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芜尽处是春山》 第1章 初见 女生也只是埋着头，让回暖的的春阳悄悄踩上她的额头，让碎发沾了光些许。 老师的声音在被阳光照得宽敞又明亮的教室里流着，迷迷糊糊地传入她的耳朵—— “云开才见月明，翳散方落星点。” 很唯美的结尾，却和严谨的议论文结合得恰到好处。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不管老师还是学生，蜂拥而至，水泄不通。 “林朝云。”前面的人转过头来敲了敲她的桌子“吃不吃午饭？” 林朝云的头没有抬起来，只抽出一只手摇了摇。 一阵动静后的教室回归安静，前面的两个女生走后教室只剩她一个人，还有窗外不知名的鸟叫。 大地在回温，不冷却也不暖，在窗边暴露在光照下，仅穿一件卫衣也觉得行。 她侧了侧脸，拉过卫衣帽挡住大半张脸，昏暗重新包围眼睛，睡意收拢。 再次醒来是午自习的铃声响起，后排的男生都已经回来了，前面两个空洞洞的位置，想都不用想就是打球忘了时间。 最倒霉的是今天班主任到班巡查，于是就有了狮子发火：“姚书、李笺笺，你俩又去打球了是不是？！下次再迟到就别回来了！！” 本来猫着的两个人挺直了腰，李笺笺开口：“对不起孟姐，保证下次不犯。” 这两人的承诺对孟昕来说就跟渣男语录一样，次次听，次次信。 她刚想继续开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见班主任拿着手机走出去了，李笺笺才敢回头把手里的塑料袋丢过去，里面是鸡蛋灌饼。 林朝云睡眼朦胧。 “早知道应该再迟点的。”姚书抽出纸巾擦拭自己脸上的汗珠，侧过身来半对着林朝云，“让这货吃冷的才对。” 鸡蛋灌饼是在食堂买的，有规定的就餐购买时间。 李笺笺坐在林朝云前面，闻言直接转过身来：“这人不吃冷的东西。” “那真该饿死她。” 林朝云：“......” 午自习是高中生宝贵的补觉时间，大部分人会选择学习一段时间后补二十分钟觉，但今天除外。 “你们说今天怎么没人睡觉？”李笺笺的右手臂搭在椅子后背上，而左手拿着小风扇。 教室里唰唰的学习声居多，但和她们一样低声聊天的也不少。 林朝云喝了一口水以后拿起鸡蛋灌饼往嘴里送，刚也算清醒点了，勉强加入这两人的闲聊。 “可能明年要高考了，比较紧张吧。”姚书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逻辑有问题。 “不可能吧......”李笺笺表示疑惑，“先不说这才高二下学期刚开学，我们班什么时候有这学习的氛围了？” 不是这个班不行，而是处在小县城的省重点高中，总是自带慵懒感。 林朝云看弱智一样扫了她们一眼，嚼着饼含糊开口：“孟姐刚那一嗓子我魂都被震升天了，你觉得现在我们班谁是不清醒的？” 姚书点头赞同：“那他们真该感谢我，又多了学习的时间。” 林朝云听她悠悠然的语气，忍不住开口：“那真该给你颁个奖。” 姚书大方挥手拒绝：“我人好不需要别人认可......” “大脸奖。”林朝云无情地打断她的自恋，“你给我买的饼都没你的脸大。” 姚书还想回怼，李笺笺及时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老师来了，才打断这两人的日常互呛。 “哎呀，今天都醒着学习呢，这么好学了？”孟昕乐呵呵地进来，对班级的精神气十分之满意。 班级的同学：“......” 他们本来是想睡的，说来也挺无语的。 “那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新来的同学。”孟昕朝门口挥了挥手，“来，快来。” 班级骚动，也很快就明白了孟姐突然乐呵的原因了。 “这是江中转来的新同学，叫夕岚。”孟昕双手放在女生的肩膀上，“接下去的一年半，大家要好好相处。” 女生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白白净净的脸将乖巧表达地淋漓尽致。 “江中？我没听错吧？” “这么牛逼转我们这里做什么？” “是写孟姐早上念的那篇范文的夕岚么？” ...... 窃窃私语的讨论被孟昕忽略，只是安排道：“你就坐到林朝云右边吧，那刚好空了个位置，你身高也差不多。” 夕岚顺着孟姐手指着的方向和林朝云对上视—— 女生没有刘海，只有那些碎发杂在旁边，却胜在下颚线流畅清晰，与单眼皮刚好相衬。 “等下——”孟昕突然出声。 刚迈出一小步的夕岚脚步一顿，回头看见孟姐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块位置。 她半眯着眼，淡淡点头：“嗯......” 好像越想越认可自己的想法。 “姚书往后坐，夕岚去坐姚书的位置，省得她每天和李笺笺上课讲话跟山头唱对歌一样。” 夕岚：“......” 她并不知道谁是姚书，只是往那个方向走，在林朝云旁边的空桌子旁停下。 此时，刚好碰上午自习课间。 见夕岚好像有点不知所措，林朝云提醒道：“这不是你的位置，你等她理完坐她的位置。” 夕岚望向林朝云抬了抬下巴的方向，看见一个女生正在很努力地折腾自己的书。 明明是要穿校服的，那女生却穿了一身篮球服。 不过她很快收回视线，看向林朝云发出提问：“为什么不直接将两张桌子对调一下？” 闻言，林朝云失笑，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 正值中午，透过窗户的骄阳染上对方的头发，亮亮的。 姚书认命的起身，用两秒光速地对调桌子，坐下以后发现身旁某人的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有什么好笑的？一想到要和你坐同桌就烦得脑子短路了不行啊？”姚书发起进攻。 林朝云果断回击：“你什么时候脑子不是短路的？” “你死的时候。” “所以你脑子会永远短路。” ...... 见两人没有停下去的意思，夕岚微微拧眉，思索着自己要不要道个歉停止这场纷争。 李笺笺似乎看出了她的忧虑，主动和她搭了话：“没事，这是她俩的日常我都习惯了，孟姐真是失策了。” 夕岚嗯了一声:“谢谢” 随即坐到了位置上开始整理自己的书。 “我叫李笺笺，信笺的那个笺。”李笺笺对这位新同桌充满了好奇，“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啊？” 夕岚回答：“夕阳的夕，山风岚。” “朝夕朝夕，你和林朝云的名字有点般配啊。” 正在毫不费力地怼着姚书的林朝云哑了火，看到夕岚的侧脸的那一瞬竟也恍惚了。 第2章 学校 林朝云直接抄起手边的笔就戳李笺笺的背：“少乱讲话。” 夕岚明显愣了一下。 李笺笺往前挪了两下，很不满：“不就顺嘴一提嘛！！” 然后又转过头对夕岚问道：“那个市联考接近满分的范文是你写的么？早上孟姐PPT上好像是这个名字。” 夕岚点点头：“应该是。” “我靠！这么牛逼！！”李笺笺自顾自地嘟囔，“难怪孟姐跟捡到了宝似的这么飘飘乎。上午刚念完的作文范文，下午写这篇作文的学生就在自己的班了。” 夕岚没理她的自言自语，将一些课本理出放入桌子里。书还是太多了，还有很多在家里得明天带过来。 后背被人戳了戳。 “嗨美女，我们林朝云同志想问你为什么要从这么牛逼的学校转来这破学校？” 姚书刚问完，就被旁边的人轻轻顶了一下。 她像是抓到什么把柄，啧了一声：“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问呀~” 罗谷中学虽然名义上也是省重点高中，但毕竟实在比较落后的小县城，教育资源和全省数一数二的市区省重点江城一中，那可不是一个水平。 “我比较喜欢轻松的环境。”夕岚找了个理由搪塞。 江中是出了名的卷，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这句话的具象化。姚书见她这一身行头，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个不愿吃苦的有钱人家小孩。 “听见没？”姚书用手肘顶了顶旁边的二货，“人家只是不喜欢太卷。” 在夕岚以为话题不会再和自己有关系的时候，左后方的女生说话了：“你是从罗谷县提前招招到城区的江中的吧？很厉害。” “啊？”夕岚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原本在罗谷念初中的时期，她们好像根本不认识。 因为学籍问题，在罗谷念书的没办法直接考到江市公立顶级的学校，唯一的途径就是提前招，比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还可怕，这应该是千军万马过麻绳。 “我们以前好像见过。”林朝云懒洋洋地说。 没等夕岚反应，上课铃声就响了，全班安静下来。 姚书将头凑近林朝云：“你俩见过？我咋不知道？哪里见的，小学？初中？她好像不是我们初中地吧。” 林朝云摇了摇头没说话，她不想提及那件事，像倒刺的那件事。 不拔太显眼，拔了很痛，会流血。 前面，李笺笺给夕岚递了张纸条：“你后桌叫姚书，她同桌叫林朝云。 夕岚粗略地看了一眼，回复：谢谢。 想了想又在小纸条上补充了一句：你们关系真好。 谁知李笺笺来了兴趣，又开始写：是啊，我们初中一个篮球队的，你去打听一下，西罗中学的女篮，可牛逼了。 三个文邹邹的名字却是一块篮球特招进来的，难怪感情这么好。 夕岚笑了笑算是回应，就投入到数学课中。 熬到下午下课，李笺笺回头：“晚上我妈给点外卖，你要吃什么？” 像这样封闭式学校，带手机是红线，没有证明无法办理走读，一周一放。 是个人都吃吐食堂了。 “金枪鱼石锅拌饭，钱到时候转给你。” “不用给她带，毒舌配不上美食。”姚书因下午两人拌嘴，单方面和林朝云绝交了。 但林朝云习以为常，让她滚滚滚。 夕岚一下课就去了厕所洗手，回来时班级的人都散了。教室里只有她和林朝云，对方自然能也注意到她了。 很自然地对视。 林朝云见她往位置上走，便问道：“你不去吃饭么？” 夕岚摇头，答道：“不饿。” 站在桌旁用纸巾擦完手，她看着林朝云：“你呢？也不饿？” 林朝云发现对方的皮肤真的很白，而且细腻。 她笑着没回答对方的问题：“正好，走吧，带你去逛逛。” 夕岚蹙眉，有点疑惑。 “孟姐下午交代李笺笺带你去学校逛逛，她去打球了让我带你去。” 林朝云起身示意对方跟上。 两人并列在学校里走着，影子被越拉越长。 夕岚转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加上这张脸，引得路过的学生都频频回头。 “嗨朝云！”一个戴着发带的男生朝林朝云挥手，手里还拿着水，一副刚运动完的样子。 林朝云和夕岚走近，保持礼貌的距离。 “又在打球？” “是啊，不然在学校还能干嘛？”男生看向夕岚，“这是那个转校生吧？你好，我叫汪潇。” “夕岚。” “他们都在说你多漂亮多漂亮，学习还厉害，我还打算明天跑一趟去看看呢。”汪潇说。 夕岚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谢谢。” “那你慢慢玩，我先带她走了，还有很多地方没逛。”林朝云带着夕岚离开，走向小卖部。 “我们小卖部大的和超市一样，就是离宿舍太远了。”林朝云又指了下一个蓝色跑道的操场，“倒是离大操场很近，跑完操就能来买水。” “那刚刚那个都是篮球场和排球场的是？”夕岚问。 “那是小操场，这个玻璃房里面是乒乓球场，那个是体育馆。” 林朝云这一路走过来介绍了挺多，学校其实设施挺齐全的，环境也算干净，因为有保洁开着蓝色的“保斯洁”到处清理。 “保......斯洁？”夕岚第一次看见这玩意，差点念错。 林朝云低头失笑：“对啊，李笺笺和姚书还说以后找不到工作了，就回母校开保斯洁。” “她们还说，保时捷和保斯洁总要开上一个的。” 这回夕岚也笑了，嘴角的弧度不大，倒和她这个人的形象很般配。 林朝云看了一眼手表，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那走吧，该回去了。” “等下，我去趟小卖部。” 夕岚拿了面包付款时，林朝云才想起来她还没吃晚饭。 “我让李笺笺点了外卖，到时候分你一半吧，反正我也吃不完，别啃面包了。”林朝云边说边随手扯了个塑料袋帮她装面包和牛奶。 “没事。”夕岚低着头整理塑料袋里的东西，顺手把饭卡也丢进去了。 “走吧。”夕岚抬头，发现林朝云看见某个人影愣了一下。 “怎么了？” 林朝云回神：“没事，走吧。” 她们回到教室的时候，刚好是晚自习上课声打铃，教室里响着朗朗讲话声。 文科生的晚读被安排在第一节晚自习的前半个小时，但由于刚上课，大家的嘴巴都收不住。 “终于回来了？”李笺笺看向走来的两个人。 姚书则是将林朝云的拌饭放到她的桌子上。 夕岚坐下后把自己的面包撕开，然后打开了书，边啃边看。 李笺笺看看林朝云的豪华拌饭，看看夕岚的寒酸小面包，欲言又止。 姚书对着林朝云就开麦：“林朝云，你良心不痛吗？” “痛死了，快把你的泡面小碗拿出来。”林朝云开始拆外卖袋。 夕岚闻言转身：“不用了，我不饿，只是怕晚上饿了没东西吃随便垫一口。” “我似乎在夕岚的身上看见了江中高中生努力的模样。”李笺笺叹气，“没人家聪明就算了，还没人家努力。” “你可拉倒吧，也没见你被激励。”林朝云随口一怼。 姚书已经把自己的泡面小碗递给了林朝云，被夕岚一直推辞才没让这个小碗发挥用处。 不过林朝云一打开，香气就扑满整个教室。 一些人故作不满的谴责着林朝云：“林朝云，太香了，你要香死谁？” “就是啊，快滚出去。” 这个班一直挺其乐融融的，虽然成绩堪忧。 林朝云也边吃边欠揍地说：“还是太香了，这才是校园生活该有的模样。” 正当她吃了一大口，旁边的姚书说话了：“今天下午我们回去的路上有人和我们说你身边出现了个大美女。” “我和她们说你背着我和李笺笺认识美女去了，后面才想起来是夕岚。” 林朝云腮帮子有点鼓：“我的好名声都是这样被你败坏的。” 第3章 吃饭 “这么明媚的清晨就该大声读书同学们！” 夕岚踏进教室的时候，孟昕刚好在讲台上对着下面只有苍蝇一般小声嗡嗡的读书声进行劝勉。 而那张课桌上除了昨天残留的凌乱书本，没有那个趴着的脑袋。 “早啊夕岚。”是李笺笺的声音。 “早。”夕岚回应她，对上了姚书的眼睛。 点头微笑，也算是一种打招呼。 “林朝云昨天晚自习不是最早跑回去的么？还没来？”夕岚问。 “她啊？昨晚干坏事去了。” 姚书本来要继续扯林朝云干的坏事，当事人就从后面出现了。 “我就说我的名声都是你败坏的吧，你才干坏事了。” “我就是单纯爱睡觉。”林朝云解释道。 姚书长切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清楚个屁，再讲话小心孟姐骂你。” 姚书抬头时确实看见了孟姐眼里的怒气，一下子坐直了腰开始读书。 夕岚云里雾里地坐下，开始早自习的早读。 一下课班级外面就围了了一圈人。 “这些人干啥呢？”李笺笺觉得奇怪，但又有点八卦的兴奋，“不过我们班门口很久没那么热闹了。” 夕岚转头看向窗外，虽然她们坐在教室最里面一大组，但也能明显感觉到在夕岚看向人群时，人群有了新的小骚动。 “原来是来看我们的美女转校生。”姚书打趣道。 李笺笺点头：“也是，夕岚要转到别的班了，我也会去看几眼，饱个眼福。” 姚书一下子就好奇了：“诶美女，你在江中的时候有人追你吗？” 夕岚点头又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不算追吧......”夕岚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那你谈过恋爱吗？” 夕岚没说话。 “少八卦了，吵到我睡觉了。”林朝云打断姚书。 李笺笺把话题一转：“你就一直走读吗？不是没有特殊情况不让走读吗？” “没有，清明之后就住进来，学校给了调整时间。” 夕岚讲完就上课了，李笺笺哦哦两声也不说话了。 也不是她好学，只是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语文课，她在班主任面前比较老实。 可能是学生的天性，都怕班主任，其他任课老师就不会了。 早上下了雨，地湿湿的，叶子上也挂着水珠，大课间的跑操也自然被取消了。 这在大多数人看来基本都是好事，只是天有点阴有点闷。 大课间教室门口照常围了很多人，估计是热情还没消退。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夕岚！有人找你要微信呢！” 起哄声随之而来。 李笺笺坐不住了，仰着头往外看。 “你给不给啊？” 夕岚也确实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有点懵，想拒绝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林朝云突然问她：“你要给么？” 得到夕岚否定的回答后林朝云对着人群喊了一声：“她说不给哈。” 班级里其他人就开始一人一嘴。 “夕岚不给哈。” “人美女好好学习的呢。” ...... 早上过得快，大家的新鲜劲过的也快，最后一个课间也就没什么人来了。 李笺笺考虑到下节课下课要吃午饭了就问夕岚：“你要和我还有姚书、林朝云一起吃饭吗？” 夕岚说：“谢谢，不用了，我有面包没吃完。” “啃面包多没营养啊，和我们一起去呗。”后面的姚书说话了。 “我不喜欢太挤的地方，还是你们去吧。”夕岚依旧委婉拒绝。 雨只在清晨有一小阵，太阳在此时已经爬出来，露出的半个角照在凹坑的水面上，反了金黄的光。 夕岚很喜欢雨后出太阳的景色，这时候太阳的光很特别，能把大地照醒。 下课铃响前两分钟总有学生溜走，大家都不安分。 “每次最后一节课的最后两分钟，总是没人再听课了。”讲台上的老师笑着让她们老实点，铃响了再走，不然要被抓。 学生也是调皮地和老师贫嘴，这是夕岚没见过的课堂。 老师和同学就是有年龄差的朋友，老师也不是永远高高在上，永远都是对的。 林朝云拍了拍夕岚的肩。 夕岚回头时昏暗的教室角落刚好也被阳光的碎金点亮，连着林朝云也是。 对方邀请她：“一起去吃饭呗，大家一起。” 夕岚看见笑意在对方的眼角漾开，连周遭的尘埃都成了漂浮的光粒。 林朝云后面拉着夕岚一块去了食堂。 夕岚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人群，会紧张，会心慌。 当林朝云自然地站在她身后之后，心跳慢慢变得平稳，安适。 四个人端着盘子找位置。 “我操，冤家路窄，我们去那边找找吧。” 夕岚不懂姚书这句话的意思，想看看是谁，但被李笺笺直接喊走了。 她们坐下后，夕岚问：“刚刚怎么了？” “没事。”姚书一挥手，“吃饭吃饭。” 一顿饭能聊很多，从隔壁班小情侣聊到一些有趣的事。 “听说这次月考后要按成绩排座位。”姚书说。 “那很好了，我们倒一倒二又能坐在一块了。”李笺笺倒是看的很开。 吃完后林朝云说自己要回一趟寝室，让她们先回教室。 李笺笺有点担心：“怎么了？没事吧？” “想什么呢？就是联系一下我妈。”林朝云看着心情还不错。 林母昨晚给她发消息，她选择忽视，对面知道她已读不回，给她发了一句：少装哈，明天给我回个消息。 “你就多余担心她。”姚书说。 她们走后，林朝云独自回了寝室，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 刚打开，微信响了起来。 她其实根本不想接，却又没办法。 “林女士，有什么吩咐？” 视频对话另一头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背景是简洁的欧式家具。 “我就知道你有手机。” 林朝云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抓着栏杆上床：“都心知肚明了还说什么。” 对面的女人拿起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嘴：“你毕业以后出国吧，来妈这里读大学，然后准备准备接手公司呗。” “行，您怎么安排我怎么做。”林朝云坐在床上，腿挂在楼梯间。 林女士有点震惊，差点杯子都没拿稳：“你同意了？！初中的时候不是怎么样都不同意么？” “是啊。”林朝云往后挪了挪，漫不经心地说，“我还是觉得，人嘛，活来活去就这样。” “去去去，你才多大，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您还有事么？没事我要回教室了，等会迟到了。” “还有事。”林女士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过几天就是清明了，你外婆的墓......” 林朝云举着手机的手臂一僵，半天没说出话来。 “阿云，妈妈知道你怪她，也知道你也有怪我。”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像甘泉溪流，急切的想抚平伤痛。 “我没怪过你，只是......” 只是她们用那些不堪入耳的词语形容你的时候，我却无力反驳。 林朝云渐渐没了声音。 “我都知道。可是阿云，妈妈只是在生活，并不是在做选择，并没有所谓对错。” “如果有，那我就是在选择幸福，这永远无罪。” 沉默一会，林朝云开口：“我知道的，没事。” 林女士看出了她的膈应，在心里叹了口气：“阿云，妈妈宁愿你更怪我，也别怪外婆，她只是......” “妈。”林朝云出声打断对方，“我先走了。” 电话被她挂断，她让自己陷在床里里，好像得到了一直渴望的拥抱。 哪怕这是只狭小的寝室床，也不够柔软。 绊住我的又不是只有一棵枯草，林朝云在心里想。 第4章 心事 林朝云一整个下午都没回来，不止是李笺笺和姚书，连夕岚都有点惴惴不安。 后来晚自习林朝云回来时的步伐和平常无异。 “呦，又换新鞋？”姚书向前挪了挪椅子，方便对方进去，“看来这趟又是逃出去享福的呀？” 姚书这话一出，引得李笺笺好奇回头：“这双墨绿配黑的比上双骚紫好看多了。” 虽然姚书的评价很中肯，但林朝云这种对自己审美很认可的人，还是非常不满。 “放你的屁，我的审美永远是一流的。” “讲真的，林朝云你的鞋子多的可以砸死人，以后看谁不爽都不用动拳头。”姚书啧啧摇头。 “不懂鞋子魅力的有难了。”林朝云将书桌清理干净，抬头却不小心瞥见那张侧脸。 夕岚这个人总是默默待着，仿佛听不见周遭的喧嚣。总有一种力量，让人见她一眼，心就安适下来。 “林朝云？”李笺笺的手强行闯进林朝云的视线。 姚书往嘴里塞薯片的动作一慢，眼神在林朝云和夕岚之间漫游：“有些人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林朝云回神：“在为你失去的脑子默哀。” 夕岚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后天就是月考，月考完就是放清明假期，所以明天有一整天的自习给他们复习月考内容。 夕岚下午没去吃晚饭，课间感觉有些饿了，撕开面包就啃。 李笺笺和姚书下课就奔向食堂为林朝云买夜宵，刚刚林朝云说自己饿的走不动道了。 夕岚回头打算问问林朝云下午去干什么了，却看见对方在当学校“低头族”。 林朝云应付完林母的消息，抬头就对上夕岚的眼睛。 林朝云：“......” 看见了夕岚手上的面包和牛奶，林朝云无奈问她：“啃面包是你们学霸的标配么？” “那偷带违禁品就是你们特长生的标配了。” 林朝云只用一秒钟就想清了对方为什么会误认为自己是特长生，但是还是不够快，嘴巴还没张开，一个牛奶面包就被放到她的桌子上了。 “人美心善啊。”林朝云咧着嘴笑了。 放面包的人说：“你想多了，这是我的早饭，我懒得再去一趟小卖部了，明早记得还我。” 林朝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自己的手速，开了口的面包在空中有了一下的滞留，牛奶味淡淡。 夕岚继续补充：“都上课了李笺笺她们还没回来，不知道去干嘛了，才给你垫一下肚子。” 林朝云只好继续撕开面包，慢条斯理地和对方说：“她俩被临时拉去女篮开会了。” “你怎么知道？” “违禁品呗。” 刚刚李笺笺给林朝云发了个消息，说自己和姚书被拉走了，让她等会，还有几个卑微的小人表情包。 某个刚坐下，然后给牛奶插上吸管的女生微微回头：“那你......” “李笺笺怎么不和你说清楚，我是考进来的。”林朝云自己应该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小骄傲。 夕岚拿起面包看向林朝云，表情淡淡的，好像也没有很奇怪：“你怎么知道是李笺笺和我说的？” “除了她还能有谁？”林朝云收拾了一下桌子，准备睡觉。 然后她听见对方问：“那你为什么不走特长这条路了？李笺笺说你们女篮很厉害。” 睫毛一颤，眼神不自觉地就下垂了。 “没为什么，不喜欢打了。” 李笺笺和姚书回来的时候林朝云在睡觉，晚自习静悄悄的。 “她不是饿死了吗？怎么睡着了？”李笺笺小声地问夕岚。 “我给了她一个面包。” 后来林朝云醒来就兴致缺缺。 李笺笺还是在课间努力找话题：“你知道吗林朝云，市里运动会要在我们学校办，大概五月中旬。” 姚书也跟着说：“没想到我们这小破县也是好起来了。” 往年这些市里的大型比赛项目都是在市区挑学校，偶尔照顾一下。夕岚初中就难得遇到过一次，市里的篮球赛在他们学校举行， 但是她没插嘴，只是低头写着题目，静静听她们聊。 “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先回寝室了，坐班老师来了帮我请假。”林朝云说完就单手拉过书包，从姚书身后离开。 李笺笺和姚书正在用眼神交流，觉得今天林朝云真的太不对劲了，夕岚就转头了—— “我刚刚问她为什么不打篮球了，她就一下子闷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该问的？” “啊？”李笺笺磕磕巴巴地回答：“没有......没有......” “她就是不舒服。”姚书马上跟上。 “对的对的。” 夕岚知道肯定不是这样，但她也理解，人人都有难言之语。 翌日，早上过去就是自习，但林朝云还是没来。 李笺笺见夕岚坐下，将抽屉里的面包拿出来给她：“林朝云让我带给你的。” 昨晚李笺笺和姚书回寝室后，林朝云没有在睡觉。面对这两人的提问，她也只是说自己想起了那些事，有点学不进去了。 当年那些事她们都清楚，平时聊天也都心照不宣地避开。 但当李笺笺和姚书要去洗漱离开林朝云的床旁时，林朝云跟她们说自己明早不去上课了，让她们帮忙去小卖部带个牛奶面包给夕岚。 “不带，你腿断了么？没断就自己明天去教室给她。”姚书虽然语气好像很嫌弃很不耐烦，但林朝云明天她这句话里的规劝之意。 李笺笺则是收了林朝云递过来的饭卡，答应明天会帮她带面包，然后将姚书推到卫生间洗漱。 夕岚收了面包：“林朝云呢？为什么没来？” 李笺笺显然帮林朝云扯谎扯习惯了，张口就来：“她昨天不舒服没休息好，就请假在寝室继续睡觉了。” 夕岚点点头，然后离开了位置。 李笺笺直接傻眼，不知道夕岚要去干什么。 “诶诶，你说她是不是要去找林朝云啊？”姚书朝李笺笺挑了挑眉，“林朝云这小子，还是有点姿色在的。” 姚书的语气很是意味不明，让李笺笺深度怀疑自己还不够了解林朝云：“不能吧......先不说夕岚看着就不是弯的，林朝云自己都还没从那谁的那点事里面出来。” “哎，这就是你不懂了。”姚书一副老生常谈的模样，“那个顶多算创伤，但我们要相信，夕岚这样美丽温柔聪明的女生，一定能够治愈林朝云的心。” 第5章 月考 李笺笺恍然大悟地点头，开始担心：“但夕岚才来没两天，能找到我们寝室么？” 姚书正打算开口，孟昕先把她们都吼闭麦了：“姚书、李笺笺，把你们分开了你俩还能讲话是吧？！！” “再讲就给我滚出去！！！” 其实她们就多余想，夕岚已经摸上了寝室楼。 而此时是早自习，刚好是阿姨出去吃早饭的时间，推开楼下的玻璃门就能偷偷进去。 幸好之前顺嘴问过她们寝室是哪个。 那时候她们还说没准夕岚就和她们一个寝室。 站在宿舍门口，夕岚竟然觉得自己有一丝丝紧张。 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 可能不在吧，出校门了？ 夕岚不自觉地心堵了起来，刚转身要离开，门却开了。 女生穿着深蓝色的长袖，没套校服外套。 见到夕岚，林朝云挑眉：“怎么是你？我以为是孟姐喊宿管来抓我？” “你没请假？”对方比自己略高一点，夕岚只能稍微抬点头。 “没啊。”林朝云将门敞开，走了进去，“直接翘了。” 夕岚有点尴尬，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进去。 林朝云伸腿勾了张凳子坐下来，对着夕岚。 也亏她腿长，不然真不一定能勾到凳子。 见夕岚站在门口跟罚站一样，她忍不住扬起自己的嘴角：“怎么了？你找我有事么？” “如果......如果我昨晚讲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我给你道歉。”夕岚讲完又觉得这样的句子怪怪的，好像是自己讲错话。 而自己只是不小心踩了对方的伤心事。 算了，也差不多，夕岚胡乱想着。 “吃早饭了么？”林朝云看着面前神游的夕岚。 夕岚摇头。 “李笺笺没给你带么？”林朝云觉得李笺笺做事向来靠谱，觉得不对劲。 夕岚否认：“没有，她带给我了。我想着给你道歉，忘记吃了。” “跟你没关系的事情，你有什么好抱歉的？”林朝云起身打开柜子。 “我只是觉得提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情，让你的学习也受了影响。” 林朝云没有回话，在柜子里翻出了柠檬味的饼干递给夕岚。 “真的和你没关系，拿去垫个肚子，赶紧回去复习，明天考试呢。” 夕岚没接。 林朝云轻轻拉过夕岚的手，将饼干塞到对方手上。 “我又没让你还。” 春天是和煦的，但林朝云的笑却热烈，纯粹。 夕岚拿着饼干的时候，皮肤的感官上却残存着那丝丝凉，是对方的手带来的。 “一起走吧。” 这种感觉很熟悉。 林朝云最后和夕岚一起回了教室。 “睡够了？”姚书问。 “是啊，睡够了回来卷死你们。” “你可拉倒吧。”姚书和林朝云总是不对付。 今天她们还是一块吃饭，全校都在传夕岚这个漂亮转校生融进了三人小团体。 晚自习要搬书理考场，夕岚第一次经历，不是很懂，林朝云搭了好几把手。 自习快还有半个小时下课的时候坐班老师提前走了，班级就开始聒噪起来。 李笺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是月考，要死啊——” “那我感觉你的尾音更要死。”姚书将手机重新藏好，抬头，“初中那几个人在群里约清明出去玩，你俩去不？” 虽然大家的中二热血消退了不少，散落在各个高中。但毕竟一块打了这么久的球，感情依旧深厚。假期都会约出来一块聚聚，还是能聊得火热的关系。 “去啊。”李笺笺手肘撑在林朝云的桌子上，“刚好清明假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 林朝云合上笔：“别安排在清明当天就行。” “夕岚！孟姐喊你去趟办公室。”在门口的一个男生随口传达。 应该是住校的事情，夕岚手头也没事，直接就过去了。 姚书提议：“你们说，要不要把这美女喊上？反正人多有意思。” 这几天夕岚和她们一直都保持着还不错的关系，偶尔会一块聊天，也会一块去小卖部一块吃饭，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带着耳塞自己学习。 “还是算了吧。”李笺笺想了想，“感觉人家不像是会出去玩的，倒像是会沉迷学习的。” 姚书点头赞同：“也是，这样的美女还是好好学习吧。” “一口一个美女，叫的真轻浮。”林朝云转笔的动作没有停，好似无意一提。 “那我也没叫错啊。”姚书送了林朝云一个大白眼，“人家长得确实漂亮啊，没看见曲之阳最近献殷勤？” 曲之阳是他们班班长，仗着自己人帅多金斩获无数恋爱经历。 “对对对！”李笺笺忍不住兴奋，“我也发现了！” 姚书挑衅般地向林朝云挑了个眉，转而看向李笺笺：“是吧？” “不得不说，曲之阳虽然人渣了一点，但眼光一直在线。你瞧瞧他的前女友们，个顶个的漂亮。” “那身材，那脸蛋。” 李笺笺如痴如醉地回想，仿佛是自己的前女友。 林朝云懒得搭理这两个村头八卦老太。 她们说话间，夕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李笺笺率先发现了她的美女同桌：“夕岚，孟姐找你说什么？” 夕岚微微侧身：“就嘱咐一点住校的事情。” “什么时候住进来，清明之后？” 夕岚只嗯了一声。 “诶美女。”姚书轻轻戳了戳她，“你和我们一个寝室吗？好像只有我们寝室没满人。” 罗谷中学女寝一般四人一个寝。 不知道为什么，夕岚对上林朝云的眼睛。 真特么邪乎。 单眼皮总是很有辨识度，而对方更是。只单看一眼有点锋利，但仔细看其实带着的是慵懒，像饱腹后在休憩的野狼。 夕岚：“对的，和你们一块。” 考试的座位表都发了，大家都在寻找自己的考试搭子。 林朝云意外的发现自己和夕岚的考场是一样的。 “明天一块走？” “好。”夕岚答应。 这是夕岚转校后第一次月考，她刚来学校不久，给她适应的时间很短。 “加油。”这是放学临走时林朝云对她说的。 夕岚对自己的成绩还是有信心的，即使在还有些陌生的环境。 考试考三天，这三天都是林朝云带着夕岚去考场。 考试难度适中，但不知道为什么夕岚在考试第二天感冒了，感觉自己的脑子都不清醒了。 大家考完回教室拿了作业就奔向自己的假期，李笺笺要了夕岚的电话并提醒夕岚回去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 往回走的路上路过药店买了感冒药。 黄昏金灿灿，云滚着云，连着夕阳一片。 偶尔踢踢路边的小石子。 影子不长，黑色与昏黄色大地的界限不明。 一个人影从模糊到清晰，身材修长的男生就这样站在门口，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 夕岚定住，目光不善。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一开口，暖色调世界都变了。 第6章 清明 男生只抬眼：“少废话，先开门，饿死了。” “我不会让你进去的。” 空气凝固了两秒。 “那俩人让我来的，你以为我很想来？” 夕岚这才发现门口的行李箱，应该是一放假就来了。 她用指纹开锁，后头的人也跟着进去了。 “客房在楼梯上去右拐。” 男生的眼神停留在对方手头的袋子上—— “生病了？” “你管的有点多了。” 夕岚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上楼去了。 喝了药正躺下，房门被敲响。 “饿了吃什么？” 声音隔着门板，显得厚重。 “厨房有泡面和火腿肠，冰箱有鸡蛋。” 外面没了声音，夕岚就带着迷迷糊糊的脑袋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外面还是一团漆黑，不知道几点，雨在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了。 她点亮手机，光线刺眼，好一会才适应。 凌晨两点多，睡了九个多小时，还有几条未读信息。 夕岚打开手机，是李笺笺拉她进班级群，还有几个人的好友申请。 其中包括林朝云和姚书。 她刚通过所有申请，消息就弹出来了。 林：阴间作息？ 林朝云的头像是简单的黑白动漫，夕岚并不认识。 山风：你不一样？ 林：生病好些了？ 山风：差不多了 聊天不再有下文。 夕岚打开床头灯，打算下楼再倒杯水，她口干的厉害。 刚打开门，看见门口地上放着一个外卖袋。 不知道这人又抽什么疯，夕岚心头一烦，回屋倒头继续睡。 早上醒来洗完脸，电话响起。 “诶，夕岚啊。” “妈，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回去了还习惯吗？真的不用请个保姆过去吗？” “不用了妈，我马上就住校了。”夕岚站在飘窗前，看着电线上一蹦一蹦的鸟。 “那好那好。还有啊，清明假一天都不回来吗？” “就不回去了吧......” 夕岚瞥来了视线。 “暑假再说吧，学习有点忙。” “嗐，那好吧。唐烆也说去朋友家玩不回来，家里就我和你唐叔叔两个人......” 女人的柔声和后面突兀传来的也算儒雅的声音却不怎么搭—— “不用和小岚讲那个人，真不知道怎么变成这样了......” 男人的指责并没有停止。 “好了唐毅，你少说两句，小烆是个好孩子......” 夕岚想插话却插不进，被草草挂了电话。 她打开房门下楼，外卖袋果然已经被取走了。 电视机被打开，声音不大不小。 “十点才起床，点的早饭都凉了。” 早上没吃东西，夕岚的声音裹了沙哑：“唐烆，你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有必要么？觉得我很好骗？” 你确实单纯又好骗，唐烆心想。 “就为了盯着你而已。” 夕岚冷哼一声：“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你没必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那就是你看着比唐毅和夕洝予顺眼。”唐烆随口一扯，没什么情绪。 “你和你爸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我不在乎，但我妈自从去年嫁入你们家，对你不差吧？” 夕岚深吸一口气，只觉得愤怒。 “你讨厌我，我可以理解，因为我对你造成了威胁，那我妈呢？” “你让我离开江市我就离开了，以后该转让的股权我一点都不会留，你还想我怎么样？还想我妈怎么样？” 唐烆回眸时眼神犀利。 “你觉得你妈是什么好人？” “真是好笑，我只答应你以后不会为难她，没答应你以后不讨厌她。” 但回应他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夕岚选择直接无视他出门。 空气被阳光泡过，吹来的微风也混着味。 今天是清明，小县城保留着上山扫墓的习俗，让郊区也添了喧嚣。 大概是真的无处可去了，夕岚来到了山脚。 快三年没见了，或许我也有思念您吧，夕岚在心里想。 但您的拳头在我眼前朝妈妈落下后，一切都碎了。 她终究是没踏上台阶，犹豫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朝云。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会遇见她，却也躲不掉。 夕岚几乎一下子就抓住了林朝云的异常：“你哭了？眼眶怎么红红的。” “没有。”林朝云顺势揉了下眼睛，“被烟熏的。” “不会躲着点么？” “总往我这吹，谁知道呢？”林朝云也没了心思扯嘴角装笑。 大概是外婆讨厌我吧。 但这句话她只在心里和自己说。 夕岚平时见惯了嘻嘻哈哈的林朝云，确实有点不习惯对方现在的状态，就没揭穿她。 “你一个人来的？父母没陪着？” 放在平时，林朝云肯定会怼天怼地地来一句“你不也一个人？”。 但她今天只是点点头，然后道别。 林朝云走得匆忙、狼狈，她自己也觉得。 回到家后就泄气般的倒在沙发上。 什么时候红的眼眶呢？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嘀嘀咕咕地说了很多很多。 【您就算离开也在责备我的无用。】 【我讨厌你】 说到这的时候，她的眼眶已经湿了吧。 坐在墓的旁边，一条腿垂在空中，就让风用烟扑向她。 不知道是流的泪还是烟熏的。 不知不觉。 林朝云缓了一会，接到了林母的视频电话。 由于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乱七八糟的脸，她将视频通话转为语音通话接通。 “你去把墓扫了？” “没有。” “你声音怎么了？” “刚睡醒。” 林母其实挺开心的，语气也抑制不住。 “少骗我啊，我姐刚跟我说，她去的时候明显有人去过了。” “......” “你可以多和外婆说几句话，她肯定很想你。” “她至今都觉得我没用吧。” 林朝云的声音变得闷闷的。 “不会，她只是希望你好......” “你那都快11点了，养生的人赶紧休息吧。” 她飞快挂了电话，怕再聊下去情绪收不住。 一天过得很快，打着游戏就到了第二天天亮。林朝云睡下，直接睡到了傍晚。 手机上姚书的消息轰炸占满了整个屏幕。 林朝云直接拨了语音回去—— “什么事？” “一天都不回消息，我以为你死了。” “游戏打到早上，才睡醒。” “那你收拾收拾吧，大家都准备出发了。” 差点把这事忘了，林朝云挂了电话，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徐风微凉，几人来到了台球馆前。 李笺笺啧了一声：“这次怎么约台球了？” “没看群消息吗？她们说总喝酒都喝腻了。”姚书回答她。 “打的最差的就是台球了，我打高尔夫都比台球命中率高。” 姚书扑哧一笑。 “走了。”林朝云拍了拍她俩的肩，迈开腿进去了。 这是自助台球馆，明亮宽敞，还有几盆绿植点缀。 李笺笺和姚书跟在林朝云后面进去，见对方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两人异口同声。 林朝云没说话，但她门也看见了—— 夕岚叼着烟，弯着腰，细长手臂摆出标准的姿势。 一发力，黑8干脆利落地入洞。 虽然穿着长袖长T，欣长的身材也完美展现。 “我操？那个咬着烟的是......是夕岚？！”姚书最先发出她的震惊。 李笺笺刚刚嘴都合不上了，反应和姚书也差不多。 “我以后是不是得改口叫岚姐？” 第7章 台球 “漂亮！”夕岚身边的人鼓了两个掌，“来这偷偷练了？” 夕岚嘴里有烟，有些含糊地回答：“少贫，这有什么好练的。” ——“夕岚！” 明明是李笺笺喊她，但在夕岚倏然回头后第一个对上视的是林朝云。 顿时有种做坏小孩被抓的感觉涌上心头。 三人走近。 “你们怎么在这？” 李笺笺随意指了下在扫码付款的其他同行人：“初中朋友约。” “你呢？” 夕岚言简意赅但声音有些含糊：“朋友约。” 李笺笺这才仔细打量了夕岚侧后方的女生—— 一米七的身高，比起握在杆上修长的手指，耳朵上的烟更有感觉。 烟旁边是连着的三个耳骨钉。 “我靠！这么......” “有个性。”这是李笺笺的委婉措辞。 但对方大大方方：“你夸我帅的话，我会更开心。” “帅帅帅！” 林朝云开口：“你是何岑？” 何岑唇间泄出一声轻“啊”：“你认识我？” 何岑，江市三大家族之一何家的次女。 林朝云双手揣兜。 “不认识，江市晚报上随便看见的。” 李笺笺一头雾水，但姚书只直勾勾的盯着夕岚。 “岚姐，你吸烟？” 夕岚差点没反应过来这称呼，皱眉：“没，我就过过瘾。” “你这耳蜗钉真好看，在学校怎么不戴？” “太张扬。” “李笺笺！你们站在那里干嘛呢？！快来！！”人群中有人喊他们回去。 “诶，来了！” 三人离开。 何岑打趣：“岚姐。” “......” “别说，你这脸配烟，真的.....” “什么？”夕岚问。 “带劲。”何岑说。 夕岚没回答，面无表情的取出嘴里的烟。 “我去，你怎么咬断了？” “不小心的。”夕岚丢了烟，重新拿上杆。 何岑弯腰，一杆开球。 “刚那人是谁？” 夕岚压杆，轻松送一个双色球入洞。 “林朝云。” 说完，她换了个角度，边瞄边听。 “难怪，原来是林阮兮的女儿。” “啪。” 夕岚起身：“谁？” 按何岑的背景，她说出口的人不会简单。 但林朝云给夕岚的印象就是有钱，大小姐审美独特，鞋子又花又贵。 “这么说吧。”何岑瞄球，“之前我家想要开发的那块地就是他们家的，但后面给了顾家那边” 顾家也是江市三大家族之一。 “林阮兮这人做生意讲究人品，我们家你也知道，自然是做了多少局都拿不来。” 夕岚点头，大致明白。 何岑打完球起身，示意夕岚打，然后继续说：“虽然他们家只是在江市有几块地，但这几年都陆续被划入重点经济开发区，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 “在江市势头猛不说，林阮兮的地盘主要在美国，前些年和北美财阀更是强强联手。” “那林朝云怎么在这？” 又轮到何岑打，她向前一步：“林软兮刚发家的时候好像有几段不是很好的感情经历，具体的是人家的家事，也不是很清楚。” “林朝云应该有个比她大的同母异父的姐姐，还被留在秦家了呢。” 秦家算个小家族，在江市伏低做小。 夕岚看着她中了一球又接一球，也没说话。 何岑又想到了什么：“不过话说回来，我以后也去美国，你跟着我，我俩强强联手。” 这自然是一句玩笑话。 夕岚莞尔：“怎么？唐家被威胁放弃股权的继女和何家被排挤离开出国的次女在美洲上分记？” 说完，两人皆哑然失笑。 “唐烆走了？” “走了，那天骂完就走了。” 夕岚觉得唐烆走后，假期简直轻松又愉快。 不过清明下了几天雨，返校下午夕岚把行李搬到宿舍楼下，居然显得吃力。 要不是不想自己的书包被淋湿，才不会这样，夕岚想。 正在夕岚酝酿力气要一鼓作气将行李箱搬上楼，楼梯口拐角处出现了林朝云。 对方下楼朝她走来：“需要帮忙么？” “不用。”夕岚说。 行李箱是有点重，不过她自己还能应付。 “你怎么也来这么早？” “你的床位是我下铺，之前空着的被我堆了杂物。我早点来理一下，不然你没床睡。” 林朝云说着，手很自然地提起行李箱。 “谢谢。”夕岚只当自己省力了。 林朝云觉得这人校内校外给人的感觉真是太不一样了。 “你和何岑很熟吗？” 夕岚跟在林朝云旁边，闻言回答：“是挺好的朋友。” “来找你玩的？” “主要给我带点东西，怎么了？”夕岚反问。 “没事，随便问问。”林朝云说。 她将行李箱放在床前，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回教室抄作业”。 夕岚收拾完就快上晚自习了，回了教室，里面吵闹一片。 聊天、玩手机、抄作业的都在抱团。 “明天就出成绩了，学不学习有什么区别？”李笺笺直接戴上痛苦面具。 “你什么时候学过？”林朝云怼起人来不费吹灰之力。 李笺笺看见夕岚走来，直接停了和林朝云的对话，话锋一转：“夕岚！快来快来，你作业肯定写完了，给我吵吵。” 李笺笺的咆哮和夕岚的平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没写。” 为了证明自己，夕岚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空白的清明作业给对方看。 “啊——”李笺笺自暴自弃地趴在桌子上，“真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我。” “能补一点是一点吧。”姚书坐在后面说。 夕岚安慰道：“没事，作业不多，晚上可以补完。” “这么多，怎么可能？”姚书补着作业，奋笔疾书。 她们将夕岚说的晚上都概括为晚自习三节课，直到回寝室后，夕岚将自己的台灯支在座子上，她们才明白夕岚说的晚上是真的一个晚上。 姚书是最后一个洗完澡出来的，刚好熄灯，台灯恰到好处的点亮桌子一角。 “这桌子在有生之年居然能被放上书。” 林朝云躺在床上，窗帘紧密，声音传出：“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 “别人不知道，你反正和我一样。” 姚书没回应林朝云后来的嗤笑，爬上自己的床。 “吓死我了今天，居然真的有人交模型机当场被抓。”李笺笺玩着自己的宝贝手机。 “怕什么？你交的是备用机。”林朝云说。 “唉——”姚书翻身，“我们都应该学岚姐，从一开始就说自己手机放家里，都不用准备备用机。” 林朝云语气轻飘飘：“你？说了也没人信。” “而且人家夕岚是真的没带，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姚书刚想用同样的话术对付林朝云，就听见夕岚淡淡开口—— “我带了。” 打脸来的太快，林朝云忍受姚书的嘲讽，语气硬邦邦：“不是说带违禁品是特长生的标配么？” “是啊。”夕岚给她科普知识点，手头的笔没停“‘只要是特长生就会带手机’是充分假言判断。” “有前必有后，但有后未必有前。不然你怎么也带手机？” 李笺笺算是明白什么叫魔法了：“现在也算是违禁品含量百分百的寝室了。” 姚书擦了一下眼角笑出的眼泪，喊了声林朝云。 “干嘛？”这语气一听就是恼羞成怒了。 夕岚在夜深人不静里含笑，逗了林朝云以后感觉好心情都在冒尖尖。 只听见姚书又说：“一物降一物啊~” 第8章 座位 “安静安静！”宿管阿姨在外面敲了敲她们的门，“总是你们寝室！再这样真的扣分了！” 姚书笑得床抖，她下面的李笺笺在阿姨走后小声说：“再笑床都要塌了。” “真是不行了，林朝云也有今天。” 这个寝室在夕岚来之前都没出现过翻书声。 快凌晨了，她才停下笔，尽可能少发出声音地理书包。 刚到床前，上铺的窗帘被拉开一条缝，微弱的手机光透出来。 “才学完？”介于另外两人都睡了，林朝云只能压着声音问。 夕岚轻轻嗯哼一声，心情颇好地问对方：“这么迟还在玩手机？” 林朝云伸出手机，让夕岚看自己的游戏战绩。 不知不觉，夕岚的目光落到对方手指上，指甲被修剪的干净。 察觉不对又飞快移开自己的视线。 光线昏暗，林朝云没注意到：“新赛季，刚上王者。” “真厉害，早点休息。” 夕岚说完钻进自己的床。 宿舍的床和家里的没法比，夕岚认床，一整夜都没怎么睡。 早上被闹钟吵醒，一动她就感觉浑身都酸，尤其是脖子。 夕岚起得早，这个点大部分人都还没醒。 她小心翼翼收拾好，出了寝室，看见地上偶有几片落叶和歇脚的鸟。 选择文科就是选择“贝多芬”。 夕岚去食堂买了包子后找到一处自习教室开始背书，直到早自习开始前两分钟才回到教室。 “岚姐。”姚书率先和她打了招呼，“去背书了？” 夕岚嗯了一声，发现林朝云又趴在桌子上睡觉。 林朝云这人睡觉总喜欢留半张脸在外面。 随着早自习铃声响起，各种讲话声陆陆续续转为读书声。 今天是月考出分的日子，按照段里的要求，座位会根据学生的成绩来排，这做法的目的是激励学生努力学习。 按林朝云这些人学习的状态，夕岚觉得自己大概率会和这几人分开坐，还有可能会隔得很远。 明明只是相处了几天，却感觉有点依赖林朝云这一行人的存在，想到分开就会觉得空落落的。 大概是投缘吧，和对何岑一样。 想到这夕岚又觉得自己矫情，这么久来自己都是形单影只居多。而且林朝云她们这么外向的人，身边有那么多朋友，人家只是因为刚好和你离得近而已。 从来都没什么朋友，何岑当初在江中也有自己的圈子啊。 怎么这么矫情了夕岚？这几年一层层把自己裹得挺好的，这是在做什么？ “夕岚？”李笺笺提醒她，“别发呆了，老师要来了。” “你是不舒服吗？” 夕岚否认：“没有，没事，谢谢。” 怎么心事重重的，李笺笺在心里不解。 早自习一下课夕岚就趴下补眠，但脖子总是不舒服，就换个姿势趴。 “这么好的阳光，你拉什么窗帘？”姚书看着林朝云站起来拉窗帘，“你吸血鬼啊？见光死。” 林朝云连连点头：“是的呢亲~我是哦~” 有人刚打听成绩，跑回教室，对着她的同桌喊：“夕岚是校一，校排名比林朝云高八名，愿赌服输啊。” 夕岚睁眼，一怔。 也就是说林朝云校内排第九。 “林朝云你争点气啊，我的酸奶——”输了的女生恨铁不成钢。 李笺笺也自顾自说：“牛啊......” 姚书呦了一声：“某人的万年班一名号不在咯~” 眼里没有对夕岚成绩的欣赏，全是对林朝云的不屑。 好像是她考了第一。 “那咋了？”林朝云懒懒开口，“考不过她我认。” “小点声吧你们，人校一在休息呢。” 夕岚倏地起身回头：“你校九？” 林朝云笑了。 “对啊，下次争取再离你近点。” 李笺笺补充：“在你来之前，我们班只有林朝云能进校前十，牛逼死了你们。” 夕岚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学习的天赋型选手，不然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把自己钉在江中前十。 这很残酷，也是事实。 但她现在好像遇到了比她更具天赋的林朝云选手。 虽然罗谷中学和江中没得比，但在罗谷前十也能挤进江中前三十，都是冲着顶尖大学去的。 孟姐踩着上课铃，满面春风地走近教室。 “我们班这次考的特别好。” “因为校一在呗。”有同学附和她。 “不止。”孟姐推了下眼镜，拿起成绩单，“注意我说的是‘我们班’，又不是个别同学。” “这就意味着大部分同学的成绩是进步的，有些还达到了历史新高。” “不过这也跟我们班起点低有关。” 说到这，孟姐和全班同学一块笑出了声。 “但是！进步就是好事。” 孟姐依次念了进步的名单。 “这次我们班夕岚和林朝云同学都排进了校前十，尤其是夕岚同学，拿下来校一这个充满血雨腥风的宝座。” 同学们边鼓掌边起哄：“我们班的平均分都靠这两人拉起来了。” “太牛逼了啊！” “真是七班的福气。” “好了。”孟姐打断他们，“成绩单我稍后贴在黑板上，座位表我下午排出来，我也才拿到成绩单不久。” “开始上课了。” 忘了这一茬的七班在下课拿着成绩单激情讨论座位表，甚至对自己的成绩如何不在乎，只在乎自己大概会坐哪。 但夕岚不一样：“你为什么英语145？” 这对霸占英语校一的林朝云来说早是家常便饭。 “因为爱，热爱。” “幸好我长得高，按成绩排位置，作后面也没关系。”李笺笺对这安排压力还算轻松。 “虽然我和笺儿还是倒一倒二，但总觉得会被分开坐在最后一排。”姚书说。 “谁知道呢？头一次这么安排，听天由命吧。”李笺笺倒在椅子上。 “第一次？”夕岚问。 “对啊。”李笺笺突然坐正，“你经常遇到？” 夕岚回忆：“江中每次都按成绩排换位置的。” “怎么个排换法？” “就按成绩高到低，将前排中间的位置留给成绩好的学生。” 所以按这个排法就算不和夕岚做同桌，也不会离得太远了。 “我猜也这样，不然能怎么排？”姚书说。 林朝云插进一句—— “我怎么感觉，我和夕岚是命中注定的同桌呢。” 第9章 同桌 隔壁班的座位表在下午班会课前就出来了，更肯定了大家的猜测。换个座位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我这次考的超级差，还是趁课间往后挪一点东西吧。”旁边的一个女生已经开始盘算往后搬东西。 “孟姐快来给我个痛快，急死人了。” “孟姐......” “来了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班级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孟姐进来就说：“少装了，楼梯就能听见你们讲话了。” 同学们一下子也放开了，忙打听座位的事。 “电教上来帮我投一下屏，大家这节课就把位置换了，收拾收拾好。” 座位表放出来后很多人都不敢相信—— 这完全就是按身高排的啊。 “不是说安成绩排座位吗？”李笺笺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就是按成绩排的啊。”孟姐解释，“按成绩排同桌。” “你看看，你同桌不是你的姚书宝贝吗？” 班级一阵爆笑。 “其实我并不想用成绩去排，像其他班一样，会导致一些同学看不清。最主要会出现一些同学认为自己被排在后面是被老师放弃的心里状态，自己都放弃自己。” “虽然我们班的成绩在平行班里垫底，即使这次夕岚拿下校一也改变不了。”孟姐面露微笑，“但老师保证，无论你们成绩如何，我都不会只用成绩衡量你们，也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位学生。” 孟昕是很年轻的班主任，也因此总被人诟病，碰巧又带了倒数的班级。 可这并不妨碍她将自己的活力、热情与真诚流露。 班级此起彼伏地响起几声孟姐。 “少煽情啊！我还是很介意每次开会自己都是倒一班级的班主任，你们都给我争气一点......”孟姐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笑场。 夕岚在江中待久了，习惯了弱肉强食，习惯了考再好也被人挑刺，太不习惯这种感觉了。 “发什么呆？”林朝云看着她，“我就说我们会是同桌吧。” 夕岚跟着林朝云换位置，从教室最内侧靠窗换到了另一侧靠窗，连着走廊。 前面坐着李笺笺和姚书，后面是曲之阳和一个平时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 因为总会有高的和矮的做了同桌，孟姐吩咐大家有看不见的再提出来调整，随后喊走了夕岚。 直到下课孟姐才放走夕岚。 她回来时看见门口等她一块吃饭的林朝云、李笺笺和姚书。 “你们去吧，我想先把东西搬完。”夕岚说。 “又想啃面包啊？”林朝云其实挺不满夕岚这个破毛病。 人都这么瘦了，生病脸色这么难看自己不知道吗？ “走啦！”李笺笺推着夕岚就走，“林朝云这嘴硬的家伙早就帮你搬了。” 几人打了菜找空位坐下。 “诶夕岚，孟姐找你做什么？”李笺笺非要在嘴里嚼着饭时讲话。 姚书嫌弃她：“把你嘴里的饭咽下去再说话不行啊？” “不。” “就后天表彰大会上台演讲的事。”夕岚说。 林朝云坐在她旁边问：“那怎么去了这么久？” “怕来不及，孟姐这几天事多，留我打了草稿。” 吃完饭，几人一块回教室上晚自习。 “吃着一顿饭，我感觉到了大家炽热的目光。”李笺笺啧啧感叹，“校一走在我身边就是不一样啊。” 入了春，夜幕推迟。 回去的路上会经过小操场，篮球架下的篮球随人影移动，披上夕阳余光。 “上次开会，你俩啥时候恢复训练？”林朝云问李笺笺和姚书。 “明天晚上。”姚书回答。 李笺笺：“五月份打县赛，又有的忙了。” “难怪今天下午不去打球了。”林朝云说，“以后有你们打的。” 她们回到教室时，夕岚的语文优秀作文和林朝云的英语优秀作文都被贴出来了。 夕岚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朝云的英语作文：“你英语到底为什么这么好？” 夕岚觉得自己的单词都快背烂了，130分的英语确实算得上她这种级别学霸的短板了。 谦虚的林朝云同学给了好学的夕岚同学一个诚恳的意见：“多读几遍英文版的四大名著就好了。” 夕岚：“......” 不如就考130算了。 “希望下次把我排在林朝云旁边考试，我就抄个英语100分就够了。”李笺笺想到自己堪堪及格的英语成绩有点欲哭无泪。 “有没有出息啊？”姚书用手臂撞了撞李笺笺。 “也是。”李笺笺换了个愿望，“那把我安排在夕岚旁边吧，我就抄个总分600就够了。” 姚书：“......” 快要上晚自习了，几人回到位置上。 夕岚把书简单整理一遍，掏出英语单词本。 “背这个不如背文章效果好。”林朝云把自己的高级范文教辅放在对方桌子上。 “背这个不是写作文用的吗？”夕岚问。 “不止啊。”林朝云难得有点认真样，“把单词放进文章里背，更加深对单词的感觉，也就是培养所谓的语感，比硬套单词意思放进句子里更有助于理解。” 李笺笺回头：“有这好事？” “只对夕岚这种有130分基础的有用。” “而你。”林朝云用笔指向李笺笺，故作惋惜，“只能多背背单词了。” “去你的。”李笺笺拿起书往林朝云这揍。 两人就这样闹起来了。 这一闹，隔壁组也热闹起来，欢声笑语传出。 看吧，她们只是因为和你离得近，夕岚在心里想。 她特别想赌气地换个位置，又无法，就把书悄无声息地放回林朝云的桌子上，而林朝云此时完全背着她和别人聊得热火朝天。 夕岚希望对方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又不希望对方发现自己的小心思。 你在矫情什么？这是夕岚今天第二次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别讲话了那几个！”段长出现在班级门口用手头的矿泉水瓶指着林朝云那一块，把几人吓了一跳。 段长走后，“我操”还挂在大部分人嘴边。 林朝云转回身，手碰到了桌子上被退回的教辅。 林朝云本能的觉得是自己平时吊儿郎当多了，认真一回对方也不相信， “不相信么？打个赌吧。”林朝云拿起这本教辅。 “什么？”夕岚问她。 “你按我的方法下一次考试没提分我就包你一周牛奶，怎么样？”林朝云这人的笑总是漫不经心。 “那你要是赢了呢？你要什么？” “要你以后都心我。” 第10章 夜聊 继昨晚打赌以后，夕岚开始背文章。毕竟只背了一天，没感受到效果是正常的。 这两天的课都是校对卷子，略显单调。 下午李笺笺和姚书就去训练了，要晚自习的第二节课才能回来。 夕岚则跟着林朝云去吃晚饭。 “你这周末有空吗？”林朝云问。 夕岚回应她一声嗯：“怎么了？” “班里几个女生约了局ktv，你去么？” 应该是隔壁大组那几个女生吧，夕岚在心里想。 “我就不去了，周末有事。”夕岚拒绝了。 “是何岑找你吗？” 林朝云低头吃饭，问话时没看着对方。 夕岚不知道为什么提何岑，还是下意识说清楚：“不是的。” “那你和她是怎么认识的？” 嘴比脑子快，林朝云反应过来后低声对自己说了句“靠”，补充道：“不想说也没……” “没不想说，就江中认识的。” 夕岚用筷子捣鼓盘子里的菜：“我在江中被男的骚扰，被堵在操场的主席台后面。” 这些人仗着自己在江市有点小钱和背景，在江中胡作非为，就算真的出了点事也能抚平。 “何岑刚好经过，帮我解决了一下。” 其实夕岚自己也能搞定，先不说唐家的地位放在那里也不是白吃饭的，她夕岚真要是什么都和她脸一样乖巧，那就真的很糟糕了。 真是很偶像剧的情节了，林朝云在心里想。 “何岑在江中这么厉害？” “你去那也挺厉害的。”夕岚小声嘀咕。 何岑在何家没什么话语权，但何家身份摆在那里，也是给面子的。 而林朝云，半斤八两吧，在江中横着走都有人拍手叫好。 “什么？”林朝云没听清。 “没什么。” “你学习不是挺厉害的？江中不是江市第一中学么？”林朝云听说过一些江中里的贵家子弟分三六九等，只是没想到好学生也会受些欺负。 “好成绩在地位和金钱面前不值一提，你知道那些人怎么说我们的吗？” “怎么说的？” 夕岚用很平常的语气复制那些人讲的话：“这些成绩好脑子好的，以后都是用来给我们赚钱的。” 但夕岚始终不这么认为，也不屑。所以她从来没提过唐家什么，不然就没人惹她了。 本就不属于她，也不是她的家。 某烆还视她为眼中钉，想到这夕岚也觉得讽刺。 林朝云点点头，把话题扯回：“那你和他后面是怎么熟起来的？” 话题转换的莫名其妙，夕岚就这样听着对方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话题硬生生扯回到何岑。 “打台球熟起来的。” 其实夕岚只说了一点，还有一点应该是她们处境相似，夕岚和何岑在家庭认同感上共鸣强。 加上夕岚也帮何岑解过围。 “有机会我俩来一把。”林朝云说。 “可以。”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哪些？”夕岚疑惑。 “吸烟、打台球这些。” “初中。”夕岚放下筷子，“吃完了，你好了没？” 原来我们见的第一面你就会这些了，倒是更衬你的温柔，想到这林朝云的嘴角有了 上扬。 夕岚和林朝云去把剩菜剩饭倒了，在余晖下走回教学楼。 “好学生也会抽烟？” “我可没说过我是好学生。” 晚自习和夜幕一块来临，晚读后教室里安静笼罩。 熬到下课，林朝云问夕岚要不要一起去趟小卖部。 夕岚摘下耳机，示意对方再说一次。 “去小卖部吗？我想喝苹果山楂汁了。”林朝云耐心的重复，然后又问：“怎么开始听歌了？以前都带耳塞的。” “才找到mp3的充电线。” 夕岚起身带上饭卡，和林朝云一块去小卖部。 “你不带了手机么？怎么用mp3？”林朝云问。 “这个抓到情节轻。” 两人从小卖部回来时，姚书和李笺笺已经训练回来了。 夕岚发现桌子上多出来的奶茶：“你们带的？” 李笺笺啊了一声：“不是啊，不是你的吗？” “我还纳闷你怎么不喝。”姚书说。 这时曲之阳出来了：“我给你带的，奶茶店新品，尝尝喜不喜欢。” “不用了谢谢。” 夕岚把奶茶放回对方的桌子上。 林朝云沉默了两秒，坐回位置上开始晚自习。 曲之阳恹恹地把奶茶收好，没过一会又重整旗鼓，在晚自习下课和夕岚搭话。 “夕岚，你明天的演讲准备的怎么样了？”曲之阳撩了下头发，“我明天会在下面给你鼓掌的。” “谢谢。”夕岚背上包。 见夕岚理他，曲之阳嘿嘿一笑。 请让让，挡着我了，林朝云她们还在外面等我回寝室。”夕岚客客气气地说。 曲之阳对上面无表情的林朝云，心里一哆嗦。 这林朝云怎么怪怪的。 可能是怪吓人吧。 回去路上的女生大多三三两两走在一块，有说有笑。寝室楼一层层亮起来，热闹起来，连虫子都在叫嚣着夏天的来到。 “啊—终于回来了。”李笺笺将书包扔在床上，“太思念你了，我的爱床。” 姚书把她拽起来：“别瘫着，先去洗脸刷牙。” “你去把空调开开，最近热了。” 夕岚则把书包放在桌子前的椅子上。 “你先去洗还是我先？”林朝云问她。 “李笺笺不是被姚书拉进去了？”夕岚拿出书放在桌子上。 林朝云走近：“她俩训练完洗了澡才回的教室，以后晚上大概率都只有我俩洗。” “你先吧。” “ok。”林朝云回话，拿着毛巾衣服进了卫生间。 夕岚去床上掏手机，手机上有两条何岑的消息。 H：药我五一带给你 H：有空吧？ 山风：好 夕岚回完后对方秒回— H：下课了？ 山风：嗯 因为李笺笺和姚书不洗澡的缘故，夕岚洗完后灯还没有熄，但她们几个已经躺进床里，开启夜聊模式。 “诶夕岚，曲之阳放学找你说啥？”李笺笺八卦道。 “就问我演讲的事。” “这曲之阳不要太明显了吧。” 姚书嗤笑一声：“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人家的手段。” “也是。” 李笺笺赞同完继续八卦：“那夕岚，你对他有想法吗？” “有。” 夕岚用最平静讲出让全寝都震惊的话。 在李笺笺还没倒吸完一口气，就听见夕岚说— “想把他嘴封上的想法。” “我就说嘛。”李笺笺长舒一口气。 林朝云在黑暗里回神，继续敲打着手机。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李笺笺问完又觉得不可能，换了个问法：“应该是你有喜欢的类型吗？” 夕岚心里说着应该是有的，说出口却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