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把夫君当反派》 第1章 梦魇 风雨交加,昏暗的天色下,是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徐闻桉双手撑着剑,几乎将全身重力压在剑上,纤细的手臂颤抖着,剑身上留下蜿蜒的血痕。 她听到脚步声逼近。仅仅只是抬起脖子这个简单的动作,徐闻桉都能听到自己骨头碰撞的声音。 他是谁? 徐闻桉看不太清那人的面容,因为眼睛里已经滴进了血。也可能是因为不想去看清。 他要干什么。 徐闻桉看到对方抬起剑,反光的剑身刺的她眼睛生疼。 莫名的悲伤涌了上来,徐闻桉被沉重的情绪压的喘不过气。 剑最终劈了下来,徐闻桉看到自己那双不甘的眼眸。 “啊!” 徐闻桉倏然睁开眼睛,浑身被冷汗浸透了。她呼吸急促,望着眼前的床幔很久才回过神。 都是梦。 徐闻桉长舒一口气。 都只是梦。 “小姐你醒啦?” 小丫头听到那一声,连忙过来,小心翼翼掀开床幔低声询问,“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了。做了个噩梦而已。你去准备些热水吧。” 徐闻桉坐起身,长发顺着耳廓滑落下来,凌乱散在床榻上。随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小丫头点点头,“好的小姐。” 那小丫头刚想转身离开,突然顿了一下,又转过头,小声说,“二公子那边要去说一声吗?” 徐闻桉想了下,摇了摇头,“嗯。不必了,我一会亲自去一趟吧。” “好的。” 等房间内没了人,徐闻桉才下了榻。她赤足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翠绿的青竹片刻后,梦里那挥之不去的绝望才消散些许。 她已经连续七日做不同的噩梦了,偏偏每一次都觉得异常真实,那种喘不过来气,让她心生绝望。好几次徐闻桉被吓醒后都没有反应过来。 要不是徐闻桉自认为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给她下诅咒了。 很快,小丫头就已经准备好了。徐闻桉洗漱完后便觉得浑身清爽,将噩梦抛之脑后。 小丫头帮她穿上衣裳又绑好头发,最后象征性抹了抹胭脂就算完成打扮了。 徐闻桉拎着裙子就跑去找她二哥徐芝年。 于此同时,雪月舍里,一男子正拿着药杵磨着不知名药材。旁边的小炉子被烧的滚烫。 他抬起手又新添了几味药,思量片刻,便又拿出来一味。 然而没等他研磨好,屋外就传来声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哥!” 少女推开门,阳光也倾泻下来,照亮了整个雪月舍。男子眯了眯眼,指责道,“风风火火毛毛躁躁。就不能稳重一些吗?” “哎呀,哥。”徐闻桉丝毫不在意这些指责,大大咧咧往对面一坐,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能一样吗?” 徐芝年眼里有一丝不赞同。但是徐闻桉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反正爹不常在家。大姨娘看我不顺眼。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久不回去。” 徐家家主徐晨崎在朝堂当官。但大多数人却也没有混个一官半职。甚至连二儿子三儿子小女儿都跑去混江湖了。 徐晨崎常年待在长安,本家却在临沂。徐家都是老夫人和大姨娘做主。而老夫人身体不好,所以家权渐渐偏向大姨娘。 也许是天生遗传,徐闻桉身体算不得特别好。若非如此,当年徐二公子徐芝年也不会执意选择来到药王谷学习医术。 但是后来一次家宴上,徐芝年看出来徐闻桉不受待见,被处处针对。这让他看不下去,便提出让徐闻桉也来药王谷。大姨娘自然是巴不得她赶紧走。于是除了新岁,徐闻桉很少回去。 “这几日我感觉好很多了。你那几方药真的有用。”徐闻桉笑吟吟的,但是唇色的苍白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徐芝年看了她明媚的笑容,默不作声垂下眼继续磨着他的药。 徐闻桉就百般无赖地捡其他药材,分心想着那些梦。 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徐闻桉自认为自己不至于想到那些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东西。毕竟就自己这体质,打一会还成,时间一久就容易露出破绽。 可是混江湖的,没有个自保身手,如何成名? 虽然徐闻桉不说,但是徐芝年自然看得出自家小妹还是很喜欢游历在外的。那些框框条条的规矩束缚不了她。 就像是鸟儿只有待在天空翱翔才会快乐。金丝笼只会让她折翼不前。 “我收到一份请柬。” 对面,徐芝年突然开口,将徐闻桉的思绪打乱。她回神,看向徐芝年:“什么请柬?” “没谁。就一个……江湖里的。我不想去。你替我去吧。” 徐芝年神情淡淡,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红纸,上面有翡家的标识。 “但他不是指名道姓要你吗?”徐闻桉扫了一眼,不解道。 “多半是想让我救人。”徐芝年就好像根本没注意到红纸角落旁边那个花里胡哨的图腾,依旧冷静,“你办成我的样子。说救不回来。” 徐闻桉:…… “万一别人把我乱棍打出来怎么办?说我是庸医不就毁了你的名声吗?”徐闻桉苦着脸说。 “无所谓。”徐芝年显然并不在意这些东西,“他敢打你你就动手。实在不行来药王谷搬人。” 得了肯定,徐闻桉一下子兴奋起来,也不再挑捡药材了,拿起请柬如风一般跑了。 徐芝年叹了口气,把对面分拣到一半的草药拿了过来。 …… “小姐,你要出谷啊?”谷雨忧心忡忡看着她。 “是的呢。谷雨,快去收拾收拾。其他的无所谓,银钱要带够!” 谷雨无奈看着突然热血复活的徐闻桉,转头去收拾包袱和盘缠。 说来古怪,虽然徐芝年费心费力调了一方药,可是徐闻桉日日喝下去后,起的效果微乎其微。 状态好的时候可以和许多江湖高手有一战之力,但是差的时候也就比普通人手劲大了点。 这让徐闻桉每次出手都要速战速决。但是高手过招,怎么可能速战速决?以至于那些武功也只能用来防身。 “小姐,要再找几个人一起去吗?”谷雨害怕自己照顾不过来,提议道。 “不用不用。”徐闻桉摆了摆手,笑着说,“出去玩呢,拖家带口算什么。” 谷雨无奈叹气。 徐闻桉坐在黄铜镜前,将自己的头发绑高了,用浅青色发带缠上,又穿上了里面暗含木板的长靴。她在眼尾落下一颗小痣,穿上了男子服饰。 她本就和徐芝年有七分相似,再加上徐芝年多年闭谷不出,很多人只见过他一面。所以扮演起徐芝年,徐闻桉也是得心应手。 最后完成时,徐闻桉后退半步,对着镜子里的“徐芝年”满意笑了笑。 诶不对。 徐闻桉连忙把扬起的唇角抿了抿。徐芝年可不会对着别人这么笑。 他只会似笑非笑,或者皮笑肉不笑。那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嗯没错,这样就对了。 徐闻桉在一刻钟内秒变徐芝年,她推开门走出去,板着脸一路向外,途径各处遇到小弟子居然没有一个怀疑那是徐闻桉的,都规规矩矩行礼道,“徐师兄早。” 徐闻桉满意点点头。 马车上挂了药王谷的牌子,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人过来找事。谷雨在马车外等着徐闻桉,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 看到几乎和徐芝年一模一样的徐闻桉过来时,谷雨哪怕明知道那是徐闻桉,也下意识站直了。 徐闻桉弯腰进了马车。 骏马打了个响鼻,叫了一声,然后往前跑去。 谷雨贴心把帘子拉上,挡住了太阳光线。她看着徐闻桉,皱起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家小姐最近很不对劲。尤其是上马车之后。 徐闻桉恹恹欲睡,靠在马车上半醒半睡间又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在一处宅子里面,有个人躺在那里。身下都是血。而对方手中拿着一张纸。 他似乎死不瞑目,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不等徐闻桉反应过来,去看清那个人的脸,身后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又一次,她感觉到了莫大恐慌。 “小姐?小姐?” 谷雨的声音忽远忽近,徐闻桉支着头的那条手臂已经发麻了。 她一个激灵,猛然惊醒。感觉到右臂发麻,就甩了甩手,问,“到了吗?” “快了。我看外面人很多。要不我们等等再进去吧。” “嗯。” 徐闻桉也不急着进去。她拉开帘子好奇看着外面。在徐芝年的要求下,她已经有将近三个月没出谷了,如今自然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很快她注意到对面街巷拐角处也有一辆马车停在那里。哪怕这辆马车看上去很朴素,但是徐闻桉注意到前方挂着的一个玉牌。 看上去很是贵气,应该是哪个江湖门派的。 车夫也不是什么看上去大手大脚的,身形健硕,蒙着面,仅仅是半张脸就能看出他身上冷肃的神情。而他握着缰绳的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 突然,对方抬起眼睛看了过来。 注意到我了?徐闻桉心想,但她丝毫不怵,对着那车夫笑了笑,一点没有偷看被抓包的尴尬。 对面车夫看着她,转头冲着车内低声说了句什么。紧接着,徐闻桉就看到对面马车的帘子也被开了一条小缝。 马车内的环境很昏暗,徐闻桉只看到一只手伸了出来。那车夫连忙毕恭毕敬低下头。 但那只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细长白皙。 也不知道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那车夫很快架着马,前往进这个宅子门口。 徐闻桉仔细盯着那一辆马车,企图看个清楚。没想到里面那人下来后,也是篱幂遮住半个身子。 什么嘛,那一张脸要银子才能看一眼吗? 徐闻桉顿时没了心情,松开手,帘子也自动落了下来。 她动作太快了,以至于没注意到对面,那人抬起头看了这边一眼,然后才进去的。 “小姐……公子,我们也走吧?”谷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再慢一点估计不好解释了。 徐闻桉兴致缺缺,“哦。那走吧。” 谷雨连忙让人策马过去。 门口那人接过请柬,笑容满面迎着他们。好在徐芝年对外就是高冷不搭理人的,神医总是有些特权的,所以徐闻桉装哑巴就行。 宴会厅里,徐闻桉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的酒盏,刚伸出手想倒一杯,就听见谷雨小声说,“公子,忌酒啊。” 徐闻桉:…… 出来吃,不喝酒有什么意思。 “公子。他看的出来啊。” 他指的是徐芝年,这人不知道有什么特殊能力,每次徐闻桉喝点酒他就知道。 哪怕只是尝个鲜,徐芝年都能敏锐清楚,就像是在她身边安排了眼线一样。 然后调整徐闻桉这段时间的饮食,口味就是只能说淡如水。 徐闻桉顿时如同霜打茄子一般。 …… 新文开文,蹲蹲收藏评论~ 日更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梦魇 第2章 翡家 徐闻桉的热情被扑灭了,她撑着下巴懒洋洋看着附近,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可惜没有酒喝,这份热闹对于她来说就会大打折扣。 “徐二公子。” 一个小厮不知道从哪里出现,悄无声息出现在徐闻桉身旁。他弯下腰,小声说,“家主请您过去。” 徐闻桉“哦”了一声,看向那小厮,懒洋洋说,“怎么了?” 小厮低声说,“家主想请您去看一个人。” “哦?”徐闻桉侧目,漫不经心道,“你不知道,我不轻易给人看病吗?” 徐芝年最喜欢别人医不了的病症,也喜欢那种不寻常的病症 。 这一点和他的名声一样流传很广。 徐闻桉知道徐芝年有三类病人不会去动手。 一是心存死志的人。 二是救不活的人。 三是不愿去救的人。 那小厮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注意到这里,才为难般说,“我们找了很多大夫都没有效果。所以才想请您去看一看。” 谷雨紧张看着徐闻桉,生怕对方露馅了。 徐闻桉看着那个小厮,淡色的眼眸里映照着小厮的脸。 “嗯。带路吧。” 徐闻桉站起身,理了理有些乱的衣服,跟着小厮离开这里。 远离了酒宴,耳边渐渐安静下来了。徐闻桉跟着小厮转到后院,跨步进去,闻到了浓烈的药味。 徐闻桉停下脚步,看向屋内,问,“是贵府千金身体有恙?” 那小厮含糊不清说,“是的。还请徐二公子不要说出去 。” 徐闻桉“嗯”了一声,没要贸然进去,而是等里面的人出来后,才在小厮的示意下走进去。 翡家小姐只露出来一小节手腕,过分苍白的手腕上青筋异常明显。徐闻桉犹豫了下,将蚕丝手帕放在翡家小姐手腕上,两指搭脉。 一旁的人全都屏息敛声,生怕自己的动作惊扰了徐闻桉。 只有谷雨快急死了,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 徐闻桉要是会医术,猪都能上树好吗?! 满屋人心思各异,唯有徐闻桉慢慢收回手,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 离得近的小厮一下子倒抽一口气。 不会他们家小姐没得救了吧?! 而刚刚领着徐闻桉进来的那个小厮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看着徐闻桉。 徐闻桉慢条斯理收回手,将蚕丝手帕瞥了眼,随手收回去,淡淡道,“她没事。” “怎么可能?!” 有人皱起眉,谷雨已经绝望捂着眼。早知道让二公子提前教教小姐一些医术了!这才会被人乱棍打出去好吗?! 徐闻桉站起身,看向那领她进来的小厮,问,“身体抱恙的另有其人。你不过是在试探我,对吗?” 虽然徐闻桉不会医术,但是身边有个经常抱着医书的徐芝年,再怎么样也能分清正常人的脉搏和病人的脉搏。 尤其是徐闻桉在院子里闻到了浓烈药味,靠近这位翡家小姐反而只剩下淡淡的胭脂味时,就更加肯定心里的想法了。 这只是一个幌子。 那小厮看着徐闻桉,充满歉意道,“不好意思,确实另有其人。只是因为这几个月有太多庸医前来,我们不得不排查一番。” 如果连一个装病的都看不出来,那有什么资格来给他们大少爷看病? 徐闻桉笑了下,但是在别人眼中,就好像这个神医不满这一番试探,有些恼怒了。 “请徐公子莫要生气,事成之后,必然给予千金。” 徐闻桉在心里想,现在说是给我千金了,我刚刚要是没看出来,是不是就是千斤刀,把自己直接切了啊? “带路。” “是。” 一群人乌泱泱退场,而里面那翡家小姐掀开帘子,看着紧逼的大门,又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似乎笑了笑。 “怎么了,小姐?”小丫头看着翡小姐,疑惑询问。 “没事,觉得有点有趣罢了。听说徐二公子有个妹妹?” “是的呀,不过她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这样啊。”翡小姐似笑非笑,随后说,“可惜了。不过借刀杀人也没问题 ” 不等那下人再问,翡家小姐抬起手指,慵懒道,“让人动手吧。” “是。” …… 这一次不再是偏僻的小屋,而是正厅。 徐闻桉刚进来,那小厮就走到年纪最大的一个老人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这期间,徐闻桉也没有行礼也没有先开口,根据她二哥的性格,别人有求于他还想让他处处尊敬? 做梦。 那老人听完,徐闻桉很明显看到他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眼睛亮了些许。 “病人在何处?” 徐闻桉有些受不了满堂盯视,负手而立,神情冷淡,看上去极为傲然。 “在……在……还不快让大少爷过来!”那老人站起身,厉声道。 嗯? 徐闻桉疑惑挑眉。 这和她想象中的仗势欺人不太一样啊。 根据话本里来说,下一秒不应该是半威胁半诱惑吗? 果然话本不可信。 “神医,求您一定要救救我苦命的儿子啊。” 那老人身旁,一个女人突然抹起眼泪,哽咽道。 徐闻桉垂着眼,没有给出答案。 虽然徐芝年说过让她不用硬撑着,实在不行就说救不活,毕竟生老病死是世间常态,有些人必须死但是有些人必须活。但是面对这种殷殷期盼,她还是不太能狠下心。 这世间有那么多人都等着救治,哪里会有人能保证每一个需要得到救治的人都能被救治呢? 徐闻桉记得徐芝年说过:“在你接手需要你救治的病人时,全力以赴就好。若没有成功,也只能说明生死有命。 很快,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过来,徐闻桉大致扫了眼。 人长得还算端正,但是就过来的几步路,徐闻桉就看见他手腕颤抖了好几次,都快抖成残影了。 而且他整个就像没有骨头一样,靠在轮椅上。小褥子掉下来了都是小厮眼疾手快扶着的。 徐闻桉看着那人到自己跟前,扶着两边的手腕抖着,声音也很轻,“翡……翡启,久闻……久久…久闻神医大名……” 这居然还是个结巴。 徐闻桉后退一步,点了点头,“徐芝年。” 说罢,他转头看向那老人,说,“让他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去找他。另外让贴身丫鬟过来,我要问几个问题。” …… 酒宴上,徐闻桉最开始看到的那个带着篱幂的男子坐在最角落。他将篱幂摘下,露出那一张脸。 “少主,要去见翡澄吗?” “等等吧。”那男人看着四周的人,神情淡淡,“我刚刚看见了徐家人。估计是为了他那大儿子的事情。” “徐家人?”手下一愣,皱起眉,“徐芝年吗?就算是他也没必要……” “不是他。”男人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酒喝干净了,“但是翡家不怀好意,你派人去看看。” “是 。” 那人一点头,往外走了两步又突然顿住,他犹豫了下,说,“那……” “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男人垂着眼,又倒了一杯酒,懒洋洋说,“毕竟我还想请这位……神医帮个忙。” “是。” …… 此时此刻,被惦记的徐闻桉正在为怎么哄一个小丫鬟发愁。 她不过是正常问一问这位大少爷的情况,结果那小丫鬟抖着抖着,突然就哭了起来。 徐闻桉头都大了。 但是她现在是“徐芝年”,又没法去哄。要不然会给她哥背上耍流氓的罪名的。 没办法,徐闻桉只好让谷雨把人哄好。 她则站到门外,打量着翡家的布局。这倒不像是寻常江湖世家,反倒像是…… 还没等她想出个结果,突然听到瓦片碎裂的声音。 谁青天白日翻墙呢? 徐闻桉侧头看过去,却见屋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谁? 徐闻桉一皱眉,刚想运气上去看一看,谷雨突然出来,“小……二公子,她冷静下来了。” “嗯。” 徐闻桉暂且放弃了去看一看的打算。毕竟她才刚来,要真是刺客也和她关系不大。倒是这翡家也不知道惹了什么事。 徐闻桉大步走进门,看向那个小丫鬟,问,“可以说了吗?” 小丫鬟哽咽点点头,“嗯。” “你家主子看上去很受宠么,怎么?还有人背着翡家老爷给他脸色看?” 小丫鬟又轻轻抽泣了一声。 徐闻桉叹了口气,“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们公子这个病症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丫头擦了擦眼角,小声说,“三个月前。” “三个月?有吃什么东西吗?” “都是正常饭菜。老爷夫人也是一样吃的。” 徐闻桉仔细想了想,又问,“他除了双腿不能行走,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少爷他……他现在咳嗽两声,或者打个喷嚏都有可能让骨头断掉。”小丫头似乎不敢回想那个场面,抖如筛糠。 徐闻桉尝试去想徐芝年处理过的病症,好像确实没有这种稀奇古怪的病。 嘶……早知道让徐芝年来,她自己扮演当个小随从。 “除了这些呢?” 小丫头仔细想了想,细细说道,“每到辰时就会呕血,晚上睡觉也容易做噩梦。喝水的时候必须要凉的水。吃饭不能吃硬菜。” 徐闻桉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解决,她沉思着,不自觉朝外走去。 小丫鬟就这么默默跟着她。 然而三个人刚走到回廊,徐闻桉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好像是翡家大少爷翡启的声音! 徐闻桉脚步一错,瞬间上了屋顶。她看到不远处屋顶上一个黑衣人悄然消失。 不是吧?!还正好撞上了?! 徐闻桉飞身过去,问问落地。可是房门却被堵着了! 她一皱眉,运气,生生震碎了锁! 一时之间堵在门口的一堆东西乱飞,徐闻桉捂着口鼻,走了进去,瞳孔骤缩。 翡启仰面倒在地上,身下血液缓缓聚集,已经形成了血泊。他双目睁着,死不瞑目。 但是这一幕居然和梦境里匆匆一瞥诡异重合了! 徐闻桉骤然觉得手脚发凉。她后退一步,想去找谷雨,但是院子外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不好! 徐闻桉想走也没法走了,院子大门被人踹开,一堆人围在外面,正好看到这一幕。 徐闻桉张了张口,却也知道解释无用。她甚至分不出心思来想为什么梦境里的一切会变成现实。 翡家大夫人跌跌撞撞冲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发白,哭嚎道,“我的儿啊!” …… 第3章 归麓 徐闻桉脸色顿时难看。 她很想把那个刺客逮回来,告诉他:你和人家有什么恩恩怨怨为什么不能等我走了再来! 现在她要怎么解释!八张嘴都说不清啊! 那女子快哭晕过去了,趴在翡启的身上呜咽道,“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就突然走了呢?是哪个没心没肺的害了你……” 尖锐的声音划过耳膜,听的徐闻桉太阳穴隐隐作痛。 谷雨匆匆赶过来时,吓得脸都白了。 “节哀,我觉得……” 徐闻桉觉得还是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的。哪料那女子看着徐徐闻桉,不分青红皂白指着他,尖叫道,“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儿!” 徐闻桉:…… 她就知道这种老套路。 话说这个翡家有没有一个有脑子在的?要不然这翡家怎么混江湖? “母亲节哀。” 正当徐闻桉在想如何脱身时,一个女子从后面缓缓走过来。她朝着徐闻桉欠了欠身,歉意道,“不好意思徐神医。自从我兄长生病后,我母亲她就一直不太清醒。让神医受惊了。” 徐闻桉瞥了眼她的手腕,猜测对方就是那个最开始拿来试探自己的幌子。 “哦?既然如此,不知翡家家主在吗?”徐闻桉看着翡小姐的眼睛,莫名觉得自己要是不把后事处理干净,来日必会成为一个麻烦,“我还是需要解释下为好。否则传出去了,被人说三道四,败坏我师父清誉怎么办?” 翡小姐笑了笑,眉眼弯弯,“父亲有事不在家中。翡家其他又不是直系亲属。不过徐二公子尽管放心,这件事绝不会流露出去的。” 这么说是从徐神医暗杀翡家大公子变成徐神医与翡家狼狈为奸吗? 徐闻桉皱眉,扫了眼翡小姐身后的那些人,估测他们大概对真相如何并不感兴趣。 要不然早在徐夫人喊的时候,要么把她围住,要么把徐夫人安抚好。 “我这几日也恰好无事。刚刚那些动静太大,不如翡小姐先去看看前面那些江湖子弟们有没有心生不安?我等一等徐老爷回来也是没问题的。” 翡小姐笑的和善,搭话也搭的天衣无缝,“既然如此,就不打扰您了。只是这里毕竟死过人,有些晦气。徐二公子还是莫要长时间逗留。” 徐闻桉淡淡点了点头。 翡小姐又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徐闻桉深吸一口气,等脚步声渐渐远了,才大步走到门口,左看右看,一把把门关上。 谷雨这才反应过来,“小……小姐……” “嘘。” 徐闻桉示意她闭嘴,然后快速来到翡启身边,蹲下身,伸出手摸索着他的上半身。 当指尖触碰到纸质异物时,徐闻桉顿了顿,缓缓抽出来。 她打开纸条,发现上面写着一个飘逸的徐字。 那是徐芝年最喜欢用的。 徐闻桉闭了闭眼,无数念头冒了出来。 为什么翡启手上会有二哥的东西? 为什么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自己冒充徐芝年的时候死了? 那个刺客真的是因为技术不佳被自己发现的吗?还是故意吸引自己,让自己提前过来的? 以及……为什么这一切和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如果这个对上了,那其他的呢?!那也会对上吗?! 种种念头压在徐闻桉心头,可是她面上依旧淡定。她环顾四周,发现了正在燃烧的蜡烛,走过去将纸直接烧了。 如果刚刚自己直接走了,那么那个翡小姐,是否有可能会利用这个栽赃陷害给她二哥? “小姐……我们…” “谷雨,你想办法出去。给二哥传信。让他准备后手。”徐闻桉瞬间制定好方案,“另外,他不方便露面。让他找信任的人过来。” 谷雨会一些武功,悄悄翻出去不成问题。 她迟疑问,“那小姐你呢?” 徐闻桉笑了下,看上去充满兴致,“她是冲着我来的。那我肯定要留下来陪她演一演这一场好戏 。” 别的不说,徐闻桉最喜欢凑热闹了。尤其是关于她的。 等目送谷雨离开后,徐闻桉开始为接下来做打算。 她已经和翡小姐说她会留在这里,那么对方应该会制定下一步方法。毕竟翡启要是不明不白死了,还是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徐二公子来了的情况下,那可是容易让人谈论几天。 但要是有人蓄意谋害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闻桉猜测多半和江湖斗争有关,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替罪羊还是他们想拉药王谷下水。 因为刚刚那一段刺激,徐闻桉条件反射记起来所有噩梦。如果真的一一实现,那么离得最近的事情就是药王谷名声尽毁。 有什么比药王亲传弟子徐芝年蓄意谋害一个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更好的事情了吗? 没有了。 尽管徐闻桉不信那些牛鬼蛇神,但是这事关药王谷的名声,徐闻桉怎么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它就这么成为世人口中的渣。 徐闻桉回到了前面宴客之地,发现所有人都还坐着,仿佛没有听到那一声惨叫。 但是有多少人是装傻就不得而知了。 徐闻桉一脸平淡,仿佛刚刚只是顺路逛了逛,然后逛累了继续回来坐着而已。 当她刚坐下,就感觉到不止一道视线看了过来。 看来还是知道的七七八八了。 徐闻桉微不可查叹了口气。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不到一刻钟。 徐闻桉依旧淡定,该品尝佳肴品尝佳肴,该喝茶喝茶。脊背笔直,神情淡定。 靠着听力,徐闻桉捕捉到最近一桌的谈论声。 “诶,刚刚没听到翡小姐说的吗?” “哎呀小声点。我觉得不像是他干得呀。毕竟无冤无仇。” “噫嘻,江湖里那些肮脏事情谁能知道完全?就连那一向看上去光明磊落的道尘观半个月前不还闹出了一件事情吗?” “嘶……难不成是药王谷授意吗?药王谷看上去还挺与世无争的。” “与世无争就可以置身事外吗?当然不可能!为了钱为了名,那堆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 徐闻桉漫不经心玩弄着小杯,出神想,即便与世无争,也不可能置身事外。乱世之中,天真者无路可进。 这宴客桌摆的太杂乱了,徐闻桉没有办法分辨出那些话是谁说的,又是怀揣着怎样的恶意去评头论足。 短短几个呼吸时间,药王谷就从他们口中的圣洁高贵变成了泥淖里的残叶。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徐芝年不喜欢往谷外去了。 徐闻桉闭了闭眼,片刻后突然起身,她不想待下去了。 然而没等她走出两步,远远瞧见一人冲自己挥了挥手。 是最开始在门外看到的车夫。 徐闻桉蹙眉,沉思衡量片刻,才缓步走过去。 那人低着头,恭敬道,“我们家少主想与您一叙。” “你们少主是何人?”徐闻桉目光扫过这个人的衣着,很朴实无华。 只是袖口绣着水波纹,隐隐能看见似龙似蛇的东西即将飞起。 那人侧身过来,想起来主子要求,又拉开一段距离,“人多眼杂,徐神医不必担心,毕竟追声门与药王谷一向交好。” 追声门? 徐闻桉自认为对江湖势力知道的七七八八,哪个势力与哪个势力有仇有恩都清楚。但是还从没听过这个门派。 徐闻桉点点头,不动声色道,“好。带路吧。” 藏在袖子里的手不动声色摸着毒药瓷瓶,等待随时动手。 那人在前面不快不慢走着,离开了翡家,很快就来到一处亭子。 徐闻桉眯了眯眼,看到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看着远处那人的身影。 宽肩窄腰,秀发用玉冠束着。也许是因为出来时间太久,徐闻桉能看到对方两侧的碎发。 听到脚步声,对方转过头。徐闻桉倏然顿住脚步。 被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明,徐闻桉呼吸有瞬间的急促。 她不会记错的! 她绝不记错! 那就是梦里那个醒来后就会忘却的脸,就是他在最后对着自己举起了剑! 徐闻桉觉得,自己一定脸色极其苍白,她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倒流的凉意。 对面那人也许没看出来她的变化,也可能装作没看见。俊郎的眉眼弯了弯,他温和说,“许久不见。你……” 徐闻桉后退一步,警惕道,“我与公子认识吗?” 也许是敌意太明显,对方显然一愣。 片刻后,他失笑,“差点忘了……算了,或者说,你二哥还好吗?” 徐闻桉抿了抿唇,在考虑剩余梦境成真的可能性。此时距离她让谷雨去搬救兵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来得及吗? 对方知道自己贸然举动可能会让对方害怕,所以他说,“我名叫牧迟,是归麓谷少主。你二哥徐芝年认识我。” 徐闻桉蹙眉,“你怎么知晓我不是徐芝年的?” 牧迟笑了下,指了指停在旁边的马车,“在翡家门口,你的表现已经暴露了。” 徐闻桉一愣。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在那个车夫注意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对他笑了下! 但是徐芝年的反应应该是面无表情放下帘子!或者是根本就懒得去看别人! 徐闻桉心酸,早知道就当个哑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