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国师,开局忽悠刘据造反》 第89章 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第八十九章 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卫不疑狞笑着,再次扑向卫长君。 “表哥。” 卫长君看着那个还在痛苦挣扎的金甲身影,泪如雨下。 她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她没有躲。 她反而迎着卫不疑,冲了过去。 她的目标,不是卫不疑。 是那个,金甲的霍去病。 她冲到他面前,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表哥。” 她将脸,贴在他冰冷的甲胄上。 “我是长君啊。” “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你带我去上林苑打猎。” “你还答应我,等我长大了,要亲手为我,射下天上的月亮。” “你忘了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温柔。 那个金甲身影的颤抖,更加剧烈了。 他眼中的挣扎,也更加痛苦。 “长君……” 那个属于霍去病自己的声音,再次响起。 微弱,却清晰。 “不。” 卫不疑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不准想。” “你是神。” “你没有过去。” “杀了她。” “快杀了她。” “只要杀了她,你就能彻底成为神。” 金甲霍去病,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刀锋,就悬在卫长君的头顶。 只要落下,便会香消玉殒。 许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但他伤得太重,根本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把绝世的凶器,一点点地,压向那个,勇敢的女子。 卫长君没有闭眼。 她只是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凄美的笑。 “表哥。” “能再见你一面。” “真好。” 刀,落下了。 但,没有劈中卫长君。 而是,掉在了地上。 “当啷”一声,清脆悦耳。 金甲的霍去P病,用他那颤抖的手,缓缓地,抚摸着卫长君的头发。 他的眼中,那属于神明的漠然,正在一点点地消退。 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属于人的,温柔与痛苦。 “长君。” “对不起。” “我,回不来了。” 他说完这句话。 他身上的金光,突然开始变得暗淡。 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不。” 卫不疑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不准走。” “吾主,你不可以走。” “我的神,我的万世基业。” 金甲霍去病,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看着卫长君,脸上,露出了一个,解脱的笑容。 “替我,告诉陛下。” “臣,霍去病,从未负他。” “也从未,负过大汉。” 话音落下。 他的身体,彻底化作了漫天的金色光点。 如同萤火虫一般,在石塔内,飞舞,盘旋。 最后,缓缓消散。 只留下那套空荡荡的,金色的甲胄,和那把冠军大刀,掉落在地。 “不。” 卫不疑跪在地上,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些光点。 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的一切,他的梦想,他的神。 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 “啊啊啊啊。” 他发出了野兽.般的,不甘的咆哮。 “都是你。” 他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卫长君。 “是你这个贱人,毁了我的一切。” “我要你,死。” 他状若疯魔,再次扑向卫长君。 然而。 这一次,他没有得逞。 一把冰冷的剑,从他身后,穿透了他的胸膛。 是许辰。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刺出了这,致命的一剑。 卫不疑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剑尖。 他的生机,在飞快地流逝。 “为……为什么。” “我明明,已经看到……永生了。” 许辰拔出剑。 卫不疑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还死死地,盯着那套,空荡荡的甲胄。 充满了,不甘。 石塔之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许辰和卫长君,两人。 以及,满地的狼藉。 卫长君跪在地上,抱着那套冰冷的甲胄,无声地哭泣着。 许辰走到她身边,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只是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披在了她颤抖的肩膀上。 “我们,该回去了。” 他说。 “太子,还在等我们。” “陛下,也还在等我们。” 卫长君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她点了点头。 她知道,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他们拿到了解药吗。 没有。 真正的解药,或许就是霍去病那消散的神格。 又或者,根本就没有解药。 但他们,必须回去。 回到长安。 去面对,那更加波诡云谲的,朝局。 许辰扶着她,站了起来。 他们走出了石塔。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匈奴的祭天大典,已经开始。 悠扬的号角声,在王庭上空回荡。 却仿似,在为那个不败的战神,奏响最后的哀歌。 许辰和卫长君,带着那套金色的甲胄,和那把冠军大刀。 在卫家精锐的护卫下,杀出了一条血路。 离开了这座,埋葬了无数阴谋与梦想的,匈奴王庭。 他们,踏上了归途。 …… 三日后。 长安,皇宫。 刘彻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太医们,早已束手无策。 刘据守在床边,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他的伤势,因为有许辰的方子,已经好了大半。 但他的心,却早已沉入了谷底。 朝中的大臣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与不安。 所有人都知道,大汉的天,真的要塌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都将无可挽回的时候。 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以及,一个所有人都熟悉的声音。 “光禄大夫,许辰,奉旨归来。” “携,冠军侯霍去病之遗物,求见陛下。” 刘据猛地站起身。 所有大臣,都震惊地,看向了殿外。 只见,许辰一身风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蒙面的黑衣女子。 女子的手中,捧着一个用黄布包裹的,长条状的物体。 许辰走到龙榻前,单膝跪地。 “陛下。” “臣,回来了。” 刘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许辰,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了一丝光彩。 “东西……拿到了吗。” 许辰摇了摇头。 “解药,没有。” “但臣,为您带回了,另一样东西。” 他说着,对身后的卫长君,点了点头。 卫长君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黄布,缓缓揭开。 里面,露出的,是那把,曾经让整个匈奴闻风丧胆的。 冠军大刀。 以及,那套,曾经象征着大汉不败神话的。 金色甲胄。 刘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 “去病……” “我的……去病。” 他伸出手,颤抖着,抚摸着那冰冷的甲胄。 第90章 最后的绝望 第九十章 最后的绝望 龙榻之前,死一般的寂静。 汉武帝刘彻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浑浊与灰败。 他看着那副金色的甲胄,看着那把冠军大刀,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 “去病。” 他伸出手,想要触摸那冰冷的铁甲,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太子刘据跪在床边,泪水无声滑落。 父皇的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 “大哥。” 他转头看向许辰,声音里带着最后的绝望。 许辰没有说话。 他只是走上前,从卫长君手中,接过了那把冠军大刀。 他将大刀,横放在了皇帝的胸前。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那金色的甲胄心口处,轻轻一按。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甲胄的心口护镜,竟然弹开了一个小小的暗格。 暗格之内,没有丹药,没有秘籍。 只有一滴仿似琥珀般,凝固了的,金色的血液。 那滴血,一离开暗格,便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带着淡淡檀香的暖意。 “这是?” 刘据瞪大了眼睛。 “这是冠军侯的心头血。” 卫长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崇敬。 “也是那个‘天神之体’所有力量的源泉。” “更是‘落日泪’唯一的克星。” 许辰将那滴金色的血液,小心翼翼地,送到了皇帝的唇边。 那滴血,仿似有生命一般,触碰到皇帝嘴唇的瞬间,便化作一道金光,钻了进去。 奇迹,发生了。 皇帝那张青黑的面容,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血色。 他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沉稳有力。 有效。 真的有效。 太医们惊得目瞪口呆,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刘据更是喜极而泣。 “父皇。” 刘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的浑浊,褪去了大半。 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属于帝王的威严,却重新凝聚。 “朕,这是从鬼门关,回来了一趟?” 他看着许辰,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你,又救了朕一次。” 许辰摇了摇头。 “救您和太子的,不是臣。” “是冠军侯。” “是他用他最后的神魂,为大汉,留下了这最后一线生机。” 刘彻沉默了。 他转头,看向那副空荡荡的甲胄,许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去病,我的好外甥。” “你,终究还是没有负朕。”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刘据连忙上前搀扶。 “传朕旨意。” 皇帝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力量。 “封锁消息,朕与太子,皆无大碍。” “着大将军霍光,即刻班师回朝。” “燕王刘旦,及其党羽,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朕,不要活口。” 这道旨意,充满了血腥与决绝。 所有人都明白,陛下这是要以雷霆手段,彻底抹去这场惊天叛乱的所有痕迹。 也包括,那个让他蒙受了奇耻大辱的,“替代品”计划。 “还有。” 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许辰的身上。 “许辰。” “臣在。” “你随太子,明日便启程,去北地。” “代朕,巡视三军,安抚将士。” “李广虽陷,但大汉的边防,不能乱。” “朕要让匈奴人知道,朕还没死。” “大汉的刀,还利得很。” 这道旨意,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尤其是刘据。 “父皇,大哥他刚刚才……” “闭嘴。” 刘彻打断了他。 “朕的旨意,轮不到你来质疑。” 他看着许辰,眼神幽深。 “你,可有异议?” 许辰心中念头急转。 他明白,这是陛下在敲打他,也是在保护他。 他这次,功劳太大。 大到,已经功高震主。 他需要暂时离开长安这个权力的漩涡。 “臣,遵旨。” 许辰躬身领命。 他知道,皇帝还有话,要单独对自己说。 果然。 刘彻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许辰一人。 “你不好奇,朕为何要支开你吗。” 皇帝淡淡地问道。 “陛下自有深意,臣不敢妄测。” “哼。” 刘彻冷笑一声。 “你小子,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他从龙榻上,拿起一张泛黄的帛书。 “这是二十年前,朕微服出巡时,偶尔画下的一幅画。” “你,看看。” 许辰接过帛书,缓缓展开。 画上,是一个很美的女子。 素衣长发,站在一片桃花林中,笑靥如花。 画工不算精湛,却充满了神韵。 看得出,作画之人,当时用情至深。 “她叫,苏禾。”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温柔与怅惘。 “是朕,在沛县,遇到的一个采桑女。” “朕当时,还是太子。” “朕答应过她,将来要接她入宫,封她为后。” “可惜……” 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朕食言了。” “朕为了江山,为了权力,娶了不喜欢的女人,做了不喜欢的事。” “等朕坐稳了皇位,再派人去找她时,她已经带着腹中的孩子,不知所踪。” 许辰听着,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朕后来查到,她回了老家。” “一个叫,许家村的地方。” 皇帝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许辰。 “你,也是许家村的人。” “你的母亲,是不是也叫,苏禾。” 许辰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早已模糊的,温柔的身影。 他的母亲,确实叫苏禾。 在他很小的时候,便郁郁而终。 临终前,只留给了他一块,刻着“辰”字的玉佩。 难道…… 不可能。 这太荒唐了。 “你的年纪,也对得上。”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许辰。” “你,是朕的儿子吗。” 这个问题,好比一道天雷,狠狠劈在了许辰的头顶。 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是皇帝的儿子? 他是当朝太子的,亲兄弟? 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许辰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承认? 还是否认? “你不用回答了。” 皇帝看着他那震惊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脸上,是无尽的疲惫,与悔恨。 “是朕,对不起你们母子。” 第91章 在利用,在试探 第九十一章 在利用,在试探 “是朕,负了她。” “也负了你。”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辰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他不知道自己该是何种心情。 愤怒? 委屈? 还是,可笑? 原来,他一直苦苦挣扎,九死一生,都是在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卖命。 而他的父亲,却一直将他当做一枚棋子,在利用,在试探。 “你,下去吧。” 皇帝的声音,充满了倦意。 “明日,按时出发。” “朕,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该如何,面对你。” “也想一想,这大汉的江山,将来,究竟该何去何从。” 许辰浑浑噩噩地,走出了御书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邸的。 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夜未眠。 天亮时。 太子刘据,和公孙贺,已经等在了门外。 “大哥。” 刘据看着他那憔????悴的脸色,有些担忧。 “你没事吧。” 许辰摇了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事。” “我们,出发吧。” 前往北地的车队,很快便启程了。 许辰与太子,同乘一辆马车。 两人,一路无话。 刘据能感觉到,许辰的心情,很不好。 但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当,是大哥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自责。 他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车队,很快便驶出了长安城。 就在他们出城的那一刻。 皇宫之内。 汉武帝刘彻,突然叫来了霍光。 “朕,改变主意了。” 皇帝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朕要你,立刻派人,去追。” “把许辰,给朕追回来。” 霍光大惊。 “陛下,为何?” “朕要让他,留在京城。” 皇帝的眼中,闪烁着一种,霍光从未见过的,复杂的光芒。 那光芒里,有愧疚,有欣喜,也有,一丝深深的,警惕。 “朕要让他,做朕的,影子。” “朕要让他,替朕,去做一些,朕想做,却又不能做的事情。” “去。” “立刻去。” “晚了,就来不及了。” 霍光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然而。 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的快马,追出长安城数十里时。 早已不见了太子车队的踪影。 只有路边茶寮的一个老翁,告诉他们。 太子殿下的车队,在一个时辰前,经过此地。 那个被封为关内侯的许大人,似乎与太子殿下,发生了些争执。 然后,许大人便独自一人,一骑,朝着与北地,截然相反的方向,绝尘而去了。 那个方向,是…… 南方。 是当年,沛县所在的方向。 霍光听完,心头剧震。 他知道,出大事了。 他连忙派人,将这个消息,火速传回宫中。 当汉武帝刘彻,得知许辰竟然独自离队,不知所踪时。 他愣住了。 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与愤怒,涌上心头。 这个逆子。 他要做什么。 他要去哪里。 他难道,是要去找他母亲的故乡? 还是说,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心生怨恨,要与自己,彻底决裂? 不。 不行。 朕绝不允许。 你是朕的儿子。 你的一切,都属于朕。 你的命,你的才华,你的未来。 都只能,为朕所用。 “来人!” 皇帝发出了咆哮。 “给朕找!” “动用朕所有的力量,上天入地,也要把这个逆子,给朕找回来!” “朕要活的!” 一场遍及整个大汉的,秘密的搜捕,就此展开。 而此时的许辰,正独自一人,策马狂奔在通往南方的官道上。 他没有怨恨。 也没有想过要逃离。 他只是,想去一个地方。 去那个,他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去那里,看一看,找一找。 找一找,那段被尘封的过去。 也找一找,自己未来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离开长安的同时。 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酝酿。 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卫不疑。 那个在他看来,已经彻底结束的,“长生大计”。 似乎,并没有,真正地,画上句号。 千里之外。 一座不知名的深山之中。 一个与卫不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正对着一口沸腾的血池,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哥哥,你输了。” “你的神,失败了。” “现在,该轮到,我的神,登场了。” 血池之中,一具完美无瑕的,女性的躯体,正在缓缓成型。 而她的脸…… 竟然和那个,在桃花林中,笑靥如花的女子,苏禾。 一模一样。 风云,再起。 一场更加诡异,更加庞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而这一次,风暴的中心,不再是长安。 而是那个,名叫许辰的年轻人。 以及,他那不为人知的,身世之谜。 他的命运,大汉的命运,似乎从一开始,就被人,写在了一盘,更加宏大的棋局之上。 而真正的棋手,此刻,才刚刚,落下第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那颗棋子的名字,叫做—— 苏禾。 官道之上,烟尘滚滚。 许辰一骑绝尘。 他没有目的地。 或者说,他唯一的目的地,就是远离长安,远离那个让他窒息的皇宫。 风在耳边呼啸,仿似鬼哭。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沌。 皇帝。 父亲。 这两个词,在他脑中反复纠缠,撕扯,好比两头凶猛的野兽。 他究竟是谁。 是那个在尸山血海中挣扎求存的孤儿许辰。 还是那个流落民间,不为人知的皇子。 他不知道。 他只觉得荒唐。 无比的荒唐。 他拼尽全力,九死一生,所做的一切,竟然都只是在一个早已设定好的棋盘上,为自己的亲生父亲,扫清障碍。 而他,甚至连一枚棋子都算不上。 他只是一个工具。 一件趁手的,用完或许就会被丢弃的工具。 苏禾。 母亲。 他努力在记忆中搜索那个温柔的,却又无比模糊的身影。 她临终前,是不是也带着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她是不是,也曾夜夜期盼着那个男人的到来。 可那个男人,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却为了他的江山,他的权力,将她彻底遗忘。 好一个帝王。 好一个父亲。 许辰的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自嘲的笑。 他猛地一夹马腹,坐下的骏马发出一声长嘶,速度更快了几分。 他要离开。 离得越远越好。 然而。 他终究,还是没能走掉。 第92章 指节都有些发白 第九十二章 指节都有些发白 就在他即将渡过一条大河的时候。 身后,传来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那声音,整齐划一,充满了肃杀之气。 是军队。 而且,是精锐的骑兵。 许辰勒住马,缓缓转身。 只见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面黑色的龙旗,正迎风招展,朝着他的方向,席卷而来。 是天子的仪仗。 是羽林卫。 是皇帝最亲锐的卫队。 他来了。 他竟然亲自追来了。 许辰握着缰绳的手,因为用力,指节都有些发白。 他没有逃。 他知道,逃不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能逃到哪里去。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马背上,等着。 等着那个,他名义上的君父,血缘上的父亲,来给他一个了断。 马蹄声越来越近。 很快,数百名黑甲羽林卫,便将他团团围住。 一个身着明黄常服,面容威严,却又带着几分憔-悴与焦急的身影,从军阵中,策马而出。 正是汉武帝刘彻。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脸担忧的太子刘据,和面色凝重的公孙贺。 “父皇?” 刘据看到不远处的许辰,又看了看面沉似水的父皇,心中一紧。 他以为,父皇是来追自己的。 是来把自己,押回长安的。 “父皇,儿臣……” 他刚想开口解释。 刘彻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 皇帝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死死地,锁定在许辰的身上。 那目光,很复杂。 有愤怒,有失望,有焦急,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出的,类似于父亲看到叛逆儿子时的,无奈。 “许辰。” 皇帝开口了。 声音沙哑,却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 “你要去哪。” 许辰没有下马行礼。 他只是看着他,淡淡地道。 “回家。” “回家?” 刘彻怒极反笑。 “你的家,在长安。” “在朕的身边。” “朕的天下,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臣的命,是自己的。” 许辰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又带着一股决绝。 “至少,臣想去哪,应该由臣自己决定。” “放肆!” 刘彻勃然大怒。 “你这是在对朕说话吗?” “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你忘了,你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吗?” 许辰笑了。 笑得有些悲凉。 “是啊。” “臣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 “这条命,也是陛下给的。” “陛下若想要,随时可以拿回去。” “但在这之前,臣想先去祭拜一下,臣的母亲。” “臣想问问她,当年,她后不后悔。” 这句话,好比一把尖刀,狠狠扎进了刘彻的心脏。 他脸上的愤怒,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与愧疚。 “你……”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一旁的刘据,早已听得目瞪口呆。 他看看父皇,又看看许辰。 他终于明白了。 大哥,竟然是自己的,亲兄弟。 这个事实,让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许辰。” 刘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 “跟朕回去。” “朕知道,朕亏欠你们母子。” “朕会补偿你。” “朕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权力,地位,财富。” “只要你开口。” 许辰摇了摇头。 “陛下,臣什么都不要。” “臣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 刘彻看着他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怒火再次升腾。 他从未对任何人,如此低声下气过。 可眼前这个逆子,却一再挑战他的底线。 “好。” 刘彻咬着牙,从怀中,取出了一份卷轴。 “朕知道,你心中有怨。” “但朕今日,必须带你回去。” “你看看这个。” 他将卷轴,扔给许辰。 许辰接过,展开一看,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一份宗正寺的密档。 上面,详细记载了,他母亲苏禾的家族。 苏家,本是沛县大族。 只因当年,苏禾与他这个太子私定终身,又怀有身孕,不愿入宫。 竟被当时的吕后一党,安上了一个“妖言惑众,意图染指龙裔”的罪名。 满门,抄斩。 只有苏禾一人,在心腹的保护下,侥幸逃脱。 辗转流落,最后死在了许家村。 “你母亲的家族,因朕而蒙冤。” 刘彻的声音,充满了痛苦。 “朕可以为他们,平.反。” “朕可以追封你的外祖父为侯,让苏家,恢复往日的荣光。” “朕甚至可以,为你母亲,正名。” “只要,你跟朕回去。” 许辰握着卷轴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没想到,母亲的背后,竟然还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心,很乱。 一边,是母亲的冤屈,家族的血海。 一边,是他对这个父亲,复杂难明的情感。 他该如何选择。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 千里之外。 一座阴森的,隐藏在深山中的地宫之内。 一个与卫不疑长得一模一样,却更加年轻,也更加阴鸷的男子,正对着一个巨大的,翻滚着血泡的池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便是卫不疑的孪生弟弟,卫不争。 也是“长生大计”的,另一个主导者。 “哥哥,你太心急了。” “霍去病那样的战神,意志何其坚定,岂是区区血饲之术,就能完全控制的。” “你的神,失败了。” “但我的神,即将功成。” 他看着血池中央,那个正在缓缓凝聚成型的,完美无瑕的女性-身体,眼中充满了狂热。 “苏禾。” “刘彻一生最大的缺憾,也是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用他最爱的人,来杀他。” “用他最完美的梦,来终结他的时代。” “这,才是真正的,艺术。”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具身体光滑的肌肤。 “还差最后一样东西。” “还差,她和刘彻的血脉,最纯净的一滴心头血,来作为最后的引子。” “还差,那个叫许辰的小子,来为我的神,注入最后的灵魂。” 他转过头,对着地宫阴影处,一个单膝跪地的黑衣人,下令道。 “传我将令。” “‘地煞七十二堂’,全体出动。” “目标,太子刘据。” “我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将他给本座,生擒活捉。” “记住,要活的。” “他,将是我们引.诱许辰,自投罗网的,最好的诱饵。” 第93章 迎接朕的神的,降临 第九十三章 迎接朕的神的,降临 “至于那个老皇帝……” 卫不争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就让他,再多活几天吧。” “朕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个,死在他的面前。” “朕要让他,在最深的绝望与痛苦中,迎接朕的神的,降临。” …… 官道之上,许辰依旧在犹豫。 刘彻看着他,心中焦急万分。 他不知道,一场针对他们父子,更加恶毒,更加庞大的阴谋,已经悄然启动。 就在这时。 异变,再次发生。 “呜——” 一声凄厉的号角声,突然从北方传来。 紧接着,一道黑色的狼烟,冲天而起。 那是,军中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 刘据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父皇,是狼烟!” “是北军的……求救信号!” “是公孙贺的队伍出事了!” 刘彻和许辰,同时抬头,望向北方。 只见那里的天空,已被那道黑色的狼烟,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色彩。 他们知道,出事了。 而且,是出大事了。 卫不争的棋局,已经开始。 而他的第一步,便是要斩断太子刘据,这只羽翼。 “快!” 刘彻当机立断,厉声喝道。 “羽林卫听令!” “全速北上,救援太子卫队!” “许辰!” 他转头,看向许辰。 “你,跟朕一起去!” “你的家事,国事,我们,战场上再说!” 许辰没有再犹豫。 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个人恩怨的时候。 三弟有难,他必须去救。 他猛地一夹马腹,与皇帝的队伍,合兵一处,化作一道黑色的洪.流,朝着那道狼烟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场生死时速的救援,就此展开。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在他们身后,那条通往南方的小路上。 一个戴着斗笠的神秘人,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阴冷的笑。 “鱼儿,上钩了。” 北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 那道黑色的狼烟,在天边仿似一道通往地狱的伤疤。 汉武帝刘彻策马狂奔在最前,明黄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身后的羽林卫铁骑,好比一道黑色的洪.流,席卷着大地。 许辰与太子刘据,紧随其后。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灼与凝重。 公孙贺。 他们的三弟。 那个沉默寡言,却忠勇无双的青年。 他此刻,正身陷重围。 一个时辰后。 他们终于赶到了狼烟升起的地方。 那是一处狭长的山谷。 谷口,早已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数百具身着太子卫队服饰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刘据看到这一幕,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 “三弟!” 他翻身下马,疯了一般冲进尸堆里,翻找着。 许辰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他跟了进去,帮着寻找。 没有。 还是没有。 他们翻遍了所有的尸体,都没有找到公孙贺。 “他……他还活着。” 许辰的声音,有些沙哑。 “现场没有他的尸体,说明他被俘了。” 刘据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 “三弟一定还活着。” 刘彻没有说话。 他只是翻身下马,走到一具黑衣刺客的尸体前。 他用马鞭,挑开那刺客脸上的面巾。 一张张陌生的,却又充满了悍匪之气的脸,露了出来。 他撕开刺客的衣领。 后颈处,没有“勾魂蝎”的刺青。 只有一个小小的,用朱砂纹上去的,火焰图腾。 “地煞七十二堂。” 许辰走了过来,声音冰冷。 “是卫不争的人。” 刘彻的瞳孔,猛地收缩。 卫不争。 这个名字好比一根毒刺,扎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里。 刘彻的脸色变得铁青。 他想起了那个与卫不疑一模一样,却从未出现在卷宗里的孪生兄弟。 一个幽灵。 一个藏在暗处,谋划着一切的毒蛇。 “他们抓走公孙贺,是为了什么。” 刘据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抓住许辰的手臂,好比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许辰没有回答。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些刺客的尸体。 这些人的武功路数很杂,但下手都极为狠辣,招招致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是死士。 而且是经过严酷训练的死士。 忽然,许辰的动作停住了。 他在一具刺客的尸体怀中,发现了一件东西。 那不是兵器,也不是信件。 而是一枚小小的,用黄杨木雕刻的,不成形的小马。 雕工很粗糙,歪歪扭扭,看得出是初学者的手笔。 刘据看见那木马,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是。” “这是三弟亲手刻的。” “他,他前几日还拿给我看,说要送给他未来的孩儿。” 刘据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敌人是故意的。 他们杀了太子卫队,掳走了公孙贺,却故意留下了这个东西。 这是挑衅。 是赤倮倮的,对皇权的蔑视。 也是在告诉他们,公孙贺,还活着。 并且,活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刘彻走过来,从许辰手中拿过那枚木马。 他用粗糙的指腹,摩挲着那拙劣的刻痕,一言不发。 没有人知道这位帝王此刻在想什么。 他那张威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可许辰却能感觉到,一股比千年寒冰还要刺骨的杀气,正在从这位帝王身上,弥漫开来。 他真的怒了。 是那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威严受到极致挑战的,帝王之怒。 “回营。” 许久,刘彻吐出两个字。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传朕旨意,全军戒备,封锁方圆百里,一只鸟都不许飞出去。” “朕要看看,这地煞七十二堂,究竟是何方神圣。” 大军开始缓缓后撤,收敛着同袍的尸骨。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回到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 刘彻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许辰和刘据。 “许辰。” 刘彻坐在主位上,将那枚木马,放在了案几上。 “你之前说,你想回家。” “朕现在,想听听你的家。” “把你母亲的事,把你自己的事,所有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朕。” 刘据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他看看自己的父皇,又看看许辰,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父皇这是要开始清算那笔,尘封了二十年的旧账了。 许辰沉默了。 他能说什么。 他的记忆里,关于母亲的片段,少得可怜。 只有一个温柔的,总是带着忧愁的背影。 还有一个小小的,破败的院落。 以及,母亲临终前,交到他手里的那块玉佩。 “臣,不记得了。” 许辰缓缓开口。 “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关于她的事,臣只知道,她叫苏禾。” “她不爱笑,总是看着南方,发呆。” “她死前,给了我一块玉佩,上面刻着我的名字。” “其他的,臣一概不知。” 他的回答,很平静。 没有怨恨,也没有期盼。 好比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可越是这样,刘彻的心,就越是刺痛。 不记得了。 他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记得了。 是自己,害得他们母子,流落乡野。 是自己,让他连一段完整的童年记忆,都没有。 刘彻伸出手,想去触摸那枚木马,却又停在了半空中。 他忽然觉得很累。 一种发自内心的,前所未有的疲惫。 他征战一生,扫平四海,自以为掌控着天下的一切。 可到头来,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 一个被掳,生死未卜。 一个在眼前,却形同陌路。 “你。” 刘彻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想说,朕会补偿你。 第94章 都愣住了 第九十四章 都愣住了 想说,跟朕回宫,朕给你名分。 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许辰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却又充满了疏离的脸。 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错了,就是错了。 无法弥补。 “罢了。” 刘彻挥了挥手。 “既然不记得,那就不必再想了。” “朕,准你走了。” 这句话,让许辰和刘据,都愣住了。 “父皇。” 刘据急了。 “大哥他。” “让他走。” 刘彻打断了他。 “你,也跟着他一起走。” 皇帝的决定,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从今天起,你们不用再回长安。” “朕会下一道旨意,命你们二人,以巡边使的身份,前往代郡。” “一来,稳定北疆军心。” “二来,给朕,从外围,彻查这个地煞七十二堂。” “朕要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他们的背后,究竟是谁。” “至于公孙贺。” 刘彻的眼中,闪过一道厉芒。 “朕,会亲自把他,找回来。” 这是命令。 也是一种,变相的放逐。 更是,一种无奈的保护。 刘彻很清楚,敌人既然能掳走公孙贺,就一定也能对太子和许辰下手。 长安,这个权力的中心,此刻,已然成了最危险的旋涡。 把他们两个,放到外面去。 让他们脱离自己的视线,也脱离敌人的主要目标范围。 或许,才是保住他们性命的,唯一方法。 “臣,遵旨。” 许辰躬身行礼。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大哥。” 刘据还想说什么。 许辰却对他,摇了摇头。 他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安排。 也是这位帝王父亲,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去吧。” 刘彻站起身,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 “带上朕的亲兵卫队,再从北军调拨一千精骑。” “朕给你们,先斩后奏之权。” “大汉的疆土,你们可以,任意驰骋。” “朕只有一个要求。” “活着。”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 轻得,好比一声叹息。 许辰和刘据,对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深深一拜。 然后,转身,走出了大帐。 帐外,月凉如水。 兄弟二人,相顾无言。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 他们的命运,将彻底改变。 前路,是未知的凶险。 身后,是回不去的长安。 第二日,清晨。 一支由上千精骑组成的队伍,悄然离开了大营,朝着代郡的方向,疾驰而去。 队伍的最前方,是许辰和刘据。 在他们身后,还多了一个人。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背着长弓,面容冷峭的女子。 她叫阿云。 是刘彻身边,最神秘,也最得力的暗卫统领。 是皇帝,派来保护他们,也是监视他们的,最后一道保险。 许辰骑在马上,回头望了一眼。 身后,是连绵的军营,和那面飘扬的黑色龙旗。 那个男人,应该正在帅帐里,看着他们离去吧。 父亲。 这个词,在他的舌尖,滚了滚,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调转马头,轻轻一夹马腹。 “我们走。” 马蹄踏破了清晨的寂静,在通往北方的官道上,溅起一路烟尘。 离开了大营,远离了那股压抑的气氛。 刘据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他策马来到许辰身边。 “大哥,我们真的,能找到三弟吗。” “能。” 许辰的回答,简单而有力。 “即便把大汉的土地,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来。” 刘据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许辰的侧脸,心中那点因为身世带来的隔阂,早已烟消云散。 不管他是谁的儿子。 他都是自己的大哥。 是那个在绝境中,一次次救了自己性命的,大哥。 队伍一路疾行,气氛依旧沉闷。 许辰的心,很乱。 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那个不知所踪的卫不争,想起了那个所谓的“长生大计”,想起了那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卫不疑。 所有的一切,都好比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罩住。 他有些烦躁,有些迷茫。 不知不觉间,一段奇怪的,不成调的旋律,从他的唇边,轻轻哼了出来。 那是一首歌。 一首,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歌。 旋律很简答,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辽阔。 “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 “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他只是下意识地哼着,用来排解心中的郁结。 可他没有注意到。 在他身后,那个一直沉默不语,仿似冰山一般的女子阿云。 在听到这段旋律时,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 她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剧烈的波澜。 她听不懂那古怪的歌词。 可那旋律。 那旋律中,透出的那种离别的伤感,那种对前路未卜的惆怅。 却好比一把小锤,一下一下,敲打在她的心上。 让她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她抬起头,看向前方那个男人的背影。 那个背影,看起来并不算高大。 却不知为何,让她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 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的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就在这时。 “啾。” 一声尖锐的鸟鸣,从高空传来。 阿云的脸色,瞬间一变。 她猛地抬头。 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鸽,正从云层中俯冲而下。 那不是普通的信鸽。 那是“地煞七十二堂”用来传递最高级别密令的,血眼冥鸦。 阿云没有丝毫犹豫,从背上取下长弓。 弯弓,搭箭,瞄准。 动作一气呵成。 “咻。” 羽箭破空,带起一声凄厉的尖啸。 精准地,射中了那只冥鸦。 黑色的信鸽,哀鸣一声,从空中坠落。 一名亲兵立刻策马冲出,将冥鸦的尸体,和绑在它腿上的信管,捡了回来,呈给许辰。 许辰打开那小小的,用蜡封住的信管。 里面,只有一张极薄的,写着一行血字的纸条。 许辰的目光,落在那行字上。 下一秒。 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僵住了。 那张向来镇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欲绝的神情。 刘据见状,连忙凑了过去。 当他看清纸条上的字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那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第一诱饵已至北地,静待君入瓮。” “第二祭品,随时候命。” “祭品之名:太子,刘据。” 冰冷的字迹,好比来自地狱的判词。 每一个字,都透着血腥与恶毒。 许辰握着纸条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他猛然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 都明白了。 第95章 他根本就不在长安 第九十五章 他根本就不在长安 第一诱饵已至北地,静待君入瓮。 第二祭品,随时候命。 祭品之名:太子,刘据。 那张薄薄的纸条,在许辰的手中,却好比有千钧之重。 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的血液里横冲直撞。 他的身体僵住了。 那是一种从骨髓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冰冷。 他猛然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了。 皇帝的放逐,不是保护。 是把他和太子,这两个最重要的棋子,亲手推入了敌人早已设好的棋盘。 卫不争。 那个藏在暗处的毒蛇。 他根本就不在长安。 他就在北地。 他抓走公孙贺,不是为了威胁,而是为了布下一个更大的,更恶毒的局。 一个以太子为祭品,以他许辰为目标的,必杀之局。 “大哥。” 刘据的声音在发抖。 他看着那张纸条,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不是傻子。 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他是祭品。 一个即将被献祭给某个未知邪神的,祭品。 “走。” 许辰的声音,沙哑得好比被砂纸打磨过。 “回长安。” “现在,立刻,马上。” 他猛地调转马头,再也没有丝毫犹豫。 回去。 只有回到长安,回到那个权力的中心,他们才有一线生机。 在这里,在这片陌生的,属于敌人的土地上,他们只是待宰的羔羊。 然而。 他身后的阿云,那个皇帝派来的暗卫统领,却拦住了他。 “许大人。”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 “陛下的旨意,是让你们前往代郡。” “没有陛下的新命令,谁也不能回去。” “这是规矩。” “滚开。” 许辰的眼中,第一次,对这个女人,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机。 “我的兄弟,命悬一线。” “我的弟弟,即将成为祭品。” “现在,你跟我谈规矩。” 阿云没有退缩。 她手按弓弦,冷冷地看着他。 “这是我的职责。” “陛下要你们活着。” “回到长安,你们只会死得更快。” “你。” 许辰的牙,咬得咯咯作响。 他知道她说得对。 可他不能接受。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刘据,走进那个为他准备好的屠宰场。 就在这时。 “大哥。” 刘据拉住了他的衣袖。 他摇了摇头。 他的脸上,虽然依旧苍白,但那份属于太子的,属于未来君主的镇定,却在绝境中,被逼了出来。 “阿云统领说得对。” “我们现在回去,才是自投罗网。” “父皇让我们来北地,一定有他的深意。” “我们,不能辜负他。” 他的声音,竟然异常的平静。 许辰看着他。 这个一直以来,都需要自己保护的弟弟。 似乎在这一刻,真的长大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许辰的声音,依旧干涩。 刘据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北方。 那个方向,是代郡。 也是,那个未知的,陷阱的中心。 “去。” 他只说了一个字。 “既然他们想让我们去。” “那我们就去。” “我倒要看看,他卫不争,究竟给我准备了怎样的祭坛。” “我也想看看,我这个大汉的太子,究竟有没有资格,做他的祭品。” 他的话,掷地有声。 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决绝。 也带着,一份属于皇室子孙的,宁死不屈的骄傲。 许辰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 他看着刘据,许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我陪你。” “就算是龙潭虎穴,十八层地狱。” “我许辰,也陪你一起去闯。” 队伍,再次上路。 但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是迷茫,是压抑。 现在,却是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悲壮。 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正走在一条,通往死亡的路上。 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两日后。 他们终于抵达了代郡的边境。 这里,早已是草木皆兵,一片肃杀。 北军的营寨,连绵十里。 到处都是巡逻的兵士,和高耸的箭塔。 显然,公孙贺被掳之事,已经传到了这里。 整个北疆的防线,都因此而绷紧了。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军营主寨的时候。 前方,一骑快马,卷着烟尘,从远处而来。 那人一身银甲,身形挺拔,即便隔着很远,也能感觉到一股逼人的锐气。 他没有带任何随从。 单人,单骑。 却好比有千军万马之势。 许辰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认得那身银甲。 那是只有皇室宗亲中的将领,才有资格穿戴的,蟠龙银甲。 他也认得那匹马。 那是产自西域,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 整个大汉,能有如此气势,又如此装备的皇子,只有一个。 广陵王,刘胥。 那个自幼习武,弓马娴熟,曾经亲率大军,在西南边境,打过一场漂亮胜仗的,武王。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的封地,在遥远的东南。 与这里,隔着千山万水。 许辰的心中,警铃大作。 一个卫不争,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 现在,又多了一个,深浅莫测的广陵王。 这北地的浑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刘胥很快便到了近前。 他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轮廓分明,充满了阳刚之气的脸。 他的眉很浓,眼很亮。 与刘据的温润儒雅,截然不同。 他是一个天生的,武将。 “臣弟刘胥,参见太子殿下。” 他对着刘据,单膝下跪,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皇兄受惊了。” “臣弟奉父皇密旨,在此地督办军务,不想竟听闻皇兄在此遇险,特来接应。” “未能及时护驾,还望皇兄恕罪。”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充满了真诚。 刘据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王弟快快请起。”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多礼。” “你能在此,孤心中,便安稳了许多。” 刘胥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许辰的身上。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想必这位,便是那个在长安城中,搅动风云,力挽狂澜的许辰,许大人吧。”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第96章 光明磊落,毫无破绽 第九十六章 光明磊落,毫无破绽 “本王在广陵,都对你的事迹,如雷贯耳。” 许辰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他不喜欢这个人。 即便,这个人看起来,光明磊落,毫无破绽。 可他的直觉告诉他。 这个人,很危险。 比那个躲在暗处的卫不争,还要危险。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 刘胥没有在意许辰的冷淡。 他转头对刘据道。 “皇兄,臣弟已在前方大营,为你备下营帐。” “那里是北军中郎将李敢的驻地,绝对安全。” “请随我来。” 他说着,便要翻身上马,为他们引路。 “等一下。” 许辰突然开口。 刘胥的动作,停住了。 他转过头,看着许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许大人,有何指教?” “不敢。” 许辰淡淡地道。 “在下只是有一事不明。” “据我所知,广陵王殿下您的封地,远在东南。” “不知是何等重要的军务,竟需要您,不远万里,亲自来这北地督办?” 这个问题,很直接。 也很尖锐。 甚至,有些无礼。 空气,瞬间凝固了。 刘据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尴尬。 “大哥。” 他想打个圆场。 刘胥却笑了。 他看着许辰,眼中那丝赞许,更浓了。 “许大人果然名不虚传。” “心思缜密,警惕过人。” “不错。” 他坦然承认。 “父皇确实没有下旨,命我来此。” “是我自己要来的。” “为何?” 许辰追问。 “因为,臣弟听闻,李广将军兵败被俘。” 刘胥的声音,沉了下去。 “李广将军,乃我大汉军神,国之柱石。” “他若有失,北疆危矣。” “臣弟虽不才,却也愿为大汉,尽一份绵薄之力。” “故而,臣弟私自带了三千广陵子弟兵,星夜兼程,赶赴此地。” “一来,是想看看能否有机会,救回李广将军。” “二来,也是想协助太子殿下,稳住北疆局面。” “此事,臣弟事后,自会向父皇,请罪。” 他的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 找不出任何破绽。 就连刘据,听完之后,都大为感动。 “王弟深明大义,孤,代父皇,代大汉的将士们,谢过你了。” 许辰却依旧面无表情。 他只是看着刘胥,缓缓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殿下可知,掳走公孙贺的,是何人?” 刘胥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地煞七十二堂。” 他一字一句道。 “一群藏头露尾,滥杀无辜的鼠辈。” “本王已经派人,四处追查。” “相信很快,就会有他们的消息。” “皇兄,许大人,你们放心。” “只要有我刘胥在此一日,就绝不会让这些宵小之辈,伤到你们一根汗毛。” 他说着,拍了拍胸脯。 那份自信,那份豪情,极具感染力。 刘据彻底放下了心。 他觉得,有这样一位勇武的王弟在此,他们此行,定然能化险为夷。 然而。 许辰的心,却沉得更深了。 刘胥,知道的太多了。 多得,不正常。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他们会来。 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甚至,早就知道,这背后的一切。 他不是来帮忙的。 他是来,看戏的。 甚至,他可能,就是那个,导演了这场大戏的人。 “皇兄。” 刘胥再次催促。 “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进大营安顿吧。” “李敢将军,已经在帐中,等候多时了。” “李敢?” 许辰的心中,又是一动。 李广之子,李敢。 那个曾经因为父亲的冤屈,而怒打卫青的猛将。 他,竟然也在这里。 这北地的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好。” 刘据点了点头,便要策马跟上。 “不能去。” 许辰再次,拦住了他。 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刘据愣住了。 “大哥,为何?” 刘胥的脸上,也终于,失去了一贯的笑容。 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冰冷。 “许大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是在怀疑本王吗?” “不敢。” 许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惧色。 “在下只是觉得。” “在没有搞清楚所有事情之前。” “我们,哪里都不去。” “就在这里。” 他用马鞭,指了指脚下的这片荒原。 “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等待,三弟的消息。” 刘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许辰。”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本王敬你是个人才,才对你一再忍让。” “你莫非真以为,凭你一个区区的光禄大夫,就能在本王面前,指手画脚吗?” 他身上的气势,变了。 那股属于武将的,充满了血腥与杀伐的煞气,毫不掩饰地,释放了出来。 他身后的空气,都仿佛因此而凝固。 刘据被这股气势所慑,脸色再次变得苍白。 “王弟,大哥他没有恶意。” “你,不要动怒。” 刘胥却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许辰。 “我再问你一遍。” “跟不跟我走。” 许辰笑了。 他缓缓地,从马背上,取下了自己的长剑。 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气氛,剑拔弩张。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 “报。” 一名北军的斥候,快马加鞭,从远处冲了过来。 他的脸上,带着惊恐与喜悦,交织的复杂表情。 “报,太子殿下,广陵王殿下。” “公孙贺将军,有消息了。” 刘据和许辰,同时精神一振。 “他在哪?” “他……他自己回来了。” 那斥候的声音,都在发抖。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独自一人,出现在了军营门口。”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说,他有天大的机密,要亲自,面呈太子殿下。” “而且,他还带回来了一样东西。” 斥候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的,方方正正的盒子。 许辰的目光,落在那盒子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盒子,他认得。 那是一种,只有在关押最顶级的要犯,运送最机密的物件时,才会使用的,特制的,玄铁囚笼。 而且,盒子上面,还刻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标记。 第97章 没有机密文件 第九十七章 没有机密文件 一个,小小的,火焰图腾。 是地煞七十二堂的东西。 许辰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有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 他一把抢过盒子,不顾刘胥和刘据的惊呼,用尽全力,将那黑布,扯了下来。 盒子,打开了。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机密文件。 只有一个东西。 一个,血淋淋的,还在微微跳动的。 人的,心脏。 心脏的旁边,还插着一张,用鲜血写就的纸条。 上面,只有两个字。 “苏禾”。 这两个字,好比两道来自九幽的闪电,瞬间击穿了许辰的灵魂。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而那个刚刚还声称自己回来了的,公孙贺。 也正在此时,从不远处的山坡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木然的微笑。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匕首。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一个,许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那个,本该在千里之外的代郡,整顿军务的。 大汉的军神,飞将军,李广。 李广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只是看着许辰,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弓。 那张,射穿了无数匈奴勇士胸膛的,神弓。 弓弦,拉满。 箭尖,对准的,不是别人。 正是,太子,刘据。 苏禾。 心脏。 李广的弓。 太子的命。 这四个毫不相干的词,在这一瞬间,被一条淬满了剧毒的线,串联在了一起。 变成了一张,指向许辰和刘据的,死亡之网。 时间,仿似在这一刻静止。 空气,凝固得好比铁块。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传说中从无虚发的神弓,在李广的手中,缓缓拉成了一个完美的满月。 弓弦之上,搭着一支,黑色的,狼牙箭。 箭尖,闪烁着幽蓝色的,死亡的光。 “不。” 刘据的嘴唇在哆嗦。 他看着那个曾经无比敬仰的,如同山岳般可靠的身影,眼中充满了绝望与不解。 “李将军,为何。” 李广没有回答。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比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像。 他身旁的公孙贺,依旧在笑。 笑得天真,木然,又无比的,诡异。 他手中的匕首,还在滴着血。 那血,不知道是谁的。 但那份猩红,却刺痛了许辰的眼睛。 “三弟。” 许辰的声音,嘶哑得好比破锣。 他想冲过去。 他想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他的身体,却好比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那颗血淋淋的心脏,那两个血写的名字,好比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点点地,撕.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声清脆的,好比凤鸣般的弓弦颤响,划破了这片死寂。 不是李广。 是阿云。 那个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沉默寡言的女子。 她不知何时,已经取下了背上的长弓。 她的动作,快到了极致。 弯弓,搭箭,撒放。 一气呵成。 一支银色的羽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后发先至。 不偏不倚,正好撞上了李广射出的那支狼牙箭。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在半空中炸响。 两支足以洞穿金石的利箭,在空中激烈地碰撞,旋转,然后双双无力地坠落。 一击,平分秋色。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子,竟然能与军神李广,在箭术上,分庭抗礼。 刘胥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arle的惊异。 他看了一眼阿云,又看了一眼许辰。 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玩味。 “傀儡术。” 许辰的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想起来了。 三弟脸上的那种木然的笑。 李广眼中那种空洞的,没有灵魂的神情。 这,不是他们自己的意志。 他们,被控制了。 “是地煞堂的傀儡术。” 刘胥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他一脸凝重地对刘据和许辰道。 “这是一种极为歹毒的南疆秘术,以特制的毒虫入脑,辅以符咒,便可控制人的心神,令其沦为悍不畏死的杀人工具。” “李将军和公孙将军,恐怕早已遭了他们的毒手。” 他的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 既展现了他的博闻强识,又为眼前的诡异景象,提供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据听完,眼中那丝绝望,瞬间被滔天的愤怒所取代。 “卫不争。” 他咬着牙,念出了这个名字。 “孤与你,不共戴天。” 许辰却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刘胥的脸上。 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 多得,好比他就是这场戏的编剧。 “大家小心。” 刘胥再次高声示警。 “被傀儡术控制的人,力大无穷,不知疼痛,极为难缠。” “保护太子殿下。” 他话音刚落。 李广,已经再次举起了弓。 这一次,他不再单射。 而是从箭囊中,一次性抽出了三支狼牙箭。 三箭齐发。 成品字形,封死了刘据所有可以躲闪的角度。 与此同时。 那个一直笑着的公孙贺,也动了。 他的身形,好比一只猎豹,朝着许辰,猛地扑了过来。 他手中的匕首,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直刺许辰的心脏。 快。 太快了。 “大哥小心。” 刘据发出了惊呼。 许辰却仿佛没有听见。 他的眼中,只有那个,曾经与他称兄道弟,此刻却要取他性命的身影。 他没有躲。 也没有拔剑。 就在那匕首即将刺入他胸膛的瞬间。 他猛地探出左手,不偏不倚,正好抓住了公孙贺持刀的手腕。 他的右手,则化掌为刀,狠狠地,劈在了公孙贺的后颈之上。 “砰。” 一声闷响。 公孙贺的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 他脸上的笑容,也终于,凝固了。 许辰抱着他,没有让他摔倒。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 从出手到制服,不过眨眼之间。 快得,让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另一边。 面对李广那必杀的三箭。 阿云再次出手。 她手中的长弓,仿似化作了一道幻影。 连射三箭。 三声清脆的撞击声之后,再次将危机,化解于无形。 “撤。” 刘胥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广陵卫,结阵,护送太子殿下,退回大营。” 第98章 漫天的箭雨 第九十八章 漫天的箭雨 他带来的那数百名精锐,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圆阵,将刘据和许辰,牢牢地护在了中间。 “许辰,快走。” 刘胥对着还抱着公孙贺的许辰,大声喊道。 “李广已非昔日的李广,他现在只是一具杀人机器,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许辰没有动。 他只是低着头,看着怀中昏迷的三弟。 他用手指,轻轻拨开了公孙贺额前的乱发。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火焰印记。 印记的核心,还有一根比头发丝还要细的,黑色的肉线,深深地,扎进了皮肉里。 果然是傀儡术。 许辰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走啊。” 刘胥再次催促。 李广的第四轮攻击,已经到了。 这一次,是漫天的箭雨。 每一支箭,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 “噗噗噗。” 箭矢射入广陵卫的阵型之中,不断有士兵惨叫着倒下。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后退。 依旧用血肉之躯,为太子,构筑着最后的防线。 “殿下,快走。” 许辰终于抬起头。 他对刘据道。 然后,他将怀中的公孙贺,交给了阿云。 “看好他。” 说完,他提着剑,独自一人,朝着李广的方向,走了过去。 “大哥,你做什么。” 刘据大惊失色。 “回来。” 许辰没有回头。 他只是迎着那漫天的箭雨,一步一步,走得坚定,而又决绝。 他知道,他们逃不掉。 只要李广在这里,他们谁也走不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制服他。 或者,杀了他。 箭雨,越来越密集。 许辰的身影,在箭雨中,好比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他手中的长剑,舞成了一团光幕。 将射向他要害的箭矢,尽数格开。 但依旧有无数的箭矢,划破了他的衣衫,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他离李广,越来越近。 五十步。 三十步。 十步。 李广终于放弃了弓箭。 他扔掉长弓,从背后,抽出了一把,厚重的,环首大刀。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朝着许辰,当头劈下。 那一刀,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 许辰没有硬接。 他身形一矮,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刀。 然后,他的剑,如同毒蛇出洞,刺向了李广的咽喉。 然而,李广的反应,更快。 他反手一刀,横扫而出。 逼得许辰,不得不收剑回防。 “铛。” 刀剑相交,火星四溅。 许辰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剑身传来。 他整个人,被震得连退数步。 虎口,一阵发麻。 好强的力量。 这就是军神李广的实力吗。 即便被控制,依旧如此恐怖。 许辰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的体力,在飞速消耗。 而李广,却好比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 他必须,速战速决。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不再防守。 而是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手中的长剑之上。 他决定,用自己最强的,也是最不要命的一招,来决一胜负。 “天外飞仙。” 他低喝一声。 他的身形,拔地而起。 人与剑,在半空中,合二为一。 化作一道,璀璨的,惊鸿。 直刺李广的眉心。 那里,是他看到的,傀儡印记的,所在。 李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剑的威胁。 他放弃了所有的招式。 只是将手中的大刀,横举过顶。 用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方式,进行格挡。 剑,与刀。 再次,撞在了一起。 这一次,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 只有一声,轻微的,好比琉璃破碎的,“咔嚓”声。 许辰手中的长剑,寸寸断裂。 而李广手中的大刀,也被这一剑,斩出了一道深深的豁口。 两人,同时倒飞出去。 许辰摔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他的内腑,已被那股巨大的反震之力,震伤。 李广也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 他眉心的那个火焰印记,变得更加殷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眼中的空洞,也出现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你……” 他看着许辰,似乎想起了什么。 但很快,那丝清明,便再次被疯狂所取代。 他发出一声更加狂暴的怒吼,扔掉手中的断刀,赤手空拳,再次冲向许辰。 完了。 许辰的心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就在这时。 “住手。” 一个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刘胥。 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战场的中央。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金色的,华丽的,长弓。 弓弦之上,搭着一支,同样是金色的,雕刻着龙纹的,羽箭。 “破魔箭。” 他低喝一声。 金色的羽箭,脱弦而出。 带着一道刺目的金光,射向了李广。 那支箭,并没有射向李广的要害。 而是精准地,射中了他眉心那个,火焰印new记。 “啊。” 李广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他眉心的印记,在金光的照射下,冒起了一股黑烟。 他痛苦地,抱着头,跪倒在地。 他眼中的疯狂,在飞速褪去。 理智,正在一点点地,回归。 片刻之后。 他抬起头,看着刘据,看着许辰。 眼中,是无尽的痛苦,与愧疚。 “殿下……许大人。” “臣……罪该万死。” 他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危机,似乎解除了。 刘胥收起长弓,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走到刘据面前。 “皇兄,幸不辱命。” “王弟,多亏有你。” 刘据心有余悸,感激地道。 许辰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看着刘胥,眼神复杂。 他承认,刚才那一箭,确实救了他们。 但,这并不能打消,他对刘胥的怀疑。 他总觉得,这个人,好比一团迷雾,让他看不清,也摸不透。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 刘胥再次提议。 “我们还是尽快,回大营吧。” 这一次,没有人再反对。 众人抬着昏迷的李广和公孙贺,在广陵卫的护送下,朝着北军大营,撤去。 路上,许辰始终沉默不语。 他一直在想,那个玄铁盒子里的,心脏。 和那张,写着“苏禾”的纸条。 卫不争,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那颗心脏,真的是他母亲的。 不。 不可能。 他母亲已经死了二十年,怎么可能还有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专门为他设下的,心理陷阱。 卫不争,在用这种方式,摧毁他的意志,扰乱他的判断。 这个敌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不仅手段狠辣,更懂得,如何攻击人心最脆弱的地方。 许辰握紧了拳头。 他知道,自己不能乱。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他必须,找到卫不争。 然后,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第99章 最安全的中军主帐 第九十九章 最安全的中军主帐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北军大营。 李敢早已在营门口,焦急地等候。 看到父亲和太子安然无恙,他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刘胥将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命人将李广和公孙贺,送.入最好的营帐,让军中最好的医生,为他们诊治。 又为刘据和许辰,安排了最舒适,也最安全的,中军主帐。 做完这一切,他才来到刘据的帐中。 “皇兄。” 他一脸关切地道。 “今日之事,让你受惊了。” “你之前在长安遇刺的伤,可有大碍。” 他一边说,一边亲自为刘据,倒上了一杯热茶。 那份体贴,那份关怀,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关心兄长的好弟弟。 刘据连连摆手。 “无妨,无妨。” “孤那点小伤,早已不碍事了。” “今日之事,若非王弟你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许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看着刘胥那张,写满了“真诚”的脸。 却觉得,无比的,虚伪。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 刘胥在提到太子遇刺的伤势时,眼中,没有半分的关切与担忧。 只有,一闪而过的,冰冷的,漠然。 好比,在看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死物。 这个广陵王,果然有问题。 而且,问题很大。 就在这时。 一名军医,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他的脚步踉跄,仿佛被无形的鬼魅追赶,一头冲进大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启禀太子殿下,王爷。” “不好了。” 军医的声音,带着哭腔,在死寂的帅帐中,显得格外刺耳。 “李将军和公孙将军,他们……他们的脉象,越来越弱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手势。 “就像是风中残烛,油尽灯枯。” “那傀儡术的毒虫,虽然被王爷的破魔箭暂时压制,但并未根除。” “它们……它们像是有自己的意识,正在疯狂地,吞噬两位将军的生机。” “毒素,已经开始,反噬他们的心脉。” “再这样下去,他们的血肉,都会被那虫子,当成孵化下一代的温床。” “若再找不到解救之法,恐怕……撑不过今晚。” 这个消息,好比一盆来自九幽地府的寒冰之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连帐内燃烧的火盆,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刘据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 父皇的嘱托,大汉的北疆,两位肱骨之臣的性命,如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没有办法吗?” “军医,你再说一遍,当真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绝望的哀求。 “那破魔箭,乃是宫中秘宝,专克天下邪祟,为何也无法根除?” 刘胥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问道。 他的脸上,除了不解,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 李广利和公孙敖,毕竟是他麾下的左膀右臂。 “回王爷。” 那军医苦着脸,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这傀儡术,似乎被人改良过,比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种南疆巫蛊之术,都要歹毒百倍。” “毒虫,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寄生。” “它与宿主的心脉,神魂,都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破魔箭能镇其邪气,却无法在不损伤将军性命的前提下,将其剥离。” “除非……” 军医的话,说到这里,犹豫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刘据,又看了一眼刘胥,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除非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刘胥厉声喝道。 “除非,能找到施术者,用他的心头血,作为药引。” “以血为引,才能将施术者与毒虫之间的联系,逆转过来。” “或者,找到这傀儡术的,总坛。” “毁掉那个,控制所有毒虫的,母蛊。” “否则,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神仙难救。” 总坛。 母蛊。 施术者的心头血。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柄重锤,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茫茫草原,敌暗我明,去哪里找那个虚无缥缈的施术者? 又去哪里,找那个所谓的地煞堂总坛?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了整个帅帐。 就在这时,许辰的脑中,灵光一闪。 他想起了那张,写着“静待君入瓮”的纸条。 瓮。 这个字,此刻在他的脑海中,被无限放大。 什么才是真正的“瓮”? 难道仅仅是指,被匈奴大军包围的代郡吗? 不。 不对。 一个更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在他的心中,缓缓成型。 “我知道,总坛在哪。” 他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在沉寂的帅帐内炸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中,有震惊,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抹死灰复燃的希望。 “在哪?” 刘胥第一个开口,他的声音因为急切,甚至有些变调。 许辰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扫过帐内的每一个人。 扫过绝望的刘据,扫过急切的刘胥,扫过那些神情肃穆的将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刘胥的脸上。 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 “远在天边。” 他轻轻吐出四个字。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近在眼前。” 他又吐出四个字。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敲了敲面前那张,由坚硬胡木制成的桌子。 笃。 笃。 笃。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脏上。 “就在这,代郡。” “甚至,就在这,北军大营之中。”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刘胥的脸色,微微一变。 “许大人,此话何意?” 他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悦。 “这里,是我大汉二十万将士驻扎的军营,固若金汤。” “怎么可能有,地煞堂的总坛?” 一个站在刘胥身后的将领,忍不住站了出来,瓮声瓮气地说道。 “许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没错。” 许辰点了点头,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向前踏了一步。 他的目光,如刀锋般,直视着刘胥。 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人心。 “正因为它固若金汤,所以,才是最完美的藏身之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吗?” “我怀疑,这个总坛,就藏在,某个我们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比如……” 他顿了顿,整个帅帐的空气,都仿佛被他这句话抽干了。 他一字一句道。 “广陵王殿下,您的,三千子弟兵之中。”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下一刻,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要爆炸了。 刘胥的脸上,那份属于王爷的从容和镇定,再也无法保持。 先是错愕。 然后是荒谬。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股滔天的怒火,从他的眼中,喷涌而出。 “许辰!” 那不是疑问,不是质问,而是一声蕴含着无尽杀意的咆哮。 一股凶悍无匹的气势,从刘胥的身上,轰然爆发。 这位常年征战沙场的王爷,此刻像是一头被触碰了逆鳞的猛虎。 第100章 连忙挡在许辰身前 第一百章 连忙挡在许辰身前 帅帐之内,空气仿似凝固成了冰。 刘胥那句蕴含着无尽杀意的咆哮,还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回荡。 “许辰!” 他死死地盯着许辰,那双原本还带着几分赞许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被冒犯的怒火。 他身后的几名广陵将领,更是“唰”的一声,齐齐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刀锋直指许辰。 大战,一触即发。 刘据吓得脸色惨白,连忙挡在许辰身前。 “王弟,息怒。” “大哥他绝无此意。” “他只是,只是太过担心三弟的安危,有些乱了方寸。” “许辰。” 刘胥根本没有理会刘据,他只是看着许辰,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收回你刚才的话。” “然后,跪下,给本王的将士们,道歉。” “否则,即便有太子殿下护着你,今天,你也别想站着走出这个大帐。” 威胁。 赤倮倮的威胁。 许辰笑了。 他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刘据,迎着刘胥那几欲噬人的目光,向前走了一步。 “王爷真的要我道歉吗?” “我怕,我道了歉。” “有些人,受不起。” “你找死!” 刘胥身后的将领勃然大怒,提刀便要上前。 “住手。” 刘胥抬手,拦住了他。 他看着许辰,忽然也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好。”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许大人。” “你不是怀疑本王的亲兵吗?” “本王今天,就让你查个够。” 他猛地转身,对着帐外,发出一声怒吼。 “传我将令!” “命我广陵三千子弟兵,于帅帐之外,列队集结!” “甲胄,兵器,行囊,全部解下,就地放置!” “任由许大人,挨个搜查!” “我倒要看看,你许辰,能从我刘胥的兵里,搜出个什么东西来!” 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连刘据,也觉得刘胥此举,实在是太有气魄,太光明磊落了。 “王弟,万万不可。” “你如此待我,孤心中已是感激不尽,怎能再让你和你的将士,受此屈辱。” “皇兄。” 刘胥转过头,脸上又恢复了那副谦恭的模样。 “此事,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臣弟的清白。” “更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稳住北军的军心。” “否则,今日许大人一番话传出去,我广陵军与北军之间,必生嫌隙。” “到时候,亲者痛,仇者快,岂不是正中了那卫不争的下怀?”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现了自己的大度,又站在了家国大义的制高点上。 反倒让许辰,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破坏团结的小人。 “许大人。” 刘胥再次看向许辰,眼中带着一丝挑衅。 “本王的兵,就在外面。” “你,敢查吗?” 许辰看着他,心中冷笑。 好一招以退为进。 他知道,刘胥敢这么做,就说明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那三千人里,绝对查不出任何问题。 自己一旦去查了,不管结果如何,都落了下乘。 不但得罪了刘胥,更会让太子对自己产生怀疑。 可若是不查,自己刚才那番话,就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凭空污蔑亲王,动摇军心的天大笑话。 好。 好一个广陵王。 心机之深沉,手段之老辣,远在那个只知道用蛮力的燕王刘旦之上。 “大哥。” 刘据拉了拉许辰的衣袖,低声道。 “算了吧。” “王弟他,不是那样的人。” 许辰看着刘据,又看了看帐外那黑压压的一片,已经开始集结的广陵军。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 他点了点头。 “既然王爷如此坦荡。” “那许辰,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帅帐。 帐外,三千广陵子弟兵,已经列成了整齐的方阵。 他们沉默地,解下了身上的甲胄与兵器。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屈辱与愤怒。 他们看着许辰的眼神,好比在看一个死人。 许辰没有理会这些目光。 他只是负着手,一个方阵,一个方阵地,走了过去。 他走得很慢,看得很仔细。 但他什么也没看。 他在闻。 他在用他那远超常人的嗅觉,去分辨空气中,每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许辰走遍了所有的方阵。 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 什么都没有。 这些人身上,除了汗味与铁锈味,没有任何可疑的气息。 刘据的脸上,已经满是尴尬。 他觉得,自己这位大哥,今天实在是太冲动,太失礼了。 刘胥站在帅帐门口,抱着臂,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好比在欣赏一出精彩的闹剧。 “许大人。”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校场。 “查完了吗?” “可有结果?” 许辰停下脚步,转过身。 他看着刘胥,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有。” 校场之上,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嘲讽的低笑声。 刘胥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既然没有。” “那许大人,是不是该给本王,给本王这三千无辜受辱的将士,一个交代?” 许辰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刘胥。 然后,他突然笑了。 他指着刘胥身后,那顶最为华丽,也最为宽敞的,中军主帐。 “王爷。” “您的兵,我查完了。” “现在,我想查一查,您的帐篷。” 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刘胥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了。 “你,说什么?” “我说。” 许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 “我想查一查,王爷您的,帅帐。” “因为,这三千人里,最可疑的。” “不是他们。” “而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帅帐的,你。” “广陵王,刘胥。” 这一次,连刘据都觉得,许辰是真的疯了。 搜查亲王的帅帐? 这在大汉,等同于谋逆。 “许辰!” 刘胥的脸色,彻底变得铁青。 “你不要,得寸进尺!” “来人!” 许辰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着身后的阿云,和那一千北军精骑,下达了命令。 “给我,围起来!” “任何人,不得进出!” 阿云没有丝毫犹豫。 她对许辰的信任,似乎已经超越了对皇帝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