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楶予鸣》 第1章 第 1 章 夜,w市最大酒吧内。 震耳欲聋的音乐已不再是旋律,而是物理性的冲击波,狠狠撞击着耳膜与胸腔。 心脏被迫与那狂暴的电子节拍同频共振,每一次鼓点都像重锤砸在神经末梢。 舞池中央,人影早已模糊成一片沸腾、黏稠的色块。 各式香水和汗液混合着的浓烈气味伴随酒精挥发,点燃**,人们追逐着肢体碰撞带来的短暂麻痹,追逐着忘却一切的虚幻快|感。 酒吧门外,是这场内部狂欢溢出的、更为狼狈的尾声。 三三两两的人们彼此勾肩搭背,脚步踉跄蹒跚,如同踩在棉花或流沙之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随时可能轰然倒地。 路灯昏黄的光线斜斜打在他们脸上,将那份被酒精彻底剥去伪装的放纵与脆弱暴露无遗。 昂贵或廉价的衣衫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沾着酒渍、尘土,甚至呕吐物,白日里精心维持的体面与矜持早已被酒精溶解,抛弃在身后霓虹闪烁的街角。 酒吧招牌那艳俗而迷幻的灯光,追逐着身影,将他们的狼狈涂抹上一种怪诞而颓靡的色彩。 连带着整条街道的空气,都仿佛被这夜晚的放纵腌渍过,弥漫着一股甜腻又腐朽的糜烂气息。 吧台内,白鸣予穿着酒吧统一的制服,剪裁利落的黑色丝质衬衫贴合着她清瘦的线条,外面套着深灰色背带西装裤,明明是寻常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却奇异地被赋予了一种冷冽的矜贵。 她以一种放松又极其疏离的姿态,慵懒地倚靠在背后琳琅满目的酒柜上。环抱着双臂,修长的手指搭在肘间,暖昧的霓虹灯光在她周身掠过,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未能染指她分毫。 那张清丽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淡淡地投向面前沸腾的舞池,眼神里没有评判,没有向往,甚至没有一丝好奇,只有一种近乎抽离的、置身事外的漠然。 吧台那光滑的木质台面,此刻仿佛成了一道无形的、坚固的结界。一边是光影扭曲、肢体纠缠的**之海,人们在其中忘情沉浮,释放着最原始的躁动;另一边,是她独自构成的寂静冰原,理智、克制、秩序在她周身凝结成霜。 沉沦与理智在此刻形成最强烈的对峙,一方喧嚣着试图吞噬一切,另一方却以绝对的静默和冷感筑起高墙,双方壁垒分明,僵持不下,谁也无法向对方的世界前进一步。 她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格格不入”,是沸腾岩浆中一块拒绝融化的寒冰,是迷幻乐章里一个突兀却无比清晰的休止符。 白鸣予旁观着人们隐匿在阴暗里,肆意宣泄释放内心的**。当初选择来这兼职不过就是为了这点热闹,现在倒是有些厌烦了。抬手随意看眼手腕处的手表,快到她下班的时间了。 动身开始收拾着面前的操作台,随着手上的动作,台面上原本杂乱的物品像是用尺子精准校准后一般整齐排列着。 目光偏转,她注意到一排酒瓶里其中一个的标签上,眉头短暂皱起。 伸手把酒抽出,将上头微微倾斜的标签撕下,重新对齐瓶身微凸的标识贴好后将酒瓶放回原位,又揪着瓶口旋转一下瓶身使其与其他酒瓶的标志对齐。 抽回手的瞬间,腕表上秒针走过整点,换班的人准时来交接。白鸣予按照流程交代完事项后,转身走去换衣间将衣服换好,出门招手打辆车便回家了。 吧台上一位大胆的顾客看着白鸣予同人交接,待人走后,便同身边的营销八卦。震耳欲聋的音乐使得两人对话就算靠的很近也得大声吼着,才能勉强听清。 “哎,刚才那个走的,是你们这新来的吗?” “不算新来了哥,她干了得有半年了。” “我瞧着她的样貌,做公关可比做那调酒的赚的多。”男人八卦道 “她不是调酒师,她和我一样都是营销,只不过今天原本的调酒师临时有事没来,她过来救个场。”刘莹莹回想起和姐妹们的八卦,据说当时白鸣予说什么活都能干,保洁也行。 要不是老板想着这么漂亮的样貌去干保洁就是暴殄天物,拍板让她干营销去,白鸣予现在可就得拖厕所去了。 “哦?也就是说,我可以找她订台了?”男人转了转眼珠子寻思着或许可以下次打着找她订台的借口,来获取她的联系方式。 毕竟,白鸣予那极具异域风情的样貌,摸到就是赚到啊。光是幻想人就开始兴奋起来,更别说真的了。 “哎呀哥,你找她不如找我,她这个人独得很,你直接问她都不一定搭理你,你不如问我,想打听她什么事我都知道呀。” “这么说来,你和她的关系蛮不错的嘛。” 男人的话让刘莹莹心虚了一下,她其实和白鸣予并不算认识,白鸣予这个人除了必要的社交以外,不会多交流一句。 就连她来这上班的原因自己都是听八卦听来的,不过这些并不妨碍她用这个借口拴住面前的老板。 一想到那些老板就跟失心疯了一样,找白鸣予订台,只为听白鸣予多说几句软话,刘莹莹就气的牙根痒痒,凭什么她说几句就可以轻轻松松赚那么多,而自己就得陪这些家伙说尽好话,还不一定能留得住。 想到这,她便理直气壮起来。 “那当然啦,我和店里的人关系都还不错,所以你想知道的事我都知道。” “原来我们莹莹小姐这么厉害呀,那我可得好好哄哄你啦”男人油腻笑着,搂住了刘莹莹的肩膀。 刘莹莹忍着恶心陪着笑,心想着反正白鸣予对什么事都不关心,自己就在这先谢谢她的‘消息’替自己留住这个老板咯。 ------------------------------------- 出租车内,白鸣予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人偶,无力地将头倚靠其上,任由出租车行驶中的颠簸带动发丝和身体微微晃动。 冰冷的车窗玻璃紧贴着她的额角,传来细微又持续不断的震动感。 窗外,城市的夜色是流动模糊的光河。一盏接一盏昏黄的路灯飞速掠过,如同重复播放的枯燥胶片,在她苍白的侧脸上投下短暂而规律的光斑 眼睛半阖着,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疲惫的阴影,瞳孔里映着窗外飞逝的光点,却空洞得没有一丝焦点,仿佛蒙着一层洗不净的灰翳。 嘴角是松弛的,甚至带着一丝向下撇的弧度,不是悲伤,而是长久压抑后彻底放空,连牵动肌肉都觉得费力的麻木。 车内混杂着劣质皮革和消毒水的气味,但她似乎毫无所觉。双手交叠着搁在腿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透着一股耗尽心力的僵硬。 疲惫是深入骨髓的钝痛,麻木则是唯一的镇痛剂,让她得以在这短暂的车程里,维持着一种机械的、无思无想的悬浮状态。 随着机械女声毫无情感“已开锁”的声音,白鸣予推门进了家,摸着黑将鞋子脱下,光着脚走到冰箱前站定。 沉思良久,伴随冰箱微弱的灯光和冷气,白鸣予将前几天买的啤酒都拿了出来,随意的放在客厅的地上。 她并不爱喝酒,除了必要尝同事做的新品之外,就再也没碰过了。当时买酒也只是一时兴起,买完到家就后悔了。 今天和以往规律枯燥的日子没什么不同,白日去实习的公司上班,下班之后去酒吧兼职,兼职结束后就回家,睡得着就睡,睡不着就写书。 身体早已习惯这样高强度且枯燥的生活,不会感觉到疲惫。 但今日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祟,她感觉很累,或许是情绪影响,但她也摸不准是什么情绪。白鸣予暂且将她归结为被今日酒吧的氛围吵的。 白鸣予的人生很简单,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她的母亲自她出生起就对她给予了厚望,她到也不算辜负她母亲,小时考试总是名列前茅,也理所当然的上了一所top级的大学。 毕业后,应着母亲的要求,进了一家大公司实习。按理来说这样的人生经历足够使人自豪。但对白鸣予来说,只觉着无趣,所以她选择兼职,一个和她古板人生相悖的兼职。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白鸣予目光落到手机屏幕上,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孤零零的显示在上面,手机光映出了旁边酒瓶上凝出的水珠,缓缓滑落滴在屏幕上。 白鸣予任由电话重复的打进,又自动挂断,只是拿起一旁的酒,混着满室的孤寂,咽进身体。 第2章 第 2 章 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头, 饭局内,酒过三巡,秋亦楶在一旁发着呆,她已经有些微微上头。耳边是人们虚假的交流,恭维主位上的男人。期待着对方能将投资给自己。 思绪发散,秋亦楶回想起一个月前因为工作原因意外回家的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一开门看到女朋友和一个男人滚在一起场景,对她来说可太刺激了。 秋亦楶长这么大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场面她真没见过。 看着女友和那个奸夫两人慌忙捂住重点部位的动作,秋亦楶只觉着可笑。 她甚至有空想这个男的这辈子也算到这了,正兴头被人捉奸在床,是个人都得萎,祝他早日摆脱心里阴影吧。 秋亦楶心里默默给对方点了根蜡。 “分手吧。”秋亦楶冷冷甩下这三个字,转身拎着行李箱出了门。 事发突然,以至于秋亦楶根本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只好窝在旅馆里住了近大半个月,直到今天她才收拾好一切搬进了新家。 东西还没收拾完,就被拉来这场酒局。合伙人朱胜站在酒店门口接她。进去前,苦口婆心的和她说要好好表现。 毕竟这次投资要是没拉到,秋亦楶下半年的画展,也就彻底黄了。 好啦,现在不仅爱情绿了,事业马上也要黄了。 至于对这段感情来说,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她说不上来李亚可对她到底算什么。当初是对方主动追求,自己又需要灵感。两人就这么顶着所谓的情侣关系生活在一起。 总归来说,她并不喜欢李亚可,不然也不会在被绿了之后还能这么平静的搬家。 哦...还有闲心关心一下那奸夫是不是真的不中了。 “秋小姐,是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吗?” 突兀的男声打断了秋亦楶的思绪,也使四周的声音一下安静下来。是这次酒局主角出的声。 秋亦楶回神,迅速挂上营业的微笑,看着坐在主位上,挺着大肚子的油腻中年男回应道:“没有,只是刚搬完家,人有些累。” 男人端起两杯酒,走到了秋亦楶面前,笑眯眯看着她“那秋小姐和我喝完这一杯酒,便休息吧,秋小姐这样的艺术家,不该在我们这种酒局上耗着。” 王正出身并不好,赶上时代的风口,成了暴发户。有钱了之后就像把自己包装的有涵养一些。便一直想着投资一个画展,恰逢朱胜出面,两人私下谈好了,这次的酒局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至于秋亦楶?不过是这场交易里附加的筹码罢了。 秋亦楶看着旁边合伙人的挤眉弄眼,也没多想,只是觉着赶紧应付完就走人了,于是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便起身准备离开。 朱胜顺势也起身,说到:“王总,亦楶喝的有些多,照顾不周,我去送送她。”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王正轻轻点了下头,朱胜心领神会,往前走了一步扶住秋亦楶的手臂,准备将人带到楼上。 两人的动作清楚的落在秋亦楶的眼底,加上身体不自然的反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是个人也能猜出来。 顺着朱胜的动作出了门,秋亦楶转头抡起一拳,砸在了朱胜的眼眶上。 “草泥马的朱胜!你-他-妈给我下药!” 朱胜吃痛松开握着秋亦楶手臂的手,后退了半步。火气也上来了,捂着泛疼的眼睛冲秋亦楶咒骂到 “草!秋亦楶你装什么清高,睡一下就能拉来投资,这场画展办了之后咱们能赚多少你-他-妈没算过吗?”说着拉着秋亦楶准备将人强行带上楼。 秋亦楶反手抓住对方头发,抬起膝盖狠狠怼在他的裆部。趁着朱胜捂着裆部跪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时候,她撑起开始发软的身体,向门口跑去。 王正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走廊地面上只有朱胜一个人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王正瞬间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猛冲过去揪住朱胜的衣领吼道:“人呢?!!!” “ 跑...跑了!”朱胜咬着牙哆哆嗦嗦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听罢王正一把将朱胜甩到地上,气不过又补了两脚。 “废物,这么点事都干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那边的混乱秋亦楶不想去管,也无暇去管,药效上升,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身体深处细胞急速跳动着,组成一阵阵热浪翻腾着。 秋亦楶双腿发软跑出了酒店门口,伸手连忙拦下一辆的士,撑着理智报了地址就倒在后座上,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指使司机开快点。 司机听闻,有些犹豫道:“小姐,这我们有规定,不让开快车的” 秋亦楶抖着手从包里掏出手机,扫了两百过去,催促着司机快些开,并让空调开大点。 司机也不多话,见有额外的钱赚,只当对方有急事,便踩下了油门,加快了速度。 不多时,车便停在了小区门口,秋亦楶跌跌撞撞的上楼,凭着记忆按了电梯。还好当初选小区时,选了个私密性高的,不然这中途要是进来一个人,会发生什么秋亦楶根本不敢想。 她靠在电梯的角落,手掌撑着墙壁,冰凉的触感从手心进入,融进流动的血液,让难以忍受的燥热,有了一丝的缓解,但在下一瞬,药物伴随酒精的作用使得更猛烈的热潮袭来。扑向摇摇欲坠的理智。 待到电梯门开,秋亦楶的理智已经几乎崩盘,她跌跌撞撞走向门口,喘着粗气抖着手输入密码,连续的密码错误让秋亦楶的动作逐渐急躁起来。 这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被药效冲昏头的秋亦楶也没想为什么家里会多出来一个人。 只当是还在曾经的那个家里。 “小可,帮我。”秋亦楶靠在白鸣予的肩上,将头埋进对方颈窝胡乱蹭着。 白鸣予看着扑入自己怀中的女人,酒精的作用让她混沌的大脑没有去思考这人是谁,也没有思考她嘴里的小可到底是谁。 顺着秋亦楶的动作反手圈住对方的腰,使两人贴的更为紧密。 两人跌跌撞撞的走到卧室,随着白鸣予身体摔倒床上,秋亦楶炽热的吻也随之落了下来。 白鸣予倒是没想过事情的走向会这么发展,理智告诉她这个时候该给身上作乱的这个女的一拳,然后报警。或者把她扔到厕所,用冷水把这个家伙冲醒。 但她突然就不想管这个理智了,或许是酒精的影响,又或者是她幻想许久对于自我毁灭的渴求在作祟。 她心底泛起了一丝**,本欲推开对方的手顿住,顺着对方肩头向下,帮助对方解脱束缚。 放纵、堕落的美妙刺激化作神经信号,传达到大脑皮层,使其更加兴奋起来。 白鸣予顺着愈发强烈的**,任由对方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深重痕迹。对方过高的体温带来的反应让身体紧绷起来。更近一步的动作就像投入火堆的木柴,让**愈演愈烈。 就当自己点了个上/门/服/务吧.....想到这,白鸣予翻身压住对方,占据主动权。 秋亦楶摸着对方偏低的体温,满足的发出了一声喟叹,她觉着自己似乎置身在夏日的沙滩上,海浪轻柔的卷过,给她带来潮湿的凉爽。 秋亦楶躺在沙滩上,海浪渐渐向前,顺着脚踝向上,直至包裹住全身。海水的凉意,从秋亦楶的皮肤钻入,顺着海浪的动作,压下血液的沸腾,安抚这细胞的躁动。 海浪缓缓褪去,结束了这场浅淡的翻涌。可秋亦楶并不满足,她缓缓起身,寻找着能够让她解暑的东西。 撑阳伞下放在冰桶里的葡萄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快步走了过去,拿起桶里的葡萄,葡萄的表面布满着冰块融化留下的水珠,鲜嫩的颜色足以勾起人的食欲。 秋亦楶咽了咽口水,摘下了一颗,细细的剥皮,汁水流过她的手指,留下粘腻的痕迹。 秋亦楶将葡萄放入口中,新鲜凉爽的葡萄很甜,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她细细品尝着葡萄的滋味。 舌尖轻顶葡萄的顶端,使其流出些许包裹在内里更加甜腻的汁水。牙尖轻轻用力,葡萄从中破开,汁水在口中爆开,独属于葡萄的香气弥漫在口腔,呼出的气体,也带上了葡萄的气味。 秋亦楶满足的眯了眯眼,将口中的葡萄咽下,体内的热气缓解了很多,她伸手的又捻下一颗。 这次她没急着吃,反而选择细细观看,把玩着葡萄圆润的样貌。轻轻捏一下,破口处就流出了汁水。 秋亦楶不舍得浪费,于是凑过去,吸允着破口,果肉顺着力道,褪去外皮,落入她的口中。唇齿碾过,带出的汁水顺着秋亦楶的下巴流下,滴在沙滩床上。 楶(jié):斗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翌日 秋亦楶睁开眼,发现自己似乎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记忆回笼,秋亦楶几乎是弹坐起来掀开被子,低头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脖颈僵硬地转动,视线扫过一地狼藉。只有她自己的衣物被随意丢弃,破碎的记忆拼凑出荒唐的真相。 她不仅进错了门,还……把人家给糟蹋了。 “操……” 低咒一声,她烦躁地捂住眼睛,逃避般地将自己埋进掌心的黑暗。 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半晌,骨子里那点该死的责任心还是占了上风。穿好衣服,带着一种近乎上刑场的沉重,她推开了卧室门,下一瞬却彻底愣住。 客厅空无一人。清晨微冷的空气里,只有一种近乎真空的寂静。 人呢? 和她这个陌生人睡了一觉,居然就把人独自扔在家里跑了?!这心也忒大了点吧!万一她是个贼呢?万一她… 秋亦楶内心疯狂吐槽,完全忘了自己才是那个“万恶之源”。 定了定神,她开始打量四周的空间。卧室门在客厅电视背景墙一侧,做了隐藏式设计,出来正对着简约的灰色L型沙发和冷硬的黑色大理石质感的茶几。 左手边是同样冷色调的开放式餐厅。 房子很大,近乎空旷的200平大平层。即使在W市,这也绝非普通人能负担。 但更让秋亦楶感到异样的是这里的氛围,与其说是一个家,不如说像一处临时的、未完成的样板间。 生活必要的家具倒是都有,昂贵的意大利沙发,线条冷硬的餐桌椅,嵌入式的顶级厨电。但除此之外,近乎家徒四壁。 没有装饰画,没有绿植,没有地毯,没有生活的烟火气。 几间次卧的门敞开着,里面空空荡荡,只刷了惨白或浅灰的墙漆,连地板都没铺,裸|露着冰冷的水泥地。 像是主人精心规划了蓝图,却在施工到一半时彻底失去了兴趣,或者……力气。 找了一圈,确认屋里只有她自己。那份悬着的忐忑终于砸在心底,带着荒谬的回响。 行吧,小说里提上裤子就跑的狗血剧情,今天也是让她亲身体验了,她以后再也不嘲笑这种桥段俗套了。 这套路可不俗套,可太他妈刺激了。 目光扫过冰冷的餐桌,一叠整齐的现金突兀地闯入视线。她走过去,拿起那叠厚实的钞票,下面压着的纸条露了出来。只一眼,秋亦楶差点把肺气炸。 雪白的便签纸上只有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活不错。” 秋亦楶:“……” 一股邪火“噌”地直冲天灵盖。好,很好。不就是被人下药后稀里糊涂睡错了人,醒来发现自己被孤零零扔在对方装修一半的豪华“冰窖”里,最后还收到一笔堪称羞辱的“服务费”和一张“技术鉴定书”吗? 没事,她一点都不生气。 她不生气才见鬼了! “靠!!!” 压抑的低吼从齿缝里挤出,秋亦楶狠狠将手里的钞票摔在冷硬的大理石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死死盯着那张纸条,眼神像是要把那三个字烧穿。她现在只想把它揉烂了塞进写字人的嘴里! 真他妈绝了!秋亦楶气的咬牙切齿。 怎么会有这种人?三个字,轻飘飘又沉甸甸,把她心里那点因为“糟蹋”了人而生出的愧疚感碾得渣都不剩。 千万别让她逮到这个人,否则……否则她高低得让对方为这份“评价”付出点诚意十足的代价! 赔礼道歉?那太轻了! 秋亦楶长叹一口气,伸手抚平衣领处的褶皱后,平缓一下猛烈的情绪,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 大门被稍显过重的力道关上,秋亦楶站在走廊上研究了一下格局,和她之前合租的那套房子是一样的,只不过位置相对而已。难怪当时自己走错了,习惯性抬脚往左边转了是吧。 秋亦楶内心狠狠唾骂一下前夜脑子糊涂的自己,随即抬脚朝对门走去。 回到自己家,秋亦楶放松下来,将自己甩进沙发,脑袋放空,却又想起造成如今局面的罪魁祸首。 “朱胜....老娘弄死你”秋亦楶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胸腔里的怒火冲天而起直窜脑门。 倒是忘了这个贱|人的存在,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面对现在这个尴尬的事情。秋亦楶恨恨掏出手机,准备打开把朱胜这个贱|人再骂一顿然后拉黑删除。 坚持一晚上的手机,恰逢其时的没了电,秋亦楶眼睁睁看着手机震动一下,黑了屏就再也没了动静。 她不死心的继续摆弄着手机,现实又狠狠给了她一击。手机毫无动静,气的秋亦楶抬手就要砸手机,最终却轻轻放在一旁。 为了个傻呗毁掉手机,不值当。 秋亦楶抬手狠搓了把脸,反身找到充电线给手机冲上了电。 等待充电的间隙,秋亦楶起身去卫生间准备洗个澡,她并不觉着她对门的那个好邻居,能有耐心给自己清理。 水流冲刷背脊到时,前夜的记忆随着蒸汽升腾开始发酵。模糊的记忆里,那个人前半段一直绷着个脸,仿佛做那档子事的人不是她自己。 可到了后半段自己夺回主动权的时候,随着自己侵入,对方眼里却开始闪烁着兴奋疯狂的**。 女人大腿内侧有颗痣,位置恰似她曾临摹的那幅《维纳斯诞生》里贝壳的阴影点,遥远的美神似乎被抓握在掌心,顺从着自己动作。 而那渐渐布满红晕的脸庞,抓住床单泛白的指节,还有从指缝泄出的压抑破碎的声音。 无一不昭示着美神维纳斯那清冷禁欲的面具碎裂,重新染上**的色彩。 她活了二十五年,也不是没和人做过,但这么让人回味无穷的。 是头一次。 光是清淡的回忆,就勾起了她的反应,不多时,浴室里女人低哑的喘息短暂响起又隐匿在水中。 待到秋亦楶擦着头发,走到沙发前,捞起手机,查看消息的时候。天也完全黑了下来。 秋亦楶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了。又看了眼通话记录,除了朱胜的电话轰炸之外。还有一个号码打了过来,秋亦楶疑惑了一下,又笑了,以对方的身份,知道朱胜肮脏的手段也是轻而易举。 更何况,当时的动静闹那么大,想不知道都难。 她抬手给对方回拨了回去。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一个沉稳的女声从听筒传来。 “怎么样?人没事吧”声音染上一丝急切。 秋亦楶听出对方语气里的关心,心里温暖了些许,安抚道:“没事,没让他们得逞,我算是安全到家。” “算是?” “我走错门了。”秋亦楶心虚了片刻,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好友开口说明昨天的事情。 “走错门了?!你这叫没事?!!”女人的音调瞬间拔高。 秋亦楶将手机拿开一些,避免自己的耳膜受损。顺势坐到了沙发上,两腿交叠,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散漫的擦着头发。 “额....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明白,明天见面说吧。”秋亦楶拖延着,给自己留个组织语言的时间。 “行,明天刚好把朱胜的事也解决一下,你也给我好好交代清楚。”好友明白秋亦楶不想在电话细说,压下心底的担忧说到。 听着对方半放过的态度,秋亦楶松了一口气。不管咋说,也算混过去了。又匆匆和对方拉扯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秋亦楶将头发吹干,躺到了床上,视线放空,经历了这么多,精神已经很累,但她完全没有睡意。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走进了画室,翻出一张新的画纸夹在画板上,拿着画笔的手停顿良久,落下第一笔。 随着秋亦楶的停笔,纸上是一个没有面容的女人,半披着丝绸,曼妙的躯体若隐若现。秋亦楶想了想,走出画室将之前自己带走的纸条拿了出来。 回到画室,将它贴到画纸一角。看了看,又拿起一支笔,在旁边写了几个字。 “乖顺的维纳斯。” 困意袭来,秋亦楶关灯前最后瞥向画架上的那幅画,她突然期待起那个说自己“活不错”的混蛋看见这幅画的表情。 时间回溯,中午十二点,午休时间。 白鸣予从繁重的工作里脱身,看着手机二十几通未接来电。走到无人的楼道里,回拨了过去。 对方接起的很快,于茹兴奋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宝宝!你终于接电话啦!我可想死你了!!” 白鸣予条件反射的撑起一个笑容,夹着嗓子,摆出一副绝世无敌小甜甜的姿态。 “是呀~妈妈,我刚午休,就给你回个电话呀~” “那你昨晚上为什么不接我电话?”白母语气带着嗔怪紧接着问到。 “最近工作忙,回到家就直接睡了。”白鸣予回归了面瘫脸的姿态,像往常一样应付着。“是怎么了妈妈,昨天给我打那么多电话?” “没有什么事啦,我就是想你了,想和你聊聊天,你又不接我电话,我只能一遍遍打咯。”听着白母随意的语气,白鸣予又开始烦躁起来。 她敏锐的察觉到白母语气的变化,是心情不好了,需要她开导。所以一遍遍的打着电话,而她一说起来,就必定是按小时起步了。 “是最近有人惹你生气了吗?”白鸣予翻转手腕看了眼时间,同时试探着用着安抚性的口吻问道,心里却希望对方说没事然后赶紧挂掉电话,这样自己还能补个午觉。 她猜到对方想要聊些什么话题,要么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要么是她单位里又有人做的事让她看不顺眼了。 “你怎么知道!”白母惊讶一瞬,像打开话匣子一般“你是不知道,办公室那个小胖子,把我刚拿到办公室的绿萝给拔了!我气死了都....” 待到白母抱怨完,心满意足的挂断电话时。只有十分钟的午休时间了。 白鸣予深呼吸一下,从消防栓玻璃倒影里看见自己左眼不规律抽动着,曾经描写反派压抑暴躁前的微表情,如今却长在了自己脸上。跺了跺发麻双脚,抬腿走向工位,继续重复繁重的工作。 待到白鸣予结束一天的行程到家的时候,已然是深夜了,出乎预料的,家里是漆黑一片。 看来是走了。白鸣予心想,走到餐桌前,却看到早上爬起来专门新取的钱,安稳的放在原处。压在底下的纸条却不见了。 白鸣予挑了挑眉,钱不拿却拿纸条,什么意思? 没管那叠钱,白鸣予转身去浴室洗漱,她昨儿一夜没睡,又赶着早班车去上班,中途午休的时候还充当了一把情绪垃圾桶。 下了班就去兼职的酒吧里待着,其实她也不是第一次睁眼到天亮,但以往也不会如此的累,像是被人拆开碾碎又拼装好一样,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胀的疲惫。 这次.....是例外。 对于放在桌上的纸条?客观的评价,抛开副作用不谈,她的体验确实很不错。 秋亦楶的出现对于白鸣予来说,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只会激起一时的浪花。而那随石头坠落所带出的翻涌,都将会被平静的湖面所遮掩。 白鸣予拖着疲惫不堪身体走出浴室,背脊靠上床头,她在黑暗中睁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锁骨处的咬痕。手机屏幕散发的幽光照亮她刚创建的文档标题: 《论短暂□□关系中的感官欺骗性——以编号001样本为例》。 按下保存键那刻,窗外似是飘过松节油将要干涸的气味。 她不再多想关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明天虽然是周末,但她依旧要早起去好友开的咖啡馆工作。 白鸣予闭着眼,伸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放在边缘的安眠药,往手心倒了几片就直接塞到嘴里嚼碎咽下。闭上眼睛,等待着药效让自己进入平稳的睡眠。 小白:《论如何快速吸引未来老婆注意——事后给她留纸条就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五月的w市正处夏季,盛夏的天最是炎热,太阳照射着地上每一处地方,站在太阳底下,感觉就像是要被烤化了一般。连风吹起来都是热的。 甚至空气都感觉稀薄了起来,在街上走一会都会使人觉得难以呼吸,远处的事物看起来都如同扭曲了一般。 知了趴在路边的树上,一直叫着不停,聒噪的声音搞得人心烦气燥。 秋亦楶沿着阴凉处走着,避开毒辣的日光。出门前她在脖子上打了很厚的粉底,才勉强把那些暧昧的痕迹盖住。 皮肤闷在厚重的粉里,毛孔的呼吸都带着吃力。 不多时她走到了和好友约定的茶室门口,找到熟悉的包厢,推开那扇隔音良好的柚木门,一股沉静的檀香混合着顶级普洱的醇厚气息扑面而来。 闻湛恩正跪坐在一方低矮的紫檀茶海前,水流如丝线般精准注入一只油润的建盏。 听到动静,她只是懒懒抬了下眼皮,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在秋亦楶身上停留一瞬,便又落回茶汤氤氲的热气上,仿佛在评估汤色的深浅。 “自己坐。”闻湛恩头也不抬地说,声音像她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烟灰色西装套裙一样利落干脆。手腕上戴着一块低调的机械腕表 秋亦楶轻啧一声,对这种需要盘腿的坐法有点不耐。她今天穿了件宽大的泼墨图案T恤,搭配磨得发白的工装裤,裤脚还沾着点不知名的颜料。 大剌剌地在蒲团上坐下,姿势有点别扭,随手把塞满画具的帆布工具包往旁边一扔,差点碰倒旁边博古架上的一尊青瓷瓶。 闻湛恩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秋亦楶没理会好友的眼神,自顾自地拿起茶海上一个空着的素白瓷杯,也不用茶夹,伸手就去够闻湛恩刚温好的茶壶。 “用公杯。”闻湛恩及时出声,指尖精准地点了点旁边一只带把手的匀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感。 “事儿真多…” 秋亦楶小声嘟囔,但还是依言拿起匀杯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深红透亮的茶汤,也顾不上烫,咕咚灌了一大口,试图压下心底的烦躁。 待到一杯热茶下肚,暖意稍稍驱散了尴尬,秋亦楶才低头盯着手中瓷杯细腻的釉面,像是研究某种复杂的笔触,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将前天那场荒诞离奇的“事故”磕磕绊绊地倒了出来。 “你是说…”闻湛恩放下手中的茶针,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置于膝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而专注。 “你走错门了,把你的邻居当成了你那个前女友,然后…和她发生了关系?” 她的话语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最精确的法律术语,“这涉及到非法侵入他人住宅,以及潜在的非自愿性行为指控,性质很严重。”她吐字清晰,每个词都像被法律条文淬炼过。 “额....” 秋亦楶猛地抬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抬手拨了拨本就有些凌乱的刘海,“不是…我…我当时…”她看着对面好友瞬间切换到“职业模式”的冰冷审视,只觉得头皮发麻,百口莫辩。 “打住。” 闻湛恩果断抬手示意对方先闭嘴,深吸了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 昨天电话里秋亦楶支吾其词时,她就预感到事情绝不简单。但此刻亲耳听到这核弹级别的自白,饶是她见多识广,也需要几秒消化。 她强大的心理素质和职业素养让她迅速压下惊愕,指尖无意识地、极富节奏地轻轻叩击着光滑的紫檀茶海边缘,发出极轻微的笃笃声。 她审视着好友脸上那藏不住的“我有鬼我心虚”,一股深切的无奈涌上心头。大脑已开始高速运转,冷静地评估风险点:非法侵入是核心,关键在于对方的主观意愿和证据保留情况。 “那你事后和对方有过任何形式的沟通吗?道歉?解释?或者…任何确认性质的交流?”闻湛恩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带着一丝律师特有的、刨根问底的审慎。 “没有…”秋亦楶的声音低得几乎被茶香淹没,“我连她人影都没见着。” “你是在和鬼睡觉吗?!!” 闻湛恩的声调骤然拔高,冷静瞬间破功,身体都微微前倾,差点碰翻面前的茶盏。这他妈直接从刑事案件变成灵异故事了是吧。 “嘘——!!”秋亦楶扑过去捂住闻湛恩的嘴,动作带倒了茶海上的一个茶宠,“祖宗!小点声!这破事儿很光荣吗?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在闻湛恩警告的眼神下,她才讪讪收回手,“我第二天醒来,屋里就剩我一个!而且...而且那家伙好像把我当成...”她眼神飘忽,耳根泛红,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闻湛恩看着好友这副扭捏作态的样子,火气也上来了,手掌拍在坚实的紫檀茶海上,拿出了法庭质询时的气势:“说清楚,对方把你当成了什么?” 秋亦楶被这气势吓得一哆嗦,干脆破罐破摔,闭着眼睛地喊了出来:“她!她把我当成了那种在宾馆门缝塞小卡片招揽生意的人!还他妈留了‘服务费’!!!” 喊完,她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在蒲团上。 话音落地,茶室陷入死寂般的几秒。只有茶炉上水沸的咕嘟声。 随即—— “噗…咳咳…哈哈哈哈哈哈!!!” 闻湛恩再也绷不住,她一手捂着瞬间笑抽筋的肚子,一手扶着茶海边缘,身体笑得前仰后合,平日里那份清冷矜持的精英形象荡然无存。 “塞…塞小卡片…哈哈哈…□□…还付费…哈哈哈哈…还写了‘活不错’是不是?” 她笑得肩膀直抖,眼泪都沁了出来。 秋亦楶看着好友在蒲团上笑得毫无形象,气得后槽牙咬得咯咯响,脸黑得如同砚台里的陈墨。她就知道!这损友绝对是这个反应!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等到闻湛恩终于笑够了,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深吸几口气平复呼吸,努力找回专业律师的仪态。 看着对面脸黑得像锅底的秋亦楶,她清了清嗓子,强压住再次上扬的嘴角,声音还带着一丝笑后的微喘: “咳…嗯。回归正题。那你现在计划如何解决?同住一层,物理距离决定了你们必然相遇。此事性质...咳...极为特殊,但必须正面处理,以最大限度降低你的法律风险。” “碰上再说吧…”秋亦楶烦躁地摆摆手,“总归要当面道个歉,至少…请顿饭,把误会解释清楚。”她重重叹了口气,这个让她无地自容的话题多一秒都不想继续,“先缓缓,真撞上再议。”她生硬地转开话题。 “朱胜那个家伙的事,得麻烦你了。” 闻湛恩立刻心领神会,她迅速收敛所有戏谑,从茶海下方一个隐蔽的抽屉里,抽出一个烫着“朱胜案卷”金字的厚实文件夹。 她动作利落地打开,抽出关键几页,指尖点着上面的证据链,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条理:“朱胜,惯犯。多次组织、介绍卖|淫,证据确凿,聊天记录、转账凭证、证人证言齐全。如果起|诉,结合过往劣迹,数罪并罚,刑期不会短。” 秋亦楶接过文件,随意扫了几眼那些不堪入目的记录和照片,就迅速将它丢回文件夹,嫌恶地拍了拍手。 “至于王正,”闻湛恩有条不紊继续,指尖划过另一份文件。 “他涉嫌职务侵占。去年‘绿洲’项目,他利用职务便利挪用了近百万工程款,证据链清晰。从这个角度突破,比纠缠版权纠纷更直接有效,胜诉率更高,追偿也更有力。” “行,明白了。按你说的办。”秋亦楶点点头,神情严肃了些。 她抬眼看向闻湛恩,目光落在对方即使在私人茶室也一丝不苟的烟灰色三件套西装上。 不禁又嫌弃地撇撇嘴:“我说闻大状,在你自个儿家茶室里,还穿得跟要上《今日说法》似的,累不累啊?放松点能咋?” 闻湛恩优雅地抚平了西装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嗤:“呵。” 她将朱胜的文件仔细收好,锁回密码抽屉。站起身,走到秋亦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蒲团上的好友,带着一种混合着无奈和促狭的表情,伸手精准地拍了拍秋亦楶的肩膀,语气一本正经: “因为,某个不让人省心的人,总让我大周六加班。” 说完,不等秋亦楶跳起来炸毛,闻湛恩便已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向茶室门口,只留下一个清冷矜持的背影和一句飘散在茶香里的话: “记得把杯子洗了再走,上门姐。”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秋亦楶即将爆发的怒吼。 秋亦楶坐在茶室越想越气,掏出手机在微信上骂了对方几句,放下手机给自己倒了杯茶,给自己顺顺气。 秋亦楶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捋着心里那复杂的情绪,朱胜于她而言就是一个合伙人而已,没了再换就是。至于他做的事,秋亦楶没打算放过他。 目前现在摆在她面前的问题是资金,她手里的现金流不多,之前全投到工作室的建设和下半年的画展里了。后续起|诉朱胜、王正两人都需要钱,想到这秋亦楶长叹了口气。 真是流年不顺。 第5章 第 5 章 话说两头,白鸣予这边。 咖啡馆内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现磨咖啡豆的醇香。 白鸣予正趁着午后客流稀少的空档,拿着一块雪白的抹布,擦拭着光洁的吧台台面。 那双漂亮的凤眼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神情是惯常的淡漠疏离。 门口的风铃清脆地响起。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推门而入,简单的白色T恤包裹着姣好的曲线,牛仔裤衬得双腿修长,一头精心打理的棕色波浪卷发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更添几分慵懒妩媚的风情。 是陶元枫,这家咖啡馆的老板,也是白鸣予为数不多能忍受其存在的好友兼…她的专属编辑。 白鸣予闻声,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顺手将手里擦得半湿的抹布精准地朝陶元枫的方向一扔,自己则转身走进吧台深处,动作流畅地给自己冲了杯黑咖啡。 “哎哎哎!”陶元枫手忙脚乱地接住抹布,不满地抗议,声音带着点娇嗔,“我才是老板吧!白鸣予,哪有员工指挥老板干活的道理!” 她没好气地把抹布甩到一边,脚一勾带过一把高脚凳,利落地坐到吧台前,手肘撑着台面,托腮看着里面那个冰块似的女人。 白鸣予这才慢悠悠地抬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放下自己那杯浓黑的咖啡。她没说话,却顺手从消毒柜里取出一个素净的马克杯,倒上温热的牛奶,垫上一个印着小雏菊的杯垫,轻轻推到陶元枫面前。 做完这一切,她才唇角微扬,勾起一个极淡、几乎算得上调侃的弧度:“我们难道不是好朋友吗?” 声音清清冷冷的,像玉石相击。 陶元枫看着眼前这杯冒着暖气的牛奶,心头那点被指使的不爽瞬间被熨帖了大半。 这家伙,外表冷得像块捂不热的石头,内里却总在这种细节上透出点笨拙的温柔。她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决定暂时放过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正事。 “对了,你书不是要找人画插图吗?压在我这儿好几天了。最近发现个画师,风格挺绝的,跟你那本书的气质特搭,要不要看看?” 她放下杯子,指尖在吧台上轻轻敲着,带着点编辑特有的发掘到好苗子的兴奋。 白鸣予擦拭咖啡机的手顿了顿。插图的事她确实有些头疼,之前出版社推过来的几个画师,作品要么匠气太重,要么轻浮有余而深度不足,都没能触动她。 写作对她而言,最初只是漫漫长夜里对抗失眠和虚无的工具,后来渐渐演变成一种释放内心压抑风暴的隐秘渠道。她需要能理解这种内核的画笔。 陶元枫太了解她了,一看那沉默就知道这家伙又在脑子里筛选挑剔。她也不等白鸣予回应,自顾自地从随身的托特包里掏出手机,划拉几下,直接递到白鸣予眼皮底下: “喏,看看这个。” 白鸣予的视线被手机屏幕上的画面牢牢锁住。那是一幅名为《溺蝶》的画,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正奋力挣扎着想要脱离幽深的水面,翅膀上晶莹的水珠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将它一点点拖向无光的深渊。 画者的功底极其精湛,将生命濒临绝境时那种极致的美与残酷的挣扎刻画得入木三分。 但更让白鸣予欣赏的是画面传递出的那种感觉——深入骨髓的徒劳不甘却又拼尽全力的抗争。这感觉,像极了她在书中倾注心血描绘的那个灵魂!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拿过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无意识地描摹着那只蝴蝶的轮廓,那双总是缺乏温度的眼眸里,罕见地燃起了一簇名为“契合”的亮光。 “图,还有联系方式,发我。”她将手机递还给陶元枫,声音依旧平静,但语速快了一丝。 “哈!我就知道你会喜欢!”陶元枫像只得意的小狐狸,尾巴都快翘起来了,“联系方式早发你邮箱了,备注都打好啦,大作家!”她一边说一边抿着牛奶,笑得眉眼弯弯。 白鸣予没理会她的得瑟,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邮箱,果然看到了陶元枫发来的邮件和那个名为“时序至秋”的联系方式。她迅速编辑了一条简洁添加信息:“您好,予鸟。关于插图合作意向。”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吧台上。 短暂的安静中,她脑中却不受控制地跳出了另一幅画面,昨天回家时,客厅桌面上,那一叠码放整齐却无人问津的现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的滞涩感盘踞在胸口。 她不是个爱纠结的人,但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似乎和她预设的剧本出现了偏差。 她抬眼看向还在小口啜饮牛奶的陶元枫,决定咨询一下这位情感经验相对丰富的好友,尽管她的问题可能会再次让对方炸毛。 “枫姐,”白鸣予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讨论天气,“一\夜\情之后,对方不收钱的这种情况,通常怎么处理?” “噗!!!”陶元枫刚入口的牛奶全喷在了光洁的吧台上,呛得她疯狂地咳嗽起来。 “什…咳咳咳…什么?!你再说一遍?!”她瞪圆了那双妩媚的桃花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 白鸣予似乎对她的剧烈反应感到一丝困惑,默默抽过几张纸巾,仔细地擦拭着被牛奶玷污的台面。动作依旧有条不紊。 “反应这么大?”她淡淡地问。 陶元枫好不容易顺过气,拍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大姐!你这直球打得我心脏病要犯了!新书剧情卡壳了?需要这种狗血桥段?” 她本能地往职业方向猜测。 “不是。”白鸣予否认得很干脆。 “那……”陶元枫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个极其荒谬又让她头皮发麻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白鸣予,试探地问:“你…你别告诉我…是你自己…?” 白鸣予沉默了几秒,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起一个看似不相干的话题:“我家对面,新搬来个邻居。” 陶元枫更懵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邻居?这跟你问的问题有什么关系?白鸣予,你什么时候关心过邻居是谁了?你能记得按时吃饭别把自己饿死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太了解白鸣予了,这家伙的生活半径小得可怜,除了必要的工作和这个咖啡馆,她对其他人和事几乎漠不关心。 就在这时,她撞上了白鸣予投来的目光。那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冷淡,但陶元枫心里那个荒谬的念头却像藤蔓一样疯长。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不会是说…你和你的新邻居…睡了?” “对。”白鸣予回答得干脆利落,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前天晚上。我喝多了,她好像被下了药,认错了人。早上我取了现金放桌上,下班回来钱没动,人也不见了。”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描述咖啡豆的烘焙程度。 陶元枫彻底石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她刚刚听到了什么?白鸣予?那个情感淡漠、对活人兴趣缺缺的白鸣予?和刚搬来的邻居…一\夜\情?! 这个世界一定是哪里坏掉了!要不是她当年死缠烂打硬挤进这家伙的生活,白鸣予怕是连她姓甚名谁都不会记得!她怎么可能主动和人发生这种关系?! 白鸣予伸手在她呆滞的眼前晃了晃。 “回神。”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当时想过报警。” 陶元枫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啊!这才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不报?!” “但后来觉得,”白鸣予耸耸肩,那动作带着无所谓,“这样…很刺激。”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又补充了一句,带着点她自己都未必察觉,扭曲的逻辑,“对方是女人。如果是男人,我会报警。” 对于她来说因为对方是同性,所以这种失控带来的危险感,反而成了一种可以尝试且很新奇的体验。 陶元枫简直要被气笑了,她真想敲开白鸣予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着外星信号!什么叫“对方是女人就不报警了”?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混蛋绝对是爽完之后,就把那个倒霉的邻居姑娘孤零零扔在家里,自己拍拍屁股跑来上班了! “那钱呢?”陶元枫强压着咆哮的冲动,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别告诉我,你真把她当成我以前跟你八卦过的那些…‘上|门|服|务|’的?” “嗯。”白鸣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眼神坦荡得让陶元枫想撞墙,“不可以吗?等价交易。”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用金钱买断关系,是最简单、最不会产生后续麻烦的方式。 陶元枫看着白鸣予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忍不住扶额仰天长叹,内心疯狂OS:‘崽啊!我的傻崽啊!这不可以啊!这是对人家姑娘的二次伤害你懂不懂啊!!!!’ 她感觉自己的编辑脑和老妈子心在这一刻同时爆炸了。 白鸣予似乎完全没接收到陶元枫崩溃的信号,自顾自地继续说:“我还给她留了张字条。” 陶元枫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声音发飘:“…写了啥?” “活不错。” 白鸣予吐出三个字,字正腔圆,面无表情。 陶元枫:“……” 她突然觉得自己平静下来了。嗯,非常平静。毕竟这是白鸣予能干出来的事,她一点都不震惊…个鬼啊! 她现在看白鸣予,就像看着自家地里那棵水灵灵、孤傲傲的小白菜,莫名其妙被一头不知哪来的臭猪给拱了!拱完了小白菜还一脸淡定地评价:“嗯,牙口挺好。” 老天爷!谁来救救白鸣予这个脑子啊!!! 陶元枫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像尖叫鸡:“那你现在…到底想怎么样?” 她试图理解这颗异于常人的大脑回路。 白鸣予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给出了一个让陶元枫再次原地起跳的答案:“空了去找她。” “???”陶元枫差点从高脚凳上摔下去。 “找她?!找她干嘛??道歉?解释?还是…?” “再睡一次。” “什么?!!” 陶元枫的尖叫几乎掀翻咖啡馆的屋顶,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白鸣予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硬生生把她按回座位,眼神里难得带上一丝无奈:“冷静点。” 陶元枫觉得自己要疯了。她颤抖着手去摸手机:“不行,我得给你挂个号,就现在!精神科!脑科!必须去看!白鸣予你绝对是哪里坏掉了!被你妈逼疯的!” 她开始疯狂在屏幕上搜索本地最好的医院。 白鸣予叹了口气,伸手从陶元枫手里抽走手机,放到远离她的吧台另一端。她揉了揉眉心,终于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 “我脑子没问题。想再找她,是因为…细节记不清了。我需要更清晰的体验,才能写好书里的激\情戏。你们不是总说我写的更像学术论文吗?” 这个取材的理由,完美地掩盖了她内心深处那丝连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对失控和感官刺激的隐秘渴望。 她顿了顿,看着好友气得通红的脸,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柔和,“而且,她本身也是受害者,发生这种事,她肯定也不愿意。” 这最后一句,才隐隐透露出她底色里的那点善良,尽管表达方式依旧别扭生硬。 听到这个解释,尤其是最后一句,陶元枫像被戳破的气球,满腔的怒火和担忧瞬间泄了大半,化作一声长长的、无可奈何的叹息。她看着眼前这张漂亮却缺乏生气的脸,心里又软又涩。 是啊,这家伙就是这样。外表是淬了毒的冰,攻击性十足,扑克脸能冻死人,可内里…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对他人痛苦却有着笨拙同理心的家伙。 只是那层厚厚的,名为“麻木”和“自毁”的枷锁,把她包裹得太深了。 恰在此时,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几位客人走了进来。陶元枫抹了把脸,迅速切换回八面玲珑的老板娘模式,脸上扬起职业化的甜美笑容迎了上去。 白鸣予也重新拿起抹布,继续擦拭着那早已光可鉴人的吧台,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只有吧台上那杯被遗忘的、已经微凉的牛奶,无声地昭示着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陶/闻:和你俩做朋友真是我上辈子作孽[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