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麟行》 纵横中原 一百九十四 择英大会3 通宝钱庄可真是卧虎藏龙,这金卯声名不显,江湖上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竟然也是个地字榜高手,而且看年纪也不满三十岁。 正北看台上,黑纱遮面的女子对身旁的徐衍山说道:“那徐亦航可是你的故交,本管事若是以后让你出手对付他,你会如何做?” 徐衍山今日得见自家亦兄弟,本是高兴得很,但顾忌钱庄,便一直没敢出声,此刻二人关系却被挑到了明面上。 徐衍山也是江湖老油子了,回道:“属下自当以钱庄利益为先,别说是朋友,就是亲兄弟,属下也不会手软。” 黑纱女子冷哼了一声,瞟了眼封胥,又说道:“你二人本在蜀地,若不是急用人,钱庄也不会把你二人调来中原。杀、讨两堂中原总堂可不是蜀地分号总堂,如今你等代行两堂总堂主之职,好自为之。” 徐衍山、封胥对视一眼,行礼道:“多谢总管事提拔之恩。” 这空徐亦航与金卯已经拼了数招,徐亦航还不敢暴露天势四象剑法,只以六合剑法对敌,二人倒也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各派青年俊杰都自叹不如,廖玉衡、商西韵、苏惟贤等人向来被赞誉为武林年轻一代翘楚,但此刻跟擂台上的两人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高手过招没那么些花哨,两人又对了几招后,都更为谨慎了。 徐亦航愈发觉得这金卯的武功路数有点熟悉,无论是身法还是刀法,都有一点绝刀门的影子。 两人相距三四步远对峙,徐亦航忍不住问道:“阁下可是出身绝刀门?” 金卯并未答话,挥刀直取徐亦航。 徐亦航挡下一刀,小退数步,又问道:“阁下是使了什么手段遮掩面目?竟让人无法记住面容,如此遮遮掩掩,可不是磊落行径。” 金卯终是开了口:“劝你少打听,知道的太多死的更快。” 徐亦航闻言也不恼,笑道:“在下只是好奇而已。” 徐亦航嘴上虽这么说,但心中已是拿定了主意,手中长剑顿时改了握法,以绝刀门狂风刀法起手式攻向金卯。 金卯眼中神色微变,这瞬间变化被徐亦航看了个仔细。 徐亦航以前跟冉云瀚对练,对狂风刀法的招式熟得不能再熟了,只是不知其运气口诀,徒有其表而已,此刻又以长剑使出,只几招便落入下风。 徐亦航故意使出狂风刀法就是为了试探金卯,二人又过了几招,徐亦航又改换剑法,以精简的六式剑招攻向金卯。 金卯的直刀毫无破绽,两人斗了二十余招了,难分伯仲,徐亦航稍有些疲惫,毕竟方才他连续跟各派弟子较量,一直未得休息,比武结束恐怕还要面临镇武司和铁马帮的围剿,不能在金卯身上浪费太多精力和体力。 “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赢了这个金卯,这人到底是何来路只能等以后再查了。”徐亦航暗道。 这念头一起,徐亦航一剑逼退金卯,自身小退了几步,来到擂台边缘,冲着西看台喊道:“剑来!刀来!” 话音一落,只见唐门长老齐融起身奋力将手里的长方形包裹扔向了徐亦航。 徐亦航飞身跃起,一剑将其从中间划开,两把绝世神兵散了出来,正是流光剑和宝刀冷月欺霜。 徐亦航撇了手中剑,一把抓住冷月欺霜背到身后,顺势落地接住流光宝剑,拔剑,一气呵成。 徐亦航低声念道:“老伙计们,好久不见。” 原来是徐亦航提前传书齐融,让齐融把刀剑带来,他早就做好了今日厮杀的准备。 流光隐晦、剑刃蜂鸣,神兵一出,在座的一众江湖高手都瞪大了眼。 天剑门更是个个激奋,耿彪激动地跟身旁一老者说道:“掌门师兄,是流光剑!” 这老者正是天剑门掌门张归德。 张归德六十来岁,身形微胖、慈眉善目、蓄着长须,自大会开始便一直闭目养神,并未言语,此刻听到耿彪所说也只是点了点头。 擂台上的金卯并未因流光剑的出现受影响,已是运气舞刀攻了过来。 徐亦航挥剑迎上,二人刀剑碰撞、错身而过,只听到铁器断裂声,又一叮当落地声,金卯手中直刀只剩半截。 金卯回身说道:“以前便听闻徐少侠有神兵利器,今日金某算是见识了。不过在下兵器虽断,可不会轻易认输。” 金卯说罢扔掉断刀,舞起双掌便又攻向徐亦航。 徐亦航不想占他便宜,收剑入鞘,抬起左掌便迎了上去,这左掌五指微曲、青筋暴起、掌心白光乍现,被浑厚的真气包裹,如同手掌外又套了一个手套一般。 “是大破罡掌!”三个看台上,吕显、袁师义、凌毅君、上官律、唐万雄、战云搏、仲化通、寇猛等高手几乎同时失声喊道。 吕显有些失神的念道:“公孙大人竟然将家传绝学教给这小子了。” 青城凌毅君扭头看了看上官律,说道:“世侄福缘深厚啊,竟得了公孙氏的真传。” 上官律自徐亦航登台后,便一直未吱声,此刻说道:“天赋异禀,人中龙凤,可惜性子太过刚直,路子也走窄了,师兄还是要以门派为重,切莫意气用事。” 上官律这是在提醒凌毅君莫要因徐亦航影响青城派。 金卯可不想跟徐亦航对掌,脚步轻移便闪向一侧,想从徐亦航右侧出掌。 此时徐亦航全力一掌掌势正盛,无法及时收掌,右手又拿着流光剑,正给了金卯机会。 观武的众人都以为徐亦航要落败了,唐依雪、凌清霜、廖玉衡、冉云瀚等人更是不掩担忧神色。 金卯全力运气,右掌在前,左掌在后,直往徐亦航右胸轰去,竟然是毫无留手、动了杀招,是想重创徐亦航。 这比武虽说刀剑无眼、拳脚无情,但择英大会向来都是点到为止,即使收不住手,也顶多造成个轻伤,金卯这一击明显是想致徐亦航于死地。 徐亦航余光瞟见,脸色顿时变得阴厉,暗道:“钱庄派这个人上擂台果然没安好心。” “亦郎!”西看台上,唐依雪忍不住喊出声来,可随着话音刚落,擂台上的徐亦航竟原地消失了,只有一道藏青色身影飘闪。 “是公孙氏的燕掠功!”也不知是何人惊呼。 徐亦航施展燕掠功来到金卯背后,抬起左掌便是一击,重重砸在金卯身上。 金卯口吐鲜血,直被砸下擂台,砸得地上泛起尘土,想挣扎起身,却觉脏腑受损、经脉疼痛欲裂,已是站不起来了,又一口鲜血喷出,一头栽倒。 众人愕然,地字榜高手就这么败了?还败得如此惨烈? 徐亦航收掌敛气,说道:“可是我胜了?” 吕显脸色极难看,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不远处通宝钱庄那黑纱女子说道:“择英大会比武规矩,不得致人重伤,不可伤人性命,如今我钱庄分堂金堂主重伤垂死,吕大人可下令捉拿凶犯,若是吕大人顾虑那公孙蛤蟆和他兄长,可由我钱庄出手。” 吕显顿时明白了过来,钱庄这一手玩得可是真绝,若是金卯重创徐亦航,则可趁徐亦航重伤,将其困在大梁,再徐徐图之;若是金卯不敌徐亦航,就以身入局,硬生生受徐亦航重击,然后就可给徐亦航按个比武伤人的罪名,如此,名正言顺,旁人也不便插手,就是公孙不疑在场,当着江湖众人的面,也无话可说。只是这钱庄与徐亦航素无仇怨,为何要这般做? 吕显思量已定,起身说道:“少侠年纪轻轻便有这般功力,着实让人佩服,不过这择英大会比武是点到为止,不是生死搏杀,少侠在擂台上致人重伤濒死,按律须收监惩戒。” 吕显这话一出,公孙自在先不乐意了,这老头跃上擂台,站在徐亦航身旁,说道:“狗屁!方才那姓金的小子要对我亦兄弟下死手,你怎不提?” 吕显根本没想到公孙自在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骂他,气得是满脸通红。 这时黑纱女子起身道:“我钱庄金堂主可是伤到了你的亦兄弟?如果是,那就请镇武司即刻捉拿金卯。” “你!你!好你个小妮子!”公孙自在被堵得无话可说,只无奈地用手指着黑纱女子。 众人只顾着争论伤人的事,却无人注意金卯重伤昏迷后,那张普通到让人无法记住的脸此时竟变成了一张坚毅英俊的脸庞。 几个钱庄打手扶着金卯便要走,徐亦航眼尖,哪还管什么罪名,飞身拦住金卯等人去路,几招便将钱庄打手击退,一把搀住金卯便又跃上了擂台。 徐亦航朝着西看台说道:“冉门主,刘前辈,可认得此人?” 冉行舟起身望了望,不可思议地看向刘卿元,只见刘卿元双目赤红、身躯微颤。 “起峰?”刘卿元颤抖的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别人,这年近六十的老人此时心绪激荡,神情满是不可置信,但又有生离死别后再相见的高兴和激动。 “是起峰大哥!”一旁的冉云瀚激动地喊道。 冉云瀚说罢跳上擂台,从徐亦航手中接过金卯,仔细瞧看:“错不了,是起峰大哥。” 这空冉行舟、刘卿元也来到了擂台上,刘卿元扶住金卯仔细端量,失声痛呼道:“这就是我的儿啊!” 徐亦航有些愧疚地说道:“金卯,使刀,上卯下金右刀,好一个劉字,真是前辈的儿子?如此说来,幸亏晚辈的破罡掌还未练至大成。” 刘卿元这时哪还顾得旁人,只见他将刘起峰盘膝坐好,喂了疗伤圣药大还丹,便坐在刘起峰身后为其运功疗伤。 出了这个岔子,实在是让黑纱女子始料不及,如今竟把绝刀门也扯进来了,任谁也没想到徐亦航能一掌把刘起峰打成这般惨状,以致遮掩面容的功法失效。 纵横中原 一百九十五 身世大白 刘卿元忙着给刘起峰运功疗伤,冉行舟及绝刀门弟子也纷纷跃上擂台护在左右。 冉行舟看向北看台通宝钱庄的数人,扫了一眼后,昂首对黑纱女子说道:“此人乃是我绝刀门弟子刘起峰,数年前遭奸人所害,嫁祸唐门,如今却更名改姓成为钱庄分堂堂主,不知钱庄作何解释!” 唐门门主唐万雄方才就诧异刘起峰怎么又死而复生了,略一思量便猜了个大概,本也想出声质问,但权衡利弊后最终选择保持沉默。 黑纱女子不慌不忙,缓缓站起,回道:“敢问前辈,门下弟子自愿改换门庭,跟我钱庄有甚关系?又不是钱庄逼他,我钱庄又何必解释。” 冉行舟是叱咤江湖的老人了,向来没人敢这么不给面子。 冉行舟讥讽道:“好好好,天机老人的高徒果然非比常人,那故意用死人偷梁换柱、使毒嫁祸唐门是跟你钱庄没关系了?全是我这侄儿一人所为?” 黑纱女子回道:“呵呵,前辈所说不无道理,可等金堂主醒了,一问便知。” “哼!”冉行舟冷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这时徐亦航却又追问道:“吕大人,各位前辈,可是我赢了?” 吕显回道:“就算是你赢了,但你伤人可是事实,你下此狠手,只怕各门各派的前辈高人不会把本门绝学传与你,你若是乖乖就范,本官对你稍加惩戒也就罢了。” 徐亦航笑道:“哈哈,吕大人可真会说笑,世人皆知,在下是你北周朝廷的通缉要犯,你等不过是畏惧公孙前辈,不敢硬来罢了,今日比武做下此局,想让我束手就擒?那就先问过在下手中长剑!” 吕显本就因公孙自在投鼠忌器,此时又得知公孙不疑将家传绝学传给了徐亦航,明摆着徐亦航已成了公孙氏的弟子,动手?得罪不起公孙不疑,就此揭过?大周和镇武司将威严扫地。 吕显正两难间,却听东看台上一声暴喝:“小子也太过狂妄!今日就让我寇猛来领教领教乌陵猛虎的高招!” 话音刚落,只见寇猛奋力跃向擂台,这粗猛恶汉在半空中便拔出了背后的鎏金大刀,借着下落之势一刀劈向徐亦航。 场上众人谁也没想到会是寇猛先出手,冉行舟看了眼徐亦航,一把拽住冉云瀚,对刘卿元说道:“贤弟,可先带着起峰离开此地。”说罢便直接飞离了擂台,回到了西看台上。 刘卿元虽然担忧徐亦航,但爱子失而复得,又重伤在身,也顾不得了,只能对徐亦航说道:“亦兄弟,若是不敌,可奔入人群逃脱!我等也会相助。” 徐亦航头也没回,拔剑迎上寇猛的大刀,低声回道:“多谢前辈,只是此间事乃我一人之事,前辈切莫插手。” 绝刀门的人瞬间都撤了,擂台上只剩下徐亦航、公孙自在和半空中的寇猛,鎏金大刀携万钧之势砍向流光剑。 徐亦航一把将公孙自在推开,流光剑坚韧锋利的剑身直接迎上包裹着浑厚真气的鎏金大刀,只听兵器碰撞声,徐亦航竟被寇猛一刀砍退数步,长剑颤抖,虎口发麻。 鎏金大刀丝毫无损,切金断玉、无往不利的流光剑对上浑厚的真气竟然败下阵来了。 寇猛一击得利,昂首鄙夷道:“西南武林年轻一代翘楚?乌陵猛虎?笑话!真当你登临地字榜就能跟我等比肩了?仗神兵之利,懦夫之举!” 徐亦航抬手抹掉嘴角血迹,也不搭话,全力运气奔向寇猛,一剑刺向寇猛面门。 寇猛冷哼一声,抬刀格挡,轻描淡写挡下了这一剑,但这寇猛未及变招,却见徐亦航左手长剑在手中旋了半圈,反手握剑踏前半步又是一剑横斩,寇猛只得继续格挡。 徐亦航这反握横斩的一剑竟改变方向,向寇猛肩头削去,寇猛急忙小退,但流光剑又借势撩了回来,由反握变作正握,一剑直刺寇猛咽喉。 寇猛来不及阻挡,只得大踏步疾退。 徐亦航岂能放过这般机会,流光宝剑连续快速刺出,数道剑影紧逼寇猛。 寇猛的武功路子以刚猛霸道为主,本就不善于辗转腾挪,此刻轻敌之下被徐亦航连续逼迫,已是退得有些狼狈,只能向后奋力一跃躲避。 寇猛后退跃起,一刀横挡,嘴里讥讽道:“是老子小看你了,一时疏忽被你钻了空子。” 徐亦航根本就不搭理寇猛,后仰腰身、两膝着地滑向寇猛下方。 寇猛急挥刀向下斩去,却是被徐亦航躲过。 徐亦航一剑直刺寇猛丹田,这时寇猛尚在半空中,一刀砍下尚未收回,这一剑若是刺实了,必会当场丧命。 寇猛暗道不妙,此时又无法接力,索性心一横,手中鎏金大刀直接脱手甩向刺来的流光剑。 叮当一声响,流光剑被大刀砸得偏了方向,直接刺空了。 寇猛轻舒一口气,刚一落地,嘴里便念道:“他妈的,一世英名差点毁在这小子手里!” 寇猛正待转身挥舞铁手臂去砸死徐亦航,却只觉后背发凉。 徐亦航滑到寇猛身后及时收剑,又腰腿同时发力原地转身,长剑已到寇猛后腰。 西看台观战的廖玉衡惊觉:“这不就是那年在南齐军营外,亦兄制住我的那几招剑法?方才他与刘起峰对招时,并未将这几招连着用,看来是早就留作后手了。” 寇猛久经厮杀,岂是廖玉衡可比?只见寇猛猛地原地向后拔起,于空中一个翻身躲过了刺来的长剑,乌黑铮亮的铁手臂顺势抓向徐亦航后背,那张开的铁掌五指竟如鹰爪一样。 徐亦航招式已老,只得侧身躲避,却被寇猛一爪抓住左肩。 寇猛借力,双脚朝着徐亦航后腰就要猛踹。 徐亦航急忙运气对抗铁爪,若被其剜入肩头,只怕半个身子都得被寇猛撕了,只是此刻顾上顾不得下,寇猛的双脚已朝后腰踹来。 嗖嗖嗖的破空声,十余枚暗器直射寇猛面门,又刺啦一声响,扣在徐亦航左肩上的铁爪带着一大片破布退了回去。 寇猛小退落地,阴着脸喝道:“唐门!” 西看台,唐万雄面无表情,看都没看寇猛,只抬眼看向一旁的唐依雪。 唐依雪手里轻捏着数枚暗器,轻声道:“父亲,今日若是亦郎有个好歹,女儿也不活了。” 这轻言细语却述说着为爱赴死之深情,其中坚定之信念比之豪言壮语更为让人触动。 唐万雄嘴角动了动,却是没吱声。 “唐门主!”寇猛又喊道。 寇猛话音刚落,却又见十余枚暗器飞来,寇猛挥舞铁手臂轻松挡下。 这次并不是唐依雪出手,是唐冠杰,唐冠杰一脸坏笑地对身边几个弟子说道:“待会跟小爷我一起出手,帮帮我那不成器的姐夫。” 众人只惊讶于唐门插手,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而北看台的镇武司掌司吕显却是瞪大了双眼,直盯着徐亦航后背。 “麒麟刺青,怒目圆睁、龙鳞倒竖、睥睨天下!不会错、不会错!是前朝的麒麟刺青!此人是前朝皇族!给我速速拿下!”吕显越说越激动,直接起身喝道。 通宝钱庄那黑纱女子也是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满眼疑惑。 徐衍山小眼滴流乱转,右手已摸向腰间链子刀。 上清派四位真人闻言相互对视,又看向徐亦航,并未作声,似是有所触动,但又并未被其所动。 北苍派苏烈已是吩咐左右,看样要协助镇武司拿下徐亦航。苏惟贤张大了嘴,半晌来了句“徐兄果然非常人也。” 三绝门攀云道人并未有何动作,只是看向虞问兰,念道:“皇室后裔,倒是配得上兰儿,只是干系甚重,注定有缘无分。” 虞问兰玉手按在腰间铁链处,似是随时准备出手救援徐亦航,虞君安早已看在眼里,时刻准备出手按下他这妹子。 八卦派仲化通、商西韵对视一眼,只道有心无力。 天剑门张归德终于睁开了那微眯的双眼,对耿彪说道:“不可轻动,听吾之令。” 西看台,青城派,凌毅君难掩激动,对上官律说道:“怪不得施翊师兄几十年隐姓埋名,原来亦航是前周皇室后裔。” 上官律回道:“师兄,要以大局为重,前周已亡。” 唐门,唐万雄,冷静异常,看向长老齐融,暗道:“齐长老怕是早就知道徐亦航的身世了。” 齐融恰巧也看了眼唐万雄,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算是告知唐万雄,他已是顾不得唐门了,要随时准备出手救他的殿下。 唐依雪只痴痴地看着徐亦航。 唐冠杰手足舞蹈,大叫道:“看到没?听到没?我姐夫是前朝皇族。” 唐瑛唐琼等人急忙去捂唐冠杰的嘴。 绝刀门,冉行舟对刘卿元说道:“贤弟,师父传位于我时,曾叮嘱过,几十年前大周遭乱之时,师公曾有遗命,若有前周徐氏皇族投奔,我绝刀上下必要护其周全,如今该如何?” 刘卿元还在为刘起峰运功疗伤,此时手指轻点,封了刘起峰几处穴道,收功起身道:“愿遵师公之令。” 金刚宗战云搏早已起身,目光扫了眼南齐宕渠侯姜白华,低声跟朱庆玒说道:“吩咐众弟子,准备援手!” 南齐,宕渠侯姜白华尚未回过神来,这称兄道弟的好友这就成了前朝皇室后裔了?是他南齐姜氏一族一直奉为主上的存在?这些年南齐一直以前周旧臣自居,只称王不称帝,就是为了招揽前周忠臣,如今要为他人做嫁衣了? 东看台,东海帮屠龙田、花枪门陶定武这一行人也纷纷起身,准备随时杀上擂台。 擂台南侧场地,索朗、夏侯钧激动不已,二人相视大笑,各拔兵器在手,两人终于确认徐亦航就是前周皇族了。 霍英缓缓拔剑,目光坚定无比,他也是护定了他的小师弟了。 这比武会场一片哗然。 纵横中原 一百九十六 混战 徐亦航被寇猛扯烂了左肩衣物,那墨色麒麟刺青直接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顿时引起各方势力骚动。 宕渠侯姜白华还在犹豫中,是对徐亦航施以援手,还是作壁上观?毕竟是前朝皇室,牵扯如今的北周和南齐,行差踏错便是两国开战,生灵涂炭。 镇武司吕显却是早就动了手,上百黑衣官差涌入择英大会会场,直将擂台围了,场外又人头涌动,刀剑出鞘,乌压压一片黑色锦衣,怕是有数百官差在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北看台上频频有黑衣官差奔出,应该是往城防营和缉捕衙门报讯去了。 吕显低声对身旁袁师义说道:“速派人去往行宫别院,禀告圣上。” 这空当,寇猛早已捡起掉落的鎏金大刀,高声喊道:“铁马帮众弟兄听令,全力捉拿徐亦航!” 铁马帮本就是北周爪牙,此次择英大会来了不少人,虽然会场里只十几二十人,但这会场周围、大梁东市得有上百帮众。 镇武司行武使鲜于威德已经率领十余好手奔上擂台。 寇猛见状,急忙杀向徐亦航,抢功?他寇猛向来不弱与人。 “哼!想动徐氏后人,先问过我绝刀门的大刀!”只听西看台一声暴喝,冉行舟、刘卿元二人已是握刀在手,飞身而来。 冉、刘两人隔空出刀,两道浑厚的真气劈出,一道刀气封堵寇猛前路,一道刀气直劈寇猛。 冉云瀚等十余绝刀弟子齐声高喊:“绝刀一出,一往无前,有死无生!” 寇猛大骇,他怎会想到他这一出手竟然直接引来了两位天字榜高手的夹击。 寇猛急忙止住脚步,鎏金大刀真气暴涨,生生挨下了迎面而来的刀气,借着退势将将躲过另一道刀气。 寇猛单膝跪地、一手撑刀,吐出一口鲜血,对看傻了眼的鲜于威德说道:“鲜于大人,愣着干什么,还不上?” 谁都没想到,最先出头护着徐亦航的竟然是冉行舟和刘卿元。 凌毅君此时也按捺不住了,故人弟子,亲如子侄,岂能坐视不管? 凌毅君长袖轻摆,缓缓拔剑,如世外仙人般几步轻点飘上擂台,立在徐亦航身旁,其意不言而喻。 “师兄?” “师父?” “爹?” 青城派上官律等人哪能反应得过来,一时间都愣在了那。 徐亦航扭头看向凌毅君,说道:“世叔,您这是何必呢?” 凌毅君回道:“于公于私,老夫都要出手,贤侄不必多言。” 唐依雪也要往那擂台上去,却被唐万雄拽住,唐万雄低声道:“且看形势如何。” 唐依雪看向唐万雄:“父亲,女儿要救他。” 唐万雄回道:“放心,有为父在。” 这时宕渠侯姜白华起身对吕显说道:“徐氏皇族乃我大齐之主,今日若不能保主上安危,我大齐有何脸面以徐氏忠臣自居?吕大人可要深思,今日若是动起手来,弄不好就是你我两国开战之日。” 吕显没想到姜白华真敢插手,思量片刻回道:“前朝已亡四十余年,侯爷难道真要为了这小子跟我大周翻脸?难不成齐王也是这般心思?侯爷可不要失了主意,到头来两面难做人。” “你。。。”姜白华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的确,齐王一直在避免与北周开战,他今日若是与北周翻脸,齐王八成会丢车保帅,把他卖给北周,即使是亲堂兄弟。 姜白华一时语塞,顾青山及时劝道:“侯爷,这徐亦航的皇族身份尚未确定,那刺青保不准是假的,可不要因小失大,如今我等在北周地盘,难有作为。” 姜白华也是人中龙凤,一时心急思量不周,此时被顾青山几句点醒,为了南齐江山,只能抛弃徐亦航了。 姜白华稳了稳心绪,又对吕显说道:“本侯只是想带走徐亦航,确认其身份真伪而已,既然吕大人想要代劳,那本侯就不争了,若是确认徐亦航就是前朝皇族,那我大齐必将奉主南归。” 姜白华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给南齐一个喘息的机会,无论徐亦航身份如何,真也好假也好,对南齐都不是好事。 在各方势力权衡利弊、蠢蠢欲动之时,徐亦航早在心里把寇猛好一顿骂,竟被寇猛一铁爪暴露了身份。 不过,徐亦航也拿定了主意,既然刺青已经暴露,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来历,让隐藏在各处的前朝忠臣都知道徐氏尚有后人。 徐亦航站在擂台上,高声说道:“不用怀疑了,前朝汉平郡王是我祖父,若按前朝规矩,我就是汉平郡王世子。篡逆的贼子也好,割据称王的也罢,这天下可还有前朝忠臣?” 徐亦航说罢自怀里掏出一令牌,喝道:“此乃大周汉平郡王王府令牌!” 齐融立在西看台并未轻动,他本打算伺机出手直接救走徐亦航,此刻听见这些话,顿感心中澎湃,恨不得立刻上到那擂台上,站在徐亦航身边。 东看台上,屠龙田、陶定武等人满目赤红,二人暴喝一声,飞身踏上擂台,其随行十余人紧跟在后。 屠龙田高声道:“大周游击校尉屠良臣之后,屠龙田参见殿下。” 陶定武跟着说道:“大周京畿八关都督,陶文谦后人,陶定武参见殿下。” 随行十数东海帮帮众齐声喊道:“大周游击营拜见殿下。” 这空索朗、夏侯钧也跃上了擂台,护在徐亦航左右,各朗声道: “大周中领军沈进后人,沈朗参见殿下。” “大周益州牧夏侯昂后人,夏侯钧参见殿下。” 这索朗在此刻顺势改回了沈字本姓。 这些人慷慨激昂,傲视群雄,却突然听到一老者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罪臣,前镇武司掌旗使公孙自在参见殿下。” 公孙自在自方才徐亦航与寇猛交手时,便一直立在擂台角落,他本想伺机偷袭寇猛,可一直未得机会,待寇猛扯烂徐亦航左肩衣物,便一直愣在了那,此时这老头竟弓着腰身、浑身颤抖、老泪纵横。 霍英也上了台子,对徐亦航低声说道:“师弟奉齐王令,屠我宗门时,提前一步登上翘云峰故意暴露身形给我报讯的人,应该就是金卯,后来师弟于大梁城下一战,他也在城头观战,此人虽是刘卿元之子,但师弟可要小心防范。” 徐亦航回道:“多谢师兄提醒。” 这时吕显的脸色已极为难看,这谁能想到有这么多不怕死的?而且还有三个天字榜高手。 吕显喝道:“你们这些前朝余孽,竟敢自称大周?当今朝廷才是大周!” 北苍派掌门苏烈上前道:“吕大人,凌毅君那三个老家伙插手了,只凭寇猛他们几个毫无胜算。” 吕显回道:“苏掌门是想你我亲自下场吗?未免太跌份。” 相隔不远处,通宝钱庄坐席,黑纱女子身侧那老者开口道:“两位自忖身份,那就让老夫去会会西南武林的魁首。” 吕显回道:“哦?即是陆老出手,我等拭目以待。” 钱庄陆老,也就是冒充南齐御监司,曾经拦杀商西韵的那个老车夫,曾随手一鞭击碎徐亦航的长剑,吓得徐亦航直接逃回民驿,又一招逼退八卦派仲化通,其实力只怕不比凌毅君弱。 陆老轻身一跃上了擂台,抱拳对凌毅君等人说道:“老夫陆清衢,久闻青城凌掌门大名,今日特来一会。” 陆清衢一上台,寇猛、鲜于威德等人算是舒了口气,他们二人若是再加上袁师义和其它两位行武使,对上冉行舟和刘卿元应该可以相持一段时间,到时北苍派高手再拖住霍英等人,还有数百镇武司好手和铁马帮帮众,拿下此役问题不大。 凌毅君回道:“原来是陆大侠,钱庄何时为北周朝廷做事了?” 陆清衢说道:“这姓徐的小子打伤我钱庄金堂主,钱庄岂能坐视不理?不论这小子是何来历,今日休想走脱。” 陆清衢倒是找了个好理由,根本不管金卯已经暴露身份,只咬死了徐亦航伤了他钱庄的人。 陆清衢也不多说废话,话音一落便奔向凌毅君。 凌毅君见状踏步上前,二人瞬间交上了手。 凌毅君浑身真气暴涨,出剑如虹,陆清衢右臂抬手接剑,五指如钩,剑锋破不开五指,五指也钩不断剑锋,两人全力运气,第一招便都使了全力,激荡的真气直将擂台上其他人震得站立不稳、左右摇晃。 到了他二人这般境界,招式套路已难分胜负,拼的便是自身内力。 寇猛、鲜于威德见状也不拖沓,寇猛直奔徐亦航,鲜于威德大呼一声动手,袁师义与另两位行武使也飞身赶来,与鲜于威德一起对上了冉行舟、刘卿元。 乌压压的镇武司官差和铁马帮帮众冲上擂台,霍英拦向寇猛,屠龙田、陶定武、索朗、冉云瀚等几人率领绝刀门、东海帮二三十人和北周的人马杀到了一起。 西看台上的廖玉衡、凌清霜等青城弟子也赶来援助,上官律已无法约束,只轻叹一声也跟了上来照拂自家弟子,但手底下却对北周的人马留情了,看来这位青松君子并不想彻底得罪北周。 公孙自在也冲入了混战的人群,但其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并非因其勇猛异常、无人能敌,而是这普天之下谁敢动他?北周官差和铁马帮帮众见了他都像见了瘟神一样,唯恐躲之不及。 场面乱作一团,场外围观的百姓瞬间散了个没影,就是很多江湖人也纷纷退出了会场,在外围观战。 这择英大会会场变成了北周和前周的战场。 “姓霍的,识相的就给老子让开!”寇猛一刀斜劈霍英肩头,大喝道。 霍英冷眼瞟了下寇猛,轻身小退,回道:“你铁马帮欺行霸市、欺凌弱小,为非作歹多年,今日霍某就为武林、为百姓除了你这个祸害。” 寇猛狂笑几声,大声回道:“大言不惭!老子先砍了你!” 寇猛正要举刀再上,却有一人掠到前面,一双肉掌拍向霍英。 来的这人是北苍派李车夫,只听李车夫说道:“寇帮主且慢,此人交给李某了,寇帮主可去捉正主。” 寇猛见有人插手,本来有些火气,此刻一听这话、一看来人,顿时大喜,回道:“原来是文贞贤弟,多谢了。” 霍英眉头紧锁,想去拦寇猛,却被李文贞挡下。 李文贞说道:“霍门主,那夜你我未分胜负,今日一较高下可好?” 霍英不悦道:“霍某还当阁下是个人物,怎也为北周卖命?” 李文贞笑着回道:“哈哈,在下身为北苍派弟子,自然是遵从掌门之命,掌门命我协助北周镇武司,岂能不从,只是在下不忍对徐兄弟动手,故来找霍门主切磋。” 纵横中原 一百九十七 混战2 徐亦航的故交好友们奋力拦向外围,与北周的人马厮杀,但毕竟人少,交战伊始便落入下风,幸好擂台容纳不下太多人,北周的爪牙们不能一股脑全上,众人尚能依靠擂台抵挡一阵。 霍英和李文贞交上了手,寇猛也冲到了徐亦航身前,鎏金大刀径往徐亦航身上招呼。 寇猛一边舞刀一边得意地叫道:“哈哈,你小子终究还是要成为本帮主功劳簿上的一笔。” 这寇猛可真是对得起他父母给他起的这个名字,方才硬接冉行舟一道刀气,都吐血了,此刻竟跟没事一样,大刀抡得是虎虎生风。 徐亦航此时已无心厮斗,方才一时冲动竟牵连了这么多人,若是继续缠斗下去,只会徒增死伤,得赶快想法破局才好。 刀影重重,招招要害,鎏金大刀上包裹着浑厚真气,无坚不摧的流光剑此时也无可奈何,徐亦航只靠六合剑法根本就无法取胜。 徐亦航脚下暗自运气,只见其身形一闪,直接闪到了寇猛身侧,手中长剑刺向寇猛肋下。 寇猛似是早就料到徐亦航会用燕掠功对付他,此刻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叮当”一声响,鎏金大刀已然回护,挡下了徐亦航这一剑。 寇猛得意道:“你这刚入门的燕掠功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人未动,气先漏了,你往哪闪,老子也能察觉到。” 寇猛借势转身,也不收刀,乌黑铮亮的铁甲右臂直接撞向徐亦航,直将徐亦航撞飞。 徐亦航只觉胸口气血翻涌,一股热浪直冲喉咙,脚下止不住地后退。 一双苍老的肉掌撑住了徐亦航,徐亦航扭头一看,竟是公孙自在。 这公孙老头满脸愧疚,弄得徐亦航极为困惑,方才公孙自在自称罪臣,就已颇让他不解了。 待徐亦航站稳身形,公孙自在大步挡到徐亦航身前,对寇猛说道:“你敢动老夫吗?” 寇猛虽然抢功心切,但心里可跟明镜似的,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跟公孙自在动手,只怕他铁马帮早晚得被公孙不疑给屠了。 寇猛收刀回道:“在下哪敢跟蛤蟆前辈动手,既然前辈非要保下这小子,那在下就退下了。” 寇猛还真退了,转身杀向屠龙田、陶定武等人去了,这头功抢不到,捉几个前朝余孽也行。 有公孙自在护着徐亦航,一时间没人敢上前,霍英瞧见了,说道:“劳烦公孙兄护我师弟出城,不可在此恋战。” “好。”公孙自在回道。 可徐亦航怎会抛下这些为他搏命的故旧,直接仗剑杀入人群,对上了袁师义、鲜于威德等高手。 徐亦航喊道:“各位故交,还望迅速跟随公孙前辈离开此地,莫要为了我枉送性命。” 可是在场众人又哪会扔下徐亦航不管? 众人继续厮杀,竟无人有逃走的念头,剩那公孙自在不知如何是好,只楞愣地杵在那,也没人敢动他。 鲜于威德曾差点命丧徐亦航剑下,此刻有心一雪前耻,挥舞双掌欺身近前,他这乱魂惊魄掌方才便已让索朗、夏侯钧吃了苦头。 鲜于威德游走在徐亦航周围,双掌不断拍出,试图搅乱徐亦航运气,影响其心神。 “徐大人,不,徐少侠,数月前客栈那一战,可是差点要了本官的命,今日你若继续藏招,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了,只凭你现在使的这剑法,可赢不了我。”鲜于威德提及前事,明里暗里逼徐亦航使天势四象剑,也不知他为何没跟吕显禀报此事,若是不想让上清派知晓徐亦航会天势四象剑法,此时又为何会逼徐亦航? 徐亦航回道:“好,既然鲜于大人有此要求,那在下就满足大人的愿望,希望大人这次能破开雨剑剑招,之前受限于客栈柴房狭小,今日当尽情施展。” 徐亦航话音一落便轻身疾退,待拉开距离,手中宝剑顿时真气暴涨,身形频闪。 鲜于威德顿感不妙,待要欺身近前,却见周围全是徐亦航的身影,长剑从四面八方刺来,一开始是只是几剑,随着时间越长,刺来的长剑越多,每剑刺来都有浑厚的真气,根本分不清虚实,只能原地不停地转身抵挡。 鲜于威德后悔不已,这跟客栈柴房那一战完全不是一招啊,他哪知徐亦航学会燕掠功后,才领会到八方雨击的真髓,其实真正的八方雨击远不止如此。 鲜于威德质问道:“你这小子又藏招了?” 徐亦航也不答他,反问道:“你早知我会天势四象剑,为何不跟镇武司禀报,为何没告知上清派,又为何非要逼我自己使出来?” 鲜于威德笑道:“哈哈,告诉你也无妨,本官虽忠于圣上、忠于镇武司,但上清派曾对我有恩,若是你先被我镇武司拿下,上清派想要这绝学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合适时机下,逼你自己使出来,让几位真人自己定夺,也算是本官报当年之恩了。” 北看台上,上清派四位真人早就瞪大了双眼,这四人虽然不会天势四象剑,但四十年前都曾亲眼见过,此刻已是激动不已,失传了四十多年的镇派绝学啊。四人对视一眼,纷纷跃上擂台。 鲜于威德已是满头大汗,正愁困间,突觉剑影消散,顿时大喜,知是有援手到,抬眼一看,只见上清派四位真人拦下了徐亦航。 “贫道青霞子。” “贫道空宁子。” “贫道浮涯子。” “贫道震阳子。” 四位真人将徐亦航围在中央,各报法名。 徐亦航早就料到雨剑一出,必会引来上清派这四位真人,他的目的本就是要让上清派插手,局势越乱越好。 这四位真人仙风道骨,俱是白发鹤颜,身形又差不多,不细看还以为是一母同胞的四胞胎。 “小友方才使的可是我上清派绝学,天势四象剑的八方雨击?”震阳子直截了当地问道。 徐亦航也不诓瞒,回道:“正是。” 四位真人齐声道:“当真?” 徐亦航行礼道:“恩师施翊,晚辈徐亦航见过四位师叔。” “什么?”这四位真人可真是心有灵犀,又同时惊讶道。 这时凌毅君一剑荡开陆清衢,对四位真人高声喊道:“各位师兄,世侄所言不差,他确是施翊师兄的徒儿。” 四位真人纵是修道多年,但此刻那清静无为、顺应自然的道心也为之颤动不定了,镇派绝学、师兄弟子,是救还是抓?把人带走?北周这边怎么交代?把人交给北周,镇派绝学又将如何获取? 四位真人思绪不定,却被他人钻了空子,鎏金大刀直奔徐亦航,寇猛又来了。 徐亦航提剑迎上,讥讽道:“寇帮主,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寇猛狂笑道:“老子为朝廷做事,自然不会放过你,缉拿与你,谁敢拦我?” 寇猛故意高声说话,是要提醒青霞子等人,莫要失了主意,行差踏错。 二人纠缠间,两把长剑突然从人群中刺出,角度刁钻,径往徐亦航后心和腋下。 徐亦航此时面对寇猛,虽有察觉身后危险,但一时不得转身格挡。 寇猛也发觉有人偷袭徐亦航,冷哼一声道:“无耻小人,竟敢跟老子抢功劳。” 眼见两把长剑即将刺中徐亦航,却又听到铁器碰撞声,一道黑影飞掠而来,铁索飞刀,徐衍山终是忍不住出手了。 这矮壮汉子手握刀把落到徐亦航身侧,铁链和刀身随意铺在地上,如同伺机捕食的毒蛇一样。 徐衍山眯着小眼说道:“原来是青城派的费迁费长老,你这手段可是够下作的。” 偷袭徐亦航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有过过节的青城长老费迁与其弟子钱世丰,这二人混迹人群中,早就盯上徐亦航了。 费迁也不搭理徐衍山,对鲜于威德和袁师义喊道:“鲜于大人、袁大人,在下师徒二人的身家性命已经交给镇武司了,还望大人们援手。” 鲜于威德并未答话,不远处跟冉行舟等人交手的袁师义却是回道:“阁下放心,你即是我镇武司的人,我等岂会不管。” 这空上官律等青城派人马也察觉到了,上官律惊疑道:“费师弟,你这是作何?你竟然背叛师门?” 费迁瞧了眼上官律,不屑道:“你我几十年师兄弟,还不如那臭小子一个外人,他当年让我颜面扫地的时候,我就不认你这个师兄了。” 这时又一人飞身持剑而来,落在徐衍山不远处。 “徐彪子,你到底是背叛钱庄了。”来人是通宝钱庄封胥。 徐衍山笑道:“哈哈,封憨子,你我相识十多年,不瞒你了,老徐我本就是故意投身钱庄,从来也不是钱庄的人。” 封胥闻言却是轻松不少,回道:“那你到底是何来路?” 徐衍山一指屠龙田、陶定武等人,说道:“跟他们一样,我乃大周徐氏之臣。” 这一时间,两边人马都有反水的,观战的各派人士只道江湖要乱、天下要乱。 徐亦航几人正要继续动手,却突觉地面震动,只见西面来了大队红衣玄甲的骑兵。 上百骑奔驰而来,旌旗猎猎,战马披甲,锐士赳赳,挎剑持戟,威风凛凛。 人群急散,登时便让开了路,有人低声疑问道:“这难道是大周皇帝陛下的亲卫,御前虎士?” 纵横中原 一百九十八 变数 御前虎士,北周皇帝麾下精锐,只一营五千人,但个个都是历经生死搏杀的百战锐士,弓马骑射样样精通,持戟配剑,上马突锋,下马陷阵,每战必胜,曾被派往北地作战,正面击溃数万异族大军,两位都统更是勇冠三军,万军之中阵斩敌酋。 玄甲骑士奔至比武会场外,上百人均以黑色面具遮面,为首将官身形极其雄壮,勒马高声道:“吾乃御前虎士副都统熊平渊,奉圣上口谕,诏徐亦航入行宫见驾,其余人等即刻停止厮斗,静待圣谕。” 众人本以为这御前虎士是来捉拿徐亦航、镇压前朝旧人的,没想到竟是召徐亦航见驾。 别说在场的江湖人士,就是吕显也愣了,幸好吕显久经官场,反应极快,只不过两三个呼吸,吕显便单膝跪地行礼,回道:“下官谨遵圣命。” 地属北周的各派人士纷纷跟随行礼。 一时间镇武司官差、铁马帮帮众、北苍派弟子等一干北周的人手全都撤出了擂台,台子上只剩徐亦航这一伙人了。 熊平渊又说道:“哪个是徐亦航,还不速速随本将去见驾!” 徐亦航这帮人更是疑惑,霍英掠到徐亦航身旁,低声道:“师弟,这北周皇帝与你有亡国灭族之仇,切不可信,若是你只身前去,一旦遇险,我等可就无法援手了。” 凌毅君说道:“以老夫愚见,贤侄此行未必有险,若是北周皇帝想要取你性命,何必召你入行宫?我等在此厮杀本就是困局,精卒一到、强弩围射,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脱。贤侄若想破局,不如去一趟。” 刘卿元、屠龙田、索朗等人也想不明白这事,只觉得霍英和凌毅君所说都有道理。 徐亦航思量片刻,说道:“既然北周这位皇帝老儿如此盛情,那我就去见见他,各位留在此地还需小心谨慎,能离开大梁就速速离开。” 徐亦航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几步来到擂台边缘,对熊平渊说道:“我便是徐亦航,将军可头前带路。” 熊平渊打量了打量徐亦航,黑色面具下的目光又投向吕显,吕显明白什么意思,便点了点头。 “好,跟本将来,上马。”熊平渊说罢,一玄甲骑士自骑兵军阵中牵出一匹战马,徐亦航也不胆怯,飞身跃上马背。 上百骑士原地调头,后军变作前军,将徐亦航围在中央,往皇帝行宫奔去。 徐亦航跟着御前虎士走了,剩下这一会场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青城派和绝刀门的人马回到了西看台,屠龙田、陶定武率领手下与霍英、公孙自在、索朗、夏侯钧聚在一起,徐衍山却是趁乱消失了,不知藏到了哪里。 北看台,吕显对左右亲信说道:“立刻封锁东市,架设强弓劲弩,今日在场之人,不得走脱一个,另通知城防营关闭城门,等候圣谕。” 通宝钱庄坐席,黑纱女子对陆清衢说道:“没想到,徐亦航竟是前朝皇族,看来恩师的计划需要略作调整了。” 陆清衢回道:“依老夫看来,这是好事,对于钱庄几十年的谋划来说,有利无弊。” 黑纱女子应了一声,又看向封胥,说道:“徐衍山去哪了?竟敢背叛钱庄,传令杀字堂,海内追捕。” 天剑门坐席,耿彪有些懊恼,对掌门张归德说道:“师兄,方才为何不让我等下场?就算不帮北周,能趁机夺回流光剑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张归德却是淡然得很,缓缓回道:“神兵宝器自有其机缘,寒星、碎云、流光,沉睡了几百年,今日吾见流光出鞘,便知其已苏醒,只是灵气尚未复苏,不得施展而已。” 耿彪不解,问道:“什么沉睡、苏醒,师兄你睡糊涂了吧?” 张归德回道:“有些事待回到宗门后,为兄再跟你细细道来,现在你只需知晓,流光已经认主。” 上清派,青霞子说道:“没想到时隔四十余年,竟在此地重见雨剑剑招。” 空宁子道:“这徐亦航自称是施翊师兄弟子,青城凌师弟也作了证,如何是好?” 浮涯子说道:“两难呐,不论是为剑诀还是为人,我等都不可与北周朝廷翻脸。” 震阳子说道:“怕什么!大不了跟天柱峰和蓬莱岛学,救了人以后全派迁往海外。” 青霞子安抚道:“皇帝这些年待我等不薄,如今徐亦航被召往行宫见驾,是凶是吉尚未可知,你我速速去见皇帝。” 西看台,青城派和绝刀门聚在一起,凌毅君说道:“不知这大周皇帝打的什么主意,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镇武司的态势,我等还是在此等候方为上策。” 冉行舟回道:“不错,北周皇帝若是想剪灭我等,何须这么麻烦。” 刘卿元又去照看刘起峰了,刘起峰挨了一记破罡掌,受伤颇重,此时仍昏迷不醒。 上官律说道:“师兄过于冲动,开罪北周,只怕此事难以善了,费师弟和钱师侄竟然投了镇武司,同门刀剑相向,我青城数百年声誉,唉。” 廖玉衡、凌清霜等弟子闻言默然,却有一青年弟子拨开人群走上前来说道:“两位师伯,弟子有一事禀报。” 凌毅君回道:“哦,是知书啊,何事说来?” 这青年弟子正是跟徐亦航交好的林知书,林知书说道:“遥尘师侄并不是不辞而别,而是半年前被费迁和钱世丰害了。” “什么?”众人闻言大惊,当年徐亦航出事,凌清霜便将他那便宜徒弟李遥尘带上了青城山,这孩子极为聪慧,又品行极佳,深得青城上下喜爱,数月前突然不辞而别,留下书信一封,只说要下山去寻他师父徐亦航。 凌清霜闻言急道:“知书,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知书回道:“遥尘被费、钱二人推下后山悬崖,碰巧被我瞧见,弟子本想禀报二位师伯,但无凭无据,弟子担心说出此事后也会被他二人所害,故一直隐瞒未报。” 上官律怒道:“这两个狼心狗肺、丧心病狂的东西!” 唐门,唐万雄扫了眼自家人马,不见了齐融,心中颇为不满,但又见唐依雪蛾眉紧锁,满眼担忧神色,便攥着唐依雪的手说道:“依为父料想,徐亦航身世暴露未必是坏事,北周皇帝召他相见,必是不想杀他了,应再无性命之忧。” 唐依雪忧心忡忡,回道:“父亲不必宽慰与我,若是亦郎出事,女儿也。。。” “唉”,唐万雄叹了声气,他何尝不知这用情至深、至死不渝是何等幸福又是怎样痛苦。 南齐御监司,姜白华自言自语道:“篡逆贼子与前朝皇族,这两位碰到一起会发生什么呢?北周皇帝也真是出人预料。” 擂台南侧,屠龙田、霍英、公孙自在等人聚集处。 屠龙田说道:“我等此刻已如瓮中之鳖,殿下又轻身犯险,生死全在北周皇帝手里,若是待会又要动手,各位齐往皇帝行宫杀去,我等就是死也要离得殿下近些。” “好。”众人齐声回道。 东看台,寇猛盘膝而坐,闭目运功疗伤,铁马帮临近便是漕帮的坐席,漕帮的人马一直未动,主座上是一位身着天蓝色短袍的干瘦老者,看模样得有七八十岁了,这老头便是漕帮帮主鲁有昭。 鲁有昭说道:“寇帮主只怕是白忙活一场了。” 寇猛闻言嘴角微动,待收功敛气,回道:“寇某哪能比得上您老,身为前朝横江水军都督,食过前朝皇禄,受过前朝皇恩,您也能坐住了。” 鲁有昭只笑了笑,再未搭话。 这比武会场各门各派、各方势力都在揣测北周皇帝到底是何用意,那边徐亦航和御前虎士已到皇帝行宫别院。 大梁内城,毗邻大梁府衙、府库等官家重地,一座算不上奢华但又建构极为讲究的高墙大院,这便是北周皇帝的行宫别苑了,行宫内外甲士林立,守备森严。 行宫正门外。 “下马,卸下刀剑,随本将面见圣上!”熊平渊对徐亦航说道。 徐亦航瞅了瞅熊平渊,暗道:“此人杀伐之气甚重,言语间不容一丝异议,跟个杀神似的,若是我强行带兵器入内,只怕会被当场打死,若是空手进去,一旦局势有变则难以突围。” 徐亦航思量的空,熊平渊却说道:“有两人尾随而来,应是你的同党,你若信不过我虎士营,可将刀剑交于他们。” “有人跟来?”徐亦航惊疑道。 熊平渊又高声道:“还不现身?遮遮掩掩、畏畏缩缩,再不现身,本将将视你二人为刺客。” 两道人影自不远处的房顶屋后转出,几步便到近前,是齐融和徐衍山。 “殿下。”齐融快步近前,满是担忧神色。 徐衍山在后,手按腰间短刀,一言不发扫视这行宫外围。 徐亦航卸下背后宝刀,将手中流光剑一并交给了齐融,低声嘱托道:“若是我出不来,北周追捕我大周旧人,齐老可告知他们去往蜀地投奔擒王寨,若是沿路有官兵追捕,可寻易行镖局张岱回蜀。” “殿下。”齐融又念道。 徐亦航头也不回地跟着熊平渊进了行宫。 纵横中原 一百九十九 元启皇帝 行宫偏殿,一人身着褐色华服负手而立,双眼盯着红木架子上的舆图深思。 这人四十多岁年纪,长得是温文儒雅、卓尔不凡,眉宇间颇具英气,只是此刻却是眉头紧锁,满眼尽是忧虑。 这华服男子正沉思间,殿外却有人轻声禀报:“启禀陛下,徐亦航已到殿外,奴才与几位太医已对其验明正身,确是前朝皇族后人。” 这华服男子正是如今的北周皇帝,元启帝。 元启帝闻声轻抚衣袖,略一展眉,仍背对着殿门,说道:“让他进来吧。” 门外应了一声,紧接着便是几下点穴的声音,不多时,殿门被推开,徐亦航大步踏进,殿门又被缓缓地关上了。 这偌大的偏殿只有元启帝和徐亦航二人,别说甲士护卫,连个侍从都没有。 元启帝仍在看着舆图,头也没回,说道:“近前来。” 徐亦航刚才在殿外被那宦官封了周身大穴,此刻略有些气血不顺,但为了搞清元启帝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也只能从命。 “你说你是汉平郡王后人?据朕所知,汉平郡王只有一子,当年也不过七八岁而已,你如今二十余岁,可是当年的汉平郡王世子的儿子?”元启帝仍旧在看舆图,背对着徐亦航,却是丝毫不怕徐亦航动手偷袭。 徐亦航没想到二人的谈话会是这般开始,略一思量回道:“家父正是当年的汉平郡王世子,当年郡王府护卫头领曹杭保护家父逃入蜀地,因此得免于难,未造奸人毒手!” 元启帝闻言并未恼怒,说道:“令尊可还在人世?” 徐亦航回道:“十余年前蜀中大疫,家父不幸身故。” “什么?”元启帝突然转身,失望、伤心、懊悔的神色在其脸上一闪而过。 元启帝盯着徐亦航细细打量,良久才说道:“确实跟他幼年时有几分相像。” 徐亦航问道:“你与家父相识?”,连个尊称也没有。 元启帝对徐亦航的不敬也不怪罪,也丝毫没有了方才瞬间的失态,只平静地回道:“朕与汝父乃是儿时玩伴,更是血脉相连的姑舅兄弟,你应该喊朕一声叔父。” 徐亦航冷声道:“亡国灭族,喊仇人叔父?” 元启帝又说道:“你聚众行叛逆之事,朕本该直接杀了你,若不是因为你的身世,你以为你会站在这里?” 徐亦航回道:“你姬氏一族行篡逆之事,我是不是也该杀了你!” 元启帝听闻此言仍是一脸风轻云淡,脸上竟稍有了些笑意,像是对晚辈的表现颇为满意的样子。 元启帝说道:“不愧是汉平郡王之后。” 徐亦航道:“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沦为阶下囚?” 元启帝回道:“朕不是你的仇人。” 徐亦航正要质问,却又听元启帝继续说道:“朕八岁登基,当时不过懵懂幼童而已,得知太子身亡,一众表兄弟身死,朕也是极为悲痛!可是朕又能如何?朕也只能听凭摆布而已!窃国谋位的是朕的祖父和父亲,你让朕如何做?这么多年了,朕至今未为他二人追封帝号,难道你不懂吗?天下人不懂吗?汝父与朕自幼交好,你是朕的侄子,今日侄儿要反我,把我当做不死不休的仇人,朕又该如何?” 徐亦航听完若有所思,元启帝所说不无道理,当年他只是一个孩童,对当年发生的事哪能左右的了? 元启帝继续说道:“如今天下二分,朕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南齐虽不足虑,可有另一股势力在背后操弄手段,当年我姬氏一族行篡逆之事也是他们极力促成的,如今已到了必须剪灭这股势力的地步了。” 徐亦航道:“你跟我说这些作甚。” 元启帝说道:“你真正的仇人除了朕的祖父和父亲,便是这股背后使手段的庞大势力,你不是想报仇吗?跟朕联手,若是能将其剪除,于国于民均是天大的好事。” 徐亦航回道:“你说的这股势力可是钱庄?” 元启帝点了点头,说道:“天机老人苦心经营数十年,钱庄已是尾大不掉之势,其势力盘根错节、分布甚广,朝堂、军队、江湖、民间,不止我大周,南齐也早被渗透,一旦钱庄举事,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经过朕这些年的暗中调查,钱庄之意似乎不在这天下江山,而是另有所图。” 徐亦航虽知钱庄并非表面上那般人畜无害,但此刻听闻元启帝之言,也是震惊不已。 徐亦航疑惑道:“难道钱庄只是想天下大乱?” 元启帝说道:“不错,无论是四十年前还是现在,钱庄的唯一目的便是天下大乱、生灵涂炭。” 徐亦航不解:“为何?” 元启帝说道:“你可知近些年,天柱峰、蓬莱岛相继销声匿迹?今年就连崆峒派也没了音讯。” 徐亦航回道:“我之前一直在蜀地,对这些事倒是不知。” 元启帝说道:“这三大派被灭门了。” “什么?何人所为?难道是钱庄?”徐亦航今日可真是吃惊不小。 元启帝说道:“不错,正是钱庄所为。” “为何?天柱峰和蓬莱岛向来与世无争,崆峒派地处极西之地,也是极少踏足中原。”徐亦航问道。 元启帝回道:“你可知灵气和先天元气?” 徐亦航道:“曾听公孙不疑前辈提过。” 元启帝继续说道:“那就好,钱庄的一切所作所为,其根源就是灵气和先天元气。相传数百年前,有天地人三界,因三界相通,灵气充裕,人界多有练气修道之士,更不乏得道成仙之人,后来三界神魔大战,绝天地通,人界灵气日渐稀薄,才逐渐演化出了习武强身的功法。以朕的猜测,天机老人是想重开天地人三界的通道,使灵气重新进入人界,他是想修炼成仙。” 徐亦航听得是一知半解,问道:“这与钱庄所为有何关系?难道灭了三大派、挑拨周齐两国开战,让天下大乱就能让灵气再度充沛吗?” 元启帝回道:“以朕的猜测,天柱峰、蓬莱岛以及崆峒派所在的昆仑山便是三界通路,天机老人必是有了些许消息或把握,才会尽派中原各堂的高手去剪灭三大派。至于为何要让战火再起,只怕是为了打开三界通道,但具体如何朕也不知。” 徐亦航道:“你跟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为你卖命吧?” 元启帝摆了摆手,回道:“虽说帝王无情,但朕仍然念着与汝父的儿时之情,不然朕早就杀了你了,方才朕便说过,与朕联手,拔掉通宝钱庄这个祸端。” 徐亦航回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同意?” 元启帝笑道:“你在擂台上振臂一呼,青城、绝刀、东海、花枪,还有那秃枭寨头领,个个为你奋不顾身,此刻也该你为他们着想了,只要你同意跟朕联手除掉通宝钱庄,朕即刻下诏,免除他们所有人的罪行,今后我大周境内随他们自由来去。” 徐亦航本就担心凌毅君、屠龙田等人的安危,此刻心中窃喜,这已是最好的结果,正要回话,却听殿门外那宦官轻声道:“启禀陛下,上清派四位真人求见。” 这偏殿可不小,而那宦官在殿外轻声说话,这一字一句却极为清晰地传到元启帝和徐亦航这。 元启帝闻声回道:“朕知道了,你告诉四位真人,他们所求之事,朕允了,但能否成功还要看朕的这个侄子能不能同意。” “奴才遵命。” 殿外再没了声音,元启帝看着徐亦航说道:“你可同意朕的提议?” 徐亦航回道:“好,我答应了,但是你要保证不会为难我的那些故交好友。” 元启帝笑道:“朕乃九五之尊,怎么诓骗于你。” 行宫甬道,上清派四位真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嘀咕。 青霞子说道:“我等尚未面见陛下,并未告知所求何事,陛下怎就未卜先知?” 空宁子感叹道:“咱们这个陛下可真是深不可测呐。” 震阳子向来脾气火爆,说道:“管他如何得知,只要那小子愿意把四象剑交给我们便成。” 浮涯子说道:“只怕没那么容易,陛下可是说了,得他的侄子同意才成,这明显是陛下对徐亦航既往不咎了。侄子,通缉要犯摇身一变成了皇帝的侄子,这要是传出去,这天下谁还敢找徐亦航的麻烦,若是徐亦航不愿将四象剑法传与我等,我等又岂敢用强?” 青霞子道:“也未必,之前在擂台上,徐亦航可是喊了我等师叔的,他既自报是施翊师兄的徒儿,又认了我等做师叔,那他就是我派的弟子,同门之间交流武学,甚可。” 空宁子道:“师兄的意思是,我等传他一门功夫,换回天势四象剑?” 青霞子回道:“不错,正是如此,也该如此。” 震阳子道:“用哪门功夫换?百相剑法?还是混元功、混元掌?” 浮涯子说道:“以我对徐亦航的推测,这些未必能入他眼,没准施翊师兄早就传给他了。” 震阳子闻言急道:“难不成还要用上玄无极功去换?” 青霞子等人对视一眼,似是都拿定了主意。 纵横中原 二百 再起风波 一个月后,大梁城繁荣依旧,客商络绎不绝,之前的择英大会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世人皆知,英明神武、宽容大度的元启皇帝赦免了那一日的所有犯上作乱之人,而那个被北周镇武司通缉、被南齐抛弃的徐亦航,竟是前朝皇室,是元启帝的侄子,其已继承祖上王爵,被元启帝封为了汉平郡王,虽然只是名义上的封王,但实在是恶心了南齐一把,毕竟汉平郡现在在南齐手里,南齐以前朝旧臣自居,此时前朝皇族现身,却是北周之王,齐王如今也是头疼得很。 南齐王宫,齐王书房,只听齐王暴喝道:“若是你当年在蜀地将错就错把他杀了,哪还有现在这些事?如今我大齐进退两难,你说怎么办?” 宕渠侯姜白华自从几天前回到南齐,便被齐王劈头盖脸地骂了好几回了,此刻早无往常玩世不恭、潇洒惬意的样子。 姜白华面无表情,回道:“王兄息怒,事已至此,不如我大齐昭告天下,愿奉徐亦航为帝,请其南下登基。北周必不愿放人,到时世人也挑不出我大齐的错来。” 齐王怒气未消,说道:“若是北周放他来呢?又当如何?我大齐顾忌徐氏皇族,他北周可不会,别忘了北周姬氏可是谋朝篡位,今天能给他个汉平郡王,明天就能罗织罪名杀了他。” 姜白华回道:“王兄,我大齐以徐氏忠臣自居,也是以此立的国,如今徐亦航被北周封为汉平郡王,还是承袭的祖上爵位,若我大齐不把汉平郡交给徐亦航作为封地,只怕有心人会利用此事煽风点火,到时朝中还忠于前朝的那些旧臣必会跟我等离心离德。” 齐王说道:“那你说该如何。” 姜白华接着说道:“不如将汉平郡送给徐亦航作食邑,每年给他万两白银,再重新修缮当年的汉平郡王府,一并送他,如此,名义上我大齐彰显忠义之名,实际上汉平郡及周围雄关要道仍然掌握我大齐手里。” 齐王听后怒气稍消,说道:“难得你与王兄我想到一块去了,只是我尚未拿定主意。” 姜白华疑惑道:“难道王兄早就思量周全了?” 齐王回道:“还有一计,便是如你所说,尊徐亦航为皇帝,邀其南下登基,北周若是不放人,我大齐将毫无损失,北周若是放人,那就派人在北周境内将其截杀,嫁祸北周。” 齐王年纪虽轻,这心思不可谓不毒辣。 北周大梁城,汉平郡王徐亦航临时下榻的别院。 徐亦航本来只是为了那一帮故交的安危敷衍北周元启帝,没想到元启帝承认了他的皇室血脉,不仅认他为侄,还封他为汉平郡王,并昭告天下。 徐亦航也只能暂时顺水行舟,走一步看一步了。 堂厅,徐亦航居中端坐,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样了,上清派四位真人分左右依次落座。 徐亦航起身行礼道:“这月余多亏了四位师叔,晚辈才能窥得上玄无极功的门径,在此谢过各位师叔了。” 青霞子闻言笑道:“亦航师侄客气了,你本就是我派弟子,作为师长,我们几个老家伙指点于你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师侄你天赋异禀,堪称人中龙凤,师叔我甚是欣慰啊。” 空宁子说道:“可惜施翊师兄杳无音讯、生死不知,若是当年施翊师兄在,我上清派哪会沦落至此。还好,祖师有灵,将师侄你送了回来,我镇派绝学不至于失传。” 浮涯子说道:“不错,祖师有灵啊,天势四象剑只有配合上玄无极功才能发挥最大威力,反过来同样如此,二者缺一不可。上玄无极,大到无极,小至无极,练至臻境,包罗万象,有无穷变化,我等至今都未参透。亦航师侄切记,今后若是神功大成,万不可恃强凌弱,堕了师门声誉。” 震阳子闻言急道:“你这老道,说话不知轻重,亦航师侄行走江湖这些年,哪曾做过半点恶?我早就查过了,颇有侠义之风。” 浮涯子被震阳子揶揄,只白了震阳子一眼,也懒得反驳。 徐亦航这月余与上清派四位真人朝夕相处、互传武学,早已熟络,风雨雷电天势四象剑诀,徐亦航是毫不藏私,全部传授给了四位真人,而他自己也受益匪浅,上玄无极功远非混元功可比,无极功虽然高深难练,但徐亦航已察觉到这门功法是可以修炼先天元气的。 几人正聊着,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徐亦航抬眼往门外望去,只见公孙自在闪了进来,还没喘匀了气就说道:“南齐来人了,已面见北周皇帝,齐王要迎你南下登基称帝!北周皇帝的人就在院子外面,宣你见驾。” “什么?”徐亦航闻言大惊,这齐王是要把他放在火上烤。 四位真人相互对视,青霞子道:“齐王这招釜底抽薪玩得可真是恰到好处,师侄你可要小心应对。” 震阳子道:“啥釜底抽薪,这叫挑拨离间,是驱虎吞狼,想逼元启帝除掉师侄。” 空宁子道:“不管是什么计,齐王是够狠,若是师侄答应,必会引起北周的敌意,就算能到了南齐,八成也是齐王的傀儡,若是师侄不答应,齐王毫无损失,还彰显他姜氏前朝忠臣的大义之名。” 浮涯子道:“只怕齐王要的不是大义,而是师侄的性命。” 公孙自在又说道:“齐使沿途大张旗鼓,大肆宣扬此事,如今这普天之下只怕人人皆知了。” 徐亦航思量片刻,起身对四位真人行礼道:“各位师叔自便,晚辈去走一趟,我倒要看看这北周南齐到底想要如何。” 自从徐亦航跟元启帝达成协议后,索朗、夏侯钧二人便认了徐亦航为主,之后便受徐亦航之命与青城、绝刀两派一道回蜀地去了,而屠龙田、陶定武的人马也迅速赶回了东海帮,防备南齐动作,徐衍山背弃钱庄,顺之自然留在了徐亦航身边,此刻徐亦航身旁只有公孙自在、霍英和徐衍山三人。 唐依雪本想留在徐亦航身边,可是局势比之前更为复杂,两人只聚了几日,在徐亦航的坚持下,唐依雪才依依不舍地跟着唐万雄走了,而齐融自然又被徐亦航派去保护唐依雪了。 齐融与徐亦航的关系虽未摆上明面,但唐万雄早已猜透,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好歹齐融这个一等一的高手仍是他唐门的人,确切地说,是他未来女婿的人。 元启帝行宫,公孙自在、霍英、徐衍山自在行宫外等候,只徐亦航一人进了行宫偏殿,殿内仍只有他和元启帝两人。 元启帝也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南齐那小子要尊你为帝,你去不去?” 徐亦航来的路上早就想明白了,回道:“我之志不在这天下和皇位,我只想为父为族报仇,让宵小付出代价。” 元启帝笑道:“男儿当有凌云志,你有龙凤之姿,志向却是小得可怜。你之意便是不去了?” 徐亦航回道:“去也好,不去也罢,还不是全在陛下?” 元启帝说道:“朕有些话要说,去不去你自己决定。” “好。”徐亦航回道。 元启帝继续说道:“当年朕的祖父和父亲联手钱庄篡夺你徐氏一族的皇位,以致天下兵锋四起,江湖血雨腥风,有冯援的安西军勤王救驾,也有姜氏的镇东军趁乱攻城略地、割据称王,要说宵小和乱臣贼子,南齐姜氏可是不折不扣,你想报仇,就应了齐王的好意,去。” 徐亦航道:“你就不怕我到了南齐,跟齐王联手对付你?” 元启帝又笑道:“他姜氏一族没这魄力,几十年了,还打着前朝旗号摇旗呐喊,若是你应了齐王,只怕你还没出我大周国境,南齐杀手就会现身,杀了你嫁祸我大周,这种龌龊事,齐王那小子可是擅长得很。” 徐亦航对元启帝自称大周有些反感,讥讽道:“你姬氏一族篡夺了天下不说,还沿用我徐氏大周的国号,倒是极具魄力。” 元启帝闻言不以为意,说道:“几十年过去了,此时又何必计较这些事,朕只想知道你去不去南齐?” 徐亦航略一思量,回道:“你料定齐王会对我下手,是盼着我去吧?无论是我死在路上,还是我顺利抵达南齐,你都会寻机对南齐发难。” 元启帝道:“不错,朕就是这么决定的。朕本来是想先除掉钱庄,再图南齐,但齐王那个小子忒不长眼,这时候给朕找些不痛快,若是朕不还击,他还真当我大周好欺负。” 徐亦航又问道:“若是我应了齐王之意,南下称帝,你就这么确定齐王会派杀手截杀我?” 元启帝说道:“齐王搞这么一出,无非是想继续向世人展示他南齐姜氏仍是前朝忠臣,继续靠此拉拢人心,他在赌朕不让你南下,若是朕放你走,他又岂会将那半壁江山拱手让给你?明摆着你又不是懦弱无能、任人摆布的傀儡,自然是杀了你嫁祸给朕才是上策。所以朕料定,你若南下,南齐高手必会倾巢而出,而朕便是想趁此机会将齐王亲信一扫而光,若是能拿到铁证,朕便昭告天下,让齐王颜面扫地,到时投靠南齐的前朝旧臣必会心生不满和反意,天下一统便指日可待。” 徐亦航惊讶于元启帝的雄心壮志,一时间竟对元启帝心生一丝敬意。 元启帝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徐亦航,说道:“朕已过五十,却无一个子嗣,虽有子侄,但无一个贤能,若是你有治国安邦之才,朕将这天下还于你又如何?朕只求千古一帝之名,不求我姬氏世代为皇。” 元启帝语气平静,说的话难辨真假,但以常人度之,能驾驭群臣、弱冠之年以铁血手腕镇压辅政大臣的枭雄怎会舍得将江山让给外人?何况还是有着灭族亡国之恨的仇人。 徐亦航并未接话,而是继续之前话题,说道:“好,我愿南下,天下二分也实非我所愿,南齐朝廷腐败透顶,齐王好大喜功,无视百姓疾苦,无视是非曲直,眼中只有利益,若能就此重创齐王,也是好事。” 元启帝回道:“你答应得这么痛快,就没什么条件?” 徐亦航说道:“待你日后兵发南齐之时,还请尽量不要伤及无辜百姓。” 元启帝又问道:“就这?朕可再允你一件事,只要你提,只要朕做得到。” 徐亦航又回道:“我根本不在意这什么郡王爵位,更不奢望这天下江山,待我杀尽仇人,放我逍遥江湖便可。” 元启帝不置可否,只笑道:“看来你是不把朕当仇人了,好,此事暂且搁置,朕给你时间再考虑考虑,不要这么轻易的就跟朕说定,想让朕应允一件事可不容易,等你以后想好了再提。既然如此,你我就别在这耽搁了,齐使还在正殿候着呢,去见见,还是你的老熟人。” 纵横中原 二百零一 再起风波2 一月后,北周通往南齐的官路上,大队人马护送着车队行进。 徐亦航骑着高头大马走在队伍中央,前方有北周锐士开路,周围有南齐精卒护卫,左右有霍英、公孙自在、徐衍山等人,大旗招展、战马嘶鸣,浩浩荡荡数百人,在旁人看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一衣着华贵的南齐官员驱马赶到徐亦航身旁,笑道:“王爷可真是有雅兴得很,放着舒适的四驾马车不坐,却非要骑马,可这沿途哪有什么好风景。” 徐亦航回道:“本王只是不喜马车车厢憋闷,赵大人不必陪同本王,可自便。” 到北周接徐亦航南下登基的老熟人正是齐王亲信,黄门侍郎赵瑁,同行还有他那纨绔儿子赵宝郎。 赵宝郎如今已官任卫尉府书佐,虽不是什么显赫要职,但卫尉府执掌王宫禁军,齐王的目的不言而明。 赵宝郎此次随行而来,怕也是为了向齐王表忠心,捞功劳来了,只是赵宝郎之前与徐亦航有旧怨,便一直躲在后方南齐的队伍里。 赵瑁仍跟在徐亦航身侧,又说道:“王爷说的哪里话,再过些时日,王爷便会登基大宝,君临天下,到时下官与齐王皆要高呼万岁,此刻岂能怠慢王爷。” 徐亦航故意说道:“本王之前与赵大人有些芥蒂,还望大人不要介怀,今后要倾力辅佐本王。” 赵瑁闻言暗道徐亦航天真,嘴上却说道:“下官必不负王爷厚望,只是王爷舟车劳顿,下官忧心不已,再有两三日便可抵达齐国边境,我等不如在前方稍作歇息?” 徐亦航猜测这赵瑁是要动手了,回道:“好,本王也乏了,众兵士多日连续赶路,也未好生休整,传令下去,寻个开阔地安营扎寨,今日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再出发。” 入夜,使团营地,赵瑁营帐。 “父亲,北周皇帝就这么轻易放徐亦航南下了?”说话的是赵瑁的纨绔儿子赵宝郎。 赵瑁不屑地笑了笑,回道:“在大梁行宫,元启帝听闻此事倒是极为震怒,几个北周大臣更是叫嚣要抓捕我等下狱,直接处死徐亦航,都是一副想要立刻开战的态势。” 赵宝郎不解:“既如此,元启帝为何又同意徐亦航南下了?若是真让徐亦航南下登基称帝,我大齐可就是名正言顺了,北周本就是得国不正,这对于元启帝皇位的合理性更加不利。” 赵瑁冷哼一声,说道:“元启帝和几个大臣是做戏给为父看,之所以放徐亦航南下,以为父猜测,必是元启帝想借此机会除掉徐亦航,然后嫁祸我大齐。北周的护送队伍连个高手都没有,派的只是城防营士卒,只怕到时动起手来,这些人都是栽赃我大齐的枉死鬼。如此也好,我等可将计就计,本来我等也是要杀了徐亦航嫁祸他北周的,只是不知元启帝想在哪里动手。” 赵宝郎说道:“要嫁祸我大齐,必是要在我大齐境内动手,一如齐王想在北周境内下手一样。” 赵瑁回道:“未必,以元启帝的城府和谋略,在北周境内杀掉徐亦航也是一样,他要的只是一个契机和说辞。” 赵宝郎问道:“父亲,我等是今夜动手?” 赵瑁思量片刻,回道:“不可,再等等,等北周先动手。” 徐亦航营帐。 公孙自在捋着他那糙乱的胡须,在帐内来回踱步,疑惑道:“再有两三日路程便到南齐边界了,这姓赵的怎么还不动手?” 徐衍山坐在一旁,正擦拭他的链子刀,随口回道:“这一路来,老徐我前后打探,别说南齐的杀手,就连北周皇帝应允的援手也没看到。” 霍英说道:“难不成我等都猜错了?” 半夜,明月高挂,夜空无云,整个营地悄然无声,除了巡夜的兵卒,大部分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在这寂静的夜里却突然闪过几道黑影,嗖嗖嗖的身形穿梭声越来越频繁,十几二十道黑影潜入徐亦航驻扎的营地,不多时,这营地里便起了厮杀之声。 赵瑁父子的营帐,赵瑁惊起,失声道:“北周先动手了?” 赵宝郎揉搓双眼,似是没听清,自顾自地回道:“父亲,我已吩咐顾大人静待时机,难道顾大人他们等不及了?” 赵瑁也没管这个纨绔儿子,起身穿衣,几步轻掠便到了营帐外,这赵瑁竟也有功夫在身。只见营地里火光冲天,北周、南齐兵卒还有不知来路的黑衣人战作一团。 赵瑁暗道:“不是顾青山的人,真是北周?” 这时徐亦航等人早也奔出营帐,远远瞧见了赵瑁。 这两人各有心思,此刻见面是极为尴尬,直接动手?不妥,寒暄几句,更不可能。 正当二人犹豫不决时,又有一批黑衣人杀进营地,这帮人得有三四十人,右臂都绑着红色绸带,为首数人直奔徐亦航。 赵瑁暗道:“顾青山也太心急了。” 这帮绑着红绸带的黑衣人正是南齐派来的杀手,以御监司顾青山为首。赵瑁猜测北周会有杀手,因此提前让顾青山等人绑上绸带以作区别。 徐亦航等人岂会坐视等死?直往北周兵卒后面躲。 要说这大梁城防营派出的护卫士卒也真是尽心尽力,此刻已是从短暂的慌乱中恢复过来,领兵都尉已在指挥手下应敌接战,直接将徐亦航等人护在军阵中。 “末将崔彤见过王爷,让王爷受惊了。”北周都尉向徐亦航躬身行礼道。 徐亦航此刻只关心今夜到底是何形势,回道:“崔都尉不必多礼,情势紧急,还望崔都尉收拢兵马,挡住这些杀手。” “末将领命。” 南齐使团的兵卒并不知齐王派人刺杀徐亦航的事,此刻也是奋力抵挡杀手,多有死伤,赵瑁也不心疼,不死上些人怎么能把戏做足? 一红带黑衣人掠到赵瑁身旁,二人佯装交手,赵瑁低声道:“顾大人,你怎么来了?时机过早。” 这黑衣人正是顾青山,顾青山回道:“不是赵大人你下的令吗?另一帮杀手是何来路?不是我们的人,是北周?” 赵瑁回道:“我何时下的令?” 顾青山说道:“钟贺说是公子来传的令。” 赵瑁骂道:“宝郎一直跟本官在一起,是何时传的令,钟贺那个反复无常的浑蛋,当年就该杀了他。” 顾青山说道:“既然北周杀手已经下场,无所谓时机早晚了,只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便可。” 赵瑁回道:“只怕那帮杀手不是北周派来的,以北周皇帝的性子,怎么可能就派十几人来,罢了,事到如今,戏仍要做足,先杀徐亦航,若是你等不能得手,本官自会出手。” 二人说完,便各自后撤,顾青山隐入夜色,赵瑁也开始召集周边散落的南齐兵卒。 北周军阵中,徐亦航自言自语道:“是两批杀手啊,第一波杀手是引子,故意引出第二波杀手。” 徐衍山握刀立在徐亦航身旁,没反应过来,愣道:“啥?” 霍英此时也看明白了:“第一波杀手已经借着月色撤了,如今仍在厮杀的是绑着红色绸带的第二波。” 公孙自在说道:“只这区区几十人也敢硬冲数百人的战阵?” 徐亦航道:“如果这第二波人是南齐派来的,只怕还有后手。” 徐衍山此刻有些挂不住了,说道:“你们说这些人白日里都藏在哪?老子前后探查,愣是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徐亦航说道:“此刻还纠结这事作甚。” 几人正说着,却见围攻军阵的黑衣杀手纷纷后撤。 “不好。”徐亦航暗道不妙,正要出生提醒崔彤,却只听嗖嗖嗖的破空声,无数利箭破空而来,瞬间射倒大片北周士卒,军阵立马出现了缺口。 黑夜里又冲出上百黑衣人杀向北周军阵,这帮人不同于方才顾青山的杀手,这些人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精卒,行进有度,配合默契。 乍一交锋便差点冲破北周兵卒的军阵,若不是崔彤指挥得当,只怕此刻军阵已被冲散了。 赵瑁父子被数十南齐兵卒拱卫,远远看向徐亦航那,赵瑁虽然心中暗喜但又有些担忧,方才出现的第一波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赵宝郎本就跟徐亦航有旧怨,此刻见徐亦航处于劣势,大叫道:“父亲,事要成矣,不如我等一拥而上,稍作助力。” 赵宝郎这一嗓子给赵瑁提了醒,做戏要做足,赵瑁高声道:“南齐健儿听令,速速支援汉平王。” 不明内里的南齐使团兵卒本来都在往赵瑁这聚拢,这军令一下,外围的南齐将校又率人奔向北周军阵,却又哪知他们早就被齐王和赵瑁给卖了。 顾青山等数十高手又杀回来了,配合乔装的南齐精卒一起冲击北周军阵,哪管挡路的是不是自家兵卒,只要不是黑衣红带,一律格杀。 北周城防营将士哪是南齐精锐和顾青山等人的对手,没多长时间便有溃败迹象,都尉崔彤来到徐亦航身旁,急道:“还请王爷速速撤离,末将拼死断后。” 徐亦航瞧了瞧这位相处多日却不甚了解的战将,心中泛起一丝不忍,说道:“今夜这些人是冲我来的,你等五百余人护卫,为我已折损近半,此刻败局已定,岂能再让你和剩下的弟兄赴死?” 徐亦航说罢不等崔彤回话,轻身跃起,踩着一众北周士卒的肩头便掠了出去,直落到军阵外的空地上。 徐衍山、霍英、公孙自在等人也紧随其后。 徐亦航持剑运气高声道:“大周汉平郡王在此,何方宵小竟敢犯吾车驾!” 这两句话充斥着浑厚的真气,在厮杀声不断的营地里就像惊雷一般,虽不及唐万雄的天荡音,但也是极具声势。 徐亦航一直在等元启帝承诺的援手,可已厮杀多时,也不见任何支援,此刻只能靠自己了。 徐亦航这一行径着实出乎赵瑁和顾青山等人预料,见过跑的,没见过自己蹦出来找死的,这可不是江湖仇杀,几个人拼斗,这场面是个正常人都能猜得到,是朝廷的手笔,岂是靠个人勇武就能轻易闯过去的? 顾青山遥望赵瑁,赵瑁更是老奸巨猾,当机立断,对周围数十南齐士卒喝道:“快,随本官保护汉平王。” 这话音一落,赵瑁这几十人就一股脑冲向徐亦航。这是要截住徐亦航,怕他跑了。 顾青山也顿时明白赵瑁的用意,当即下令:“围杀徐亦航。” 数十黑衣高手奔向徐亦航,徐亦航几人又不傻,施展轻功便往营地外飞奔。 顾青山见状,抬手便是一发响箭,只见营地外又出现数十道黑影。 这些人手持劲弩强弓,张弓拉弦便往徐亦航处攒射,又有二人率十余人拦向徐亦航,为首那人手持镔铁双棍,疾奔如风,眼露凶光,正是御监司监察使宫骧。 纵横中原 二百零二 再起风波3 “姓徐的,今夜便是你命丧黄泉之时!” “发生了什么事?”视周围嘈杂音如同无物,柳无尘走到光辉岁月门口人潮拥挤的地方问道。 铁头看着齐凡那一副叮嘱的模样,他郑重的握紧了拳头,猛地点头答应。 仙人斋这边,李末和落落两个已经将满桌的辅食都吃的差不多了,白灵儿才吃了两个饺子。天鹏烤翅这才姗姗来迟。 另一半,也进去了白热化阶段,张依莲咬了咬牙,一跺脚,开口说道。 南宫浩控制了阵法将那十几名金丹修士拦住,困在阵法之中,自己飞速的退出了阵法,以插上了翅膀的超级速度,远离此地。 “行,喊唐凡就行了。”唐凡觉得没必要在前面加上‘哥哥’这两个字,毕竟答应对方帮忙,可不等于跟她交朋友。 “掌柜的,帮我把这两件包起来吧。”李末掏出一千块下品灵石,给骆驼老道买了两身跑堂专用的下品灵器级别的衣服。 他还是尝试投毒吧,魔界的毒物不少,总能找到她解不了的。就是虚空异兽有点难搞,但是黑风爷爷肯定有办法。 “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呢!唐凡,你不是想要找我爷爷帮忙吗?如果你不急的话,要不要陪我去游乐园玩一会?”宋雨欣很是高兴地笑着看向唐凡说道。 他的双手双脚上面满是铁链缠绕,让他不能够走出这山洞的范畴。 感受到自己身体里面的那些温和的灵气,秦俊熙突然感觉有些撑、涨。 这期间水颜和屠灵儿呢也是尽量的拖延时间,虽然昏迷不久,但是醒后二人是一问三不知,怎么起的火,不知道呀睡着了,伤到哪里了,没有吧,觉不到痛,只是浑身乏力。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那男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愣愣转头一看,那跟长枪的前头已经没入了装甲车中,再低头一看,喃喃道。 也是因此,当力量肆虐的中心处,出现了两道模糊的人影时,反而更让人吃惊。 所以这一事件秦俊熙他也不知道胡八一这个摸金校尉此时在什么地方了。 莫兰,这一位玄阴之体,千年罕见,同样也是鬼门最为看重的人。只要鬼千伤能够获得莫兰,二人合力之下飞升的几率是百分之一百。 然而转瞬之间,绝杀之剑就已经彻底笼罩了他,在青年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彻底让他化为了乌有。 丁靖析在半空中再也看不到离去的身影后,把视线收回到眼前,看到了面前的那一块地面。 在地上坐着的两个三宝帮的人,这个时候指着秦俊熙嘴里不停地说道。 何吉泰摇摇头,哎,单老弟你也不必过于忧虑,所谓一技两施效果减半,料想那白骨扇,也不会有太多的计谋可用了。 方同为了帮杜若秋试探上官飞对她是否有心,特地想了这么个主意,他看看时机成熟,就帮她们打点好一切,这才将她们送出汝阳城。 “恭喜苏大人杀血成魔!恭喜云魔祖师又得高徒!”萧启龙赶忙恭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