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柳病开局,我靠行善续命》
第166章 等也是白等
养心殿内,鎏金兽炉中沉水香的青烟袅袅升起。
皇帝斜倚在龙纹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上的奏折,那节奏不紧不慢,却让跪在下首的李尚书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李爱卿,"皇帝突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这次会试,可还顺利?"
李尚书额头抵着金砖,声音有些发颤:"回陛下,三百名贡士已经评定完毕,只等陛下御览。"
大太监李德全接过榜单,正要转呈,皇帝却摆摆手:"先放着。朕听说...这次阅卷出了些岔子?"
李尚书浑身一僵,随即重重叩首:"陛下明鉴!确有考官徇私枉法,私自黜落临江解元萧砚舟的试卷!"
"哦?"皇帝眯起眼睛,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还有这样的事?详细道来。"
李尚书从袖中取出三份试卷,双手高举过头:"请陛下御览,这便是萧砚舟的三场试卷。翰林院侍讲刘焕竟以''破题不工''为由黜落,实乃荒谬绝伦!"
皇帝接过试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页。
他看得很慢,时而眉头微蹙,时而嘴角含笑。
殿内静得能听见铜漏滴答的声音。
"传刘焕。"皇帝突然道,声音冷得像冰。
不过半盏茶时间,刘焕就被侍卫押了进来。
刘焕被侍卫押进殿内,官帽歪斜,脸色惨白如纸,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刘爱卿,"皇帝的声音出奇地温和,却让刘焕浑身一颤,"朕想问问你,科举取士,究竟所为何来?"
刘焕额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声音发颤:"回...回陛下,科举乃是为国选才,择天下英才而用之..."
"哦?"皇帝轻轻放下茶盏,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刺耳,"那朕再问你,何为英才?"
刘焕的官袍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英...英才当是德才兼备,经世致用..."
皇帝突然拍案而起,吓得刘焕一个哆嗦:"那你告诉朕!萧砚舟的文章,哪里不够''德才兼备''?哪里不够''经世致用''?"
刘焕面如死灰,结结巴巴道:"微臣...微臣只是觉得萧砚舟的文章太过锋芒毕露,不合...不合中庸之道..."
"中庸之道?"皇帝冷笑一声,从龙案上拿起一份试卷,"朕看你是把''中庸''当成了''平庸''!这样的文章,连翰林院的老学士都交口称赞,到你这就成了''锋芒毕露''?"
刘焕面色灰败,却仍强撑着道:"文无第一...微臣...微臣只是见解不同..."
"陛下!"李尚书突然上前一步,朗声道:"臣要弹劾刘焕徇私舞弊,故意黜落良才!刘焕身为考官,却以如此荒谬的理由黜落其卷,其中必有蹊跷!恳请陛下明察!"
皇帝沉吟片刻,突然拍案:"来人!将刘焕押下去严加审问!"
"陛下!陛下明鉴啊!"刘焕面如土色,连连叩首,却被侍卫架起拖了出去。
皇帝转向李尚书,意味深长地道:"李爱卿放心,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此次会试榜单按时放榜。"
李尚书深深一揖:"臣遵旨。"
......
次日清晨,贡院外的状元楼,二楼雅间内。
萧砚舟倚窗而坐,窗外人声鼎沸,无数举子翘首以待放榜。
林墨坐在他对面,脸色比桌上的白瓷茶盏还要苍白几分,这一场会试差点要了他的命,身体刚刚好了没几天。
"萧兄..."林墨欲言又止,喉结上下滚动,"我昨夜做了个噩梦..."
萧砚舟端起茶盏,青瓷映出他平静如水的面容:"梦都是反的,夫子何必自己吓自己。"
林墨苦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我梦见自己落榜了...醒来时枕巾都湿透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其实不用做梦也知道...这次我怕是难以上榜了。"
萧砚舟正想要继续安慰林墨,楼下一阵由远及近熟悉的嚣张笑声传上来。
只见范文程摇着洒金折扇,趾高气扬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的萧砚水却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萧砚舟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那张原本还算俊俏的脸此刻惨白如纸,眼下挂着两团青黑,连走路都有些虚浮,时不时还要扶一下楼梯扶手。
"呵..."萧砚舟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看来自己下的药确实起了效果,让这位侯府少爷吃足了苦头。
只是没想到,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强撑着来看自己的笑话?
萧砚水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对上萧砚舟的视线时,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随即又被一阵眩晕所取代,不得不扶住身旁的柱子。
范文程回头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萧砚水这才强打起精神,挺直了腰板,只是那苍白的嘴唇还在微微发抖。
"哟!这不是咱们的''大才子''吗?"范文程故意提高嗓门,"怎么?也来看榜?"
他手中的折扇"啪"地一收,扇骨在掌心敲出清脆的声响。
萧砚水立刻接腔,嘴角挂着恶意的笑容:"范兄说笑了,人家可是''临江第一才子'',哪用得着看榜?肯定是来等报喜的!"
萧砚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更甚。
看来自己这个弟弟,为了看自己出丑,连病痛都能强忍。
这份"执着",倒真是令人"感动"。
两人一唱一和,引得那群跟班哄堂大笑。
笑声中夹杂着刻意的咳嗽和桌椅挪动的刺耳声响。
萧砚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林兄,你听没听见有狗叫?"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整个二楼的人都听清。
林墨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袖子:"萧兄..."
范文程脸色一沉,大步走到萧砚舟桌前,"啪"地一声将折扇拍在桌上,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溅出几滴:"萧砚舟,你还是这么嚣张啊?你们二人如今来这状元楼,是等着看放榜吧?"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不过...萧砚舟,你等也是白等!"
第167章 丑态百出
萧砚舟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茶汤表面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缓缓抬眸,目光平静地看向范文程:"范公子此话何意?"
范文程得意地晃了晃脑袋:"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以为你还能中榜?做梦!"
萧砚水也凑上前来,露出恶心的嘲弄:"范兄说得对,有些人啊,就是不自量力。实话告诉你,你连个同进士都没捞着!"
萧砚舟却是不慌不忙,轻轻放下茶盏:"听你们这话,倒像是已经知道结果了?不知道皇榜还未公布,你们又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买通考官?"
范文程脸色微变,随即冷笑道:"胡说,你不要污蔑本公子,本公子不过是看不上你的罢了,就凭你那点本事..."
"是吗?"萧砚舟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范文程,"那范公子可知道,若是有人徇私舞弊,干预科举..."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哈!"范文程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大罪?我们可没有能力干预科考,到是可是事先知道点消息,至于是不是真的?待会儿放榜,你就等着哭吧!"
萧砚水趁机凑到萧砚舟耳边,压低声音道:"我的哥哥,这次你彻底完了。妄想科考回侯府,你做梦吧!"
萧砚舟突然笑了,"萧砚水,你知道你为什么永远比不上我吗?"
"你!"萧砚水的脸涨得通红。
"因为你只会靠爹。"萧砚舟轻声道,"而我,靠的是我自己,你把侯府当成宝,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你还是老实的回府里躺着去吧,不要一会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拉出来,平白丢了侯府的脸面。"
此话一出,气的萧砚水好悬没昏过去,“你...你...我就呆在这,等着看你哭。”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激动的喊叫声。
"放榜了!放榜了!"
整个状元楼瞬间沸腾,桌椅碰撞声、茶盏落地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都涌向窗边,挤得木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范文程和萧砚水挤在最前面,伸长脖子往贡院方向张望,活像两只争食的鸭子。
"让开点!"范文程粗暴地推开一个瘦弱书生,那人的肩膀撞在窗棂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别挡着本公子看榜!"
萧砚舟依然坐在原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续了杯茶。
林墨急得直跺脚:"萧兄!咱们也去看看啊!"
"不急,这里又看不到还不是等着报子来报。"萧砚舟淡淡道,"若没中,现在去看也是徒增烦恼;若中了,报喜的自然会来。"
......
报子们骑着快马,手持红纸捷报,一路高喊着:"贵府老爷王XX高中会试第280名贡士!"
声音远远传来,引得人群一阵骚动。
"萧兄......"林墨欲言又止,"真的不去?"
萧砚舟淡淡一笑:"不急,石头已经去看了,等着便是..."
状元楼位置极佳,报子们报喜必定经过楼下,所以楼上听得一清二楚。
"贵府老爷李XX高中会试第150名贡士!"
"贵府老爷张XX高中会试第120名贡士!"
...
转眼间,一百名以外的贡士都已唱完,仍未听见"萧砚舟"三字。
范文程和萧砚水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范文程"啪"地合上折扇,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萧砚舟,看来你是真的榜上无名啊!"
萧砚水立刻附和:"范兄,有些人啊,就是不自量力,以为自己能一飞冲天,结果呢?连个上榜的机会都捞不着!"
萧砚舟面色不变,只是指尖微微一顿,茶盏中的水面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他目光低垂,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的指尖微微发凉,却仍强自镇定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茶已微凉,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萧兄......"林墨担忧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
萧砚舟勉强扯出一抹笑,却见林墨眼中的忧虑更甚。
"无妨。"他低声说道,声音却比平时沙哑了几分。
对面的范文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故意提高声音道:"萧公子这是怎么了?手抖得连茶都端不稳了?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狗腿子萧砚水立即接话,阴阳怪气地说:"范兄,人家这是急火攻心呢!他可是浪子回头的才子啊,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换谁不难受啊?"
萧砚舟闭了闭眼,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不,不可能。"他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我三场考试都发挥得极好,尤其是策论......"
可眼前这两个人胜券在握的模样,又让他不得不怀疑。
礼国公府在朝中势力庞大,若真要从中作梗......
凭借礼国公府的权势,真的有可能。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下。
自己如今无权无势,被那些权贵拿捏实在是太轻松了。
大意了,应该先去拜会舅舅 ,让舅舅周旋看顾一下;
最不济,与三皇子说一声,也会得到少许照顾,不至于被人下黑手。
谁让自己自尊心作祟,就想着高中后再去永清伯府。
林墨急了,猛地站起身:"你们——"
萧砚舟抬手拦住他,目光淡淡扫向范文程和萧砚水:"林兄莫急,后面还有,等着便是。"
第80名...,没有他的名字
第50名...,依旧没有
第20名...,没有
随着报子一声声唱名,萧砚舟的名字始终未被提及。
萧砚舟的心已经沉入海底。
状元楼内的气氛逐渐变得微妙,不少举子偷偷打量着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才子。
"哈哈哈!"范文程突然拍案大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萧砚舟,你还在痴心妄想?趁早死心吧!"
萧砚水也摇晃着站起身来,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范兄说得对!有些人啊,就是认不清自己的斤两!"
"来来来,咱们敬萧大才子一杯!"范文程招呼着身边的跟班们。
七八个锦衣公子哄笑着围了过来,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
第168章 金榜题名
萧砚水踉跄着站起身,病态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哈哈哈!"他醉态毕露地高喊,"贱民就是贱民,永远登不得大雅之堂!今日少爷我高兴,这状元楼里所有的花销,统统记在本少爷账上!"
他踉跄着走到萧砚舟桌前,猛地将酒壶砸在桌面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酒液四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萧砚舟的脸上。
"怎么?不高兴?"萧砚水俯下身,酒气喷在萧砚舟脸上,"要不要本少爷赏你一杯酒啊?"
周围的公子哥们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有人甚至故意将酒水泼向萧砚舟的衣摆。
萧砚舟端坐如松,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萧砚水,"他轻声道,声音冷得像冰,"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一条狗啊!"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萧砚水的嚣张气焰。
他脸色骤变,正要发作,却被楼下突然响起的锣鼓声打断。
整个状元楼的窗户都被震得嗡嗡作响,连桌上的茶盏都跟着轻轻颤动。
"锵锵锵——"
"咚咚咚——"
锣鼓声越来越近,紧接着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只见四个身着大红礼服的报子排成一列,手持铜锣、腰系红绸,踏着整齐的步伐走上楼来。
为首的报子满面红光,手中高举一张烫金喜报,朗声唱道:
"临江青州府萧砚舟老爷高中会试第四名贡士!恭喜萧老爷金榜题名!"
这一声唱喝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整个状元楼都为之一静。
"啪嗒——" 范文程手中的白玉酒杯摔得粉碎,酒液溅在他锦缎靴面上也浑然不觉。
他的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活像打翻了染缸。
"不...不可能..."萧砚水踉跄着后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柱子上。
他本就病态的脸色此刻更是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萧砚舟缓缓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俊逸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他眉目如画,却又带着几分凌厉。
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目光如刀般在范文程和萧砚水之间来回扫视。
"谁说...我落榜了?"萧砚舟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刺人心,"真以为你们可以一手遮天?"
他缓步走向范文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对方的心尖上:"方才...是谁说要跪下来着?"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现在,还不赶快给爷跪一个?"
范文程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柱子上。
萧砚舟又转向萧砚水,眼中寒光更甚:"至于你..."
他嗤笑一声,"说你像条狗都抬举你了。"
他俯下身,在萧砚水耳边轻声道:"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就是一摊狗屎。"
声音虽轻,却字字诛心,"真丢平西侯府的脸。"
萧砚水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整个二楼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方才还嚣张跋扈的公子哥们,此刻都像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报子们见状,立即机灵地齐声高呼:"恭喜萧老爷高中!贺喜萧老爷金榜题名!"
萧砚舟从袖中取出几锭银子,随手赏给报子,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
他转身看向面如死灰的范文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范公子,"萧砚舟慢条斯理地说道,声音清朗如玉,"如今我马上就是官身了。"
他故意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以后你要是吃不上饭..."
他微微俯身,将方才范文程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可以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赏你口饭吃。"
这句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范文程脸上。
他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活像个打翻的调色盘。
"你...你..."范文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萧砚舟的手指不住地颤抖,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羞愤交加的神色。
萧砚舟却已不再看他,转身对林墨温声道:"林兄,我们该去准备殿试了。"
他迈步下楼时,身后传来范文程歇斯底里的尖叫:"这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名单上明明没有他的,我要去贡院问个明白!"
但此刻,已经没有人再理会他们的叫嚣。
......
萧砚舟刚踏入府门,府中上下早已得了消息。
小桃就带着一众丫鬟小厮跪在院中青石板上,齐声高呼:"恭喜少爷高中贡士!"
萧砚舟唇角微扬,抬手一挥:"今日府中上下,每人赏银十两!厨房备酒席,晚上好好热闹一番。"
"谢少爷恩典!"众人喜笑颜开,纷纷叩首。
几个小丫鬟激动得脸颊通红,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小桃提着裙摆小跑过来,杏眼里闪着泪光:"少爷,奴婢就知道您一定能中!昨儿个夜里还梦见金鲤鱼跃龙门呢!"
萧砚舟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就你嘴甜。"
偏厅内。
林墨独自坐在窗边的酸枝木圈椅上,手中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龙井。
窗外一株老梅树的影子投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落寞。
萧砚舟推门进来,脚步声惊醒了发呆的林墨。
"砚舟。"林墨慌忙起身。
"坐着吧。"萧砚舟在他对面坐下,将手中的书匣推过去,"这套书跟了我五年,如今送给你。"
林墨指尖微颤,轻轻抚过书匣上精致的云纹:"这...太贵重了..."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萧砚舟斟了杯新茶,"三年后再考便是。"
林墨苦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角:"我自己的文章自己清楚。第二场策论时高热不退,最后两题都是胡写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家母病重,我得回去照料。这一走,怕是..."
萧砚舟沉默片刻:"明日我送你。"
第169章 鸿雁传书
左相府,后院闺房。
高云舒坐在窗前,手指紧紧绞着帕子,指节都泛了白。
窗外树影婆娑,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小姐,您别急,皇榜才刚贴出来,翠缕已经去看了。"丫鬟红袖端着一盏热茶走过来,轻声劝道。
高云舒摇摇头,接过茶盏,却一口都没喝,只是盯着茶面上漂浮的茶叶发呆。
昨日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话里的意思都是萧砚舟落榜了。
她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站不稳。
若不是翠缕扶着她,她恐怕当场就要跌坐在地上。
"小姐!小姐!"翠缕的声音远远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高云舒猛地站起身,茶盏"啪"地掉在地上,碎成几片。
"怎么样?"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翠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颊通红,却掩不住眼中的喜色:"小姐!中了!萧公子中了!第四名!"
高云舒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真的?"
她轻声问,生怕自己听错了。
"千真万确!"翠缕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奴婢亲眼看见的!皇榜上清清楚楚写着''临江青州府萧砚舟'',第四名贡士!"
高云舒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眼泪顺着指缝滑落,砸在地上。
"小姐......"翠缕慌了,连忙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您别哭啊,这是喜事啊!"
高云舒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却止不住:"我......我只是......"
她说不下去了。
昨日她还在想,若是萧砚舟真的落榜了,她该如何反抗母亲的安排,如何面对礼国公府的提亲。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绝食、跪祠堂,哪怕被关起来,她也绝不嫁给范文程。
可如今,峰回路转。 萧砚舟中了。
"研墨。"高云舒突然转身走向书案,裙摆扫过地上的绣绷,"我要写信。"
书案前。
翠缕看着自家小姐执笔的手微微发抖,狼毫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一朵墨花。
高云舒咬了咬唇,突然将纸揉成一团扔进字纸篓。
"小姐......"
"再取张云纹笺来。"高云舒深吸一口气,重新蘸墨。
这次笔走龙蛇,字迹却比平日多了三分缠绵——
"砚舟吾卿:
闻君高中,喜极泪沾裳。忆昔梅园初见,君折梅相赠,云舒藏枝于枕畔,至今幽香未散。
家父昨日言礼国公府欲结亲事,吾以死相拒。幸天怜见,今朝金榜传喜,方知君非池中物。
荷包已绣成,内藏红豆三粒,取''此物最相思''之意。待君殿试夺魁日,便是凤冠霞帔时。
——云舒手书"
写至末尾,一滴泪珠砸在"相思"二字上,墨迹顿时晕染开来。
高云舒慌忙用袖口去蘸,却越擦越花。
"不妨事。"翠缕连忙递上新的信笺,"萧公子见了这泪痕,只怕更要心疼。"
高云舒绯红了脸,将信笺仔细折成方胜状,又用红绳系了个同心结。
正要交给翠缕,忽又想起什么,从妆奁底层取出个锦囊。
"把这个一并送去。"她将锦囊放在翠缕掌心,声音轻得像羽毛,"就说...就说我等他。"
......
萧府后院。
竹影婆娑间,萧砚舟已经开始准备殿试要用的策论。
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桃提着裙摆小跑进来,脸颊因兴奋泛着红晕:"少爷!高府来人了!"
萧砚舟倏然抬眸,眼中光华流转:"可是高小姐亲至?"
"是翠缕姑娘。"小桃抿嘴一笑,眼角眉梢都带着促狭,"捧着个描金檀木匣子,说是她家小姐特意嘱咐送来的。"
听说是翠缕,萧砚舟有些失望,他已经好久没见到云舒了。
搁下毛笔,整了整衣冠,步履生风地往前厅去。
前厅里,翠缕正捧着匣子规规矩矩站着。
见萧砚舟进来,连忙福身行礼:"奴婢见过萧公子。小姐命奴婢将这个交给公子。"
描金檀木匣子一打开,淡雅梅香便扑面而来。
最上层是张云纹花笺,笺上泪痕晕染处,"以死相拒"四字力透纸背。
萧砚舟指节骤然收紧,薄薄的信纸发出细碎声响。
待读到"凤冠霞帔"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眼底似有星火燎原。
匣子下层锦囊轻晃,倒出三粒殷红如血的相思子,在掌心滚出温润的弧度。
荷包上青竹凌云,翻过来却见银线绣着曹子建的诗句——"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针脚细密处,能想见绣娘多少次挑灯夜作。
翠缕见他凝神细看,轻声道:"小姐熬了三夜才绣成。说...说静待公子佳音。"
“翠缕姑娘稍待,我与你家小姐回封信。”
萧砚舟他提笔蘸墨,狼毫在洒金宣纸上走龙蛇。
待墨迹干透,他将信笺折成方胜状,取来鎏金缠枝纹的信封装好:"把这个带给你们小姐。"
转头又对侍立一旁的小桃道:"去取十两银子给翠缕姑娘吃茶。"
小桃脆生生应了,不多时捧来个红绸小包。
翠缕连连摆手:"这如何使得..."
萧砚舟温声道:"劳姑娘奔波,区区心意罢了。"
说着亲自将人送至垂花门,临别又嘱咐:"告诉你家小姐,砚舟殿试必定全力以赴,静候佳音。"
待翠缕身影消失在巷口,萧砚舟摩挲着荷包上的竹纹,忽而轻笑出声。
檐下风铃叮当,似在应和这满院春光。
左相府。
高云舒捧着那个还带着竹叶清香的木匣,手指微微发颤。
展开的信笺上铁画银钩写着——
"云舒卿卿:
红豆已收,当藏于贴身处,如卿在侧。殿试在即,纵使刀山火海,砚舟必夺魁首。
另:荷包竹纹甚妙,唯背面诗句不妥。当改作''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砚舟"
"小姐!"翠缕惊呼着扶住摇摇欲坠的高云舒。
只见她耳尖红得滴血,却将信笺紧紧按在心口,眼里闪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第170章 殿试开始
傍晚,书房。
烛火摇曳,映得萧砚舟俊逸的侧脸忽明忽暗。
他正专注地批阅着殿试要用的策论,修长的手指不时在纸上勾画几笔。
"少爷!"石头急匆匆推门而入。
他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语气中的幸灾乐祸:"打听清楚了,萧砚水回府后病得更重了,听说已经起不来床,请了三个太医去瞧呢!"
萧砚舟手中的狼毫微微一顿,烛光在眼底跳跃:"哦?"
"可不是嘛!"石头凑近几步,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听侯府的下人说,二少爷一回府就砸了满屋子的瓷器,结果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过去了。太医说是急火攻心,要好生调养呢!"
小桃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撇撇嘴道:"活该!谁让他想害少爷,老天爷都看不过眼!"
石头又道:"还有那个陈儒,听说也没上榜。第二场考试时突然晕倒,连卷子都没写完就被人抬出去了。"
小桃闻言,忍不住笑出声:"真是恶有恶报!当初背叛少爷时那般得意,现在连个同进士都没捞着。"
萧砚舟轻笑一声,将笔搁在青玉笔山上:"好了,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了。"
他伸手拂去案上的落花,语气淡然,"殿试在即,这些琐事不必再报。这几天你们要看紧门户,小心有些人狗急跳墙。"
“是,少爷。”
石头和小桃对视一眼,识趣地退了出去。
同时,解封出来的礼部尚书悄悄来到三皇子府,一个时辰后离去。
次日寅时,府门前。
天色尚未大亮,一辆青帷马车早已备好,马儿不耐烦地打着响鼻,蹄铁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萧砚舟披着件墨色斗篷,亲自扶着林墨上了马车。
小桃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小跑着跟在后面:"少爷,都准备好了!"
马车缓缓驶出,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厢内,林墨望着窗外渐渐苏醒的京城,眼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萧兄,你不必亲自送我..."林墨低声道。
萧砚舟摇摇头:"你我相交多年,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马车穿过清晨的街市,路过早点摊升腾的雾气,路过已经开始忙碌的商铺,最终停在了码头前。
码头边。
江风凛冽,吹散了晨雾。林墨的青布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显得他愈发单薄。
萧砚舟从马车上取下包袱,塞进林墨手中:"里面是五十两银子,还有几件厚衣裳。江上风大,别着凉。"
林墨眼眶发红:"萧兄,这如何使得..."
"收着。"萧砚舟按住他的手,"令堂的病..."
"大夫说是肺痨,需要好生将养。"林墨声音哽咽,"这一去,怕是..."
远处传来船家的吆喝:"开船喽——"
林墨突然抓住萧砚舟的衣袖:"萧兄,千万小心。礼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还有..你那个弟弟,昨日怕是恨死你了。"
萧砚舟冷笑:"跳梁小丑罢了。"
"保重。"林墨深深一揖,转身登船。
乌篷船缓缓离岸,船桨划开平静的江面。
林墨站在船头,晨风吹乱了他的衣袍。
小桃突然红了眼眶:"林公子这一走..."
萧砚舟叹了口气:"科举这条路,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啊。"
......
萧府,书房。
萧砚舟刚回府,便见石头匆匆迎上来,脸上堆满笑容:"少爷,三皇子府上派人送了贺礼来,说是恭贺少爷高中。"
"哦?"萧砚舟挑眉,接过礼单细细查看。
只见上面写着:上等徽墨两锭、澄心堂纸一刀、紫毫笔一支,皆是文人雅士梦寐以求的珍品。
礼盒旁还附了一封信笺,用金丝线细细捆着。
萧砚舟拆开信笺,只见上面字迹清隽飘逸:
"砚舟兄台鉴:
闻兄高中贡士,不胜欣喜。殿试在即,不敢叨扰,待琼林宴后,再邀兄共饮,畅谈天下事。
——长治手书"
萧砚舟唇角微扬,将信笺收入袖中:"石头,备一份回礼,就说萧某谢过三殿下美意,殿试后再登门拜谢。"
石头躬身应是,却又犹豫道:"少爷,礼国公府那边..."
萧砚舟眸光一冷:"暂时不必理会。"
转身进了书房,萧砚舟闭门谢客,专心备考。
半月后。
天刚蒙蒙亮,三百名贡士已齐聚午门外。
晨光熹微中,三百名身着统一深蓝色贡士服的举子整齐列队。
那贡士服以细麻制成,前胸后背各绣云雁补子,腰间束着同色丝绦,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萧砚舟立于人群之中,虽是一样的装束,却因挺拔如松的身姿显得格外醒目。
"萧兄!"
身前传来一声轻唤。
萧砚舟抬眼望去,只见此次会试第三名的李天一转过身来。
同样的贡士服穿在他身上略显宽大,衬得他身形更为瘦削。
"李兄。"萧砚舟拱手回礼,目光扫过李天一略显疲惫的面容。
李天一压低声音道:"昨夜辗转难眠,想起会试放榜那日,我原以为会元必定是萧兄无疑。"
他轻叹一声,"没想到竟是国子监的陈默拔得头筹。"
萧砚舟唇角微扬:"陈兄才学过人,得会元也是实至名归。"
"萧兄说笑了。"李天一摇头,"想当初在国子监的宴会上,萧兄两首诗败尽国子监众监生,那风采至今难忘。陈默当时脸色可是难看得很。"
正说着,站在队伍最前端的陈默,回头扫视众人,目光在触及萧砚舟时明显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瞧见没?"李天一轻声道,"陈默看向萧兄的眼神可大不相同了。虽说他并非势利之人,但上次在国子监输得那般难看,如今自己得了会元,总算是扳回一城。"
萧砚舟神色淡然,只是将腰间的丝绦整了整:"科场如战场,胜负本是常事。"
礼部官员的唱名声适时响起:"诸位贡士,依次入宫——"
晨光中,陈默昂首挺胸走在最前,衣袂翻飞间尽显得意。
萧砚舟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目光平静如水,仿佛对这一切浑不在意。
第171章 惊人之语
辰时三刻,金水桥上。
萧砚舟踏过汉白玉桥面,抬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太和殿。
朝阳初升,金瓦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照得人睁不开眼。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入。
太和殿内,庄严肃穆。
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三百名新科贡士低眉顺目,连呼吸都刻意放轻。
殿内檀香缭绕,鎏金蟠龙柱在晨光中泛着威严的光芒。
"跪——"
随着礼官一声长喝,众贡士齐刷刷跪倒在地。
萧砚舟垂首跪在青玉案前,余光瞥见身旁的李天一双手微微发抖。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在殿内回荡。
皇帝端坐龙椅,轻声咳嗽两声,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人。
当视线落在萧砚舟身上时,略作停顿。
"平身。"
礼部尚书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贡士请入座。"
众人这才敢稍稍抬头,依次入座。
左相高廉站在御阶之下,此时才得以仔细打量萧砚舟。
只见他眉目如画,举止从容,虽身着与其他贡士无异的深蓝贡士服,却自有一番清贵气度。
高廉的目光在萧砚舟身上停留片刻,心中暗自思量:
"倒是个俊朗后生,气度不凡。云舒那丫头眼光确实不错..."
想到这里,高廉不禁微微皱眉:"只可惜门第差了些,如今又被侯府除籍,不过是个白丁..."
他捋了捋胡须,继续观察着萧砚舟的一举一动。
"若真是浪子回头,倒也不失为一桩良缘。只是..."
高廉眼神一凝,"还需慎重些,再查一查他的底细。毕竟事关云舒终身,马虎不得。"
他暗自盘算着,待殿试结束后,定要派人好好查访萧砚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若真如传言所说已经改过自新,倒也不妨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至于礼国公府的试探,自从范文程的丑闻传开,左相已经把他的名字剔除了。
......
礼部尚书展开黄绢,高声宣读考题:
"朕临御天下二十载,外有异族叩边,内有民生凋敝,国库空虚。诸生当以治国安邦为念,详陈方略。"
萧砚舟敏锐地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抬眸,视线越过殿内袅袅升起的檀香,正对上御阶左侧那位紫袍重臣的探询眼神。
"左相高廉..."萧砚舟心中了然,"朝堂以左为尊,这位想必就是云舒的父亲了。"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短暂相接。萧砚舟注意到左相眼中既有审视,又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关切。
他心头微微一紧:"看来云舒已经向家中透露了些许风声。"
虽然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但萧砚舟面上丝毫不显异样。
"这老头如此关注我..."萧砚舟暗自思忖,"倒是个好兆头。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待金榜题名之日,再堂堂正正登门提亲不迟。"
他微微调整坐姿,让自己沉静专注的侧脸完全展现在左相的视线中。
他当然想给自己未来的老丈人一个好印象。
"开始作答!"
随着礼官一声令下,殿内顿时一片肃然。
萧砚舟听完题目,却并未急着落笔。
他轻轻合上双眼,修长的手指在案几上无意识地轻叩着。
殿内早已响起此起彼伏的书写声,唯独他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如今的我,已不再是那个有侯府庇护的公子了..."萧砚舟在心中默念。
礼国公府虎视眈眈,朝中势力盘根错节。
若答卷太过平庸,即便中了进士,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可若是太过激进,万一触怒龙颜...
萧砚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微微抬眼,余光扫过御座上的皇帝——年迈的帝王正疲惫地揉着眉心,眼中却仍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陛下出此题,必是急于改变现状..."萧砚舟暗自思忖,"可朝中守旧势力根深蒂固..."
殿内其他贡士早已开始奋笔疾书,唯独他仍闭目沉思,在众多伏案疾书的贡士中显得格外突兀。
前排的陈默回头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这是无法作答?
不远处监考的礼部尚书皱了皱眉,正要出声提醒,却被高廉抬手制止。
一个时辰过去,殿内已有贡士开始誊写答卷。
他睁开眼,目光已是一片清明。
提笔蘸墨时,嘴角勾起一抹决然的弧度。
"既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狼毫在草稿纸上悬停片刻,终于落下第一笔。
墨迹在纸上晕开,萧砚舟的思绪也随之流淌。
他先在纸上写下"裁撤冗官"四字,又皱眉划去——太过激进,恐难推行。
笔锋一转,改为"精简吏治",却又觉得太过含糊。
如此反复数次,草稿纸上已是墨迹斑驳。
"不对...这样还是不够..."他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
"这人在搞什么名堂?"右相忍不住低声嘀咕,"莫不是江郎才尽了?"
萧砚舟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
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
笔走龙蛇间,一个全新的方略渐渐成型:
"臣以为,治国如医病,当察其本..."
从"轻徭薄赋"到"兴修水利",再到"鼓励商贸",他层层递进。
更提出"以工代赈"、"官办工坊"等超前理念,字字珠玑。
写到关键处,他的笔锋愈发沉稳有力。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既切中时弊,又不失稳妥。
皇上并没有全程在场,午时皇帝就暂离太和殿休息。
临行前,他注意到那个身着深蓝贡士服的年轻人仍闭目沉思,案前白纸空空如也。
"那个就是萧砚舟?"皇帝低声问道。
身旁的太监总管躬身回答:"回陛下,正是。"
皇帝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待皇帝再次回到太和殿时,再次看向萧砚舟——只见那年轻人正全神贯注地伏案书写。
案几上摊开的答卷已写满大半,墨迹尚未全干。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缓步走近。
萧砚舟似有所觉,笔锋微微一顿,却未抬头,继续专注书写。
皇帝站在他身后,目光扫过答卷,眉头微挑。
"有意思。"皇帝轻声自语,"半日不动笔,一动便是惊人之语。"
第172章 骄傲的孔雀
等皇上离开后,萧砚舟的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深吸一口气,迅速平静下来,继续作答。
笔走龙蛇,字迹苍劲有力,一如他此刻沉静外表下汹涌的思绪。
写到"藏富于民"四字时,笔锋突然一转,力透纸背——
"故学生冒死进言:减税三年,与民休息;广设工坊,以商补农。虽一时国库少入,然民富则国自富..."
这般大胆的谏言,令在一旁监考的礼部尚书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礼部尚书李大人原本正在殿内踱步巡视,忽然瞥见皇上离开时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让他心头一跳——要知道,皇上已经许久未在殿试场合露出这般神情了。
"这萧砚舟究竟写了什么?"王大人暗自思忖,借着巡查考场的机会,不动声色地踱到萧砚舟身后。
他先是假装整理衣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萧砚舟的答卷上。
每一条建议都直指朝廷积弊,字字如刀。
李大人看得心惊肉跳,后背已然沁出一层冷汗。
他悄悄抬眼打量萧砚舟,只见这年轻人神色如常,笔走龙蛇间不见丝毫犹豫。
"好个胆大包天的后生!"王大人暗自咋舌,"这般言论,要么青云直上,要么......"
他不敢再想下去,匆匆移开视线。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萧砚舟似有所觉,微微侧首,正好对上李大人复杂的目光。
他不动声色地颔首致意,而后从容地整理答卷。
李大人摇摇头,背着手踱开了。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个挺直的背影,心中暗叹:"这年轻人,确实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就是有那么一点......"
随着礼官一声"时辰到,收卷",殿内顿时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
贡士们纷纷搁笔,有的长舒一口气,有的仍恋恋不舍地检查答卷。
萧砚舟从容地将答卷交予收卷官,起身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前排的陈默。
对方正襟危坐,神色间难掩自得,显然对此次殿试颇为自信。
"萧兄,考得如何?"出了太和殿,李天一快步跟上,压低声音问道。
萧砚舟淡淡一笑:"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李天一还想再问,却见萧砚舟目光微凝,顺着视线望去,只见柳元正站在宫门外,与几个国子监的同窗高谈阔论。
"......此次殿试,状元必是陈兄无疑!"柳元的声音刻意拔高,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某些人不过是靠着些小聪明,真到了金殿对策,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他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砚舟,挑衅之意再明显不过。
李天一皱眉,正要上前,却被萧砚舟抬手拦住。
"柳公子。"萧砚舟缓步上前,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方才在殿前排队时未见柳兄身影,还以为柳兄这次落榜了呢?"
柳元脸色一僵,随即冷笑道:"萧砚舟,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本公子好歹也是正经贡士,不像某些人,靠着些歪门邪道......"
"哦?"萧砚舟故作惊讶地挑眉,"原来柳兄也中了?不知排在第几位啊?"
他转头对身旁的李天一道,"李兄可记得榜单上柳公子的名次?"
李天一会意,故作思索状:"似乎......在一百名开外?"
柳元顿时涨红了脸:"你们......!"
"一百多名也是贡士嘛。"萧砚舟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柳兄这般才学,教导幼童倒是绰绰有余。"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柳元年前在诗会上做的诗文被评价为对句工整,可堪教导蒙学幼童,这事至今仍是京城笑谈。
柳元强压下怒气,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萧兄大才,柳某自愧不如。不过——"
他故意拖长声调,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本次状元必定出自国子监,这是朝野共识。浪子回头虽是可嘉,终究少了些底蕴。这科举之道,讲究的是十年寒窗的积累,萧兄重拾诗书不过两三载光景,怕是..."
他故意没把话说完,但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萧砚舟闻言轻笑:"柳兄此言差矣。国子监固然人才济济,不过——"
他学着柳元的语气,眼中却带着几分戏谑,"科举取士,终究要看真才实学。就像柳兄这般''底蕴深厚''的,不也只得了个百名开外?看来这读书时日长短,与学问深浅,未必就成正比。"
柳元脸色顿时又青又白,正要反驳...
萧砚舟却已转身,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柳兄若是不服,不妨等放榜那日,看看这''朝野共识''到底准不准。"
周围几个贡士闻言都忍不住掩嘴轻笑,柳元站在原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终究没敢再追上去自取其辱。
李天一快步跟上,忍不住笑道:"萧兄,你这嘴也太毒了。"
萧砚舟摇头:"跳梁小丑罢了,不必理会。"
......
萧砚舟转身欲走,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脚步微顿,抬眼望去,只见陈默正站在人群边缘,一袭靛蓝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陈默眼中燃着灼灼斗志,下颌微微抬起,带着几分倨傲。
春风拂过,吹落几片柳絮,飘飘荡荡地落在两人之间的青石板上。
萧砚舟唇角轻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萧兄,怎么了?"李天一顺着萧砚舟的视线望去。
萧砚舟收回目光,轻笑道:"没什么,不过是看到一只骄傲的孔雀罢了。"
与李天一相携离去。
陈默站在人群外围的柳荫下,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他本不屑与柳元这等庸人为伍,更懒得掺和这些口舌之争。
柳元在萧砚舟面前连连吃瘪的狼狈模样,在他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自取其辱罢了。
这次得中会元,让他更是信心大增。
殿试时,他自觉发挥极佳,那些经义策论皆是对答如流。
尤其是那道关于改革的题目,更是写出了多年潜心研究的真知灼见。
看到萧砚舟,陈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承认对方在诗词歌赋上确有才华,但科举取士,终究要看经世致用的学问。
一个曾经放浪形骸的纨绔,短短两三年功夫,能有多少真才实学?
"诗文小道罢了。"陈默在心中暗道,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远处萧砚舟离去的背影。
那人一袭素袍在春风中轻扬,举手投足间尽是从容,倒真有几分风流气度。
陈默收回视线,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这一刻,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三日后,自己身着状元红袍,在万众瞩目中跨马游街的景象。
"萧砚舟..."他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就让我们在放榜之日,见个真章。"
第173章 钦点状元
文渊阁内,灯火通明。
十位阅卷大臣围坐在紫檀木长案前,殿试答卷堆叠如山。
烛火摇曳,映照出众人神色各异的脸色。
左相高廉将手中试卷轻轻推至案中,指尖在"裁撤冗官"四字上点了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诸位且看,此子针砭时弊,句句切中要害。"
礼部尚书李肃接过细看,花白眉毛渐渐扬起:"''臣以为,六部官员多如牛毛,互相推诿,徒耗国库''......"
他抬头看向高廉,嘴角含笑,"高相,这可是在骂我们这些老骨头啊。"
高廉抚掌大笑,眼角皱纹舒展开来:"骂得好!老夫在朝三十载,深有体会。一个简单的漕运章程,竟要经手十二道衙门!"
"荒谬!"右相徐闻猛地拍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他一把夺过试卷,枯瘦的手指微微发抖:"什么''精兵简政'',什么''以商补农'',此等狂言,也配称治国良策?"
吏部尚书曾贡立即挺直腰板,捋着花白的胡须附和道:"徐相明鉴!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懂什么军国大事?"
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戳在答卷上,声音陡然提高:"诸位请看这段——''边关将士空耗粮饷'',如此言论,不是动摇军心是什么?"
"曾尚书此言差矣。"工部尚书郑岩不紧不慢地出列,圆润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轻轻点在答卷另一处:"诸位且看萧贡士的行文脉络,分明是先易后难,循序渐进。从''轻徭薄赋''到''兴修水利'',再到''鼓励商贸'',这是要先充实国库,待民生改善后,再行裁撤之事。"
说着,他笑眯眯地环视众人,"比起当年徐相那篇''一日裁撤三成冗官''的《论吏治疏》,可是缓和多了。"
高廉闻言,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郑尚书说得在理。老夫记得,当年徐相那篇雄文,可是吓得六部官员三日不敢上朝啊。"
徐闻顿时涨红了脸,额角青筋暴起:"高廉!你——"
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只憋得面色发紫。
"诸位,"李肃连忙打圆场,双手虚按,"时辰不早了,不如先将其他试卷评完?这份......"
他看了眼萧砚舟的答卷,"待最后请陛下圣裁如何?"
......
次日清晨,太和殿。
皇帝斜倚在龙纹榻上,面色苍白中透着青灰。
左相高廉、右相徐闻、礼部尚书李肃、吏部尚书曾贡等一众大臣恭敬立于殿中,神色各异。
"陛下,"左相高廉上前一步,拱手道,"此次殿试阅卷已毕,其余贡士名次皆已评定,唯有会试第四名萧砚舟的答卷争议颇大,臣等难以定夺,特来请陛下圣裁。"
皇帝闻言微微抬眼,声音沙哑:"哦?就是那个被平西侯府除籍的萧砚舟?"
"正是。"高廉点头。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他殿试时曾看过萧砚舟答卷的一部分,正合他心意。
但他不会直接表态,而是淡淡道:"既如此,诸位爱卿都是什么意见,都说说吧。"
右相徐闻立即上前,面色严肃:"陛下,萧砚舟的答卷言辞激进,妄议朝政,说什么''裁撤冗官''、''改革税制'',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臣以为,此等狂生,最多给个三甲同进士出身。"
礼部尚书李肃皱眉反驳:"徐相此言差矣!萧砚舟针砭时弊,句句切中要害,正是朝廷急需的栋梁之才!"
"栋梁之才?"吏部尚书曾贡冷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懂什么治国之道?"
皇帝静静听着两派争执,待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徐爱卿,既然你认为萧砚舟的建言不可取,那依你之见,朝廷当前积弊,该如何解决?"
徐闻一愣,额头渗出细汗:"这......"
"曾爱卿?"皇帝目光转向曾贡。
曾贡支支吾吾:"臣以为......当循序渐进......"
皇帝冷笑一声,指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这些年,你们给朕的要么是歌功颂德,要么是陈词滥调!如今有人敢说真话,你们反倒畏首畏尾!"
他猛地拍案,惊得众臣一颤:"朕看萧砚舟的建言甚好!''裁撤冗官''、''改革税制'',哪一条不是当务之急?"
左相高廉趁机上前一步,眼中精光闪烁:"陛下圣明!萧砚舟此子确有经天纬地之才,其''新政三策''正可解我朝积弊!"
皇帝提笔蘸满朱砂,在萧砚舟的卷首挥毫写下八字:"识见宏远,有宰相器。"
"传旨!萧砚舟,钦点状元!"
殿内霎时一片死寂。
右相徐闻面色灰败,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朝服袖口,指节发白。
吏部尚书曾贡更是面如土色,额头渗出细密汗珠。
而左相一派则难掩喜色,工部尚书郑岩甚至忍不住轻咳一声,以掩饰嘴角的笑意。
皇帝冷眼扫过殿中众臣的神色,心中如明镜般透彻——这表面上是为萧砚舟的状元之位争执不下,实则是朝堂上改革派与保守派的生死博弈。
两派积怨已久,如今更是剑拔弩张,寸步不让。
"萧砚舟......"皇帝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他选择这个年轻人做状元,固然是欣赏其才华,但更多的,是想看看这把新铸的刀够不够锋利。
若能经得住朝堂的磨砺,破除积弊,他自然不吝封赏;
但若就此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来,那也不过是块废铁,不值得他过多关注。
"正好借这把刀,试试朝中这些老狐狸的成色。"皇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目光在右相徐闻和吏部尚书曾贡身上停留片刻。
这两人表面恭敬,背地里不知结了多少党羽,正好让萧砚舟去碰一碰。
至于这把刀会不会折断?皇帝漠然地想,那就要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果然,就在众人退出大殿时,皇帝分明看见曾贡与徐闻交换了一个阴鸷的眼神。
那眼神中暗藏的算计,让久经朝堂的皇帝都不寒而栗。
"这朝堂,是时候该变一变了。"皇帝望着殿外渐沉的暮色,喃喃自语,"萧砚舟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第174章 东华门
传胪日。
寅时三刻,晨光微熹。
午门外青石板路上,三百名新科进士已列队等候。
萧砚舟站在队伍前端,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抚过胸前崭新的补子。
这身深蓝色进士公服是昨日才领的,还带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萧兄,别来无恙啊。"
萧砚舟缓缓转身,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陈默正踱步而来,三枝九叶冠上的金叶随着他刻意放慢的步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今日显然精心打扮过——腰间玉佩是上好的和田青玉,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腰间丝绦系得一丝不苟,连靴子都擦得锃亮。
"陈兄。"萧砚舟拱手,目光在陈默紧绷的下颌线上停留一瞬,"今日气色甚好。"
陈默朗声一笑,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萧兄客气了。今日传胪大典,陈某心愿即将达成,自是心情畅快。"
萧砚舟微微颔首,声音清朗:"那就先提前恭贺陈兄高中状元了。"
他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恰好让周围几个进士都听得清清楚楚。
"恭喜陈兄!"李天一立即凑上前来,脸上堆满笑容,"陈兄才学过人,会试头名,这状元之位实至名归啊!"
不远处,会试第二名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忿。
他身旁的同窗低声道:"周兄别恼,榜单未出,一切皆有可能。"
陈默对众人的反应浑不在意,他整了整衣冠,昂首站在最前面。
"诸位进士!按会试名次列队!"礼部员外郎洪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陈默突然转身:"萧兄,不得不承认你的诗文才情确实惊艳。不过——"
声音陡然转冷,"这是殿试,光有花团锦簇的诗文可不够。治国理政,靠的是真才实学。策论讲究的是经世致用之学,可不是吟风弄月就能应付的。这个状元我势在必得。"
萧砚舟闻言,唇角微扬,"不如...拭目以待?"
新科进士们列队向太和殿行进,青石板上整齐的脚步声回荡在宫墙之间。
队伍行至太和殿前的广场时,鸿胪寺官员高声宣布:"新科进士就位——"
远处传来净鞭三响,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长空:"皇上驾到——"
鸿胪寺卿一声长喝:"跪——"
三百进士齐刷刷跪倒在地。
明黄仪仗缓缓而来。
萧砚舟额头触地,闻到青石板上淡淡的尘土味。
皇帝在御座上坐定后,鸿胪寺卿手持金册。
"传胪大典,开始——"
鸿胪寺卿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如钟:
"第一甲第一名......"
萧砚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能感觉到前面陈默急促的呼吸声,像是拉风箱一般沉重。
"萧砚舟,临江青州府人!"
这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萧砚舟一时恍惚,直到身后的同科轻轻推了他一下:"状元公,快出班谢恩啊!"
他稳步出列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声。
转身的瞬间,他看见陈默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嘴唇颤抖着,方才的志得意满早已荡然无存。
"臣萧砚舟,叩谢皇恩!"
起身时,他注意到陈默机械地整理衣冠时,手指将前襟都揪出了褶皱。
"第一甲第二名,陈默,京城人氏!"
陈默踉跄着出列,险些被自己的衣摆绊倒。
跪在萧砚舟侧后方时,声音嘶哑,“叩谢皇恩!”
"第一甲第三名,李天一,......!"
唱名完毕,礼部官员高举金榜,导引新科进士出宫。
萧砚舟作为状元走在最前,经过陈默身边时,发现他神情恍惚,全然没有了刚刚的傲气。
陈默的目光有些涣散,怔怔地望着前方,连萧砚舟经过都似乎没有察觉。
"陈兄?"萧砚舟轻声唤道。
陈默这才如梦初醒,抬头看向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萧...萧状元。"
萧砚舟注意到陈默的称呼已经变了,语气中也没有了往日的敌意,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这位国子监的才子此刻看起来竟有些落寞,原本挺直的背脊似乎也微微佝偻了几分。
"陈兄不必如此。"萧砚舟放缓了脚步,与陈默并肩而行,"按惯例,你我二人应该同去翰林院,以后是同僚,还望多多指教。"
陈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仔细打量着萧砚舟的表情,发现对方并非在说客套话,而是真心实意。
这让他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一直将萧砚舟视为劲敌,处处争先,实际上二人并没有仇怨。
"萧兄..."陈默恍然,"是我...是我太过狭隘了。"
萧砚舟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他看得出来,陈默本质上不过是个被国子监驱使的书呆子,一心只知读书,却不懂人情世故。
在翰林院的日子还长,与其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
况且,陈默虽然性格执拗,但并不是坏人,不必处处针对。
......
东华门外,金榜高悬。
晨光熹微中,礼部官员已列队而立,朱红官袍在朝阳下格外醒目。
太和殿的唱名随着报子一声高过一声的传报,响彻整个皇城。
这是举子们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耀——东华门唱名。
"一甲第一名,萧砚舟——"
洪亮的声音在宫墙间回荡,惊起檐下一群白鸽。
萧砚舟身着大红状元袍,缓步上前。
他能感觉到身后三百名同科进士灼热的目光,有羡慕,有嫉妒,更有如陈默那般复杂的注视。
礼部官员亲自为他整理冠带,低声道:"状元公,稍后游街的路线已安排妥当,京都府尹亲自带队。"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匹通体雪白、配着金鞍的骏马。
不远处,陈默站在榜眼的位置上,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一幕。
礼部尚书站在台阶上,看着眼前这一幕,捋须微笑。
他转身对身后的属官道:"游街的仪仗都准备好了吗?务必要保证新科进士的安全。"
"回大人,都已安排妥当。"属官躬身道,"京都府派了最好的仪仗队,连御马监都调来了上好的骏马。"
李肃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新科进士们各异的神色,最后落在萧砚舟身上,意味深长地道:"今日之后,这位萧状元的仕途,怕是要平步青云了。"
"咚——咚——"
随着九声礼炮响彻云霄,游街队伍缓缓移动。
转过东华门街角的瞬间,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扑面而来。
第175章 跨马游街
朱雀大街上,人潮如海。
萧砚舟端坐白马之上,大红状元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金线绣就的孔雀补子随着马背的起伏而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高飞。
他头戴乌纱帽,两侧金花垂下的流苏随着微风轻摆,在俊朗的面容旁投下细碎的光影。
"快看!那就是新科状元!"
"天呐,好生俊俏!"
"听说才二十出头呢!不知道是否婚配?"
百姓的欢呼声如浪潮般涌来。
萧砚舟微微抬首,阳光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他唇角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过分张扬,又不失新科状元的意气风发。
京都府的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在街道两侧排开人墙。
但即便如此,仍挡不住热情的人群。
几个胆大的姑娘挤到最前排,将手中的绢花抛向白马上的状元郎。
一朵粉色的海棠花不偏不倚落在萧砚舟怀中。
他低头拾起,指尖轻触花瓣的瞬间,忽然想起那年春日,自己还是个被侯府赶出家门的纨绔子。
如今,却在这万众瞩目之下,以状元之尊荣归。
胸中豪情顿生,如烈火般灼烧着他的心。
萧砚舟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目光如炬地扫过街道两侧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一刻,他仿佛站在了人生的巅峰,所有的屈辱、艰辛,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白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绪,昂首嘶鸣一声,前蹄轻踏,溅起细碎的金尘。
萧砚舟轻抚马鬃,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他知道,从今日起,自己的命运将彻底改变。
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那些曾经欺辱过他的人,此刻都只能站在路边,仰望着他策马而过的身影。
胸中豪情更甚,他几乎想要仰天长啸。
但最终,他只是微微扬起下巴,让阳光尽情洒落在自己俊美的面容上。
这一刻,他是大盛王朝中最耀眼的新星,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是真正的——状元郎。
京都府尹亲自带着衙役维持秩序,但依然挡不住热情的人群。
萧砚舟骑马经过丰乐楼时,二楼窗口突然飞出一方绣着并蒂莲的锦帕。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丝滑的锦缎上还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抬头望去,只见户部尚书家的千金慌忙躲入帘后,绯红的脸颊在纱帘间一闪而过。
"萧状元!看这里!"
路旁茶楼上,五六个妙龄少女挤在窗前。
一个穿着鹅黄衫子的姑娘大胆地探出身子,将手中的荷包抛了下来。
"小姐!"她的丫鬟惊慌地拉住她的衣袖,"这要是让老爷知道..."
"怕什么!"鹅黄衫子的姑娘甩开丫鬟的手,又掏出一个香囊,"那可是新科状元!"
香囊不偏不倚挂在萧砚舟的乌纱帽上,缀着的流苏垂在他额前,引得围观人群哄然大笑。
京都府的衙役们想上前制止,却被更多抛下的绢花手帕挡住了去路。
"这、这成何体统!"跟在后面的陈默气得脸色发青。
他伸手想摘下落在肩头的一方素帕,却被李天一拦住。
三楼窗前,右相府千金徐婉蓉纤纤玉指紧紧攥着窗棂,指节都泛了白。
她望着白马上的萧砚舟,只觉得心口怦怦直跳,像是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
那张俊美如玉的面容,那挺拔如松的身姿,还有那举手投足间的儒雅气度,无一不让她心驰神往。
"天啊..."她轻声呢喃,感觉脸颊烫得厉害,连耳尖都红透了。
凑巧萧砚舟抬头望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徐婉蓉只觉得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直直看进她心里去。
她随手将手帕扔了下去。
"小姐!您的手帕..."丫鬟翠儿惊呼一声。
徐婉蓉看着手帕忽忽悠悠飞向萧砚舟,就有如她的决心——这就是她要托付终身的人!
"翠儿!"她猛地转身,裙摆如花瓣般绽开,"立刻备轿回府!"
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小姐是要...?"
"我要去见父亲!"徐婉蓉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连声音都在发颤,"我要他立刻去萧家提亲!"
她快步走向楼梯,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膛。
这一刻,什么大家闺秀的矜持,什么门当户对的规矩,统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只知道,若不抓住这个机会,她定会后悔终生。
"可是小姐..."翠儿小跑着跟上,"老爷他..."
"我不管!"徐婉蓉猛地停住脚步,眼中闪着执拗的光芒,"我徐婉蓉这辈子,非他不嫁!"
说完,她提起裙摆快步下楼,连平日里最在意的仪态都顾不上了。
此刻她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骑着白马的红袍状元郎。
而这样的情景在好几个大家闺秀那里发生。
离开的徐婉蓉沉浸在少女怀春的悸动中,全然未觉在她正下方的窗边,还坐着一位素衣女子。
高云舒一早就让丫鬟翠缕来丰乐楼占了这处临街的雅座。
此刻她倚窗而立,素白的纤手紧紧攥着窗棂。
当萧砚舟策马经过时,她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心中的那个情郎,如今身着大红状元袍,在万众瞩目中缓缓而来。
"姑娘,您的手在抖。"翠缕小声提醒。
高云舒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连帕子都拿不稳了。
她看着马背上意气风发的萧砚舟,忽然想起冬日里他们的约定。
"萧郎..."她无意识地轻唤出声。
就在这时,萧砚舟似有所感,忽然抬头望来。
高云舒只觉得心口一热,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她分明看见,萧砚舟那双总是含笑的眸子在看到她的瞬间,亮得惊人。
"姑娘!萧公子看见您了!"翠缕激动地扯着她的袖子。
高云舒慌忙低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心口怦怦直跳,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萧郎中了状元,他们的婚事岂不是再无障碍?
萧砚舟看着窗边那抹熟悉的身影,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高云舒今日穿着素雅的月白色衫子,发间只簪了一支木芙蓉,在满街姹紫嫣红中格外清新脱俗。
他正想招手打招呼,忽然一方绣着茉莉的锦帕从三楼飘落,正巧挂在他的乌纱帽上。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状元郎好福气啊!"
"这是谁家小姐的帕子?"
萧砚舟无奈地取下帕子,向着高云舒的窗口挥挥手,游行继续。
第176章 各府反应
礼国公府正厅。
"砰!"
范文程将手中的青瓷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瓷片四溅。
一块锋利的碎片划过他的手指,鲜血顿时涌出,他却浑然不觉。
"父亲!您听听外面的动静!"他冲到窗前,猛地推开雕花窗棂。
游街的乐声已经清晰可闻,京都府的衙役正在驱散聚集在府门前的百姓,"那个害我丢脸的人,现在正骑着高头大马从我们府门前经过!这是明晃晃的打我们国公府的脸啊!"
礼国公范明德站在窗前,面色阴沉如铁。
他能想象得到外边路上的盛况,也能想到萧砚舟志得意满的样子。
范明德猛地关上窗户,厚重的窗棂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转身时,他脸上已经恢复平静,只有微微抽搐的眼角泄露了内心的震怒。
"慌什么?"他慢条斯理地捋着花白的胡须,"不过是个状元罢了。"
"可是父亲!"范文程冲到父亲面前,受伤的手指在红木案几上留下几道血痕,"他现在风光无限,我们家的脸往哪搁?平时对我卑躬屈膝的那些人,如今都在看笑话!"
范明德冷冷地扫了儿子一眼:"新科状元应该会选任翰林院编修,按例是要留京的。不过他想要如意,还要看我同不同意!为父在吏部还有些故旧..."
范文程眼睛一亮,脸上的怒容顿时被狂喜取代:"父亲的意思是...?"
"两广、云贵,哪里不能安置一个七品官?前两日为父已经打听清楚,听说福建泉州下面的福泉县刚好出缺,那里刚刚受灾,穷山恶水,而且靠海倭寇经常作乱,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泉州?"范文程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那可是蛮荒之地!父亲英明!"
正说着,游街队伍已经到了府门前。
范文程来到府门前,透过门缝,看见萧砚舟端坐马上,神采飞扬。
"看他的样子,实在令人讨厌。"范文程面露冷笑。
范明德跟在后面,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让他得意几天,很快他就会知道,这京城的水有多深。"
"老夫原本没打算跟一个毛头小子计较!可你看看你!接二连三地丢人现眼!"
"父亲,我..."
"闭嘴!"范明德一巴掌拍在范文程脑袋上,"国公府将来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就你现在这副德行,怎么撑得起这份家业?"
范文程低着头,一声不吭。
范明德突然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程儿,你该学学那萧砚舟。"
范文程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父亲!您让我学他?"
"从纨绔子到状元郎,他做到了。"范明德眯起眼睛,"这说明什么?说明只要肯下功夫,浪子也能回头!"
“为父不是让你也去考状元,至少你也应该有些正事,过几日,为父给你安排个差事,你去工部历练历练。”
......
游行队伍经过礼国公府,继续沿着朱雀大街往前。
前面不远就是平西侯府。
平西侯府大门紧闭,门房里却挤满了人。
京城的百姓都已经知道萧砚舟的经历,当然这里面有萧砚舟派人推波助澜。
重点不是他以前的花天酒地,而是从小被家里的姨娘陷害,然后被赶出侯府。
所以如今侯府门前的百姓,都是来看侯府笑话的,对着大门指指点点。
"听说侯爷把嫡长子赶出家门..."
“什么呀?听说是被府里的一个姓柳的姨娘陷害的,人家状元公小时候可是听话的很...”
"嘘,小点声...听说就是为了霸占侯府的爵位..."
"侯爷怕是要后悔死了..."
萧砚舟骑着白马缓缓经过平西侯府门前,目光复杂地望着这座生活了十几年的府邸。
朱漆大门上的铜钉依旧锃亮,门前的石狮也如记忆中那般威严,只是如今,这一切都与他再无瓜葛。
"这就是平西侯府啊!"
"听说萧状元就是从这里被赶出来的..."
路人的议论声传入耳中,萧砚舟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府门内,柳姨娘躲在影壁后,透过门缝死死盯着马背上的萧砚舟。
那张俊朗的面容,那挺拔的身姿,还有那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从容气度,都让她心头涌起一阵无力感。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这个曾经被她轻易拿捏的纨绔子,如今竟成了连她都要仰望的存在。
更让她恐惧的是,若是远在北疆的侯爷得知此事...
"娘!"萧砚水突然从身后冲来,一把推开半掩的府门,"我要看看那个贱种有多风光!"
"砚水!别——"柳姨娘慌忙去拉,却为时已晚。
门外,萧砚舟闻声转头,正好与这对母子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柳姨娘浑身僵硬,她清楚地看到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随即又恢复成深不见底的平静。
那目光中既没有仇恨,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就像在看两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他怎么敢..."萧砚水声音发颤,脸色惨白如纸。
柳姨娘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突然意识到,如今的萧砚舟已经站在了她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个认知让她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这时,府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二少爷!"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跑来,"族老们正在书房议事,说是...说是要写信给侯爷,请萧状元重入族谱..."
"什么?!"萧砚水如遭雷击,猛地转身就要往书房冲。
今日一大早,一帮族里的耆老门就上门,任凭她如何解释侯爷出征,那些人也不走。
柳姨娘死死拽住儿子的衣袖,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砚水...别闹了..."
她望着门外渐行渐远的红色身影,眼中满是绝望,"我们...已经输了..."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书房里,几位白发苍苍的族老正围坐一堂。
为首的是平西侯的二叔萧老太爷,手持狼毫,在信笺上郑重写下:"吾族有幸,出此麟儿..."
第177章 右相孙女看上状元郎
侯府发生的事,萧砚舟毫不知情,即使知道,他也毫不在意。
未时三刻,游街队伍终于回到翰林院。
京都府的衙役们已经汗流浃背,这一路维持秩序让他们精疲力尽。
衙役班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礼部官员拱手道:"大人,差事办完了,小的们告退。"
萧砚舟下马时,发现自己的大红状元袍上挂满了各色香囊手帕,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状元公今日可是出尽风头啊。"礼部郎官赵大人笑着上前,亲手为他取下挂在后背的一方锦帕,"老夫主持过五次传胪大典,还从未见过如此盛况。连当年陈状元的游街,都比不上今日这般热闹。"
萧砚舟刚要行礼致谢,赵大人却一把扶住他的手臂:"使不得!"
他压低声音道,"明日恩荣宴,今日回府好生歇息。"
与榜眼、谈话告辞后,各自回家准备明日的宴会。
回到府中,萧砚舟还未下轿,就听见府内传来震天的鞭炮声。
石头带着全府下人跪在门前,见他下轿,齐声高呼:"恭迎状元老爷回府!"
"都起来吧。"萧砚舟笑着摆手,"今日大喜,全府上下各赏半年月钱!"
下人们顿时欢呼雀跃。
正厅里早已摆开宴席,八仙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宴席持续到深夜,萧砚舟却早早离席。
他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满天星斗,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两年前那个雨夜,他被赶出侯府时,送回老家。
"少爷,天凉,别感冒。"小桃捧着件外袍快步走来,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如今她跟着水涨船高,已经是状元的通房了。
这个变化,让她高兴一整天,走路都带风。
萧砚舟接过外袍,指尖触到上面精细的云纹刺绣——这是上好的浮光锦,他自己铺子的。
如今他随手一件衣裳,都比当年在侯府时穿的要贵重得多。
"小桃,你还记得当初我们被赶出青州老宅时,租的院子吗?"萧砚舟忽然问道。
小桃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记得,怎么不记得。那是个一进的小院子,就女婢和阿福两个人伺候少爷。"
"这两年,我每日苦读。"他声音很轻,却透着说不出的坚定,"不仅走出青州返回京城,还中了状元。"
“你说,那些人会后悔吗?”
小桃看着自家少爷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更酸了。
她用力擦了擦眼睛,声音却比方才更加坚定:"他们肯定会后悔的!少爷这么优秀,不仅走出青州返回京城,还高中状元..."她的声音越说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在喊,"那些曾经看不起少爷的人,现在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萧砚舟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月光下,他的笑容带着几分冷意,却又透着说不出的释然。
他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小桃的肩膀:"傻丫头,哭什么。"
他的声音温柔了许多,"我们该高兴才是。"
小桃用力点头,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奴婢是高兴...是高兴才哭的..."
她胡乱抹着脸,却越抹越湿,"少爷吃了那么多苦,如今总算...总算..."
一阵夜风吹来,带来远处宴席上的欢声笑语。
小桃看见少爷转身望向平西侯府的方向,眼神渐渐锐利起来,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还不够...这才只是开始。"萧砚舟低声自语,"属于我的东西,我会一点一点全部拿回来。"
小桃闻言,忽然跪倒在地:"奴婢愿永远追随少爷!"
萧砚舟扶起小桃,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明日恩荣宴后,你亲自去趟平西侯府,就说..."
他顿了顿,"就说萧状元要取回夫人的嫁妆单子。"
......
未时三刻,右相府门前。
徐婉蓉的轿子刚停稳,她就迫不及待地掀开轿帘,连轿凳都等不及放好,直接提着裙摆跳了下来。
鹅黄色的纱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却衬得她此刻焦急的神色更加明显。
"小姐!您慢些!"丫鬟翠儿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手中的团扇都拿不稳了,"当心脚下!"
徐婉蓉充耳不闻,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
守门的小厮刚要行礼,就被她一把推开:"祖父可回来了?"
"回、回小姐的话..."小厮结结巴巴地回答,"相爷还未回来..."
"立刻派人去请!"徐婉蓉急得直跺脚,绣鞋上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就说...就说我病了!病得很重!"
她边说边往府里跑,发间的金步摇叮当作响。
管事闻声赶来,刚想劝慰几句,就被徐婉蓉通红的眼眶吓了一跳:"小姐这是..."
"王管事!立刻派人去找祖父,就说我突发急症,请祖父速回!"
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微微发颤,胸口剧烈起伏着。
管事不敢怠慢,连忙吩咐最机灵的小厮去递话。
徐婉蓉回到正堂,在厅里来回踱步,手中的帕子已经被绞得不成样子。
"小姐先用些茶点?"丫鬟小心翼翼地问。
"不要!"徐婉蓉猛地转身,差点撞到身后的花瓶,"去把我那幅春日游园图取来!"
翠儿与管事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自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申时末,徐闻的轿子终于落在府门前。
老相爷刚掀开轿帘,就看见大管家在门口急得团团转,额头上全是汗珠。
"相爷!您可算回来了!"管家连忙上前搀扶,声音都变了调,"小姐从午后就在等您,说是天大的要紧事...老奴看小姐那样子,怕是真的..."
徐闻花白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蓉丫头?她又闯什么祸了?"
老相爷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话音未落,一阵香风扑面而来。
徐婉蓉提着裙摆从影壁后转出,见到祖父的那一刻,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决堤般涌了出来:"祖父!您怎么才回来!"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哎哟,我的小祖宗。"徐闻见孙女眼睛红得像兔子,鼻尖也红彤彤的,顿时心疼得不行。
他连忙上前,枯瘦的手指轻轻擦去孙女脸上的泪珠,"谁欺负你了?告诉祖父,祖父给你做主!"
第178章 我就要他
徐婉蓉却不答话,一把拽住祖父的袖子就往书房拖。
她的力道之大,差点把老相爷拽了个趔趄。
"慢些慢些..."徐闻无奈地摇头,却还是顺着孙女的力道快步走着,"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书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徐婉蓉立刻变了个模样。
她亲手给祖父斟了茶,又绕到背后给他捏肩,甜腻腻地道:"祖父累了吧?孙女给您松松筋骨。"
她的手法生疏却温柔,徐闻眯着眼享受孙女的殷勤,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说吧,又看上什么宝贝了?"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眼角余光观察着孙女的反应。
"不是宝贝..."徐婉蓉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红晕,一直红到了耳根,"是...是人。"
"人?"徐闻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呛得直咳嗽,"什、什么人?"
徐婉蓉连忙给祖父拍背,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声音细如蚊蚋:"就是...今日游街的新科状元..."
"萧砚舟?!"徐闻猛地放下茶盏,瓷杯与桌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相爷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眉间的皱纹更深了。
徐婉蓉被祖父的反应吓了一跳,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但她很快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孙女今日在丰乐楼看他游街,当真是...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举世无双..."
老相爷的脸色阴晴不定。他盯着孙女看了许久,突然问道:"你可知他是何来历?"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知道!"徐婉蓉立刻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的,"他是平西侯嫡子,因故离府,如今高中状元..."
她如数家珍般说着,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发簪,轻轻转动着。
"那你可知他为何离府?"徐闻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又可知皇上为何点他做状元?"
徐婉蓉被问住了,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她当然知道萧砚舟为何离开京城,不就是调戏公主被赶回老家。
不过,圣上都说他浪子回头了,徐婉蓉自然不会在意的。
“祖父,他...他已经浪子回头了,以前的过往我不计较的。”
徐闻长叹一声,拉过孙女的手。
他粗糙的掌心摩挲着孙女细嫩的手背,声音却依然严厉:"蓉儿啊,此人是一把出鞘的刀。"
他的目光如炬,似乎要看穿孙女的内心,"皇上要用他来对付我们这些老臣,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徐婉蓉突然抬头,眼中的泪光在烛火下闪闪发亮。
她猛地抽回手,声音陡然提高:"我只知道他文采风流,仪表堂堂,是...是我心之所系!"
"胡闹!"徐闻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盏被震得跳了起来。
老相爷气得胡子直颤,指着孙女的手指都在发抖:"你可知他随时可能万劫不复?朝堂之争不是儿戏!"
徐婉蓉却倔强地仰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落下:"那祖父就护着他!以您的地位..."
"幼稚!"徐闻气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官靴踩得地板咚咚作响,"他若真动了我们的利益,第一个要除掉他的就是祖父!你懂不懂?"
这句话像盆冷水浇在徐婉蓉头上。
她呆立片刻,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我不管!我就要他!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纤弱的身子微微发抖。
徐闻被孙女哭得头疼欲裂。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又重重地坐回椅子上。
窗外夕阳西沉,将祖孙二人对峙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如同两尊雕像。
"你才见过他一面..."老相爷的声音已经有些疲惫。
"一面就够了!"徐婉蓉抽抽搭搭地说,用袖子胡乱抹着眼泪,"祖父当年不也是见祖母一面就定终身了吗?您常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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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却依然倔强。
徐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盯着孙女泪痕斑驳的小脸,突然有些恍惚——当年的老妻,也是这样执拗的性子,也是这样为了一件小事就跟他闹个不停。
戌时初,书房里的争执终于告一段落。
徐闻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声音沙哑:"罢了,明日祖父派人去萧府探探口风。"
他说这话时,眉头依然紧锁,显然并不情愿。
徐婉蓉眼睛一亮,立刻破涕为笑。她扑到祖父膝前,仰起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真的?祖父最好了!"
她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手指轻轻拽着祖父的衣袖摇晃。
徐闻无奈地看着孙女变脸如翻书,严肃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但你要答应祖父,若他已有婚约,此事就此作罢。"
徐婉蓉刚要反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从案上取来一幅画卷,献宝似的捧到祖父面前:"祖父带上这个!"
徐闻展开一看,竟是孙女去年画的春日游园图。
画中少女巧笑倩兮,确实娇美动人。
老相爷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胡闹!哪有议亲自带画像的?成何体统!"
徐婉蓉却理直气壮地嘟起嘴:"万一他没见过我,不同意怎么办?"
她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孙女听说...听说高家小姐也心悦于他..."
"高家?"徐闻眉头一皱,"倒是不太好办。"
徐婉蓉闻言,突然凑到祖父耳边,小声说:“所以才要祖父带着孙女的画像,我相信我不比那高云舒差。”
老相爷先是一愣,随即摇头失笑:"你啊..."
他的语气既无奈又宠溺,终于还是将画卷缓缓卷起,"罢了,就依你。"
右相府书房内,紫檀木案几上摆着一盏鎏金铜灯,烛火微微摇曳。
**远刚下朝回府,官服未换就被父亲唤来,此刻正站在书房中央,额角还带着未干的汗珠。
"父亲急召儿子前来,可是朝中有要事?"**远拱手问道,云雁补子在烛光下泛着暗纹。
第179章 登门提亲
徐闻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青瓷与檀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明远啊,婉蓉的婚事,你怎么看?"
**远一怔,下意识整了整官服袖口:"父亲是说...?"
"新科状元萧砚舟。"老相爷眯起眼睛,"婉蓉那丫头,闹着非他不嫁。"
**远正了正五品官服的衣领:"萧砚舟?此人虽有些才学,但毕竟是被除籍的庶子,我看还是算了吧?好男儿这么多,咱们再给蓉儿找个合适的。"
"糊涂!"徐闻突然拍案,茶盏里的水溅出几滴,"皇上亲笔题''识见宏远,有宰相器'',这是何等看重?有几个能比他更有前途...,而且蓉儿是铁了心要嫁他..."
他眯起眼睛,枯瘦的手指捻着胡须,"老夫思来想去,这事还得你去办。"
刚刚孙女走后,他也思量了一阵,如果真能将萧砚舟绑在一起,也不是不行,这样还能打击一下改革派。
**远闻言一怔,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父亲是要儿子...亲自去萧府?"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屑,"咱们堂堂右相府,何须如此屈尊降贵?派个管事去传个话便是了。"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道:"那萧砚舟不过是个贫民状元,无根无基。想在官场上立足,没有咱们右相府这棵大树,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如何?儿子敢说,只要咱们透个口风,他必定感恩戴德地应下这门亲事。"
"糊涂!"徐闻猛地拍案,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几滴,"你当这是买卖货物不成?"
老相爷眯起眼睛,声音冷得像冰,"如今他被皇上看重,你以为他会像那些趋炎附势之徒一般,上赶着巴结咱们?"
**远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父亲未免太高看他了。一个被除籍的庶子,能有什么骨气?"
徐闻冷笑一声,从案几抽屉取出一卷画轴摔在儿子面前:"那你看看这个!这个是蓉儿让带过去的,这下你明白了吗?"
**远展开画轴,正是女儿徐婉蓉的画像。
画中人身着鹅黄衫子,眉目如画,确实是个美人。
"这...父亲,这成何体统?"**远脸色难看,"蓉儿胡闹,您怎么也随着她?"
"父亲,那萧家如今不过三进小院,连个像样的花园都没有。"**远指着画像,声音提高了八度,"婉容嫁过去,岂不是要受委屈?咱们右相府的千金,怎能..."
"闭嘴!"徐闻厉声打断,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桌角,"你懂什么!他现在是翰林院修撰,按例三年后必放外任。"
老相爷眼中精光闪烁,"到时候运作一番,直接放到江南富庶之地...这才是长远之计!"
正说着,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徐婉蓉不顾丫鬟阻拦,提着裙摆闯了进来:"父亲!您什么时候去萧家?"
徐闻转身,看见孙儿通红的眼眶,心中一软,却又板起脸:"胡闹!议亲之事岂是你能过问的?"
徐婉蓉咬着嘴唇,眼中泪光盈盈:"孙女儿听说...听说又有三家去萧府提亲了..."
**远与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终于叹了口气:"罢了,明日我去走一趟便是。不过...若是那萧砚舟不识抬举..."
"他敢!"徐婉蓉杏眼圆睁,随即又软下声来,拽着父亲的袖子轻轻摇晃,"父亲,您一定要好好说。"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几分羞涩,"女儿...女儿非他不嫁!"
**远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中既无奈又好笑,"我**远的女儿,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徐闻突然打断:"好了!"老相爷站起身,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步,"明远,你明日带上婉蓉的画像,态度要强硬些。"
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那萧砚舟若识相最好,若是不识相..."
徐婉蓉闻言,眼中立刻亮起希冀的光芒。
她扑到祖父身边,亲昵地挽住老人的手臂:"祖父最疼我了!"
......
辰时,萧府上下已经忙活起来。
小桃端着铜盆,轻手轻脚地来到房外,听见里面已有衣料摩挲的声响。
"少爷,您醒了?"她轻轻叩门,声音里掩不住雀跃。
"进来。"屋内传来萧砚舟清朗的嗓音。
推开门,小桃见自家少爷已穿戴整齐,正对镜整理衣冠。
镜中的青年眉目如画,一身大红状元袍衬得他愈发挺拔,胸前金线孔雀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每一根翎羽都栩栩如生。
"少爷穿这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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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小桃眼睛亮晶晶的,"比昨儿游街时还要精神!"
萧砚舟唇角微扬,修长的手指抚过官服上的暗纹:"今日恩荣宴,马虎不得。"
小桃连忙放下铜盆,绞了热帕子递过去:"厨房备了莲子粥和酥饼,少爷用些再出门?"
萧砚舟接过帕子拭了拭手:"好。"
早膳很快摆上桌,清粥小菜,简而不陋。
萧砚舟用了几口,又饮了半盏清茶润喉。
小桃在一旁忙着收拾,将官帽、牙牌、名帖一一检点妥当。
"少爷,轿子已备好了。"石头在门外禀报。
萧砚舟起身,最后整了整衣襟。
"走吧。"他迈步出门,步履沉稳,背影如松。
.....
右相府·西厢房
徐婉蓉一早便起了身,特意换了身簇新的杏色襦裙,发间簪了支金丝蝴蝶步摇,在廊下来回踱步,时不时朝院门张望。
“小姐,您坐下歇歇吧,老爷才刚出门不久呢。”贴身丫鬟碧竹捧着茶盏劝道。
徐婉蓉绞着帕子摇头:“你不懂,父亲亲自去萧府,那萧公子定然……”
话未说完,忽听院外脚步声急,她眼睛一亮,提着裙摆便迎了出去。
却见**远沉着脸迈进院门,身后小厮手里还捧着未送出的礼盒。
“父亲?”徐婉蓉心头一紧,步摇的流苏簌簌乱颤,“他、他拒绝我们徐家?”
**远冷哼一声:“连人影都没见着!萧家下人说,辰时三刻萧砚舟便去赴恩荣宴了。”
"这..."徐婉蓉一怔,"父亲难道没先递帖子?"
**远面色一僵。按京城惯例,官宦人家往来都需先下拜帖,约定时辰。
可他自恃右相府身份,觉得亲自登门已是给足了萧家脸面,何须多此一举?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恼羞成怒,"为父哪里知道他居然不在家?"
徐婉蓉急得直跺脚:"父亲!这下可好,连人都没见着..."
她眼眶瞬间红了,"若按规矩先递帖子,何至于..."
"住口!"**远被女儿戳中痛处,脸色更难看了,"为父堂堂太常寺少卿,难道还要对一个寒门状元卑躬屈膝?"
见女儿泪珠滚下来,他又硬生生压住火气:"罢了,已留了拜帖,明日再去便是。"
第180章 恩荣宴
宴席散时,已是申时末。
萧砚舟刚走出礼部衙门,就被一群闻讯而来的书生围住。
这些年轻人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都想见一见名动京城的状元郎,七嘴八舌地请求:
"萧状元!方才那首诗可否再吟一遍?"
"我等想抄录下来,日日诵读!"
"萧状元可否赐墨宝?学生愿以重金相求!"
萧砚舟被众人的热情弄得哭笑不得。
正要回应,忽听一阵熟悉的琴声从街对面的茶楼传来。
抬头望去,只见高云舒正倚窗而坐,面前摆着一张古琴。
见他望来,她莞尔一笑,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美得不可方物。
这一笑,胜过千言万语。
"诸位,改日再叙。"萧砚舟拱手告辞,快步向茶楼走去。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艳羡的目光,却无暇顾及。
身后,那群书生还在高声吟诵着他的诗句:"莫道书生无远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这声音越传越远,穿过大街小巷,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自入京以来,从皇家赏梅宴,到国子监文会,再到今日恩荣宴上这首新作,萧砚舟的诗词早已在京城文人雅士间掀起一阵旋风。
茶楼酒肆的说书人争相传唱,坊间书肆连夜刊印他的诗集,就连深闺绣户的小姐们,也悄悄将他的诗句绣在帕角。
萧砚舟这三个字,已然成为京城文坛最耀眼的新星。
不知何时起,"诗王"的美誉不胫而走。
......
萧砚舟快步登上茶楼二层,木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雅间门前,他略整了整衣冠,指尖在雕花门框上停顿一瞬,才轻轻推开。
"吱呀——"
门内,高云舒已从琴案前起身,正立在窗边。
阳光透过薄纱帘子,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听到动静,她回眸一笑:"我们的''诗王''大人,总算舍得从追捧声中抽身了?"
诗王?
狮王...我还谢逊呢!!!
是哪个缺德的给起了这么个绰号。
萧砚舟摇头失笑:"连你也取笑我?"
"岂敢。"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只是好奇,这位让全京城闺秀魂牵梦萦的萧诗王,怎么偏偏..."
话音未落,多日未见的思念此刻全化作了眼底的灼热,萧砚舟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那指尖还带着琴弦的凉意,却在他掌心迅速温热起来。
"舒妹妹怎么来了?"他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声音比平日低哑三分。
高云舒耳尖泛红,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昨日萧状元跨马游街,万人空巷......"
她忽地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想必荷包、绣帕收了不少?何日上门提亲呀?"
"呵——"萧砚舟低笑一声,突然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你这是吃醋了?”
高云舒猝不及防撞上他胸膛,状元袍上的金线孔雀纹硌得她脸颊微痛,却听见头顶传来闷闷的声音:"哪有你说的那么多呀?那些东西,我可是都扔了。"
"骗人!"高云舒攥拳捶他肩膀,"我分明瞧见礼部李大人家的丫鬟往你马上扔香囊——"
话未说完,下巴突然被抬起。
萧砚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既看得这般清楚,为何不也来扔一扔?"
高云舒气结:"我、我堂堂相府小姐,岂能当街......"
"所以只敢躲在茶楼弹琴?"他指尖抚过她发间微微摇晃的珍珠步摇,"《凤求凰》弹得不错,可惜看到我后,你弹错了两个音。"
"你!"高云舒涨红了脸,"谁让你听琴了?我是让你听词!最后一句''愿得一心人''......"
萧砚舟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早就是你的了。"
高云舒呼吸一滞,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她下意识往后躲,却被窗棂抵住腰身。
萧砚舟见状,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指尖却仍恋恋不舍地勾着她的袖角:"云舒,等我入了翰林..."
"谁要等你!"高云舒别过脸去,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我爹爹可还没同意呢!"
萧砚舟突然正色,"三日后我去相府提亲。"
高云舒听着他的承诺,眼眶突然发热。
急忙用袖子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那...那我等你。"
"好。"
她声音越来越小,"如果我母亲为难你,你可要忍耐,不可发脾气..."
“好”
萧砚舟突然执起她的手:"我会说,得娶高氏女,方不负这青春韶华。"
.....
萧砚舟从茶楼回来时,天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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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黄昏。
府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晃,映得青石台阶一片暖色。
他刚踏进院门,小桃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手里捧着一摞烫金拜帖,脸上满是兴奋。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小桃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清脆如铃,"今日府里可热闹了,来了好几拨媒婆,都是替各家小姐说亲的!"
萧砚舟脚步一顿,眉头微蹙:"说亲?你没告诉他们我暂时不考虑这些事?"
小桃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没有少爷的吩咐,我哪敢随便往外说呀?"
她捧着拜帖跟在后头,小声道:"少爷,您要是早点去高府提亲,只要放出风声,这些人家自然就明白了。这样既不会得罪人,也省得媒婆们天天往咱们府上跑。"
萧砚舟闻言失笑,转身轻轻敲了下小桃的额头:"你这丫头,倒是会替我拿主意。"
"奴婢这不是替少爷着想嘛。"小桃吐了吐舌头,"您不知道,今日来的那些媒婆,个个都把自己家的小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啦,''性情温婉贤良淑德''啦......"
萧砚舟摇摇头,径直往书房走去:"把这些帖子都原样退回去,就说——"
他略一沉吟,正色道:"就说本官新科及第,初入仕途,正当勤勉王事之时。古人云''先立业后成家'',如今实在无暇顾及私事。"
小桃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少爷说得极是!这样既显得您志向高远,又不会得罪那些权贵人家。"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了几分:"记住,退回去时态度要恭敬,就说承蒙各位大人厚爱,实在愧不敢当。"
"奴婢明白!"小桃福了福身,抱着拜帖正要退下,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少爷,那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去高府提亲呀?奴婢好提前准备些礼物。"
萧砚舟脚步不停,嘴角却微微上扬:"急什么?总得等我把翰林院的门槛踏熟了再说。"
"少爷!"小桃急得跺脚,"您再不去,万一高小姐被别家求走了可怎么办?"
萧砚舟回头瞥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笃定的笑意:"她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求走,那也不是高云舒了。"
小桃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自家少爷已经转身进了书房,只得抱着拜帖小声嘀咕:"明明心里着急,偏要装淡定......"
第181章 得名“诗王”
宴席散时,已是申时末。
萧砚舟刚走出礼部衙门,就被一群闻讯而来的书生围住。
这些年轻人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都想见一见名动京城的状元郎,七嘴八舌地请求:
"萧状元!方才那首诗可否再吟一遍?"
"我等想抄录下来,日日诵读!"
"萧状元可否赐墨宝?学生愿以重金相求!"
萧砚舟被众人的热情弄得哭笑不得。
正要回应,忽听一阵熟悉的琴声从街对面的茶楼传来。
抬头望去,只见高云舒正倚窗而坐,面前摆着一张古琴。
见他望来,她莞尔一笑,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
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美得不可方物。
这一笑,胜过千言万语。
"诸位,改日再叙。"萧砚舟拱手告辞,快步向茶楼走去。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些艳羡的目光,却无暇顾及。
身后,那群书生还在高声吟诵着他的诗句:"莫道书生无远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这声音越传越远,穿过大街小巷,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自入京以来,从皇家赏梅宴,到国子监文会,再到今日恩荣宴上这首新作,萧砚舟的诗词早已在京城文人雅士间掀起一阵旋风。
茶楼酒肆的说书人争相传唱,坊间书肆连夜刊印他的诗集,就连深闺绣户的小姐们,也悄悄将他的诗句绣在帕角。
萧砚舟这三个字,已然成为京城文坛最耀眼的新星。
不知何时起,"诗王"的美誉不胫而走。
......
萧砚舟快步登上茶楼二层,木质楼梯在他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雅间门前,他略整了整衣冠,指尖在雕花门框上停顿一瞬,才轻轻推开。
"吱呀——"
门内,高云舒已从琴案前起身,正立在窗边。
阳光透过薄纱帘子,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听到动静,她回眸一笑:"我们的''诗王''大人,总算舍得从追捧声中抽身了?"
诗王?
狮王...我还谢逊呢!!!
是哪个缺德的给起了这么个绰号。
萧砚舟摇头失笑:"连你也取笑我?"
"岂敢。"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只是好奇,这位让全京城闺秀魂牵梦萦的萧诗王,怎么偏偏..."
话音未落,多日未见的思念此刻全化作了眼底的灼热,萧砚舟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那指尖还带着琴弦的凉意,却在他掌心迅速温热起来。
"舒妹妹怎么来了?"他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声音比平日低哑三分。
高云舒耳尖泛红,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昨日萧状元跨马游街,万人空巷......"
她忽地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想必荷包、绣帕收了不少?何日上门提亲呀?"
"呵——"萧砚舟低笑一声,突然揽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你这是吃醋了?”
高云舒猝不及防撞上他胸膛,状元袍上的金线孔雀纹硌得她脸颊微痛,却听见头顶传来闷闷的声音:"哪有你说的那么多呀?那些东西,我可是都扔了。"
"骗人!"高云舒攥拳捶他肩膀,"我分明瞧见礼部李大人家的丫鬟往你马上扔香囊——"
话未说完,下巴突然被抬起。
萧砚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既看得这般清楚,为何不也来扔一扔?"
高云舒气结:"我、我堂堂相府小姐,岂能当街......"
"所以只敢躲在茶楼弹琴?"他指尖抚过她发间微微摇晃的珍珠步摇,"《凤求凰》弹得不错,可惜看到我后,你弹错了两个音。"
"你!"高云舒涨红了脸,"谁让你听琴了?我是让你听词!最后一句''愿得一心人''......"
萧砚舟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早就是你的了。"
高云舒呼吸一滞,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
她下意识往后躲,却被窗棂抵住腰身。
萧砚舟见状,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指尖却仍恋恋不舍地勾着她的袖角:"云舒,等我入了翰林..."
"谁要等你!"高云舒别过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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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砚舟突然正色,"三日后我去相府提亲。"
高云舒听着他的承诺,眼眶突然发热。
急忙用袖子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那...那我等你。"
"好。"
.....
萧砚舟从茶楼回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府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晃,映得青石台阶一片暖色。
他刚踏进院门,小桃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手里捧着一摞烫金拜帖,脸上满是兴奋。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小桃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清脆如铃,"今日府里可热闹了,来了好几拨媒婆,都是替各家小姐说亲的!"
萧砚舟脚步一顿,眉头微蹙:"说亲?你没告诉他们我暂时不考虑这些事?"
小桃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没有少爷的吩咐,我哪敢随便往外说呀?"
她捧着拜帖跟在后头,小声道:"少爷,您要是早点去高府提亲,只要放出风声,这些人家自然就明白了。这样既不会得罪人,也省得媒婆们天天往咱们府上跑。"
萧砚舟闻言失笑,转身轻轻敲了下小桃的额头:"你这丫头,倒是会替我拿主意。"
"奴婢这不是替少爷着想嘛。"小桃吐了吐舌头,"您不知道,今日来的那些媒婆,个个都把自己家的小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啦,''性情温婉贤良淑德''啦......"
萧砚舟摇摇头,径直往书房走去:"把这些帖子都原样退回去,就说——"
他略一沉吟,正色道:"就说本官新科及第,初入仕途,正当勤勉王事之时。古人云''先立业后成家'',如今实在无暇顾及私事。"
小桃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少爷说得极是!这样既显得您志向高远,又不会得罪那些权贵人家。"
他顿了顿,语气严肃了几分:"记住,退回去时态度要恭敬,就说承蒙各位大人厚爱,实在愧不敢当。"
第182章 对你颇为仰慕
"奴婢明白!"小桃福了福身,抱着拜帖正要退下,忽然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少爷,那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去高府提亲呀?奴婢好提前准备些礼物。"
萧砚舟脚步不停,嘴角却微微上扬:"急什么?总得等我把翰林院的门槛踏熟了再说。"
"少爷!"小桃急得跺脚,"您再不去,万一高小姐被别家求走了可怎么办?"
萧砚舟回头瞥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笃定的笑意:"她若是这么容易就被求走,那也不是高云舒了。"
小桃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自家少爷已经转身进了书房,只得抱着拜帖小声嘀咕:"明明心里着急,偏要装淡定......"
萧砚舟刚在书房坐下,小桃又匆匆跑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少爷,还有件事......"
"说。"
"右相府的大老爷......徐大人,今日也来了。"
萧砚舟一愣,“右相府?**远?"
"对!"小桃点头如捣蒜,"徐大人没递帖子,直接登门,见您不在,便说明日再来。"
萧砚舟眉头紧锁,心中疑惑渐起——他与右相府素无往来,**远为何突然登门?
"他可说了什么?"
小桃摇头:"没有,只问了您何时回府,便走了。"
萧砚舟沉吟片刻,仍想不出缘由,索性不再纠结。
......
翌日巳时,萧府门前。
**远的四抬绿呢大轿在巷口停下,随从连忙上前打起轿帘。
**远弯腰下轿,抬眼打量这座三进宅院——青砖门楼不过一丈来高,黑漆大门上的铜环略显陈旧,门楣上"进士及第"的匾额倒是崭新,在晨光中泛着金漆的光泽。
按照朝廷规制,萧砚舟如今虽贵为新科状元,但尚未授实职,宅邸门楣仍要遵循举人时的规格。
这般寒酸的宅院,与右相府的朱门绣户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去叫门。"**远淡淡道。
随从会意,上前轻叩门环,扬声道:"太常寺少卿徐大人到访!"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门房老赵满是皱纹的脸。
待看清来人官服上的云雁补子:"大人稍候,小的这就去通传!"
书房里,萧砚舟正在临帖,听闻**远亲至,笔锋不由一顿。
昨日才递了拜帖,今日就急着登门,这位徐大人究竟所为何事?
"少爷,要更衣吗?"小桃候在一旁。
萧砚舟摇摇头:"徐大人来得突然,还是不要让人久等。"
他整了整靛青色直裰的衣领,白玉簪在发间映着温润的光,"去备茶。"
萧砚舟穿过庭院,脚步不疾不徐。
行至门前,他拱手一礼,姿态端正却不显卑微:"徐大人光临寒舍,学生有失远迎。"
**远闻声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眼前的年轻人身姿挺拔如青松,眉目疏朗,虽衣着简朴,却自有一股清贵之气。
"萧状元不必多礼。"**远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笑意,"近日京城都在传诵萧状元的诗作,连陛下都称赞状元之才。本官虽在朝为官,却也酷爱诗文,今日特来讨教一二。"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侧身让路:"大人谬赞了。学生不过偶得俚句,岂敢当''诗王''之称。大人请进。"
他引着**远穿过回廊,廊下新糊的窗纱在风中轻轻作响。
**远边走边道:"萧状元那首''莫道书生无远志'',连家父都赞不绝口。尤其是''曾许人间第一流''一句,当真是..."
话到此处,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廊柱上挂着的一幅字上。
萧砚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是自己前日写的一幅行书。
**远走近细看,赞叹道:"好字!笔力雄健,颇有王右军之风。不想萧状元不仅诗才了得,书法也如此精妙。"
"大人过奖了。"萧砚舟谦逊道,"不过是闲暇时信手涂鸦,难登大雅之堂。"
**远摇头笑道:"萧状元太过自谦了。本官今日冒昧来访,就是想与萧状元切磋诗文。不知可否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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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说话间,二人已来到正堂。小桃早已备好茶点,见客人入座,连忙奉上明前龙井。
茶香氤氲中,**远端起茶盏,状似随意地问道:"听闻萧状元出身平西侯府,不知可有回归侯府的打算?"
萧砚舟执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从容续茶:"学生虽姓萧,却与平西侯府早已无甚瓜葛。"
"哦?"**远眉头轻挑,"平西侯在军中威望颇高,若能认祖归宗,对萧状元的仕途..."
"多谢大人关心。"萧砚舟放下茶壶,语气平静却坚定,"学生寒窗苦读,靠的是手中这支笔。既已自立门户,便无意再借他人之势。"
**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
平西侯手握西北兵权,在武将中举足轻重,若能与右相府结亲,朝堂上必能多一份助力。
可眼前这年轻人竟如此不识抬举...
"萧状元倒是志气可嘉。"**远勉强笑道,"只是朝堂之上,单凭才学恐怕..."
"学生明白大人的好意。"萧砚舟不卑不亢,"只是人各有志。况且..."
他抬眼直视**远,"当日学生顽劣被赶出侯府,想必大人也有所耳闻。"
**远心头一震。他自然知道萧砚舟的旧事,却没想到这年轻人如此直白地提起。
看来,想借平西侯府的势是行不通了。
茶盏中的热气渐渐散去,**远忽然觉得今日此行索然无味。
一个没有家族依仗的寒门状元,即便诗才再高,又值得他右相府费多少心思?
"萧状元。"**远轻抿一口茶,终于道明来意,"本官今日来,是为小女之事。"
萧砚舟执壶的手微微一顿,茶水在盏中荡起一圈涟漪。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茶壶:"学生愚钝,不知大人此言何意?"
**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小女对萧状元...颇为仰慕。"
他语气放缓,带着几分长辈的温和,"这孩子从小性子倔,难得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堂内一时寂静,唯有茶香袅袅。
第183章 不识抬举
萧砚舟唇角微不可察地绷紧,随即展颜一笑:"徐小姐金枝玉叶,学生一介寒儒,实在不敢高攀。"
**远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换上笑容:"萧状元过谦了。新科状元,翰林清贵,前途不可限量。"
"先别急着推辞。"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这是小女画像,萧状元不妨一观。"
他将锦盒推到萧砚舟面前,眼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萧砚舟迟疑片刻,还是没有打开锦盒,将锦盒又推了回去。
"徐小姐自是才貌双全,只是..."
**远脸色一沉,居然看也不看就拒绝,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萧状元可是觉得我徐家配不上你?"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明显的威胁。
厅内气氛骤然紧张。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刺耳起来。
萧砚舟深吸一口气,起身郑重行礼:"徐大人误会了。学生只是...已有心仪之人。"
"哦?"**远冷笑一声,"不知是哪家闺秀,能比得过我徐家女儿?"
他的眼中满是讥讽。
"大人。"萧砚舟突然打断,语气恭敬却坚定,"婚姻大事,关乎女儿家清誉,学生不便多言。此事...容学生无法同意。"
**远脸色微沉:"萧砚舟!我徐家肯将嫡女下嫁于你,是看得起你!如今你已经不是那高高在上的侯府少爷?拒绝了我们,你想过后果吗?"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多谢大人抬爱,只是学生确实无法答应,毕竟大人也希望贵千金能找一个琴瑟和鸣之人。而学生已经心有所属,实在是高攀不上。徐大人若无他事,学生还要出门访友。"
"好!很好!"**远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抓起桌上的锦盒,"萧砚舟,咱们走着瞧!"
他转身大步离去,官袍下摆带起一阵风,将案几上的纸张吹得哗哗作响。
萧砚舟站在原地,目送**远怒气冲冲的背影,嘴角微微露出苦笑。
这是什么事?还未入官场就得罪一方大佬。
......
右相府内,徐婉蓉正在花厅里来回踱步,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绞得不成样子。
"小姐,您坐下歇会儿吧。"丫鬟小心翼翼地劝道,"老爷应该快回来了。"
徐婉蓉充耳不闻,继续在花厅里转圈。
突然,她听到前院传来一阵喧哗,立刻提着裙摆冲了出去。
"父亲!"她远远地喊道,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尖锐。
**远阴沉着脸走进内院,看到女儿期待的眼神,怒气更甚:"那不识抬举的东西!"
徐婉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脸色瞬间煞白:"他...他怎么说?"
"说什么已有心仪之人!不敢高攀,拒绝了。"**远怒道,将锦盒重重摔在石桌上。
徐婉蓉呆立原地,眼中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
突然,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不信!他怎么会...怎么会...!"
"婉蓉!"**远被女儿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想要安抚。
"我不管!"徐婉蓉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一把打翻石桌上的茶具,"他现在不是还未娶妻吗?你们想办法!一定要让他娶我!"
她的妆容已经哭花,发髻散乱,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的哭声惊动了整个右相府。
徐闻闻声赶来,看到孙女这副模样,心疼得不行:"蓉儿别哭,祖父给你做主!"
他轻拍着孙女的后背,眼中满是心疼。
"怎么做主?"徐婉蓉抽泣着问,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徐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冷笑道:"不过就是个新科状元罢了。这些年朝廷出了多少状元郎?又有几个真能混出头的?"
他轻蔑地掸了掸衣袖,"没有我们徐家提携,他萧砚舟什么也不是!"
徐婉蓉抬起泪眼,抽泣着问:"祖父的意思是......"
"七品芝麻官而已。"徐闻从案几上取过茶盏,慢条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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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地抿了一口,"还未派官,至于去哪..."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徐婉蓉的哭声渐渐止住,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那祖父打算......"
"明日我就让吏部的人去打招呼。"徐闻将茶盏重重一放,"先晾他几个月,等他尝够了冷板凳的滋味,自然就知道该怎么选了。"
他起身踱到窗前,望着院中盛开的牡丹,冷笑道:"一个被除籍的庶子,也敢在我徐家面前拿乔?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徐婉蓉破涕为笑,连忙用帕子拭去泪痕:"祖父说得是。孙女儿这就等他来提亲......"
"急什么?"徐闻回头瞪了她一眼,"让他先吃些苦头再说。到时候,就不是我们上赶着求他,而是他得来求着我们了!"
她抬起头,红肿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真的?"
“当然是真的。”
......
传胪大典后的第三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萧砚舟已经起身。
今日要去吏部拿告身,他简单吃了些早饭,急匆匆出门。
马车在细雨中缓缓驶向吏部衙门。
萧砚舟一下车,就看见陈默和李天一站在吏部门前,面色凝重。
"萧兄也来了?"陈默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几分尴尬,"我们也是来取告身的,可是..."
"吏部说没有我们的告身文书。"李天一挠了挠头,"说是要我们再等几日。"
萧砚舟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这不合常理——按惯例,传胪三日内必发告身,从未有过拖延的先例。
他整了整衣冠,亲自上前询问。
吏部主事见是新科探花,态度倒是恭敬,可说出的话却令人心惊:"下官查过了,确实没有三位的告身文书。具体情形下官不知,要不你们再等等?"
这事...蹊跷得很啊。
他站在吏部衙门的屋檐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184章 初入官场的第一堂课
礼国公府·书房
烛火摇曳,映照出礼国公阴沉的面容。
他指尖轻叩桌案,沉声道:"二弟,萧砚舟的派官告身被截住了?"
范同坐在下首,闻言冷笑一声:"不错,今日我去吏部找王侍郎商议此事,发现告身已经被压下了。"
礼国公眉头一皱:"哦?是谁动的手脚?"
范同端起茶盏,阴测测道:"我打听过了,是吏部尚书直接发话压下的。看来除了咱们,还有人不希望这位''诗王''留在京城。"
"曾贡?有意思。"礼国公眯起眼睛,"看来这小子得罪的人不少啊。"
范同放下茶盏,压低声音:"大哥,既然有人先出手了,咱们不妨再添把火?明日我去吏部,让王侍郎把他派去泉州那个鬼地方..."
"不急!"礼国公摇摇头,"先观望一下,如果这两天没什么动静,咱们再出手。"
范同会意,起身拱手:"大哥放心,我这就去安排。"
......
萧砚舟从吏部衙门回来,心情有些沉重。
刚到府门前,石头便急匆匆迎了上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少爷,徐大人下了帖子,请您去''云来''茶楼一叙。"
萧砚舟脚步微顿,眉头轻蹙:"**远?昨天已经说清楚了,怎么还来?"
石头点头,压低声音道:"徐大人还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
"吏部派官。"
萧砚舟眸光一沉,唇角却勾起一丝冷笑。
哦,明白了。自己派官延迟的事,是徐家搞的鬼。
他早料到**远不会轻易罢休,只是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今日刚去吏部询问告身之事,徐家便立刻递了帖子。
这"云来"茶楼之约,摆明了是要继续施压。
"备车。"萧砚舟淡淡道,"去云来茶楼。"
云来茶楼·雅间
萧砚舟推开雕花木门,茶香扑面而来。
**远正倚窗而坐,手执一盏青瓷茶盅,悠然自得地品着明前龙井。
见萧砚舟进来,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汤上的浮沫:"萧状元来了?坐。"
萧砚舟拱手一礼,姿态不卑不亢:"徐大人相邀,学生岂敢不来?"
**远这才抬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萧状元今日去吏部,可还如愿?"
萧砚舟落座,自己斟了一盏茶,语气平静:"吏部说,今年派官延迟,让学生再等几日。"
"哈哈哈!"**远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萧状元果然天真。"
他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你以为,真是''延迟''?"
萧砚舟不动声色:"还请徐大人明示。"
**远从袖中取出一份烫金文书,缓缓推到萧砚舟面前:"这是翰林院的入职告身,吏部大印已盖,只差一个名字。"
他的指尖在文书上点了点,"只要你点头娶我女儿,明日它就是你的。"
雅间内一时寂静。
萧砚舟垂眸扫过那份文书,忽然轻笑一声:"徐大人真的是爱女心切,用心良苦。您这是威胁吗?"
"威胁?"**远眯起眼睛,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这是交易。娶婉蓉,留翰林;拒绝......"
他故意拖长音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下面州府可有不少空缺,而且穷山恶水的地界可不少。"
萧砚舟端起茶盏,慢饮一口,茶香在唇齿间蔓延。
他抬眸,目光平静如水:"大人,昨日学生说了,确实已有心仪之人。徐大人总不希望令爱的夫君三心二意吧?"
"呵!"**远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你喜不喜欢重要吗?只要我女儿喜欢就够了。"
他俯身向前,压低声音道:"萧砚舟,你是个聪明人。一个状元被发配出京,这辈子就再无出头之日了。上面没人,你就是再有才学也白搭。"
萧砚舟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心中了然。
他自然明白**远话中深意——若被右相府打压,莫说升迁,恐怕连个安稳官职都难保。
但他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还未真正尝过权力的碾压。
此刻听着**远赤裸裸的威胁,反倒激起他骨子里的倔强。
"徐大人,"萧砚舟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不羁,"学生浪子回头,为的是经世济民。若朝廷真要让学生去边远州县..."
他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便去就是了。如果还不能让大人高兴,学生大不了辞官回去做个富家翁,诗酒自娱。"
**远脸色骤变,显然没料到他会这般回应。
他猛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盘叮当作响:"萧砚舟!你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他额角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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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被除籍的庶子,真以为老夫不敢治你?"
"徐大人,"萧砚舟从容起身,整了整衣袍,"若无他事,学生告退。"
他拱手一礼,转身时唇角微扬,"对了,代学生向令爱问好,谢谢她的错爱。"
走出雅间时,萧砚舟听见身后茶盏砸在地上的碎裂声。
他脚步未停,心中却是一片澄明——既然注定要经历这场"社会的毒打",那便来吧。
大不了,真如他所说,做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
**远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抓起告身撕得粉碎,纸屑如雪片般飘落:"好!很好!那就如你所愿,下去感受一番,我看你还能嘴硬。"
右相府书房内,徐闻听完儿子的汇报,枯瘦的手指在案几上敲击出沉闷的节奏。
"不识抬举的东西!"老相爷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浑浊的眼球里泛着冷光,"既然他这么固执,那就让他认清现实。"
徐婉蓉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鼻尖泛红,声音带着哽咽:"祖父..."
"蓉儿莫急。"徐闻握住孙女冰凉的小手,轻轻拍了拍,"你还小,等上一两年也无妨。"
他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眼下最要紧的,是给那萧砚舟一个深刻的教训。"
"教训?"徐婉蓉抬起泪眼,不解地望着祖父。
徐闻冷哼一声,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他今日敢这般轻慢我徐家,若不让他吃些苦头,将来你嫁过去,岂不是要受尽委屈?"
"可是..."
"傻孩子,祖父这是为你好。"徐闻放缓语气,却字字如刀,"让他尝尝官场险恶,知道离了我徐家寸步难行。到时候,他自然会跪着来求娶你。"
徐婉蓉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想起萧砚舟那绝世风采,心里既委屈又不甘。
"祖父要怎么做?"她小声问道。
徐闻眯起眼睛,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翰林院?他是去不成了,呵...泉州那个穷山恶水,倒是适合他。"
窗外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
徐婉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但看着祖父笃定的神情,她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擦干了眼泪。
"记住,"徐闻最后拍了拍孙女的手,"我徐家的女儿,绝不能受半点委屈。"
第185章 吏部授官
次日清晨,萧砚舟、陈默和李天一三人再次来到吏部衙门。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们并未受到任何刁难,很顺利地拿到了各自的告身文书。
"奇怪,今日怎么这般顺利?"陈默低声嘀咕,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文书,眉头微蹙。
李天一已经迫不及待地拆开了自己的告身,眼睛一亮:"我进翰林院了!"
他兴奋地挥了挥手中的文书,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萧兄,你呢?"
萧砚舟缓缓展开自己的告身,烫金文书上赫然写着:"新科状元萧砚舟,才堪大用,特授福建泉州知州,正六品,限四个月内赴任。"
"泉州知州?"陈默一把接过文书,眉头紧锁,"正六品?"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萧砚舟,声音压得极低:"按例状元该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虽说是升了一级,可泉州天高皇帝远,这岂不是......"
李天一也凑过来,脸色变了变:"这......这算发配了吧?"
吏部的主事站在一旁,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三位大人,文书可有什么问题?"
萧砚舟接过文书,指尖微微发凉。
他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泉州远离京城,匪患横行,对仕途而言,无异于被边缘化。
他抬眸看向主事,语气平静:"敢问大人,为何是泉州?"
主事捋了捋胡须,笑容可掬:"萧状元的殿试策论写得极好,尤其是关于地方治理的见解,连尚书大人都赞不绝口。吏部认为,萧状元这样的干才,若留在翰林院修书,未免屈才,不如放到地方历练,才能真正发挥才能。"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这可是破格提拔啊,萧大人。"
萧砚舟眸光微沉,心中冷笑——好一个"破格提拔",分明是要将他踢出京城。
"多谢大人解惑。"他面色不改,将文书仔细折好,收入袖中。
走出吏部衙门时,三人都沉默不语。
陈默突然停下脚步,一向沉稳的脸上难得露出怒色:"萧兄,这太荒谬了!我们去找尚书大人理论。"
"不必。"萧砚舟拦住他,目光坚定,"我自有打算。"
李天一急得直跺脚:"可泉州那么远!而且......"
他压低声音,"听说那里海寇猖獗,民风彪悍......"
萧砚舟反而笑了,那笑容让两人都愣住了:"正好,我还没见过海呢。"
回到府中,小桃得知消息,手中的茶盘"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泉州?那得多远啊!"
她急得眼眶都红了,"少爷,这分明是......"
萧砚舟抬手打断她:"泉州也不算太远,正好路过青州。"
小桃一愣:"青州?"
萧砚舟唇角微扬:"嗯,顺道回去看看。"
待在中枢毕竟人微言轻,泉州虽远,却未必是坏事。
“好了,小桃,你去准备礼物,我要上门去拜访舅舅。”
"咱们真要去伯府?"
萧砚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嗯,是该去拜见舅舅了。来京城这么久,一直忙于科考,还未曾登门,实在失礼。"
小桃闻言立刻来了精神,眼睛亮晶晶的:"那奴婢这就去准备礼物!要不要把库房里那对白玉如意带上?听说永清伯夫人最喜欢玉器了。"
萧砚舟摇头失笑,伸手轻轻弹了下小桃的额头:"你这丫头,舅舅最不喜这些虚礼。"
他沉吟片刻,"去取两坛陈年花雕,再备些上好的龙井。另外..."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书架,"前些日子得的那方端砚也带上。"
小桃吐了吐舌头:"少爷对伯爷的喜好倒是记得清楚。"
她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可是少爷,咱们现在去伯府,会不会..."
萧砚舟明白她的顾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无妨,舅舅不是那种人。"
半个时辰后,萧砚舟换了一身靛青色直裰,腰间系着素色丝绦,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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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清俊儒雅中又透着几分世家子弟特有的矜贵。
带着礼物,坐马车去伯府。
永清伯府坐落在城西最繁华的街巷,朱漆大门上鎏金的兽首门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萧砚舟刚递上拜帖,那门房看清上面的名字后顿时变了脸色。
自从母亲故去,听信柳姨娘的鬼话与伯府疏远,他也有好几年没有来过了。
"表、表少爷?!"门房结结巴巴地说着,手忙脚乱地行礼,"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多时,府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身着褐色绸衫的中年管事快步迎了出来,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
"表少爷!您可算来了!"管事一边行礼一边激动地说,"老夫人这些日子天天念叨您,昨儿个还说要派人去您府上看看呢!"
萧砚舟温和地笑了笑:"外祖母知道我回京了?"
“是啊,您高中状元,京城都传遍了。”
穿过三重垂花门,绕过影壁,管事引着他们向正院走去。
一路上,小桃忍不住东张西望——伯府的气派远非寻常官邸可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流水相映成趣,就连回廊上挂着的鸟笼都是鎏金的。
还未走进正厅,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说笑声。
萧砚舟脚步微顿,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脚迈入。
厅内,永清伯沈砚清正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品茶,他约莫五十出头,面容威严中透着几分儒雅,一身靛蓝色锦袍衬得气度不凡。
身旁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发髻上簪着点翠凤钗,想必就是舅母。
下首坐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眉目间与永清伯有几分相似,正含笑说着什么。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坐在窗边软榻上的老夫人。
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慈祥的脸上布满皱纹,此刻正眼巴巴地望着门口,浑浊的眼中满是期待。
萧砚舟刚跨过门槛,老夫人手中的青瓷茶盏就"啪"地摔碎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绣着缠枝莲纹的裙摆,却浑然不觉。
"砚舟...我的砚舟..."老夫人颤抖着站起身,浑浊的双眼瞬间盈满泪水,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椅背才勉强站稳。
第186章 家宴
萧砚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撩衣摆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外祖母,不肖孙儿给您磕头了!"
他声音哽咽,肩膀微微发抖:"从前孙儿年幼无知,被人蒙蔽做了许多荒唐事,如今幡然醒悟,只求外祖母...求外祖母..."
老夫人再也忍不住,踉跄着扑过来一把将他搂住,滚烫的泪珠滴在他颈间:"傻孩子...傻孩子啊..."
她枯瘦的手掌不住摩挲着萧砚舟的发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永清伯在一旁重重咳嗽一声,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起来说话。地上凉,你外祖母身子受不得寒。"
萧砚舟却不肯起身,反而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舅舅,从前是砚舟不懂事,辜负了您的教导..."
"行了!"永清伯突然提高声音,眼眶却微微发红,"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作甚?"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将萧砚舟拽起来,"看看你现在,状元及第,光耀门楣,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老夫人紧紧攥着萧砚舟的手不放,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长高了...也瘦了..."
她颤抖的手指抚过萧砚舟的脸庞,"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萧砚舟摇摇头,强忍着眼中的酸涩:"不苦。只是每每想起从前对您说的那些混账话,就..."
"闭嘴!"老夫人突然板起脸,用力拍了下他的手背,"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外祖母可真要生气了!"
一旁的舅母连忙打圆场:"母亲别动怒,砚舟这是知错了。"
她笑着递过帕子,"快擦擦脸,这大喜的日子,该高兴才是。"
表哥沈怀远也凑过来,笑嘻嘻地揽住萧砚舟的肩膀:"就是!表弟如今可是状元郎,咱们该好好庆祝才是!父亲,您说是不是?"
萧砚舟望着外祖母慈爱的面容,喉头发紧——他终于回家了。
萧砚舟一一见礼,随后示意小桃将礼物奉上。
"这是给舅舅的陈年花雕,舅母最爱的龙井,外祖母的安神香,还有表哥的端砚。"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还望不要嫌弃。"
永清伯接过酒坛,拍开泥封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好酒!这味道,至少窖藏二十年了吧?"
舅母接过茶叶,笑着对老夫人说:"母亲您看,砚舟还记得儿媳最爱喝龙井呢。"
老夫人拉着萧砚舟的手不放,细细打量着他:"这些年,苦了你了......一个人在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有没有人欺负你?"
萧砚舟心头一暖,温声安慰道:"外祖母放心,孙儿一切都好。您看,这不是好好地站在您面前吗?"
老夫人却突然红了眼眶:"胡说!你娘要是还在,看见你现在这么出息,不知道该有多高兴......"
说着又抹起眼泪来。
厅内一时静默。萧砚舟垂下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永清伯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砚舟既然来了,就留下用午膳吧。正好怀远昨日猎了只鹿,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炙鹿肉。"
午膳时分,伯府正厅内,丫鬟们端着精致的瓷盘鱼贯而入,桌上摆满了各色佳肴——炙鹿肉鲜嫩多汁,清蒸鲈鱼香气扑鼻,还有一盅炖得浓香四溢的老鸭汤。
永清伯亲自给萧砚舟夹了一块鹿肉,笑着问道:"砚舟,如今中了状元,可是要去翰林院了?"
萧砚舟筷子一顿,抬眼看向舅舅,神色平静:"不,吏部派我去泉州,任泉州知州。"
"啪!"永清伯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碗碟轻颤。他脸色骤变,眼中怒火翻涌:"泉州?"
舅母也惊得放下碗筷:"砚舟是状元,按例该进翰林院啊!"
老夫人更是急得直拍桌子:"不行!泉州那么远,路上就要两三个月,砚舟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萧砚舟放下筷子,轻声道:"舅舅别急,此事……另有隐情。"
永清伯强压怒火,沉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萧砚舟抬眸,目光平静:"昨日,右相府徐大人邀我去茶楼,说只要我答应娶他女儿,就能留在翰林院。"
"右相府?"永清伯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思索,"**远的女儿?"
萧砚舟点头:"是。"
永清伯沉默片刻,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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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道:"右相府……倒也不错。"
萧砚舟一怔:"舅舅的意思是……?"
永清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缓缓道:"徐家是世家大族,朝中势力盘根错节,若能结亲,对你仕途大有裨益。"
萧砚舟摇头:"舅舅,我不愿。"
永清伯皱眉:"为何?"
萧砚舟抬眸,眼中带着一丝坚定:"因为……我看上了左相家的小姐。"
"左相?"永清伯猛地坐直了身子,眼中满是震惊,"高家的女儿?"
萧砚舟点头:"是。"
永清伯沉默良久,忽然笑了:"你小子……眼光倒是不错。"
舅母在一旁掩唇轻笑:"高家小姐我见过,知书达理,温婉大方,确实是个好姑娘。"
老夫人也笑眯眯地点头:"高家是清流人家,家风正派,比那些世家大族强多了。"
永清伯沉吟片刻,忽然道:"砚舟,你是认真的?"
萧砚舟郑重道:"是。"
永清伯一拍桌子:"好!那舅舅就替你去高家探个口风!"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多谢舅舅!"
晚膳时分,伯府内灯火通明,一家人围坐一桌,其乐融融。
老夫人亲自给萧砚舟盛了一碗鸡汤,笑眯眯道:"砚舟,多吃点,看你瘦的。"
沈怀远笑着打趣:"祖母,您再这么喂下去,表弟怕是要胖得走不动路了。"
众人哄笑,萧砚舟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永清伯饮了一口酒,忽然道:"砚舟,明日我就去高家拜访。"
萧砚舟心头一暖,郑重道:"舅舅费心了。"
舅母在一旁笑道:"老爷,您可别吓着高相爷,咱们砚舟这么优秀,高家肯定满意。"
老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等砚舟娶了媳妇,我这把老骨头也能安心了。"
晚膳在欢声笑语中结束,萧砚舟离开伯府时,夜色已深。
小桃提着灯笼跟在身后,忍不住问道:"少爷,您说高家会答应吗?"
萧砚舟望着满天星辰,没有回答。
如果他顺利进入翰林院,倒是有可能,可如今...
第187章 用心良苦
消息如野火般迅速传遍京城各个角落。
高府内,高云舒正在绣架前刺绣。
听到丫鬟的禀报,她手中的银针猛地扎进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落在雪白的绸缎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花。
"小姐!"丫鬟惊呼着要去找药。
高云舒却恍若未闻,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的雨帘。
半晌,她突然起身,快步走向父亲的书房。
"父亲!"高云舒推门而入,声音带着少有的急切,"萧砚舟为何会被派往泉州?"
左相高廉正在批阅公文,闻言缓缓放下毛笔。
他抬眼看向女儿,目光深邃:"你倒是消息灵通。"
"父亲!"高云舒眼眶微红,"这不合规矩!"
高廉叹了口气:"我打听过了,是吏部尚书亲自下的调令。"
他顿了顿,"说是看重他的才能,要他去地方历练。"
"这分明是..."高云舒咬住下唇。
"云舒,"高鸿远突然正色道,"过两日萧砚舟会来提亲?"
高云舒一怔,随即坚定地点头:"是。女儿已经决定..."
"胡闹!"高夫人突然推门而入,脸色铁青,"一个被发配到泉州的状元,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高云舒转身面对母亲:"母亲,萧砚舟他..."
"我不管他多有才华,"高夫人打断女儿的话,"泉州天高皇帝远,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京。你难道要跟着他去那蛮荒之地受苦?"
高鸿远抬手制止了妻子的激动:"夫人,此事..."
"老爷!"高夫人急道,"您难道真要答应这门亲事?云舒可是我们的掌上明珠啊!"
高鸿远沉吟片刻,目光在妻女之间游移:"此事...我自有思量。"
高云舒上前一步,跪在父亲面前:"父亲,女儿心意已决。若萧砚舟来提亲,请父亲应允。"
高夫人倒吸一口冷气:"云舒!你..."
"好了。"高鸿远沉声道,"都先回去休息吧。这事...以后再议。"
高云舒还想说什么,但在父亲威严的目光下,只得低头退下。
走出书房时,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裙角,指节都泛了白。
高夫人追出来,拉住女儿的手:"云舒,母亲是为你好..."
"母亲,"高云舒轻声道,眼中却闪着坚定的光芒,"女儿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高云舒站在廊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思绪万千。
......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
皇帝朱笔批阅奏折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侍立一旁的太监总管:"听说,新科状元萧砚舟被派去泉州了?"
太监总管躬身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吏部昨日下的告身,授泉州知州,正六品。"
皇帝轻哼一声,将朱笔搁在砚台上:"去,把吏部尚书叫来。"
半个时辰后,吏部尚书曾贡匆匆入宫。
"臣叩见陛下。"曾贡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
皇帝没让他起身,只是慢条斯理地翻开一本奏折:"曾爱卿,朕听说,你把今年的状元郎打发到泉州去了?"
曾贡心头一紧,但面上不显,恭敬答道:"回陛下,臣等正是看重萧状元的才干,才做此安排。"
"哦?"皇帝挑眉,"怎么说?"
曾贡直起身子,正色道:"陛下明鉴,萧砚舟殿试策论写得极好,尤其是关于地方吏治、民生经济的见解,连两位相爷都赞不绝口。臣等思来想去,觉得这样的干才若留在翰林院修书,未免屈才,不如放到地方历练,才能真正检验其才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泉州虽远,却是东南重镇,海贸繁荣,正需要萧砚舟这等精通经济的能臣去治理。若他能做出政绩,将来回朝,必能大用。"
皇帝似笑非笑:"爱卿倒是用心良苦。"
曾贡额头渗出细汗,但仍硬着头皮道:"臣等也是为朝廷选才。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萧砚舟若真有本事,泉州便是他的试金石;若只是纸上谈兵,那留在翰林院也是无用。"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爱卿说得有理。"
曾贡暗暗松了口气。
皇帝却话锋一转:"不过,朕怎么听说,右相府前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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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萧家提亲,被拒了?"
曾贡心头一跳,连忙道:"这......臣不知。"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罢了,既然你们吏部已经定了,那就这样吧。"
曾贡如蒙大赦,连忙叩首:"陛下圣明!"
待曾贡退下后,皇帝唇角微扬:"萧砚舟......朕倒要看看,你是骡子,还是马。"
......
当萧砚水得知萧砚舟被发配泉州的消息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那贱种终于滚出京城了!这口气总算出了!"
柳姨娘坐在一旁,嘴角噙着冷笑:"儿子,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听说宗族耆老已经给侯爷去信,要让萧砚舟重归族谱。"
萧砚水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没事,父亲不会听族老的,毕竟萧砚舟可是调戏过公主的。"
柳姨娘看着儿子这副模样,既欣慰又担忧。、
她转头对身旁的心腹丫鬟道:"去告诉我哥哥,让他带人去萧宅,就说侯府失踪了几个护院,有人看见是被萧砚舟的丫鬟带走的,让他去拿人问话!"
丫鬟领命而去。
萧砚水闻言,眼睛一亮:"母亲,您这是要......"
柳姨娘冷笑一声:"不能让他留在京城,必须立刻把他赶出去!"
萧砚水兴奋地搓着手:"太好了!这下看他还怎么嚣张!"
......
第二日清晨,萧砚舟正在府中清点礼物,准备前往永清伯府与舅舅汇合,一同去左相府拜访。
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萧砚舟眉头一皱,还未及询问,便见老赵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煞白:"少、少爷!皇城司的人闯进来了!"
"皇城司?"萧砚舟眸光一冷,自己跟他们没什么瓜葛,看来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他冷笑一声,大步走向前院。
刚跨出厅门,便见柳姨娘的哥哥柳成带着一队皇城司差役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侯府的护院,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
萧砚舟当然认得他。
柳成见萧砚舟出来,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萧状元,打扰了。"
萧砚舟负手而立,面色平静:"柳大人一大早带人闯我府邸,有何贵干?"
第188章 左相府提亲
柳成眯了眯眼:"萧状元,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前几日侯府有几名护院失踪,有人看见是与贵府的丫鬟有关,所以特来请人去问个话。"
"哦?"萧砚舟挑眉,"不知柳大人说的是哪个丫鬟?"
柳成冷笑一声,抬手一指站在萧砚舟身后的小桃:"就是她!"
小桃镇定自若,摇头否认:"少爷!奴婢没有!"
萧砚舟眸光骤冷:"柳大人,空口无凭就敢来我府上拿人,好大的官威啊。"
柳成不为所动:"萧状元,本官也是秉公办案,还请你行个方便。"
萧砚舟正要开口,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便是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
"柳大人好大的威风,连新科状元的府邸都敢闯?"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骑马而至,身后跟着几名侍卫,正是三皇子朱长治!
柳成脸色大变,连忙跪地行礼:"下官参见三殿下!"
朱长治翻身下马,看都未看柳成一眼,径直走到萧砚舟面前,笑道:"砚舟,本王来得可巧?"
萧砚舟微微一笑:"殿下驾临,蓬荜生辉。"
朱长治这才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柳成,语气陡然转冷:"柳成,你可知诬陷朝廷命官是何罪名?"
柳成额头冷汗直冒:"殿下明鉴!下官只是......"
"只是什么?"朱长治冷笑,"侯府护院失踪,不去衙门报案,反倒带人闯状元府?谁给你的胆子!"
柳成浑身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也只是一个小小五品官,平日里仗着是平西侯的妻舅,看见三皇子自然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朱长治一甩袖:"滚!再让本王看见你为难萧状元,小心你的脑袋!"
柳成如蒙大赦,连忙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待他们走后,朱长治才转向萧砚舟,笑道:"看来本王来得正是时候。"
萧砚舟拱手:"多谢殿下解围。"
朱长治摆摆手:"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他看了眼萧砚舟身后的礼物,挑眉道,"这是要出门?"
萧砚舟点头:"正要与舅舅一同去左相府拜访。"
朱长治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道:"那本王就不耽搁你了,祝你好运。"
他翻身上马,"明日来我府里,咱们再叙。"
目送朱长治离开,萧砚舟眸光深沉。
小桃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少爷,幸好三殿下来了......"
萧砚舟淡淡道:"三皇子不来,无凭无据的也带不走你。备马,去永清伯府。"
......
永清伯府的马车缓缓停在左相府门前,萧砚舟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身旁的永清伯:"舅舅,我......"
永清伯见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怎么,堂堂状元郎,见未来岳父也会紧张?"
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不卑不亢。高相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如今是状元郎,又是我永清伯府的外甥,配他左相府的千金,门当户对。"
小桃在后面抱着礼盒,见状小声提醒:"少爷,您额头都出汗了。"
说着掏出帕子要给他擦。
萧砚舟接过帕子,轻拭额头:"无妨。"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左相府高大的朱门,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左相府早已接到拜帖,门房见二人到来,连忙小跑着迎上前,躬身道:"伯爷、萧状元,相爷已在正厅等候多时了。"
穿过三重垂花门,绕过影壁,萧砚舟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庭院中假山流水,亭台错落,处处透着清雅。
他突然想起高云舒曾说,她最爱在府中的梅林抚琴。
不知此刻,她是否也在某处望着他们?
正厅门前,高廉已站在台阶上等候。
他身着靛青色直裰,面容清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见二人走近,拱手笑道:"永清伯,久违了。"
永清伯连忙还礼,脸上堆满笑容:"高相客气,今日冒昧打扰,还望海涵。"
萧砚舟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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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行礼,腰弯得极低:"晚辈萧砚舟,见过高相。"
高廉伸手虚扶,目光在萧砚舟身上打量了一番:"萧状元不必多礼,请进。"
厅内,丫鬟们早已备好茶点。
高廉在主位坐下,示意二人入座。
"萧状元的诗文,老夫甚是喜爱。"高廉端起茶盏,眼中带着欣赏,"尤其是那首《登高望远》,''**江山入画来''一句,气象恢宏,颇有盛唐遗风。"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欠身:"高相谬赞了。晚辈拙作,难登大雅之堂。"
高廉摇头笑道:"过谦了。你那篇《论治国之道》的策论,老夫反复读过三遍,见解独到,针砭时弊,实乃难得的好文章。"
萧砚舟指尖微顿,茶盏中的水面泛起细微的涟漪:"高相如此抬爱,晚辈受宠若惊。"
"听闻萧状元前日得了吏部派官?"高廉话锋一转,眼睛却一直盯着萧砚舟的反应。
"是,授泉州知州,正六品。"萧砚舟如实回答。
高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是破格提拔了。泉州虽远,却是东南重镇,萧状元此去,必能大展宏图。"
永清伯轻咳一声,放下茶盏,脸上堆满笑容:"高相,今日前来,实有一事相求。"
高廉抬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伯爷但说无妨。"
"说来惭愧。"永清伯看了眼身侧的萧砚舟,笑道,"我这外甥去年与贵府小姐偶遇,一见倾心。这些日子茶饭不思,连中状元那日都念叨着高小姐。"
说着拍了拍萧砚舟的肩膀,"如今侥幸得中,便想着上门提亲,不知高相意下如何?"
厅内一时寂静,只听得见更漏滴答作响。
萧砚舟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目光落在高廉微微蹙起的眉头上。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厅堂都能听见。
"萧状元对小女的救命之恩,高某一直铭记于心。"高廉缓缓开口,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规律的声响,"只是......"
第189章 容后再议
萧砚舟心头一紧,手中的茶盏险些拿不稳。
"听闻萧状元不日将赴泉州任职?"高廉话锋一转,眼睛直视萧砚舟。
"是。"萧砚舟挺直腰背,强迫自己与高廉对视,"晚辈打算一月后启程。"
他的声音很稳,但藏在袖中的手却攥得发白。
高廉沉吟道:"萧状元对此次派官,有何看法?"
萧砚舟望进高廉的眼睛,不闪不避:"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晚辈愿在地方历练,为民**。听闻左相当初也是从一贫困县出来的,晚辈愿跟着前辈的路走下去。"
他说得诚恳,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高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随即叹道:"想法虽好,但如今朝堂内忧外患,想要有所为困难重重。"
萧砚舟目光坚定地望向高廉,声音沉稳有力:"高相明鉴,困难固然存在,但晚辈既受朝廷委派,自当全力以赴。泉州虽远,却是东南重镇,若能治理得当,必能为国分忧,为民谋福。"
高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轻抚茶盏,缓缓道:"萧状元有此志向,老夫甚是欣慰。今日你们登门,老夫心中欢喜。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身为人父,老夫不得不为云舒的终身幸福多作考量。你此去泉州,山高水远,何时能回京尚未可知。若应下这门亲事,岂不是要让云舒独守空闺?"
萧砚舟正欲开口,高廉抬手制止:"老夫知你心意,但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如今你赴任在即,只剩月余时间准备。不如先回去好生打点行装,待日后..."
"高相!"萧砚舟突然起身,深深一揖,"晚辈斗胆恳请。若蒙应允,晚辈愿立下军令状:三年之内,必在泉州做出政绩,届时回京复命,定当风风光光迎娶高小姐!"
高廉凝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见他目光灼灼,神情坚毅,不由得轻叹一声:"罢了,此事容后再议。你且回去准备吧。"
永清伯见状,也起身拱手:"高相,砚舟这孩子向来言出必行。既然他立下三年之约,我这个做舅舅的愿为他作保。"
高廉微微颔首:"伯爷言重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说着,他端起茶盏,已是送客之意。
话未说完,屏风后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轻响,像是茶盏落地的声音。
高廉眉头一皱,声音陡然提高:"何人在屏风后?"
只见屏风微微晃动,接着传来丫鬟焦急的低声劝阻:"小姐,使不得......老爷会生气的......"
"让开!"
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屏风后转出一个窈窕身影。
高云舒今日穿着一袭淡青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衬得肌肤如雪。
她双颊绯红,却倔强地昂着头,眼中含着泪光,就这样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高廉见状,脸色瞬间阴沉如铁。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叮当作响:"放肆!"
这一声怒喝,让厅内所有人都为之一震。高廉寒门出身,一生最重礼仪规矩,如今见女儿竟敢在屏风后偷听,还堂而皇之地现身于人前,顿时怒不可遏。
"谁准你在此偷听?谁准你擅自出来?"高廉的声音冷得像冰,眼中怒火熊熊,"我高家的规矩,你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高云舒被父亲这般严厉的呵斥吓得身子一颤,但仍是倔强地站在原地。
她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父亲,女儿愿意随萧公子赴任泉州!"
萧砚舟怔住了。
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看见她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攥得发白的指尖。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
"住口!婚姻大事,岂容儿戏!"高廉厉声打断,"来人!把小姐带下去,关在房里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两名嬷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高云舒。
她还想挣扎:"父亲!"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让萧砚舟的心揪成一团。
高廉一甩衣袖,厉声喝道,"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高云舒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却仍倔强地站在原地。
萧砚舟不忍,低声道:"先回去,我......"
他顿了顿,声音坚定,"我不会放弃的。"
待高云舒被带离后,厅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萧砚舟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待女儿离开后,高廉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
他转向永清伯和萧砚舟,勉强维持着礼节:"让二位见笑了。小女疏于管教,实在惭愧。"
萧砚舟起身,深深一揖,腰弯得极低:"高相,晚辈对高小姐一片真心,此心天地可鉴。若您应允,晚辈愿立誓此生不负。"
高廉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坚定的眼神,终是叹了口气:"你此去泉州,凶吉难料。身为人父,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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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云舒考虑。"
摆摆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婚姻大事,容后再议。"
他的声音中带着疲惫和无奈。
离开左相府时,夕阳已西沉。
永清伯拍了拍外甥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我看高相态度已有所松动。"
萧砚舟望着左相府紧闭的朱门,轻声道:"舅舅,我明白。"
他攥紧拳头,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放弃!
待萧砚舟与永清伯离开后,高云舒红着眼眶来到书房。
"父亲,"高云舒声音哽咽,"您先前不是最欣赏萧公子的才华吗?为何今日..."
高廉将茶盏重重搁在案几上,发出一声脆响:"新科状元才高气盛,锋芒太露。这次被发配泉州,就是个教训。"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女儿,"若他依旧这般不知收敛,怕是这辈子都难回京城了。"
"父亲!"高云舒急得眼眶发红,"萧公子他..."
"你还不明白吗?"高廉打断道,声音低沉而严厉,"朝堂之上,才华不过是锦上添花。他若学不会审时度势,再好的才学也只会害了他。"
"可女儿相信..."
"相信什么?"高廉冷笑一声,"相信他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朝局?云舒,你太天真了。为父在官场沉浮二十余载,见过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最终都折在了这上面。"
他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盛开的牡丹:"这世道,光有才华是不够的。他若不能明白这个道理,何时能回京就不可知了,你已到了婚配之年,如何等得起?"
高云舒倔强地抬起头:"女儿愿意等!"
"糊涂!"高廉猛地拍案,"这世上多少怀才不遇之人,蹉跎一生。为父当年在地方为官,整整熬了十二年才得以回京。你可知其中艰辛?"
见女儿仍不服气,高廉语气稍缓:"况且..."
他欲言又止,终是没将最重要的话说出口——萧砚舟得罪了右相徐家,而徐家背后站着的正是大皇子**。
他高廉身为中立派重臣,岂能为一个萧砚舟与大皇子结怨?
"父亲!"高云舒突然跪下,"求父亲应允了吧?"
"够了!"高廉厉声打断,"此事不必再提。来人,送小姐回房!"
望着女儿被丫鬟搀扶离去的背影,高廉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何尝不知萧砚舟是难得的良才?但在这朝堂之上,有时候才华反倒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第190章 上门讨还母亲嫁妆
高云舒跌跌撞撞地冲进闺房,绣鞋在门槛上绊了一下也浑然不觉。
她扑倒在雕花拔步床上,把脸深深埋进锦被里,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小姐!小姐您别这样......"翠缕急得直跺脚,手忙脚乱地关紧门窗,又赶紧拧了条热帕子过来。
她跪在脚踏上,轻轻去扳高云舒的肩膀,"仔细哭坏了眼睛,明日该肿得不能见人了。"
高云舒猛地抬头,一张小脸哭得通红,精心描画的妆容早就花了。
她死死攥着被角,指甲几乎要掐进绸缎里:"父亲明明答应过的!明明说只要萧公子高中就同意,昨日他也是同意了的。"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哽咽。
翠缕心疼地用帕子蘸着她脸上的泪痕:"老爷也是一时没想通。您想啊,萧公子如今被贬出京,老爷总要考虑......"
"考虑什么?"高云舒突然坐直身子,通红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考虑那些虚头巴脑的前程?萧公子是状元!是凭真才实学考出来的状元!"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尖了几分,"父亲自己当年不也是寒门出身?如今倒嫌弃起别人来了?"
窗外一阵风吹过,将案几上的诗稿吹得沙沙作响。
翠缕瞥见最上面那张正是萧砚舟在琼林宴上作的诗,墨迹都被泪水晕开了。
她叹了口气,轻轻拍着高云舒的背:"小姐,老爷最疼您了。您好好说,他总会......"
"好好说?"高云舒苦笑一声,突然抓住翠缕的手,"研墨!我要给萧公子写信!"
翠缕惊得瞪大眼睛:"小姐,你是要..."
"我要告诉他,我会劝父亲,让他相信我?"高云舒已经赤着脚跳下床,扑到书案前。
"萧公子明鉴:
父亲虽未应允,然云舒心意如磐石不可转也。云舒必当竭力周旋,望君勿弃。此去泉州,尚有月余,望离别之日你我名分已定。
云舒手书。丁酉年三月初七。"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突然把笔一摔,伏在案上又哭了起来。
翠缕手忙脚乱地收好信笺,用火漆仔细封好,藏在贴身的荷包里:"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亲手交给萧公子。"
高云舒抬起泪眼,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告诉他......告诉他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让他一定等我......"
萧砚舟回到府里,脸色深沉。
他没有料到被左相拒绝,本来信心满满,如今失落万分。
"少爷......"小桃端来水盆,"您消消气,洗下脸。"
萧砚舟弯腰掬起一捧清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水珠顺着下颌滴落。
他闭着眼坐在铜镜前,感受着小桃轻柔的按摩。
"少爷..."小桃小心翼翼地开口,手指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打着圈,"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总得想想法子..."
"法子?"萧砚舟睁开眼,镜中映出他疲惫的面容,"吏部文书都发了,还能有什么法子?"
小桃咬了咬唇,突然压低声音:"要是...要是左相实在不同意,少爷不如...不如带着高小姐一起走?"
"啪!"
萧砚舟反手轻轻拍了下小桃的手背,又好气又好笑:"傻丫头,你当这是话本子呢?"
他转过身,正色道:"私奔为妾的道理你不懂?高小姐是左相府的千金,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贵女,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有辱门楣的事?"
小桃揉着手背,委屈地嘟囔:"可高小姐明明对少爷..."
"那更不行!"萧砚舟突然提高声音,随即又叹了口气,"你想想,若是真这么做了,高小姐这辈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左相府的教养,岂容她做出这等事来?"
窗外一阵风吹过,带来几片落叶。
萧砚舟望着飘落的叶子,声音低沉:"我不能这么自私。"
小桃急得直跺脚:"那总不能就这样..."
"好了。"萧砚舟摆摆手,重新闭上眼,"让我静一静。"
小桃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继续为他按摩。
萧砚舟突然想起什么,眼神一厉,"柳成今日来得倒是巧。"
小桃眼睛一亮:"是啊,想必他们是知道少爷授官泉州,过来耀武扬威的。"
萧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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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色骤冷。
"小桃,"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和石头带人去侯府,讨要我娘的嫁妆。真没多年,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是,少爷,你擎好吧!”
小桃笑盈盈的跑出去找石头。
......
小桃领着石头和几个精壮家丁,昂首挺胸地来到平西侯府门前。
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藕荷色比甲,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站住!"侯府护院将他们拦住,眼神警惕地打量着这一行人,"什么人?"
小桃不慌不忙地福了一礼,声音清脆:"新科状元萧砚舟府上的人,奉我家少爷之命,来见侯府柳姨娘。"
门房探头一看,"原来是大少爷...哦,萧公子的人,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石头一步上前,粗壮的手臂一横,直接挡住了门房的去路,"你只管去通知柳姨娘到正堂候着,我们自己认得路。"
老张额头冒汗:"这、这不合规矩......"
石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规矩?我家少爷回自己家,还要守你侯府的规矩?"
说着大手一挥,"走!"
一行人径直往里闯,侯府护院也不是吃素的。
"站住!"侯府护院横刀拦住,"什么人都敢闯侯府,找死?"
小桃双手叉腰,“不知死活,连大少爷的人也敢拦,石头。”
“知道,小桃姐。”石头二话不说,抡起棍子就砸:"滚**!"
"砰!"
护院被一棍子撂倒,其余家丁见状,立刻冲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其余护院全打趴下了。
小桃拍了拍手,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穿过三重垂花门,侯府的下人们见到这阵仗,纷纷避让。
有几个胆大的探头张望,被石头一瞪,立刻缩了回去。
"石头哥,"小桃压低声音,"待会儿你带人守住门口,别让那些不长眼的进来捣乱。"
石头拍拍胸脯:"放心,有我在,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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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赴约
正堂里,柳姨娘还没到。
小桃也不客气,直接在上首的黄花梨圈椅上坐下,顺手拿起案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啧啧,雨前龙井,"她抿了一口,挑眉道,"柳姨娘倒是会享受。"
石头站在她身后,像尊铁塔似的:"小桃姐,咱们这样......会不会太嚣张了?"
小桃轻笑一声:"嚣张?这才到哪儿。"
她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待会儿还有更嚣张的呢。"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柳姨娘带着几个嬷嬷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反了天了!谁准你们......"
话未说完,她就对上了小桃似笑非笑的眼神。
"可是柳姨娘?"小桃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奴婢奉我家少爷之命,来取回夫人的嫁妆。"
柳姨娘脸色瞬间铁青。
"胡说八道!"柳姨娘大叫,"哪还有什么嫁妆?这些年早用完了!再说了,我们也没有夫人的嫁妆单子。"
小桃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我带了,这是当年嫁妆的抄本,永清伯府还存着一份。"
她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赤金头面十二套,东珠一百零八颗,田产八百亩..."
每念一样,柳姨娘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她脖子上戴的珍珠项链,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赫然都在单子上列着。
听闻萧砚舟派人来了,赵姨娘和王姨娘也都带着丫鬟婆子赶来。
正好听见小桃在读夫人的嫁妆单子,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云锦二十匹,金丝楠木妆奁一套..."小桃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赤金嵌红宝石凤簪一支!"
念到此处,小桃特意抬头,目光直直地落在柳姨娘发间那支闪闪发光的金凤簪上。
柳姨娘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簪子,手指微微发抖。
"够了!"柳姨娘厉声打断,声音尖利得刺耳,"不知道哪里来的奴婢到侯府撒野,来人!把这些刁奴给我打出去!"
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嬷嬷应声而入,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
李嬷嬷一脸横肉,王嬷嬷更是满脸凶相,两人气势汹汹地朝小桃逼近。
小桃眼中寒光一闪,不等老嬷嬷近身,抬手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
"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厅内回荡。
两个老嬷嬷被打得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青花瓷瓶。
碎片四溅,吓得王姨娘尖叫着跳起来,躲到了赵姨娘身后。
"你敢在侯府动手?"柳姨娘又惊又怒,涂着鲜红口脂的嘴唇颤抖着。
小桃拍了拍手,冷笑道:"奴婢只是正当防卫。"
她环视一周,声音陡然提高,"我家老爷说了,给柳姨娘三日时间,如数归还先夫人嫁妆。否则..."
"否则怎样?"柳姨娘咬牙切齿,脸上的脂粉都裂开了细纹。
"否则我们就请京都府来主持公道!"小桃一字一顿地说,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柳姨娘心里,"到时候,可就不是还嫁妆这么简单了!"
柳姨娘身子一晃,差点站不稳。
她当然知道,若是官府介入,侯府的名声就没了,而且这些年她中饱私囊的事也都瞒不住。
"大少爷如今是状元公,取回生母嫁妆天经地义。"一直沉默的赵姨娘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字字诛心,"柳姐姐,这些年你用着先夫人的东西,心里就不发虚吗?"
柳姨娘猛地转头,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赵玉琴!你什么意思?"
赵姨娘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茶盏在她手中转了个圈:"没什么意思。"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柳姨娘头上的金凤簪,"只是有些人啊,就是忘恩负义。"
王姨娘也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啊,如今大少爷有出息了,某些人怕是要睡不着觉喽!听说大少爷深得皇上赏识,说不定哪天就..."
柳姨娘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哈哈哈...赵玉琴,你还在做春秋大梦呢?"
她猛地拍案而起,头上的金凤簪随着动作剧烈晃动,"你那宝贝大少爷被发配到泉州去了!还皇上赏识?做梦去吧!"
赵姨娘手中的茶盏"啪"地搁在案几上,茶水溅出几滴。
她冷冷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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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妹妹消息倒是灵通。不过..少爷是破格提拔为正六品知州,这可是吏部亲自下的文书。"
小桃适时上前一步,脆生生道:"回姨娘的话,少爷说了,这是朝廷看重他的才干,特意让他去泉州历练。宰相必起于州部,这可是圣人的话呢!"
王姨娘立刻帮腔:"就是!大少爷年纪轻轻就做了知州,可比某些人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儿子强多了!"
柳姨娘脸色铁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们..."
小桃见火候已到,行了个礼:"话已带到,奴婢告退。"
临走前,她特意看了眼柳姨娘的首饰,"姨娘头上的金凤簪,可是单子上写得清清楚楚的。三日后,奴婢会带着账房先生来清点。"
走出侯府大门,石头高兴地赞扬:"小桃姐,你刚才太厉害了!柳姨娘都气坏了。"
小桃却没有半点喜色,眉头紧锁:"别高兴太早。柳姨娘不会这么容易就范的。"
......
小桃他们去讨要嫁妆,萧砚舟如约来到三皇子府。
萧砚舟的轿子稳稳落在三皇子府门前时,天色已近黄昏。
朱漆大门前,早有管事恭敬等候,见他下轿,立刻快步迎上前去。
"萧大人,您可算来了!"管事弯腰行礼,脸上堆满笑容,"殿下已在花厅备好酒菜,就等您了。"
萧砚舟微微颔首:"有劳带路。"
穿过几重院落,管事不时回头偷瞄这位新科状元。
萧砚舟面色平静,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睛,让人看不透心思。
花厅内,朱长治正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立刻转身,脸上露出热络的笑容:"萧兄!可算把你盼来了!"
萧砚舟刚要行礼,就被三皇子一把扶住:"你我之间,何必多礼?"
他拉着萧砚舟入席,亲自为他斟了一杯酒:"昨日才听说你被授官泉州,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萧砚舟接过酒杯:"殿下日理万机,下官不敢叨扰。"
朱长治摇头:"这是什么话?"
他压低声音,"若你不愿去泉州,我可以去找父皇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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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不孕圣手
萧砚舟抬眸:"皇上......已经知道了?"
"自然。"朱长治抿了口酒,"昨日父皇将吏部尚书叫去问话,听说特意问这个事情。"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那为何......"
"父皇问完话,并未改变结果。"朱长治叹了口气,"想来是默许了。"
萧砚舟沉思片刻,忽然笑了:"既然如此,下官更不能让殿下为难。泉州虽远,却也是为国效力的好去处。"
朱长治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举杯:"好!萧兄果然胸襟开阔!"
他一饮而尽,"日后若有需要,尽管来信。只要我能帮的,绝不推辞。"
萧砚舟郑重举杯回敬:"多谢殿下。"
酒过三巡,朱长治的面色渐渐泛起红晕。
他忽然压低声音,身子微微前倾,烛光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萧兄,朝中局势......你可有耳闻?"
萧砚舟垂下眼帘,摇摇头:"下官初入仕途,对朝局所知有限。"
要入官场,肯定要了解朝局,但是不能说。
朱长治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父皇年事已高,却迟迟未立太子。"
他放下酒杯时,指尖微微发颤,"大皇兄有右相徐家鼎力支持,二皇兄背后站着兵部,朝中六部,倒有半数站在他们那边。"
说到这里,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萧砚舟敏锐地注意到,三皇子说到此处时,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与不甘。
"唯独我......"朱长治的声音突然哽住,他猛地抓起酒壶,却发现已经空了,便烦躁地将它重重搁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萧砚舟不动声色地为他斟满新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唯独我无人支持!"朱长治突然拍案而起,桌上的杯盏被震得叮当作响,一只玉杯甚至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前些日子临江贪腐案,我费尽心思查办,险些命丧刺客之手!"
他一把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伤疤,"看见了吗?这一刀,离我的心口只差三寸!幸亏萧兄救我,才得以脱险"
朱长治继续发泄着,眼中布满血丝:"好不容易抓了一堆贪官,可朝里那些人......"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几分自嘲,"他们说我手段太狠!说我不懂为政以德!"
萧砚舟依旧沉默,只是将手边的茶点往三皇子那边推了推。
朱长治却视而不见,又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他用手背粗鲁地抹去,继续道:"前几日朝堂上议论立储,那些大臣们......"
他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让人不寒而栗,"说我年过二十仍无子嗣,不堪大任!"
朱长治如今有一个王妃,三个侧妃,这么多年无一人有孕。
萧砚舟看着三皇子痛苦的神色,沉吟良久。
烛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仿佛在权衡什么。
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轻却坚定:"殿下,或许......下官可以帮您看看。"
朱长治猛地抬头,眼中的醉意瞬间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敢置信的希望:"萧兄还懂医术?"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萧砚舟微微颔首,“殿下忘了上次你受伤,可是下官开的方子。”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方素白手帕铺在桌上:"下官曾随一位神医学过几年,专门针对的就是不孕不育的症状。"
"若殿下不嫌弃......"
朱长治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好!好!若萧兄能解我此忧,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声音哽住了,眼中竟泛起水光。
萧砚舟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看样子三皇子苦子嗣久矣。
"殿下莫急。"他示意三皇子伸出手腕,"容下官先为您诊脉。"
朱长治急忙将手腕放在桌上,袖口因为急切的动作而沾上了酒渍。
萧砚舟的手指轻轻搭在三皇子的脉搏上,指尖传来细微的颤动。
他微微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神色专注而沉静。
"殿下,"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您这脉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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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细而涩,肾经有些淤堵。"
朱长治闻言,眉头紧锁:"肾经淤堵?这是何意?"
萧砚舟收回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银针包:"简单来说,就是输精管有些阻塞,导致精气不畅。"
他展开针包,银针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这是男子常见的小疾,只是......"
"只是什么?"朱长治急切地追问,身子不自觉地前倾。
萧砚舟抬眼看他,目光清明:"只是殿下这些年忧思过重,加上临江一案受伤失血,导致肾气有些亏虚。"
朱长治的脸色变了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那......可有解法?"
"自然。"萧砚舟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下官先为殿下疏通经络。"
他示意三皇子到旁边榻上,解开衣襟,露出腰腹部位。
朱长治犹豫一瞬,还是依言解开锦袍,露出精壮的腰身。
萧砚舟目光一扫,注意到他腹部那道狰狞的伤疤——正是临江**时留下的。
"会有些许刺痛,殿下且忍一忍。"
话音未落,银针已精准刺入关元穴。
朱长治闷哼一声,只觉一股暖流自针尖涌入,顺着经脉游走。萧砚舟指尖轻捻针尾,暗运内力,将一缕精纯的真气缓缓注入。
"这是......"朱长治惊讶地睁大眼睛。
"家传的一点小把戏罢了。"萧砚舟淡然道,手上动作不停,又取一针刺入肾俞穴。
随着银针的颤动,朱长治只觉得下腹一阵温热,似有阻塞多年的淤堵正在慢慢化开。
他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奇异地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舒畅。
"殿下这些年是否常有腰膝酸软、夜尿频繁之症?"萧砚舟一边运针一边问道。
朱长治一怔,随即苦笑:"确实如此。太医们只说是劳累所致,开的都是些温补之药。"
萧砚舟轻轻摇头:"温补固然重要,但若不先疏通淤堵,补得再多也是徒劳。"
他说着,手指如穿花蝴蝶般在三皇子腰腹间的几处大穴游走,每一针都带着精妙的内力。
约莫一盏茶时间后,萧砚舟才缓缓收针。
第193章 久违的奖励
朱长治长舒一口气,只觉浑身轻松了许多,连带着这些日子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今日先到这里。"萧砚舟将银针仔细收好,"下官再开个方子,殿下按时服用,三月之内,当可见效。"
朱长治激动地抓住他的手:"萧兄,若真能......"
萧砚舟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殿下放心,此症不难调理。就是要按时吃药,另外,殿下不要将下官会医术外传。"
朱长治会意,重重点头:"这是自然。"
萧砚舟蘸墨挥毫,写下一张药方:"按此方服用,配合针灸,一月内必见成效。"
朱长治接过药方,手指还有些发抖,眼中的怀疑与希望交织:"当真?太医院那群老东西都说..."
萧砚舟神秘一笑,凑近三皇子耳边低语了几句。
朱长治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今晚便知分晓?萧兄莫不是在说大话?"
"殿下今晚便知。"萧砚舟拱手告辞,临走前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不过要提醒皇子妃,今晚...可能会有些辛苦。"
当晚,三皇子妃李氏正在房中梳妆。
铜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只是眼角带着淡淡的愁绪。
嫁给三皇子三年,肚子始终没有动静,这其中的压力,只有她自己知道。
"殿下?"听到脚步声,李氏惊讶地转身。
平日这个时辰,朱长治都在书房处理政务。
朱长治大步走进来,脸上的神情让李氏陌生又熟悉。
那是他们新婚时才有过的热情目光。
不等李氏反应过来,朱长治已经一把将她抱起。
"殿下!"李氏惊呼,手中的玉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朱长治充耳不闻,径直走向床榻。
他的呼吸粗重,眼中燃烧着李氏许久未见的火焰:"爱妃,今晚..."
红烛高烧,罗帐轻摇。
往日总是草草了事的朱长治,今晚却格外勇猛。
李氏又惊又喜,最后连连讨饶:"殿下...饶了妾身吧...啊..."
直到三更时分,朱长治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他望着怀中娇喘连连的妻子,心中对萧砚舟的佩服又深了几分。
李氏已经累得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眼中满是餍足后的慵懒。
次日清晨,朱长治神清气爽地醒来,看着还在熟睡的妻子,想起昨晚的疯狂,不禁摇头失笑。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却还是惊醒了李氏。
"殿下..."李氏的声音还带着昨夜的情欲,脸颊绯红,"昨晚您..."
朱长治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爱妃好生休息,本王去去就回。"
说完,他大步走出房门,对守在外面的心腹侍卫道,"立刻去请萧砚舟!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
萧砚舟刚用完早膳,就听到外面一阵骚动。
小桃慌慌张张跑进来:"少爷!三皇子府的侍卫统领亲自来了,说殿下急召!"
来到三皇子府,萧砚舟刚下轿子,就被朱长治一把拉住手腕:"萧兄真乃神人也!"
三皇子的眼睛亮得吓人,手上的力道大得让萧砚舟微微皱眉,"昨夜...是我成亲以来最畅快的一夜!"
萧砚舟含笑拱手:"恭喜殿下重振雄风。"
朱长治拉着萧砚舟就往里走,边走边兴奋地说着昨晚的细节,声音大得让周围的侍卫都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殿下,慎言。"萧砚舟轻咳一声,示意周围还有人。
朱长治这才反应过来,但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萧兄,这后续该如何调理?你即将赴任,本王..."
"下官每隔三日来给殿下针灸,三次后只需要吃药即可。"萧砚舟从袖中取出张药方,"按此抓药,三个月后必见成效。"
朱长治接过药方,突然正色道:"萧兄大恩,本王没齿难忘!"
等萧砚舟回府,朱长治赏赐了大把财物,而他们的行为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看来,萧状元是入了三皇子的门下。
......
萧砚舟刚回到府中,还未踏入书房,脑海中突然响起一道久违的机械音——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救治三皇子"任务,特此奖励!】
萧砚舟脚步一顿,唇角不自觉扬起:"系统?"
【哼!】系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怨气,【宿主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系统了?】
萧砚舟失笑:"这不是忙着科考吗?"
【忙着科考?】系统冷笑,【从进京赶考到现在,整整四个月零七天!宿主连一只蚂蚁都没救过!】
萧砚舟:"......"
他揉了揉眉心,推门走进书房,顺手倒了杯茶:"行了,别抱怨了。这次奖励是什么?"
系统沉默了一瞬,随即用一种"便宜你了"的语气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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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恭喜宿主获得以下奖励:】
【1、农桑之术(精通):包含高产作物培育、水利灌溉、土壤改良等知识】
【2、军阵练兵法(顶级):戚家军练兵布阵之术】
【3、霸王枪法(完整版):西楚霸王项羽的绝世枪法】
【4、气运值+100(当前气运:650)】
萧砚舟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霸王枪法?"
【没错!】系统得意洋洋,【这可是项羽横扫千军的绝学,配合宿主的内力,战场上绝对所向披靡!】
萧砚舟若有所思:"泉州临海,海盗猖獗,这枪法倒是实用。"
【那当然!】系统骄傲地哼了一声,【本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萧砚舟放下茶杯,闭目感受脑海中涌入的知识。
刹那间,无数关于农耕、水利、桑蚕养殖的信息如潮水般涌来——如何改良盐碱地、如何培育抗旱稻种、如何修建梯田......
他睁开眼,眸光微亮:"泉州多山少田,若有此法,百姓温饱不难解决。"
系统:【宿主终于有点事业心了!】
萧砚舟轻笑:"总不能白拿你的奖励。"
紧接着,军阵练兵的知识也开始融合。
萧砚舟仿佛置身于古代战场,亲眼目睹戚继光如何排兵布阵——戚继光的"鸳鸯阵"。
"妙啊!"他忍不住赞叹,"若能练出一支精兵,何愁海盗不灭?"
系统得意:【那是!宿主现在可是文武双全了!】
最后,一股霸道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
萧砚舟只觉得手中似有千斤重物,不由自主地拿起桌上的毛笔,以笔代枪,猛地刺出——
"唰!"
笔尖竟带出一道凌厉的破空声!
"好枪法!"他眼中精光暴涨,"有此枪法,天下何处去不得?"
系统:【......宿主,你拿的是毛笔。】
萧砚舟:"......"
他轻咳一声,放下毛笔:"总之,多谢了。"
系统傲娇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随着气运值的增加,萧砚舟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冥冥中有种力量在庇佑自己。
他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星辰,喃喃道:"泉州......或许是个好地方。"
系统突然正经起来:【宿主,此次奖励不仅是助你,更是助天下百姓。望善用之。】
萧砚舟郑重点头:"放心,我不会辜负。"
第194章 打上门去
萧砚舟正在书房翻阅农桑典籍,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少爷!"小桃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手里攥着一封信,"高小姐的信!翠缕刚刚偷偷送来的!"
萧砚舟手中的书"啪"地合上,接过信时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拆开火漆,熟悉的清秀字迹映入眼帘——
"萧郎亲启:
昨日之事,非我所愿。父亲虽固执,然云舒心意已决,此生非君不嫁。此去泉州,山高水长,望君珍重。一月之期,我必设法周旋,望君勿忧。
云舒手书。夜半灯下。"
信纸右下角还沾着一点未干的墨迹,想来是写信时太过急切,连墨汁晕开都未察觉。
萧砚舟指尖轻轻抚过那处墨痕,仿佛能透过纸张看到高云舒伏案疾书时微红的眼眶。
"少爷......"小桃小心翼翼地问,"高小姐说什么了?"
萧砚舟将信仔细折好,贴身放入怀中:"她说,让我等她。"
小桃眼睛一亮:"那左相大人......"
"左相那边,还得想办法。"萧砚舟揉了揉太阳穴,指节在额角轻轻按压,"除非我不去泉州......"
"那怎么行!"小桃急得直跺脚,什么也比不过少爷的前途。
"圣旨都下了!违抗圣旨可是要掉脑袋的!"
萧砚舟苦笑一声,走到窗前望着院中摇曳的竹影:"所以,得在一个月内让左相改主意。"
小桃绞着手中的帕子,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有把握吗?"
萧砚舟摇摇头,月光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能有什么办法?除非皇上下旨......"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可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转身拿起桌上的茶盏,茶已经凉了,却还是抿了一口:"历届科考都有一个状元,而我......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小桃看着他落寞的神情,急得眼眶都红了:"可是少爷不一样!您......"
"好了,姻缘自有天定。"萧砚舟打断她,"去准备笔墨吧,我给高小姐回封信。"
小桃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低低应了声"是",转身去准备文房四宝。
她心里明白,少爷说得对——在皇上眼里,再出色的状元也终究只是众多臣子中的一个。
要让圣上为一个六品知州的婚事下旨,简直是痴人说梦。
......
给柳姨娘的期限一到,萧砚舟换上一身月白色锦袍,腰间挂着三皇子府的玉牌。
"石头,"他站在院中吩咐,"你带人去京都府,把这个交给赵府尹。"
说着将三皇子的名帖递给他。
石头接过名帖,疑惑道:"少爷,咱们不是要去侯府吗?"
萧砚舟唇角微扬:"正是要去,所以才要先请官府的人。"
小桃眼睛一亮:"少爷是要......"
"以理服人。"萧砚舟整了整衣袖,"走吧,该去会会我那''好弟弟''了。"
平西侯府门前,二十余名护院持刀而立,为首的正是柳姨娘的兄长柳成。
萧砚舟的马车刚停稳,柳成就阴阳怪气地开口:"哟,新科状元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通报啊?"
小桃掀开车帘,萧砚舟缓步下车,连个眼神都没给柳成:"本官来拿娘亲的嫁妆,需要向你通报?"
柳成脸色一僵:"你......"
萧砚舟径直往府里走,护院们面面相觑,竟无人敢拦。
柳成急忙追上:"站住!夫人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萧砚舟终于停下脚步,转身时眸光冷冽:"夫人?哪里的夫人,我怎么不知道?柳成,你不过是一个姨娘的兄长,在我眼里跟奴仆一般,也配拦本官?"
“你...”柳成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萧砚舟说的没问题,姨娘也就是比丫鬟稍微地位高一些,但是也属于女仆一类的;
姨娘家的亲属自然也就跟家仆一样。
萧砚舟撇嘴一笑,扬手给他看手里的东西,"看清楚了,这是三皇子手谕,命我取回家母嫁妆。你敢抗命?"
柳成看到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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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的卷轴,顿时冷汗涔涔:"这......"
正僵持间,府内传来萧砚水尖锐的声音:"谁准你进来的?!"
只见萧砚水带着十几个家丁冲出来,脸色狰狞:"小畜生!侯府的东西你也敢惦记?"
萧砚舟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衣袖:"弟弟,注意言辞。本官现在是朝廷命官,你辱骂朝廷命官,可是要挨板子的。"
萧砚水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得通红:"你......"
"够了!"柳姨娘终于现身,她款款走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戚。
她用手帕轻轻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哽咽道:"砚舟,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她上前一步,作势要去拉萧砚舟的手:"姨娘这些年待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你,生怕你受一点委屈......"
萧砚舟冷冷避开她的触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柳姨娘见状,声音更加凄婉:"如今你长大了,中了状元,却要这样对待养育你的姨娘吗?"
她环顾四周,意有所指地,"让这么多外人看着,对你的名声可不好啊......"
萧砚舟突然笑出声来,笑声里满是嘲讽:"姨娘真是好记性。"
他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面容姣好却心如蛇蝎的女人,"想当初,是谁往我院子里塞那些狐朋**?是谁纵容下人带我去赌坊青楼?又是谁......"
他声音陡然转冷,"在我十四岁那年,在我的饭菜里下药?"
柳姨娘脸色骤变,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你胡说什么......"
"怎么?姨娘不记得了?"萧砚舟冷笑,"要不要我把当年那个厨娘找来对质?"
他环视四周,声音清晰可闻,"如今倒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说什么养育之恩?"
柳姨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精心修饰的面容一阵扭曲。
就在双方剑拔**张之际,府外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京都府办案!闲杂人等退开!"
第195章 拿回嫁妆
只见赵府尹带着二十余名衙役大步走来,身后还跟着手捧账册的石头。
柳姨娘脸色大变:"赵、赵大人?您这是......"
赵府尹板着脸,目光如炬:"本官接到三皇子手谕,特来协助萧大人清点嫁妆。"
他一挥袖袍,"来人!按单查收!"
柳姨娘突然冲上前拦住衙役,声音尖利:"赵大人这是欺负我家侯爷不在,专程来欺辱我们孤儿寡母不成?"
她眼中含泪,却暗藏狠毒,"等我家侯爷回京,定要亲自登门与大人讨教!"
赵府尹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柳氏,莫说侯爷不在,就是侯爷在此,也断断不能私吞自己夫人的嫁妆!"
他指着萧砚舟道,"自古母死子继,萧大人取回生母嫁妆,天经地义!"
"放屁!"萧砚水突然跳起来,面目狰狞,"这些都是我侯府的东西!"
"放肆!"赵府尹怒拍惊堂木,"来人!把这目无王法的东西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衙役们立刻按住萧砚水,柳姨娘见状扑通跪下:"大人开恩!小儿年幼无知......"
"十九岁还年幼?"萧砚舟冷眼旁观,突然开口,"当年我十四八岁被赶出侯府时,怎么没人说我年幼?"
柳姨娘闻言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冲进库房,不多时便抬出十余口描金红木箱。
赵府尹亲自对照嫁妆单子,一件件清点:
"翡翠头面一套,赤金璎珞项圈一对,苏绣屏风四面......"
每念一件,柳姨娘的脸色就灰败一分。
当念到"羊脂玉如意一柄"时,她突然尖叫:"那是我娘家陪嫁!"
萧砚舟冷笑:"姨娘记性真差。"
他从箱底取出一方锦帕,"这帕子上还绣着我母亲的小字,要不要找当年的绣娘来认认?"
清点完毕,赵府尹皱着眉头合上册子:"总共九十六台嫁妆,如今只找回六十四台,还差三十二台。"
他捋着胡须,沉声道:"按市价折算,至少需要补一万五千两银子。"
"一万五千两?!"柳姨娘尖叫出声,脸上的脂粉都遮不住煞白的脸色,"这、这简直是抢钱!"
她突然扑到赵府尹脚边,声泪俱下:"大人明鉴啊!夫人嫁过来这些年,吃穿用度哪样不要花钱?这些嫁妆早就贴补家用了!"
赵府尹皱眉看向萧砚舟:"这倒也是实情,确实有些糊涂账......"
萧砚舟负手而立,淡淡道:"既如此,那就掏一半,拿八千两吧。"
"八千两?"柳姨娘又尖叫起来,"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萧砚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姨娘这些年克扣我的月例,私吞我母亲的嫁妆,在侯府作威作福,八千两银子算什么?"
他转向赵府尹,"大人,这已经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打了对折又对折了。"
赵府尹点头:"八千两确实公道。柳氏,必须凑齐,否则本官就要查封侯府的产业抵债了。"
柳姨娘瘫坐在地,精心梳就的发髻散乱不堪,嘴里不住地念叨:"八千两...八千两..."
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最终,六十四箱嫁妆和八千两银票悉数清点完毕。
萧砚舟向赵府尹深深一揖:"多谢大人主持公道。"
赵府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萧大人不必客气,本官也是应三皇子吩咐。此事已了,本官就先告辞了。"
萧砚舟微微一笑,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不着痕迹地递了过去:"今日多谢大人秉公执法,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赵府尹低头一瞥,见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面上仍故作推辞:"萧大人,这可使不得......"
萧砚舟笑道:"大人辛苦一趟,这是应该的。"
赵府尹这才笑着收下,拍了拍萧砚舟的肩膀:"萧大人果然是个明白人,日后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本官。"
萧砚舟拱手:"多谢大人。"
待赵府尹的轿子走远,柳姨娘终于按捺不住,指着萧砚舟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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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小畜生!你竟敢勾结官府,欺辱姨娘!等侯爷回来,定要你好看!"
萧砚水也跳脚大骂:"萧砚舟!你不得好死!这些银子都是我的!你休想拿走一分一毫!"
萧砚舟负手而立,冷眼看着这对母子歇斯底里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柳氏,这才刚刚开始,你就受不了了?"
柳姨娘气得浑身发抖,精心修饰的面容扭曲狰狞:"你......你什么意思?!"
萧砚舟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声音冰冷:"当年你设计陷害我,逼我离京,让我在老家自生自灭的时候,可曾想过报应会来得这么快?"
柳姨娘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萧砚水还想冲上来,却被石头一把拦住:"二少爷,您还是消停点吧,再闹下去,丢的可是侯府的脸。"
小桃指挥着家丁们将嫁妆箱子一一装车,脸上掩不住喜色:"少爷,都清点好了,一件不少!"
萧砚舟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瘫坐在地的柳姨娘和满脸怨毒的萧砚水,冷笑一声:"回府。"
马车缓缓驶离侯府,萧砚舟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
今日这一仗,他赢得漂亮。
不仅拿回了母亲的嫁妆,还让柳姨娘母子颜面尽失,更让侯府上下都看清了——如今的萧砚舟,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少年了。
小桃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嘴角微扬,忍不住问道:"少爷,您是不是特别解气?"
萧砚舟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这才哪到哪?柳氏欠我的,可不止这些。"
小桃眨了眨眼:"那接下来......"
萧砚舟淡淡道:"接下来,让柳氏的店铺都关门。"
回到府中,萧砚舟命人将嫁妆全部收入库房,并亲自监督小桃仔细核对,登记造册。
"少爷,这些首饰和银两,您打算怎么处置?"小桃捧着账册问道,眼睛亮晶晶的。
萧砚舟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道:"首饰全部封存,这些都是母亲的遗物,一件都不能动。"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叠银票,"这些银子,你拿去购置些产业。"
第196章 打击柳姨娘的产业
小桃惊讶地睁大眼睛:"购置产业?"
"嗯。"萧砚舟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要买些良田、庄子,最好在京城周边。"
他展开一张地图,指着几处标记,"这几处地方水土肥沃,又靠近官道,将来无论是收租还是转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小桃凑近看了看,有些迟疑:"可是少爷,咱们不是要去泉州了吗?这些产业......"
萧砚舟轻笑一声:"正因为要去泉州,才更要置办产业。"
他压低声音,"京城才是根本,这些产业就是咱们的退路。再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窗外,"将来若是高小姐......总得有个像样的住处。"
小桃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奴婢明白了!这就去找可靠的牙行!"
萧砚舟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那几箱封存的首饰上,眼神柔和了几分。
这些母亲留下的物件,他会好好保存,等将来......或许能亲手戴在心爱之人身上。
......
翌日。
初夏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书房,萧砚舟一身月白锦袍,懒散地靠在太师椅上。
案几上摆着新沏的龙井,茶香袅袅。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少爷,都查清楚了。"六子恭敬地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叠账册,"柳姨娘在京城共有七间铺子,两间酒楼、三间布铺,还有两间药材铺。其中朱雀街的''锦绣坊生意最好,每月进账不下千两银子。"
萧砚舟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撇去浮沫:"等三皇子那边事情一了,我就会离京。"
他放下茶盏,眼神陡然转冷,"临走前,我不想再看到柳姨娘的铺子还在京城开张。"
六子立刻会意:"少爷的意思是......"
"酒楼那边,安排人下点泻药。"萧砚舟淡淡道,"让几个食客闹肚子,最好能闹到官府去。"
六子眼睛一亮:"小的认识几个地痞,保证做得干净利落。"
"至于布铺......"萧砚舟指尖轻点桌面,"让阿福在''锦绣坊''对面盘个铺面,开间一模一样的。价格压到成本价,再雇几个嗓门大的伙计在门口吆喝,买一匹送一匹。还有就是,想办法找到仓库,让里面的布匹发霉。"
"少爷高明!"六子拍手道,"那药材铺呢?"
萧砚舟冷笑一声:"去查查他们的进货渠道。若是从南边来的,就让沿途的镖局''不小心''弄丢几车药材;若是本地采购的,就散布谣言说他们以次充好。"
六子连连点头:"小的这就去办。保证在少爷离京前,让柳姨娘这些铺子全都关门大吉!"
萧砚舟望向窗外,阳光在他俊美的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记住,手脚干净些。不要让人抓到把柄......"
"少爷放心!"六子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查不到咱们头上!"
萧砚舟满意地点头,端起茶盏轻啜一口。
茶香在唇齿间蔓延,却掩不住他眼中冰冷的杀意。
柳姨娘这些年私吞母亲的嫁妆,也是时候让她付些利息了。
......
接连几日,柳姨娘府中的掌柜们如丧考妣般前来报丧。
"夫人,酒楼被官府查封了,说是吃坏了人,要罚银五百两!"赵掌柜跪在地上,额头沁出冷汗。
"锦绣坊的库房昨夜漏雨,新到的蜀锦全泡了水,至少损失两千两..."布庄的王掌柜声音发颤。
柳姨娘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碎瓷片四溅。
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此刻扭曲得可怕:"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自从前些日子萧砚舟强行讨回那笔嫁妆,侯府账上已经捉襟见肘。
下人们的月钱都发不出来,厨房更是连新鲜的肉食都少见了。
如今她苦心经营多年的私产又接连出事,简直是在她心头剜肉。
"夫人..."赵掌柜战战兢兢地补充,"药铺的供货商今早也来报告,说是...说是药材在路上出事了,有人截了货源..."
柳姨娘猛地站起身:"废物!都是废物!"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阵发黑。
"娘!"萧砚水闻讯赶来,正看见母亲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上前搀扶。
这几日他本就因嫁妆之事气郁在胸,此刻见母亲这般模样,更是急火攻心,突然"哇"地吐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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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
"水儿!"柳姨娘顾不得仪态,扑到儿子身上,尖声叫道,"快请太医!快!"
府中顿时乱作一团。丫鬟们手忙脚乱地将少爷抬回房中,小厮飞奔去请大夫。
柳姨娘瘫坐在太师椅上,精心梳妆的发髻散乱了几缕,衬得她面色更加惨白。
"夫人..."春桃小心翼翼地递上参茶,"您消消气..."
柳姨娘一把打翻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春桃手上,小丫鬟疼得直抽气却不敢出声。
"一定是那个小畜生!"柳姨娘咬牙切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自从他回府,就没一件顺心事!"
她猛地转向跪在地上的掌柜们,"都给我滚出去!三日之内查不出是谁在捣鬼,你们就都别想再在京城立足!"
掌柜们连滚带爬地退下后,柳姨娘强撑着去看了昏迷中的儿子。
一进门,就见三小姐萧韵怡已经守在床前,正用湿帕子轻轻擦拭着萧砚水额头的冷汗。
"娘!"萧韵怡见柳姨娘进来,连忙起身相迎,"哥哥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柳姨娘眼圈一红,声音哽咽:"还不是让那个萧砚舟给气的!"
她拉着女儿的手在床边坐下,"咱们家的铺子全被他搅黄了,损失了不知多少银子。这些可都是给你和你哥哥攒的嫁妆、聘礼啊!"
萧韵怡秀眉微蹙:"怎么会这样?大哥不是刚中了状元吗?为何要对付娘亲和二哥?"
她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困惑,"我记得小时候他还常给我带糖吃..."
柳姨娘神色一僵,随即掩饰道:"傻丫头,人心易变。如今他攀上了高枝,哪还看得上咱们这些亲人?"
她轻抚女儿的发丝,"这些事你不必操心,好好照顾你哥哥就是。"
萧韵怡乖巧地点点头,却又忍不住问道:"娘,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要不我去找大哥说说?"
"不许去!"柳姨娘突然拔高声音,吓得萧韵怡一哆嗦。
见女儿受惊,她又连忙放柔语气,"娘是怕你受委屈。那萧砚舟如今心狠手辣,连亲兄弟都能下此毒手,娘怎么放心让你去?"
正说着,床上的萧砚水突然咳嗽起来,嘴角又溢出一丝鲜血。
第197章 哭诉
萧韵怡慌忙去扶,柳姨娘则急声唤丫鬟去请太医。
待萧砚水重新安稳睡去,柳姨娘低声吩咐春桃:"去把张管家叫来。"
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春桃浑身一颤,知道夫人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她不敢多问,匆匆退出去寻人。
柳姨娘望着窗外的夜色,脸上的怨毒之色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萧砚舟..."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咀嚼一块带血的骨头,"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萧韵怡站在一旁,看着母亲陌生的侧脸,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她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母亲说的那么简单...
与此同时,萧砚舟正在书房悠闲地品茶。
石头兴冲冲地进来禀报:"少爷,六子传信说都办妥了!柳姨娘那几家铺子全完了!酒楼被查封,布铺的存货全泡了水,药铺那边供货商也都断了联系。"
萧砚舟唇角微勾:"做得干净?"
"绝对干净!酒楼那边是找几个生面孔去下的药,布铺仓库是趁着大雨做的,药铺更简单,就是让几个兄弟''好心''提醒了山匪,山匪就截了他们的货。"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管家慌慌张张跑进来:"少爷,不好了!柳姨娘带着人闯进来了!"
萧砚舟不慌不忙地放下茶盏,整了整衣襟:"来得正好。"
话音刚落,柳姨娘就带着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她双目赤红,指着萧砚舟尖声道:"萧砚舟!是不是你搞的鬼?!"
萧砚舟抬眸,眼神冷得像冰:"我搞什么了?姨娘这话从何说起?"
"少装蒜!"柳姨娘歇斯底里地吼道,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的铺子全完了!你弟弟被你气得吐血,你就这么想要我们死吗?"
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你也是你父亲的儿子,就不怕你父亲回来伤心吗?"
萧砚舟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父亲?"
他轻蔑地重复着这个词,"我如今都被除籍了,他怎么可能伤心?"
柳姨娘脸色一僵,随即又挤出几滴眼泪:"当**都是误会...你..."
"误会?"萧砚舟突然提高声音,眼中寒光乍现,"哪有什么误会,我是怎么被赶出家门的?这些也都是误会?"
他慢慢走到柳姨娘面前,俯身低语:"我只不过是把你们曾经伤害我的,一点一点还给你们而已。"
柳姨娘一看硬的不行,立刻变了个花样,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老天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萧砚舟冷眼看着这场闹剧,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砚舟啊!"柳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爬到他脚边,"姨娘这些年待你不薄啊!你要什么给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母子啊!"
她越说越激动,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你要是还记恨姨娘,不如现在就掐死我算了!"
说着就要往萧砚舟书案上撞。
几个丫鬟慌忙上前拉住她,柳姨娘顺势瘫软在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铺子啊...我的水儿啊...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啊..."
萧砚舟终于放下手中的书卷,眼神冷得像冰:"姨娘演够了吗?"
柳姨娘哭声一滞,随即又加大音量:"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你要要银子,我哪次没给?如今你发达了,就这样报答我?"
萧砚舟冷笑一声:"给我银子?是让赵四教坏我吧?还有我身上的毒你又怎么解释?赵四可是都招供了。"
柳姨娘脸色瞬间煞白,哭声戛然而止。
"怎么不继续演了?"萧砚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要不要我把这些年你们母子做的好事,一件件都说出来?"
柳姨娘瘫坐在地上,精心准备的戏码彻底演不下去了。
她颤抖着嘴唇:"你...你这个..."
"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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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若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萧砚舟直起身,优雅地掸了掸衣袖,"我还要准备离京的事宜。"
柳姨娘突然扑上前抓住他的衣摆:"砚舟!看在你父亲的份上..."
萧砚舟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柳姨娘踉跄着跌坐在地。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中没有一丝温度:"现在想起我父亲了?当年你们母子陷害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父亲会不会伤心?"
柳姨娘瘫坐在地上,精心准备的说辞全都哽在喉间。
她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少年了。
萧砚舟转身走向书案,声音冷得像冰:"石头,送客。"
柳姨娘被丫鬟搀扶着起身,临走前不甘心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毒:"萧砚舟,你就不怕我将你欺辱姨娘、**弟弟的行为公之于众?"
她强撑着挺直腰杆,"你这样一个忤逆父母的人,名声还要不要?你也不想你的''诗王''名号蒙羞吧?"
萧砚舟闻言,忽然轻笑出声。
他缓缓转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桌面:"清者自清。"
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更何况...我都要出京了,这些闲言碎语,与我何干?"
柳姨娘脸色瞬间惨白,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你当真如此绝情?"
"绝情?"萧砚舟眸色一冷,"当年你们母子联手陷害我时,可曾想过''情''字怎么写?"
柳姨娘踉跄着后退两步,被春桃慌忙扶住。
她死死盯着萧砚舟的背影,眼中怨毒之色几乎要化为实质:"好...很好!萧砚舟,咱们走着瞧,你最好不要后悔!"
萧砚舟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
待柳姨娘的脚步声远去,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望向窗外的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少爷..."石头欲言又止。
"无妨。"萧砚舟摆摆手,"她掀不起什么风浪。"
第198章 挑拨离间
柳姨娘狼狈地回到府中,精心梳妆的发髻早已散乱,脸上的脂粉也被泪水晕花。
她跌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绞碎。
"夫人..."春桃小心翼翼地奉上热茶,却被柳姨娘一把打翻。
"滚!都给我滚出去!"柳姨娘歇斯底里地吼道,吓得一众丫鬟噤若寒蝉,纷纷退下。
待房中只剩她一人,柳姨娘终于忍不住伏案痛哭。
她苦心经营多年的私产,就这么毁于一旦!更可恨的是,如今侯爷远在边关,朝中无人能为她撑腰。
她那个五品官的兄长,在萧砚舟这个新科状元、六品知州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难道就这么算了?"柳姨娘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不,她绝不能让萧砚舟好过!
忽然,她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传闻——萧砚舟去过高府,似有求亲之意。
柳姨娘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她与高相夫人素有往来,若能从中作梗...
"春桃!"她高声唤道。
春桃战战兢兢地推门进来:"夫人有何吩咐?"
"去准备拜帖,明日我要去高府拜访。"柳姨娘整了整散乱的鬓发,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记得把我那套红宝石头面找出来,再备些上好的胭脂水粉。"
春桃连忙应下,心中却暗自嘀咕:夫人这是要做什么?明明方才还哭得那般伤心...
柳姨娘对着铜镜,慢慢擦去脸上的泪痕,重新描眉画眼。
镜中的妇人渐渐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只是眼底的怨毒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萧砚舟..."她对着镜子冷笑,"你以为中了状元就能为所欲为?我倒要看看,这门亲事你还怎么求!"
她盘算着明日该如何在高相夫人面前"不经意"地提起萧砚舟的"劣迹",如何暗示他品性不端...想到这里,柳姨娘的心情终于好了些,连带着梳妆的动作都轻快了几分。
......
翌日清晨,柳姨娘早早起身梳妆。
她特意选了那套红宝石头面,在铜镜前左右端详。
"春桃,再给我抿些胭脂。"柳姨娘指着脸颊,"今日气色不能差了。"
春桃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蘸了玫瑰膏子,轻轻点在主子两颊:"夫人今日去左相府,可是为了..."
"多嘴!"柳姨娘瞪了她一眼,随即又缓和了语气,"韵怡准备好了吗?"
"三小姐已经在花厅候着了。"
柳姨娘最后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云鬓高挽,珠翠生辉,俨然一副侯府主母的气派。
她满意地点点头,搭着春桃的手出了房门。
萧韵怡正在花厅摆弄一株兰花,见母亲来了连忙起身:"娘,我们真要去左相府吗?我...我有些紧张。"
"傻丫头,紧张什么?"柳姨娘替女儿整了整衣领,"高相夫人最是和善,你只管跟着娘,少说话便是。"
马车早已备好,母子二人上了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辘辘的声响。
萧韵怡透过纱帘望着街景,忍不住问道:"娘,我们去左相府做什么呀?"
柳姨娘嘴角微勾:"自然是去走动走动。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多见见世面。"
她顿了顿,"对了,待会儿若是见到高小姐,记得多与她说话。"
萧韵怡乖巧地点头,却不知母亲心中正盘算着如何借高家之手,给萧砚舟致命一击。
左相府门前,两个小厮见平西侯府的马车来了,连忙上前相迎。
柳姨娘端着架子下了车,举手投足间尽是当家主母的派头。
"平西侯府柳夫人到——"
这一声通报,让柳姨娘心头一畅。
虽然她只是个姨娘,但这些年掌管侯府中馈,各府都默认她是平西侯府的主母。
若非如此,凭她姨娘的身份,哪能登得了左相府的门?
李氏正在花厅看账本,听闻通报,眉头微蹙:"她来做什么?"
身旁的嬷嬷低声道:"许是为了萧三公子的事?前几日他来求亲,被相爷拒了,怕是来给求情的。"
李氏轻哼一声:"一个被除籍的庶子,也敢肖想我女儿?"
她合上账本,"去把云舒叫来,就说有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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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高云舒款款而来。
她一袭淡紫色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兰,清丽脱俗。
"娘,是谁来了?"
李氏淡淡道:"平西侯府的柳夫人,带着她女儿来了。"
见女儿面露疑惑,又补充道,"就是那个萧砚舟的庶母。"
高云舒眸光微动,但很快恢复如常:"女儿知道了。"
这边柳姨娘已被引至花厅,见李氏出来,连忙上前见礼:"高夫人,冒昧打扰了。"
李氏脸上堆起笑容:"柳夫人客气了,快请坐。"
她目光扫过萧韵怡,"这位就是府上三小姐吧?真是标致。"
萧韵怡红着脸行礼:"见过高夫人。"
众人落座,丫鬟奉上香茶。
柳姨娘轻啜一口,赞道:"好茶!不愧是左相府,连茶都比别处清香。"
李氏微微一笑:"柳夫人过奖了。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柳姨娘放下茶盏,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是来赔罪的。"
"哦?"李氏挑眉,"此话怎讲?"
柳姨娘面露愧色:"前些日子听闻,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就是被除籍的萧砚舟,居然对贵府大小姐有非分之想。"
她摇头叹息,"我实在羞愧难当。"
高云舒手中茶盏微微一颤,但很快稳住。
李氏脸色沉了下来:"确有此事。不过相爷已经回绝了,柳夫人不必挂怀。"
"怎能不挂怀?"柳姨娘掏出手帕按了按眼角,"那孩子从小就不学好,**样样精通。也不知怎么的,大了突然开窍,仗着小聪明竟考中了状元,还被宣扬成浪子回头。"
李氏冷笑:"浪子回头?我看不见得吧。"
"高夫人说得极是!"柳姨娘仿佛找到了知音,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他中状元后回府,那叫一个耀武扬威!逼着我这个姨娘给他下跪不说,还把他弟弟...我那可怜的水儿打得吐血,至今卧床不起啊!"
高云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竟有此事?"李氏拍案而起,"如此不孝不悌之人,简直禽兽不如!"
第199章 私德不修?
柳姨娘继续添油加醋:"这些年我替侯爷打理府中上下,含辛茹苦抚养他们兄弟,没想到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来!"
她看向高云舒,"高小姐,你可千万别被他的表象骗了。这种人若是进了谁家的门,那家宅必定永无宁日!"
高云舒抿了抿唇,轻声道:"柳夫人所言,与我所见的萧公子...似乎不太一样。"
柳姨娘脸色一变,随即又挤出笑容:"高小姐年纪轻,不知人心险恶。那萧砚舟最会装模作样,连他亲生父亲都能骗过,何况外人?"
李氏连忙帮腔:"云舒,柳夫人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比你了解。"
柳姨娘见机又道:"说起来,礼国公府的范公子也曾被他欺辱过。本是好友,一朝得意就翻脸不认人。这种人品,啧啧..."
"范文程?"李氏惊讶道,"他可是个好孩子。"
"正是!"柳姨娘点头,"听闻萧砚舟还曾觊觎过右相府的小姐,被拒绝后怀恨在心。这种心胸狭隘之人,怎能托付终身?"
高云舒垂下眼帘,不再言语,她是绝对不相信柳姨娘所言的。
李氏却越听越气:"多谢柳夫人提醒。你放心,我高家绝不会与这种人有任何瓜葛!"
柳姨娘目的达成,心中暗喜,面上却仍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都怪我管教无方,让高夫人见笑了。"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这是我特意为高小姐准备的一点心意,就当是赔罪了。"
李氏示意丫鬟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对上好的羊脂玉镯,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李氏有些意外,连忙推辞,"柳夫人太客气了。这事本与侯府无关,何必如此破费?"
柳姨娘却执意将锦盒往前推了推,脸上满是诚恳:"高夫人,孩子的错,做长辈的岂能没有责任?"
她轻叹一声,"我这人向来认死理,是我的错我认,该赔的礼必须得赔。还望高夫人给我这个面子,收下这对镯子。"
李氏见她如此坚持,也不好再推辞,只得示意丫鬟收下:"柳夫人这般明事理,难怪能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年京城谁不夸赞平西侯府后宅安宁,都是柳夫人的功劳啊。"
柳姨娘闻言,脸上浮现出几分得意,却又故作谦逊地摆摆手:"高夫人过奖了。不过是尽些本分罢了。"
她眼角余光瞥见高云舒若有所思的神情,又补充道,"说来惭愧,那孩子自小就与我不亲,我虽有心管教,却总是力不从心..."
高云舒看着母亲与柳姨娘你来我往的客套,心中却升起一丝莫名的违和感。
她记得萧砚舟曾说过,自从他母亲去世后,这位柳姨娘就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李氏却没注意到女儿的异样,继续与柳姨娘热络地寒暄:"柳夫人持家有方,连我家相爷都时常称赞呢。说平西侯虽常年在外,府上却从未出过乱子,可见柳夫人手段了得。"
柳姨娘掩口轻笑:"高相爷谬赞了。不过是些粗浅的管家之道,哪比得上高夫人您..."
她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来,听闻礼国公府的范公子近日常来府上拜访?"
李氏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喜色:"是啊,文程那孩子知书达理,最是懂事不过。"
柳姨娘意味深长地看了高云舒一眼:"范公子家世好,人品贵重,与高小姐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高云舒闻言,手中的茶匙不小心碰在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失态,却不知这一切都被柳姨娘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李氏却没注意到女儿的异样,正与柳姨娘热络地寒暄着,话题已经从萧砚舟的不是,转到了近日京城流行的衣料花样上。
花厅内一时笑语晏晏,仿佛方才那些暗藏机锋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茶过三巡,柳姨娘起身告辞。
送走柳姨娘母女后,李氏长舒一口气:"幸好相爷明智,早早回绝了那门亲事。否则真要让这种人进门,那还了得?"
高云舒轻声道:"娘,柳姨娘毕竟是萧公子的庶母,她的话..."
"庶母怎么了?"李氏打断女儿,"她这些年操持侯府,谁不称赞?反倒是那个萧砚舟,被除籍的弃子,能有什么好?"
高云舒不再多言,但心中根本一丝都不信。
另一边,马车上,萧韵怡终于忍不住问道:"娘,您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大哥他..."
柳姨娘拍了拍女儿的手,笑容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傻丫头,娘这是在替你二哥铺路呢。那个野种不除,你二哥永远会被他压一头。"
萧韵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低下头,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两日后,京城谣言四起——
"听说了吗?新科状元萧砚舟,表面装得人模狗样,背地里风流成性!"
茶楼里,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唾沫横飞:"听说刚中状元就觊觎左相家的小姐,求亲被拒后,又去招惹右相府的千金!"
"真的假的?"旁边有人质疑,"他不是号称''诗王''吗?看着挺正派的啊?"
"呸!"另一人插嘴,"我表哥在吏部当差,听说右相勃然大怒,直接把他发配到泉州去了!这辈子都别想回京!"
谣言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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瘟疫般蔓延,不到三日,整个京城都在议论这位"私德败坏"的新科状元。
......
左相府书房内,烛火摇曳。
高云舒跪在父亲面前,双手捧着新沏的君山银针,茶香在室内氤氲。
她刚要开口,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老爷!"李氏急匆匆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外头都传遍了,那萧砚舟的荒唐事!看来前两日柳夫人说的句句属实!"
高云舒的手指微微一颤,茶水溅在葱白的指尖上,烫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高廉接过茶盏,摇头叹道:"夫人说得是。这下总该让舒儿看清那人的真面目了。"
李氏这才注意到跪在一旁的女儿,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怎么又来烦你父亲?"
她转向丈夫,"这孩子日日来求,我都替她害臊!"
高云舒低下头,纤细的脖颈弯出一道倔强的弧度。
她今日穿着淡青色的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素净得不像个官家小姐。
"母亲..."她声音轻若蚊呐,"女儿只是..."
"只是什么?"李氏打断她,从袖中抽出一叠纸笺摔在案上,"前两日柳夫人的话你也听见了,如今京城里都传遍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何时?"
"女儿不信..."她抬起头,眼中水光盈盈,"在青州时,他明明..."
"在青州?"李氏冷笑,"那会儿他不过是个穷书生,如今中了状元,本性就暴露了!"
她指着窗外,"你听听外头怎么说的?仗着状元身份欺男霸女,连自家兄弟都下得去手!"
高云舒指尖微颤:"父亲明鉴,那些流言来得蹊跷..."
"蹊跷?"高廉冷笑,从案头抽出一叠文书摔在地上,"御史台三日收到十二道弹章!礼部、吏部**要求革除他的功名!无风不起浪啊..."
高廉长叹一声,语气稍缓,"舒儿,为父知你素来聪慧。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舒儿,为父最后说一次。范文程家世清白,你若实在不喜,为父再为你另择良配。但萧砚舟..."
他摇摇头,"绝无可能!"
高云舒望着父母坚决的面容,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回房去吧。"李氏语气稍缓,"好好想想。明日范夫人要来,你..."
"女儿告退。"高云舒突然起身,裙摆扫过地上的纸笺。
她走得很快,生怕父母看见她夺眶而出的泪水。
书房门关上的瞬间,她听见父亲叹息道:"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
第200章 谣言反击战
与此同时,右相府书房——
右相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听着管家禀报市井流言,却忽然冷笑起来,"看来这个状元公真的是遭人嫉恨!不过...既然有人替本相唱这出戏,倒省得本相亲自出手。"
管家小心翼翼道:"老爷的意思是...?"
"不必理会。"徐闻捋着胡须,眼中精光闪烁,"传令下去,府中任何人不得澄清此事。再让账房支五十两银子,赏给西市那几个说书人。"
"这..."管家愕然。
"还不明白?"徐闻冷哼一声,"萧砚舟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如今有人替我们教训他,岂非天助我也?"
消息如野火般蔓延。
萧砚舟的名声更盛,昔日的"诗王"沦为人人唾弃的"风流状元"。
......
京城的传言萧砚舟已经知道。
他接到高云舒的密信,信中告诉他,柳姨娘去了左相府,与左相府主母说他的坏话,如今他们的亲事阻力重重。
窗外树影婆娑,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更添几分阴郁。
"少爷,外头的传言越来越难听了。"石头站在一旁,脸色难看,"现在连茶楼的说书先生都在编排您,说您风流成性,仗着状元身份欺男霸女......"
萧砚舟冷笑一声,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火苗瞬间吞噬了纸页,化作一缕青烟。
"石头,"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冽,"你去通知六子,让他带些帮中的兄弟也给我传播一下。"
石头眼睛一亮,凑近几步:"少爷的意思是......"
"柳姨娘不是喜欢传谣言么?"萧砚舟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那就让这潭水彻底浑起来。"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笺,递给石头:"把这些消息散出去,记住,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石头接过一看,顿时瞪大眼睛:
柳姨娘侵吞主母嫁妆,私藏侯府库银
萧砚水在青楼一掷千金,还欠着赌坊三千两银子
范文程与萧砚水在醉仙楼私会,关系非同一般
柳姨娘名下的铺子做假账,****
"这......"石头咽了咽口水,"有些是真的,有些是......"
"就是要这样。"萧砚舟冷笑一声,"三分真七分假才最让人信服。让六子尽快传出去。"
石头会意,压低声音道:"要不要把柳姨娘克扣下人月钱的事也加进去?前儿厨房李嬷嬷还在抱怨......"
"加。"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都加上。"
"是,少爷!"石头拍腿笑道,"我这就去办。对了,要不要把范文程那事儿说得再香艳些?"
萧砚舟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淡淡道:"随你发挥,只要别太离谱就行。记住,要让这些消息像长了腿似的,自己跑遍全城。"
"柳姨娘不是喜欢玩阴的么?这次让她尝尝被谣言反噬的滋味。"
窗外一阵风吹过,烛火摇曳间,萧砚舟的侧脸忽明忽暗,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像。
这几日的京城,简直比正月里的庙会还要热闹。
茶楼酒肆里,说书先生们眉飞色舞地讲着最新鲜的八卦,听众们嗑着瓜子,听得津津有味。
"要说这平西侯府啊,可真是藏龙卧虎!"醉仙楼里,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说书人拍着惊堂木,"那柳姨娘表面贤惠,背地里却把先夫人的嫁妆都吞了个干净!"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有个商贾打扮的汉子高声问道:"听说她还克扣侯府给族中的银钱,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说书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昨儿个侯府宗族的耆老们都派人去问话了!"
与此同时,在城东的雅茗轩,另一个话题正被热烈讨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礼国公府的范公子和平西侯府的二少爷......"一个年轻人挤眉弄眼,故意欲言又止。
"真的假的?"旁边的人立刻来了精神,"难怪前几日看见他俩在丰乐楼雅间里待了整整两个时辰!"
这些话不知怎的就传到了范文程耳朵里。
这日他刚出府门,就听见街角两个卖花的妇人窃窃私语:"瞧,那就是范公子,听说他和侯府二少爷......"
范文程气得脸色铁青,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折断。更可气的是,往日交好的同窗们见了他,都露出古怪的笑容。有个不长眼的居然当面问他:"范兄,你和萧二少爷......是真爱不?"
"放屁!"范文程一脚踹翻了路边的花架,吓得卖花妇人落荒而逃。
平西侯府里,柳姨娘的日子也不好过。她正焦头烂额地应付着宗族派来的管事。
"姨娘,族里这些年收到的银钱,确实比账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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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成。"管事板着脸,手里拿着厚厚的账本。
柳姨娘强撑着笑脸:"这必定是账房弄错了,我这就叫人去查......"
话还没说完,贴身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夫人!不好了!二少爷在赌坊闹起来了,说是有人造谣他欠了三千两银子......"
柳姨娘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咬牙切齿地想着:这一定是那个小畜生搞的鬼!
而此时的萧砚舟,正悠闲地在府中品茶。
石头兴冲冲地跑来禀报:"少爷,外头都传疯了!柳姨娘那边焦头烂额,范公子见人就发火,连萧砚水都不敢出门了!"
萧砚舟轻轻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也让她们尝尝被人指指点点的味道。"
......
皇宫,御书房。
皇帝朱笔悬在半空,面前堆着十几本**萧砚舟的奏折。
他眉头紧锁,目光在"风流成性""忤逆不孝"等字眼上停留片刻,最终叹了口气。
"这个萧砚舟,怎么闹出这么多事来?"皇帝放下朱笔,揉了揉太阳穴。
身旁的大太监躬身道:"陛下,京城这几日热闹得很,消息频出,真真假假的。不过老奴瞧着,那些关于萧状元的传闻,多半都是假的。"
"哦?"皇帝挑眉,"怎么说?"
大太监压低声音:"先是传萧状元风流成性,接着又爆出平西侯府二少爷和礼国公府公子的事,后来连柳姨娘克扣族银的事都翻出来了..."
他顿了顿,"老奴觉得,这像是有人故意搅浑水。"
皇帝轻哼一声:"太能折腾。"
他指尖轻叩御案,"年纪轻轻就这般锋芒毕露,树敌太多。"
大太监试探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让他即刻离京赴任吧。"皇帝摆摆手,"省得在京城惹是生非。泉州那边是个烂摊子,还是尽早过去收拾为好。"
大太监会意:"老奴这就去传口谕。不过..."
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右相大人似乎对萧状元颇有微词..."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朕自有分寸。你去传旨时,顺便告诉萧砚舟,朕等着看他在泉州的表现。"
大太监躬身退出,心中暗叹:这位萧状元,怕是要在泉州吃些苦头了。
第201章 最后一次针灸
萧府。
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院中回荡:"......着即日离京赴任,不得延误!"
萧砚舟跪地接旨,面色平静如常:"臣,领旨谢恩。"
待太监走后,小桃气得直跺脚:"少爷,这分明是......"
"不必说了,赶紧收拾行李。"萧砚舟打断她,"一会去三皇子府最后一次针灸,明日启程出京。"
“通知六子、阿福晚上回来,我有事吩咐。”
“是,少爷。”
......
萧砚舟的马车刚在三皇子府门前停稳,门房就小跑着迎了上来。
"萧大人您可算来了!殿下从午时起就问了三回了!"
门房一边引路一边擦汗,"刚还摔了个茶盏,说您再不来就要派人去府上抬人了。"
萧砚舟掸了掸衣袖,嘴角噙着笑:"这么急?我上回开的药方不是挺管用么?"
穿过回廊时,几个丫鬟躲在假山后头窃窃私语。
萧砚舟耳尖,隐约听见"天天来"、"内室"、"动静不小"之类的字眼,不由得摇头失笑。
刚进正厅,朱长治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那样子像极了纯纯的怨妇。
"你可算来了!"朱长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就往里间拖,"快些快些,我都等了一整天了!"
萧砚舟被拽得一个踉跄,无奈道:"殿下,好歹让我喝口茶..."
"喝什么喝!"朱长治急吼吼地打断,杏黄色的**袍袖子甩得哗啦响,"我这都急成什么样了,你还想着喝茶?快点!"
守在门口的侍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听见这番虎狼之词。
有个新来的小侍卫满脸通红,被老侍卫狠狠瞪了一眼。
进了内室,朱长治麻利地扯开衣带往榻上一趴,中衣半敞着露出后背:"快快快,就等你这手绝活了!"
萧砚舟慢条斯理地取出针囊,故意拖长声调:"殿下这般急切,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少废话!"朱长治扭头瞪他,"你上次扎完,我足足舒坦了三日。你不知道,如今我多么威风...!"
窗外的老嬷嬷听得直摇头,小声嘀咕:"这萧大人一来,殿下说话都变味儿了..."
萧砚舟终于取出银针,在烛火上轻轻一掠:"那臣就...开始了?"
"赶紧的!"朱长治把脸埋进软枕里,闷声闷气地催促,"再磨蹭我就..."
话音未落,银针已经精准刺入穴位。
朱长治"嗷"地一声,随即又舒服地长叹:"对...就是这儿...再用点力..."
守在门外的小侍卫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不大一会,朱长治的后背几处穴位上扎满了明晃晃的银针。
萧砚舟指尖轻捻着其中一根针尾:"殿下,经脉淤塞之处已基本都通了,今日最后一次行针后,殿下只需按时服药即可。"
"这就好了?"朱长治侧过脸,"太医院那群老头子折腾了三年都没见效,还是你厉害。"
萧砚舟唇角微扬,指间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家传秘法,值得信赖。"
说着手腕一抖,三寸长的银针精准刺入命门穴。
朱长治闷哼一声,随即感到一股暖流自尾椎窜上脊背,舒服得长舒一口气:"神乎其技!"
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去泉州的事,本王本来想找个机会在父皇面前替你分说几句,让你留在京城!可没想到还没等我开口,居然京中流言四起,那帮子御史上了一堆折子参你..."
"殿下心意,臣心领了。"萧砚舟又取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掠过,"刚刚皇上下旨了,命我明日就离京赴任。"
"这么快?"朱长治猛地撑起身子,又想了想,"不过也好,最近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离开也未尝不是好事。等你在下面做出政绩,本王定找机会求父皇召你回京!"
“多谢殿下。”
萧砚舟不动声色地将人按回去:"殿下慎动,小心走针。"
他指尖在朱长治后腰几处穴位轻轻按压,"泉州虽远,倒是个能做实事的地方。等我做出些成绩,殿下才好为我说话。"
朱长治点点头,“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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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萧砚舟修长的手指轻轻捻动,将最后一根银针从朱长治的命门穴缓缓抽出。
银针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寒芒,针尖还带着一丝温热的气息。
"好了。"他低沉的声音在静谧的内室中格外清晰,将银针收入锦囊的动作行云流水。
朱长治缓缓坐起身来,杏黄色的中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露出精壮的胸膛。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瞪大了眼睛——
"这..."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双手在腰腹间来回摩挲,"砚舟,你这针法神了!"
朱长治猛地站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不仅腰不酸了,这腹部更是...通透!"
他激动地比划着,"就像...就像有股热气在经脉里游走!"
萧砚舟嘴角微扬,不动声色地将锦囊收入袖中:"殿下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朱长治蹦蹦跳跳,身子轻快极了,"哈哈哈!痛快!这身子轻得像是能飞起来!"
"妙!太妙了!砚舟,你这针灸除了治病,竟还有如此奇效?"
萧砚舟不紧不慢地斟了杯茶:"不过是疏通了殿下淤塞的经脉罢了。"
他将茶盏推向朱长治,"不过..."
"不过什么?"朱长治一把抓起茶盏,仰头饮尽。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殿下还是要节制一些..."
朱长治立刻会意,压低声音道:"说真的,你这手绝活...用在别处是不是也..."
萧砚舟挑眉:"殿下想说什么?"
"嘿嘿..."朱长治挤眉弄眼,"比如...闺房之乐?"
萧砚舟无奈摇头:"殿下,这是治病救人的..."
"知道知道!"朱长治大笑着摆手,"开个玩笑罢了!"
他活动了下脖颈,突然长叹一声:"砚舟,这是你第三次救我了。"
萧砚舟抬眼看向朱长治:"第三次?这次你可没有性命之忧。"
第202章 深夜跳墙
朱长治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是没有性命之忧,可这次才最重要。"
他声音压得极低,"若我一直没有子嗣,上位的必然是大皇兄。我与大皇兄..."
他顿了顿,还未说出口,"总之,若他上位,我的下场不会好,我府里所有人的下场都不会好。"
萧砚舟眸光微动,缓缓点头。
"第一次救我是在临江上。"朱长治突然话锋一转,"你从水匪手里把我救下。"
萧砚舟将针囊收入袖中,淡淡道:"殿下言重了,不过是尽本分。"
朱长治突然赤着脚走到窗前,背对着萧砚舟,声音带着几分萧索:"第二次是在青州府,那时我身负重伤,要不是你,我就已经没命了。"
萧砚舟看着朱长治泛红的眼眶,"殿下..."
**朱长治为什么说这些。
朱长治固执地说,"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兄弟相称。"
萧砚舟沉默良久,终于轻轻点头:"好。"
这一个字,仿佛打开了什么闸门。
朱长治突然笑了,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湿意:"那说定了。你在泉州建功,我在京城周旋。咱们..."
"不让任何人看扁。"
萧砚舟接上他的话,嘴角微微上扬。
朱长治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郑重地放在萧砚舟手心:"你在泉州如果需要我帮忙,让人把令牌送来即可。"
萧砚舟握紧令牌,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块令牌,更是一条性命相托的承诺。
"臣..."
"嘘。"朱长治竖起食指抵在唇前,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这些。现在,陪我喝一杯?就当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萧砚舟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又恢复玩世不恭模样的三皇子,忽然笑了:"好。"
离开三皇子府时,已入深。
萧砚舟站在府门外,望着满天星斗,忽然问道:"高府可有回信?"
小桃摇头:"没有。不过......"
她欲言又止。
"说。"
"听说高小姐被禁足了,左相下令不许她再见外人。"
萧砚舟眸光一暗,转身登上马车:"走吧。"
马车缓缓驶过寂静的长街,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少爷,咱们就这么走了,不见一见高小姐?"
"不了。"萧砚舟放下车帘,声音冷得像冰,"见了又能说什么?。"
傍晚时分,萧砚舟将阿福和六子叫到书房。
"阿福,我走之后,京城的生意就交给你了。新买的三个庄子你也要打理好,继续买一些孤儿,教他们武艺,一定要小心谨慎。"
阿福搓着手,有些不安地问:"少爷,要不我跟您一起去泉州?"
萧砚舟摇摇头:"京城这边更需要你。等我在泉州站住脚,到时候还需要你组织商行过去。"
阿福没再说,“是,少爷。”
六子站在一旁,忍不住插话:"少爷,那我呢?"
"你带几个机灵的兄弟,明日一早就出发去泉州。我要你提前帮我把泉州的情况摸清楚,无论是民间的、官府的。"
六子兴奋异常:"少爷放心,我一定办妥。"
萧砚舟又转向阿福:"即使我走了,也不能让柳姨娘他们好过。还有以前说过,我以前走过的路,让萧砚水也走一遍;"
阿福连连点头,“少爷你放心,当初害过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六子挠挠头:"少爷,咱们这次走陆路还是水路?"
“先走水路回青州,然后再走陆路。”
......
高府后花园·亥时三刻
月光如水般倾泻在青砖黛瓦上,高云舒攥着翠缕的手腕,两人猫着腰躲在一丛茂盛的芍药后。
翠缕望着后墙,急得直跺脚:"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要是摔着可怎么好!"
高云舒咬着下唇,杏眼里闪着倔强的光:"不行!今日若不见他,怕是..."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管事嬷嬷查夜的脚步声,她连忙拉着翠缕蹲下。
"可是小姐,"翠缕急得眼眶都红了,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这墙这么高,您又没爬过..."
高云舒抬头望着两人高的院墙,月光在她精致的鼻梁上投下一道阴影。
她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墙角一株老梅树:"不是让你准备梯子了吗?快点把梯子搬来,把梯子架在树旁!"
翠缕愁眉苦脸地搬来梯子,嘴里还在嘟囔:"要是让老爷知道,奴婢会**的。"
"嘘——"高云舒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眼睛瞪得圆圆的。
待脚步声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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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快点,扶稳了。"
她提起裙摆,露出绣着缠枝莲的软底绣鞋。
第一脚踩上竹梯时,她的手指紧紧抓住两侧,指节都泛了白。
翠缕在下面扶着梯子,紧张得嘴唇都在发抖:"小姐小心啊!"
爬到一半时,高云舒的额头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
一阵夜风吹来,她身子晃了晃,吓得翠缕差点叫出声。
"小姐...要不咱们还是..."翠缕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下方颤抖着。
高云舒咬紧下唇,绣鞋小心翼翼地踩上下一节横杆。
忽然一阵夜风袭来,吹得她裙裾翻飞,整个人摇晃得像片落叶。
"啊!"翠缕惊叫出声,又慌忙捂住嘴。
高云舒死死抱住身旁的梅树枝干,胸口剧烈起伏。冰凉的树皮硌得她生疼,但此刻也顾不得了。
她缓了口气,借着树枝的力,终于颤巍巍地爬上了墙头。
"快...快上来..."她气喘吁吁地朝下伸手,声音压得极低。
翠缕战战兢兢地攀着竹梯,好几次差点踩空。
上来后,两个人看着另一侧,太高了,跳下去肯定受伤。
没办法,还得用梯子。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竹梯拽上墙头,又小心翼翼地放到外墙。
高云舒的掌心被竹刺扎出了血珠,却浑然不觉。
当她们终于踩着外墙的竹梯落地时,高云舒的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翠缕慌忙扶住她,却发现小姐的襦裙后摆不知何时被树枝勾破了一道口子。
"小姐,您的裙子..."
"无妨。"高云舒胡乱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快走,趁巡夜的还没过来。"
两个纤弱的身影在夜色中匆匆穿行。
转过三条街巷后,她突然停下脚步,扶着墙剧烈喘息起来。
她一个娇小姐,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实在累坏了。
"小姐,要不咱们...",翠缕又开始打退堂鼓。
"不行!"高云舒打断翠缕的话,眼中闪着倔强的光,"明日他就要离京了,今夜若不见以后可能就见不到了。我必须要问个答案。"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吓得两人慌忙躲进一处门洞。
第203章 三年之约
待更夫走远,她们继续在黑暗中前行。
高云舒的心跳得厉害,不知是因为方才的攀爬,还是即将见到那人的紧张。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萧府的门匾终于在月光下显现。
翠缕正要上前叩门,高云舒却突然拉住她:"等等!"
她整了整凌乱的衣衫,又慌忙用手帕擦拭脸上的汗水和尘土,却越擦越花。
"我...我现在是不是很狼狈?"她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忐忑。
翠缕看着自家小姐沾着泥点的裙角、散乱的发髻和通红的脸颊,突然红了眼眶:"小姐何必为了他..."
高云舒摇摇头,从怀中取出那方绣着墨竹的帕子,轻轻按在胸口。
月光下,她的眼神坚定得令人心疼。
"去叫门吧。"
夜已深沉,萧砚舟正在书房看书静心品茶。
青瓷茶盏中的君山银针舒展着嫩芽,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清俊的轮廓。
行装早已收拾妥当,整齐地码放在角落。
"少爷!"小桃突然慌慌张张闯进来,连门都忘了敲。
萧砚舟眉头微蹙,茶盏停在唇边:"何事如此慌张?"
"高、高小姐来了!"小桃喘着气,眼睛瞪得圆圆的,"就在花厅候着呢!"
"什么?"茶盏"叮"地一声落在案几上,溅出几滴茶汤。
萧砚舟霍然起身,"这么晚了,她怎么..."
小桃压低声音:"看样子是偷偷过来的,就带着翠缕,衣裙都沾了泥点子..."
萧砚舟快步走向花厅,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他的呼吸微微一滞——
高云舒正局促地坐在圈椅上,往日一丝不苟的发髻松散了几缕,垂在耳畔。月白色的裙摆上沾着草屑和泥渍,袖口还被勾破了一道口子。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头,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杏眼里此刻盛满了不安。
"萧、萧兄..."她慌忙站起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萧砚舟站在门口,喉结滚动了一下。
月光从窗棂间洒落,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高云舒——那个永远端庄优雅的相府千金,此刻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手足无措。
"云舒妹妹..."他声音有些发紧,"你这是..."
高云舒的脸"腾"地红了,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绣鞋:"我听说明天你就要离京,我...我就想着一定要见你一面,所以我翻墙出来的..."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萧砚舟心头一颤,快步上前却又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
他注意到她发间别着的白玉簪歪了,一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裙角甚至还挂着片树叶。
"先坐下吧。"他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小桃,去取套干净的衣裳来。"
高云舒闻言更加窘迫,手指紧紧攥着帕子:"不、不必了...我就是..."
萧砚舟轻轻挥手,示意小桃和翠缕退下。
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上交叠又分开。
高云舒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
她哭得无声无息,只有晶莹的泪珠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月白色的裙摆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
"我...我求了父亲好多次..."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断断续续地从指缝间漏出,"跪在书房外...一整天...他还是..."
萧砚舟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瞬,最终轻轻落在她颤抖的肩头。
他感受到掌下单薄的身躯正在剧烈起伏,像只受伤的小兽。
"都是我的错。"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若不是我的原因,你也不必那么辛苦。"
高云舒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直直望进他眼底:"不是你的错!
她声音突然拔高,又慌忙压低,"是柳姨娘...是那些见不得你好的人..."
萧砚舟苦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我本打算离京前去见你一面...可想了想没去,相府...想必不会欢迎我。"
"所以你就打算一走了之?"高云舒突然抓住他的袖角,又像被烫到似的松开,"连句道别都没有?"
窗外一阵风吹过,烛火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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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晃。
萧砚舟看着她在光影中忽明忽暗的脸庞,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
"我怕影响你的名声。"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一个被全城唾骂的人...不该再连累你。"
高云舒突然站起身,踉跄了一下。
萧砚舟下意识去扶,却被她躲开。
"那我们...就这么完了?"她的声音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萧砚舟沉默良久,才艰难开口:"此去泉州,短则两三年..."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多则...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我可以等!"高云舒几乎是喊出来的,又慌忙捂住嘴。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低了下来:"我会抗争...会拒绝所有提亲...父亲总不能绑着我上花轿..."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他比谁都清楚,在这个世道,女子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云舒..."他第一次唤她的闺名,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你不必..."
"你不信我能坚持?"高云舒突然打断他,眼中燃起两簇小火苗。
她一把扯下腰间的荷包,倒出几颗红豆:"知道这是什么吗?"
萧砚舟怔住了。
红豆殷红如血,在她掌心滚动。
"及笄那日,我在佛前供了长明灯。"她的声音轻而坚定,"每日诵经时...都会放一颗红豆在香炉里。"
萧砚舟突然背过身去,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
等他再转回来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三年。"他忽然说道,声音低沉有力,"若三年内我能回京..."
高云舒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盛满了星光:"我等你。"
"若你..."萧砚舟艰难地继续,"若你坚持不住..."
"不会有那一天。"高云舒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缠枝纹,"除非..."
"除非我变心?"萧砚舟突然笑了,从怀中取出一枚鱼形玉佩,"家母遗物。今日交给你保管。"
第204章 红豆
高云舒接过玉佩,指尖触到他温热的掌心,两人俱是一颤。
她轻轻将红豆放入荷包。
"给。"她将荷包轻轻放在萧砚舟掌心。
"红豆最相思。"高云舒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字字清晰,"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微微发抖,眼睛却固执地直视着他。
萧砚舟的指尖轻轻摩挲着这些红豆,忽然发现每颗上面都刻着极小的字——"舒"。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抬头看向高云舒时,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我..."他的声音哽住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怎会忘记,又怎能忘记。"
高云舒突然抓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掌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他的掌心,烫得他心头发酸。
"带着它们。"她哽咽着说,"就像带着我的一部分。"
萧砚舟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我会让每一颗红豆都回到你身边。"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灼热,"一颗不少。"
高云舒在他肩头用力点头,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衫。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承诺,更是一个誓言——红豆归来时,将是他们重逢之日。
可她不知道的是,再次相逢之时已是物是人非。
窗外传来四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高云舒身子微微一颤,眼中的泪光已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然的神色。
她缓缓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萧砚舟一眼。那目光中包含着千言万语,却又平静得如同一泓秋水。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萧砚舟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
"小桃。"萧砚舟开口,声音低沉,"你送高小姐回去。"
小桃和翠缕悄悄进来。
“不用,我们自己回去。”
高云舒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走吧。"她对翠缕说道,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翠缕红着眼眶点头,主仆二人转身向门外走去。
高云舒的脚步很稳,背影挺得笔直,仿佛方才那个泪眼婆娑的女子从未存在过。
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的一刻,萧砚舟突然唤道:"舒妹妹。"
高云舒的脚步顿住了,但没有回头。
"保重。"短短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高云舒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门。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着穿过庭院。
翠缕慌忙跟上,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萧砚舟示意小桃,小桃点头追了过去。
高云舒刚冲出府门,夜风迎面吹来,带着初初春的凉意。
她脚步一顿,只见小桃已经备好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
"高小姐上车,夜深不安全,少爷让我来送你!"小桃迎上前搀着她上车。
这回高云舒没有拒绝,她最后一点坚强都已经留在刚刚了。
车门刚关上,她一直强撑的心念瞬间崩塌。
她死死捂住嘴,可压抑已久的呜咽声还是从指缝间漏了出来,瘦弱的肩膀剧烈颤抖着。
翠缕跟着上车,见到小姐的模样,立刻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却被高云舒一把攥住了手腕。
"翠缕...我..."她的声音支离破碎,泪水大颗大颗滚落,"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姐别这样..."翠缕红着眼眶将她搂住,感觉怀中的小姐轻得像片落叶,"萧大人他...他都明白的,你们以后肯定还会见面的。"
“以后?我们再相逢时,我还是我吗?”
翠缕无法回答,只有不停的给小姐擦拭泪水。
车厢外,小桃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
她清楚地听见里面传来的压抑哭声,一滴泪珠不受控制地滑过脸颊。
"都是些什么人在作孽啊..."小桃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甩动缰绳,"驾!"
马车缓缓驶入夜色中,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掩盖了车厢里的啜泣。
高云舒将脸深深埋进翠缕肩头,泪水浸透了丫鬟的衣衫。
车行半个时辰。
"小姐,咱们快到了。"翠缕轻声提醒,看着高云舒红肿的眼睛,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高云舒深吸一口气,用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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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擦干泪痕。
马车在相府后巷停下,小桃机警地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才轻轻叩了叩车厢:"高小姐,到了。"
高云舒带着翠缕重新回到墙下,幸好梯子还在。
月光下,在小桃的协助下,高云舒主仆两个消失在相府的高墙之后。
萧砚舟在高云舒走后,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地上。
"少爷..."石头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欲言又止。
萧砚舟合上手掌,转身走向茶几。
案上还放着高云舒未喝完的半盏茶,已经凉透了。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还残留着高云舒泪水的温度。
"三年..."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尝到如此刻骨铭心的痛楚。
在现代社会,异地恋都难以维系,更何况是这隔着千山万水、礼教森严的古代?
他不禁苦笑——若是在21世纪,分别三年的恋人,十有**都会无疾而终。
微信会渐渐不再弹出消息,视频通话会越来越少,最后变成通讯录里一个沉寂的名字。
他想起了现代那些快餐式的爱情,想起了地铁站里匆匆相拥又分离的情侣,想起了咖啡厅里相对无言各自玩手机的爱人...这个时代的感情,反而纯粹得让人心碎。
"少爷..."小桃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声音压得极低,"高小姐已经安全送回府了。"
萧砚舟没有回头,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小桃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默默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开始收拾行装。
萧砚舟站在窗前,望着天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
不知不觉间,他竟已站了一整夜。
这一夜的煎熬,让他彻底看清了这个时代的残酷——什么才华横溢,什么状元及第,在那些权贵眼中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罢了。
"呵..."他忽然低笑一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堂堂状元,还不是被人一句话就发配边疆?什么诗书才华,什么治国韬略,在绝对的权势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第205章 送行
窗外,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萧砚舟眯起眼睛,任由那灼热的光线刺痛他的瞳孔。
这一局他输了,输得彻底。
但没关系,来日方长...
"少爷,行李都装好了。"小桃在门口轻声禀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萧砚舟点点头,目光落在案几上那盏空了的茶杯上。
"你说..."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哑,"一个闺阁小姐,能有多少勇气对抗整个世俗?"
小桃愣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萧砚舟也不需要她回答。
他比谁都清楚,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高云舒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
她可能会被禁足,被责骂,甚至被强行许配他人...而这一切,只为了一个可能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备马吧。"
晨光中,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又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这个封建的时代,却又无比珍惜这份纯粹的感情。
若是在现代,他大可以带着心爱的女孩远走高飞;而在这里,他只能将这份思念深埋心底,用三年光阴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萧砚舟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太多记忆的书房,转身时,眼中的脆弱与迷茫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惊的冷静。
......
晨雾还未散尽,两辆青布马车已停在萧府门前。
十几个身着劲装的侍卫骑着高头大马,在街道两侧列队。
马蹄不安地刨着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少爷,都收拾妥当了。"石头小跑着过来禀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萧砚舟站在台阶上,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几个月的宅院。
晨光中,老赵夫妇跪在门前,老赵媳妇的衣角还在微微发抖。
"宅子就交给你们了。"萧砚舟的声音很平静。
老赵重重磕了个头,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少爷放心,老奴一定把家守好,等您回来。"
萧砚舟的目光在老赵花白的鬓角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却未达眼底。
他转身登上马车,袍角在晨风中轻轻翻卷。
车帘落下的刹那,他脸上那抹浅淡的笑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峻。
小桃已经在车内备好了热茶,见他进来,连忙递上暖炉。
"少爷..."小桃犹豫了一下,"我们...还会回来吗?"
萧砚舟接过暖炉,指尖在铜炉精细的纹路上轻轻摩挲。
晨光透过车帘的缝隙,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会的。"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火的铁一样坚定,"我们一定会回来。那些人欠我的,早晚要连本带利还回来。"
小桃怔怔地望着自家少爷。
此刻的萧砚舟背脊挺得笔直,眼中似有寒星闪烁,没有半分被逐出京城的失落模样。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规律而沉闷。
......
马车刚出城门五里,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萧砚舟掀开车帘,只见长亭前站着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为首的正是范文程和萧砚水。
"哟,这不是咱们的萧状元吗?"萧砚水阴阳怪气地喊道,手里摇着一把洒金折扇,"这么急着走啊?"
范文程在一旁冷笑:"人家这是奉旨离京,自然要赶早。"
萧砚舟示意马车停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袍才下车。
"原来是范公子和二弟。"萧砚舟唇角微勾,"二位真是''相公''情深,同进同出。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了。"
"你!"范文程脸色瞬间铁青,折扇"啪"地合上,"萧砚舟!你别太嚣张!"
萧砚水更是气得跳脚:"萧砚舟,你都沦落到这步田地了,还嘴硬?"
"我什么田地?"萧砚舟挑眉,"奉旨赴任罢了。倒是二位..."
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两人,"听说最近京城传言不少啊,好些兔爷都以你们为荣啊!"
范文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少在这转移话题!你不是能耐吗?不是状元吗?怎么灰溜溜的被赶出京城了?"
"就是!"萧砚水帮腔道,"你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萧砚舟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能不能回来,不劳二位费心。倒是你们看样子相亲相爱,形影不离呀!~"
"住口!"范文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萧砚舟!你现在就是滩臭狗屎,谁沾谁倒霉!看看,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萧砚水得意地环顾四周:"就是!平日里称兄道弟的那些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本来舅舅要来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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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劝住。
李天一和几个同窗也要送,也被他劝住。
萧砚舟正要开口,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回头,只见三皇子朱长治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八个侍卫,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那是..."范文程的脸色突然变了。
朱长治勒马停在众人面前,马鞭一指:"范公子,萧二,你们在这做什么?"
范文程慌忙行礼:"回殿下,下官...下官是来送行的..."
"送行?"朱长治冷笑,"带着十几个家丁拦路送行?本王看你们是活腻了!"
萧砚水腿一软,差点跪下:"殿下明鉴,我们真是来送大哥的..."
朱长治翻身下马,径直走到萧砚舟面前:"砚舟,本王来晚了。"
萧砚舟躬身行礼:"殿下言重。"
这一幕看得范文程和萧砚水面面相觑。
朱长治转身,厉声道:"还不滚?"
两人如蒙大赦,慌忙爬上马背就要离开。
萧砚舟眼中寒光一闪,袖中两根银针悄无声息地飞出。
"嘶——"两匹马突然同时发出痛苦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范文程和萧砚水猝不及防,直接被甩下马背。
"啊!"范文程摔了个狗啃泥,捂着腰哀嚎,"我的腰!"
萧砚水更惨,直接脸着地,门牙都磕掉半颗,满嘴是血。
朱长治强忍笑意,故作关切:"二位这是怎么了?骑术不精啊!"
萧砚舟一脸无辜:"可能是马儿也觉得二位''情深义重'',激动了吧。"
侍卫们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范文程和萧砚水在家丁的搀扶下狼狈爬起,连狠话都不敢放就灰溜溜地逃了。
朱长治这才大笑出声:"痛快!"他拍拍萧砚舟的肩膀,"这手漂亮。"
萧砚舟微微一笑:"雕虫小技罢了。"
朱长治示意侍卫退开,低声道:"泉州那边去了要随时给我来信,记住,你我同气连枝..."
萧砚舟点头:"臣明白。"
"保重。"朱长治突然正色道,"我等你回来。"
萧砚舟深深一揖,转身上了马车。
车队缓缓启程,渐行渐远。
朱长治站在原地,直到马车变成一个小黑点,才翻身上马。
"回府!"
第206章 小桃特殊的开解方法
清晨的码头雾气朦胧,几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
萧砚舟站在岸边,望着眼前这艘两层楼高的客船,微微颔首。
"公子,都安排妥当了。"石头大步走来,黝黑的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下层八个舱房正好住下咱们十二个护卫,上层五个房间,小桃姑娘带着四个侍女住东边两间,剩下三间都按您的喜好布置好了。"
萧砚舟点点头,目光扫过忙碌的码头工人。
一个月前那场让他扬眉吐气的放榜场景仍历历在目,但随之而来的是如今灰溜溜的被赶出京城。
再加上昨夜与高云舒的生离,让他心情很是不爽。
"少爷,发什么呆呢?"一个清脆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阵熟悉的茉莉香气。
萧砚舟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一只柔软的手自然地搭上他的手臂,小桃那张明媚的脸蛋凑到他跟前,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莫不是被哪个码头姑娘勾了魂去?"
"胡闹。"萧砚舟轻斥一声,眼中却无怒意,反而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越来越没规矩了。"
小桃咯咯笑着躲开,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粉色纱裙,腰间系带松松垮垮,衬得腰肢不盈一握。
十八岁的少女已经完全长开,胸前饱满挺翘,行走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韵味。
最勾人的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看人时总带着三分笑意七分媚态,活脱脱一个现代版的苏妲己。
自从得知少爷被授官泉州,小桃就已经发现少爷状态不对,而昨夜更甚。
上船后,少爷一直没有笑脸,小桃真的担心少爷心情郁结,坏了身子;
如今少爷身边没有亲近之人,只有她了,她早就将少爷当做是自己的天,少爷伤心她也难过。
所以就想着法开解,普通的劝慰对于萧砚舟没什么用。
所以只有女人的温柔...
"上船吧,外头风大。"小桃很自然地挽住萧砚舟的手臂,转头对石头道:"石头,让人把行李都搬上去,小心别落了公子的书箱。"
石头憨厚地应了声,转身去安排。
萧砚舟任由小桃拉着自己踏上跳板,对她的自作主张早已**以为常。
小桃早就是家里的大管家,事事不用他操心。
上了二层,萧砚舟径直走向最宽敞的那间舱房。
推开门,一股淡雅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红木书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靠窗处是一张矮榻,铺着柔软的锦缎垫子;角落里还有一张琴案,上面放着他平日最爱弹的那张古琴。
"少爷,你怎么样,我布置得不错吧?"小桃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发间的珠钗叮当作响,"知道你路上闲暇,就让人准备了大书案,这样练字作画都够了。"
萧砚舟环视一周,紧绷的面容松动:"还算用心。"
他走到书案前,随手翻了翻上面的文书,"茶呢?"
"早备好了。"小桃麻利地从一旁的暖笼里取出茶壶,倒了一杯递到他嘴边,"尝尝,是你最喜欢的明前龙井。"
萧砚舟就着她的手抿了一口,眉头舒展:"水温刚好。"
"那当然,伺候你这么多年,连你喝茶的喜好都摸不准,岂不是白跟你睡了。"小桃大咧咧地说道,丝毫不在意这话有多露骨。
萧砚舟挑眉看她,小桃这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眼珠滴溜溜地转:"哎呀,说漏嘴了。"
"越来越没羞没臊。"萧砚舟轻哼一声,却伸手将她拉到腿上坐下。
小桃顺势靠在他怀里,手指在他胸前画圈:"奴婢早都是您的通房了,害什么臊啊!"
她仰起脸,眼中带着狡黠,"再说了,你明明很喜欢我这样..."
萧砚舟眸色一暗,正要低头吻她,门外传来石头的声音:"公子,船要开了。"
小桃哧溜一下从他腿上滑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裙:"我去看看午膳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完,冲萧砚舟抛了个媚眼,扭着腰肢出去了。
萧砚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小妖精,越来越会撩拨人了。
不知不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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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激愤少了少许。
夜幕降临,河面上倒映着点点星光。
客船随着水流轻轻摇晃,偶尔传来河水拍打船身的声响。
萧砚舟斜倚在窗边的矮榻上,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流动的夜色。
"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小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娇嗔。
她不知何时进了舱房,手里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葡萄,身上只披了件薄如蝉翼的纱衣,雪白的肌肤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萧砚舟头也不回:"不是让你去休息了?"
"没有少爷在身旁,我睡不着。"小桃赤着脚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跨坐在他腿上,摘了颗葡萄送到他嘴边,"尝尝,刚冰镇过的。"
萧砚舟就着她的手含住葡萄,嘴唇故意擦过她的指尖。
小桃轻颤了一下,却没有缩回手,反而用沾了葡萄汁液的指尖在他唇上轻轻摩挲。
"甜吗?"她凑近问道,呼吸间带着果香。
萧砚舟眸色一暗,扣住她的后脑就要吻上去,小桃却灵巧地躲开,又摘了颗葡萄自己含着,挑衅地看着他。
"顽皮。"萧砚舟低笑一声,突然掐着她的腰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榻上。
小桃惊呼一声,口中的葡萄被他用唇舌夺去,甜蜜的汁液在两人唇齿间交换。
船身忽然一晃,小桃趁机反客为主,用力将萧砚舟推倒,骑在他腰上得意地笑:"今晚我要在上面。"
萧砚舟挑眉看她,双手枕在脑后,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随你。"
小桃俯身咬开他的衣带,湿热的吻顺着敞开的衣襟一路向下。
萧砚舟呼吸渐重,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忽然一个用力将她拽上来,狠狠吻住那张作乱的小嘴。
"唔...你耍赖..."小桃的**被吞没在唇齿交缠间。
萧砚舟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单手扯开那件碍事的纱衣:"不是说要在上面?"
他恶劣地顶了顶胯,"这不就在上面了?"
小桃红着脸捶他,却被他抓住手腕按在头顶。
第207章 途经青州
船身随着水流轻轻摇晃,两人的身影在舱壁上交叠晃动,小桃的呻吟声比往日更加放浪,在静谧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轻点...明天还要见人呢..."小桃娇喘着**。
萧砚舟咬着她耳垂低语,身下动作却越发凶狠,"现在又嫌重了?"
小桃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紧紧抱住他,指甲在他背上留下道道红痕。
萧砚舟吃痛,反而低笑出声,动作更加肆无忌惮,直到将她送上情欲的巅峰。
一夜的释放,让萧砚舟心底仅存的那点不忿都随汗水消失。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洒进舱房,萧砚舟睁开眼,发现小桃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自己身上,睡得正香。
他轻轻挪开她的手臂,刚要起身,小桃就迷迷糊糊地醒了:"嗯...什么时辰了?"
"还早,你再睡会儿。"萧砚舟摸了摸她的头发。
小桃却揉着眼睛坐起来:"不行,得给你更衣。"
她打着哈欠,手脚却麻利地拿起床边的衣服往他身上套。
萧砚舟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半梦半醒间的服侍,配合地抬手转身。
小桃系好最后一根衣带,又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少爷,漱漱口。"
萧砚舟接过水杯,看着她睡眼惺忪却依然坚持伺候自己的样子,心中一软:"今日没什么事,你可以多睡会儿。"
小桃摇摇头,已经清醒了大半,她蹦蹦跳跳地去开窗,"天气真好,正适合抚琴。"
早餐后,萧砚舟坐在琴案前,小桃跪坐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指着琴谱:"这首《流水》我练了好久,你听听看。"
萧砚舟挑眉:"你什么时候学的琴?"
"就前些日子你出门时。"小桃得意地说,"我偷偷找乐师教的,想给你个惊喜。"
萧砚舟心中微动,看着她期待的眼神,点点头:"弹吧。"
小桃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拨动琴弦。起初几个音有些生涩,但很快流畅起来。
虽然比不上专业琴师,但也能听出是下了苦功的。
一曲终了,小桃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
"尚可。"萧砚舟淡淡评价,却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这里指法不对。"
他握住她的手,亲自示范正确的拨弦方式。
小桃靠在他怀里,认真地学着他的动作,时不时故意出错,引得他一遍遍纠正。
两人就这样消磨了一上午时光,直到午饭时分才停下。
午后,萧砚舟练字,小桃就在一旁研墨铺纸,时不时递上一杯热茶或一块点心。
两人配合默契,无需多言。
就这样,没几天,小桃就利用她独有的手段,让萧砚舟彻底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恢复以往的自信。
要不说,最好的良药就是女子的胸怀....
随后一路上轻松愉快,白天临水抚琴、作画,夜晚享尽温柔。
......
船行二月有余。
清晨的运河上雾气氤氲,客船缓缓靠岸。
萧砚舟站在船头,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栏杆,望着熟悉的青州码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少爷,咱们终于回来了!"小桃抱着包袱从船舱里钻出来,脸蛋红扑扑的,杏眼里盛满了欢喜,"整整两个月的水路,可算到了!"
她踮起脚尖张望着,"不知道芸娘姐姐怎么样了?"
萧砚舟收回目光,唇角微扬:"想她了?"
小桃用力点头,发间的珠花跟着晃了晃:"芸娘姐姐做的桂花糕最好吃了!"
说着还咽了咽口水。
客船刚靠稳,岸上就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几辆马车。
"是铁柱!"小桃兴奋地扯了扯萧砚舟的袖子。
铁柱走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少爷!您可算回来了,奴才都想死你了!"
他抬起头,黝黑的脸上满是激动,眼角都泛起了泪光。
萧砚舟伸手虚扶:"起来吧,家里都好吗?"
"好!都好!"铁柱抹了把脸,连忙起身,"芸娘姑娘天天念叨您,听说您要回来,从昨儿个就开始准备饭菜了。"
他转头朝身后吆喝,"来人!快少爷的行李都装上!"
石头在船上指挥人开始搬运行李。
铁柱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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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扶着萧砚舟上了最宽敞的那辆马车,小桃也欢天喜地跟了上去。
"少爷,您不知道,"铁柱一边驾车一边絮叨,"自从您中了状元的消息传来,咱们府上都高兴坏了。街坊邻居都说,少爷是文曲星下凡!前些日子,林夫子回来,讲了您在京城的事情,如今青州府也都传颂您的诗文。"
萧砚舟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轻轻掀起车帘,望着街上熟悉的景致,轻声道:"先回府上吧。"
马车转过几条街巷,远远就看见萧府门前站着个窈窕的身影。
那女子一袭淡青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几月未见,芸娘越发清丽脱俗。
"是芸娘姐姐!"小桃兴奋地探出身子挥手。
芸娘看见马车,眼中顿时盈满笑意,快步迎了上来。
待马车停稳,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少爷一路辛苦了。"
萧砚舟下车,伸手虚扶:"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在芸娘脸上停留片刻,温声道,"你瘦了。"
芸娘闻言,耳尖微微泛红,连忙低头掩饰:"少爷说笑了。饭菜已经备好,您先回屋歇歇?"
萧砚舟点点头,迈步向府内走去。
身后,小桃已经叽叽喳喳地和芸娘说起了路上的见闻,石头、铁柱则指挥着下人们搬运行李。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人,一切都仿佛从未改变。
只是萧砚舟知道,这次回来,一切都不同了。
梳洗过后,萧砚舟换了一身月白色家常便服,腰间只悬了一块青玉玉佩,整个人显得清俊儒雅。
他缓步走进花厅,只见厅内灯火通明,八仙桌上已摆满了各色菜肴。
"少爷来了!"小桃眼尖,第一个发现他,连忙拉开主位的椅子。
芸娘正在布菜,闻言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少爷请坐。"她柔声道,声音如清泉般悦耳,"都是您爱吃的菜。"
铁柱站在一旁,黝黑的脸上堆满笑容:"少爷,这是芸娘特意吩咐厨房做的,从昨儿个就开始准备了。"
萧砚舟落座,目光在满桌佳肴上扫过,嘴角微扬:"都坐吧,不必拘礼。"
第208章 日进斗金
酒过三巡,萧砚舟放下酒杯,正色道:"虽然每月都有书信往来,但毕竟不够详尽。芸娘,你先说说作坊的情况。"
芸娘放下筷子,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回少爷,自您离京后,咱们的浮光锦作坊已经扩建了三倍有余。"
她纤细的手指在桌上比划着,"东边又买下两处宅院打通,现在有织工一百二十人,绣娘八十人。"
她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双手奉上:"这是近半年的账目,请少爷过目。"
萧砚舟接过,随手翻了几页,眉头微挑:"盈利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芸娘抿嘴一笑,颊边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多亏少爷留下的织锦秘方。如今咱们的浮光锦在江南一带已是千金难求,连宫里都派人来采买过几次。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铁柱迫不及待地插话:"少爷,我这边也有好消息!"
他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按您的吩咐,我又买了四十多个孩子,都是十岁上下的孤儿。现在每天跟着我们练武,有几个苗子特别出色!"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做得很好。"
他沉吟片刻,道:"这次南下,我要从家里带几个人手。铁柱,你挑五个最得力的护卫,让他们跟我走。"
“是,少爷。”
芸娘闻言,手中的筷子"啪"地落在桌上。
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急切:"少爷,这次让我也跟着去吧!"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泉州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您身边只有小桃一个人,人手太少了。"
萧砚舟摇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暂时不行。"
他见芸娘眼中泛起水光,解释道,"泉州局势复杂,我得先站稳脚跟。等那边安排妥当了,咱们的浮光锦生意也要过去。"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些丝绸在海外可是价值连城。我打算在泉州置办几条海船,专门走海贸。"
芸娘闻言,眼中的失落渐渐被惊讶取代:"海船?少爷是说...要出海做生意?"
"不错。"萧砚舟唇角微勾,"南洋诸国,甚至更远的波斯、大食,都对咱们的丝绸趋之若鹜。一条上好的浮光锦,在那边能换同等重量的黄金。"
铁柱倒吸一口凉气:"乖乖,那得赚多少钱啊!"
萧砚舟轻笑:"所以芸娘你得留在青州,把作坊再扩大一倍。等泉州那边准备好了,咱们的丝绸生意要做到海外去。"
芸娘眼中的泪光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神色:"少爷放心,我一定把作坊打理好。"
她顿了顿,又小声道,"那...少爷什么时候接我过去?"
萧砚舟望向窗外的月色,声音低沉:"最多一年。到时候,泉州会比青州更需要你。"
花厅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芸娘突然举起酒杯:"那...祝少爷一路顺风!早日接我们去泉州!"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纷纷举杯。
萧砚舟也端起酒杯,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泉州,只是开始。"他轻声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吃过饭,萧砚舟准备去看看老朋友。
换了一身靛青色直裰,腰间只系了块素白玉佩,连随从也没带,独自提着两包礼物往林墨家走去。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青石板路上脚步声清脆。
林家老宅子翻新过了。
萧砚舟站在门前打量,原本斑驳的门漆现在红得发亮,门楣上"诗书传家"的匾额是新挂的,连门口的石阶都重新凿平了。
他记得年前离开时,这宅子还处处透着寒酸气。
"咚咚咚——"铜门环敲在实木门上,声音沉甸甸的。
"来了来了!"里头传来小跑声,开门的却是个面生的小厮,"这位爷是..."
"烦请通传,萧砚舟拜访。"
小厮眼睛突然瞪大,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去:"原来是萧大人!老爷天天念叨您呢!"
说着扭头就往院里跑,"老爷!萧大人来了!"
萧砚舟摇头失笑,刚迈进门槛,就见一道青灰色身影风风火火从影壁后转出来。
几个月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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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胖了些,圆脸上蓄了短须,身上那件半新不旧的直缀倒是没变,只是腰间多了块举人才能佩的青玉。
"好你个萧砚舟!"林墨冲上来就捶他肩膀,"中了状元连封信都不来,我还当你被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了眼!"
萧砚舟结结实实挨了这一拳,笑着把礼物递过去:"这不是亲自来赔罪了?上好的龙井,还有给伯母的燕窝。"
林墨接过掂了掂,咋舌道:"这还差不多,还算你小子有良心。"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
穿过新修的抄手游廊,院里景致大不相同。
原本荒着的西厢房前栽了丛翠竹,墙角放着口青瓷大鱼缸,几尾锦鲤在睡莲叶下游弋。
"可以啊,"萧砚舟用胳膊肘捅捅林墨,"举人老爷的排场。"
林墨嘿嘿一笑,领他进了书房。
这间屋子萧砚舟再熟悉不过,当年他们常在此挑灯夜读。
如今书架换成了红木的,多了张花梨木书案。
"坐。"林墨亲自沏了茶,"你这次是回来省亲?"
萧砚舟捧着茶盏,热气氤氲中看见老友眼角的细纹。
他忽然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摇摇头:"出京赴任,路过。"
"出京?"林墨一愣,"去哪?"
"泉州府,知州。"
"啪"的一声,林墨手里的茶盖掉在桌上。
他慌忙捡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怎么会是泉州?你是状元,怎么会出京而且还是泉州?"
萧砚舟望着茶汤里沉浮的叶片:"有人不想我在京里待着。"
书房突然安静得可怕。
窗外槐树上知了叫得撕心裂肺,衬得屋里更静。
良久,林墨长叹一声:"当年我们读《论语》,你说''邦有道,谷;邦无道,谷,耻也'',我还笑你迂腐..."
"现在呢?"
"现在我只庆幸自己没考上。"林墨苦笑着给两人续茶,"你是不知道,自从中了举,来攀交情的、说项的、打秋风的就没断过。你看,我这个院子都重新翻新过,你推都推不掉。"
第209章 劝说林墨
林墨喝了口茶续道:“最可恶的居然是自家亲戚,居然妄想让我以举人名分侵夺别人田产。”
萧砚舟手指摩挲着杯沿:"你应了?"
"应个屁!"林墨突然激动起来,"这等昧良心的亲戚,不打出去还等什么!"
他突然刹住话头,讪讪道,"咳,不好意思,说太多了。"
"无妨,我懂。"萧砚舟抬眼看他,"林兄,我这次来,其实有事相求。"
夕阳西斜,书房里渐渐暗下来。
小厮轻手轻脚进来点了灯,又悄无声息退出去。
灯花"啪"地爆了一下。
林墨听完萧砚舟的来意,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他起身从书架底层摸出个陶罐,倒出两杯浑浊的液体:"自家酿的梅子酒,喝点?"
萧砚舟接过抿了一口,酸得眯起眼:"你打算毒死我?"
"爱喝不喝。"林墨仰脖子灌下一杯,哈着气道,"你让我跟你去泉州?我娘怎么办?小荷才五岁,总不能带着颠簸..."
"青州这边我的宅子空着,留了几个下人,伯母她们们随时可以住进去。这样有人伺候,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而且,你正好离那些肮脏事远一些..."
"砚舟,我不是不帮你。但泉州那地方..."他压低声音,"去年有朋友去那边行商,回来说倭寇闹得凶,官府与海商勾连,正经的商贾都没人敢过去。"
"所以我才需要你。"萧砚舟突然倾身向前,烛光在他眼里跳动,"林兄,你通晓经济民生,又没被官场那套染黑。我在京里查过,泉州府去年上报的盐税比实际少了四成,茶税更是..."
"等等!"林墨猛地抬手,"你该不会想..."
"清丈田亩,重核税赋。"萧砚舟一字一顿道,"朝廷在东南用兵,军饷却年年亏空。泉州商船每日进出数十艘,税银都进了谁的口袋?"
林墨脸色发白,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你疯了?那是捅马蜂窝!前任泉州知府**的?说是暴病,可谁不知道..."
"所以我需要可信之人。"萧砚舟按住他发抖的手,"你不必入仕,就当我的幕僚。月俸六十两,年底还有分红。"
"六十两?"林墨瞪大眼睛,酒杯差点脱手,"你哪来这么多..."
萧砚舟忽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烛光在他眼中跳跃:"你可知浮光锦是谁的买卖?"
"浮光锦?"林墨声音陡然提高,"这两年风靡京都的浮光锦?"
他猛地站起身,衣袖带翻了茶盏,"那、那不是江南织造..."
"是我的。"萧砚舟轻轻按住翻倒的茶盏,"独家经营。"
林墨跌坐回椅子上,喉结上下滚动:"难怪...难怪你不缺钱,那可是妥妥的摇钱树啊!"
萧砚舟猛地站起身,衣袍无风自动。
他的眼神如炬,声音里带着被压抑的热血与抱负:"我不缺钱!我要的是一展抱负!"
他一把推开窗,夜风呼啸而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萧砚舟的声音在风中格外清晰:"我要的是海晏河清!我要的是济世安民!我要的是国富民强!"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在林墨心上。
林墨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本来已经被现实磨平的棱角,准备当个富家翁的心思在这一刻重新变得锋利。
他猛地将酒壶砸在地上,瓷片四溅:"好!好一个济世安民!"
萧砚舟望着窗外渐圆的月亮,轻声道:"林兄,棋盘铺好了,现在需要执棋的手。"
他转回头,目光灼灼地伸出手:"林兄,可愿与我共执?"
林墨盯着烛火出神。
窗外传来孩童银铃般的笑声,接着是妇人温柔的呵斥。
萧砚舟都以为他不会回应了,他忽然问:"能带家眷吗?"
"当然。"萧砚舟松了口气,"泉州虽不太平,但府衙后宅还算安全。有小桃他们在绝对安全。"
林墨突然笑了:"你早算计好了是不是?容我与母亲商量一下,三日后给你答复。"
"应当的。"萧砚舟起身作揖,"无论应否,你永远是我萧砚舟的挚友。"
林墨送他到院门口时,天已黑透。
两个昔日同窗在门前槐树下站定,一时无言。
"砚舟。"林墨突然喊他,"若我应了,你会护我全家周全吗?"
萧砚舟望进老友眼底:"以命相护。"
林墨点点头,转身进了院子。
......
第二日清晨。
"少爷,东西都备好了。"小桃推门进来,手里提着几个精致的礼盒,"上好的龙井、徽墨,还有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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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
萧砚舟转身,接过礼盒掂了掂:"陈山长最爱喝茶,这龙井是今年的新茶,他应该喜欢。"
今日他准备去书院拜访陈山长。
坐马车出城来到青州书院。
萧砚舟刚踏进书院大门,几个正在晨读的学子便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
"那、那是......萧砚舟?"一个瘦高个的学子结结巴巴道。
"萧师兄?!"另一个圆脸学子直接跳了起来,"真的是萧师兄!"
刹那间,原本安静的院落炸开了锅。
"萧状元回来了!"
"快!快去告诉其他人!"
学子们蜂拥而至,瞬间将萧砚舟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递上自己的文章,有人捧着书请教,更有甚者直接掏出笔墨,眼巴巴地等着他签名。
萧砚舟哭笑不得:"诸位师弟,不必如此......"
"萧师兄!"一个少年挤到最前面,激动得脸都红了,"您当年写的《策论十篇》,我读了不下百遍!能否指点一二?"
"还有我!"另一个学子高举着一本笔记,"您年前的院试答卷,我全都抄录下来了!"
萧砚舟看这架势,比京城的花魁还受欢迎。
正要开口,忽听一道洪亮的嗓音传来——
"都围在这儿做什么?晨读时间,成何体统!"
人群瞬间安静,自动让开一条路。
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大步走来,正是青州书院的山长——陈鸿儒。
"砚舟!"陈鸿儒一眼认出萧砚舟,眼中闪过惊喜,"真的是你!"
萧砚舟连忙上前,恭敬行礼:"学生见过山长。"
陈鸿儒一把扶住他,上下打量,欣慰道:"好!好!老夫就知道,你必成大器!"
萧砚舟笑道:"几月不见,山长精神更胜往昔。"
"少拍马屁!"陈鸿儒笑骂,拉着他往内院走,"走,去我书房说话。"
陈鸿儒的书房依旧简朴,满架书籍,茶香袅袅。
"坐。"陈鸿儒亲自斟茶,"听说你高中状元,老夫高兴得一夜未眠。"
萧砚舟双手接过茶盏:"全赖山长教诲。"
"少来这套。"陈鸿儒瞪眼,"老夫教过的学生多了,能中状元的可没几个。"
第210章 先贤之风
萧砚舟失笑,取出礼盒推过去:"一点心意,山长莫要嫌弃。"
陈鸿儒打开一看,眼睛一亮:"龙井?还是新茶!"
他迫不及待地泡了一壶,闭眼轻嗅,"好茶!"
萧砚舟笑道:"知道山长爱茶,特意带的。"
陈鸿儒满意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皱眉道:"对了,听说你没入翰林院?"
萧砚舟苦笑着摇头:"阴差阳错,被人摆了一道,发配出京了。"
"什么?"陈鸿儒猛地站起身,茶盏"啪"地摔在地上,"谁敢动老夫的学生?!"
萧砚舟连忙扶住激动的老山长:"山长息怒。其实...出京未必是坏事。"
陈鸿儒气得胡子直抖:"糊涂!翰林院才是青云路!你可知..."
"学生知道。"萧砚舟轻轻打断,眼神却异常清明,"但山长可还记得当年教导我们的话?''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皆可为国''。"
陈鸿儒一怔,缓缓坐下:"你当真甘心?"
萧砚舟为老人重新斟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学生虽然不甘心,但谁说出京不能干出一番事业。"
正说着,门外传来嘈杂声。
"山长!学子们都在讲堂等着了!"一个助教探头进来,"萧状元......能否请他去讲几句?"
陈鸿儒看向萧砚舟:"如何?给师弟们传授些心得?"
萧砚舟苦笑:"山长,我哪有什么心得......"
"少装模作样!"陈鸿儒直接拽他起来,"走走走,别让学子们久等!"
青州书院的讲堂内早已座无虚席,连过道都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学子。
萧砚舟一进门,便迎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陈鸿儒站在讲台前,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今日有幸请到萧状元回书院,与诸位分享读书心得。"
他转头看向萧砚舟,"砚舟,请。"
萧砚舟无奈,只得走上讲台。
台下上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满是期待。
他清了清嗓子,苦笑道:"说实话,我没什么特别的心得。"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萧师兄太谦虚了!"
"状元郎怎么可能没心得?"
萧砚舟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诸位可知,读书是为了什么?"
学子们面面相觑,有人高声道:"为科举入仕!"
另一人反驳:"为光宗耀祖!"
还有人喊:"为治国平天下!"
萧砚舟微微一笑:"诸位说的都对,但读书的意义,远不止于此。"
他顿了顿,朗声道,"读书,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话音一落,满堂寂静。
随即,掌声雷动!
"好!"
"说得好!"
学子们激动不已,纷纷提笔记下这句话。
有人甚至直接站起来,高声问道:"萧师兄,如何才能做到您说的这般境界?"
萧砚舟沉吟片刻,道:"读书不在死记硬背,而在明理。理明则心正,心正则行端。"
"那您当年是如何读书的?"又有人追问。
萧砚舟心中苦笑——他总不能说自己过目不忘,从不起早贪黑吧?
"我......"他斟酌着词句,"我读书时,喜欢先通读全文,领会其意,再细究字句。"
"就这么简单?"学子们一脸不信。
萧砚舟摊手:"读书如吃饭,细嚼慢咽才能消化,狼吞虎咽只会噎着。"
台下哄堂大笑。
演讲结束,萧砚舟站在书院回廊下,望着三三两两散去的学子,忽然问道:"对了,陆明如今可在书院?"
身旁的学子闻言一愣,随即露出几分尴尬:"萧师兄还不知道?陆师兄他......去年院试又未过,已经回乡去了。"
"又未过?"萧砚舟指尖微微一颤,眼前浮现出那个总是最早到学堂、最晚离开的清瘦身影。
陆明在书院时已是出了名的刻苦,晨起诵读时总能在梅树下看见他冻得通红的手指。
那学子叹了口气:"陆师兄去年放榜后,他一个人在榜前站到天黑。第二天就收拾行囊走了,连辞行都没来。"
说着压低声音,"听说回乡后开了间私塾,教蒙童识字为生。"
萧砚舟望着廊外飘落的梧桐叶,很是感慨。
"科考之事,原就是如此。"陈鸿儒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苍老的声音里带着看透世事的平静,"每届放榜,有人金榜题名,就有人名落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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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州书院数十年来,见过的落地秀才,比那河里的游鱼还多。"
萧砚舟轻轻"嗯"了一声。
他想起那些年过四旬仍执着赶考的老童生,想起京城贡院外那些熬白了头的举子。
十年寒窗,换来的可能是一朝腾达,也可能是终生抱憾。
"山长,我想去看看他。"萧砚舟突然道。
陈鸿儒捋须的手顿了顿:"你要去陆家村?"
"顺路。"萧砚舟望向南方的天空,"反正要去泉州,绕些路也无妨。"
老山长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砚舟,科场失意之人最忌怜悯。你如今是状元郎,这般前去,是雪中送炭,还是伤口撒盐?"
萧砚舟怔住了。
廊下的风卷着落叶打了个旋,远处传来学子们诵读《论语》的琅琅声。
过了许久:"那......烦请山长托人捎些笔墨去吧。就说......"
他苦笑着摇头,"就说书院新印的时文集,请他批注。"
陈鸿儒眼中闪过欣慰,拍了拍爱徒的肩膀:"这才像话。记住,有些路,终究要一个人走完。"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书院钟声悠悠响起,惊起一群归巢的寒鸦。
萧砚舟望着那些四散飞去的黑影,忽然觉得,这科考之路,何尝不像这群飞鸟?有人振翅青云,就有人折翼沉沙。而他能做的,或许只是在飞过那些坠落的身影时,轻轻收一收羽翼。
萧砚舟本以为在青州书院就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讲话,却不想,他的言论如野火般迅速传开。
第二日,就已经传遍青州城的茶楼酒肆。
"听说了吗?萧状元在书院说,读书要为万世开太平!"
"这话有气魄!不愧是状元郎!"
又过了几日,连京城都传遍了。
某位御史在朝会上提及此事,赞道:"萧砚舟此言,颇有古圣先贤之风。"
皇帝闻言,饶有兴趣:"哦?他说了什么?"
御史恭敬道:"回陛下,萧砚舟言,读书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皇帝眼中闪过赞赏:"好一个''为万世开太平''!"
他转头对身旁的太监道,"传旨,赏萧砚舟御笔一幅,勉励其志。"
第211章 继续上路
两日后,队伍扩充到了二十余人,林墨赫然在列。
这回没有走水路而是走陆路。
离开青州后,行了十几日,官道越来越破败。
车轮不时陷入泥泞,护卫们不得不一次次推车。
萧砚舟掀开车帘,望着路边荒芜的田地,眉头越皱越紧。
"少爷,前面又有一群流民。"石头骑马回来禀报,年轻的脸上满是忧虑。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喉结滚动了一下,"看情形……不太好。"
萧砚舟示意停车,亲自下车查看。
只见路边跪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有老有少。
一个白发老者颤巍巍地举着破碗,浑浊的眼中满是哀求:"大人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小桃不忍心地别过脸去,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少爷,咱们的干粮还够……"
萧砚舟沉默片刻,亲自将一袋干粮分给众人。
一路所见,心境渐沉,这样的情形比比皆是。
接下来的路程,萧砚舟的心情越发沉重。
官道两旁的村庄十室九空,田地荒芜,偶尔见到几个活人,也都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民。
他们遇到了一拨又一拨劫道的山匪,有的只是拿着锄头、木棍的饥民,有的则是结伙成群的亡命之徒。
林墨坐在马车里,望着窗外凄凉的景象,忍不住低声感慨:"那些京城的大人们,可知道天下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萧砚舟没有回答,他自幼锦衣玉食,虽也曾听闻民间疾苦,却从未亲眼见过如此惨状。
而林墨虽出身寒门,但常年埋头苦读,对外面的世界也知之甚少。
如今亲眼所见,才知天下早已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太平盛世。
进入泉州境内后,官道更加破败不堪,沿途的流民却少了许多。
"奇怪,怎么泉州境内反而没什么人了?"林墨皱眉道。
萧砚舟目光微沉:"要么是官府治理有方,要么......"
话音未落,前方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
"戒备!"石头暴喝一声,腰间长刀已然出鞘。
护卫们迅速结成防御阵型,将萧砚舟的马车护在中央。
尘土飞扬间,一队人马如鬼魅般拦住了去路。
这些**与先前遇到的截然不同——人人身着统一皮甲,手持制式长刀。
为首的汉子面容冷峻,右眼上一道刀疤格外醒目。
"留下财物,可活。"匪首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石头眼尖,瞥见树丛后寒光一闪——竟有弓箭手埋伏!他心头大震,不待萧砚舟发话,猛地抽出腰间佩刀:"放箭者死!杀!"
"嗖!"一支**箭擦着石头耳际飞过。
石头怒吼一声,带着护卫们如猛虎般扑出。
刀光剑影间,石头一个侧滚避开迎面劈来的长刀,反手一刀捅进对方腹部。温热的鲜血喷了他满脸。
萧砚舟目光一凛,正欲下令活捉,却见那匪首突然吹响一声尖锐的哨响。
"撤!"
匪首一声令下,众匪竟如训练有素的军队般迅速后撤。
石头眼疾手快,抄起地上一柄短矛奋力掷出,短矛破空而去,却在即将命中之际被匪首一个侧身避开,只擦破了皮甲。
"想走?"石头怒喝一声,带着护卫就要追击。
"别追了!"萧砚舟突然喝道,"小心有埋伏!"
话音未落,树林深处突然射出数支冷箭,钉在众人脚前的地面上。
待箭雨停歇,匪众早已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几具同伴的尸体。
林墨脸色煞白,扶着车辕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这些人...进退有度,令行禁止..."
石头蹲下身检查留下的尸体,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少爷,您看这个!"
他从一具尸体腰间扯下半块铜牌,上面依稀可见"泉州卫"三个字。
萧砚舟接过铜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神渐渐冷了下来:"难怪兵器精良...原来是吃官粮的。"
小桃战战兢兢地从马车里探出头:"少爷,这些人...是官兵?"
"是兵是匪,现在可说不清了。"萧砚舟将铜牌收入袖中,转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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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泉州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这泉州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
继续前行,情况更加糟糕。
萧砚舟站在马车旁,望着远处荒芜的田地,脸色阴沉如水。
小桃站在他身后,不安地绞着手指:"少爷,这已经是咱们路过的第五个空村子了......"
石头骑马回来,年轻的脸上满是愤懑:"人都逃荒去了,剩下的不是饿死,就是当了土匪!"
他说着,狠狠捶了一下马鞍,马儿不安地嘶鸣一声。
临到泉州城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城墙低矮破败,墙砖剥落得不成样子。
护城河里堆满了垃圾,散发着阵阵恶臭。
城门口,两个瘦骨嶙峋的衙役正靠着墙根打盹,身上的官服补丁摞补丁。
"站住!什么人?"一个衙役猛地跳起来,警惕地盯着这支队伍,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石头上前一步,声音洪亮:"新上任的知州大人到了,还不快迎!"
那衙役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知、知州?"
他转身就往城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包大人!新老爷来了!"
另一个衙役搓着手讪笑,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大人恕罪,上任知州......呃,半年前就病故了,一直没人来......"
他说着,偷偷抬眼打量这位年轻得过分的知州大人。
石头忍不住插嘴:"半年没主官?这泉州还是大盛的疆土吗?"
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
衙役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实不相瞒,这泉州......"
他咽了口唾沫,"没人愿意来啊。"
萧砚舟锐利的目光扫过那衙役:"你叫什么名字?"
衙役身子一颤,连忙躬身:"回、回大人,小的叫刘二,在州衙当差十年了。"
"刘二。"萧砚舟微微颔首,"带路吧。"
第212章 破败的县城
穿过城门,泉州城内的景象让众人都皱起了眉头。
街道两旁的店铺十有**都关着门,偶有几家开着的也是门可罗雀。
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蹲在街角,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这一行人。
"这城里..."林墨低声叹道,"怎么比城外还萧条?"
刘二弓着腰,赔着笑:"大人有所不知,这两年土匪和倭寇闹得凶,能搬走的都搬走了。"
转过几条街,终于到了州衙。
只见大门上的朱漆早已斑驳脱落,门环锈迹斑斑,门前石阶缝隙里长满了杂草。
小桃忍不住嗤笑一声:"好个''镰刀知州府'',连大门都破成这样。"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院内更是荒凉。
正堂前的青石板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两侧厢房的窗纸破了大半,在风中哗啦作响。
小桃捂着鼻子,声音都变了调:"这...这里多久没人来了?"
萧砚舟站在院中那棵枯死的老槐树下,手指轻轻抚过树干上深深的裂痕,忽然问道:"这半年多来,衙门里谁说了算?"
刘二身子一颤,低头哈腰道:"回大人,是包大人...包推官在管事。如今衙门里就数他官最大,大小事务都得找他定夺。"
"包大人?"萧砚舟眉头微挑,"姓甚名谁?"
"包正,包大人。"刘二搓着手,脸上堆着笑。
哦,有意思,跟萧砚舟以前的朝代里那位大名鼎鼎的包青天还是本家呢。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哦?包正?"他轻笑一声,"倒是有趣。"
刘二还在絮絮叨叨地夸赞包大人如何勤勉,萧砚舟的目光却已扫过破败的院落。
府衙荒废至此,若说无人打理,实在说不过去。他心中暗忖:这包正,莫非是要给我个下马威?
刘二见萧砚舟沉默不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萧砚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淡淡道:"去请包大人来见。"
待刘二匆匆离去,林墨凑近低声道:"这衙门..."
萧砚舟微微摇头,示意他噤声。
他缓步走向正堂,靴底踏过积满灰尘的石阶,留下清晰的脚印。堂上"明镜高悬"的匾额斜挂着,蛛网密布,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小桃忍不住轻呼:"这..."
萧砚舟抬手制止了她的话,目光在破败的厅堂内缓缓扫过。
案几上积尘寸许,墙角杂草丛生,这般景象,倒像是刻意为之。
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抿了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石头抱着行李站在院中,看着萧砚舟的背影,又望望四周破败的景象,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正小跑着往这边赶来。
萧砚舟整了整衣袖,神色恢复如常,只是眼底的寒意又深了几分。
那人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两颊的肥肉把眼睛挤成两条细缝:"下官泉州推官包正,拜见大人!"
他作势要行礼,圆鼓鼓的肚子却让他弯不下腰,只能滑稽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腰间挂着的玉佩金饰叮当作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萧砚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脑满肠肥的官员,只见他油光满面的脸上沁着细密的汗珠,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活像一只养尊处优的肥老鼠。
泉州破败如此,可是这个人确实肠肥肚满,很是富态。
"就你一个,其他人呢?"萧砚舟锐利的目光扫过包正身后。
包正苦着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禀大人,如今衙门就我一人,其余就是几个衙役了。"
"通判呢?"萧砚舟继续问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通判大人......"包正咽了口唾沫,"去年就辞官回乡了......"
萧砚舟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讥讽:"所以现在衙门是你说了算?"
包正缩了缩脖子,声音细如蚊呐:"是的大人,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他见萧砚舟打量他,连忙用袖子擦了擦汗,谄笑道:"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已在酒楼备下接风宴..."
他说话时,下巴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的,腰间挂着的金算盘随着他的动作叮咚作响。
萧砚舟注意到,他那双肥厚的手上戴满了各色宝石戒指,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不用,我们舟车劳顿,先安置后再说。”
“是,那下官带大人进去。”
推开后堂斑驳的木门,一股潮湿的霉味夹杂着尘土气息扑面而来。
小桃忍不住用帕子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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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鼻,却仍被呛得轻咳了两声。
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棂,照出屋内飞舞的尘埃。
"这..."小桃望着屋内景象,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帕子。
只见正堂两侧的厢房门窗歪斜,檐下结满了蛛网。
地上散落着发黄的文书,被虫蛀得千疮百孔。
包正佝偻着腰,不住地擦拭额头的冷汗:"大人明鉴,自从前任知州病故,朝廷一直没派人,衙门里实在没人以至于有些荒废了。"
萧砚舟抬手止住他的话,指尖轻轻拂过积灰的案桌,在桌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无妨。"
他转向小桃,"先收拾出几间能住的屋子,其余的慢慢打理。"
小桃福了福身,立刻招呼随行的仆役开始清扫。
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中,不时传来"这帘子一碰就碎了"、"床榻都让白蚁蛀空了"的惊呼。
正堂上,萧砚舟从怀中取出铜印,包正连忙捧出前任知州留下的官印。
两方印信在阳光下泛着截然不同的光泽——一方崭新锃亮,一方却已锈迹斑斑。
"明日辰时。"萧砚舟将旧印收入匣中,声音不轻不重,"本官要见到州衙所有还能走动的官吏。"
他忽然抬眼,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包正颤抖的双手,"告诉他们,不来的以后就不用来了。"
包正吓得连忙答应:"下官...下官一定办到!"
见萧砚舟没别的吩咐,包正就告辞离开。
当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府衙大门,脸上还挂着那副唯唯诺诺的表情。
可就在他跨出门槛的瞬间,脊背忽然挺直,浑浊的老眼骤然变得锐利起来。
“老爷。”府衙外,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早已等候多时,车夫低声唤道。
包正冷哼一声,甩袖登车,沉声道:“回府,快!”
马车疾驰而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
包正坐在车内,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眼神阴晴不定。
“新来的知州……看着有些愣啊。”他低声自语。
夜色渐深,包正的府邸静静矗立在城西僻静处。
从外面看,不过是座普通的青砖宅院,灰瓦白墙,毫不起眼。
管家提着灯笼,躬身引路:"老爷,诸位大人都在花厅候着了。"
第213章 密谋
包正整了整衣冠,迈过门槛。
穿过几重院落,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汉白玉铺就的甬道两侧,南海运来的奇花异草在夜风中摇曳生香。
十二盏琉璃宫灯高悬廊下,将整个庭院照得恍如白昼。
推开雕花梨木门,花厅内的奢华更令人咋舌。
紫檀木的桌椅泛着幽光,上面摆着整套的鎏金茶具。
墙上挂着前朝名家的真迹,多宝阁上陈列着来自西域的琉璃器、南海的珊瑚树。
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包大人来了!"厅内众人纷纷起身。
包正摆摆手,径直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泉州巡检司的赵都头、府衙掌管钱粮的刘主簿、水师营的郑把总,还有几个泉州本地豪族的族长。
“诸位久等了。”包正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
“包大人,新来的知州如何?”赵都头性子急,率先开口。
包正放下茶盏,淡淡道:“年纪不大,但看上去比较强硬,不好对付。”
“哦?”刘主簿眯起眼睛,“他可有说什么?”
“明日辰时,他要见州衙所有官吏。”包正冷笑一声,“不去的都滚蛋。”
屋内顿时一片哗然。
“好大的口气!”郑把总拍案而起,“区区一个六品知州,也敢在泉州撒野?”
“就是!泉州可不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拿捏的!”
包正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沉声道:“诸位稍安勿躁。”
他环视一圈,缓缓道:“此人初来乍到,我们暂且按兵不动,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赵家族长赵德搓着手中的玉扳指,忧心忡忡地问道:"包大人,这新来的知州,不会妨碍咱们的生意吧?"
包正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茶盏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放下茶盏,轻笑道:"赵族长多虑了。若是识相的,不妨让他入一股;若是不识相..."他眼中寒光一闪,"就让他跟上一任一样,染个急病。"
"最近海上风浪大,"包正环视众人,声音低沉,"咱们的船队暂且歇一歇,等风平浪静了再出海。诸位回去都约束好手下,这段时日莫要出什么岔子。"
商贾们纷纷点头称是,又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待众人散去,包正朝赵都头使了个眼色。
赵都头领会,故意落在最后。
待脚步声远去,包正亲自关上厅门,转身时脸色已变得阴沉:"黑虎山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大人放心,"赵都头压低声音,"山上的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只要那萧砚舟敢动咱们的生意..."
包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通知他们,先别轻举妄动。若这知州识相,大家相安无事;若他不识趣……”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那就让黑虎山的人出手。”
赵都头低声对包正道:“大人,要不要派人盯着那知州?”
包正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自然要派人盯着,不过..."
他凑近赵都头,声音压得更低,"记住,找几个生面孔,远远地跟着就行。新来的知州咱们还不清楚底细,不要打草惊蛇。"
赵都头会意地点头:"属下明白。已经安排了几个新收的江湖人,都是生脸,保证万无一失。"
包正点点头,又叮嘱道:"最近海上生意先停一停,让那些商船都老实待在港口。等摸清这知州的底细再说。"
"是!"赵都头抱拳应道,转身欲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道:"那...要不要在衙门里也安插几个眼线?"
包正眯起眼睛:"刘二那个墙头草靠不住。去找钱师爷,让他安排几个伶俐的小厮进去。"他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这位新来的知州大人,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赵都头领命而去,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之中。
包正站在廊下,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道:“萧砚舟……希望你别自寻死路。”
毕竟是新科状元,再一次意外死亡可就不好交代了。
......
晚上,小桃已经带人整理好几个房间。
后衙厢房里,六子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
见萧砚舟和林墨进来,连忙要起身行礼。
"坐着说。"萧砚舟在他对面坐下,"查得如何?"
六子咽下嘴里的食物,压低声音:"少爷,都查清楚了,泉州现在有三害。"
"哦?"萧砚舟挑眉,"说说。"
"第一害,山匪。"六子掰着手指,"城外三座山,黑虎山、青狼山、白蛇山,各有一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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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最猖狂的是黑虎山,据说有三百多人,连官兵都敢劫。"
林墨倒吸一口凉气:"土匪居然这么嚣张?官兵不管吗?"
“官兵?不与土匪勾结那已经是好的了。”
"第二害,倭寇。"六子继续道,"沿海十几个村子都被抢过,去年还攻破过泉州城。上任知州..."
他左右看看,声音更低了,"据说就是被倭寇杀的,也有说是被土匪杀的,还有人说是病死的,说什么呃都有。"
萧砚舟眼神一冷:"继续说。"
"第三害..."六子犹豫了一下,"是官府自己人。衙役下乡收税,比土匪还狠。官兵更绝,白天穿着军服巡逻,晚上换上黑衣就去**。"
林墨手中的茶盏"啪"地往桌子上一放,神色严肃:"官兵扮土匪?是不是就像上次**我们的那帮人?实在是无法无天,砚舟,看来要好好整顿整顿了。"
萧砚舟点点头,“不着急,慢慢来。六子,你继续说...”
六子点头:"泉州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城里人口,还不到内陆一个县城的一半。"
萧砚舟沉默良久,忽然轻笑一声:"有意思。还有呢?"
六子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属下派了三个机灵的弟兄,分别混进了黑虎山、青狼山和白蛇山。黑虎山的二当家好酒,老三装成酒贩子已经搭上线了;青狼山最近在招打手,老五混进去当了喽啰;白蛇山那边..."
"军队呢?"萧砚舟打断道。
六子面露难色:"军营管得严,暂时还没找到门路。"
萧砚舟眉头微皱,转而问道:"府衙如今留守的这些人,底细摸清了吗?"
"这个..."六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少爷恕罪,我们来得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
萧砚舟沉默良久,忽然轻笑一声:"我在明处吸引他们注意,你在暗处继续查。三天之内,我要知道府衙里哪些人能用,哪些人是祸害。"
六子单膝跪地:"属下明白。"
"记住,"萧砚舟转身时眼中寒光一闪,"查清楚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第214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翌日清晨,后衙厢房内。
小桃小心翼翼地替萧砚舟整理着官服,手指轻轻抚过衣襟上的绣纹,眼睛亮晶晶的:"少爷,这身官服穿在身上可真精神!这上面绣的是什么鸟?瞧着怪威风的。"
萧砚舟低头看了一眼,淡淡道:"鸬鹚。"
"鸬鹚?"小桃眨了眨眼,"那是什么鸟?"
"一种水鸟,专司捕鱼。"萧砚舟唇角微勾,"等以后换了仙鹤,那才叫好看。"
小桃惊讶地睁大眼睛:"仙鹤?那是几品官?”
"一品大员才能穿的。"萧砚舟整了整袖口,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不急,慢慢来。"
正说着,石头在外头轻轻叩门:"少爷,人都到齐了。"
萧砚舟"嗯"了一声,迈步走出房门。
林墨早已候在廊下,见他出来,低声道:"衙门里零零散散来了二十多人,衙役十几个,包正站在最前头,装得倒挺恭敬。"
萧砚舟冷笑一声:"走,去会会他们。"
州衙正堂内,已经打扫干净。
包正垂首而立,身后站着稀稀拉拉的二十多名官吏。
见萧砚舟迈步进来,包正连忙躬身行礼:"下官参见大人!"
他这一喊,后面的官吏也跟着稀稀拉拉地行礼:"见过大人......"
声音参差不齐,毫无恭敬之意。
萧砚舟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包正身上:"所有人都来了?"
包正赔笑道:"回大人,能来的都来了......"
萧砚舟没理他,转头对林墨道:"点名。"
林墨翻开名册,朗声念道:"泉州州衙在册官吏五十六人,今日应到五十六人,实到......"他环视一圈,"二十三人。"
堂下众人面面相觑,有人低声嘀咕:"这么多年来,谁还真按名册点人啊......"
随着林墨一个个点名,被叫到的官吏默默从人群中走出,站到另一边。
堂下渐渐分成两拨人,一拨是应名的,一拨是尚未被点到的。
"刘主簿。"林墨的声音在堂内回荡。
无人应答。
堂内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林墨又提高声音唤了一遍:"刘主簿可在?"
依然无人应答。
包正额头渗出冷汗:"刘主簿......今日告假。"
"告假?"萧砚舟冷笑,"昨日我已让包大人传令,今日所有官吏必须到衙,不到者,一律除名。"
话音刚落,堂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官吏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其中一人正是昨日与包正密谋的刘主簿!
"大、大人恕罪!"刘主簿擦了擦额头的汗,"下官路上耽搁了......"
萧砚舟看都没看他,直接对林墨道:"记下,迟到二人,除名。"
"什么?!"刘主簿脸色大变,"大人!下官只是迟了一刻,怎能直接除名?!"
萧砚舟冷冷道:"这不是与你商量,而是命令。"
刘主簿急了,转头看向包正:"包大人!您说句话啊!"
包正脸色难看,上前阻止,“大人不可呀!”
萧砚舟目光如刀,缓缓转向包正:"包大人这是在质疑本官的决定?"
包正额头渗出细汗,却仍强撑着拱手道:"下官不敢。只是刘主簿在州衙任职多年,向来勤勉。今日不过迟到片刻,若就此除名,恐怕..."
他故意顿了顿,环视四周官吏,意有所指道:"恐怕难以服众啊。"
堂下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是啊大人,刘主簿可是老资历了..."
"不过迟到片刻,处罚太重了..."
"这新官上任,也太不近人情..."
萧砚舟冷眼看着这群人唱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目光如电,直射包正:"包大人,昨日让你通知所有官吏今日到衙时间,是不是每个人都通知到了?"
包正额头渗出细汗,拱手道:"回大人,下官确实都派人通知了,一个不落。"
"好!"萧砚舟突然提高声调,吓得堂下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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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颤,"既然都已通知到,那么今日还有迟到甚至不来的,就是藐视上官!"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按律,一律革职!再有求情者,同罪论处!"
堂下顿时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萧砚舟环视众人,目光如刀般锐利:"本官初来乍到,原想给诸位留些情面。可今日点卯,竟有半数官吏不到,既然这样,就不别怪本官无情了。"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刘主簿?"
“下官在”
“你可知罪?”
刘主簿汗淋淋的,无所适从,“下..下官家里真的有急事,还望大人明察。”
"急事?你以为本官问的是你迟到一事?"
萧砚舟冷笑,"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石头立即捧上一叠账册。
萧砚舟随手抓起一本,重重摔在刘主簿面前:"去年修缮河堤的款项,你贪墨了三成!"
刘主簿脸色大变:"大人冤枉!下官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萧砚舟又甩出一本账册,"那这笔赈灾粮款又作何解释?"
刘主簿双腿开始发抖:"这...这是..."
"还有这个!"萧砚舟接连扔出三本账册,"去年赋税,今年春耕,你私吞了多少?还不如实招来..."
“大人...大人,下官冤枉啊!”
刘主簿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账册散落一地。
“现在喊冤已经迟了。”
萧砚舟冷冷道:"来人,摘去他的官帽,押入大牢候审!"
石头大步上前,一把扯下刘主簿的官帽。
刘主簿突然挣扎着扑向包正:"包大人!您说句话啊!这些事您都是知道的啊!"
萧砚舟锐利的目光立刻转向包正:"包大人,刘主簿贪墨的事情,你知道?"
包正脸色瞬间煞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快步上前,一脚踹翻刘主簿,压低声音厉喝道:"你胡说什么!本官如何知道这些?"
他的眼神阴鸷如刀,声音虽低却字字如冰,"小心说话,莫要胡说八道!"
第215章 与众不同
刘主簿被踹得一个踉跄,抬头对上包正那**般的眼神,顿时浑身一颤。
他慌忙改口:"大、大人明鉴!是下官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包大人清正廉明,怎会知道这些..."
说着又转向萧砚舟连连磕头,"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啊!"
包正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拱手对萧砚舟道:"大人,这厮定是贪墨事发,急昏了头才胡乱攀咬。下官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知情。"
萧砚舟意味深长地看了包正一眼,缓缓道:"是吗?"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却让包正的后背又沁出一层冷汗。
"带下去。"萧砚舟不再多言,挥手示意。
待刘主簿被拖走后,整个大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官吏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待刘主簿被拖走后,萧砚舟环视噤若寒蝉的众官吏,语气忽然缓和:"本官并非不近人情之人。过去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他故意停顿,看着不少人明显松了口气,才继续道:"但从今日起,若再有**、贪赃枉法者,严惩不贷!"
说话时还将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
这一声巨响,让几个心中有鬼的官吏直接腿软跪地。
包正站在最前面,后背的官服早已被冷汗浸透。
待堂内肃清,萧砚舟开始着手整顿衙门事务。
他扫视着堂下稀稀拉拉的官吏,眉头紧锁——泉州府衙已陷入半瘫痪状态,若想正常运转,不得不倚重这些旧人。
"六房缺额过半,暂时由林墨担任主簿,统管文书。"他沉声道,"石头负责三班衙役,重整治安。"
就在他继续分配官职时,目光忽然停在角落一人身上。
那人与其他油光水滑的官吏截然不同——官服洗得发白,袖口处还打着补丁,却浆洗得干干净净。
他正垂首而立,在一众窃窃私语的同僚中显得格外安静。
萧砚舟翻开名册:"张远?"
那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下官在。"
"户房张远,即日起升任户房主事。"
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几个官吏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有人甚至忍不住小声嘀咕:"怎么是他..."
张远自己也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深深一揖:"下官...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萧砚舟注意到,当张远直起身时,周围几个同僚不约而同地往旁边挪了半步,仿佛要与他划清界限。
包正的表情更是微妙,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两下。
"其余职位,仍由原班人马暂代。"萧砚舟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张远一眼,"希望诸位好自为之。"
包正闻言,暗自松了口气,但眼神却不时瞟向新任户房主事,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但萧砚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坐针毡:"眼下最紧要的,是解决钱粮问题。包大人,你以前总管衙门事务,府库钱粮去向,想必最清楚不过?"
包正额头上顿时渗出细密汗珠,拱手道:"回大人,实在是...去年泉州遭遇大水,庄稼颗粒无收。后来倭寇又攻破州城,商路断绝,税银根本收不上来..."
他偷眼看了看萧砚舟的脸色,继续诉苦:"不瞒大人,府库早已空空如也。就连...就连在座各位同僚的俸禄,也都拖欠了三个月..."
堂下顿时响起一片附和之声:"是啊大人,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我家老母病了,连抓药的钱都没有..."
"再不发俸,怕是衙门都没人当差了..."
萧砚舟冷眼看着这场戏,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击。
待众人诉苦声渐弱,他突然开口:"包大人,去年水灾朝廷不是拨了赈灾银两?倭寇劫掠后,兵部也下发了重建款项。这些钱,都去哪了?"
包正脸色一变,支吾道:"这个...赈灾银两确实收到一些,但灾民太多,杯水车薪...至于兵部的款项也都投入救灾当中。"
"大人明鉴!"张远突然出列,"下官记得,去年赈灾银共计三万两,兵部拨款五万两。救助灾民连一万两都没用上。"
"张司户!"包正厉声打断,"你记错了!账册上明明都记了,所有银两都用完了,怎可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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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萧砚舟一拍惊堂木,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他目光如刀,在包正和张司户之间来回扫视,
最后落在张远身上:"张远,本官给你三天时间,将近两年的账册整理清楚。如有问题,及时向本官汇报。"
他手指轻叩案几,声音渐冷,"我倒要看看,朝廷下发如此多的银两,泉州府怎么还是流民遍地!"
张远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朗声道:"下官必不负大人所托!"
包正脸色骤变,急忙上前:"大人,这账目繁杂,张主事原本只是一个小小吏员,怕是不能胜任吧?不如让本官..."
"包大人多虑了。"萧砚舟似笑非笑地打断他,"本官看张主事精明能干,定能胜任。倒是包大人..."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近日就好好在府中休息吧。"
包正额头渗出冷汗,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萧砚舟一个凌厉的眼神逼退,只得悻悻退下。
有人偷偷打量着张远那身洗得发白的官服,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而张远始终挺直腰杆,目光坚定地迎着萧砚舟的视线,丝毫不理会周围同僚异样的眼光。
萧砚舟冷哼一声,转向众人:"至于诸位拖欠的俸禄..."
他顿了顿,"本官自会想办法。"
堂下官吏们面面相觑,再不敢多言。
谁都看得出来,这位新来的知州大人,怕是不好糊弄。
散衙后,萧砚舟特意将张远留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书房,萧砚舟亲手给张远斟了杯茶:"张主事,坐。"
张远有些局促地接过茶盏,只敢挨着椅子边坐下:"大人折煞下官了。"
萧砚舟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与众不同的官吏。
张远约莫四十出头,面容清瘦,眼角已有细纹,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清亮。
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指节处却布满老茧——这是常年执笔留下的痕迹。
"本官很好奇,"萧砚舟开门见山,"为何整个府衙,唯独张主事如此...与众不同?"
第216章 体察民情
张远闻言,苦笑着放下茶盏:"回大人,下官不过是...不愿同流合污罢了。"
原来张远出身寒门,二十岁中举后,连续五次会试不第。
按照惯例,举人可入仕为吏,他便在泉州府衙谋了个书吏的差事。
"起初下官也想着随波逐流,"张远的声音低沉下来,"可看到他们克扣赈灾粮、私分河工款,实在...实在昧不了这个良心。"
萧砚舟注意到,张远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官服上的补丁。
那补丁针脚细密,显然是经过精心缝补的。
"这些年,想必不好过吧?"萧砚舟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的官服。
张远坦然一笑:"还好。内子贤惠,将微薄俸禄精打细算,倒也过得去。只是..."
他顿了顿,"同僚们觉得下官假清高,处处排挤。包大人更是...时常给些难办的差事。"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书房里的烛火轻轻摇曳。
"张主事,这三日你要查的,不仅是账目。"
张远神色一凛,立即会意:"大人是要下官找出...证据?"
"不错。"萧砚舟目光如炬,"本官初来乍到,需要像张主事这样明辨是非的人。"
张远突然跪倒在地:"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萧砚舟连忙扶起他,发现这个中年男子的眼中竟闪着泪光。
突然话锋一转:"张主事就不怕,本官与他们是一丘之貉?"
张远闻言,竟露出一丝苦笑:"大人说笑了。您年纪轻轻就高中状元,前途无量,何必自毁前程?况且..."
他压低声音,"下官观大人行事,怕是不会在泉州久留。"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此话怎讲?"
"大人一来就雷厉风行处置刘主簿,分明是要立威。"张远直视萧砚舟,眼中已无先前的拘谨,"下官在衙门二十载,见过太多官员。像大人这般手段的,要么是真心为民的清官,要么..."
"要么什么?"
"要么就是冲着更大的鱼来的。"张远的声音几不可闻,"但无论如何,下官都愿意赌这一把。"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张远的脸忽明忽暗。
萧砚舟凝视他良久,突然轻笑出声:"好一个赌字。"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张司吏,相信我绝对没错的,你不会信错人。"
张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激动。
他挺直了佝偻多年的脊背,声音虽轻却坚定:"大人,下官虽在底层多年,但也暗中搜集了不少包正**的罪证。他们贪墨赈灾银两、克扣军饷、私通山匪的罪证,下官都记在心里。必不负大人期望!"
萧砚舟满意地点点头,亲自为张远斟了杯茶:"好!有张司吏相助,本官如虎添翼。"
待张远告退后,萧砚舟转头对林墨道:"准备一下,我们出去走走。"
小桃闻言立即取来几套粗布衣裳:"少爷,我都准备好了。"
三人换上便装,从州衙后门悄悄离开。
走在泉州街头,萧砚舟眉头越皱越紧。
原本应该繁华的街市,如今十铺九关。偶有几家开着的店铺,也是门可罗雀。
"这..."林墨低声道,"比想象中还糟糕。"
正说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几个衙役正围着一家小饭馆,为首的衙役一脚踹翻了门口的蒸笼:"老东西,这个月的规费还想赖?"
店主是个白发老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差爷行行好,再给小店一些时日,我们已经几天没开张了..."
"少废话!"衙役一把揪住老人衣领,"今天不交钱,就别想做生意!"
萧砚舟眼中寒光一闪,正要上前,却被林墨一把拉住:"大人,现在暴露身份不妥..."
话音未落,只见那为首的衙役已经一脚踹翻了饭馆的桌椅,碗盘碎了一地。
老人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差爷饶命啊!小老儿实在是拿不出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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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老东西!"衙役狞笑着举起手中的水火棍,"今天不交钱,老子就砸了你这破店!"
林墨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住手!"
几个衙役回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为首的连忙收起凶相,赔着笑脸行礼:"原来是林主簿!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
林墨冷着脸质问道:"谁准你们收这''规费''的?"
衙役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道:"这...这是衙门定下的规矩..."
"放屁!"林墨厉声喝道,"朝廷明文规定,商税只收盈利的十分之一。衙门里的账册我昨日才看过,根本没有这项收入!你们这是中饱私囊!"
几个衙役顿时慌了神,为首的连忙辩解:"林主簿明鉴啊!这都是包大人定下的规矩,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包大人?"林墨冷笑一声,"好啊,那咱们现在就去见包大人,当面对质!"
衙役们顿时面如土色,扑通跪倒在地:"林主簿饶命啊!小的们知错了..."
林墨厉声喝道:"都给我滚!若再让我看见你们欺压百姓,定不轻饶!"
衙役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萧砚舟一行人这才走进那家被砸得一片狼藉的小店,帮着老人收拾散落一地的桌椅碗筷。
"老丈,这''规费''收了多久了?"萧砚舟一边拾起一个破碗,一边问道。
老人颤巍巍地叹了口气:"回客官的话,自打几年前包大人上任就开始收了。老朽这小店,每月要交五百文。"
他环顾四周,眼中满是凄凉,"以前城里热闹时,勉强还能应付。可自从去年倭寇攻破城池后,客人越来越少...这店,怕是开不下去了。"
萧砚舟眉头紧锁:"官府就不管吗?"
"官府?"老人苦笑一声,"那些官老爷们只顾着自己捞钱,哪管我们小老百姓的死活?听说新来了位知州大人,可..."
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第217章 打“先锋营”的主意
离开小店后,萧砚舟又走访了几家商铺。
每走过一家,他的心就沉一分。
街角的铁匠铺里,炉火早已熄灭。
老铁匠蹲在门口,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客官您看,这铺子三个月没开张了。每月还得交一两银子的''平安钱'',老汉这把老骨头,实在撑不下去了..."
对面药铺的掌柜正在收拾药材,见他们驻足观望,摇头叹道:"几位是要抓药吗?小店明日就要关门了。自打去年倭寇来过后,城里的大户人家都搬走了,这些上好的药材,如今连问价的人都少了。"
萧砚舟站在街心,望着这条本该繁华的商街。
十家铺子倒有七八家关门落锁,剩下几家也是门可罗雀。
秋风卷着落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打转,更添几分凄凉。
"少爷..."小桃见他神色凝重,轻声唤道。
萧砚舟长叹一声:"倭寇之祸固然可恨,但更可恨的是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吏!"
他指着街边一家关门的茶楼,"若是官府能组织民壮守城,若是能及时赈济灾民,若是能肃清这些盘剥百姓的蛀虫,泉州何至于此?"
林墨低声道:"大人说得是。那些贪官只顾中饱私囊,哪管百姓死活?"
萧砚舟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些贪官污吏,比倭寇更可恨!倭寇抢掠一时,他们却是日日夜夜在吸百姓的血!"
他转身望向州衙方向,眼中燃起怒火:"既然朝廷派我来此,就绝不能再让这些蠹虫继续祸害百姓!走,回衙!"
三人踏着暮色往回走,身后传来铁匠铺关门上板的声响。
那"哐当"的关门声,像一记重锤敲在萧砚舟心上。
他暗自发誓,定要让泉州重现往日繁华。
回到州衙,林墨忧心忡忡地说:"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啊。城里没人,商业凋敝,税收就更无从谈起了。"
萧砚舟站在窗前,望着暮色中的泉州城:"关键是要让百姓安心。土匪和倭寇不除,谁还敢在泉州做生意?"
"可如今我们手头要兵没兵,要钱没钱..."林墨叹了口气。
萧砚舟突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谁说我们没兵?城外不是还有五百先锋营吗?"
林墨眉头紧锁:"大人,那先锋营并非朝廷正规军,不过是各府自行招募的乡勇。那指挥使郑彪,分明是与包正蛇鼠一窝..."
"正因如此,才更要拿下!"萧砚舟冷笑一声,手指轻叩桌面,"这些所谓的''先锋营'',名义上是保境安民,实则与包正沆瀣一气。郑彪仗着手中这五百号人,在泉州作威作福多年,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林墨若有所思:"大人的意思是..."
"明日就以剿匪为名,征调先锋营。"萧砚舟眼中寒光闪烁,"他若抗命,便是违抗朝廷;若听命,正好借此机会,不仅可以剿匪而且还能掌握兵权。"
小桃递上热茶,忧心忡忡道:"可那郑彪在泉州根深蒂固,万一..."
萧砚舟接过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锐利的眼神:"无妨。等收集完郑彪的罪证,就是行动的时候。"
窗外,一阵秋风卷着落叶拍打在窗棂上。
萧砚舟望着渐暗的天色,沉声道:"包正**之所以能在泉州横行无忌,靠的就是这五百号''私兵''。只要断了他们的爪牙..."
"剩下的,不过是些纸老虎。"林墨会意地接话。
萧砚舟微微颔首,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咱们就先拿这''先锋营''开刀!"
林墨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先审问刘主簿?若能拿下他的口供,相信会很有用处。"
萧砚舟猛地一拍额头:"险些把这厮忘了!"
萧砚舟立即唤来石头:"你即刻带人去抄刘主簿的家,特别注意账本、书信之类的物件。"
石头抱拳领命:"属下明白!"
约莫一个时辰后,石头匆匆赶回,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少爷,属下带人翻遍了刘府,并未找到账本一类的东西。不过..."
他转身挥手,几名衙役抬着几口沉甸甸的箱子进来。
箱子一打开,满室生辉。金锭银锭堆叠如山,珠宝玉器熠熠生辉,古玩字画更是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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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倒吸一口冷气:"这...这得是多少年的俸禄才能攒下..."
萧砚舟负手而立,冷眼扫过地上堆积如山的财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好一个清正廉明的刘主簿!这些财物,怕是比泉州府库还要殷实。"
他踱步到一尊鎏金佛像前,指尖轻轻拂过,"没有账本?呵...这些就是最好的账本!"
林墨蹲下身,从箱底抽出一幅卷轴,展开后脸色一变:"大人,这是..."
萧砚舟接过一看,竟是一幅泉州城防图,上面标注着各处守备薄弱之处。
他眼中寒光乍现:"带刘主簿!看来我们这位''清官'',藏着的秘密比想象中还多。"
石头立即命人将五花大绑的刘主簿押了上来。
萧砚舟缓步走到刘主簿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瘫软在地的贪官。
"刘大人,"他随手拿起一块金锭在手中把玩,"按朝廷规制,你一个八品主簿,年俸不过四十两。本官很好奇..."
他突然将金锭重重砸在案上,"这些财物,你是如何''积攒''的?"
刘主簿浑身发抖,额头抵着地面:"回、回大人...下官祖上..."
"祖上经商?"萧砚舟冷笑打断,"那这些又作何解释?"
他翻开账册,指着上面鲜红的印章,"这里可是清清楚楚记录了你经手的钱粮,你还要狡辩吗?"
刘主簿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
"除了贪墨银两,你还做过什么勾当?"萧砚舟声音陡然转冷,"私通倭寇?倒卖军粮?还是..."
"冤枉啊大人!"刘主簿突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下官、下官从来都是兢兢业业,从未私通倭寇啊!那些银子..."
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猛地低下头,再不肯开口。
刘主簿知道私通倭寇这个罪名太大,如果认了直接是抄家灭族之罪。
如果只是贪腐,还是有可能活命的。
萧砚舟看出他眼中的挣扎——这分明是既怕认罪,又不敢供出背后之人。
第218章 招了
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石头快步进来,在萧砚舟耳边低语:"少爷,刚收到消息,包正派人去刘府了..."
萧砚舟眼中寒光一闪,俯身凑近刘主簿,压低声音道:"刘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现在招供,本官或可保你家人平安..."
刘主簿浑身剧颤,脑海中闪过方才被押解来时,那个衙役阴恻恻的警告:"刘大人可要管好自己的嘴...您那刚满月的孙子,长得可真讨人喜欢..."
他猛地打了个寒战,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嘶哑:"下官...下官实在冤枉啊..."
萧砚舟敏锐地察觉到刘主簿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看见门口一个衙役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转头对石头使了个眼色。
石头会意,立即带人追了出去。
萧砚舟重新看向刘主簿,声音放得更轻:"看来有人比本官更关心刘大人的家事?"
他缓缓蹲下身,与刘主簿平视,"刘大人不妨想想,是相信那些连你孙子都不放过的豺狼,还是相信本官这个朝廷命官?"
刘主簿的嘴唇剧烈颤抖着,浑浊的泪珠顺着皱纹纵横的脸庞滚落。
萧砚舟眼中精光一闪,突然俯身,一把揪住刘主簿的衣领,声音冷得像冰:"刘大人,你自己不怕死,但你那刚满月的孙子呢?你刘家三代单传的香火,也要跟着你一起死吗?"
刘主簿浑身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萧砚舟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你以为闭口不言就能保全家人?"
他冷笑一声,"你在这泉州官场混迹多年,知道这么多秘密,外头那些人会相信你什么都没说吗?"
刘主簿的瞳孔猛地收缩。
"若是本官''不小心''透露些风声,说是你招供的..."萧砚舟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你觉得包正他们会怎么想?"
刘主簿终于崩溃,瘫软在地嚎啕大哭:"大人饶命啊!下官不敢赌啊,如果我招了,那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就都没了!"
萧砚舟缓缓蹲下身,与瘫软在地的刘主簿平视,声音低沉而清晰:"刘大人,你已经入了这牢狱,外头那些人会怎么想?他们会相信你什么都没说吗?"
刘主簿浑身一颤,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其实我知道,"萧砚舟继续道,手指轻轻敲击着装满金银的箱子,"你背后的人是包正。你怕他,我能理解。"
刘主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骇。
"他的事,你可以不说。"萧砚舟语气突然一转,"但别人的事,你就没必要隐瞒了。比如..."
他刻意顿了顿,"先锋营指挥使郑彪。"
刘主簿的喉结剧烈滚动,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大人...这..."
萧砚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指证郑彪,本官保你家人平安。否则..."
他冷笑一声,踢了踢装满赃物的箱子,"单是这些,就够你全家发配琼州了。"
刘主簿眼中挣扎良久,终于崩溃地伏地痛哭。
萧砚舟与林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正是他们需要的突破口——先斩包正羽翼,再图后计。
林墨立即取来笔墨纸砚摆在刘主簿面前。
萧砚舟每说一句,就看见刘主簿的手指蜷缩一下,"你将郑彪的罪状一五一十写下来。"
刘主簿此时已无退路,颤声道:"下官愿招!郑彪去年借剿匪之名,私吞军饷五千两...还有..."
他蘸墨的手抖得厉害,墨汁溅在纸上,"上月在城南设卡,强收商旅''过路费''八百余两..."
"写详细些。"萧砚舟轻叩案几,"时间、地点、经手人,一个都不能少。"
刘主簿的笔尖在纸上簌簌抖动,墨迹蜿蜒如蛇。
随着他的供述,郑彪的罪状一条条浮现纸上:
"三月初七,郑彪命人假扮土匪,劫掠城南商队..."
"五月廿三,私分军粮三百石..."
"七月..."
萧砚舟接过供状,指尖轻抚过未干的墨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这下稳了。
"大人,"林墨低声道,"有了这份供状,再加上张远暗中收集的证据..."
萧砚舟微微颔首:"不急。让刘主簿把能想到的都写出来。"
他转向满头大汗的刘主簿,"再想想,郑彪可还做过什么?比如...与倭寇的往来?"
刘主簿手中的笔"啪嗒"掉在纸上,溅起一片墨渍:"这、这..."
萧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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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急不缓地拾起笔,重新塞回他手中:"写出来,你的罪责就能轻一分。"
待刘主簿写完最后一行,萧砚舟仔细将供状收好,对林墨道:"派人盯紧郑彪,这两日不要打草惊蛇。等证据都齐备了..."
他轻轻抚过案上的卷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们就给这位指挥使大人,准备一份大礼。"
......
夜色沉沉,包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包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神色看似平静,可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书房内,郑彪、赵都头等一众心腹齐聚,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大人!”一名家仆匆匆推门而入,额头沁着冷汗,“府衙那边传来消息,萧砚舟正在提审刘主簿!”
“什么?!”郑彪猛地拍案而起,脸色铁青,“刘主簿那软骨头,万一招了……”
赵都头也坐不住了,急声道:“包大人,得赶紧想办法!刘主簿知道的事太多了!”
书房内顿时一片嘈杂,众人七嘴八舌,有人提议立刻派人去“警告”刘主簿,有人甚至暗示干脆让他永远闭嘴。
包正冷冷扫视众人,手中玉佩"啪"的一声按在桌上,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慌什么?"他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下午本想直接在牢里了结此事,奈何萧砚舟防备太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郑彪急道:"那岂不是..."
包正抬手打断:"不过已经让人警告过刘主簿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若敢松口,第一个死的就是他那个宝贝孙子。"
他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刘主簿在泉州这么多年,最清楚我的手段。他若想保全家人,就该知道怎么做。"
赵都头擦了擦额头的汗:"可那萧砚舟..."
包正眼中寒光一闪:"急什么?我就不相信他连一天都挺不住,只要有机会立刻让他闭嘴。"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府衙方向:"传话下去,让牢里的兄弟''关照''一下刘主簿。记住,不能留痕迹。"
郑彪狞笑着拱手:"属下这就去办。"
包正转身,目光扫过众人:"都给我沉住气。萧砚舟想玩,我们就陪他慢慢玩。在这泉州地界,还轮不到一个毛头小子说了算。"
第219章 夜袭牢房
夜色沉沉,包府书房内灯火通明。
包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神色看似平静,可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书房内,郑彪、赵都头等一众心腹齐聚,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大人!”一名家仆匆匆推门而入,额头沁着冷汗,“府衙那边传来消息,萧砚舟正在提审刘主簿!”
“什么?!”郑彪猛地拍案而起,脸色铁青,“刘主簿那软骨头,万一招了……”
赵都头也坐不住了,急声道:“包大人,得赶紧想办法!刘主簿知道的事太多了!”
书房内顿时一片嘈杂,众人七嘴八舌,有人提议立刻派人去“警告”刘主簿,有人甚至暗示干脆让他永远闭嘴。
包正冷冷扫视众人,手中玉佩"啪"的一声按在桌上,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慌什么?"他声音低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下午本想直接在牢里了结此事,奈何萧砚舟防备太严,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郑彪急道:"那岂不是..."
包正抬手打断:"不过已经让人警告过刘主簿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若敢松口,第一个死的就是他那个宝贝孙子。"
他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刘主簿在泉州这么多年,最清楚我的手段。他若想保全家人,就该知道怎么做。"
赵都头擦了擦额头的汗:"可那萧砚舟怕是..."
包正冷冷扫视众人,手中茶盏"砰"的一声搁在案上,书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慌什么?"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刘主簿就会''想不开'',在牢里上吊自尽。"
众人听了,情绪稍缓:"大人高明!"
包正轻蔑一笑:"一个死人,还能开口不成?"
他踱步到窗前,望着府衙方向幽幽道,"诸位回去安心等待便是。明日一早,自然会有''畏罪自杀''的消息传出。我们正好趁机责难,至少让他以后不要那么嚣张。"
赵都头擦了擦冷汗,谄笑道:"大人运筹帷幄,下官佩服。"
包正转身,目光如刀扫过众人:"都给我沉住气。萧砚舟想查,就让他查个死人去。在这泉州地界..."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声音渐冷,"还轮不到一个毛头小子说了算。"
窗外,一阵冷风吹过,烛火剧烈摇晃,将包正阴鸷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众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狞笑。
......
深夜,府衙大牢。
两个值夜的衙役趴在桌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桌上油灯摇曳,照得牢房内昏黄一片。
忽然,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们全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手中钢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森森寒芒。
两个衙役依旧睡得死沉,毫无察觉。
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其中一人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绳,另一人则摸出一把钥匙,径直朝刘主簿的牢房走去。
刘主簿蜷缩在牢房角落,浑身发抖。
他根本睡不着,脑海里全是萧砚舟冰冷的眼神和包正的威胁。
突然,牢门锁链“咔哒”一声轻响,刘主簿猛地抬头,就见两个黑衣人站在他面前,眼中杀意凛然。
“你……你们是谁?!”刘主簿惊恐地往后缩,声音颤抖。
黑衣人冷笑一声,二话不说,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
另一人迅速将细绳套上他的脖子,狠狠勒紧!
“唔……唔唔!”刘主簿疯狂挣扎,
双手拼命抓挠脖子上的绳索,双腿在地上乱蹬。
他的脸迅速涨红,眼球凸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窒息声。
黑衣人死死勒住绳子,眼中毫无怜悯:“别挣扎了,有人让你今晚必须死!”
刘主簿绝望地瞪大眼睛,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刘主簿即将断气的瞬间——
“砰!”一声巨响,牢门被狠狠踹开!
“动手!”石头一声暴喝,带着几个埋伏多时的护卫冲了进来!
两个黑衣人大惊,刚想抽刀反抗,
石头已经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记重拳砸在其中一人脸上!
“咔嚓!”鼻梁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那黑衣人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另一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却被两个护卫一左一右按住肩膀,狠狠摔在地上!
“绑了!”石头冷喝一声。
刘主簿瘫软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颤抖着抬头,看着石头,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
“刘大人,看来有人很不想让你活着啊。”石头冷笑一声,踢了踢被按在地上的黑衣人,“带走!”
刑房里,两个黑衣人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
石头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匕首,眼神冰冷地扫过两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
"说吧,谁派你们来的?"石头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两个黑衣人梗着脖子,一言不发。
石头冷笑一声,将匕首"唰"地插在桌上:"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朝旁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伺候着。"
两个膀大腰圆的衙役立刻上前,一人按住一个黑衣人的肩膀,另一人抄起水火棍就朝他们腿上招呼。
"啪!"一声闷响,第一个黑衣人顿时惨叫出声。
"说不说?"石头慢悠悠地问。
黑衣人咬紧牙关,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继续。"石头淡淡道。
"啪!啪!"又是两记重棍,这次打在膝盖上。
黑衣人疼得浑身抽搐,终于忍不住嚎叫起来:"我说!我说!"
另一个黑衣人见状,也急忙喊道:"是城南酒铺的掌柜!他给了我们五十两银子,让我们今晚必须解决刘主簿!"
石头眯起眼睛:"酒铺掌柜?"
他冷笑一声,"一个开酒铺的,哪来的胆子刺杀朝廷命官?"
"小的真不知道啊!"黑衣人哭丧着脸,"我们就是拿钱办事,掌柜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石头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带下去,好好''伺候'',务必问出幕后主使。"
护卫们立刻将两个哀嚎不断的黑衣人拖了下去。
石头冷笑一声,挥手道:"去城南酒铺,把掌柜的给我''请''来!"
第220章 背后主使
不到半个时辰,几个护院就押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进来。
这人穿着绸缎睡衣,脸上还带着睡意,显然是被从床上揪起来的。
"哟,掌柜的这么晚还不睡?"石头讥讽道,"是在等什么好消息吗?"
掌柜的脸色一变,强装镇定:"这位官爷,小的只是夜里算账..."
"少废话!"石头猛地一拍桌子,"这两个杀手已经招了,说是你指使他们来杀刘主簿!"
掌柜的额头顿时冒出冷汗,但仍旧嘴硬:"冤枉啊!小的只是...只是跟刘主簿有些私怨..."
石头转头看向刘主簿:"刘大人,这酒铺你可熟悉?"
刘主簿此刻已经缓过劲来,咬牙切齿道:"这酒铺是包大人的产业!掌柜的就是包大人的远房表弟!"
掌柜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血口喷人!"
石头冷笑连连:"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朝护卫使了个眼色,"来啊,让掌柜的尝尝咱们的''醒酒汤''!"
几个衙役立刻上前,将掌柜的按在地上。
其中一人抄起水火棍,照着掌柜的屁股就是狠狠一棍。
"啊!"掌柜的杀猪般嚎叫起来。
"说不说?"石头慢条斯理地问。
掌柜的疼得直抽气,但仍旧嘴硬:"小的...小的真的只是..."
"继续打!"石头冷声道。
"啪!啪!"又是两记重棍,掌柜的终于扛不住了:"我说!我说!是包大人...包大人让我找人..."
石头眼中精光一闪,立刻命人记录口供。
待掌柜的签字画押后,他满意地点点头:"带下去严加看管!"
转身对刘主簿道:"刘大人,现在你该明白,包正是铁了心要你的命。日后你可以当堂指证包正啊!"
刘主簿此刻已是面如死灰,颤抖着道:"我...我知道!"
......
夜色沉沉,萧砚舟正搂着小桃睡得香甜。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少爷!少爷!"石头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紧急情况!"
小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轻手轻脚地从萧砚舟怀里挣脱出来。
她披上外衣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门缝:"石头,什么事这么急?"
石头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小桃姑娘,烦请叫醒少爷。我们抓到了两个刺客,是黑虎山的土匪!"
小桃闻言一惊,睡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她连忙转身回到床前,看到萧砚舟已经醒了。
听闻抓到刺客,立刻起身出来。
石头见少爷出来,"少爷,果然不出您所料,有人来灭口了!"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详细说说。"
小桃一边替萧砚舟披上外衣,一边好奇地问:"少爷,您怎么知道今晚会有人来行刺?"
萧砚舟嘴角微扬,心想自己这个现代人看过的宫斗剧比他们吃的盐都多,这种套路早就烂熟于心了。
但他只是淡淡道:"刘主簿知道的太多,包正不会让他活着。"
石头沉声道:"少爷,那两个刺客已经招供,说是城南酒铺掌柜指使的。属下已经把人抓来了。"
萧砚舟挑了挑眉:"哦?这么快就招了?"
"那掌柜的起初还嘴硬,"石头冷笑道,"说是跟刘主簿有私怨。但刘主簿指认,这酒铺是包正的产业,掌柜的还是包正的远房表亲。"
萧砚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意思。先把人关起来,严加看管,别让他''想不开''。"
石头抱拳:"属下明白!已经安排可靠的人手轮流看守。"
待石头退下后,萧砚舟伸了个懒腰。
他转头看向小桃,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既然天还没亮,不如......"
小桃俏脸一红,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砚舟一把拉进怀里。
她轻捶了下萧砚舟的胸膛:"少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
萧砚舟在她耳边低语:"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放松。况且......"
他的手已经不安分地游走起来,"养精蓄锐才能更好地对付包正那个老狐狸。"
小桃还想说什么,却被萧砚舟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剩下的话都化作了娇喘......
......
清晨,包府。
包正刚洗漱完毕,管家就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老爷,不好了!酒铺掌柜昨晚被抓了!”
“什么?!”包正手中的茶盏“啪”地摔在地上,脸色瞬间阴沉,“废物!黑虎帮的人呢?”
“没……没消息。”管家额头冒汗,“恐怕是失手了。”
包正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咬牙道:“一群饭桶!”
他猛地拍桌,“去,立刻派人查清楚,刘主簿到底死了没有!”
管家战战兢兢地退下,包正站在窗前,望着府衙方向,眼中杀意凛然:“萧砚舟,你倒是有点本事……”
府衙后宅,小桃精神焕发地替萧砚舟梳头。
“少爷,今天要去抓包正吗?”她眨着大眼睛问道。
萧砚舟摇头:“不急。”
“为什么?”小桃不解,“刘主簿和酒铺掌柜都招供了,还不够吗?”
“光有人证和口供,扳不倒包正。”萧砚舟淡淡道,“他大可以推说这些人诬陷他,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屈打成招。”
小桃皱眉:“那怎么办?”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们需要物证,更需要……兵权。”
他站起身,走到书案前,摊开一张泉州地图:“如今府库空虚,税收都被包正一党私吞,想恢复经济,必须先掌控军队。”
小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少爷打算怎么做?”
萧砚舟嘴角微扬:“先招兵!”
府衙大堂,萧砚舟召集林墨和石头。
“林墨,立刻写一份告示,招募乡勇。”萧砚舟沉声道,“要求身家清白,待遇从优——包吃包住,月银一两。”
林墨惊讶:“一两?这可比普通衙役的俸禄还高!”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萧砚舟冷笑,“至于先锋营那些人,等拿下郑彪后,去弱留强,择优录用。”
石头抱拳:“属下这就去办!”
萧砚舟补充道:“记住,招募时严格审查,绝不能让混吃等死的人混进来!”
第221章 包正的试探
清晨的府衙内,萧砚舟刚处理完招募乡勇的文书,就见包正带着一众官员鱼贯而入。
"下官参见大人。"包正领着众人恭敬行礼,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萧砚舟搁下毛笔,抬眼扫过众人:"诸位不必多礼。泉州府事务清简,你们各自回去当差便是,若有要事,本官自会传唤。"
包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笑道:"大人初来乍到,下官等理应每日前来请示..."
"不必了。"萧砚舟打断道,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本官最重实效,诸位只需各司其职。做得好,自然有赏;若是出了差错..."
他目光陡然一冷:"本官也绝不会徇私。"
堂下官员闻言,纷纷低头称是。
包正假装小心翼翼,"大人,下官听说昨夜牢房不太平静?似乎有刺客潜入?"
萧砚舟头也不抬,继续批阅着文书:"哦?包大人消息倒是灵通。"
他轻描淡写地放下毛笔,"不过是一些不开眼的宵小之辈,想要刺杀刘主簿罢了。"
包正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那刘主簿他..."
"包大人放心,"萧砚舟这才抬起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刘主簿已经弃暗投明,把该说的都说了。如今正在后衙养伤,安全得很。"
堂下官员闻言,顿时骚动起来。
包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大人英明。只是..."
他故作关切道,"这刺客一事..."
"本官已经处理妥当。"萧砚舟摆摆手,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包大人与其操心这个,不如多想想如何整顿泉州政务。"
他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毕竟...有些事,总要有人负责的。"
包正眼中寒光一闪,随即躬身道:"大人教训的是。那下官等就先告退了。"
“包大人稍等,还有事情要与你们商量。”
萧砚舟重重敲了敲桌案,声音陡然转冷:"包大人,本官昨日巡视市集,发现商户除了朝廷规定的税银外,还要缴纳所谓的''月例''?"
包正脸色微变,随即赔笑道:"大人明鉴,这月例是泉州多年惯例..."
"惯例?"萧砚舟冷笑一声,从案上抽出一本账簿,"本官查过朝廷税制,从未见过什么''月例''之说!这分明是你们私自设立的苛捐杂税!"
包正额头渗出细汗,仍强辩道:"大人有所不知,泉州地处偏远,朝廷下拨的俸禄实在有限..."
"够了!"萧砚舟猛地拍案而起,"即日起,所有非朝廷规定的税项一律取消!"
包正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些月例虽比往年少了些,但每月仍有上千两银子进账,是他笼络官员的重要财源。
他咬牙道:"大人,此事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萧砚舟冷冷打断,"莫非包大人舍不得这些银子?"
包正被当众驳了面子,脸色阴沉。
他转身对众官员道:“诸位都听到了?萧大人要断我们的俸禄,你们说,该怎么办?”
官员们顿时炸开了锅:
“这还怎么活?”
“萧大人,您不能这样啊!”
“我们一家老小还等着吃饭呢!”
萧砚舟锐利的目光扫过堂下众官员,这些尸位素餐之辈一个个面色惶恐,却仍不知悔改。
包正突然冷笑一声:"大人如此一意孤行,就不怕府衙公务无人处理?"
"是啊是啊!"赵都头立刻附和,"没有我们这些官员,衙门还怎么运转?"
"大人三思啊!"几个官员纷纷出声。
萧砚舟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后,突然笑了:"诸位倒是提醒本官了。"
他放下茶盏,环视众人,"如今这泉州府衙,可还有什么正经公务需要处理?"
堂下一片死寂。
"包大人,"萧砚舟意味深长地看着包正,"自去年倭寇袭城后,府衙可曾处理过一件利民之事?可曾审理过一桩公正案件?"
包正脸色铁青,无言以对。
萧砚舟站起身,负手而立:"诸位要走便走。没有你们这些官员,还有下面的吏员差役。本官就不信,这泉州府上下,就没有一个愿意为民做事的!"
他话音刚落,堂下几个年轻吏员已经悄悄挺直了腰杆。
包正见状,脸色更加难看,猛地一甩袖子:"好!好得很!我们走!"
随着包正带头离去,几个官员鱼贯而出。
转眼间,大堂内只剩下张远和几个年轻吏员。
萧砚舟看着留下的几人,脸上终于露出真诚的笑容:"很好,看来泉州还有希望。"
张远忧心忡忡:“大人,泉州府……这下算是瘫痪了。”
萧砚舟淡淡道:“破而后立。正好,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包正带着一众官员愤然离去后,府衙立刻忙碌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两张大红告示就贴在了府衙大门外最显眼的位置。
第一张告示上龙飞凤舞地写着: "即日起,泉州府招募乡勇,月银一两,包吃住,身家清白者优先。"
第二张告示更是醒目: "奉知州大人令,即日起废除所有苛捐杂税。若有衙役再敢收取''月例''等非法税项,百姓可随时到府衙举报,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石头亲自带着几个衙役,敲着铜锣走街串巷:"乡亲们都听好了!新任知州大人有令,从今往后不用再交月例钱了!要当乡勇的,明天一早来府衙报名!"
街上的百姓起初还不敢靠近,直到看见告示前围观的商贩越来越多,才小心翼翼地凑上前。
"这...这是真的?"绸缎庄的老板娘声音发颤,"以后真的不用交月例钱了?"
"白纸黑字写着呢!"旁边卖烧饼的老汉激动地说,"我让儿子明天就去报名当乡勇!反正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说不定这是条活路呢!"
几个商铺掌柜却面面相觑,低声嘀咕: "该不会是骗人的吧?"
"包大人能答应?"
"先别高兴太早..."
人群中,几个包正派来的眼线脸色铁青,急匆匆地挤出人群往包府方向跑去。
萧砚舟站在府衙阁楼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第222章 重整府衙
包正带着一众官员愤然离去后,府衙内顿时安静下来。
萧砚舟站在大堂中央,环视着留下的寥寥数人——除了张远外,还有几个年轻吏员、十几个衙役和捕快。
这些人平日里被包正一党排挤,如今见新来的知州大人雷厉风行,眼中都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林墨。"萧砚舟沉声道,"统计一下留下的人数,包括衙役、捕快,还有各房吏员。"
林墨立刻应声:"是,大人。"
不到片刻,林墨便将名单呈了上来:"回大人,目前府衙内留下的人手共有捕快六人,衙役五人,各房吏员五人。"
萧砚舟点点头:"这是从刘主簿府上抄来的赃银。今日起,所有留下的人,俸禄翻倍!"
"俸禄翻倍?!"
府衙大堂内,三班衙役们听到俸禄翻倍的消息,顿时炸开了锅。
这些年来,他们的俸禄不仅从未涨过,还经常被拖欠数月之久,不少人都是靠着盘剥百姓才能勉强糊口。
"大人英明啊!"一个满脸褶子的老衙役激动得直搓手,"小的在衙门当差二十年,头一回遇到这么大方的大老爷!"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瘦高个的捕快谄媚地笑道,"大人一来就给咱们涨俸禄,这才是真正体恤下属的好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大人放心,往后您指哪儿咱们打哪儿!"
"谁要是敢对大人不敬,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大人就是咱们的再生父母啊!"
萧砚舟冷眼旁观着这群人的表演,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他太清楚这些人的心思了——不过是见钱眼开罢了。前一刻还在为包正卖命,现在见自己出手阔绰,转眼就能把忠心挂在嘴边。
"好了。"萧砚舟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本官不图你们什么忠心,只要记住一点——"
他目光陡然转冷,"从今往后,谁敢再伸手盘剥百姓,本官就剁了他的爪子!"
众人闻言,脸上的谄笑顿时僵住了。那个老衙役讪讪地低下头:"大人教训的是...小的们记下了..."
萧砚舟看着这群人前倨后恭的模样,心中冷笑更甚。
他知道,这些人现在表现出来的"忠心",不过是因为银子的分量足够重罢了。但只要能把他们暂时稳住,就足够了。
......
包正回到府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管家战战兢兢地递上热茶,低声道:“老爷,府衙那边贴了告示,说是要废除苛捐杂税,还要招募乡勇……”
“啪!”包正猛地将茶盏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萧砚舟!这是要断我的财路啊!”他咬牙切齿,眼中寒光闪烁。
没过多久,赵都头和郑彪匆匆赶来。
赵都头一进门就急声道:“大人,不好了!三班衙役和捕快都被萧砚舟笼络过去了,现在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连咱们的人都不敢靠近府衙!”
郑彪更是脸色铁青:“大人,萧砚舟现在大张旗鼓地招募乡勇,这是要架空我的先锋营啊!”
包正眯起眼睛,冷笑道:“看样子,这位萧大人是要跟我鱼死网破啊……”
赵都头压低声音:“大人,要不咱们……”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包正摇头:“再死一个知州,朝廷必定彻查,到时候会非常麻烦,不到最后关头,还是不要行险。”
他沉吟片刻,忽然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郑彪一愣:“大人的意思是……”
"没有人不爱财。"包正轻啜一口茶,眼中闪过精光,"我就不信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他能不动心。来人!"
一个家仆立刻躬身进来。
"去准备一份烫金请柬,就说本官今晚在望海楼设宴,专程为新任知州大人接风洗尘。"
......
府衙内,萧砚舟接过包正派人送来的烫金请柬,眉头微挑。
林墨忧心忡忡:"大人,这明显是鸿门宴啊!"
石头也急忙劝阻:"少爷,包正这老狐狸突然示好,必定没安好心!"
萧砚舟把玩着请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鸿门宴又如何?本官还怕他不成?"
他起身整了整衣冠,"石头,你随我去。林墨,你留在府衙,加强戒备。"
"可是......"林墨还想再劝。
萧砚舟抬手打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倒要看看,包正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石头立即抱拳:"属下这就去准备!"
暮色渐沉,泉州城的街巷笼罩在一片昏暗中。
破败的民宅间,偶有几点微弱的油灯光亮透出,那是贫苦百姓在省着灯油度日。
街角的乞丐蜷缩在茅草堆里,饿得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城东的望海楼前,却是另一番景象。
朱漆大门前高悬着大红灯笼,将门前照得亮如白昼。
楼内丝竹声声,歌女婉转的唱腔飘荡在夜空中。
衣着华贵的人络绎不绝地进出,门口的伙计满脸堆笑地迎来送往。
萧砚舟的轿子停在楼前,他掀开轿帘,目光扫过街对面蜷缩在墙角的老乞丐,又看了看眼前这灯火辉煌的酒楼,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少爷..."石头低声道,"这望海楼是包正的产业,听说一顿饭能吃掉普通百姓一年的口粮。"
萧砚舟冷笑一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泉州百姓食不果腹,这些人倒是歌舞升平。"
他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酒楼。
身后,那个老乞丐颤巍巍地伸出手,却连讨要的力气都没有,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包正早已在楼下等候,见萧砚舟的轿子到了,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前去:"萧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下官在此恭候多时了。"
萧砚舟拱手还礼:"包大人盛情相邀,本官怎敢怠慢。"
二人寒暄几句,包正亲自引路:"大人请随我来,雅间已经备好。"
登上二楼雅间,推门而入,只见一张紫檀木圆桌上已摆满珍馐美味:清蒸鲥鱼银光闪闪,红烧熊掌色泽红亮,燕窝羹晶莹剔透,还有几样时令鲜蔬点缀其间。
一坛陈年花雕酒散发着醇厚的香气,旁边还放着几碟精致的点心。
包正殷勤地让座:"这些都是望海楼的招牌菜,特意为大人准备的。这道清蒸鲥鱼,是今早刚捞上来的;这熊掌,是前日猎户从山里送来的新鲜货。"
萧砚舟环视一周,笑道:"包大人太破费了。这一桌酒菜,怕是抵得上寻常百姓一年的用度了。"
包正不以为意地摆手:"大人说笑了。您这样的贵人,就该享用这样的珍馐。来来来,先尝尝这鲥鱼,趁热吃最是鲜美。"
说着亲自为萧砚舟布菜。
第223章 收钱
酒过三巡,包正开始有意无意地恭维:“萧大人年纪轻轻就状元及第,文采飞扬,真是令人佩服啊!”
萧砚舟举杯浅笑:“包大人过奖了,不过是侥幸而已。”
包正摇头晃脑:“不过嘛……做学问和做官,终究是两回事。”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萧砚舟,“官场之中,关系最重要,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萧砚舟故作沉思状:“包大人此言有理。”
包正见萧砚舟似乎意动,眼中精光一闪,轻轻拍了拍手。
两个健壮的家丁立刻抬着一口沉甸甸的樟木箱进来,“咚”的一声放在地上,震得桌上的酒杯都微微晃动。
包正亲自弯腰开锁,掀开箱盖——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白花花的银锭,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少说也有千两。
“萧大人初来泉州,下官也没什么好孝敬的,这点心意,权当给大人接风洗尘。”包正笑眯眯地说道,语气恭敬中带着几分试探,“只要大人愿意行个方便,以后月月都有这个数。”
萧砚舟眉头微皱,故作迟疑:“包大人,这……恐怕不妥吧?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岂能……”
包正连忙摆手,笑容更加热切:“大人多虑了!这不过是泉州府上下的一点心意,府衙里的同僚人人有份,大人若是不收,反倒显得生分了。”
萧砚舟沉吟片刻,目光在银锭上流连,最终“勉为其难”地叹了口气:“既然包大人如此盛情,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包正大喜,连忙举杯:“大人爽快!来,喝酒!”
二人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萧砚舟似是无意地问道:“包大人,泉州府库空虚,商户月例又已废除,单靠截留的那点税款,恐怕支撑不起这么大的开销吧?”
包正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又堆起笑容:“大人有所不知,泉州虽不比广州开放海贸,但……总有些门路。”
萧砚舟故作惊讶:“哦?什么门路?”
包正哈哈一笑,含糊其辞:“不过是些商船往来,互通有无罢了。”
萧砚舟心中冷笑——果然,包正背后还有更大的财路!
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举杯笑道:“包大人果然手段通天,本官佩服。”
包正见他似乎并未深究,心中稍安,更加殷勤劝酒。
二人推杯换盏,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各怀心思。
宴席散后,包正目送萧砚舟离去,脸上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郑彪和赵都头从暗处走出,急切地问道:“大人,如何?”
包正冷笑一声:“银子他收了,以后泉州,还是我们的天下!”
郑彪大喜:“太好了!这下萧砚舟就是咱们的人了!”
赵都头也松了一口气:“大人高明!只要他肯收钱,以后还不是任由咱们拿捏?”
包正眯起眼睛:“派人盯着府衙,看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三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深夜,府衙后宅。
萧砚舟看着桌上那箱银子,冷笑一声:“包正这是把我当贪官了。”
石头愤愤道:“少爷,咱们真要收这银子?”
萧砚舟摇头:“收,当然要收。不收,怎么麻痹他们?”
"石头,去请林主事过来。"他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多时,林墨匆匆赶来,看到桌上银两时明显一怔:"大人,这是......"
萧砚舟指尖轻叩箱盖:"包正今晚的''孝敬''。林兄,你明日将这些银两与先前抄没的赃银一并划入府库。"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记住,要详细登记在册,每一两银子的来龙去脉都要记录清楚。"
林墨眼中闪过恍然之色,郑重拱手:"下官明白。定会将这些银两的来历注明''包正赠银'',与正项钱粮分开造册。"
石头忍不住插话:"少爷,就这么收了包正的银子,岂不是......"
萧砚舟冷笑一声:"正愁府库空虚,他就送上门来。这些银子,正好用来招募乡勇,整顿防务。"
他转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声音渐冷,"至于包正......他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林墨会意,小心合上箱盖:"下官这就去准备账册。这些银两,定会让它用在刀刃上。"
正说着,张远来了,将一叠厚厚的文书恭敬呈上:"大人,这是下官暗中查访所得。包正一党在泉州的所有产业、关系网,以及他们这些年贪赃枉法的证据,都记录在此。"
萧砚舟接过文书,借着烛光细细翻阅。
每翻一页,他眼中的寒意便深一分。
待看到最后,他缓缓合上文书,沉声道:"张主事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张远刚退下不久,六子便闪身而入,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大人,这是郑彪的罪证。他克扣军饷、私设关卡这些暂且不说,最可恨的是......"
六子声音压低,带着愤怒,"上月他强抢民女,那姑娘如今被他强纳为第七房小妾。姑娘的父亲上门理论,竟被他命人活活打死!"
萧砚舟猛地拍案而起:"好一个郑彪!"
"少爷,怎么办?"
萧砚舟眼中寒光凛冽:"证据确凿,不必再等!"
他转向六子,"那姑娘现在何处?"
六子回道:"就关在郑彪府中的偏院,日夜有人看守。"
萧砚舟冷笑一声:"石头,立即点齐人手。今夜,我要亲自去会会这位郑指挥使!"
石头精神一振:"属下这就去准备!"
萧砚舟整了整衣袍,"记住,要活捉郑彪,更要救出那位姑娘。"
六子补充道:"大人,郑彪府上有三十多名亲兵把守......"
"无妨。"萧砚舟从案下取出一块令牌扔给石头,"就凭咱们这些人足够了,只有拿下郑彪,咱们的局面也就打开了。"
石头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属下明白!"
子夜时分,乌云遮月,郑彪府邸外一片漆黑。
萧砚舟负手而立,身后站着石头和二十余名精挑细选的护卫。
这些人都是他亲自调教的心腹,个个武功高强。
"记住,动作要快。"萧砚舟低声吩咐,"不要惊动太多人。"
第224章 夺兵权
石头点点头,身形一闪便跃上高墙。
他猫着腰在墙头疾行,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不多时,府邸侧门"吱呀"一声轻响,缓缓打开。
护卫们鱼贯而入,训练有素地分散开来。
两个巡夜的护院刚转过回廊,就被悄无声息地放倒。
萧砚舟这才不紧不慢地迈步进门,月光下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后院正房里,郑彪正搂着两个小妾酣睡,鼾声如雷。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踹开。
郑彪猛地惊醒,还没看清来人,就被石头一把揪住头发拖下床来。
"谁?"郑彪惊恐大叫,两个小妾吓得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石头冷笑:"郑大人,知州大人请您喝茶。"
郑彪这才看清站在门口的萧砚舟,顿时面如土色:"萧...萧大人?!"
萧砚舟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只穿着中衣的郑彪:"郑指挥使好雅兴啊。"
他目光扫过床榻,冷声道:"石头,带人去后院仔细搜查,务必要找到被抢的民女。"
石头领命而去,不多时,府内便传来阵阵骚动。
郑彪的亲兵们被惊醒,纷纷持刀赶来。
三十余名亲兵将后院团团围住,刀光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萧砚舟负手而立,面对杀气腾腾的亲兵们,神色丝毫不变。
他缓缓举起知州令牌,声音沉稳有力:"本官泉州知州萧砚舟,奉命查办郑彪贪赃枉法、强抢民女一案。尔等若放下兵器,本官可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
他目光一凛,"以谋反论处!"
亲兵们面面相觑,手中兵器渐渐垂下。
为首的亲兵队长犹豫道:"大人,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本官知道。"萧砚舟语气稍缓,"郑彪罪证确凿,尔等不必为他陪葬。现在放下兵器,本官保你们无事。"
"铛"的一声,第一把刀落地。
很快,兵器落地的声音接连响起。
这时,石头带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子快步走来:"少爷,找到了!这就是李铁匠的女儿。"
女子见到被五花大绑的郑彪,顿时泪如雨下,扑通跪在萧砚舟面前:"青天大老爷!求您为民女做主!家父他......"
萧砚舟亲自扶起女子:"姑娘放心,本官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转头对石头道:"把郑彪押回府衙,严加看管。"
郑彪面如死灰,被拖走时仍在嘶吼:"萧砚舟!包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萧砚舟冷笑一声,对众亲兵道:"尔等今夜暂且留在府中,明日到府衙报到,本官自有安排。"
说完,他整了整官服,在月色下大步离去。
身后,郑彪府邸的大门缓缓关闭,仿佛一个时代的终结。
府衙大牢内,郑彪被五花大绑,扔进了最阴暗的牢房。
萧砚舟站在牢门外,冷冷道:“郑大人,别指望包正来救你了。”
郑彪咬牙切齿:“萧砚舟!你收了包大人的银子,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你不怕遭报应吗?!”
萧砚舟冷笑一声:"报应?你们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会有今日?"
他大步走出牢房,对等候在外的林墨沉声道:"立刻拟写文书,任命萧石(石头)为先锋营新任指挥使。"
"大人,下官这就拟写任命文书。不过..."林墨略显迟疑,"先锋营指挥使一职,是否需要先报请福州府..."
萧砚舟冷笑一声,打断道:"林兄多虑了。先锋营说白了就是地方乡勇,并非朝廷正式编制的巡防营。按律例,地方团练乡勇的管辖权,本就归属当地州府。"
他负手而立,语气不容置疑:"在这泉州地界,本官说谁当这个指挥使,谁就能当!"
林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下官明白了。"
随即快步走到案前,提笔蘸墨,龙飞凤舞地写下任命文书。
萧砚舟接过文书,仔细检查后重重盖上知州大印,沉声道:"石头,接令!"
石头单膝跪地,双手恭敬接过:"属下领命!"
"记住,"萧砚舟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到了军营先控制副将,若有不服者..."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杀一儆百!"
石头眼中寒光一闪:"属下明白!"
萧砚舟直起身,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去吧,天亮之前,我要看到先锋营的兵符!"
石头抱拳领命,带着六名精锐护卫疾步而出。
马蹄声在黎明前的街道上格外清脆,渐行渐远...
萧砚舟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转身对林墨道:"去准备明日升堂事宜,本官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好好审一审这位郑指挥使。"
林墨躬身应是,却又忍不住问道:"大人,若是包正从中作梗......"
萧砚舟眼中寒光一闪:"他若敢来,本官连他一起审!"
......
天色未明,石头手持文书和令牌,带着六名护卫悄然来到城外先锋营驻地。
营门处竟无人值守,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曳。
"呵,就这?"石头冷笑一声,挥手示意,"进去!"
众人长驱直入,直奔中军大帐。
沿途竟连个巡逻的士兵都没遇到,只听得各处营帐中鼾声如雷。
"把百户以上军官都给我揪出来!"石头低声喝道。
不到半个时辰,五个睡眼惺忪的百户被押到帐前。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还想反抗,被石头一脚踹在膝窝,跪倒在地。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石头将任命文书拍在他脸上,"老子现在是新任指挥使!"
那百户还要叫骂,石头手起刀落,一刀削掉他半只耳朵。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其余几个百户吓得面如土色,再不敢出声。
天亮后,石头命人擂鼓聚兵。
鼓声响了足足半个时辰,稀稀拉拉才来了不到二百人,其中不少是头发花白的老卒,还有个拄着拐杖的老头,看样子少说也有五十多岁。
"先锋营额定五百人,就这些?"石头气得脸色铁青。
一个百户战战兢兢道:"大人明鉴...饷银都被郑大人...啊不,郑彪那厮克扣了,能跑的早跑了..."
石头冷笑:"来人!把这几个百户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
处置完军官,他立即着手整顿:
"五十岁以上的,体弱多病的,就地遣散!"
"剩下的,重新编队!"
经过筛选,最终只留下不到百人。
石头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士兵,叹了口气:"从今日起,每日加一顿肉,月饷足额发放!"
士兵们闻言,先是不敢相信,待确认后,顿时欢呼起来:"谢大人恩典!"
石头望着他们,心中暗道:少爷说得对,只要给足粮饷,何愁没有精兵?
第225章 审判
清晨,石头领着筛选后的近百名兵丁列队进城。
这些士兵虽不算精锐,但吃饱喝足后,总算有了几分精神。
他们手持长枪,步伐整齐,引得早起的小贩纷纷侧目。
"大人有令,今日府衙开审郑彪,所有人必须打起精神!"
石头骑在马上,高声喝道,"谁敢懈怠,军法处置!"
士兵们齐声应诺,很快便抵达府衙。
此时,衙门外已聚集了不少百姓——萧砚舟一早便命人敲锣宣告,今日公审郑彪,有冤者可当堂申诉。
"这新来的知州真敢审郑彪?"一个卖菜的老汉低声嘀咕。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做做样子。"旁边一个布商摇头,"郑彪背后可是包大人,谁敢动他?"
众人议论纷纷,却没人敢上前。
直到府衙大门敞开,衙役高喊:"大人有令,百姓可入内旁听!"
犹豫片刻,几个胆大的率先迈步,其余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府衙大堂上,萧砚舟端坐案后,一袭青色官袍衬得他面容肃穆。
他扫视堂下百姓,见众人神色犹疑,心中了然——这些年来,官府早已失信于民。
"带郑彪!"他沉声道。
石头亲自押着郑彪上堂。
这位昔日的指挥使此刻衣衫不整,双手被缚,却仍昂着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跪下!"石头一脚踹在他膝窝。
郑彪踉跄跪地,抬头怒视萧砚舟:"萧大人,下官何罪之有?"
萧砚舟冷笑:"何罪?"
他拿起案上一卷文书,"先锋营额定五百人,实不足二百,且多为老弱——军饷去哪了?"
郑彪梗着脖子:"兵员不足,乃因泉州贫瘠,无人愿投军!"
"是吗?"萧砚舟抬手,"带证人!"
一名瘦骨嶙峋的老兵被扶上堂,颤声道:"大人明鉴!小的当兵,每月饷银该有五百文,可我没见过钱啊!"
郑彪厉喝:"刁民胡言!"
萧砚舟不理会,又取出一本账册:"这是从你府上搜出的私账,上面清清楚楚记着——每月克扣军饷二百两,中饱私囊!"
堂下顿时哗然。
郑彪脸色铁青,仍强辩道:"这……这是有人栽赃!"
萧砚舟一拍惊堂木:"带李铁匠之女!"
一名衣衫素净的年轻女子被搀上堂,跪地时浑身都在发抖。
萧砚舟温声道:"姑娘莫怕,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来。"
女子深吸一口气,声音哽咽:"回大人话,民女姓李,家父在城南开铁匠铺为生。上月十五,郑...郑彪带着亲兵路过铺子,见民女在门口晾衣,便..."
她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萧砚舟示意衙役递上茶水:"慢慢说,本官为你做主。"
女子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他当街就要强抢民女入府。家父上前阻拦,被他手下...手下..."
她突然激动起来,"他们用铁链将家父捆在铺子门口,郑彪亲自抡起铁锤,活活...活活将家父打死!"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郑彪厉声喝道:"贱人血口喷人!"
萧砚舟目光如电:"郑彪,本官让你开口了吗?"转头对女子道:"后来如何?"
"民女被掳进府中,他...他当夜就..."女子羞愤难当,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布帕,"这是民女那夜咬破手指写的血书,一直藏在身上..."
石头接过呈上,萧砚舟展开一看,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郑彪害命"四字,血迹已呈暗褐色。
"好个郑指挥使!"萧砚舟怒极反笑,"强抢民女,虐杀其父,还有何话说?"
郑彪额头冒汗,仍强撑道:"这...这贱人分明是受人指使..."
就在这时,堂下突然冲出一个白发老妪,扑跪在地:"大人!民妇可以作证!那日老身亲眼看见郑彪行凶,铁匠的血...把整条街的青石板都染红了啊!"
这一声哭诉,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堂外人群中,一个中年汉子突然冲出:"大人!郑彪强占我家铺子,还打伤我儿子!"
紧接着,又一名老妇踉跄跪倒:"我孙儿被他手下当街撞伤,就因挡了马道啊!"
转眼间,十余人冲上堂哭诉。
郑彪面如土色,冷汗涔涔。
萧砚舟冷眼看向郑彪:"还有何话说?来人..."
"大人且慢!"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从堂外传来。
只见包正带着几个随从快步走来,脸上堆着假笑:"萧大人,审案何必如此着急?"
萧砚舟眯起眼睛:"包大人来得正好,本官正在审理郑彪一案。"
包正扫了眼跪在地上的郑彪,故作关切道:"郑指挥使毕竟是朝廷命官,就算有罪,也该从轻发落才是。不如......"
他压低声音,"我们到后堂详谈?"
堂下的百姓听到这话,顿时骚动起来。
"不能轻判!"
"青天大老爷要为咱们做主啊!"
"郑彪害死那么多人,必须偿命!"
萧砚舟缓缓起身,指着堂外群情激愤的百姓:"包大人,你听见了吗?这是泉州百姓的哭声!"
随后,他大声宣判:"郑彪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报效朝廷,反而克扣军饷、强抢民女、虐杀无辜,罪大恶极!今日本官代天子执法,判你——斩立决!明日午时,菜市口问斩!"
"饶命啊大人!"郑彪顿时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下官知错了!求大人开恩啊!"
包正脸色大变,急忙上前:"萧大人,这判决未免太重!郑彪毕竟是朝廷命官,按律当先上报刑部......"
萧砚舟冷冷打断:"包大人,郑彪虐杀百姓时可曾想过手下留情?"
他指向堂外群情激愤的百姓,"你看看这些百姓,他们可愿给郑彪一个''从轻发落''?"
堂下百姓顿时高喊: "杀了他!"
"为我儿报仇!"
"青天大老爷明鉴啊!"
包正脸色铁青,猛地踏前一步:"萧大人!你无权判他斩立决!"
他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威胁的意味,"按律例,七品以上官员问斩,需报请刑部核准!你若一意孤行——"
他故意停顿,让威胁的意味更浓:"本官定要上奏福州府,参你一本!告你滥用职权,草菅人命!"
第226章 练兵、兵法
公堂上顿时一片死寂。
衙役们的手都僵在半空,不敢动作。
百姓们也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萧砚舟却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取出一道黄绢:"包大人说得对。不过..."
他缓缓展开文书,"本官离京前,皇上特赐密旨,许我便宜行事,可先斩后奏。"
包正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两步:"这...这..."
萧砚舟目光如电,将黄绢微微抬起:"包大人要验看吗?不过..."
他压低声音,只让包正一人听见,"皇上说了,若有人胆敢质疑这道密旨,便是质疑圣意。"
包正顿时面如土色,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死死盯着那卷黄绢,喉结上下滚动,却始终不敢伸手。
萧砚舟见状,心中暗松一口气——这道密旨确实是皇上特赐,但是根本用不了,是上次皇上赶他出京的旨意。
若包正真敢查验,说不得就要露馅了。
"看来包大人没有异议了?"萧砚舟冷冷道,随即转向衙役,"还等什么?押下去!"
郑彪的哭嚎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包正只是站在原地,双拳紧握,再不敢出声阻拦。
而堂下的百姓已经跪倒一片,高呼"青天大老爷"。
......
包正回到府中,脸色阴沉得可怕。
管家战战兢兢地递上热茶,低声道:“老爷,府衙那边……”
“滚!”包正猛地将茶盏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他咬牙切齿,眼中寒光闪烁:“萧砚舟!好一个萧砚舟!”
他大步走进书房,一把推开窗,冷风灌入,却浇不灭他心头怒火。
“大人,现在怎么办?”赵都头跟进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包正冷笑一声:“怎么办?他萧砚舟有皇上密旨,我动不了他,但省城的大人们可未必买他的账!”
他一把抓起案上的狼毫,蘸墨疾书,笔锋如刀:“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将这封信送到福州府!我倒要看看,他萧砚舟能嚣张到几时!”
赵都头接过信,犹豫道:“大人,萧砚舟手里有密旨,省城的大人们恐怕……”
包正眼中闪过一丝狠毒:“密旨?呵,密旨也得看怎么用!他萧砚舟才来三天,就敢抓刘主簿、杀郑彪,下一步是不是要动到我头上了?”
他猛地拍案:“去,再给黑虎山送封信!”
赵都头一惊:“大人,您是要……”
包正狞笑:“萧砚舟不是喜欢为民做主吗?那我就让‘民’好好‘谢’他!”
深夜,黑虎山寨。
大当家“黑面虎”捏着包正的信,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兄弟们,咱们的财神爷来信了!”
二当家“独眼龙”凑过来:“大哥,包大人怎么说?”
黑面虎将信拍在桌上:“包大人让咱们准备准备,随时下山‘干活’!”
“干谁?”
“还能有谁?”黑面虎冷笑,“新来的那个不知死活的知州!”
独眼龙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大哥,包大人这次给多少银子?”
黑面虎伸出五根手指:“五千两!只要咱们宰了那姓萧的,包大人还答应,以后泉州地界的‘买卖’,分咱们三成!”
众匪闻言,顿时哄笑起来,摩拳擦掌:“干了!”
黑面虎一挥手:“去,让兄弟们准备好,等包大人的信号!”
......
校场上,萧砚舟带着林墨远远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喝骂声。
走近一看,石头正铁青着脸,对着几个瘫坐在地上的兵丁怒吼:"废物!才跑三圈就趴下了!"
"大人..."一个满脸通红的士兵喘着粗气辩解,"以前从没这么练过..."
"啪!"石头一鞭子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还敢顶嘴?!"
萧砚舟眉头微皱,快步上前:"石头,集合。"
随着急促的哨声,百余名兵丁歪歪扭扭地排成队列。
萧砚舟目光扫过这些满脸怨气的士兵,不少人身上还带着鞭痕。
"本官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萧砚舟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觉得新来的大人太苛刻?觉得训练太苦?"
队伍里有人偷偷点头。
"从今日起,训练分三等。"萧砚舟竖起三根手指,"第一等,顿顿有肉,月钱加三成;第二等,隔日有肉,月钱照旧;第三等..."
他冷笑一声,"喝稀粥去吧!"
队伍顿时骚动起来。
林墨适时补充:"大人恩典,府衙已拨专款,每日保证三十斤猪肉!"
萧砚舟走到一个方才偷懒的士兵面前:"想顿顿吃肉吗?"
那士兵咽了咽口水:"想..."
"那就拿出本事来!"萧砚舟突然提高音量,"本官不要混日子的废物!要的是能保家卫国的精兵!"
石头适时举起鞭子:"现在,全体都有!绕场十圈!最先跑完的二十人,今晚加肉!"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没人抱怨。
士兵们像打了鸡血似的冲了出去,脚步声震得地面都在颤动。
萧砚舟满意地点点头,对林墨低声道:"记住,肉一定要足量供应。"
林墨笑道:"大人放心,都已经安排好了。“
石头也道:”大人高明。这些兵痞,给鞭子不如给肉香。"
远处,士兵们的呐喊声此起彼伏,整个校场都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
中午,当士兵吃到大块大块的肉,上午的辛苦顿时觉得值了。
看着校场上热火朝天的训练景象,萧砚舟满意地点了点头。
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再不见先前的懒散模样。
"石头,过来。"萧砚舟招手唤来满头大汗的石头,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递给他,"这是我写的练兵之法,你好好研习。"
这个世界没有戚家军,只能说自己写的了。
石头诚惶诚恐地接过竹简,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上面的字迹:"少爷,我...我认得的字不多..."
萧砚舟这才想起石头出身流民,平日里多是练武,识字有限。
他沉吟片刻,拍了拍石头的肩膀:"无妨。从今日起,每晚我亲自教你一个时辰。"
石头激动得涨红了脸,单膝跪地就要行礼:"少爷大恩..."
"起来。"萧砚舟一把扶住他,"你现在是指挥使,不懂兵法怎么行?这戚家军阵法精妙,若能掌握,以寡敌众不在话下。"
石头重重点头,将竹简紧紧贴在胸前:"属下一定用心学!"
萧砚舟又转向林墨:"去把城中所有铁匠都召集到府衙来。按这图纸,我要在半月内打造出一百套兵器。"
林墨展开图纸,只见上面绘制的狼筅、长枪等兵器造型奇特,不禁疑惑:"大人,这些兵器形制..."
长枪、盾牌、大刀府衙原本就有,只有狼筅,这个东西需要重新打制。
"专克倭寇的野太刀,也专克山匪的大刀。"萧砚舟目光如炬,"包正绝不会坐以待毙,我们必须未雨绸缪。"
他目光扫过校场上挥汗如雨的士兵,"三个月后,我要让泉州百姓看到一支真正的铁军!"
第227章 菜市口
正午时分,菜市口人山人海。
"来了来了!"人群骚动起来。
石头带着二十名全副武装的兵丁,押着囚车缓缓驶来。
车上的郑彪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脸色惨白,裤裆湿了一片。
"畜生!"一个妇人突然冲出来,将臭鸡蛋狠狠砸在郑彪脸上,"还我儿子命来!"
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烂菜叶、土块雨点般飞来。
石头没有阻拦,只是冷眼看着这个昔日的指挥使被砸得面目全非。
当囚车缓缓驶入刑场时,郑彪已经不成人样。
他的衣服被扯得稀烂,脸上糊满了臭鸡蛋和烂菜叶,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嘴角还挂着血丝。
原本威风凛凛的指挥使,此刻就像一条垂死的野狗,蜷缩在囚车角落里瑟瑟发抖。
刑场中央,萧砚舟早已端坐在监斩台上。
阳光照在他身上,衬得那身官服格外鲜亮,与台下狼狈不堪的郑彪形成鲜明对比。
"带人犯!"萧砚舟沉声道。
两名膀大腰圆的刽子手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把郑彪拖下囚车。
郑彪的双腿早已软得像面条,根本站不住,只能被架着拖上刑台。
"跪好!"刽子手一脚踹在郑彪膝窝,强迫他跪在监斩台前。
郑彪艰难地抬起头,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满是恐惧。
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却只发出几声嘶哑的呜咽:"饶...饶命..."
萧砚舟冷冷地俯视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恶霸,缓缓展开判决文书,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刑场:
"郑彪,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报效朝廷,反而贪赃枉法,罪证确凿!其一,克扣军饷,致将士饥寒交迫;其二,强抢民女,逼死人命;其三,私设关卡,盘剥百姓..."
每念一条罪状,台下百姓的呼声就更高一分。
当最后一条罪状宣读完毕,萧砚舟合上文书,沉声道:"依律,数罪并罚,判处斩立决!"
"午时三刻已到——"一旁的官员高声唱道。
萧砚舟从签筒中抽出一支火签,毫不犹豫地掷在地上:"行刑!"
刽子手得令,一把揪住郑彪的发髻,将他按在断头台上。
他浑身发抖,嘴里含糊不清地求饶,却没人听得清他说什么。
鬼头刀寒光一闪——
"好!"
"杀得好!"
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有人痛哭流涕,有人跪地磕头,更多人则是满脸难以置信——这个作恶多年的恶霸,居然真被砍了脑袋!
原本府衙招兵处一天都没人来报名,可自从郑彪被处决,当天下午,府衙外就排起了长队。
"大人,俺要当兵!"一个黝黑的庄稼汉拍着胸脯,"俺有力气,一顿能吃五碗饭!"
"我也报名!"一个瘦高的青年挤上前,"俺爹说,跟着萧大人干,准没错!"
石头忙得满头大汗,登记的手都酸了:"别急别急,一个个来!"
萧砚舟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扬。
林墨惊叹道:"大人,这才半天,报名的人就超过两百了!"
"意料之中。"萧砚舟轻声道,"百姓要的不过是个温饱,一个不欺压他们的官府。"
"告诉石头,宁缺毋滥。先锋营只要五百人,但必须是精兵。"
"那...多余的报名者怎么办?"
萧砚舟沉吟片刻:"登记在册,作为预备兵员。另外,明日开始修缮城墙,愿意出力的,日结工钱。"
林墨眼睛一亮:"大人高明!这样既安置了闲散劳力,又能加固城防!"
郑彪授首,萧砚舟回到府衙后宅。
如今的后院早已焕然一新,小桃带着从青州就跟来的几个丫头——包括看门老赵头的女儿在内,这些从小一起习武的姑娘们把整个后院收拾得井井有条。
萧砚舟刚进书房,小桃就捧着热茶进来:"少爷,累了吧?"
"还好。"萧砚舟接过茶盏,温热正好,是他喜欢的龙井,"去叫林墨来。"
不多时,林墨匆匆赶来,脸上掩不住的喜色:"大人,正要向您禀报。这两次抄家,可真是收获颇丰啊!"
他翻开账册,手指在数字上点了点:"郑彪府上抄出的银子,比刘主簿多了整整三倍!粮食更是堆积如山。府衙以往拖欠的俸禄早就还清了,如今府库充盈,招兵买马绝无问题。"
萧砚舟点点头:"城内经济凋零,让府衙拨些银子,先把市面活跃起来。"
"属下明白。"林墨合上账册,忽然压低声音,"大人,还有一事...郑彪书房暗格里,搜出一本私账"
他翻开账册最后一页,声音压得更低:"大人,郑彪这账本里记的...竟是包正的黑账!"
萧砚舟眉头一皱,接过账本细看。
只见上面详细记载着两条海船的往来记录——"三月初五,海鹘号自琉球返航,获利五万两。"
"这就是郑彪交代的黑账?"萧砚舟手指轻叩账本,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看来他们获利颇丰啊。"
林墨凑近道:"账本最后还提到,上任知州就是因为查到他们走私,才被..."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正巧那时倭寇来袭,就嫁祸给了倭寇。"
萧砚舟冷笑一声,将账本重重合上:"好一个借刀杀人。看来包正这条毒蛇,比我想的还要阴险。"
他指尖在账本上轻轻摩挲,"这上面记的,怕只是冰山一角。"
林墨低声道:"大人,要不要现在就..."
萧砚舟抬手制止:"不急。既然账本在我们手上,包正迟早会自乱阵脚。"
他眼中寒光闪烁,"我倒要看看,这条大鱼还能蹦跶多久。"
萧砚舟刚端起茶盏,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叮!诛杀贪官为民除害,奖励如下:】
【1.曲犁设计图(农耕效率提升五成)】
【2.风车设计图(灌溉效率提升三倍)】
【3.白银五万两(赃款追回)】
【4.幸运值:+100】
萧砚舟手中的茶盏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这两份农具设计图来得正是时候——曲犁可以深耕土地,风车能够引水灌溉,配合使用能让泉州贫瘠的土地焕发生机。再加上五万两白银,足以支撑他接下来的商贸计划。
"小桃。"他放下茶盏,轻声唤道,"去请张主事过来一趟。"
待小桃领命而去,萧砚舟起身走到书桌前,假装从抽屉里取出设计图。
"来,看看这个。"萧砚舟将图纸推给林墨,嘴角含着笑意。
第228章 引蛇出洞
林墨接过图纸,眼睛越瞪越大:"这...这是..."
"新式农具。"萧砚舟倒了杯茶递给他,"你觉得如何?"
林墨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妙!太妙了!这风车的设计比现有的水车精巧太多,还有这曲犁的弧度..."
他猛地抬头,"大人,若能将这两样推广开来..."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张远在小桃的引领下匆匆赶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大人急召下官,可是有什么要事?"
"张主事来得正好。"萧砚舟示意他坐下,"我和林主簿正在讨论农耕改良之事。"
张远接过林墨递来的图纸,只看了一眼就惊呼出声:"天!这风车的构造..."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图纸上的曲犁,"还有这个犁头设计,简直闻所未闻!"
萧砚舟含笑看着两位属下的反应:"泉州虽土地贫瘠,但胜在气候温暖,一年至少能做到两季或三季水稻。若能改良农具,提高产量..."
"何止是提高!"张远激动地打断道,随即意识到失礼,连忙告罪,"下官失态了。只是这风车若能推广,至少能让灌溉效率提升三倍!这曲犁更是..."
林墨接过话头:"大人,下官建议先在几个村镇试点。比如南边的青林镇,那里的土地最为贫瘠..."
"不妥。"张远摇头,"应该先选北边的白石村,那里民风淳朴,更容易推广新事物。"
萧砚舟看着两位得力助手争论,轻轻敲了敲桌面:"两位说的都有道理。不如这样,各选三个村镇同时试点。"
他转向林墨,"你去召集最好的工匠,工钱从优,务必保证质量。"
又对张远道:"你负责选定试点村镇,并做好农户的动员工作。告诉他们,府衙会提供农具,收成后只需返还部分粮食作为补偿即可。"
张远连连点头:"大人英明!下官这就去办。"
三人又详细讨论了推广的具体细节,直到夕阳西斜。
待林墨和张远告退后,萧砚舟站在窗前,他仿佛已经看到来年丰收的景象——崭新的风车在田间转动,农夫们用着新式曲犁耕作,脸上洋溢着希望的笑容。
......
深夜,府衙书房内烛火摇曳。
六子快步走进书房,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大人,黑虎山上的小锁子传来密信!"
萧砚舟放下手中的文书,目光一凝:"什么消息?"
"今日有个神秘人上山,直接进了黑面虎的聚义厅。"六子压低声音,"小锁子借着送酒的机会,隐约听到那人说什么''时机已到''、''里应外合''。那人一走,黑面虎就召集大小头目,让他们整顿人马,说是只等信号传来,就要下山劫掠。"
萧砚舟手指轻叩桌面,眼中寒光闪烁:"里应外合...看来包正这条老狗果然按捺不住了。"
他忽然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五百多号山匪若是倾巢而出,确实不好对付。"
他的目光在泉州地形图上来回扫视,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先锋营刚刚整合,新兵连兵器都握不稳,这时候若山匪倾巢来攻,我们怕是抵挡不住啊..."萧砚舟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六子站在一旁,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萧砚舟突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六子眼睛一亮:"大人的意思是..."
"去把石头和林墨叫来。"萧砚舟沉声道,"记住,走侧门,别让人看见。"
不多时,石头和林墨匆匆赶到。
萧砚舟示意他们靠近,低声道:"黑虎山要动手了,我有个计划..."
石头听完,眉头紧锁:"少爷,这太危险了!"
林墨也忧心忡忡:"大人,您亲自作饵,万一..."
萧砚舟摆摆手:"无妨。黑虎山若倾巢而出,我们确实抵挡不住。但若只是小股人马..."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好给我们练兵的机会。"
他转向石头:"你立刻挑选五十名精锐,再加上原来的护卫,六十多人,按照我给你的阵法加紧训练。记住,要挑最机灵的,我要三日后就能上战场。"
又对林墨道:"你去准备告示,就说本官要巡视周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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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镇,体察民情。"
六子忍不住问:"大人,您真要..."
萧砚舟眼中闪过一丝锋芒:"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包正不是一直想找机会除掉我吗?我待在城里他们也没机会,这次,我就给他这个机会。"
石头抱拳:"属下这就去办!"
......
次日,泉州城各处告示栏前都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林墨亲自带着差役张贴告示,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新任知州萧大人将于三日后巡视城外村庄,考察农事..."一个识字的书生高声念着告示内容。
卖菜的老汉捋着胡子道:"这位萧大人倒是与众不同,上任不先收税,反倒关心起庄稼来了。"
"可不是嘛!"旁边卖布的妇人接话,"刚斩了郑彪那个恶霸,如今又要去看庄稼,真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啊!"
人群中的六子听着这些议论,嘴角微微上扬。
他注意到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在告示前停留许久,还低声交谈着什么。
其中一人匆匆离开,往城外方向去了。
府衙内,萧砚舟正在听取石头的汇报。
"大人,果然如您所料。"石头低声道,"告示贴出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往黑虎山方向去了。"
萧砚舟轻轻颔首:"继续盯着,但不要打草惊蛇。对了,先锋营准备得如何了?"
石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按大人的吩咐,六十名精锐已经选完,正在紧张练兵。"
"很好。"萧砚舟展开一张地图,"三日后,我们从南门出发,先到青林镇..."
接下来的三天,校场上日夜回荡着整齐的操练声。
石头手持**,站在队列最前方,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六十多名士兵。
这支部队由二十多名从青州跟随萧砚舟而来的精锐护卫和三十多名先锋营好手组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苗子。
"记住!此阵法,讲究的是配合!"石头的声音在操场上回荡,"三人一组,互为犄角,攻守兼备!"
二十多名护卫各自带领一个小组,手持新打造的**、狼筅,按照阵法反复演练。
几天下来,这些士兵已经能够熟练变换阵型,进退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