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将军她人设崩了》 第1章 第 1 章 大宋四十年 长安街 “借过,借过!” “哎您干嘛挤我呐,踩到我脚了知道吗?!” “卖糖葫芦咯~五文钱一串!” 热闹的长安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来往的人群,这些人无论从哪儿来又或是到哪儿去,脸上大多都洋溢着笑容。让每一个来长安的外邦人看到,都不禁感叹,真真是一幅盛世繁荣之景。 细细想来能让百姓们所忧心的,无非就是当朝不幸摊上个昏庸无道的皇帝,惹的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那能让百姓所开心的,也无非就是当朝皇帝是一个贤明知民间疾苦的明君了。 此话的确不假,当今圣上不仅为一代贤君,常微服私巡体察民情,朝中众臣也皆是骨鲠之臣,如此君圣臣贤才有的如今天下升平昌盛。 任谁能想到,这般升平表象之下,曾有着足以动摇国本的暗潮翻涌? 五年前 大宋三十五年 紫宸殿早朝 “众爱卿们,有本启奏,无本便退朝罢!”处理完政事后,皇帝宋峥按例说完这句便起身要走,但是还没站起身,便看到下面一人浑身筛糠般出列道“臣..有事启奏。 这位哆哆嗦嗦的人刚站出来,皇帝便认出来了,这是西北知州,写得一手好字,宋峥最好字画,所以对他印象偏深。 原来是西北流民一事,西北百姓们早在当今圣上还未登基之前便饱受匈奴侵扰,也不是说他们性子怯懦,只是狡诈的匈奴人常时不时的骑着马对着百姓一顿搜刮,抢完就跑,避战不打,追也追不上。 这搁谁能受得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秉持着惹不起躲不起的想法,在新皇登基不久后,正值改朝换代之际,许多饱受摧残的西北人民便动了想要往长安迁移的心思。 如此大规模的人口流动说是迁徙其实更像是逃难,于是毫无意外的在沿途一路及长安城内引起了一阵无法忽视的动荡,长安城内人人自危,哪怕是买菜时路过了城门口,也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瓜果蔬菜,频频向城外望去,惹得人心惶惶... 还没听完大臣的奏言,皇帝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长安城,天子脚下,朝中众臣及亲眷皆在此处,岂容得下如此多来路不明的流民?更何况还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怒道:“那要驻守西北的将士们是有何用?” 被皇帝如刀般阴凉的目光割着,西北知州本就哆嗦着的身子更抖了,但也不敢怠慢,赶忙辩道:“西北的将士们并未怠慢,每每在匈奴前来侵扰的时候都进行了抵御,只不过是匈奴人实在狡猾,只管抢东西,抢完就跑,我方将士们追出三十里都未能赶上……”他喏喏的说完便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皇帝愈加不善的眼神。 是啊,匈奴人的战马多为良驹,在草原上日行千里,边军的驽马如何能及?但这话他又无法当着皇帝的面直说,只好如此隐晦的辩道。 听闻此言皇帝的眉皱的更紧,他才登基不久,亲信的人手尚未安置妥当正是处处制肘时,如今又多出来一件无法忽视的棘手事。 此事若不安排妥当,长安城中突然多出来那么多由西北逃亡而来的人,一定会引起骚动,不说对自己,对朝中众臣的安全都是隐患。但若要是想处理,凭着匈奴人避战不打只顾抢夺的战术以及匈奴人良驹的优势,怕是他御驾亲征也无法追上匈奴人反而会让自己颜面扫地。 如此看来这件事就像一个烫手山芋一样,如何处置皆有忧虑。 站在离皇帝不远的地方,周彦看着神色两难的皇帝,内心纠结。周家世代从军,早在先帝征战天下之时,她的祖父便一直跟随在先帝身边,毫不夸张的说,大宋一半的江山都是周家替先帝打下来的。 所以周家在朝中一向有着文武百官都无法替代的位置,更别说她的父亲更是与皇帝宋峥私交甚好,在他还未登基之时便力挺宋峥,在明争暗斗的皇位之争中更是力排众议,一举将宋峥推上了皇位。 周彦很清楚自己身为家中独子,背后代表着整个周家,就拿此事来说,如此棘手之事,皇帝必不愿御驾亲征,正需要一个有眼力劲的将士出来请战,周彦虽然不认为自己很有眼力劲,但她无则是最好的人选,毕竟她在十五岁时便赢得了身为护国将军的父亲,惊动长安。 父亲与皇帝私交甚好,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但他却看也没看她,只顾自己忧愁沉吟。 是了,她是周家独子,护国将军的既定接手人,不出意外的话未来也必定会是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肱股之臣,可她唯独不是自己。无论是在外人看来还是皇帝眼中,她都像一朵娇花,被呵护着长大,无人愿意细看她的武艺如何,品性为何,只因为他是周家独子便簇拥着她长大,站在人群中她也只感觉得到格格不入的凄凉和后怕。皇帝顾虑着不敢用她,无非是担心她要出了意外,周家便断了后,皇帝无法给周家交代。 可是,周彦心有不忿,若如此...她为何还要为了这个男子身份,瞒的那么苦。为了这个秘密,从小到大她不敢与任何一个人接触,为了能不辱周家门风,她日日勤学苦练,既然已经学得一身武艺,与其畏缩度过一生,她甘愿身死沙场!哪怕只是为了母亲曾说过的那句,这天下,不只是男子的天下! 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朝前的那个晚上,父亲把自己叫了过去,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有如实质,凉的让她麻木。相对着沉默良久后,父亲说道:“彦儿,我知道你不甘被困在将军府中,决意要入朝为将,我不拦你,可你需铭记,以我族之势,入朝后你势必会被皇帝所重用,切记隐瞒好自己的女子身份,你的身后,是周家” 说罢周江水叹了口气,用复杂的眼光看向站在他面前,总着一身黑色衣衫,身姿挺拔的周彦。她长大了,眉眼间越发像她的母亲,只是她的母亲总是神采飞扬的看着自己,嘴里也总时常停不下来的嘟囔着什么或哼着一些自己听不懂的小曲,反观周彦,别说听她哼小曲了,简直像个木头,日日一言不发的立在那。 周彦自幼便被他当做一个男孩养着,从小虽没有了母亲但懂事却早,别人还在父母怀撒娇的年纪,她就已经为未来要承受的来自将军府独子的重任准备着,日日早起练剑,深夜了还在钻研兵法,不知从何时起,她的眉便总是微蹙着,常抿着嘴不苟言笑,与和她同龄的那些孩子们都不一样,这样看来,他委实不是一个好父亲。 见周江水叹气,周彦以为他还在犹豫,争取道:“父亲不必如此忧心,孩儿只是不甘于习得一身武艺却仍荒在家中,习武卫国是我族之本,孩儿一向谨慎 ,入朝后我更会多加注意,只求父亲放心”短暂的沉默后,周彦看见了周江水微微点头。 朝上,周彦收起了发散的思绪,殿中依旧静得落针可闻,宋峥还在紧皱眉头思索着,下面百官们都不愿拦责,只好陪同着守在下面不敢出声。 不再纠结,指尖悄然攥紧了腰间玉带,周彦迎着众臣的目光,大步出列向前单膝跪对着朝廷之上的皇帝拱手朗声道:“臣周彦,请缨出征西北为圣上解忧,万死不辞!”既然不甘心,那就随心。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胸膛中擂鼓叫嚣,不是害怕,是鼓舞着她迎向西北风沙。 第2章 第 2 章 “臣周彦愿出征西北讨伐匈奴为圣上解忧,万死不辞!”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听得朝上文武百官心中皆是一惊,齐目看去,这是护国大将军周江水的独子,官家子弟中最沉默寡言但依旧亮眼的那位。 自周江水为保宋峥登基,在夺嫡之争惨遭暗算腿骨被暗箭射穿,虽无性命之忧但至今仍行走不便。宋峥特赐他不必每日上朝,并封周彦为五品上骑都尉。 她虽然单膝跪在地上,身着一身绯色官袍,却没有丝毫身为人臣,居于人下之感,她的背很直,只有头是微微低着的,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习惯性轻抚在剑柄上,将剑柄带的微微下垂。 按照大宋律法,只要面见圣上除了侍卫以外任何人都不能够携带武器,不然为大不敬。但周家直系亲属不一样,能够带着武器面圣乃是宋峥当着众臣亲口特许的,由此可见周家的特殊。 宋峥看着不卑不亢的周彦眼中满是赞许,此子不仅承袭了周家的铁骨,更比其父更多了几分孤勇。他扫过阶下噤声的群臣,忽然想起周江水曾说过:“彦儿性子虽冷,却有副热肠”。 周彦虽身为周家独子,却不似寻常名门子弟甘于躲在家中庇护下,而是选择入朝为将。更是在他还没想到任命周彦前去征讨匈奴时,先一步站了出来,此子大有可为。毕竟讨伐匈奴并非易事,如若失败,轻则他周彦遭人诟病,重则使得周家将门名声扫地。 沉吟片刻,他淡淡看了一眼仍处于震惊中的文武百官,强忍住自己想对他们翻白眼的**后,沉声道:“你是周家独子,断不能有所差池,沙场上刀剑无眼,三日后,朕要与你一同出征!顺路也去视察一番西北民情”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您是皇帝啊!更不能有所差池好吗...不止是文武百官们,周彦听到后也是一惊,她没想到父亲所言非虚,皇帝对周家居然如此看重,刚要推辞,便被宋峥的话堵住:“朕意已决,爱卿们休要再劝,若还有其他政事便等退朝后再传奏本吧”说罢便转头不理会众臣,带着一众随从浩浩荡荡的走了。 周彦木木的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大臣们,心中极不是滋味。她知道皇帝此行除了为安抚民心鼓舞士气外,更多的,应该也是想探明这次西北流民如此异常流窜的真正原因。毕竟长安距离西北遥遥千里,那些流民怎么会一路上路过这么多富饶城池而不停,一路直指长安? 思索间,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在剑柄上摩擦了几下,冰凉的触感让她安心,周彦迈开了腿朝着宫外走去。 将军府内 周彦回府后便将她请战西北一事告诉了周江水,周江水并没斥责她出风头,反而思索良久说道:“待你出征归来,如是顺利,皇上一定会提你的官职,你现如今为五品将军只是因为周家的缘故罢了,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争取了。” 周彦闻言点了点头,没想到周江水就此事只交代了这些,突然的温情和第一次将要离开家出远门的感受让她很不习惯,但她的性子惯来淡漠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场合,喉头微动,却只吐出来一个字“嗯” 周江水见她应后继续说道:“晚点我会将这事传书同你祖父说,想必他定会十分担心,所以你此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可逞强。”周彦又点了点头,暗自腹诽,幸好祖父近日去扬州探访旧友了,不在长安,不然她都能想到祖父听到这件事后,飞扬的眉毛定然会随着紧皱的眉头立起来,然后用着全府都能听到的嗓门怒道,彦儿!再乱来我定要拿藤条抽你! 不过这藤条却从未真的落到过周彦身上,祖父的怒气如狂风骤雨般袭来,但席卷到自己身前,只余放心不下的孜孜教诲。 见她和木头一样,只会冷着脸点头回应,周江水心中无奈又好笑。彦儿哪里都好,武艺高超,礼仪周全,精通兵法的同时也熟读四书五经,真真是全长安城所有公子们的模范。也许是在从小在将军府一直呆着不与外人接触,使得性子十分内敛,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和她的母亲一点也不像,兴许是随了自己的性子。 周彦虽然不善言辞,但却十分会察言观色,见周江水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便请辞说要去收拾出征的行李。得了应允后,便如释重负般离开了,她平常不与外人沟通,使得现如今哪怕和自己的父亲相处太久也会不知道说什么感到无所适从。 她没看到的是,在她离开后,刚刚还绷着脸的周江水顿时如同丧了气一般,默然走到窗边,看着自己离去的背影喃喃道:“阿舒,你说的只希望彦儿快乐度过这一生,应当是做不到了...愿你保佑她此行能够平安归来” 转眼间便到了出征那日,按照大宋出征的惯例,全部出征官兵都要最为繁华的长安街道沿街走过,受家眷及百姓沿道相送以鼓舞士气,此次当然也不例外。 周彦骑在一匹白色高头大马上,面上带着一张玉制的狰狞鬼煞面具遮住半张素白的脸,握着缰绳的手指骨节分明,策马静静跟在宋峥后方,感受着街道两边向她投来的好奇的眼光,想到母亲曾说过的“女儿家的战场,从来不只在深闺”嘴角微微牵动。 第3章 第 3 章 两年后,长安城 长安街临街的一家小酒馆里人声鼎沸,几个身穿土黄色布衫的小二端着盘子弯着腰在大堂里来回跑着,嘴里嘟囔着关于今天生火爆的不满。 肖七便是其一。 肖七刚把一桌要的梅花酿给送过去,另外一桌客人便着急忙慌的喊着叫他过去。 啧,真烦。虽然心有不满,但想到昨晚掌柜的板着个脸对他们的教训,肖七很快整理了一下情绪,扬起讨好的笑跑了过去,哪用提前教训,他又不傻,今天能占到这种临街酒馆位置的必定都非富即贵,他才不敢跟这种客人甩脸色。 那桌的客人一边点着餐一边闲聊着,听口音和内容,肖七断定他们都不是本地人:“总是听旁人说长安城的繁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若不然连这么小一个酒馆居然要花这么高价才能包下一个席位,就这还整个大堂都坐满了人。这要是在咱们那,估计这店早就凉凉啦哈哈哈哈哈” 还未等桌上有人回话,肖七便秉着偷懒的心思开口笑道:“几位客官有所不知呐,本来长安城再怎么繁华,也不至于像今天一样这么热闹,也算是您几位赶上啦,今儿啊,可是个不得了的日子呢!” 肖七说到这里顿了顿,看桌上其余几位客人也向他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便得意的笑了笑说:“今儿啊,皇上和那位一同去西北讨伐匈奴的周家将军就要凯旋归来啦!说是会路过咱们这条街呢!” “去西北讨伐匈奴?那位将军?你莫不是在说周家公子?桌上身着一身白袍,最为年轻的一位男子惊问道。 “哼哼,那自然是,不然还有谁会有如此大的架子?引得全长安城的姑娘们全都翘楚以盼呐!”肖七喜气洋洋的语气不知道的以为出征西北的是他呢,引的桌上的客人一阵发笑。 肖七说的话虽然看似夸张了点,但却属实不假。自周彦在征讨匈奴一战成名后,离班师回朝的时间越近,长安城中关于赞叹这位周家公子武艺之高超,面容之俊俏的讨论越热闹,无人不想一睹其真人是何风范。 “只是……就算圣上和周家公子从我们这条街回朝,我们也不一定能够看到周公子的真容啊!”肖七的语气满是惋惜。 肖七这样说也是有原因的,前段时间在经过大家热闹的讨论后,长安姑娘们得知了一个十分令人心碎的消息。那便是这位周公子极为社恐,只有在偶尔人少,或上阵杀敌时,才会将那杀气腾腾的面具摘将下来。 肖七还想再偷会懒与这桌客人多聊几句时,忽的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店外人声鼎沸,店内的人也像是收到信号般,齐齐向店门口涌去。 能在一块砖下去砸死好几个朝中官员的长安激起如此大动静的,怕也只有那位周家公子了吧,肖七羡慕的想道,脚下却不停,也急匆匆的随着人群向门外冲去。 门外,正是骑着一匹毛色发亮且通白无一根杂毛的良驹的周彦,她正跟在皇帝宋峥的斜后方,顺着长安街缓缓地向宫内行进着。 在西北征战两年,与军中将士们同吃同住,她已经能够相对自然的面对着众人炽热的目光,但想到长安姑娘们隔着遥遥千里还能传到西北的热情,再三思索下她还是带上了自己的面具。 本想能够一睹少年将军真容的众人们听说了周彦不常以真容示众,都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当看到带着面具的她时也都没有太大的失望,仍是充满热情和好奇的转而去欣赏周彦挺拔俊逸的身姿来。 她虽出身于将门世家,却和众人心中古板的将军形象不同,身形修长,仪态翩翩,不像是一个在沙场上征战四方,从尸堆中爬出来杀人不眨眼的将军,反而更像是一位只读四书五经,手中只执笔墨纸砚的儒雅文状元。 她惯穿一身黑衣,今日也不例外,用金线绣着祥云细纹的黑色袍边将她露出来牵马绳的手衬的更加白皙。她另一只手仍是抚在剑柄上轻轻摩擦着,座下良驹也仿佛与她心有灵犀,只一手执绳也走得稳当。 虽然没有看到周家公子的面容是否和传说中的一般俊俏,但得以一睹其风范也足以让长安城的少女们为之芳心暗许了。那么话又说回来这位周家公子到底是有何能耐,引得长安城的众人这般? 据不愿透露身份的知情人所说,周彦轻功极好,仅率十几精锐便探得匈奴人一季一换,飘无踪影的大本营。更令人震惊的是,她还在未被一敌发现的情况下刺杀了匈奴人所仪仗的武艺高超的匈奴大将军。刺杀完成后居然无一员损耗的提着匈奴将军的项上人头献给圣上,使得圣上龙颜大悦,还未回京便许诺其钱财无数良田万亩。 不仅如此,周彦更是趁匈奴人军队群龙无首时凭着过人的武艺在数千敌军中来去自如,一举将敌军首领单于,呼和特泽斩于马下,一时间匈奴人便如笼中鸟兽一般,被宋军一路追至边境百里以外。 此等堪称活着的传奇,怎能不引人一睹为快? 周彦坐在马上,看着已经爆满但还不断如潮水一般向着街边涌来的人群,面具下的眉微微皱起。征战匈奴刚结束后,她便早有预感她将在长安城中名声大噪,如此看来和她预想到的并无甚区别,甚至更加夸张。但此时困扰着她的,却不是这些人群传来的嘈杂声音。 在最后一战结束后,为犒赏三军,皇帝宋峥率众将士在当地便举办了三天三夜的宴会。于此战有功的将士无论官衔大小,皆得以于他坐在同一个帐篷内把酒言欢,为的是君臣同乐。宋峥一向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他重重的犒赏了于此战中有功的人,但到周彦时,他却犯了难。 早在周彦刺杀匈奴大将军后宋峥便赏了她无数的钱财,但能看的出来,周彦对此等身外之物并不多感兴趣,想来也是,以周彦的出身,应当是早已视此如泥土。但这次出征,周彦立下如此大功,怎能不赏? 思考间酒已过三巡,他将周彦单独的喊到了一旁道:“朕知道你自幼衣食华贵,赏你的钱财你也并不放在心里,只是爱卿于此战立下的汗马功劳,朕怎能不赏?看你如今早已到了适婚之龄,为嘉你立下如此赫赫战功,朕便把朕的长公主赐婚于你,你看如何?” 周彦在宴会上被自己的亲信部下们轮番敬酒,想到终于能结束这艰辛苦战的日子,兴起之下喝了不少,意识多少有些迷茫,跌跌撞撞被皇帝拉倒一边时还尚未清醒,听到宋峥的话一下子酒都惊醒了。 连忙婉拒道:“长公主身份尊贵,岂能是我一介武夫能配得上的?如若我幸而得之,只怕是要惶惶不可终日了。” 宋峥听完便哈哈大笑“你可不是什么武夫,如若连你都配不上,天下还有谁能配得上朕的长公主?正是因为无人能配得上,朕才一直断然拒绝朝中那些试图为家中子孙请求赐婚的老臣。现如今清宸也已到了适婚之龄,依我看,你二人最为般配!待到回朝后,朕便差人择良辰吉日,将朕的长公主许配于你!” 周彦听完脸色发白,立即单膝跪地拱手做辑道:“臣恳请圣上三思!” “好了!不要再说了,朕意已决!你还想抗旨不成?”宋峥皱眉佯装怒道 看着皇帝因为豪饮再加上规划此事而兴奋红涨的脸,周彦瞪大着眼与他面面相觑,心里暗道,糟了,此事无论如何也是推脱不了了。 于是周家公子与当今长公主的婚事,就在周彦苍白着脸望与皇帝涨红着脸,二人四目相对之下敲定了。 第4章 第 4 章 近日来,长安城发生了两件大事。这两件大事呢,皆与最近名震长安城的周家公子有关,而这两件大事,恰恰也是周家公子本人的的人生大事。 众位客官若要问人生四大喜事为何?那要我说自然便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又或是金榜题名时这四样,但这周家公子一趟出征下来,便堪堪得了这四喜中的两喜。 出征西北征讨匈奴立下大功,就如同书生喜得金榜题名一般,自然不必多说,那洞房花烛夜嘛~哈哈哈...”说书人笑看着下面一众伸长了脖子,等着继续听下文的听客们,卖关子一般不肯继续往下说去,反而是押了一口店中小二备好的茶,慢慢品着。 天知道说书人有多么感谢这位名不见今传的周家公子,出征一趟回来平定西北征讨匈奴大快人心不说,更养活了他们这些快要因为长安城日复一日索然无味的生活而快要混不下的说书人们。瞅瞅这茶,都由原来无人光顾时的碎陈茶换成了今年开春新上的新茶嫩芽。 说书人看了看下面罕见的满座宾客,在心里再次感谢了一番正处话题中心的周家公子后,才不紧不慢地又开了口: “这洞房花烛夜呀,也只怕是不远喽!”他话音未落,此话就便如同投湖石子般,在满座宾客中掀起一阵波澜。 “当今圣上将长公主赐婚于周家公子的传闻果然是真的!毕竟连那天子脚下长安城里说书人都如此说来,此事定然不会有假” “天啊,真的是长公主吗?” “我是应该羡慕长公主还是应该羡慕周公子?” 一时间众说纷纭,关于说书人是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我们不得而知,此消息是否真的可靠?也无人在乎,只顾的热火朝天的与周边人讨论。 “咳咳!”说书人佯装被众人乍起的喧嚣惊到,清了两下嗓子,实际上只是为了让台下喧闹的众人安静下来,见众人纷纷将目光再次汇集到自己身上,说书人又开了口: “关于这长公主吧……”说书人张口的同时眼中也生出一丝向往之意来。 “这长公主据说也真真是个妙人,她远在深宫,尚在闺中,民间却依旧流传着许多关于她的故事。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她国色天香的容颜竟将宫内贴身侍奉她的一小宫女,生生逼成了断袖一事!” “先不说这长公主本意如何,单单是皇家尊严岂能容人随意侵犯?堂堂公主又怎么可能屈尊于一卑贱宫女? 还好是长公主性子温和,向勃然大怒的皇帝求了情,才使得那宫女被放过一马,只落得个赶回家中的下场。” 说书人依旧在台上兴致盎然滔滔不绝的讲着,却没发现他念叨了许久的主人公之一,正悄然坐于二楼贵客听台,不紧不慢的扇着扇子,悄然听着。 楼上,被说书人吹捧到天上的宋清宸带着面纱独坐于听台一隅,脸部虽被面纱遮挡,姣好的身姿和骨子里透出的高贵疏离感依旧引得楼下一些听众频频侧目。 似是才注意到这些带有不善的试探眼光一般,她微微蹙眉,随即将随身带着的连鞘细剑置于桌上,才稍稍屏退一些那些肆无忌惮的目光。看到自己的威慑起了一定效果,宋清宸满意的冷哼一声。 如果不是出于好奇自己委身的那位周家公子是何方神圣,她才不会悄悄溜出宫外,跑到这充斥着汗味和嘈杂声音的粗俗场所。 对于说书人所讲的自己掰弯小宫女那档子事宋清宸更是毫不在意,但是想到自己无拘无束的自在生活即将结束,还要委身于一个从未谋面的男子,哪怕性子温和如她,心中也不免充满酸楚。 尽管她早知道身为皇家公主,婚嫁一事绝由不得自己,但是当宋峥归朝那晚将赐婚一事告知给她时,她依旧是楞了神,缓了好久也无法接受自己将会和一个陌生人度过余生。 天下的人,乃至他最宠爱的孩子,也不过是他用来为自己获取利益的棋子罢了,宋清宸嘲讽的笑了笑,大家口中顶顶尊贵的公主,现在连嫁给谁都不能自己抉择,还不如生活在平常人家自由。 台上的说书人依旧在喋喋不休的讲着,她来了这么久,关于那位周家公子的事没听到多少,宫中那些已经传烂了的八卦倒是听了一堆,台下众人竟也不觉得乏味。耐心终于耗尽,她随手扔下一两银锭,翩翩然转身走出酒馆,在台下角落里几个男子看到她起身,立马也跟了出去。 她不是第一次独自悄悄溜出宫外了,相反,她对出宫这事早已轻车熟路,她曾在年少时以爱好为由央求宋峥为她请了御前侍卫教她剑术轻功,而实际上,只是为了她出宫提前做准备罢了。 自她习得几分轻功和在她看来足以自保的剑术后,她便时常自己溜出宫外,虽然只能在外面溜达一两个时辰,但这也成了宋清宸最爱做的事之一。 但是今天似乎和往常一帆风顺的出宫之旅不太一样,宋清宸默默想到。当她走出酒馆后,她便感受到有几道目光并没有随着她离开酒馆而消失,反而更肆无忌惮的跟了上来。 和平常不同,往日她出宫时会谨慎的换上男装并描粗眉毛,但是今天却因委屈愤怒疏忽了,只是换了一件款式简单些的白衫并带上了面纱,除此之外并没有做别的掩饰。 意识到这点,宋清宸也明白了这几个跟在她身后阴魂不散的男子多半来者不善。虽然她的剑术和轻功不甚精湛,但对付几个市井流氓,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斗,若要被热心百姓叫来巡捕,到了衙门怕是难以交代身份,想到这,她转进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不出所料身后几人看到她进了小巷,连忙跟了上来。 第5章 第 5 章 进到小巷里,察觉到身后几人跟了过来后,宋清宸转身,冷冷道:“诸位一路尾随至此,所为何事?” 冷漠的语气没有激怒面前的四个人,反而让他们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笑意,为首之人更是调笑道“哟,这妞性子还挺凶呢”身边几人闻言,附和着发出了一阵不怀好意的哄笑声。 他们轻浮的态度彻底的惹恼了宋清宸,她在转身时已经看清跟着她的是四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清楚自己武艺深浅的她本不想动手。 如果几人只是劫财,她倒也愿意破财消灾,她最不缺的就是银两。但显然这几人的目的并没有那么单纯,出言也如此不逊,她暗自咬牙,如果真动起手来,哪怕吃点亏受点伤,也得让他们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宋清宸抬手抚上长剑剑柄,冷冷看着面前的几人,心中盘算着如何以一对四胜算可以大些,一边试图拖延时间看巷口是否会有人经过。 “放肆!是什么让你们视大宋律法如无物?!这可是长安城内,天子脚下!” “放肆?律法?哈哈哈哈哈哈,姑娘你可真会说笑,哥几个过的从来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能快活一天是一天,从不去想明天的事!别说律法了,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对我们来说都算个屁!” 先前出言调笑的那人见宋清宸并不像一般姑娘般害怕求饶,说罢这句话后便向身边的同伙们递去凶狠的目光,随即几人纷纷将腰间悬挂着的大刀抽了出来,一脸狞笑的向着宋清宸走去。 宋清宸见状暗道不好,见几人随身带刀,应当不是一般的地痞流氓,有极大的可能是惯于烧杀抢掠的山贼一党,不禁暗暗后悔今日出宫之举实在鲁莽。 眼见几人离自己只有三四步远了,宋清宸只好咬咬牙抛去杂念,将长剑拔出横在身前,案子打定主意,如果实在不敌,她就找准时机越过山贼施展轻功逃脱就好,这伙人如果真的只是山贼,轻功应该也不会多精湛。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真不害臊啊”,宋清宸神经高度紧绷,正欲出剑之际,突然听到了小巷围墙上方传来声音。 似是感受不到巷子中剑拔弓张的气氛一般,说话这人声音虽然温润,但话里却带着一股子慵懒随意,尾音更是拖长微微上扬,带着说不尽的嘲讽挖苦之意,就是这样一句状似无意的话,竟让宋清宸瞬间感觉到一丝安心。 她抬头向上望去,来者悠闲的站在巷子墙上,着一身黑衣,里衣领口和外衫袖口处用暗金线镶绣着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用银线绣有祥云的锦带,其上挂着一块墨玉,上面并不精致刻着什么,玉色太深,她并未看清。 宋清宸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人似乎对黑色是有什么执念,混身上下从头到脚,除了头上戴的嵌玉银冠和脚上所踩的黑靴带有白底以外,几乎全身都是黑色,而且站那么高,远远望去真像只乌鸦。 正当她准备抬头好好看看这个人的长相时,这人轻轻一跃,从墙头跳了下来,站到了自己前面,气定神闲的面对着山贼一伙人。 来者正是周彦,她本来还在因为皇帝赐婚一事愁眉不展,屏蔽下人后打算独自来街上走走散心,正思索应该怎么隐瞒自己女子身份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不远处一道冷冷的女声“诸位一路跟随我至此,是有何事?”正是宋清宸质问山贼一伙的话语。 声音软糯但是语气很强硬,十分抓耳,周彦意识到应该是有人在附近起了争执,神使鬼差般,向来不愿意插手闲事的周彦跳上墙头,施展轻功三两步便来到了这道的声音源头处。 刚到此处她便看到巷子中几个壮汉堵着一位女子意欲不轨,被堵着的女子的剑已经拔了出来,虽然她戴着面纱看不清长相,但周彦莫名暗想,这女子脸上一定满是慌张。 虽然素来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是既已见不平,断然不能对这种事袖手旁观,依那女子所说,多半是这伙地痞流氓临时起了不轨之心,率先找事。一帮男子不去保家卫国,反而只会将女子堵在巷子里欺负,实在可恶。 站在墙上周彦如是想到,当看到两方终于忍不住即将动手之时,她还是出声制止了并从墙头跳了下来,将宋清宸护在身后。 宋清宸对面的山贼们显然没人想到这么偏僻的一条小巷,会突然从墙上跳下来个人来这英雄救美,于是面面相觑愣在原地。 最先出言调笑宋清宸的那个应该是这伙人的头头,也是他最先反应了过来,对着周彦冷声道:“公子莫不是听酒馆里那些碎嘴的说书人讲英雄救美的故事听入了迷,才来干预我们弟兄几个的好事,我看公子穿着不似普通人家,如若公子全当不知此事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们也无意得罪” 宋清宸闻言不禁无语,看这个乌鸦穿着不似普通人家?本公主穿的可是从南海运来的首批云纱,不过刻意做了素净简单的款式罢了,一群不识货的土货。 但她还是望向身前之人,近距离看才发现,这人身上的一身黑衣虽颜色单一但衣料用的却是上好贡缎,虽不及云丝昂贵,但也绝不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衣服上佐之的绣着金丝银线的浮云暗纹更是尽显华贵。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公子大概是哪位官员之子。看来这帮山贼还是蛮有眼力劲的嘛,知道官宦子弟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还知道软硬兼施。 第6章 第 6 章 周彦本来心中都不痛快,看眼前这伙人明知道自己不好招惹,却依旧放不下对身后女子的歹念,怒意更甚。不屑与山贼们搭话自降身份,她拔出配在腰间的唐横刀,刀尖指向地面表明态度。 宋清宸没想到身前人面对山贼头头的劝解一言不发,反而还亮出佩剑,看见对面的山贼头头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宋清宸面纱下的嘴角悄悄上扬,看来这‘乌鸦’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些官宦子弟绣花枕头们不太一样嘛,最起码气势还挺足。 “既然公子您执意要阻拦我们弟兄几个的好事,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山贼头头看来者不善,虽然语气依旧凶狠但内心已经开始打鼓。 “按江湖规矩,我们也不以多欺少,公子不妨报上名号来,由我一人与你交手,如果我输了,我这就带着兄弟们走!如果公子输了,我们与这小娘子的事公子可就不许插手了!” 宋清宸闻言撇撇嘴,哪来的狗屁江湖规矩,分明是这个山贼头头担心得罪到什么高官权贵,先提前打探好,真是有够狡诈的,再说了,哪怕这个乌鸦输了,还真当本公主会乖乖的束手就擒? 山贼头头打的算盘和宋清宸猜想的一样,他很清楚自己一伙人几斤几两,欺负欺负良家少女还行,但是高官显贵们可不是他们能招惹的起的。 他寄希望于眼前这为衣着华贵的男子是哪位经商世家的公子,这样他们就不用顾虑这么多,自古官商不和,商家纵然有钱,但地位却不比他们一般人高出多少。 周彦自幼便一直呆在将军府内习武练剑,鲜少见人,哪怕去西北征战了两年,除了上战场剩下的时间也只顾的上钻研兵法,依旧是远离江湖涉世不深,竟还真信了这份说辞。略一思忖,朗声说道:“将军府,周彦” 话音落下,巷内一片死寂。 山贼头头本着试探的心思套出周彦的来头,再权衡一下是走是留,本以为这个小白脸只是哪家商贾世家之子,却没想到眼前这个面容俊秀,衣着低调的男子就是名震长安的少年将军周彦! 虽然他今天在酒馆也听到了周彦回长安的消息,但没想到众人沿街翘楚以盼的人,好巧不巧正好叫他误打误撞的给碰到了,想到关于周彦的征战沙场阵前斩将的那些传闻,他不禁吓出一身冷汗,暗道不好。 宋清宸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呆站在一旁的山贼们,这‘乌鸦’竟是周彦?将军府那个周彦,将与她定下婚约的既定夫君? 她的喉咙似乎被哽住了一样,不可置信瞪大双眼看向眼前这人。命运何等奇妙,竟将都抗拒着对方的两个人以这种方式绑在一起。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叨扰到了大人,小人这就离开,这就离开!”反应过来后,山贼头头识时务的连推带搡的将同伙们赶出巷子,狼狈的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大哥,你怎么就知道这个人肯定是周彦?万一他谎报怎么办?”离开巷口后一个山贼悻悻的嘟囔道。 “你傻啊?女人有那么多,命可只有一条!你敢拿你这条命去赌吗?万一他真的是周彦,我们一个都走不了!”山贼头头恨恨的一脚踢在那个嘟嘟囔囔的山贼身上。 看仓皇离去的山贼们,周彦一边在心里感慨着自己的名号居然如此好用,早知道一开始就报出来,这样也不必费事拔刀了,一边转身望向一直呆在自己身后,一言未发的白衣女子。 “啊,我很吓人吗?”看到山贼们离开后依旧一言不发只隔着面纱看着自己的宋清宸,周彦好奇的开口。 宋清宸抬头望向她面前这人,少年的眉眼温和,眼神清澈干净,神情却淡漠不带一丝笑意,似是很认真的在问自己,五官并没有想象中的粗糙和凌厉,反而俊秀儒雅,只是抿着的嘴角远不如声音温柔。 宋清宸突然不合时宜的想到,那些女子们尚未见过周彦长相就已经被迷的神魂颠倒,如果真要是看到了,岂不是要疯了,这着实是被上天眷顾着的面庞。 “不吓人”见宋清宸迟迟不回应,周彦正要后悔自己言行是否不妥时,宋清宸开口了。软软的声音没有了刚听到时的强硬,取而代之的是放松下来的柔和。 “多谢将军出手相救,不然本……小女子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闻言,周彦微微颔首,顿感自己刚刚贸然问的那句话实在是有失礼仪。自己虽是女子,但旁人却是不知,况且她已有婚约在身,和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调笑,和那些落荒而逃的山贼们似乎无甚差别。 她惯于自律,怎么这次如此多嘴,山贼们走后她也应当一同离去的,周彦暗暗懊悔。 “举手之劳罢了,还望姑娘日后多加小心,虽然西北之乱已然平定,但还是有很多心怀不轨之人趁西北流民迁移时行不轨之事”说罢,周彦就打算离开这里,虽然没有达到散心的目的,但是意外搭救了一位女子,也算是让自己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刚转过身要走,她便再次听到了那道好听声音带着笑意拦住了她:“将军且慢” 第7章 第 7 章 “将军且慢” 宋清宸见周彦正欲离开,想到自己出宫正是为了打探这位‘未婚夫’的底细,她连忙开口拦人。何必再悄悄的打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本人不就在自己面前呢吗,岂有错过之理。 “不知将军匆匆离去是有何急事?为报答将军搭救之恩,小女子愿尽绵薄之力” 闻言,周彦手轻抚上唐横刀柄,眼前女子说要答谢搭救之恩,可若要说烦心的事,左右不过就皇帝赐婚那一件而已。 但这事,除非长公主本人在这,不然谁都帮不上自己。沉吟片刻,周彦说道“急事倒也没有,只是路过这里恰好遇到姑娘遇险,方才出手搭救,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若姑娘没别的事,周某就此别过” 看周彦并没有和自己继续攀谈下去的**,疏远的态度无意间惹恼了习惯被众人高高捧起的宋清宸。 “那,就此别过”宋清宸冷冷甩下一句话,便施展着并不熟练的轻功向着皇宫的方向赶去。 哎?此女子的性格竟如此多变?刚刚还在温温柔柔的同自己说话,怎么突然间就翻脸?看到女子的态度突然恶劣,周彦十分诧异,但也并未深究,就此打道回府。 皇宫,凤阳阁内 宋清宸回到寝宫屏退了宫女们后,一头栽倒在床上,细细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虽然差点遇险,但阴差阳错之下正好遇到了周彦,此乌鸦品行如何从他今日搭救之举就可看出一二,似乎倒真是一位仁义之士。 再想想今天在酒馆内说书人的话,似乎大家都认为他们在一起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而周彦更是难得一遇的如意好郎君。 但是... 她将头埋进卧被中,良久后,发出深深的叹息。 数日后卯时未至 天还未破晓时,官员们便早早就候在宫外等待上早朝,周彦也不例外,身着绯色朝服,朝服上绣有山水,腰带上配有金鱼袋,一眼望过去,端的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虽然众人皆着官袍,但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实在是与身旁一众身材魁梧煞气腾腾的的武将们格格不入,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刚到宫外站定,周彦就注意到众人的目光频频看向自己,他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他大抵可以猜出两年前还可以在早朝时浑水摸鱼的自己,现如今却引人注目瞩目的缘由,无非那早在几天前就已经传遍大街小巷的,自己与长公主的那桩婚约了。 这桩婚约无论落在世间哪个男子身上,都会觉得这是天上掉下天大的馅饼,可这事却偏偏落在了身为女子的她身上,真是令周彦有苦说不出,也让她感到荒谬至极。 正当周彦胡思乱想之际,她突然感受到一道带着怒意和探究的目光长久的注视着自己。于是她转头望去,那人躲闪不及,与周彦的目光做了短暂交汇,随即率先偏过头去,移开视线。 原来是太傅刘大人,周彦了然。据说刘大人除正房夫人外,纳有三房小妾。但虽妻妾成群,可刘大人至今膝下也唯有独子一人,所以对他这唯一的儿子,刘大人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极尽宠爱。 正因为这份溺爱,使得刘公子至今已二十有余,依旧不学无术,整日与一些纨绔子弟和青楼名妓们混在一起,名声极差。 对于刘大人那不满的眼光,想必也是因为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而迁怒于自己吧,周彦想着不禁怀着同情的心对刘大人微微颔首。听说刘大人的独子,刘公子在一次皇帝举办的宴席上偶然见得长公主一面,宴席结束后对着他爹死缠烂打想要求娶长公主,还说什么非长公主不娶。 如此坚决的态度可吓坏了刘大人,日日担心这位世子爷不会真的以后非公主不娶,如若自己刘家无后,百年后可真是无颜面对自家列祖列宗,于是每次上朝时他都在皇帝面前反复暗示,想请皇帝赐婚于公主和自家独子。 其措辞之激昂,暗示次数之多令朝上众臣不胜其烦,奈何刘大人官居一品,众人是敢怒也不敢言。 许是刘大人以为周彦在得意自己与长公主定下婚姻,于是刘大人看向周彦的眼神更加愤怒了,惹的周围的官员忍俊不禁。 终于,午门三通鼓响过后,文武百官们按序入宫,身为武官的周彦行至右掖门前,见刘大人依旧定定的望着自己,周彦不禁好笑,面上仍是淡漠拱手道“刘大人,请” “哼!”刘大人冷哼一声便拂袖离开了,周彦毫不在意,遂跟着众臣一并前往紫宸殿去。 鸿胪寺官员照理先出列,上报入京谢恩和离京辞官的人数后就到了上奏边关战报的环节,这也是周彦此次上朝的主要目的。 奏报内容应当主要包括作战之人,经过,战绩,以及缴获物资等。但此次是皇帝御驾亲征,所以对于作战经过奏报人并未过多描述,只是多在描述周彦在此次出征中的赫赫战功,字里行间满是赞誉,闻言周彦不仅汗颜。 看来这人应该是提前被皇帝授意过了,在朝上多以赞扬自己为主,好为赐婚铺路,不然如此盛赞,岂不是有功高盖主之嫌。 在一旁精于官场的刘大人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气的胡须一抖冷哼一声,却被监督臣子上朝过程中是否会有仪态不雅之举的纠察御史记了下来,更是气急。周彦余光中看到这一幕,眉毛微挑暗自发笑。 “好好好,周爱卿”听见宋峥皇帝的声音响起,周彦出列躬身拱手道“臣在!” 宋峥看着位列众臣中依旧不卑不亢的周彦,心中愈发满意,周彦虽然年轻,但是无论是出身,还是品格相貌,在适龄世家子弟中都是佼佼者,比起刘太傅家的那个被宠的无法无天的世子爷,可要好上太多了。 想到刘太傅每日上朝总是暗示自己将长公主赐予他家独子,他那个独子更是时常托宫内宫人给清宸送去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惹得清宸不胜其扰,宋峥就不禁头疼,但可喜可贺的是,想必今日之后,刘太傅便再也不会提起此事了。 于是宋峥看向周彦的目光就更加和善了,徐徐善诱的说道“当真是虎门无犬子啊!爱卿此次出征屡建奇功一举破敌,赐锦袍金带钱物外,爱卿还有何想要的?尽管说!朕都赏赐于你!” 周彦虽面上不显,但心中苦笑,圣上这暗示意味也太强了吧,底下的大臣们都看着呢,尤其是刘大人,刘大人的胡子都快气歪了。 想了想,还是不决定由她来捅破这层窗户纸,主动求娶公主,以免拉仇恨。 “臣出身将门世家,食人俸禄,忠人之事,保家卫国乃是臣之本分,皇上若要再赏,臣愧不可当” 闻言,宋峥笑意更深,对周彦自知为人臣的谦卑态度满意极了,也不再含糊。 “这样,朕的昭庆长公主,现已到适婚年龄,苦无良配久矣。依朕看,众世家子弟唯你一人配得上长公主,朕便赐婚于你二人,你看如何?” 第8章 第 8 章 我看如何?我看不怎么样!周彦在心中吐槽,当然这种大不敬的话自然无法宣之于口。 所以她也只敢内心忿忿面上却依旧是一幅清风霁月的气度,拱手颔首到:“臣遵旨!” 于是此次早朝,便在宋峥的哈哈哈大笑,和众大臣在周彦身后跪了一地齐声恭贺道“臣等恭喜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中结束了。 “周兄!周兄!等等在下,我们一同出宫!” “恭喜周大人!” “周大人好福气!竟如此得圣上器重,今朝迎娶公主后,想必日后仕途更会是平步青云!” “周大人他日官运亨通,可不要忘了咱弟兄们呐!” 下朝出宫的路上,不断有人上前同周彦搭话,为的无非是能在周彦面前留下些好印象,待日后周彦成了驸马,能在公主圣上面前多替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本就不喜言谈,如今又一门心思愁着皇帝赐婚这事,周彦的面上更冷了些,对于这些同僚们热情的攀谈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潦草应对着,只顾着加快脚程回府,甚至不经意间忽视掉了在她身后吹胡子瞪眼的刘大人。 将军府 “什么?!你说圣上将长公主赐婚于你?!”周江水惊惧交加下,不由得手一抖,不小心将盛着滚烫茶水的杯盏摔落在地,落得个粉碎。 世人皆知自开国以来周家与皇家的关系就可谓是唇齿相依,谁能想到周彦这里,两家竟然相依到一家去了?这件事要是落在朝中任一官员家中,都得说句祖宗保佑,可偏偏这事落在了自家女儿身上,周江水却一点喜意也无。 “此事为何现在才同我说?现下可如何是好?千万不能完婚,不然公主一旦知道了你的女子身份,此等欺君之罪不只是你,包括周家上下几百口人必定无一幸免!彦儿,你可有应对之策?” 周江水罕见的带着几分慌张向周彦看去。 经过在西北两年征战的磨砺,她已不再如之前那般青涩,身上的气质也不再遥拒人千里之外,看着与眉眼间与亡妻隐约相似的周彦,他不禁生出一丝亲近之意,主动问道。 早在见父亲失手摔落茶盏后周彦就挥手屏退了下人们,如今堂中只余他父女二人,亲手将茶盏碎片细心拾起后,周彦轻叹安抚道:“父亲不必担忧,圣意难测,在西北时圣上便已向孩儿口头允诺此事,回长安后经此多日,虽未能让圣上收回旨意,孩儿心中早已想好应对之策,也定然不会牵连周家” 看着手中破碎斑驳的茶盏碎片周彦思绪万千,自己就如同这盏瓷杯一般,只要上面的人手一抖,自己便会连带着周家一起摔得粉身碎骨,所以她只能谨慎再谨慎,无论再亲近的人,也不敢轻易将自己的身世秘密相交。 哪怕在西北战场上,被血染透了盔甲下的衣襟,她也不敢在军营中沐浴洗衣,只能强行忍受着一身刺鼻血腥铁锈味,等到夜半无人时悄悄躲开巡夜的士兵,溜到营旁湖中匆匆洗去一身疲倦。自己已经如此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今天,怎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止步于此? 况且...回想起匈奴首领单于将被自己斩落马下时狰狞着吼出的话,周彦知道,自己绝不会在长安久住,迟早要回西北那片荒凉之地一趟,相信自己只需平时多与长公主注意保持些距离,过了这段时间回到西北,便有解脱之法。 不待细问周彦有何应对之策,府口管家的通报声很快就打断了二人谈话,赐婚圣旨已到将军府。 二人不敢怠慢,忙吩咐下人大开中门,摆香案,起身迎向门口捧着圣旨的传旨太监。不等二人开口,捧着圣旨的李公公吊着嗓子率先道:“圣旨到~周彦接旨~”府中顿时跪下一片。 李公公满意的扫了周彦一眼,眼神在她身上流连片刻,朗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盖闻天地合德,万物化醇,家国同构,姻缘乃定。朕.....今有上骑都尉周彦,乃将门虎子,年少英武,征战沙场,屡建奇功,为社稷安危之干城,实朕心之所倚,故封为辅国大将军,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良田千亩。 朕闻其性坚毅仁厚,品貌端方,堪为世范。又,长公主乃朕与皇后所出,生而敏慧,淑慎温良,娴于诗礼,妙擅音律,闺阁之中,誉满宫闱,今及笄有年,正当择婿。 朕观二人,一为国之栋梁,一为金枝玉叶,门当户对,德才相匹,若结秦晋之好,必能合两姓之欢,彰家国之睦。特颁此诏,命此二人结为夫妇,择吉日完婚。 钦赐婚仪由礼部详议,望二人永修琴瑟之好,共担家国之责,上承天恩,下惠黎庶,以不负朕之厚望。 钦此” 圣旨宣读罢,周彦深深叩首,高声回道:“臣周彦,叩谢天恩!臣得长公主乃三生之幸,臣定当谨遵圣谕,与公主永修琴瑟,共效犬马,为陛下镇守疆土、效忠朝廷,万死不辞!”说罢起身,双手接过圣旨。 终于礼成,众人皆起身,见李公公欲走,周江水忙吩咐下人备百两白银,客气道:有劳公公辛苦传旨,薄礼一份,望公公笑纳。” 李公公却不看周江水,反而笑眯眯的看向呆在一旁的周彦:“不敢受将军厚赐,此乃咱家分内事,将军不必多礼。”周彦不明所以,一头雾水的在脑子里思索这位公公又是哪号人物。 思索间,李公公已经带着白银百两和大部队一同离开将军府,回宫复命了。为这些宫中虚礼好笑的摇摇头,周彦抬头便一眼望见了眉头紧锁的周江水,介于人多耳杂,她也只好隐晦宽慰道:“父亲不必担忧,孩儿自有应对之策” 既然已接圣旨,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周江水只好点点头,由得她去。 下定决心后周彦眉头微展“如今孩儿被赐婚,祖父听说此事后定然会第一时间回府,还烦请父亲帮我宽慰祖父,让他老人家不要担心” 两年前,周彦不跟他打一声招呼就远走西北,自他回府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就将全府人,上到当家的下到看门的全都大吼着骂了个遍,引得将军府旁支小摊的商贩们纷纷向府中下人八卦打听,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周老将军发那么大的火。 尤其是周江水,更是被他骂的狗血淋头,作为除周江水外唯二知道周彦身份的知情人,周老将军与他完全不同,是真真把周彦当做姑娘家一般呵护着她长大的,不过如果他呵护周彦的时候嗓门能小一些,说不定周彦并不会像现在这样避之唯恐不及。 提到周老将军,周江水也默默扶额,但还是将此事答允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冗杂繁琐的备礼流程,介于周彦和长公主二人都还未开府,婚后二人如若还一同住在将军府或宫中定有诸多不便,皇帝贴心的赐了一座长安城最繁华的一条街旁的空闲府邸给二人,稍加改造当做日后两人成婚后的驸马府。 站在驸马府前,看着门楣正中悬着的鎏金匾额,上面刻有皇帝御笔亲书“靖安府”三字,匾额边缘绕以九龙浮雕,以彰显皇恩,下面是络绎不绝布置府邸的家仆们,周彦暗自思忖,这长公主不愧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自己日后与她相处时可要当心,万万不可得罪。 第9章 第 9 章 皇宫,凤阳阁内 “皇...”不待宫女开口,宋峥扬手屏退正欲行礼的宫人们,缓步走到背对着自己,正在专心插花的宋清宸身旁,含笑问道“宸儿这是在做什么,如此专心?” 宋清宸神色自若的一手挽袖,一手携花,俯身将手中还沾有晨露的牡丹缓缓插入案上青瓷瓶中,方才转过身来向着悄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宋峥,温婉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宋峥亲手扶起宋清宸,嗔怪道“宸儿何必如此见外,父皇不是说过了吗,只有你我二人时无需行这些虚礼” 宋清宸抬起头向着宋峥柔柔一笑,颔首时目若秋水横波,顾盼间皆是风情。宋峥满意点头,众多皇子公主间,他最偏爱的无疑就是这个女儿,性子温柔端庄,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堪称是将皇室礼仪贯彻到最标准的形象典范。 只是宸儿从小到大,身子惯来不太好,尤其是幼年目睹宫中变故夺嫡之争后更是大病一场,换了无数太医来看后才堪堪看好,但说是胎里带的便有虚症,只能静养不宜情绪过激,所幸,以宸儿沉静的性子,想必是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更别说有什么事能让她心绪不平了。 宋峥在案旁坐定,示意宋清宸在对面坐下后,沉吟道“宸儿,礼部已择定吉日,你与那周家郎将定于仲秋上旬完婚” 仲秋上旬?这么仓促,宋清宸自嘲的想到,可无论快慢,迟早都有这天的不是吗,没有周家,还有刘、李、王家,左右不过是用自己的婚事,去换朝堂稳固。 世人皆羡慕生在皇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不知这种镶金的枷锁带上比牢中铁链更沉,她想到凤阳阁檐下那只以金丝楠木为笼豢养着的芙蓉鸟,总对着笼外凝望发呆,就像她一样,费尽心思的留意数月,不过换得数次能溜出宫去的机会。 没注意到宋清宸低落的情绪,那边宋峥继续说道;“这位周家郎将,朕与他在西北共处两载,此人武艺精湛不说,更是德才兼备,是位谦谦君子。唯有这样的郎将,才能配得上我的公主!” 宋清宸喉间一滞,低语:“如若...”如若我不愿呢?看到宋峥投过来的低沉目光,后面的话终究还是咽回,只道“如若此,那便好...”’ 见她应下,宋峥自顾说道:“你二人都尚未开府,我已命人收拾出来了一座府邸作为驸马府,成婚后,你们二人便居于此”说罢,复杂的看了坐在一旁缄默不言的宋清宸,轻叹“宸儿,你要知道,天子无私事,天家亦然。身为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你贵为公主,父皇帮你挑选的,定是最好的良配...” 送走宋峥后,宋清宸依旧坐在桌案边怔了许久,她的手轻抚在黑檀桌角,逐渐用力扣紧直至指尖发白,良久后,伴着一声深叹才骤然松开。她无不悲哀的想到,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宫了——只不过困住她的,从深红宫墙换成了一个更狭隘的囚笼。 时间飞逝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就到了大婚之日。 长安城内的众人紧张程度相较于这两人不遑多让,只因今天周家公子去宫中接亲时,按照惯例需身着朝服,骑高头大马率仪仗队至宫门前迎亲,这一路沿街的商铺早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开始高价兜售自家铺子前面空地的‘租用权’,店内席价格更是水涨船高,已经高到了令周彦本人听说了,都忍不住咂舌的程度。 但无论两人有多不情愿,该有的礼数流程一步都少不了,甚至还更繁琐。待接到公主,两人随着仪仗队回府礼成后,皇帝还将于驸马府设宴,宴请文武百官以彰显皇亲殊荣,两人需陪同到宴会结束,方能洞房花烛。 “彦儿...”周彦站在内房门口,正低头整理着朱红色的朝服袖口,闻言抬眸应道“祖父”。 来者正是周老将军,虽然已经听周江水说过,赐婚一事彦儿已有应对之策,但真到了临行前他依旧还是放心不下。 只见周彦身着朱红朝服,头带镶金七梁冠,腰系绯色大带,彩色锦绶,挂配一块墨玉,脚踩白绫袜黑皮履,俊秀的面上一派淡漠平和,好一位光风霁月的翩翩少年郎,照面这一刹那,周老将军就懂了为何宋峥要力排众议执意赐婚给这二人,只可惜了,宋峥本以为是促成了一对金玉良缘,却没想到...这只能是段假凤虚凰的孽缘。 “彦儿,你已经长大了,无论如何,现如今也已成家,虽然你二人都为女子,但婚丧嫁娶之事不可儿戏,成婚后你二人虽不可有夫妻之实,但你也要恪尽职守做好分内之事,公主既已嫁你为妻,你便要呵护她爱护她,要知娶媳求贤妇,更需为贤夫..”老将军最后这句话说的属实艰难,周彦并不是寻常男子,又何谈‘为贤夫’? “彦儿谨记”周彦闻言也是好笑,但见祖父神色郑重,还是听话颔首应下。 许是自己也觉得刚刚所言并不合适周彦这个女儿家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帮她扶了扶正镶金头冠,默默离开。 整理好迎亲的朝服配饰,周彦稍稍定神,就大步踏出了房门,毫不迟疑的走向将军府口已经整装待发的仪仗队。队前侍卫为他牵着的依旧是那匹随她征战西北的白马,见她走近,白马前蹄不断刨地发出‘簌簌’声,似是迫不及待的想载着她奔赴另外一片完全不同于西北沙场的‘战场’。 周彦轻笑,翻身上马,缰如琴弦,轻提则应,她扭头向后朗声道:“走!”便身骑白马率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向宫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