙办理租赁手续时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换新城主了? 难道是裴璟说的盗匪? 可现在的盗匪有这么大的能耐颠覆一个府城的政权吗? 还是说之前那些当官的都养尊处优惯了,早就养得脑满肠肥,不知姓甚名谁,被别人一锅端了。 莫禧春赶紧问:“小川,你知道这个新城主是什么人吗?百姓有伤亡吗?” 魏小川也不确定,他逃得匆忙。 “我不知道新城主是什么人,但城里住的人都挤破了头皮往外逃跑,书院也停课了,城门口挤得都是人。那些士兵也恶狠狠地看着我们,倒是没有阻拦。” 想到驻守城门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士兵,魏小川现在还心有余悸。 魏小川这么一说,莫禧春心里更加没底了。 裴璟还没回来,这新城主是人是鬼也不清楚,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脑子里的那根弦蹦得很紧,纷繁的思绪汹涌而来。 这新城主能一夜之间攻占了青阳府,定是个用兵谋略都能耐的。 他若是单纯想要占据青阳府称王,以后在这一亩三分地逍遥等死,鱼肉百姓,那今天就不会放百姓们出城。 但若是他想要推翻朝廷政权,建立一番伟业呢。 只有这个新城主有脑子,想要以青阳府为据点攻克其他地方,那他肯定要发展农业商业,充盈军队粮草。 不会对无辜百姓动手。 可想是这样想,再没见到裴璟前,莫禧春的心还是在半空中悬着。 莫禧春起身:“小川,我出去看看,看你阿璟哥有没有回来。”“我跟你一起去。” 魏小川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进来明明看到阿璟哥不在家里,还跟阿禧姐说这些。 莫禧春是在村口看到裴璟的。 她冲到裴璟跟前,死死抱着他的腰。 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热,她心里的大石头才怦然落地。 这才有力气跟裴璟算账。 莫禧春握着小拳头砸在裴璟胸口。 “我听小川说换新城主了,县里其他人都往外逃,你怎么才回来啊?” 裴璟身上有伤,已经包扎过了,怕被莫禧春再砸出血来,他赶紧握住她的手。 低头回:“我也是才知道这事,怕你们担心,我就赶紧回来了,可没想到还是晚了。” 莫禧春想到刚才自己傻乎乎往外跑就有些生气,说话时语气也不好。 “你老说县里有盗匪,让我不要去,你自己却不把命当回事。” 裴璟说不清此刻的心情,只是胸中积攒了许久的浊气莫名其妙地散了。 “我听说盗匪已经被新城主派人清剿了。” 裴璟打算等会儿传信让段先生派人把这个消息放出去,不然莫禧春这里算是过不去了。 还能给百姓们留个好印象。 不然这村里的百姓怕是不敢进城了,城里住的也往外逃。 “哦,那他还算个好人。” 话虽这样说,可莫禧春心里松了口气,暂时看来这个新城主还是想要好好发展的。 没有官府的恶意桎梏,那她做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裴璟不由得发笑,也跟着莫禧春说的话点头。 第16章 点心很好吃 后面几天裴璟没再去县里,在家里写写画画,莫禧春也忙得脚不沾地。 魏小川来过两次,给她说了县里的情况。 正如她猜测的,新城主是个有谋略魄力的,肯干实事。 听说他约谈了城内各粮铺的东家,告诫他们不可肆意哄抬粮价。 有百姓以很公道的价格买到了粮食,其他观望的纷纷涌入。 叫好声不断。 那些关门逃亡的人也拖家带口赶回来了,街上巡逻的衙役们看到了还会搭把手。 新城主的声望不断增高。 莫禧春也对未来更有信心。 她想要买几亩地,来年种植药材,除了供给她的医馆外,剩下的还可以卖出去。 就拖魏小川给牙人捎个信,看他那里有没有合适的。 把手上的活都忙完后,莫禧春看看天色还早,也没什么要事急着做,就想做些点心。 萱萱昨晚上还在念叨。 说干就干,他叫上裴璟和裴萱帮忙。 莫禧春做了好几样,有桃花酥,核桃酥,枣泥等。 “好香啊。”裴萱蹲在裴璟身边,眼睛直溜溜地盯着烤炉里的点心。 莫禧春摸摸她的头:“改天买头奶牛,用牛奶给你做其他更好吃的。” “好。” 裴萱起身抱着莫禧春的大腿,头在她衣裙上层层蹭蹭,撒娇道:“大嫂,你真好。” “小丫头。”莫禧春伸手捏了把裴萱软嫩的脸蛋,让她起开。 “夫君,不用添柴了,剩下的柴火烧完就够了。” “嗯。” “你去叫阿遇过来,他读了这么久的书也该放松一会儿。” “好。” 裴遇刚走到厨房门口就闻到了点心的甜香,他的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噜咕噜叫。 裴遇耳根唰得变红,他偷偷摁着肚子揉了揉,才抬脚走进去。 “大嫂。” “来了。” 莫禧春用磨碎的核桃煮了粥,正好可以每人喝一碗。 裴遇没动勺子,揪着袖摆,咬了咬唇才说。 “大嫂,上个月您让我带去书院垫肚子的点心被两个同窗看到了,他们尝过后赞不绝口,想要花钱买一些。但点心是您亲手做的,我不敢擅作主张,所以来问问您的意思。” 莫禧春咽下粥,看了一眼烤炉里的点心,她这次做的不多。 但同窗之间互相送一些还是够的。 “阿遇,你们在书院,同窗之间谈买卖总归不太妥当,我给你准备一些,你带给他们尝尝。” “多谢大嫂。”裴遇心里松了口气。 “对了,这两个人怎么样?有没有欺负过你?” “没有。”裴遇也想到了大嫂教他的打法,笑着说:“他们俩跟我一个斋舍的,叫崔明庭和姜时元。家底丰厚,人也比较仗义,有人欺负我也会帮我说话。” “那你们之间要好好相处,之后带了好吃的,可以分给他们吃。你们现在少年时的同窗情谊,弥足珍贵,得珍惜。” “嗯,大嫂,我会的。” 裴遇郑重点头,大眼睛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粥碗里的热气熏的。 点心烤好后,莫禧春戴上手套装盘。 核桃酥烤得又香又酥,咬一口立马化在了嘴里。 很浓郁的甜味蔓延在舌尖,不像以往吃到的点心甜到发苦发焦。 裴璟上辈子见过最差的,也吃过用过最好的,自然能品出来这点心的特殊。 她抬眸看向正在吃荷花酥的莫禧婚,睫毛颤了颤,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 见识手艺完全不像个农家女,那些他登基后见到的京城贵女也比上她。 又一天早上,莫禧春醒来后发现裴璟不在。 外面漫天鹅毛大雨往下倒灌,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莫禧春吃饭时听到隔壁秋叶家有吵嚷声,过了一会儿他们家的门被拍响了。 莫禧春去开门。 来人是花田村的村长。 “阿禧,阿璟在家吗?” “他出门了。”莫禧春侧开身子,让村长进来:“叔,找他什么事?” “昨晚上大雪,村里好些人家的房子都被压塌了,我想着组织村里壮劳力把房子给修一下,要不然这天气非得冻死人不可。” 第17章 雪灾 村长话刚说完,裴璟就回来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 裴璟点点头,他就是去安排这事的。 花田村背靠大山,风雪比较小,比起某些地方,这里的受灾情况不严重。 像是县里城南的棚户区,昨晚一晚上就冻死压死了许多人。 他已经安排人分队带着士兵们以及衙役们去救灾了。 花田村离县里比较近,派来的人应该快到了。 可这话不能明说,裴璟跟莫禧春说了两句话就跟着村长走了。 受灾最严重的是路阿婆家,她已经五十多岁了。 老头子和儿子都死了,儿媳妇也难产死了,就她带着个五岁的小孙子讨生活。 得亏昨晚带着小孙子出来小解才逃过一劫,要不然两人非得压死在里面不可。 裴璟他们到时路阿婆家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了,都是年轻小伙子。 可他们刚干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听说村里来了好些个当兵的当官的。 裴璟扫了一眼,所有人面上满是惶恐,跟听到土匪进村了的反应一样。 村长扔下铁铲,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老百姓天然畏惧当官的,村长心里更是直打鼓。 “你们继续干,我去看看。”村长走了两步回头:“小川和阿璟跟我一起去。” 到底是在县里做生意的,见过大世面,到时候有个什么也能应对。 长宁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主公。 这――这来的时候也没人交代啊。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问安,村长已经弓腰哈气地问他:“军爷,我是花田村的村长田水生,你们来花田村有什么吩咐?” 长宁感觉到主公那里射过来的凌厉视线,他心脏都快要吓停了。 他赶紧道明来意:“田村长,你不要紧张,我们是新城主帐下的将士,是来帮你们修缮房屋的。” 修缮房屋? 田村长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这些当官的不抢他们的粮食,不打他们就不错了,还会帮他们修缮房屋? 以前的县令就算他们冻死了也不会问一声,只会征税服徭役的时候在意他们有没有活着。 这新城主人这么好? “要银子吗?” 要是要银子的话就算了。 “不要银子,不要银子。”长宁看出来村长是误会了。 他赶紧解释:“这雪还不知道会下几天,光靠你们自己修比较慢,主公就派我们来帮忙。你放心,每个村都有人去帮忙,我们哥几个负责咱们花田村。” “军爷,您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长宁恨不得剖开肚子让他看看他的诚意。 “苍天有眼呐,祖宗保佑!” 田村长嚎了一嗓子跪在地上,顾不上烂泥地会不会脏了裤子,对着长宁一行人邦邦磕头。 “你们是好人,你们跟其他当兵的不一样,我们,我们这些泥腿子有救了。” 常年受到盘剥的人,突然被当官的惦记着,村长内心百味陈杂,说话也语无伦次。 长宁舞刀弄枪惯了,应付不来这个,尴尬地把村长捞起来。 又偷偷地看了一眼裴璟,赶忙问:“村长,时间不等人,村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跟我们说说,大家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干起来。” “军爷,咱们花田村总共六十八户,有五十户村民的房子被雪压塌了,其中有二十一户破得严重,现在没地方去,暂时借助在邻居家。” 长宁挥手:“你带路,我们去看看。” “哎好。” 第18章 官府救援 村长一路走,一路大声给人解释。 得知这些当兵的是来给他们修缮房屋的,村民们都不敢相信,半信半疑地跟着他们去了路阿婆家。 正在干活的人见这些当兵的过来二话不说就冲上来干,一个个都惊讶得长大了嘴巴。 村长抹了下微红的眼眶,往身旁男子背上锤了一拳,吼了一声:“都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军爷都在干活吗?还不赶紧干。” 村长大儿子被他爹锤得往前趔趄了两步,反应过来也冲上去干活。 他不是偷懒,只是对当官的畏惧惯了,不敢凑太近。 路阿婆拄着拐棍在一旁垂泪。 她已经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缺衣少穿了一辈子,本以为要死在这个冬天。 可谁能想到当兵的还能记挂着帮她这个老婆子修房子。 不止路阿婆一个人这样想。 村里上了年纪的都互相搀扶着过来看,给自家修屋子的也都赶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天寒地冻,但人们的心是火热的,眸子也是闪着光的。 沉寂了大半个冬天的花田村,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不止是花田村,青阳府内各村都上演着一样的情况。 这场大雪足足下了三天才停,裴璟的人也紧锣密鼓地干了三天,缺的砖瓦木头也是他们自己买的。 等他们撤离时,百姓自发跪地欢送,有的还拿着家里为数不多的鸡蛋塞给他们。 受灾的百姓们这几天也跟着他们一起干活,百姓们没有花一个铜板。 他们感念新城主的恩泽,甚至有人在家里给她立了长生牌。 “听说有百姓给你立了长生牌。”段怀川摸着胡子感慨:“民心所向,所向披靡,你这一步走得很稳。” “嗯。” 裴璟没什么波动,毕竟他早就知道了。 花田村的路阿婆甚至是当着他的面立的。 他本意是不想他辖区的百姓们受罪,能得此回应也挺意外。 “帐上还有钱吗?”裴璟比较关心这个,毕竟他不可能守着青阳府这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没了。”段怀川也发愁,这银子怎么这么不经用:“咱们帐上和府衙的公帐上都没钱了,将士们过年的廪饩(福利)也没个着落。” 裴璟翻着账本,眉眼逐渐变冷,收上来的赋税和用于民生的支出对不上。 他合上账本交给段怀川:“去查,看钱落到了哪些人手里,有不配合的直接抄家,需要人找青锋和徐行知配合。” “好。” 一群墙头草,段怀川早就想动他们了。 只是他们刚占领青阳府,怕引起大动乱,才接受了他们的投诚。 既然主公都下令了,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干了。 毕竟年后开春还得开荒种田,得给开荒多的百姓发种子,发农具,这些都要银子。 “什么?你要种地?”莫禧春看着莫淅川,惊讶道。 “对。现在生意不好做,城里没人招账房先生,我也不能赋闲在家,还不如再买两亩地种上。” 莫禧春不赞同。 不是她看不起种地的,只是莫淅川不是个种地的好苗子。 家里的两亩肥田也被他糟蹋成了下等田,着实映照了那句话‘草盛豆苗稀’。 “大哥,年后我的医馆就开业了,你可以去给我当账房先生。咱们亲兄妹总比外人用着放心。” 莫淅川不想去。 妹妹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他再掺和进去会被人说闲话。 可他还没来得及拒绝,裴璟就回来了。 第19章 户房书吏 “大哥来了。”他打完招呼又问:“你们在聊什么?” 莫禧春看了眼莫淅川,没顾他阻挠的眼神,简单把事情说了。 裴璟上辈子就很欣赏莫淅川的才华,他于诗词策论方面较弱,可在精算上却有独到的天赋,正可以辅助徐行知管辖钱粮。 “大哥,我今天去县里听说府衙户房在招管钱粮的书吏,要不你去试试。” 莫淅川心动了。 曾经他也在县衙当过执笔的书吏,可看着他们祸乱百姓他无可奈何,又不甘与他们同流合污,最终被排挤离开。 可听说现在这个新城主是明主,百姓们经常夸赞他,就今天村里还有个老阿婆又在说新城主怎么怎么好。 也许值得他一试。 莫淅川点头应下:“我明天就去问问。” “好。” 裴璟决定待会儿就飞鸽传书,让徐行知有个准备,他给他找了个帮手。 莫禧春见事情解决了,就张罗着大家做饭。 马上过年了,她采购了很多吃的喝的,还买到了一头小羊羔。 本来打算留着过年杀了做烤全羊的,但裴萱不让,非要养着,莫禧春就让裴璟给它搭了个窝。 “今天我们吃饺子,大家都得包,不包的人饿着。” 在场的人都挽袖子洗手,裴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起身跟刚坐在旁边的莫禧春说:“我先去换件衣服。” 裴家有四口人,又加上莫淅川和麦穗,小院里很热闹,就连腼腆内向的裴遇话都多了起来。 听着外面的说笑声,裴璟不紧不慢地系着腰间的带子,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沉溺于这平凡日常的温暖了。 “夫君,换好了吗?就差你啦。”莫禧春在廊檐下喊他。 “来了。”裴璟快步走出去。 府衙内,长庚蓬头垢面大步往前走,长耘落后几步跟着。 段怀川见他们进来,激动地站了起来:“找到了吗?” 长庚抱拳,声音洪亮:“幸不辱命,在周拐子山上找到了铁矿,从表层裸露的矿体预估,长约三百尺,矿深约六十尺。” “赶紧给主公传信,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长庚转身要走,段怀川赶紧叫住他:“你留下,我还有些话要问你,让长耘去。” 长耘比长庚稳重些,长庚做事毛躁,他怕让夫人察觉到,会毁了主公的计划。 裴璟在山上见到长耘时,就猜到了他们已经找到了铁矿。 那座铁矿是他上辈子带兵打仗,被困在周拐子山上时偶然发现的,不算很大,但现在对他们来说足够了。 长耘见自家主公如此淡定,他瞬间觉得无地自容。 刚找到矿时,他们激动得语无伦次,甚至扑身趴在矿体上大喊大叫。怕主公嫌弃,长耘自动省略了这一部分。 “派人盯着,等开春雪化了就动工。” “是。” 想到莫禧春饭后的安排,明天要贴对联剪窗花挂灯笼,后天要做点心,准备炸货,谁都不能缺席。 裴璟给长庚交代:“明后两天我都不会去县里,有事再来找我。” 长庚不着痕迹地往山下看了一眼,低头应下,看着裴璟大踏步离开。 夜深,裴家又住在村尾,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 裴璟摸黑回屋,借着月色瞧了莫禧春一眼。 她睡得依旧安稳,呼吸绵长,面容舒展,一看就睡得很好。 裴璟收拾好上炕,侧身躺着,朝着莫禧春那边,盯着她的睡颜。 莫禧春翻了个身,裹着被子背对着裴璟。 裴璟帮她扯了扯被子,把背部盖住,眼里都是羡慕。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能入睡得特别快,睡得特别好。 裴璟在莫禧春轻微的呼吸声中闭上眼睛,半晌后才陷入睡眠。 第20章 采买的人夫 莫禧春再醒来时天光大亮,今天是个艳阳天。 明明太阳照着,但还是冷得人直打哆嗦。 午饭后,牙人来了。 莫禧春只是让魏小川给他带了个信,没想到他会亲自过来:“我来看我姑姑,顺便跟你说一下买地的事。” “你姑姑是?”莫禧春还不知道他在花田村有亲戚。 “我姑父是你们村的村长,我姑姑姓卞。” 莫禧春以为牙人在耍她,办理租赁手续备案时,他签署的名字叫金有名。 “你姓金,你姑姑姓卞?” 牙人挠挠头:“我跟我娘姓,我大哥二哥三哥都跟我爹姓卞。” “哦。” 莫禧春感慨,谁说古人封建的,可比某些现代人开明多了。 村长妻子大家都叫她琳姐,阿琳婶或者阿琳婆婆,莫禧春还从来不知道她姓卞。 卞琳,听着跟阿琳婶还蛮相配。 莫禧春收回思绪,问金有名:“花田村有出售或出赁的地吗?” 她还是倾向于就近找,到时候做工时也能请村里人。 “没有,但隔壁村有,离你也不远。本来想带你去看看,这亲戚过两天走也没事。但我有个好消息得告诉我姑姑,让她老人家也乐一乐。” 金有名说着自己都笑了,抑制不住地笑,勾的莫禧春的心也痒痒的,什么好消息让他乐成这样。 没等她问,金有名自己先憋不住了:“你那个医馆还没开张你可能不往县里跑不知道,咱们的城主大人又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他把之前的贪官污吏全都下大狱了,家产也全部充公了。跟他们勾结以次充好的几个商户也全都抓了。那个姓孙的孙子也被抓了,这可得让我姑也跟着乐呵乐呵。” 涉及到阿琳婶的私事,莫禧春没细问,但她心里又好奇县里这几天怎么回事,打算等裴璟回来问问,正好他今天去县里采买了。 金有名说得上头,可村长家听说他来了,现在还没有过去,等得着急,已经打发大房小孙子来叫了。 “表叔,奶奶说你咋还没过来,她饭都做好了,今天有肉。” 金有名摊手,随后对着莫禧春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抱歉,夫人,我得走了。改天带你去看那块地,保准你满意。” “去吧去吧。”莫禧春挥挥手让金有名赶紧走。 裴璟在县里处理公务,他午饭都没吃,桌上堆积如山的公务唰唰减少,青锋进来送饭都被他赶了出去。 等他忙完,派人把信送到各处后,又赶紧去买莫禧春让他带的东西。 米面油,红纸灯笼,猪大骨,白萝卜…… 裴璟两只手提得满满的,去城门口找牛车的路上遇到了长宁。 他站定盯着裴璟看了好几眼,又伸手揉了揉眼睛,似乎不相信远处那个跟普通人家丈夫没两样的人会是自家主公。 那个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主公,他怎么‘堕落’到如此地步。 裴璟冷冷地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往城门口走,不想搭理长宁那个憨货。 长宁被裴璟盯得打了个哆嗦,本想着要回去跟兄弟们分享一下主公不为人知的一面。 可现在他不敢了,这事有损主公的威严,他得烂在心里。 等裴璟买了红纸和灯笼回来,莫禧春又开始招呼两个孩子裁纸写对联贴窗花。 新年要有过年的滋味。 裴璟也放下手上活过来帮忙,一家人一起包过饺子后,他现在都不需要人叫了,自己就会主动参与。 莫禧春的手很巧,唰唰几下就剪了好几个。 有吉祥春字,新春福袋,年年有余和蝶舞花间。 裴萱‘哇哇哇’的夸赞声响个不停,裴遇拿着蝶舞花间翻来覆去看。 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大嫂刚才只不过把红联纸叠了几下,剪刀唰唰两下就成了它。 莫禧春被哄得眉开眼笑:“想学哪个,大嫂教你们。” 裴璟盯着三个人脸上的笑意,他也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有多少年,他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温情了。 第21章 胖了,裙子穿不上了 乡下人不管平时怎么节俭,过年时总要拾掇几样好菜出来的。 正好这几天闲在家里,莫禧春也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除了炸货外,她还做了很多熏鱼腊肠和点心,让裴璟和裴遇都给他熟识的人送了些。 尤其是腊肠,格外受裴家三兄妹欢迎。 像是清蒸腊肠,腊肠炒饭,腊肠蒸蛋,腊肠煲仔饭,莫禧春换着花样做,他们每次都吃得光光的。 过着又吃又喝的日子好好歇了几天,等过完年,莫禧春突然发现自己变胖了,她有件很好看的散花裙穿不上了。 那条裙子当时做的时候堪堪合身,胖一分都穿不出效果,现在都上不了身了。 莫禧春有些崩溃,那条裙子她放着不穿可以,但绝不能穿不上,事关尊严… 她悄悄观察了家里其他三个人,裴萱也胖了些,不过她还小,脸上多些肉更显可爱。 裴遇跟着裴璟锻炼,不仅没胖,看着还更健康了。 再加上他开始抽条,一天一个样,穿上长衫后,也有了那种翩翩佳公子的气质。 莫禧春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激动,跑到县里给他买了好几件成衣,不合适的地方又麻烦秋叶给改了改。 裴遇面上羞涩不肯收,但他那翘起的嘴角是如何也压不下去,连着好几天每天换一套,都不重样。 而裴璟又过上了早出晚归的生活,莫禧春拖他在县里找个木工,她要打几套桌椅板凳,病床,放中药材的架子,柜子之类的。 当天晚上裴璟回来就说已经找到人了,是青阳府有名的木匠,青梧书院的桌椅板凳都是他们打的。 莫禧春第二天就去见了这几个木匠,给他们看完图纸后,又带到店里量了尺寸,交完定金后她才离开。 晚饭莫禧春只给家里两个小的做了,她自己没吃,睡前饿得不行也只是喝水。 裴璟洗漱完出来,见莫禧春在大口大口喝水,他诧异地挑了下眉。 她不是说睡前喝水早上起来会脸肿,之前从来不喝,今天怎么灌这么一大杯。 莫禧春嘴里本就寡淡,这白开水又没滋没味,喝起来着实受罪,她皱紧眉头,水抿在嘴里比喝中药还难以下咽。 裴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停下擦头发的手,走过去坐在炕边问:“怎么喝这么多水,今晚饭菜太咸了吗?” “不是。”莫禧春摇摇头,把杯子搁在高脚桌上。 她起身站在裴璟跟前,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腰间,苦着脸问:“你觉得我过年吃胖了吗?” 莫禧春的手挨上他那一刻,裴璟脑袋都是发麻的,整个人僵硬地坐在炕上不知道怎么动弹。 莫禧春一点儿都不胖,她比较高,以前偏瘦,过年稍微长了些肉,但腰身依旧纤细。 裴璟觉得他要是稍微大力一些,会不会把她的腰捏断了,他耳垂红得滴血,不用摸,他都知道肯定滚烫。 但他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等莫禧春的手刚离开,他就迅速从她腰上拿开,低头偷偷呼了口气,用擦头发的布巾欲盖弥彰地擦着耳朵说:“不胖。” 莫禧春在他膝盖上锤了一拳,瞪他一眼转身扭头就走:“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 裴璟巴不得她再长些肉。 可惜她那条裙子了,当时花了不少银子。 第22章 医馆开张 正月十六,刚过完元宵,莫禧春的医馆正式开张了。 第一天没病人,来的都是些相熟的朋友,或者她以前救治过的病人,跟斜对面医馆的熙熙攘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午饭后,裴遇带着两个两个眼生的少年进来了。 一个胖乎乎的,脸圆眼圆,见人就笑,另外一个长得高高瘦瘦,肤白细长眼睛,话不多。 “大嫂,他们就是我跟你之前提过的,崔明庭和姜时元。下午书院不上课,我们约好一起去书铺看书,路过进来看看。” 是崔明庭非要拉着他们俩来,他想看看能做出那么好吃的点心和腊肠的姐姐长什么样。 今天第一天开张,莫禧春简单打扮了一下,穿着素雅。但她是浓颜大五官,皮肤又白,简单打扮一下就很夺目。 崔明庭偷偷咽了下口水,果然做出好吃东西的姐姐长得也很好看。 崔明庭自以为做得隐秘,但他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外人一看就知道。 莫禧春觉得好玩,裴遇和姜时元都要丢死人了,恨不得拉着他赶紧离开。 可崔明庭不识相,对莫禧春笑得憨傻,还得寸进尺想要参观一下。 反正现在也没病人,也不碍事,莫禧春同意了。 “不要去抓药区,其他地方可以随便逛逛。你们三个站在患者的角度,给我提提意见,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好好。”崔明庭满口应下,迫不及待拉着姜时元和裴遇要走。 姜时元看了眼裴遇,对着莫禧春行了个书生礼:“大嫂,叨扰了。” 十一二岁的小少年,长得又好看,一本正经行礼的样子惹人心软。 莫禧春挥挥手:“去吧去吧,别忘了提意见,待会儿得考核的。” 裴璟来时莫禧春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尽,他往楼上看了眼问:“阿禧,在笑什么?” “你来了。”莫禧春抬手指了下楼上:“阿遇带了他两个同窗好友过来,看着又乖又好玩。我让他们转转,看看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你怎么这时候有空过来?” “来看看你这边情况。” 裴遇转了一圈,明明早就见过了,还帮着莫禧春布置过,可开张后再看,又是另一番景象。 整体色调清新淡雅,柜子上桌角都摆着各色梅花,不像是医馆,让人进来没有憋闷恐慌的感觉。 三个小少年逛完下楼了,崔明庭快步跑过来,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甚是喜庆。 “如何?”莫禧春笑着问。 “大嫂,你这里不像是医馆,倒像是我姐姐们经常逛的首饰铺子,看着可漂亮了。” “要是你们是病人,在这里看病心情好吗?” “当然好。”回话的是姜时元。 要是他生病了,也宁愿来这样的医馆,而不去那些死气沉沉的地方,他只是生病了,又不是死了,那些乌漆麻黑的布置看得他眼疼。 崔明庭见被抢先了,也赶紧跟着夸:“当然喜欢,我姐姐们去那些地方,可舍得花钱了,她们说看着心情就好。” “心情确实影响病情,还有一点你们没看到。” “什么?”崔明庭连忙追问,还有哪个地方他没有注意到啊,他看得可仔细了,就连病床上加装的那奇怪的榫卯都上手摸过了。 莫禧春抬手指了下楼梯,解释:“你们看,顺着楼梯上去通向两个门,男患者只能进左手边这个门,女患者的病房在右手边,男女分开,更能保护隐私。” “啊哦。” 崔明庭再看,确实看到了两侧门口有张木牌,上面雕刻着‘男女’。 他傻乎乎地张了张嘴:“那我姐姐肯定很喜欢你的医馆,他最讨厌那些臭男人了,吃饭都不乐意跟他们一张桌子,看病更不喜欢他们待过的病房了。” 裴遇和姜时元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本来还担心大嫂的医馆没有生意,但她似乎早有准备。 第23章 你是我的 青阳府基本上没有女大夫,很多女子生病了只能找男大夫看,有些比较难以启齿的病她们只能拖着,要么自愈,要么死,但现在大嫂的医馆给了她们活命的机会。 “大嫂,我们先去书铺了。” “吃饭了吗?”莫禧春问。 “还没有,书铺旁边有家馄饨,我们顺路在那里吃。” “去吧。” 等医馆里没其他人了,裴璟才问:“阿禧,你早有准备?” 莫禧春对着裴璟眨眨眼,扬唇笑了笑:“要不你猜我为什么要开在回春堂斜对面?” 裴璟也跟着笑了。 早知道她是个心有成算的,他瞎担心什么。 怕她的医馆没生意她心里难受,着急忙慌得忙完就赶紧赶过来了,倒显得他沉不住气。 “也得亏咱们新城主给力,把那些以次充好糊弄人的都给抓了,平白给我减少了好几家的竞争力,也让我心里有个底。要是以后哪家医馆见我生意红火,给我背后使绊子,我就去府衙伸冤去。” “不会有的。”裴璟说得笃定。 “这可说不准。”莫禧春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眼斜对面的医馆,见趴在门口监视她的人缩头进去了,她翻了个白眼撇撇嘴。 “爱看就大大方方看呗,偷偷摸摸算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是治病救人的,又没有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莫禧春阴阳人时表情很丰富鲜活,只要不是被怼的人,其他人看着都很爽。 裴璟也不例外,他本来在喝茶,但嘴角的笑意却如何也压不下去,只好放下茶杯,盯着莫禧春怼人,处理政务时心头沉积的郁气也跟着消散了。 “看什么?”莫禧春走过来,拿起裴璟的茶杯喝光了里面的茶水。 裴璟脸上的笑意霎时收了回去,他指着自己的茶杯说:“你刚才喝的是我的。” “所以呢?”莫禧春眼神疑惑,不知道裴璟在发什么疯,不过她今天可不想陪着他玩。 她放下茶杯,抬眼在屋内环视一圈,最后又落在裴璟身上:“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包括你也是我的。” 裴璟想反驳,但发现她说的是对的。 在律法上,他们是夫妻,他确实是她的。 不过很快就不是了,他们总要合离的。 医馆门口有人探头探脑,莫禧春暂时放过裴璟,她起身边走边问:”姑娘可是来看诊的?” 绿袄白裙的姑娘往里扫了一眼问:“莫大夫是哪位?” “我是。” 莫禧春已经走到门口了,她看了一眼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又看向门口的姑娘:“谁看诊?” “我家小姐。”绿袄姑娘收起眼里的打量,对着莫禧春福了福身:“您稍等片刻,我去请我家小姐过来。” 绿袄姑娘扶着一个带着帷帽的姑娘走了进来,见她们盯着裴璟,莫禧春带着她们上楼。 进门时主动给她们解释:“这边的房间全部是咱们女客的,其他男子不得进入。” 丫鬟的神色更加松缓,帷帽姑娘握着丫鬟的手松开。 莫禧春带着她们进了第一件诊疗室,里面蓝色调,窗帘窗帘都是蓝色的。 姑娘掀开帷帽纱帘,抬眼扫了一遍室内,对着莫禧春笑笑,抬手摘下帷帽。 “我叫姜时愿,夫家姓陈,夫君在家行三。” 这么巧吗?莫禧春挑了下眉。 “陈三夫人,请坐。” 姜时愿坐下后给莫禧春解惑:“是娘家弟弟推荐我来的,他叫姜时元,跟裴小公子是同床共枕好友。” 莫禧春:打眼一看那小少爷日后绝非池中之物,不过没想到他速度这么快,这两姐弟也对她够信任。 “原来你们是姐弟,阿遇常在家提起他,说他读书读得好,颇受先生喜爱。” 莫禧春就着些浅层话题随意跟姜时愿唠嗑,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也不知道这姑娘得的是什么病,怎么把自己吓成这样,进来就直挺挺地坐着,浑身绷得跟拉开的弓弦一样。 第24章 那里长痘 莫禧春问:“哪里不舒服?” 姜时愿的脸红得滴血,牙齿咬着嘴巴不知道怎么开口,可想到弟弟托人代的话,她抠着指尖咬着唇瓣轻轻说:“我那里长了小疙瘩,还很痒。” 姜时愿的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要不是莫禧春耳力还行,不然都听不清。 莫禧春心里大概有数了,不过还得再确认一下,她说:“你躺在床上,把底裤脱了,我看看。” 姜时愿迟疑:“啊,还得看啊?” “不看可确定不了病因。”莫禧春笑着说:“咱们都是女子,你有的我也有,没什么可害羞的。” 善良开朗的笑意也感染了姜时愿,她放松了些,脸上也露出个浅淡的笑意,她抬头对绿袄丫鬟说:“绿柳,你在门口守着。” “是,小姐。” 绿柳出去后,姜时愿才慢吞吞地脱掉底裤,撩开裙子。 莫禧春凑近看了两眼就起身了:“好了,穿上吧。” 姜时愿赶紧穿上,也许是最丢人的事都做了,再坐起身时她自然多了。 “莫大夫,我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没病,以后同房的时候注意卫生,多清洗。”莫禧春提笔写好方子,想到她现在也没个抓药的,又把药方捏在手里。 姜时愿很羞耻,本来就涨红的脸更加紧绷,她小声反驳:“我每次都洗的。” “不只是你,还有你夫君,要是他那个太脏,也会让你得病,你得盯着他清理干净。” 莫禧春不知道那个陈三公子有没有纳妾,会不会去青楼楚馆乱搞,但看姜时愿的模样,她也不敢明着说,只能委婉地提醒。 姜时愿都快崩不住了,她快速低着头应下:“我会注意的,也会――也会盯着夫君清洗的。” “我待会儿给你开几副药,回去煮了后清洗私处,暂时不要同房,等药用完后再过来看看。” “好,多谢你,今天的事能不能麻烦你保密。” “你放心,病人的事我绝不会外传。” 莫禧春给她保证后站起身:“我去楼下抓药,你让你的丫鬟进来给你整理一下衣裙。” 姜时愿低头看了眼凌乱褶皱的衣裙,红着脸道谢。 等姜时愿跟她的丫鬟离开后,莫禧春记好帐,跟裴璟说:“我觉得要是再多来两个人,我一个人肯定忙不开,我得再招两个人抓药,还得再招个打扫卫生,日常接待的。” “招不如买,你用着也比较放心,那个金有名手上就有不少能干的。” 刚抄了一批官员富商,家里的奴仆都被发卖了,都是有经验能干的。 莫禧春觉得裴璟说得有道理,她估计也不会有人来了,关了门就去找金有名。 裴璟跟在她身后慢慢走着,不时看看街道两边的商铺和小摊贩。 金有名今天正好在,听到莫禧春的来意,他一拍手:“夫人,你来的真巧,我这里有几个很不错的,待会儿你看看。” 金有名让底下的人把人带过来,总共站了三排,每排五个人。 “有没有学过医的?站出来。” 站出来了两个,一男一女,都在二十道三十之间。 女的先介绍自己:“夫人,奴婢叫素月,今年二十又三,在前主子家当医女,主要负责给后宅夫人小姐调养身体。” 男的紧跟着说:“夫人,小的叫双喜,在前主子的马厩当值,识的几味药材,会给牲畜看病。” 莫禧春默默点头,会给牲畜看也相当于会医了,以后可以负责药田和收药材,赶车的活也得他干。 莫禧春又挑了两个看着清秀机灵的姑娘,先放在医馆里打扫卫生,接待客人,这个也必不可少。 四个人总共花了五十两,素月和双喜每人十五两,小秋和小水每人十两。 莫禧春的家底基本上见底了,再要是没有入账,他们所有人都得喝西北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