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万象重归》 第 二十二 章 七星鲁王宫(一) 2001年冬,黑瞎子自盲塚中走出,背后灵已除。 2002年春,吴老狗仙游。 2002年末,黑瞎子受吴三省雇佣从张家古楼中取出黑金古刀。 2003年春节,吴三省从陈皮那里借走张起灵。 解家竹苑。 颂命于棋盘上落下一子,望着天空露出一抹极具挑衅的笑容。 那么,现在赌局开始。 我赌…… 我颂命必赢。 “叮铃铃。” 吴山居门口的风铃声响起,一个镶着大金牙的中年男人拿着一个包走了进来。 柜台旁看书的青年应声抬起头,只见那中年男人眯眼一笑问道:“你这里收不收拓本? ” 青年和大金牙拉扯半天,好说歹说是看了战国帛书拓本的复印件。 在大金牙失望离去后青年发觉复印件还在自己手里,眼睛一瞟发现了复印件角落的一个图案:一张像狐狸的人脸。 他意识到复印件可能十分珍贵,在拿相机拍下后,才追出去还给大金牙。 傍晚打烊后,他收到两条短信,那是他三叔吴三省发来的。 “9点鸡眼黄沙。” “龙脊背,速来。” …… 吴三省在发完短信后就将黑金古刀交给了张起灵,等待着吴邪的到来。 不一会儿一辆破金杯就到了古董店楼下。 吴三省对楼下喊道:“你小子他娘的,叫你快点,你磨个半天,现在来还有个屁用!” 那青年,也就是吴邪靠了一声,“不是吧三叔,你都不多给我留会啊! ” 正说着,张起灵已经到了楼下,背着黑金古刀从吴邪身边走过。 吴邪苦着脸指了指张起灵,吴三省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点点头,也不管吴邪是怎么想的了,直接关上窗户回了屋里。 “完了,下半年我店不会直接倒闭吧……”吴邪悲惨地想着。 上了楼后吴邪给吴三省讲述了大金牙和拓本的事,茶桌下窃听器另一头的颂命乐呵呵地听着。 这种窃听器是国外最新款,两个巴掌大的接收装置插上耳机就能听。 突然耳边传来山东老乡的呼唤:“妹子,妹子,到了。” 颂命摘下耳机,给了老乡一百后背上背包下了牛车,那老乡立马喜上眉梢,高声喊来一条狗对他说道:“驴蛋蛋,把你家的船领过来。” 说完后狗就跳进了水里向远处游去,那老乡以为颂命会很惊奇的开口询问怎么叫一条狗来,或者怎么不见其他船家,但颂命却戴上耳机两耳不闻窗外事,完全没在意这件事。 老乡不禁重新打量起颂命。 比一般的女人要高,身材也很匀称,背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和一个用黑布包起来的东西却表现的很轻松自得,手上的三个饰品是眼界不高的他都能看出的宝贵。 看来是一只很肥但有些难搞的羊。 老乡抽出烟枪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一边思考怎么宰了颂命一边等待着船来。 过了一会两只船从山后而来,一个中年人撑着船远远地朝老乡打了声招呼。 船到渡头后, 老乡赶着牛上了第二只船,拴好牛后和颂命一起坐到了第一只船上。 这时颂命依旧在听着窃听器低头在本子上涂涂写写着什么,似乎完全不在意外界。 老乡阴着脸给中年人比了一个手势,两个人对视一眼后船离开了渡头。 绕过山就要进洞了,颂命这才有了反应,从包里掏出矿灯后又掏出一把手枪指着中年人说:“我不想杀人,所以你们也老实点把我送到目的地,到了我自然给报酬。” 中年人哪里见过一上来安安静静结果突然就掏枪威胁的,关键到这个时候颂命还戴着耳机一脸悠闲。 老乡还想着拖进洞再说,赶紧憨笑两声说道:“这位女侠好说好说,咱们都是正经营生,哪里能……” 话还没说完黑洞洞的手枪口就顶在他的太阳穴上了,颂命的声音传来:“同意还是不同意。” 老乡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同意同意,绝对安全送您到对岸。”心里却在想一会他和中年人离开后颂命能被洞里的千年女粽子吓得有多惨。 谁知刚进洞,趁着他和中年人弯下身不方便行动的时候,颂命将两个人给捆了起来,然后全然不理两个人的怒骂继续涂涂写写。 不消一会洞里就出现了若有若无的声音,但由于颂命带了耳机而且她本身已经对六角铃铛免疫了,所以她完全没事。 至于中年人和老乡走这条水路这么多年估计应对六角铃铛有自己的方法,所以也没有多大事。 半路由于老乡和中年人太能骂,音量还特高,搞得耳机里传来的声音都不太清晰了,颂命拿船上不知道干嘛的布堵了他俩的嘴。 再过了不久就到了积尸地,不过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周日,女粽子没上班,也就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出了洞颂命松开老乡和中年人,经过这一路的感化,两个人已经彻底放弃硬刚颂命了,这哪是肥美多汁的羊,明明是披着羊皮的狼。 等到了村子已经是晚上了,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照在河里让人心里不禁生出想哭的冲动,特指中年人和老乡。 给了两个人两百后颂命背着包到了村里的招待所,要了一间房洗了澡后颂命下楼吃饭。 路过招待所一楼柜台的时候看到有一个胖子在买烟和花露水,一边结账一边抓挠身上一片又一片的蚊子包。 “同志不是我说,你们这的蚊子也忒邪门了,一咬就起一大片。”胖子呲牙咧嘴地说。 老板一边转身拿花露水一边笑着说:“哈哈哈哈哈哈您估计是从城里来的吧,这山里的蚊子毒性大,花露水勉强能顶些用,但要是受不住还是快离开吧。”然后将花露水放到胖子面前,“连带烟五块。” 胖子撇撇嘴,递过钱,“你这老板也够有趣的,我这刚来你就赶我走,没你这么会做生意的。” 老板哈哈笑了两声。 颂命大概猜出这是谁了,好心提醒了胖子山里能够防蚊的草药。 被蚊子叮得好几晚没睡过好觉的王胖子大喜,“感谢啊妹子,胖爷我姓王名月半,你叫我胖爷就行,我不白承你这个情,以后在北京遇上事了来潘家园找我。” 颂命笑着说:“举手之劳不用还了,我叫颂命,歌颂的颂,不服命的命,正好我要吃饭要不咱们坐下聊一会? ” 王胖子虽然吃了饭,但是并不影响他喝酒啊,跟着颂命坐下点了瓶啤酒后他试探地说道:“颂妹子,不是我说,你这名字谐音不太吉利啊。” 颂命嗯了一声,从兜里掏出烟盒叼了一根说道:“还行吧,我这个人没什么禁忌,对了,胖爷你带火没? ” 王胖子惊奇地咦了一声,上下看了看颂命一脸痛心疾首的说:“妹子啊你这没成年吧,怎么就成老烟枪了。” 颂命咬着烟哈哈笑了起来,“行行行,不抽不抽,我吃饭。” 第 二十三 章 电话风波 见颂命点了一碗稀饭和一盘小炒肉如此标准的北方晚餐,王胖子问道:“妹子是北方人吧,当背包客来这旅游?” 颂命嗯了一声,“差不多吧,我大病初愈准备找个地方养养,在天涯上看见帖子说这里风景不错而且人少就来了。”虽是这么说,颂命没有遮掩她手上厚厚的茧子,那种位置是只有常年使用唐刀这类古武器才会留下的。 王胖子跑了多少年江湖了能看不出颂命的不一般吗?再一想到这里可能有大型古墓的传闻便猜出颂命只怕和他身份一样,都是来倒斗的。 这让他有点难办,他面前人人平等,一视同仁,但毕竟说要还人家恩情还没有过十分钟,现在就思考下了墓咋给人家使绊子多少不厚道。 喝着稀饭的颂命看出了王胖子的纠结,放下碗说道:“对了,胖爷这几天打算干嘛?” 王胖子有些戒备地说:“随便溜达溜达,看看咱们山东的大好风景,你呢?” 颂命点点头,“来的时候路途奔波我感觉身体又开始抗议了,打算在招待所休整上几天再出去。”其实这就算是在隐晦地说自己这次来到这里就没想倒斗,让胖子不用敌视自己。 听到这话王胖子才算放下心来,但同时有些羞,他虽然自认脸皮厚,可被一个小姑娘看穿心思还是挺........ 他憨笑一声说道:“颂妹子啊,胖爷相信你这身体一定能好的,要不留个联系方式我以后遇到好大夫给你推荐推荐。”(解晓:别了,这位祖宗的作死能力那是华佗再世都医不好的。) 颂命将电话号留给王胖子后,王胖子才想起来没问颂命是哪里人。 颂命说:“山西人,不过现在北京住。” 王胖子一拍手:“那敢情好啊,妹子你在哪住,回北京了胖爷请你全聚德走起。” 这倒是把颂命问住了,她在北京是有一处自己的房产,但那一处目前不能暴露,那说,“东华门街八号就是了。” 东华门街八号?王胖子嘶了一声,咋感觉在什么地方听过这地呢? 吃完饭后颂命和王胖子告别回到房间。 房间里的电话这时响了起来,颂命接起,“喂?” 解雨臣温润如玉的声音传来:“颂颂是我,招待所住的习惯吗?” 颂命回道:“能行,我在哪活不下去,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了,晚上记得关好门窗,晚安。” “嗯,晚安。” 电话刚挂又一个电话打来,颂命刚放下的手又举起,“喂?” “颂姨是我。”吴三省的声音传来,“今天收获怎样?” 颂命心想总算有个正经电话了,“水路的问题我之前和你说过了,对了,记得找机会把我的三百拿回来,然后就是积尸地,你看着点张起灵别让他放那么多血。” “还有呢?” 颂命挠挠头,“没啥了吧?” “墓的位置啊!我的姨您老人家记点事吧!” “滚蛋,自己来了看,天天就想着吃别人嚼过的也不嫌恶心。” 吴三省沉默了,心想貌似教他能走捷径就走捷径的人就是颂命吧? “所以这次是为什么?” “姨相信你的能力,这个理由温暖吗?”好吧,主要是她准备三天后直接从铁面生脑袋顶的裂缝下去,懒得给他们定盗洞的位置。 “颂姨,我真的后悔跟着你干了。”吴三省悟了,他以为吴老狗临终说他辛苦了是在说干这些事辛苦了,但现在回想起来,吴老狗那有些解脱和幸灾乐祸的表情明显是在指和颂命一起干很辛苦吧!!!绝对是吧!!! 颂命切了一声,“今天不是愚人节别说这种愚蠢的话。” 吴三省只想尽快逃离颂命,他干笑一声,“哈哈,那我挂电话了。” “记得三百块还有张起灵的事啊。” “呵呵。” 没两分钟电话又一次响起,颂命木着脸接起电话,“谁?” “么么~”听到这死动静颂命就知道是谁了。 “有事说事,没事睡觉。” “有事,我刚结束一个活,想你了,很想。” “受伤了?” 黑瞎子愣了一下,轻笑一声:“没,全须全尾的出来了,这么厉害的男人你不夸夸?”好吧,他现在连笑大点声都不敢,怕胸口的伤口又崩开。 “记得定时换药,没结痂之前别让伤口沾水,我这边结束后先不回北京了,去一趟长沙。” “好,一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那晚安?” “么么么~晚安宝贝。” 挂了电话后颂命以为今天晚上没事了,美美的洗漱完躺床上睡了一个小时,结果电话又一次响起,不过这次不是招待所的座机而是她自己的手机。 颂命对着月光看表:凌晨一点半。 凌晨一点半!!!! 颂命:谁来给我配个火冒三藏的图!!! 她接起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不是你脑子没问题吧,你家有表吗?没表能不能挪两步看看外头比你脑仁还大的月亮?凌晨一点半,你该知道现在是东半球正常人类睡觉的点吧?” 对面沉寂一秒后弱弱地说道:“那个,抱歉啊,我应该是打错了......”然后看了眼表:下午六点。 可他也感到一件事很奇怪,虽然他扮演的人还算有礼貌,但他本人并不是这种被骂了还眼巴巴道歉的人,所以为啥一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他就会莫名其妙的怂呢? 颂命都快气笑了,“哥们,你能解释解释应该是什么鬼不?” “额,就是我感觉我应该打这个电话,但现在看来好像我不该打。” 颂命听到这没理头的一句话冷静了下来,问道:“你是谁?” 谁知道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颂命:?????? 不过这个声音...... 有一种很熟悉又很别扭的感觉,奇怪了。 算了,明天叫霍仙姑查查这个电话号吧。 没错,颂命现在这种小事已经完全不敢劳烦解雨臣了。 反正就是能减少接触就减少吧。 但她也没想到不久后自己就打脸了。 不再痛苦的秘密(一) 湖南长沙,红家梨园。 随着这些年国潮兴起,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进梨园关注起了戏剧,前不久长沙一家老剧场在各大视频平台爆火,一时间全国各地的人纷纷来到长沙打卡,即使是腊月三十梨园依旧人满为患。 梨园二楼的包厢里一个长相普通却气质特殊的少女懒洋洋地趴在栏杆上,她低头看着满座的大堂对一旁剥石榴的少年说:“哎橘子,你说今天解九他们今天到底来不来,还有,”她低头看了眼腕表,“不到十分钟就开戏了哎,真是不知道他们要是因为迟到进不来师傅会怎么骂他们呢。” 虽是这么说,但她始终扬着的嘴角怎么看都是很幸灾乐祸吧! 陈皮瞥了眼她,放下石榴打开手机看了眼疯狂刷屏的群消息,他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说:“貌似昨天是你把他们灌醉的吧,能现在这个点醒来已经算他们厉害了。” 提起这个白洲客就气,轻哼一声,“谁叫他们串通解九拍我丑照,等他们什么时候把我丑照删干净了我自然就不整他们了。” “.....”陈皮默默拿起石榴,貌似最先开始拍丑照的是白洲客本人吧。 但很明显,这位并不讲道理且武力值超高的小姐早就忘了,或者说,就算记得那又怎样呢?反正这也就是他们你情我愿的小恶作剧。 五分钟过去,一路疯爬上楼已经快累成狗的解九推开包厢的门,明明喘的脸红脖子粗还非要装的很优雅得体,他拉了拉领带克制着粗喘对白洲客说:“两位早上好。”然后飞速落座。 白洲客斜着眼笑着看他,“哟,咱九爷来了啊,速度挺快的嘛。” 解九呵呵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也就能嚣张这一会了,等会人齐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切,”白洲客抬起手腕看时间,“还有不到三分钟~” 话音刚落包厢外的走廊就传来了齐铁嘴和张日山的拌嘴声,还有若有若无的狗叫声。 已经调整好呼吸的解九似笑非笑地举起茶杯,冲着白洲客挑了挑眉,满眼都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白洲客呲着的大牙突然就收了回去,不是,她记得昨天晚上把他们的闹钟都取消了啊,可恶啊...... 不等白洲客闪身躲进厕所避避风头,就见一道身影从门口咻的一下飞了过来,带着冲天的怨气直奔白洲客。 “白洲客!!!今天不宰了你我就不姓齐!!”齐铁嘴嗞哩哇啦地掐着白洲客使劲摇晃,“啊啊啊啊啊啊!你知不知道万一我今天迟到了二爷能把我活刮了搞人肉刺身啊喂!” 被前后摇来摇去的白洲客心虚地嘿嘿一笑,但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那你有本事把我的丑照删了,小齐齐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拍的丑照最多。” “这个....”这下轮到齐铁嘴心虚了,手上的力道随之减小,被白洲客一挣就开。 刚进来的张启山一看见齐铁嘴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打嘴炮又没打过白洲客,他略带嫌弃地移开视线,赶紧拉着尹新月坐到解九旁边。 “早上好,佛爷,尹小姐。”解九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 由于昨天的酒局尹新月有事没参加,所以今天她可以说是场上为数不多精神状态良好的人了,她扭头快速问好,把脖子上的围巾利落一摘扔到张启山怀里后哒哒哒地跑到白洲客身边。 那叫一个富有生机,让累得恨不得瘫在椅子里的解九和张启山都感觉自己更阴暗了一些。 两个人对视苦涩一笑,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水。 兄弟,不多说了,都在这杯里了。 和张日山一起进来的吴老狗看着包厢门口已经被白洲客说到自闭的齐铁嘴,一旁时不时看戏应和的尹新月,坐在椅子上看上去还活着但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的解九张启山,以及一片混乱中仍在专心致志剥石榴的陈皮缓缓闭上了眼。 背后路人的讨论声?如芒刺背。 他真的真的很不想承认认识他们。 还好此时霍仙姑他们来了,大家一起丢人,这样就相当于谁也没有丢脸了。 ———— 楼下戏台已经登台亮相的二月红此时还在专心致志地表演,并不知道楼上那群人给他弄出的洋相已经被人发到了网上,并登顶热搜榜第一。 所以当回到后台拿起手机准备看会微博惊鸿一瞥看到热搜榜的二月红突然天都塌了。 #长沙梨园二楼包厢# #原来人真的能被说自闭# #活人微死# #长沙梨园青年手里石榴同款# #我,我在外给我疯狂丢脸的朋友们# 二月红:过年不能见红过年不能见红过年不能见红过年.......过年要拿血染红!! 哈哈哈哈哈,都去死好了! 于是后台里原本一边卸妆一边眼角瞥着二月红的其他演员就看见二月红突然起身,扛着关公的大刀就冲了出去,嘴里还喊着什么神经病,都去死好了之类的。 “二爷!冷静啊!” “快来人啊!” “谁拿着手机啊,快叫夫人来!二爷控制不住了!” “白!洲!客!你给我滚下来!” “啊???不是,怎么就光找我一个人的事啊!明明他们也有责任的!” “我去,你别把拉我啊,要死自己去!” “我的石榴!” —————— 夜晚。 院中齐铁嘴和白洲客点燃了一箱又一箱烟花,震天的咚咚声把还在屋里看春晚的各位全都吸引出来了。 看着那两个人像是没栓住的二哈一样不到十分钟就把买来的大烟花放了一半,老妈子张启山习惯性地捏着眉心警告道:“今年买的烟花不多你们省着点玩,别没到元宵节就没烟花了。” 但他很明显忘了这么吵的环境他要是还端着声音,谁能听见他的话呢? 谁也没理他,一群人呼啦啦地跑出去放烟花去了,最后出来的二月红笑着拍拍张启山的肩膀说道:“行了,别老担心这担心那的,没了大不了再买,今天过年玩的开心就好。” 二月红眼神缱绻地跟着健康充满活力的丫头,真的,人活这一世开心就好。 张启山愣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院中,老九门的各位就像寻常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女一样,左手拿着仙女棒右手拿着手机拍照,身边是心上人和好友。 是啊,他们本来就该如此的。 张启山低头轻笑,他啊,是该好好玩玩了。 “算命的给我拿几根仙女棒!”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十一点五十九分。 屋子里春晚主持人正在大声倒数着最后的五秒,距离新一年的最后五秒。 解九组织所有人站到一起,按下延时拍摄后跑回白洲客身边。 “五!” 二月红拉住丫头微凉的手,二人相视一笑。 “四!” 黑背老六和张启山举起啤酒一碰,快意一笑,满是意气风发。 “三!” 霍仙姑偷偷揽着白洲客来了一张合照,照片上两个人搞怪似地扮鬼脸逗笑了彼此。 “二!” 吴老狗怀里的三寸钉欢快一叫。 “一!” 不远处广场放的巨型烟花升到天空上,绽放出绚烂的花。 倒计时全部归零,第二张老九门的合照就此定格。 而这次,他们的以后会有无数个合照。 漫天的烟火下白洲客抬头望着烟火,一双杏眼笑得眯成一条弯月,她大声喊着新年快乐。 人声鼎沸,人人都望着烟火,陈皮却独独低头看着白洲客的侧脸。 在时针开始下一个轮回时,他下定了某种决心。 “白洲客。” 白洲客疑惑地抬头看着他,大声问道:“咋啦橘子皮?” 当那双黄褐色的眼睛看向他,烟火像春日里的花一样盛开在了她眼中幽深清澈的水塘中,也开在了他的眼睛里。 陈皮的心静了下来,他微微弯下腰凑近白洲客。 “明天到我那玩吧,今年我买了很多石榴。” 世界万籁俱静了。 “好啊,明儿见橘子皮。” 时针对准下一个刻度,在崭新的一秒,他们再也没有留给对方背影,而是决定。 我们重新开始。 陈皮|白洲客,重新开始。 六一番外(月落的声音,傈僳族版) “耸入云天的路连着记忆的湖,金光闪闪.......”银白的雪山与广袤的苍天之间一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驮着红色藏袍的少女慢慢悠悠的行走,时断时续的藏歌随着她手里时不时起落的长草在雪山间回荡。 劲风吹着长草,从草原的尽头吹来了一个缓缓靠近的身影。 少女抬起手遮住刺眼的阳光,试图看清那个身影。 “喂,外乡人!” 那个身影闻声停顿了一下,很快又很坚定地抬起了腿。 自觉被忽视的少女微微瞪大眼,脸上的高原红变得更红了一些,她两腿一夹策马向那个身影奔去。 “外乡人,离开!”少女鬓边的碎发猛地扬起又猛地落下,眼睛里的光芒像是藏区永不落下的太阳一样热烈,“不然我的族人会杀了你的!” 外乡人似乎听不懂藏语,我行我素地按照既定方向前行,一脸的淡漠比木偶戏中的木偶还要更加木然三分。 “吁!” 缰绳猛地收紧,红棕大马前蹄飞扬地停在外乡人面前,他冷冷抬头,只见藏族姑娘在几乎呈九十度垂直的马背上紧紧抓着缰绳,神态却是那样的平常,一双闪着细碎光芒的眼睛直视着他的眼睛。 马蹄落地,他在她的眼里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夕阳照得脸红的他。 外乡人猛地别过头,脚尖一歪打算绕过大马。 但一根轻柔的长草拂过了他的手。 他停了下来。 他的面前,那位藏族姑娘说道:“我叫白玛,外乡人,你叫什么?” 他再次抬头,看见脸颊两侧红晕深重的藏族姑娘已经下了马,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张拂林,我的名字是张拂林。” 一阵风吹来云霞,雪山间的夕阳被遮了大半。 半明半暗,风声之间,他们衣角相连,心脏共振。 来自黑土地的寒冰遇上了藏区最热烈的格桑花,自此冰雪消融,万物长春。 ———— 落日长远,暮光笼罩着已经渗出绿色的草原和荡漾着金光的湖水,两匹疾驰的烈马在湖地交界处停下。 两个骑在马背上的人一身红衣,相向而立。 突然,一根红绸子被张拂林凌空抛起,另一头稳稳落到白玛手里。 这一刻,远山落日是他们的宾客,苍天土地是他们的司礼。 绸子骤然收紧,看似柔软无力的丝线汇聚之物就这样把两个本来相隔万里的人相连结为姻亲。 “我记得你说过,这样的姻缘在汉族是不对的,叫无媒之合。”白玛这样说着策马顺着绸子向前一步。 张拂林唇边溢出一抹笑,策马向前,“天地为媒,你我可不是无媒之合而是天大的姻缘。” 白玛沉吟片刻继续向前着,蓦地她目光炯炯地说,“张拂林,我们离开这里吧!” 常常萦绕耳侧的虚伪礼教神意已随风而去,唯有眼前的人是真的。 离开? 对面马蹄声停下。 “咱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到那里去生活,怎么样?” 暮色沉沉,昏礼宴宴。 记忆中冰冷的高墙大院渐渐逝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鲜活。 马蹄声再次响起。 一双宽厚的大手握住另一双有着茧子略小的手。 天地为鉴,姻缘已成。 “好,我们离开,再也不回来了。”不管是东北还是墨脱,他们都不回了。 总归,天高地远。 —————— 次年秋末,瓜熟蒂落。 昏暗的房子里,一盏油灯下白玛抱着她的小官,张拂林抱着他的所有。 怀中的婴儿已经睡去,白玛眯着眼笑着戳了戳小官的小脸,她轻声说:“这是我们的孩子!”声音虽轻,但仍旧带着激动。 闻言张拂林也轻轻的笑了起来,他低头亲昵地用鼻尖蹭着白玛的鼻尖,“我知道,这是我们的孩子。” 这是他们血脉相连,一心爱着的孩子,是以后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要抱抱小官吗?”白玛提议道。 张拂林身体一僵,看着对于他来说豆大点的孩子两只手都不知该放在哪里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该怎么做?左手在上面还是右手在上面?”说着两只手纠结地上下晃着,活像是被人从沙子里刨出来的张牙舞爪的螃蟹。 白玛扑哧一笑,轻轻拍了一下张拂林的手背,“你坐过来,我教你,好好学听到么?” 张拂林赶紧起身坐到白玛身边,任由对方摆布两只胳膊。 感受到男人藏袍下紧绷的肌肉白玛心里真是又好笑又甜滋滋的,她在男人唇边落下一吻。 “别这么紧张,很简单的。”白玛眨眨眼,然后轻轻抱起小官放到张拂林怀里。 不熟悉的温暖透过襁褓传来,张拂林瞳孔瞬间扩大,一时间僵直在原地。 突然小官皱起眉头,哼唧了一声。 吓得两个大人一动都不敢动,尤其是张拂林,直接屏住呼吸生怕那细微的气流吵醒小官。 但还好,很快小官又安稳睡去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夜已经深了,他们也该睡觉了。 一阵衣物摩擦声后房间重新安静了下来,床头的油灯依旧亮着,昏暗温暖的光芒笼罩着床上相拥睡着的一家三口。 屋外寒风呼啸,冰晶打在门板上发出沙沙声,尽管这间小屋并不大,并不豪华,但是屋内是那样的祥和安宁。 就好像那些过去的寒冷就这样被他们的爱隔在了房门之外,他们的人生之外。 明天起来,他们会迎来一个平凡又有着彼此的一天。 他们彼此坚信着。 唐钰馨梦境 晃晃悠悠的面包车行驶在公路上,老旧的车,常见的品牌,两个中年男人一起抽烟畅谈未来观赏秋夜的田野,风一吹,田里的麦子和尘土就飞扬,然后将车子行驶的痕迹全部消灭。 任谁路过也不会猜到车的后座全被拆了,空落落的地上躺着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 她双手双脚全被麻绳捆住,嘴巴用黄色的胶带黏住,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白洲客不明白,她好心地给人带路怎么就被拐卖了。 村路上不断出现的石头让车子颠起又落下,白洲客在后车厢只能来回滚动,头晃得直晕什么也看不清。 两个男人哈哈大笑,说的什么白洲客也听不清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的难受,脑袋里一片浆糊,只有偶尔撞到车壁的疼痛才能让她有一刻的清醒,但接下来又是铺天盖地的眩晕感。 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后停了下来,将近昏迷的白洲客被扯着头发扔进了一个谷仓。 刚刚立秋,山西的玉米还没到该打的时候,谷仓除了守仓人留下的破酒瓶以外什么也没有。 那两个男人是真的累了,蹲守了一天才抓到一个小孩,这小孩还东躲西藏了半天又耗费了他们不少力气,烟带来的刺激不够维持他们开夜路,所以在地上铺上外套连谷仓门都没有锁,很快在离白洲客不远处睡着了。 寂静与黑暗中绝望的气息幻化成了牢笼囚禁了白洲客的声音,初秋的寒冷刺痛着白洲客的大脑,从昏迷中醒来的她意识逐渐清醒,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白洲客第一次讨厌她的泪水,以前的泪水可以换来家人的瞩目,糖果玩具,这是她的宝剑,可现在泪水让她看不清回家的方向,让她更加感到自己的无能。 可就在此刻,男人震天响的呼噜声中,一道细微的声音出现了。 “我来救你了,你跟着我跑。” 同时白洲客脸上的胶带被撕掉,她瞪大眼睛努力辨认着那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是她的义姐唐钰馨,但她怎么在这里,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但她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间,压下所有的疑问等待着唐钰馨的安排。 唐钰馨不知道用什么割开了白洲客手脚上的麻绳,拉起白洲客的手慢慢向门口挪动着。 每一步两个人都尽可能跨最大,尽可能放轻脚步,甚至呼吸都不敢重了唯恐吓醒两个男人。 突然,一个男人的呼噜声停了,似乎迷迷糊糊地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两个小孩在那么一瞬间害怕地回头都不敢,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寒,脚都软了。 是醒了吗? 可明明她们走的那么轻。 男人的视力不好,只能看见两团黑影在移动,摇摇睡迷糊的脑袋,准备打着手电筒查看。 这时白洲客不知道哪里爆发出的勇气,拉起唐钰馨就跑。 谷仓门打开的声音不小,两个男人都醒了,意识到什么后赶紧爬起向月光下移动的两个小人追去。 一出谷仓正对着就是一片又一片的玉米地,月光下就像是一片深绿色的海洋,两个小孩如同小鱼一样游进去,消失了踪影。 两个男人气急,也钻进了玉米地。 白洲客的眼前除了秸秆就是叶子,她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只是不断拂开叶子拉着唐钰馨向前跑。 孩子们粗重的呼吸声在玉米叶子相击打发出的沙沙声的掩护下微不可察,浓密高挺的玉米杆遮住了男人们的视线,遮住了孩子们的行踪。 这片土地在这天晚上像披着月光纱幔的土地女神,护佑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男人们一次次进入玉米地,一次次从相同的地方出来。 恼怒与愤恨中两个人在再一次进入后点燃了整片玉米地,既然抓不到那就去死。 可没想到,这次他们出不去了,浓烟烈火从四面环绕过来,在冲天的火势下两个男人的罪恶淹埋进了黄土,凄厉的尖叫声被风吹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两个孩子就这么跑,从玉米地跑到谷子地,再跑到村路上。 两个孩子到现在已经筋疲力尽了,可这一切对于年幼的她们来说就像是冒险片,死亡的威胁褪去,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激动,往地上一躺就开始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 “我刚刚说的没错吧!就该去玉米地,你看那俩大傻个都不见了!” “切,要不是我拿玻璃割开绳子你能有这个想法?” “啊?哪来的玻璃?对哦,你怎么找见我的?” “嗯……秘密!”她才不会说她是抓着车底的铁杆来的,才不会说现在后背火辣辣的疼,才不会说她是用地上破酒瓶的碎片,才不会说她上手划了超长的一道口子呢。 “哼,我还不想知道呢!” 这个时间对于孩子们是未知的,她们会兴奋地猜一边的草丛里有大灰狼,会猜天上的月亮里有仙女,会猜风带来了什么味道,总之不会害怕,一路蹦蹦跳跳唱着歌地走着,累了就在路边坐一会。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幼稚的歌词,跑调的歌声回荡在这个本该充满黑暗与痛苦的夜晚,这是属于天真的独家冒险。 “姐,要是我以后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你还能找到我吗?” “白洲客你又想乱跑!” “哎呀!打个比方嘛!” “会会会,先把你打一顿再带回去,然后和义父义母告状!” “啊啊啊啊啊,你好讨厌!” …… “呼……”白洲客睁开眼,回味着刚刚的梦心里却空落落的。 阳光从窗户射进来,阳光刺得她难受的用手臂挡住眼,发现自己早已满脸泪水。 怎么梦见了那天晚上…… 她颤抖着手点燃烟,猛吸一口安抚着心里翻滚成海的情绪。 慢慢地,白洲客闷声笑了起来,那笑是苦涩的,是嘲讽的,是癫狂的。 她真是一语成谶啊,她姐这下是真的找不见她了。 庙中的神秘人(一) 深夜,我回到禅房。 隔着墙我依旧能听见窗外风轻轻吹过砖瓦间的缝隙,那声音并不恐怖,甚至温和到让我感觉回到了家里,这让我一时间忘记了我正处在雪山上的喇嘛庙中。 闻着空气里毛毡的特殊味道,我渐渐地脱离出今天听到的故事。 但是当我第二天醒来,看到散落在桌子上的纸笔时,身为一个作家想要记录下一切不可思议之事的本能让我又一次回想起那些带着无尽暗沉,期盼,黑暗的话,再一次回到那个故事里。 诚如我上文所说的,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家,虽然在一些报刊上刊登过文章但也许因为我确实没有大火的命,那些文章都没有激起多少水花,唯一庆幸的是那些微薄的稿费足够支撑我的日常开销。 半年前我因为灵感匮乏准备暂时歇笔,去各处走走寻找一些灵感,大概是今年十月中旬,我经朋友的介绍来到了墨脱。 刚刚踏上这片纯净之地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越是像这种鲜有人至的地方就越有可以令人难忘的故事。 而最终,我知道了那个故事,也陷入了那个故事,和那个奇怪的叙述者也是亲历者一样,抱着忐忑和期待等待着他们。 然后,我们都不再痛苦地重逢。 2014.10.23 因为山上信号不好短信发不出去,在刚到墨脱的第一天我为了给家里人报平安去了一趟邮局,那是一个私人邮局。 在等待老板处理手续之类的东西时我打量着店面,一幅油画就那样闯进了我的视野。 画中有一个藏袍青年的背影,四周凌乱的风雪,飘扬而起的黑发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不属于人间的人,轻飘飘地融进了那片茫茫之中。 他面朝着皑皑雪山,似乎正要进那里去,也似乎是刚从那里出来,当然,我并不知道,但我想画面中的此刻一定只是他回望的一瞬间,他绝不是会为了那座山停下脚步的人,甚至不会为了这个世界停留。 粗糙的笔触带着藏区的神秘将我的心神牵挂在了那位藏袍青年身上。 被阻塞了将近半年的大脑在那一刻开始飞速运转,我几乎是瞬间就得到了一个结论:这幅画背后的故事绝对是世人难以想象的,也是世人不为所知的! 现在的我再想起来,只觉得那个结论来得莫名其妙,所以我想那时的我可能是已经疯了。 我有些激动地问那个老板:“这幅油画是谁画的?能带我见见他吗?” 那老板盯着我看了一会,似乎想起什么有些迟疑地说:“可以是可以,你等一会吧。” 听到老板肯定的答案我心下一喜,下意识忽视了老板那过于奇怪的眼神和语气,并开始憧憬那个故事的跌宕不凡可以为我吸引多少读者。 而今再回想起来,当时的忽视冥冥之中像是上天的旨意,它带着我来到了这里,又带着我走进了不属于我的地方。 老板很讲信用,他处理了手头上的工作就带着我找到了一个正在喝酒的木讷中年男人。 他说那个中年男人叫做陈雪寒,是个汉族人,不过自从二十多年前来了墨脱就没再离开过了。 我在看见陈雪寒的第一眼就皱起了眉,甚至很想没有礼貌地转身离去。 因为这个人绝不是一个有着故事的人,我开始有些怀疑老板是不是随便拉我到一个人面前打发我。 我不清楚其他的作家是不是有这样的能力,但我可以在人群中一样分辨出碌碌无为的人和经历过冒险的人,因为真正经历过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的人总有一种像磁铁一样的魅力,他只是站在那里人们就会为他驻足,我从来没有过失误。 但今天...... 陈雪寒似乎一眼就看出我在想什么,干干地笑了一声,给我倒了一杯酒后说:“你也是为了那幅画来的吧。” “也?”我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字,这幅画看来真的吸引了不少人啊。 我多了些兴趣,拉开椅子坐下,“对,那幅画中的人您能告诉我是谁吗?” 陈雪寒点点头又摇摇头,“那画中人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我知道谁知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去那座喇嘛庙吧,里面有一个人会和你说的。”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山里。 我顺着他的手朝那个方向看去,雪的反光让我有些不适地眯起了双眼,但我还是看清了那座山中的喇嘛庙。 在我看见那座庙的时候我的心就诡异地安定了下来。 我想,我依旧没有失误。 2014.10.24 本着好故事不等人的念头,第二天我就雇了向导带着我上山,进庙。 我以为接下来我就可以坐在围炉旁喝着温热的奶茶惬意地听故事了,可没想到主持却和我说他也不知道那个画中人,只知道原画是很久以前寺中的一位上师所画,山脚下的那幅只是陈雪寒受他请求所画的临摹画。 线索到这里就草率地断了。 我有些不甘心,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师会画那样一位藏袍男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上师会让陈雪寒临摹那幅画放在邮局,我感觉这些就像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拼图,我找到了其中的一些,却无法将它们相连。 思索再三我留了下来,住在了喇嘛庙中,打算寻找一些线索,好在上师们并不在意我的活动,默许了我的探险行为。 在探索过程中我发现喇嘛庙其实很大,只是上师和喇嘛们只在很小的一块地方活动,有很多地方长久处在荒芜的状态中,那些小院子由蜿蜒曲折的通道联通,人走在其中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 也正是因此我足足五天都没有发现原来这个喇嘛庙里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外来人。 2014.10.29 只有零星收获的五天大大打击了我的信心,我想,那个故事也许真的不是我能知道的,我与它没有缘分。 看着编辑催稿消息我明白我的探险到此为止了,我这样的庸人又要开始为了生活自扰了。 我打算明天就启程离开。 中午吃完饭后我照常在喇嘛庙中游荡,一位上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和我边走边聊。 对于这位上师突然的搭话我其实有着震惊又有着疑惑,尽管我在这里住了五天,但和上师们说过的话也不过是第一天探寻故事的二三十句,之后就再也没有了。 我与他们就像是住在一个地方却毫无交集的两条线。 但现在这位上师突然“越界”了,这让我有些不安,这是不是某种突变的信号? 我并不知道,但我还是和他聊了起来。 可能......一直描写不凡的普通人也有着一颗妄图探险的心吧。 上师的法号叫做天明,据他说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喇嘛庙中修行,从有记忆开始那幅画就在了,尽管他一辈子见过了很多人知道很多事但唯独关于那幅画他也是一知半解。 “那看来那幅画存在的时间真的很久啊。”我感慨道,天明上师看上去得有八十多岁了,连他也不知道的事可见得有多久远,画中的那人只怕早就是尘世间的一捧黄土了。 天明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是的,很久了,客人到现在还在想着那幅画吗?”他侧头看向我,目光很平静。 我不甘地笑了笑,想起那幅画仍旧心痒痒,“当然,只不过我和那幅画可能没什么缘分,这么多天什么线索也没有我也该放下了,很抱歉这几天给你们带来的麻烦。” 天明却摇了摇头,“既然你来了,又去做了,那就是上天在指示着什么,我们不会违背天的旨意。” 果然搞玄学的说话都这样吗?云里雾里的。 我和天明上师继续走着。 眼前出现的建筑开始渐渐陌生,我意识到我走到了我以前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我开始不自觉地左顾右盼起来,直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进入视野让我为他驻足。 尽管他现在穿的不是藏袍,尽管他和画中的动作并不一样,但我还是十分肯定,那个小院中的身影绝对是画中的藏袍男人! 他居然还活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人居然还活着! 我飞速和天明上师道别后跑进了院子,朝着那道身影跑去。 心跳越来越猛烈,冲天的喜悦和激动让我不自觉地咧开了嘴角。 “您......”可当我站到那个身影面前的时候我就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冰水。 那居然只是个雕像。 身后雪被踩的咯吱作响,好似沙子打在砂纸上一般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你是?” 我闻声回头看去,那是一个穿着藏袍的陌生中年男人,看面相是一个汉人。 他疑惑地看着我,暗中打量着我。 这个男人便是喇嘛庙中除了我以外的另一个外来人了。 看着那双气势凌厉的眼睛,我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我听见我结结巴巴地说:“您好,我,我想问问这个雕像刻的是谁?” 中年男人带着一种难言的压迫感向我逼近。 我知道他无意吓我,但我依旧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意识到我害怕他便停了下来,他扫了扫那座雕像上的薄雪问道:“问这些做什么?” 那动作很温柔,带着怅然和怀念,如果硬要我去形容这种感觉那就是扫墓,他在为一个朋友扫墓。 他认识他。 得出这个结论的我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说道:“我在山脚下看见一幅画着这个男人的油画后几经辗转来到这里,就是希望知道这幅画之后的故事,请问您知道吗?” 男人轻飘飘地看了我一眼,“看来要让你失望了,你想要知道的东西我也无法告诉你,奉劝你一句,好奇心不要太重了,赶紧离开吧。”说完便要离开。 “等等!” 我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却不想他的眼神一变,迅速将我反手压倒在地并用藏刀逼住了我的脖子。 “啊!放手放手!”他的力气很大,就像撕烤鸭一样一边压着我的脖颈一边后拽我的胳膊,我感觉我的胳膊都快要脱臼了! 男人俯下身,杀气腾腾地威胁我:“我不愿动手,请你不要来缠着我。”随后从我的身上下去了。 说不恐慌是假的,我感觉刚刚这个男人是真的打算杀了我! 巨大的惊恐下我愣愣地跪在地上,什么也不敢做,甚至呼吸也不敢很大声,直到那个男人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才敢大喘气。 风一吹,我感觉脸上凉凉的,伸手一摸,是水。 我哭了。 我居然被吓哭了! 一时间羞愤和更多的疑惑充斥在脑海里,我握紧了拳头。 靠,你不和我说是吧,那就我天天缠着你!有能耐就真宰了我! 不管是为了那个故事,还是单纯平复被吓哭的怨念,我开始跟踪那个神秘男人。 一开始男人不是没有对我动过手,但见我怎么也吓不跑也就放弃了。 我就这样一直跟着他,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问我想问的。 可我有一个问题始终没有问出来。 那就是他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2014.11.15 那是一个雪日,天雾朦朦的,总让人有种喘不上气的沉重感。 我像往常一样跟在吴邪身后。 吴邪就是那个男人的名字,这是他在几天前和我说的,不过我比较喜欢叫他吴先生,因为叫他的名字总让我感觉我是在叫一个很有情趣的外号。 反正就是心里毛毛的。 经过这么久的死缠烂打我也算是有点了解吴邪了。 他是个杭州人,在西湖边经营着一家生意不好的古董店(不过我见他不缺钱的样子猜想里面或许也有见不得光的部分),家里贼有钱但和他没什么关系,在年轻时的几次冒险中认识了很多好友,画中的男人便是其中之一。 而现在,他在等两个人回来,其中一个便是画中的男人,另一个他从未提起过。 面对吴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在今天之前我想过吴邪或许永远不会和我说另一个人是谁,因为他连画中男人的事都没与我说过多少,但在今天,这样一个普通的雪日他告诉了我所有。 吃完午饭后不久我们坐在院子里看雪。 那个大烟囱又点起了烟。 我皱着鼻子默默远离了他,“吴先生你这样一直抽烟是会被女人嫌弃,找不到女朋友的。” 吴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她抽烟抽的比我还猛,哪来的会嫌弃我?”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吴邪谈论自己的感情生活,顿时八卦地凑上去问道:“你居然有女朋友?那这些天你咋不和她打电话?” 原本还在笑的吴邪顿时僵住了,他搓了搓手腕间的绿檀手串不再笑了,而是自言自语着:“她有事离开了,她会回来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看见他内心深处的自欺欺人。 原来,吴邪也会自欺欺人。 “所以她和他是你要等的人?”我这么问着。 吴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我一句,“你为什么要揪着这个谜团不放手?我已经说过很多次那不是你该知道的吧?” 又是转移话题。 但吴邪确实劝过我很多次了,我缩了回去,有些闷闷地说:“你会放走一个你已经找到很多线头的谜团吗?” 我耗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这个谜团,不管是沉没成本还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我都必须知道。 身边的人静默了,半晌,他开口道:“不会,呵,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直到现在。”他的唇角缓缓勾起讽刺的冷笑,带着苦涩刺痛着他自己。 闻言我震惊地看向他。 在我与吴邪相处的十七天里吴邪就和一个不会出错也懒得多做事的机器人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什么事情上心,更不要提好奇了。 我有几次撞见他和手下安排工作,那样的杀伐果断富有心计,一点多余的事也不做,就好像他的一举一动必须是有意义的,旅游什么的对他来说就是纯纯浪费生命浪费金钱。 所以我一直以为,呆在这里就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无聊,最无意义的事。 结果他现在和我说他是个有着好奇心的人,这简直和外星人自愿成为地球人的狗一样荒谬。 但偏偏,我觉得他这次没有说谎。 我愣愣地想,我一定在某一瞬间触动到了他,但是在什么时候,是哪一句话,是哪一个动作,我却不知道。 他缓缓吐出烟雾,迷蒙了他的眉眼。 “那段往事在外人看来是一段故事,但对于我来说是午夜梦回怎么也逃不过的梦魇。” “我并不恨其中的很多人,只是我们之间充斥着谎言,算计,牺牲,各种各样的谜团让我们都很疲惫,但如今想来,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像个愣头青一样一头扎进那些破事中。” “我记得你是一个作家?”他问道。 我点了点头。 “那么就把接下来的事情当作一个故事吧,别陷进去了。”他依旧是这样云里雾里地提醒了我一句。 “这个故事的开头不是我,而是一个女孩,”他垂头难得轻快地笑了一下,“她的名字叫做颂命,歌颂的颂,不服命的命。” 吴邪反常的态度让我瞬间意识到这个叫做颂命的女孩就是那个“她”。 “但我想,或许可以用我来讲述这个故事......”吴邪缓缓道出过去的十二年。 也许是我与故事中的任何一方势力都没有关系,也许是他真的需要一个完全不知道这些事的倾诉者,也许是别的原因,总之他将自己知道的,能说的都说了。 我的写字速度并不快,他有时为了等我会重新再说一次,也会故意放慢语速,那种温和的态度让我感觉我之前十七天认识了一个假吴邪。 不过听到最后,我似乎也明了吴邪为什么有这样前后不一的性格了。 那个故事中的很多情节是我都觉得太扯了,就比如这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不老的人吗?还有什么古潼京.....我感觉我真的听了一本小说。 但当我撇撇嘴吐槽吴邪说的实在是太扯了,他明明应和着我却让我感觉,他说的是真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发生过。 这个故事讲了整整一个下午,一直到雪停吴邪才终于讲完。 从一开始的觉得扯,到后来的专注,最后的默然,我看着有些疲惫的吴邪突然觉得他应该好好休息了。 不只是现在,也是他的余生。 吴邪应该休息了。 吴邪在不久后就离开了,但我却陷入了沉思。 我在想,吴邪他能够等到几个人呢? 那个叫做颂命的女人应该已经死在了所谓的汪家吧? 画中的男人——张起灵,他还会记得吴邪吗? 我不知道。 2014.11.16 我已经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了,我也该走了。 吴邪来送我。 他又恢复了以前的神态,冷冰冰又很淡然,他问我:“你要写下来吗?” 我知道他在问什么。 我说:“如果你同意的话,以及如果你信任我的话。” 吴邪弯起唇,原本淡漠的神态瞬间打破,他在我肩上轻轻捣了一拳,“写吧,发之前给我看看,要是写的不好我可不让你发。” 说起这个,我想起那些扑街的文章就难免心虚,浅浅撒了一个小谎,“让我写你就放心吧,肯定让你满意!” 咳,总归我也不能写的太差到让吴邪过来追杀吧。 和吴邪闲聊了两句后我就下山了。 昨天下的雪还很新,我也是第一个下山的人,身前只有一片茫茫,身后也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这让我感觉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遥遥地。 我听见了喇嘛庙中经幡吹动,转经筒转动的声音。 鬼使神差地,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却见庙宇间五彩的经幡之下只有模糊身影的吴邪静静地矗立着。 他或许在看着我,也或许在看着远处的雪山,也或许他什么也没有看。 总归我不知道。 只是看见他的那一刻我突然想起来,过去的十八天里吴邪和我说过很多人孤独,张起灵,颂命,王胖子,解雨臣,黑瞎子。 我不了解他们。 可我觉得,这一刻雪山当中独自等待的他才是最孤独的。 庙中行廊里转经筒的声音好像还在我的耳边回荡,脑海里随之浮现出很久以前我听过的一个传闻。 在佛教中转经筒是功力很强的礼器,当它转过三次就意味着人就会摆脱苦楚,彻底解脱。 我并不信佛,但是如果是为了这个只认识了不到十八天的朋友,我很愿意相信这个传闻是真的。 吴邪,我希望在你手中的转经筒转过三次后你就会解脱。 你的一位庸人朋友敬上。 第二十四章 积尸地 一周后。 先是坐了半天的长途汽车,接着一天的长途中巴,然后是三个多小时的长途摩托,最后两个小时的牛车的吴邪到站的时候人都傻了,头昏脑胀地从车上爬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一边扶着树狂吐。 吴邪刚吐完早饭准备吐昨天晚饭时感觉后背有什么东西冲了过来,然后一声震天响的“呕!”在他耳边响起,紧接着他的裤腿处突然感觉湿湿的,黏黏的。 刚准备吐的吴邪缓缓抬起了头,脸木木的,心冷冷的。 其实,吴邪在那一瞬间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但他实在不愿意相信。 哈哈,笑一下蒜了。。。 大奎,你真该死啊! 另一边吴三省看了一眼自家不争气的大侄子深深叹了口气,偏头叫潘子给吴邪送了杯水顺便叫他把裤子换了。 过了一会,树林里换好裤子的吴邪出来正好赶上船来了,他赶紧跑过去挨着吴三省坐下。 然后那个一直冷着脸的哑巴坐到了他的另一边,再往过便是潘子和大奎,而向导坐在了吴三省的另一边,船家单独站在船头撑船。 “各位坐好咯!”船家高声吆喝了一句,一压船蒿船便离开岸边慢慢向着远处的山去。 船上各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一时间都安静极了,但什么也不清楚的吴邪迫切想要知道那墓的更多消息,没安静一会就偏过头低声用着方言问吴三省:“三叔那墓到底是鲁国谁的啊,诸侯?还是士大夫什么的?” 吴三省皱着眉把吴邪的脑袋推远,“你三叔我要是知道还能瞒你?那帛书上能看出那么点东西都告诉你了!” 吴邪撇撇了嘴,不服气地嘟囔着:“合着三叔你本事也不怎么地啊,那帛书上又写又画的总不能表达的只有瓜子庙,鲁国吧。”说完还故意用嫌弃的目光上下扫视吴三省。 眼见吴三省的脸色歘的一下变得铁青,潘子赶紧出来打圆场,笑着和吴邪解释道:“小三爷可能还不知道,像那帛书上的字画现在能看懂的人刨除三爷只有不到十个,大多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了,水平还不见得比三爷高。” 吴邪其实也没有真嫌弃吴三省的意思,毕竟他自己啥也不知道啥也不会干的实力就摆在那里能嫌弃谁,就是希望激一激那只老狐狸看看能不能真的吐出点什么消息。 这么想着他狐疑地又看了一眼吴三省,这老狐狸真的没有藏私? 吴三省自然也是豪不心虚地看了回去,一脸的坦荡荡,大有一副问破天他都没说谎。 又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吴三省,实在看不出来什么门道的吴邪这才将信将疑地收回眼神将注意力放在四周的环境上。 见吴邪终于放弃询问吴三省隐晦地松了口气,暗暗骂道:‘这死兔崽子怎么这么机灵,闻着点东西就咬定不松口的狗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没过一会便要进洞,吴邪趴在船里,听着水流声静静等待着船进洞。 但不知道是山洞本身就阴冷,还是因为一片黑暗他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四周一片寒冷,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和恐慌感在他心上一划而过,随即心里像是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毛,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东西开始改变了,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这种感觉让吴邪有些不好受,这让他感觉自己身处一片围绕着他的巨大蛛网上,可他却找不到什么证据。 慢慢地他开始安慰自己。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或是这山洞确实很唬人吧。 他想。 因为需要匍匐过的那一段山洞相较外边层的山洞来说窄了不少,所以水流的速度不算慢,吴邪数了大概五分钟就通过了。 感觉到头顶上没了山体的压迫感吴邪揉着酸痛的腰缓缓坐直,结果拿手电一照眼前一看,顿时傻眼了。 “我靠,那船家呢?” 话音未落他就被吴三省糊了一巴掌,“死小子喊这么大声干嘛,这洞有古怪你还喊这么大声干嘛,是生怕死得不够早是吧?” 吴邪捂着隐隐作痛的后脑勺悻悻地没再说什么,本来也很慌的大奎见此也没敢说什么,只是默默往潘子身边靠了靠。 见吴邪没动静了吴三省扭头问张起灵:“小哥.....” 吴三省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张起灵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盯着前面的水轻轻说道:“嘘,有人在说话。” 张起灵的声音非常的轻,感觉比风还轻,飘到吴邪耳朵里简直像是鬼趴在他耳边轻轻地吹风,激得他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牙齿都在打颤。 他下意识看向吴三省,只见对方已经站起身拔出了刀摆出随时攻击的姿势,眸光冷厉,吴邪也急忙跟着站起来握紧了那把吴三省给的,他还用的不习惯的军刀。 所有人都安静了,只有水流撞击到石壁时的声音,所以吴邪很明显地听到夹杂在其中音调极低的咯咯声。 其实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吴邪第一个想法不是害怕发出这声音的东西,而是‘那小哥是不是听力不好啊,这也叫讲话声吗?’ 还不等害怕涌上心头,船突然猛地抖动了一下,潘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将矿灯对准震动方向,看清了让船抖动的元凶——一个长近三米的庞然大物。 大奎吓得脸都白了,指着那水里,下巴咯哒了半天,愣没说出一个字来,进气越来越少。 吴三省怕他吓得背过气去,猛扇了他一巴掌,骂道:“没出息!咯哒啥呢,人家两小鬼都没吭声,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吃屎去了?” 吴邪心知整条船上就他一个拖油瓶,而且刚刚其实他也被吓得够呛,只是他的表现很沉默,于是半点没吭声。 张起灵并没有参与那边的斗争,他只是走过去,蹲在水边然后眸光一闪,抬起右手,闪电般插进水里,几乎就是白光一闪后,他的手已经回来了,两个奇长的手指上还夹着一只黑糊糊的虫子,他把这虫子往甲板上一扔,说:“刚才就是这东西。” 说完,张起灵用另一只干净的手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淡绿色的手帕擦干了手,然后叠好后放回口袋里。 几乎是看到手帕的瞬间吴三省原本还绷着的脸瞬间就垮了,露出了完全没眼看的无奈。 但吴邪并没有看到吴三省的表情,他更在意的是刚刚张起灵的手一伸一收后从袖口里露出的两颗白色物体。 他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下,似乎是玉做的铃兰花。 第二十五章 你怎么找到我的? 在将要出洞时,吴三省感觉到船尾轻微地沉了一下,换做旁人可能会以为这是船游动时正常的表现,但吴三省知道不是。 果然下一秒那熟悉的不着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呼,藏那洞里累死我了。”说着她便大大咧咧撸起两条裤腿,鞋子往旁边一放,把脚和小腿放进水里。 此时船上只有吴三省,潘子和颂命是清醒的,看上去失血过多晕了实际上只是被下了安眠药睡着的张起灵,出洞时被打晕的大奎和吴邪歪歪斜斜地躺在一边,所以吴三省自然也就不装那副大人模样,看了眼灰头土脸的颂命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活该!” 然后把从船家身上搜到的三百块钱递给颂命,“给,您老人家心心念念的。” 对此颂命翻了个完美的白眼送给吴三省,接过钱悠闲地往甲板上一躺,说:“要不是事儿太多了我都想留在这里养老了,山清水秀人还少。” 吴三省学着她把脚泡在水里,然后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语气淡淡,“要不了几年就行了,到时候让吴邪接我的班,霍家也有秀秀撑着,咱们几个老家伙在这建个小三楼,后半辈子躲在这里一身轻松,咋样潘子?”说完他看向潘子扬了扬下巴。 潘子笑了笑,把吴邪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后说:“三爷你们决定就好,我哪里都跟着。” 颂命就知道潘子是这么个答案,感慨地笑了。 就这样青山碧波之间,神态悠闲的三个人坐在晃晃悠悠的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一直聊到了靠岸。 穿好鞋袜的颂命帮着吴三省潘子把不能行动的三个人一起搬回招待所附近,之后躲在远处看着吴三省雇了别人,把昏迷的三个人抬回招待所才慢悠悠地往招待所走。 张起灵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坐起身子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完好的左手,神色不明。 这时吴邪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张起灵这样子还以为是他伤口疼,“小哥,村里的大夫说伤口不深的,过两天就能结痂你就别担心了,赶紧出来吃饭吧。”转过身后一脸阴阳怪气地用口型吐槽,‘就那伤再晚点送大夫那就好了,对上那女粽子的时候不挺爷们的?服了。’ 张起灵并没有理他,默默起身走出房门后看向楼梯,他眸色沉沉地看了很久,似乎确定了什么事。 半晌,直到吴邪再一次催促他才离开。 不远处的山里,颂命跟着王胖子进入七星鲁王宫,在暗处看着他在里面转悠了一晚上,把自己的图纸画了又擦,又险险和一个美艳的短发女人带的队伍错过,颂命仔细看了看他们先进的装备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想,是阿宁。 终于在第二天的十点钟王胖子撑不住了,选个安全的甬道囫囵吃了些东西眯着了,一直躲着的颂命这才现身,坐在不远处的石像上摸了摸下巴,嘶了一声:“胖爷这运气也不错啊,这一晚上基本就是平安夜。” 坐了一会,颂命打了个哈欠,把外套往身上一盖,靠着石像睡着了。 —————— 另一头,赶着一个黄昏吴三省等人抓紧进山。 在定穴时吴邪被留着看包。 他狠狠瞪了好几眼背对着他指挥干活的吴三省,心里止不住地发牢骚,还小三爷,他感觉他来这么一趟可不是来当爷的,就是个拎包小弟,哪里要打杂的他就被流放到哪边。 吴邪抱胸往不知道是谁的包上猛地一躺,结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戳的腰疼。 “嘶!” 呲牙咧嘴地揉着腰起身一看,原来是潘子的包不知道什么时候拉链开了,一根黑管子露了出来。 吴邪仔细辨认了下,瞬间一惊,靠,手枪! 他一下冷汗就下来了,但凡刚刚不走运这玩意一走火他包死的。 这潘子,手枪是能这么随意装包里的东西吗! 吴邪有些生气地把手枪从包里掏出来刚要开口喊潘子,却突然想到,这次装备不都是他准备的吗,不会是三叔他们自己带了枪,但不仅没给他发还不和他说吧? 他赶紧瞟了眼吴三省和其他三个人,发现他们没注意自己这边,立马一边偷瞄他们一边检查他们的包。 真是一查一惊,吴邪看着每个包里的手枪都快气笑了,合着就瞒着他是吧? ‘行,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吴邪拿走大奎包里的枪和子弹塞到自己包里,然后把那个一直用不惯的刀放进大奎的包里。 做完这一切吴邪看着毫无察觉的四人叉腰无声大笑。 夜幕降临,五人收拾收拾下墓,和原来的走向相同,吴邪在七星疑棺和其他四人走散。 原本颂命在暗处注视着吴邪,但突然她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人来了。 她以为是吴三省,但一扭头发现不是,是张起灵。 她眨了眨眼,用气音说道:“我去,你咋找见我的,牛啊。” 张起灵也跟着她眨了眨眼,用气音说:“感觉。” 颂命冲他比了个大拇指,好嘛,不愧是这个世界最牛的男人。 张起灵不明所以,但是颂命夸他了,所以他还是难得的唇角弯了弯。 他又说:“你和我一起吗?”说着伸出手看着颂命。 颂命很命苦地叹了口气,摆摆手,“不了,吴老狗让我看好他孙子,等空下来我去找你玩。” 张起灵抿了抿唇,“上次也是。” 虽然就四个字,但颂命还是一秒就get到了张起灵的意思,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试图辩解一下:“这个,这次一定!” 第二十六章 剧情更改 张起灵离开了,颂命面目狰狞地揉了把头发,她的桃花咋能这么多啊! 不过,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魅力无限大啊,啧,她简直就是完美的偷心盗贼。 另一边吴邪在发现走散后先是慌乱了一会,但在这么多年吴三省的教育下,很快他就冷静下来开始想对策。 他先是环视一圈,找到这间墓室所有的通道口,然后挨个排查。 墓顶的石材由于分化在地上会积上一层灰,但古墓长时间没有人进入,地上自然也就没有脚印,所以只要找到有脚印的通道口就好。 这一对策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但他却发现四个通道口都有脚印。 第一个通道只有一种脚印,看深浅程度应该是那个张家小哥。 第二个和第三个通道却各有两种脚印,看样子估计是三叔他们三个当中有一个人和那个胖子走了同一个通道。 第四个通道则是他们进来时的通道。 吴邪想了想,以潘子对他三叔的忠心程度,还有曾经上过战场肯定追踪能力也很出众,应该是不可能和他三叔走散,而那个大奎,坐牛车能吐,进积尸地能被吓得说不出话,最后还被吓晕了,比他这么个第一次下墓的菜鸟还菜。 所以,一定是大奎和胖子走了一个通道。 那么问题来了,他三叔走的哪个? 吴邪摸摸下巴,二选一,选哪个? 他想了想当时的站位,果断选了第二个通道。 眼看着吴邪选了胖子的那个通道颂命忍不住轻声吹了声口哨,挺好,小吴同学每一步都在计划之内。 她无声无息跳到棺材上,然后跳到地上,每一步都只有足尖接触到地面,面积不过一块硬币大小,痕迹还极为清浅,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 颂命跟上吴邪的步子,看着他找到吴三省和大奎,又在一个岔口遇上了被张起灵所救的王胖子和潘子。 吴邪一看见腹部大出血的潘子就赶紧跑过去和王胖子一起扶着,“我靠,这怎么搞的,要不先送潘子出去吧。” 疼得满头冷汗直流的潘子却一把拉住吴邪袖子,力道之大到吴邪被带的一踉跄,还是旁边的张起灵撑了一下吴邪才没有跌在地上。 潘子摇了摇头说:“不要紧小三爷,我包里有止疼药,我喝几片就能行。” 吴邪张了张嘴,还想说这血刺呼啦的真的磕几片止疼药就行吗? 但刚刚开始就沉默着的吴三省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潘子身后,打开了包,先开了口:“止疼药在哪个兜?” “三爷,第一个兜。” 见吴三省都发话了,吴邪也就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有些生气地怼了几句吴三省,大多是觉得潘子硬撑,他三叔也是个不会体谅伙计的。 吴三省很快就把药掏了出来,吴邪和王胖子把潘子放到墙边,让他能靠着墙歇会。 给药的时候吴三省皱着眉比了几个手势,“一会往后头躲。” 潘子则是露齿一笑,把药塞进嘴里一仰头全咽干净了。 这边两个人的眉眼官司没引起吴邪的注意,他正在听王胖子绘声绘色地说刚才的事,从掉进尸鳖的老巢,张起灵从天而降救了他们两个人,再到偶遇血尸。 “血尸?不会还在这附近吧?”吴邪惊恐地探头望了望王胖子他们的通道,发现张起灵没什么动作才后怕的又坐好听王胖子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