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1977:从一把猎枪开始赶山娶老婆》 第八十八章 咄咄逼人 什么玩意儿? 就那个姓徐的要追到林安柔了? 陈旸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小白脸的模样,顿时觉得老头是老糊涂了。 他没记错的话,要不是自己的大哥死的早,林安柔很可能成了自己的嫂子。 毕竟陈旸清楚,林安柔喜欢的那种有责任感,能独立自强的男生。 那个姓徐的读过大学又怎样? 他看似放弃了前途,为了追求一个女生,来到一个偏远西南小镇小学教书,听上去是很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 但实际上呢? 姓徐的有家庭背景,随时都能重新回到大城市,在父母的帮助下找个光鲜亮丽的工作。 他看似抛弃了一切,实际上一切都还在他手中。 甚至,姓徐的还可能以此来标榜自己对爱情的执着。 以陈旸的阅历,对这种狭隘的浪漫主义向来是嗤之以鼻的。 如果林安柔吃了姓徐的那套,那陈旸只能说,自已以往高看了林安柔。 “大爷,我先进去了。” “好勒!” 门卫室老头摆了摆手,目送陈旸进入了牛家镇小学。 女老师们的宿舍很好找,就在操场边上,和教室一样是一排土坯砖瓦房。 陈旸背着背篓,朝着女老师们的宿舍走去。 他刚走到宿舍前的花坛,一个清丽的女声响了起来。 “站住,你找谁?” 陈旸循声看去,看到一个戴了副眼镜、模样年轻的女孩,从一间宿舍的门内探出了头。 “我叫陈旸,是来找林安柔老师的。” 为了不让人误会,陈旸取出怀里的信,挥舞道:“林老师的妹妹给她写了封信,托我来送给林老师。” 那个眼镜女孩听到陈旸的名字,表情忽然呆滞了一下。 直到陈旸摇晃着手里的信,她才反应过来,忙转头对屋内人说道:“安柔,你妹妹来信了。” “是吗,我来啦。” 林安柔细腻温柔的声音传来。 接着,穿着一件碎花圆领褂子的林安柔,再眼镜女孩的陪同下,笑吟吟走出宿舍房间。 “陈旸,果然是你,我刚刚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林安柔冲陈旸招了招手。 陈旸刚走过去,就听到林安柔对旁边的眼镜女孩道:“看吧,他就是我跟你过的那个弟弟,人看着还不错吧?” “还行……” 眼镜女孩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等陈旸走斤,她的脸霎时一红,小声对林安柔道:“我……我去洗衣服了,你们先聊……” 说完,眼镜女孩转过身,逃一样地快步离开。 陈旸走到林安柔面前,放下背篓后,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眼镜女孩的背影。 别说,虽然只穿着一件普通长裙,但眼镜女孩的背影纤细匀称,身材不输林安柔。 “安柔,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弟弟?” “先别管这个。” 林安柔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指着走远的眼镜女孩,问陈旸道:“你觉得那个女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陈旸眉头微微一皱。 “装糊涂是吧?” 林安柔笑咯咯道:“她是我们这里的老师,前段时间家里来信催她结婚,我想了想……就把你介绍给她喽。” “你认真的?” 陈旸心中莫名一沉。 他知道林安柔是好意,但这种好意让陈旸感觉到自己被忽视了。 林安柔显然没明白陈旸问话的意思。 她一脸迷茫盯着陈旸,问道:“你怎么啦?” 按照那个年代人们的腼腆程度,以及陈旸目前的年级,他本应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想法。 但实际上陈旸很清楚,有些话早晚也要说出来。 “安柔!” 陈旸认真看向林安柔,问道:“你觉得我和你妹妹合不合适?” “我妹妹?” 林安柔瞪大双眸,吃惊地看着陈旸,“陈旸,你该不会和我妹妹谈上对象了吧?” “那倒没有。” 陈旸摇了摇头。 他没有着急继续说下去,而是等林安柔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几秒钟后,他才缓缓开口道:“我如果说,我想娶你妹妹呢?” “娶我妹妹……等下,让我缓缓!” 林安柔好似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她伸手做出制止的动作,然后撇过脑袋不去看陈旸。 过了片刻,林安柔才好像是消化掉陈旸的话。 “陈旸,你喜欢我妹妹?” 林安柔抬头再次看向陈旸,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喜欢吗?” 陈旸一时有些语塞。 喜欢是容易让人冲动的情绪。 陈旸对于女人唯一一次的冲动,就是上一辈子爬上了林安鱼的床。 但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血气方刚的陈旸,应该是喜欢林安鱼的,不然也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事。 但陈旸重生以来,一直抱着弥补错误和遗憾的心态对待林安鱼,甚至是林安柔。 他甚至忽略了自己是否还喜欢林安鱼。 现在被林安柔闻及此事,陈旸诧异于自己竟然迷茫了起来。 沉默了片刻,陈旸有些吞吞吐吐道:“林安鱼她……她很漂亮!” 的确。 肤白貌美的林安鱼,让现在的陈旸都能产生悸动。 但仅仅如此,陈旸不敢说自己是喜欢林安鱼的。 毕竟漂亮不是一个合理的理由。 而林安柔也明白这点。 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直勾勾盯着陈旸,问道:“我妹妹是很漂亮,那你是不是见到漂亮的都想娶回家?” “那倒不是。” 陈旸果断摇头。 可摇头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无法面对林安柔接下来的问题了。 “陈旸,你为什么想娶我妹妹?” 林安柔漂亮的双眸中,闪烁出了咄咄逼人的光芒。 陈旸微微侧头,避开林安柔的目光。 他不可能说自己是因为玷污了林安鱼,所以想通过和林安鱼结婚来弥补过错。 而且陈旸也没办法保证,林家两姐妹俩会乐意接受这种弥补方式。 因此陈旸始终没办法回答林安柔的问题。 见陈旸不说话。 林安柔柳眉微微蹙起。 “陈旸,我以为你已经改好了。” 她从上往下,细细打量着陈旸,似乎想重新将陈旸看透一样。 “可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你是不是欺负了我妹妹?” 第八十九章 风花雪月 “陈旸,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林安柔的语气徒然变冷,一双明亮的眼眸,泛着丝丝寒意。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很强。 兜兜转转一圈,陈旸还是要面对这个他不好回答的问题。 陈旸不知道林安柔是不是在回来见到林安鱼以后,就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只不过一直没有像今天一样直接质问陈旸。 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拖延不告诉林安柔,毕竟自己犯的错实在太过深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和过程去弥补。 虽说有这样想法的陈旸很自私。 但他知道,或许只有林安鱼先原谅了他,林安柔才不会太过悲痛。 也只有这样,才可能避免发生在林安柔身上的悲剧。 说到底,陈旸不希望林安柔出事。 可讽刺的是。 就在陈旸沉默的时候,林安柔注意到了陈旸手中的信。 那是林安鱼写给林安柔的信。 “把妹妹的信给我!” 林安柔态度坚决地伸出一只玉手,摊在陈旸面前。 陈旸愣了一下。 完蛋。 万一林安鱼这次在信里面,透露了那晚的事怎么办? 总不能当着林安柔的面,把信撕了吧? 就在陈旸愣神的功夫,林安柔已经一把夺过了信,果断撕开了信封。 陈旸见状,扭头看向学校墙边上,那群依然玩着跳房子的学生。 看着这些小孩没有烦恼地游戏,陈旸心中无限羡慕。 林安柔只是瞥了一眼陈旸,便默默读起了妹妹写给她的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有林安柔纤细玉指轻轻捻动信纸时,偶尔发出的细微脆响声。 这种声音会让人听得十分舒痒。 但在陈旸心里,确实另外一番滋味。 等纸张摩挲的声音结束,陈旸回头看向林安柔。 他不知道林安鱼到底写了什么,只是看到林安柔目光沉沉盯着信件,脸色十分不好看。 “安柔?” 陈旸屏住呼吸,轻轻叫了林安柔一声。 林安柔抬眸盯着陈旸,嘴唇微微嗫嚅着,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 但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安柔?” 不远处,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走来。 陈旸循声看去,一眼认出来人是那个姓徐的男老师。 徐光也看到了陈旸。 但看到陈旸的瞬间,他瞬间皱起了眉头。 “你是谁,进我们学校想干什么?” 徐光快步走来,看似在质问陈旸进入小学的目的,可实际上,他走到了陈旸和林安柔之间,故意挡在了两人面前。 陈旸看不到林安柔的表情,有些不爽地瞪着徐光,毫不客气地回应道:“我来干什么关你屁事!” 未曾想。 徐光直接无视陈旸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林安柔,见林安柔脸色不好,他便柔声道:“安柔,是不是这人找你麻烦?别怕,有我在!” 说着,徐光抬起一只手,想要搭在林安柔肩膀上。 林安柔微微侧身,躲开徐光手的同时,问徐光道:“你怎么来了?” “我……” 徐光回头瞥了一眼陈旸,随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兴奋道;“安柔,明天我们去城里看电影吧,这是马上要上映的《哪吒闹海》,是内部票,我好不容易弄来的。” 《哪吒闹海》是1979年五月,国内上映的一部彩色动画,据说是一部里程碑似的动画电影。 上映以后,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陈旸对此印象很深。 前段时间,他就想过请林安鱼和林安柔去看这部电影。 只不过。 目前这个情况,陈旸已经无心想电影的事了。 “对不起,我没有心情。” 林安柔摇了摇头,拒绝了徐光的邀约。 她将妹妹的信攥在手里,看了看陈旸,眼中少了几分寒意,只是语气平静问道:“我妹妹最近还好吗?” “还好吧……” 陈旸表情复杂地看着林安柔,开口道:“她最近胃口不错,吃饭吃得比以前多,心情嘛……应该也不错吧?我看到她经常和叶儿黄玩……” “对了,叶儿黄是我新养的一条小狗,很机灵……” 陈旸故意扯了一些其他的事。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观察林安柔的表情。 可以确定的是,林安鱼并没有在心中说出那晚的事,否则林安柔不可能一脸平静地听陈旸讲一堆废话。 “嗯,不错就行。” 林安柔将信纸轻轻折叠好,又问了一句:“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就不留你了。” 这话是林安柔对徐光说的。 徐光表情滞了一下,指着陈旸问道:“安柔,他是谁?” “与你有关系吗?” 林安柔微微蹙眉,语气中藏着一丝不耐烦。 “这……” 徐光被噎了一下,瞬间语气急迫道:“安柔,你明白我对你什么心意,我保证会爱你一辈子的。” 一旁的陈旸,听到徐光突如其来的表白,只觉得一阵尴尬。 要不是现在情况不允许,他很想帮林安柔打发掉这只狂蜂浪蝶。 “徐老师,请你自重!这里是学校,我已经说过多少次,我们当老师的,应该以教书育人为己任,而不是谈情说爱!” 林安柔羞恼地瞪了徐光一眼。 但徐光脑子里似乎只有浪漫的风花雪月。 他竟然再次当着陈旸的面,对林安柔深情款款道:“安柔,这不是情爱,是我对你如革命一般熊熊的火焰,炽热燃烧着你我的隔阂,我相信,终有一天,你我会——” “够了!” 林安柔气愤打断徐光的喋喋不休,“身为人民教师,却满嘴的淫词浪语,徐光,你真的不配在这里教书!” 看起来,林安柔已经受够了徐光。 她呵斥完徐光,便转身进入宿舍房间,将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安柔!” 徐光还想上去拍门,被陈旸一把抓住了手臂。 “你怎么没脸没臊的?人家都关门了,你还赖着不走?” 陈旸算是看出来了。 这个徐光就是一个吃喝不愁,脑子里成天只有廉价爱情感的公子哥。 这种人也最麻烦。 心气高,被拒绝之后,容易对林安柔死缠烂打。 第九十章 不觉得意外 这个年代,是个矛盾的年代。 改革的春风刚刚吹起,守旧思想和新新思想触碰激烈。 革新的不仅是经济,还有人们的三观。 陈旸知道。 这个叫徐光的青年,一定接受了不少新式理念,尤其是自认为的爱情,更是盲目而冲动。 这种人,陈旸是一百个不愿意接触。 “你放手!” 徐光用力甩动手臂,想要挣脱陈旸的手。 但他身上只有书生小白脸的绵柔力气,怎么可能从一米八高个的陈旸手中挣脱。 陈旸死死抓住徐光的手,直到徐光一张白脸急得通红,这才猛地松手。 徐光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摔了个屁股着地,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连眼镜的一只镜腿都被甩飞,只剩另一只挂在耳朵上。 “你……你敢打人?” 徐光手指陈旸,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我这就叫打你?” 陈旸微微弯腰,举起拳头在徐光脸上晃了晃,语气冷然道:“你要是再敢缠着林老师,老子不介意把你打得半死!” 闻听此言,徐光立马尖声叫道:“来人啊,有人打人,快来人啊!” 他这一叫嚷,闹得动静很大。 几个女老师从宿舍中探出了头,就连门卫室的那个老头也被惊动了,一路小跑着朝教师宿舍跑了过来。 “哟,徐老师,你这是……你怎么坐在地上啊?” 门卫室老头跑过来,要把徐光从地上扶起来。 被扶起徐光,一边扶着眼镜,一边手指陈旸,控诉道:“这个人闯进我们学校,还打了我,快!快去通知警察过来!” “这……” 门卫室老头吓了一跳,抬头看向陈旸,一时不知该不该叫警察来。 毕竟陈旸是他放进学校的,如果到时候追查责任,他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见门卫室老头没动静,徐光气急败坏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叫警察同志来,这个人是土匪,是强盗,是人民的公敌!” “哐!” 林安柔宿舍的房门猛地打开,林安柔出现在门口,冷冷瞥了眼徐光,转头对门卫室老头道:“大爷,别听徐老师瞎说,这人是我……是我朋友,两人闹了一点小误会,用不着叫警察来。” “哦,我就说嘛!” 老头赶紧就坡下驴,拍了拍徐光的肩膀,说道:“徐老师,这个小伙子跟林老师熟,我可以证明,一点误会而已嘛,犯不着麻烦警察同志。” 徐光指着陈旸,又看向林安柔,委屈道:“安柔,你没看到他刚刚推我的样子,他就是一个粗鲁的人!”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徐老师,我提醒你一句,你在咱们女老师的宿舍面前大喊大叫的,传出去只怕影响了徐老师你的名声,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 林安柔环抱着双臂,只瞥了一眼徐光。 徐光这才注意到。 旁边宿舍的门口,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女老师。 他是大学生,平时特别注重自己的身份,眼见自己被当做热闹看,顿时脸上挂不住了。 “好,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但是这个人……” 徐光狠狠瞪了一眼陈旸,“安柔,你一定要远离他,他就是个暴力分子!” 林安柔懒得搭话,只对门卫室老头轻声细语道:“大爷,耽搁您一下,扶徐老师走吧。” “没问题,林老师!” 门卫室老头巴不得赶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二话不说就抓住徐光的手,连拖带拉地往校门方向走去。 “徐老师,咱们去门卫室,我看看你哪里摔伤了没。” “安柔……” 徐光回头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但林安柔已经转开了脸,不再看徐光一眼。 而看热闹的女老师们,也很识趣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宿舍外,只留陈旸和林安柔两人。 “看你干得好事!” 林安柔冲陈旸埋怨了一句。 陈旸挠了挠头,解释道:“安柔,我只是不想他骚扰你,但没想到这个孙子跟鸡崽子似的,轻轻碰一下就嗷嗷大叫。” “你那是轻轻碰一下?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块头,那个徐光什么块头?” 林安柔语气软了几分,只是面色仍然不悦。 “反正他要是再敢骚扰你,我肯定对他不客气!” 陈旸撇了撇嘴。 “行啦!” 林安柔扯了一下陈旸的手臂,无奈道:“我和徐光毕竟是同事,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这样做,我也很为难。” “那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陈旸说完,观察着林安柔的脸色。 林安柔没回应这句话,只是冲陈旸翻了个白眼,“呵,你的对不起,徐光可承受不起。” “是吗?” 陈旸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上翘的幅度。 别的不说。 徐光的突然出现,也算是帮了陈旸一个大忙,让林安柔无暇追问她妹妹的事。 陈旸也趁机从背篓中拿出兔子肉,交给林安柔。 “安柔,你要教学生,肯定压力很大,我带了只野兔过来,你多吃点肉,过段时间我再给你带肉来。” “你这样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林安柔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一脸复杂地盯着陈旸手中的兔子肉,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接。 “拿着啊,你跟我客气什么?” 陈旸催促了一声。 林安柔半推半就接过兔子肉,转身放进宿舍房间后,又走了出来。 “陈旸,你知不知道,我妹妹在信里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 陈旸心中没来由的一紧。 虽然知道林安鱼没有告诉林安柔那件事,但林安柔刚刚看信时的一脸凝重表情,陈旸可记得清清楚楚。 林安柔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安鱼说她想当老师,于是写了封自荐信给省城的小学,但是被学校退了回来。” 原来是这件事啊。 陈旸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年代,要想成为人民教师,途径相对比较简单。 林安鱼有高中文化,当个小学教师绰绰有余。 不过话说回来,成为老师的主要途径,是组织上推荐,或者由重要人物引荐,而非个人自荐。 所以得知林安鱼的自荐信被退了回来,陈旸并不觉得意外。 第九十一章 狼的脚印 陈旸转念一想。 如果找薛卫东引荐的话,林安鱼或许可以当上教师。 但陈旸如果想让薛卫东出面,肯定不能像上次一样,带着两斤羊排去找薛卫东。 上次是为了绊倒村长李三河,陈旸还能打着反腐倡廉的旗号找薛卫东。 但林安鱼当老师的事,明显是私事。 于情于理。 陈旸都知道不能跟薛卫东打直球,必须换个思路。 比如请薛卫东打猎? “这件事我来替安鱼想办法,你就别操心了,安心当好老师吧。” 陈旸安慰了林安柔一句。 “你想办法?” 林安柔不信陈旸有什么办法。 她微微摇了摇头,神色忽然有些惆怅,“听说徐光的父母,在教育单位工作,我……” “等下!” 陈旸听出了一些不对劲,连忙打断道:“安柔,你不能找那个小白脸帮忙!他什么心思,你不知道?” “我知道!” 林安柔皱着眉头,纠结半晌,忽然叹气道:“哎,我也讨厌那个徐光,到时候再说吧,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安柔,你听我说,安鱼的事我会放在心上,但这件事不是非急不可,等我的消息,明白吗?” 陈旸很清楚,要让薛卫东帮忙,得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并不好等到。 毕竟薛卫东身为那么大一个机械厂的厂长,平时公务繁忙,就算陈旸想请薛卫东打猎,恐怕也薛卫东也很难抽出时间。 好在陈旸有的是时间,林安鱼也不着急马上就要当老师。 “行吧,你回去的时候帮我给安鱼带句话,就说我和你会想办法的,让她安心在家里待着。她要是闷了的话,可以来我这里住几天,就算是提前体验一下教师生活。” 看样子,林安柔听进了陈旸的话。 陈旸看天色不早了,回去的话还有几个小时路要走,于是背上背篓,对林安柔道:“我先回去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好,路上注意安全。” 林安柔点了点头,目送着陈旸离开。 等陈旸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处,林安柔才收回了目光,微微颔首,陷入思索中。 “他和安鱼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安柔的眼神,渐渐变得深沉。 …… 傍晚, 陈旸背着一背篓米面油粮,终于徒步回到了牛家湾。 他觉得,应该给自己买一辆自行车了,不然每次买卖东西,都要花数个小时在路上,实在浪费时间。 不过自行车太金贵,陈旸不想在村里太招摇。 他只想低调发育,为家里人谋福利。 “汪汪!” 回到家中院子,叶儿黄摇着尾巴,冲到陈旸脚边欢快叫唤着。 老妈刘淑芳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动静探出头来,问道:“哟,大忙人回来啦,买了什么回家呀?” “你自己看吧。” 陈旸将背篓放在院子里,有气无力地朝堂屋走去。 各种米面油粮加起来,陈旸买了上百斤,这一路背回来走了十多里地,他饶是身体再壮,都有些吃不消。 刘淑芳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儿子累得够呛,顿时心疼起来。 她走到青石台阶前,踹了一脚坐在青石台阶上,正闷声抽着旱烟的陈援朝。 “哟,陈大爷,儿子都累成那样了,您都舍不得动动您金贵的身子,把背篓里的东西搬出来?” “哎呀,我这不是在想事情吗?” 陈援朝没搭理媳妇的冷嘲热讽,瞥了眼背篓,继续心烦地咂着旱烟。 刘淑芳见状,竟然没再说什么,只是撇了撇嘴,兀自去到背篓前,将放在里面的米面油粮一一搬了出来,准备放在厨房归类。 陈旸在堂屋倒了一碗凉白开,喝了一口后,转头问道:“爸,在为什么事烦心呢?” “没你的事。” 陈援朝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陈旸便扭头看向老妈。 刘淑芳正抱着白面袋子往厨房走,见陈旸看来,便叹气道:“哎,今天一早,李婶家的孙子丢了,你爹和村里人找了一天,也没找到李婶的孙子。你爹是个热心肠,正为这事烦心呢!” “哦,李婶的孙子?” 陈旸记得不李婶的孙子是谁,甚至连李婶叫什么都忘了,只是下意识点了点头,便继续喝着碗里的凉白开。 刘淑芳将白面袋子抱进厨房,走出来的时候,看了眼陈援朝,顺嘴问道:“老头子,李婶怎么会把她孙子弄丢了呢?” “我怎么知道?” 陈援朝在青石台阶上敲了敲旱烟杆,摇头道:“李婶和往常一样下地干活,她孙子在田坎边上玩耍。李婶说转个头的功夫,她孙子就不见了。” “还有这种事?” 刘淑芳靠在厨房的门框边,若有所思道:“那娃娃才两三岁大,跑也跑不快,怎么转头就不见了呢?” “你问我我问谁去?” 陈援朝顿了顿,回忆道:“我们当时把周围的田地都找了个遍,害怕那娃娃落到了田坎边的水沟里,还把沟里的淤泥都搅了一遍,接过还是没发现那娃娃。” 刘淑芳闻言,嘶了一口气,“哟,那就怪了,怎么会转个头就不见了呢?会不会是李婶记错了?” “那就不知道了。” 陈援朝收了旱烟杆,缓缓从青石台阶上站起,转头看了眼陈旸,忽然说道:“有人说,娃娃可能被山里的野兽叼走了。” 他话音一落。 叶儿黄忽然冲着院墙叫唤起来。 “汪汪汪!” 叫声急促而尖锐,把陈援朝和刘淑芳都吓了一跳。 两人转头看向院子,却发现不知哪里飞来一只麻雀,落在了院墙上,这才引得叶儿黄狂吠。 在叶儿黄的叫声中,那只麻雀被惊得飞走了。 刘淑芳望着飞走的麻雀,拍了拍胸口,没好气地啐道:“小东西,吓我一跳,小心今晚不给你饭吃!” 陈旸听到动静,放下水碗,从堂屋内走出。 “爸,你说那个李婶的孙子被野兽叼走了,有谁看到了吗?” “没人看到。” 陈援朝摇了摇头,若有所思道:“不过田坎上留下了一些脚印,有人看到了,说是……狼的脚印!” 第九十二章 绝不拖后腿 狼? 陈旸脸色一变。 他想起自己几天前,在山上遭遇狼的情景。 那几头狼虽然被老皮夹的猎犬赶跑了,但多半还在那一带活动。 野狼下山伤人的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如果没有食物,那几头狼搞不好真的会从牛心山上下来,袭击村里的牲畜和村民。 陈援朝也想到了这点。 不过他看到刘淑芳脸色变了,立马改口道:“那些脚印就是村里的狗留下的,狼怎么可能大白天下山?况且咱们这一带,什么时候出过狼?” 陈旸知道老爹是怕老妈担惊受怕,于是跟着附和道:“对,咱们这里没有狼,我天天在山上跑,连狼毛都没看到过一根。” 刘淑芳见父子俩一唱一和,也弄不明白真假,只是喃喃自语道:“哎哟,被你们绕糊涂了,不管咋样,李婶的孙子不见了,他们家里人该多着急啊。” “哎呀,着急也没办法,明天我和村里人会继续找的,老伴儿,先去做饭吧。” 陈援朝催促了一声。 刘淑芳张了张嘴,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丈夫和儿子眼巴巴看着她,只能不情愿地转身进入了厨房。 趁着这个功夫,陈援朝赶紧把陈旸拉回堂屋,小声道:“我知道劝不动你,你肯定会上山去打狼,我只说一句,你务必注意安全,必要时,找几个人跟你一起上山。” 都说知子莫若父。 陈援朝虽说平时对陈旸不苟言笑,但关键时刻,是最明白,也最理解儿子的。 “爸,你放心,我手上有老皮夹给的家伙,上山对付几头狼轻轻松松。” 陈旸为了让陈援朝放心,露出一脸轻松的表情。 但陈援朝一点也不放心, “几头狼?” 他盯着陈旸,追问道:“所以到底有几头狼,你很清楚?” “额……” 陈旸被问住了。 他只知道,上山活跃的不是狼群,数量不多,但具体几头,他也不确定。 陈援朝虽然平时不爱吭声,但关键时刻,总能一锤定音,做出别人改变不了的决定。 “行了,你也别支支吾吾了!” “李婶的孙子,多半是被狼叼走了,这是个大事,我明天去队上,找几个民兵,让他们跟你一起上山,别一个人逞英雄!” 听到老爹如此决定,陈旸也无话可说。 “爸,你把这事告诉民兵,那村里人很快就会知道山上有狼,我妈自然也会知道,到时候咋办?” “什么怎么办?” 陈援朝皱了皱眉,用旱烟杆杵了杵陈旸的胸口,说道:“所以你要小心一些,别到时候又受了伤,惹得你妈把我也骂一顿。” “爸,搞半天你只关心你自己啊?” “对啊,你有意见?” 陈援朝眼珠子一瞪,不等陈旸开口,继续道:“你要是不想有意外,就听老子的,和民兵一起行动,人家受过训练,不比你差!” “那可不一定……” 陈旸呵呵一笑。 他上辈子可是经过专业野外求生训练,荒野狩猎和求生的本事,包括射击和近战肉搏,都由权威的退役特种兵传授。 虽然陈旸没当过兵,但身上有一半特种兵的本事。 而这个年代的民兵,接受的训练多为射击、投弹和刺杀,以及三三制进攻。 就山地丛林这块作战这块,民兵比不上专业的野战军,更别说和陈旸这个野外专家相比。 哪怕敌人只是野狼。 “吃饭了!” 这时,老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陈旸不等老爹开口,顺势去往厨房帮忙上菜。 关于明天上山打狼的事,就在父子俩不留痕迹的默契中定了下来。 吃完饭以后。 陈旸抽出了老皮夹“借”给他的古苗刀,在院子里挥砍着,算是提前热身。 对付野狼,远一点可以用弓箭和火枪。 但如果被野狼近身,什么武器都不如短刀来得好用。 而且野狼通常是群体作战,所以撞到野狼,大多数情况都是和野狼近身肉搏。 陈旸挥舞着古苗刀,越发觉得顺手。 如果那晚在山上,手里有这么一把武器,陈旸也不至于被那几头狼围困住。 “时候不早了,赶紧去休息。” 老爹陈援朝从堂屋里走出来,破天荒的催促陈旸去睡觉。 很显然。 陈援朝还是在乎陈旸的,怕陈旸不能保持好的精力山上对付野狼。 而陈旸今天走了来回十多里公里路,也确实累了,于是在老爹的招呼声中,收了古苗刀,匆匆洗漱完,便回房休息了。 躺在床上,陈旸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想。 殊不知,他老爹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二天天没亮,就匆匆去往了大队的民兵营,找到了民兵队长(连长),说明了山上有狼的情况。 山上有狼,而且还有可能叼走了李婶的孙子,这就意味着,附近的村子,都有可能遭到野狼的袭击。 民兵队长深知事关重大,决定要往上通报这件事,以组织民兵山上打狼。 不过村里没电话,最快也要到邻村去打电话往上通报。 而民兵队长是不能直接调动民兵的。 为了节省时间,民兵队长派人去隔壁村的同时,决定自己领几个村民上山去打狼。 “陈队长,我儿子对山上熟悉,让他和你们一起山上吧。” 民兵队长叫陈卫国,三十来岁,也是个退伍军人,只不过没有上过战场,对陈援朝这种经历过战火洗涤的老兵格外敬重。 “老班长,说句不好听的话,您的儿子整天游手好闲,我怕带他上山,其他人会有意见,毕竟打狼这么危险的事,他要是拖了大家后腿……” 陈卫国后面的话不好明说。 陈援朝闻言,明白陈卫国的顾虑,如果是半个月以前,陈援朝也不看好陈旸。 但这段时间下来,陈援朝知道自己儿子变成了什么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援朝也想借着这次机会,让自己儿子在乡亲们面前露露脸,改变乡亲们对自己儿子的看法。 “陈队长,我用名誉保证!我儿子绝不会给你们拖后腿,说不定他还能帮上你们大忙!” 第九十三章 你倒是快说啊 “这……” 眼看陈援朝拍着胸口作保,陈卫国却十分为难。 “行吧,那让你儿子在村口等着我们。” 经过斟酌之后,陈卫国勉为其难答应了陈援朝。 他之所以答应下来,只是不想让陈援朝失望,毕竟陈卫国打心里眼,是看不上陈旸的。 陈援朝没有去分析陈卫国的想法,见陈卫国同意了之后,陈援朝心情激动地回到了家中。 陈旸已经起床了,刚洗漱完毕。 他腰间插着那把古苗刀,正在往衣兜里揣白面馍馍,准备今天上山吃, 陈援朝没有再叮嘱其他,只是让陈旸收拾好了,就去村口,等会儿跟陈卫国一行人上山。 陈旸“哦”了一声,出门的时候,把叶儿黄也招呼上了。 在陈旸心中,有叶儿黄比上山的民兵有用的得多。 很快,陈旸就带着叶儿黄来到村口。 等了一会儿,陈卫国和他叫上的三个村民,也来到了村口。 但陈卫国叫上的三个村民,其实就是民兵。 只不过他们是本村人,换了一个平时穿的衣服,也没有带民兵的配枪,除了陈卫国手中一杆“大八粒”以外,其余每个人只拿上了钢叉。 没办法。 陈卫国不能调动民兵,于是他找了个借口,说只是带三个村民上山捡木耳。 但陈卫国没想到,陈旸比他更夸张,竟然带了一条半大的土狗。 陈卫国盯着叶儿黄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皱眉看向陈旸。 “你带这么一条小狗上山?有什么用?” “打狼!” 陈旸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比划着口令,让叶儿黄一会儿坐,一会儿站,一会儿原地打滚。 叶儿黄十分聪明,这种简单的口令都不用陈旸去交,它就能领悟。 看到满地打滚的叶儿黄。 陈卫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其他三个民兵,也是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看在陈援朝的面子上,陈卫国没有呵斥陈旸,只是心中更加认定,这个游手好闲的混子,绝对帮不上任何忙。 “算了!” 陈卫国大手一挥,准备带领众人上山。 “等一下!” 陈旸叫住了陈卫国。 陈卫国皱着眉,不耐烦道:“陈老二,别耽搁时间,我们必须要尽管铲除山上的野狼!” “陈队长,磨刀不误砍柴工,我知道你们急,但你们先别急。” 陈旸心里清楚,如果真是狼叼走了李婶家的孙子,按照狼的凶性,就几岁大的小孩,很可能早就葬身狼腹。 这是一个悲剧,但既然已经发生,现在再急着山上也于事无补。 “队长,牛心山这么大,我们就这么点人,要想找到野狼,无异于大海捞针。甚至再来几千人,也未必能发现狼的踪迹。” “你想说什么?” 陈卫国越发不耐烦了。 陈旸却稳如泰山,一字一顿道:“我建议先去李婶家,找她孙子的衣服或者玩具,让我的叶儿黄闻一闻李婶孙子的气味,这样的话,叶儿黄说不定能领着咱们,找到那些躲在山里的野狼。” “陈旸,你疯了吧?一条小狗崽子,你指望它在山里,能闻到小娃娃的气味?” 陈旸刚说完,一个民兵就不满地嚷嚷起来。 他眼中的叶儿黄,只是四、五个月大的小土狗,他压根不相信这么小的土狗,能带着他们找到山里的野狼。 “别吵!” 陈卫国盯着叶儿黄,眼神变得深邃。 过了片刻,他点头道:“我确实忽略了这点,没想到用狗来搜索野狼……” “这样,小刘,你去找老皮夹,他家有不少好猎狗,你说明来意,让老皮夹借一条猎狗给咱们。” 结果说了半天,陈卫国也不相信叶儿黄,还让其中一个民兵,去找老皮夹借狗。 老皮夹是牛家湾出了名的老猎户。 就连陈卫国也知道,山上的事,找老皮夹最靠谱。 陈旸见状,只是无奈笑了笑。 只不过接下来的事,出乎了陈卫国等人的意料。 那个跑去找老皮夹的民兵,离开后不久,又匆匆折返回来。 “陈队长,狗、狗没借到……” 那个民兵话音一落,陈卫国和另外两个民兵,脸色露出诧异表情。 “老皮夹为什么不借咱们狗,你没告诉老皮夹,咱们要上山干什么吗?” “队长,我说了!” 那个民兵一脸无辜地看向陈卫国,解释道:“本来老皮夹也痛快答应了,可……可我……” 说到这里,那个民兵下意识看了眼陈旸脚边的叶儿黄,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陈卫国心情本来就烦,看到那个民兵话都说不利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呵道:“都什么时候,说话痛快点,到底怎么回事?” “队长,我……哎,怪我当时嘴快,老皮夹问我哪些人上山打狼,我顺嘴把陈旸说了出来,老皮夹一听,立马就……就……” “就怎么?你倒是快说啊!” 陈卫国要被这个民兵气死了,一到关键时候,说话就卡壳。 另外两个民兵也着急得不行,催促那个民兵赶紧说下去。 那个民兵指了指陈旸脚边的叶儿黄,表情古怪道:“老皮夹说,陈旸带的那条狗崽子,比他的那些狗厉害,让咱们听陈旸的就行……” 此言一出,陈卫国眼珠子一瞪,但他瞪的不是那个民兵,而是瞪大眼珠子,像看怪物一样看了看陈旸,又看了看叶儿黄。 可看了半天,陈卫国也没从发现陈旸和叶儿黄有什么端倪。 “老皮夹真是这么说的?” 陈卫国并不知道,叶儿黄是老皮夹亲自训练出来的最好的猎犬。 但出于对陈旸的认知,陈卫国还是难以相信,一个厉害的老猎户,竟然如此看好陈旸和他带来的半大土狗。 “队长,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问问老皮夹……” 那个民兵也是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陈卫国哪有时间去找老皮夹求证,他只觉得头疼,还没有上山,就遇到了如此难以抉择的事。 “陈老二,你……” 陈卫国盯着陈旸,想说什么,最后却摇了摇头。 “算了,就信老皮夹一次!” 第九十四章 心惊肉跳 陈卫国带着众人。 包括陈旸和叶儿黄,来到李婶的家里。 “哎哟,我真是该死啊!我明明就一会儿没盯着,我的幺孙怎么就没了……哎哟,老天爷,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年过半百的李婶,蹲着在门槛上,哭得泣不成声。 孩子失踪以后。 李婶的儿媳妇气得病倒了,只有她老公和儿子,还能出来迎接陈卫国。 陈卫国说明来意,也只说借孩子的衣服一用,没说关于狼的事。 但李婶的老公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一脸悲痛地拿出一件小破棉袄,颤巍巍地递给了陈卫国。 陈卫国心情沉重地将小破棉袄又递到叶儿黄鼻子面子,叶儿黄只是嗅了嗅,便清脆的“汪汪”犬吠一声。 陈卫国看向陈旸,陈旸点了点头。 “走吧!” 陈卫国将小破棉袄还给李婶的家人,领着众人离开李婶的家,朝着牛山山而去。 一路上山,气氛沉闷。 众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前面带路的叶儿黄。 叶儿黄时不时停下,左右嗅了嗅空气,很快便认定了方向,犬吠一声,带着众人继续前进。 渐渐的,陈卫国发现,这条半大的小土狗,目标很明确,似乎真的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着的李婶孙子的气息,一路带着众人前进,从没有陷入迟疑过。 很快。 就连陈旸都发现,叶儿黄带着他们行进的路线,竟然就是上次遇到瘦狼的那条山路。 野狼有着固定的活动区域。 陈旸猛然意识到,叼走李婶孙子的野狼,恐怕和那晚袭击他的那几头狼,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陈队长,我建议你们都提高警惕,野狼恐怕就在附近。” 陈旸提醒了陈卫国一句。 陈卫国闻言,没有习惯性质疑陈旸,而是认真问道:“是不是快要到了?” “这我就不清楚。” 陈旸不好保证,他能确定的是,自己藏弓箭的地方快到了。 这也意味着,离几头狼出没的地方越来越近。 周围的树木茂密而沉寂,山林间,只有众人踩踏地上树枝发出的动静。 “噼啪、噼啪……” 随着几声枯树枝断裂的声响,叶儿黄忽然停下了脚步,狗头盯着前方,口中发出“呜呜”的低沉声。 要不怎么说当过兵的人就是不一样呢。 三个民兵疑惑叶儿黄为什么停下来,纷纷转头看向陈旸,一个个举着手里的钢叉,不知所措。 但陈卫国看到陈旸掏出了腰间古苗刀后。他就立马拉动枪栓,举起了自己的“大八粒”。 大八粒,其实就是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弹匣容量八发,威力大,穿透力枪,能轻松干翻一头黑熊。 也是几人手中,最厉害的武器。 陈旸看到大八粒的第一眼时,就羡慕坏了。 只不过大八粒在陈卫国手中,陈旸就算想用也用不到。 “汪!” 叶儿黄忽然对着前面的林子,紧张地叫唤了一声,声音急促而尖锐,让众人心头微微一颤。 很明显,叶儿黄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这个时候,陈卫国对于陈旸,或者说对于叶儿黄已经有了一半的信任。 他让两个民兵举着钢叉,一步步前进,寻找让叶儿黄紧张的事物。 而他则和另一个民兵,在后面掩护前面的两人。 这个过程中,叶儿黄忽然回头,跑回到陈旸脚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叶儿黄感觉到安全。 陈旸半蹲着,摸了摸叶儿黄的脑袋,同时紧紧盯着前方。 走在前面的两个民兵,已经举着钢叉来到了一簇草丛前,他俩对视一眼,随后用钢叉缓缓拨开了草丛。 下一秒。 其中一个民兵猛地后退一步,面色惨白地转过头看向陈卫国。 “陈队长,你……你快来看!” 陈卫国见状,立马警惕起来,招呼他旁边的另一个民兵,朝着草丛围了过去。 站在草丛边的民兵,就是那个姓刘的民兵,他看到陈卫国为了过来,再也忍不住,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陈卫国见状,面色凝重来到草丛前,探头朝草丛中望去。 这一看,他顿时脸色大变。 只见草丛中的空地上,散落着一些带血的布条,布条上粘连着一些碎骨和碎肉。 仔细一看,碎肉上还粘连着一些人类的毛发。 甚至他一抬头,就看到半截小孩儿的胳膊,半挂在旁边的一颗树杈上。 一阵风吹来, 那断臂的胳膊微微晃动,仿佛在冲着这群民兵招手。 看到如此惊悚骇然的一幕,当场另三个民兵作呕不堪,就连陈卫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几度反胃,想要呕吐。 他终是强忍了下来,脸色铁青地回过头,一步步缓缓走到陈旸面前。 “找到了?” 陈旸没去看那草丛的景象,但看到几人的模样,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找……找到了!” 陈卫国重重点头,咬着牙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 他缓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草里面应该是李婶家的孙子,但已经被狼给……给啃得只剩一些碎骨!” 说到这里,陈卫国胃中涌出一股酸水。 太血腥了! 野兽的凶残无情,让陈卫国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忍不住骇然变色。 陈旸见状,只是叹了一口气。 现在已经找到了李婶孙子的去向,接下来就是找到那几头野狼,为李婶的孙子报仇。 而要找到野狼,还得依靠叶儿黄。 等陈卫国和几个民兵缓过劲后,陈旸说道:“叶儿黄上次遇到了野狼,它知道那几头野狼的气味,你们准备好了的话,咱们就出发。” 由于叶儿黄不负众望,成功找到了李婶的孙子。 这时的陈卫国和三个民兵,不得不正视起这条半大的小土狗。 “陈老二,你说它……叶儿黄上次遇到过野狼,这是怎么回事?” “实话告诉你吧,陈队长,几天前我就在山上撞见了几头野狼,而且还和它们搏斗过,当时叶儿黄就在我身边。” 陈旸像是讲故事一样,讲得云淡风轻。 只不过陈卫国和三个民兵,却是听得心惊肉跳。 第九十五章 野狼 陈旸遇到了一群野狼,还和它们搏斗过? 最关键的是,他还活了下来? 陈卫国和三个民兵,只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他们直觉陈旸是在吹牛。 毕竟正常人遭遇野狼袭击并且活了下来,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地讲述那么凶险的事? 陈旸是村里出了名的混子,这个混子讲述他的经历的时候,实在太平静了。 “陈老二,你说你遇到了几头野狼?” 一个民兵紧盯着陈旸。 另一个民兵追问道:“那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有,你为什么会在山上?” 第三个民兵也追问起来。 只有陈卫国微微皱眉,仔细打量着陈旸。 过了片刻。 他不怀疑也不轻信,只是问道:“陈老二,你觉得我们能不能对付那几头狼?” “能!” 陈旸很果断点头。 那晚上陈旸独自一人,只有一把破镰刀,都能重伤两头野狼。 现在他们有五个人,每人手里都是都有威力更大的武器,甚至还有一杆大八粒。 如果这都对付不了那几头狼,那简直是开玩笑。 “好,出发,让叶儿黄带路!” 陈卫国不想纠结陈旸说得是真是假。 只要叶儿黄能找到那几头狼,到时候陈旸是什么表现,自然一清二楚。 “叶儿黄,走吧。” 陈旸让叶儿黄在周围嗅了一圈,叶儿黄十分聪明,立马明白了陈旸的意图,狗脑袋直直盯着山林的西北方向。 看样子,几头野狼就在那个方位活动。 不过让陈旸遗憾的是,这个方位和自己藏弓箭的位置正好相反,陈卫国等人迫不及待要找到野狼,给李婶的孙子报仇。 陈旸没办法折返去取弓箭,只能跟着众人,在叶儿黄的带领下,一路朝西北方向摸索前进。 大概行进了一个半小时。 日头渐渐来到中午,山林内的视野也渐渐开阔起来。 叶儿黄领着众人,正穿过一片灌木林。 但走着走着,叶儿黄忽然停下了脚步,警惕盯着前方。 这时。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窸窣声,似有什么活物,在朝着众人奔来。 很快,那窸窣声在离众人前方不足二十米远的位置停下。 陈卫国有了经验,先看了看叶儿黄的反应,便确定那活物,十有八九就是野狼。 “弟兄们,拿起家伙,跟我上!” 听到队长招呼,三名民兵举起钢叉,呈现三角站位,互相依靠朝着前方抹去。 陈卫国走在最左侧,举起大八粒,瞄准前方的密林。 陈旸想要跟上,却被陈卫国命令原地待着。 眼看野狼的踪迹已经出现,陈卫国到底还是不相信陈旸这个混子,害怕关键时刻,陈旸拖了其他人后腿。 陈旸没有辩驳,也没有抗争。 既然陈卫国不让他跟上,正好,陈旸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方位。 他知道,野狼有好几头。 而且野狼生性狡猾,前方发出动静的野狼,恐怕是有意为之,搞不到其他的野狼,已经悄悄潜伏在了他们的周围,准备伺机而动。 而叶儿黄脑袋四处张望的举动,也侧面印证了陈旸的猜测。 叶儿黄忽而看向左边,又忽而看向右边,虽然周围的林子异常安静,但叶儿黄却看起来越发紧张。 仿佛周围的林子中,有什么正在靠近。 而陈卫国等人,并未察觉,依然将注意力放到正前方,一步步朝着他们盯紧的位置移动。 陈旸正想提醒一下陈卫国。 突然。 一个民兵忽然“啊”的尖叫一声。 同时,他脚下一滑,像是踩空了一样,整个人的身体瞬间下陷到土里,只留上半截身体在地面上。 突如其来的一幕,令陈卫国和另外两名民兵措手不及。 “三娃子,你怎么了?” 陈卫国赶紧收起大八粒,朝那个民兵跑去。 另外两个民兵,也以为那个民兵遇到了什么危险,纷纷收缩队形,朝那个民兵靠拢。 “别!” 那个民兵急忙大喊道:“别过来,这里有山凼!” 然而。 还是迟了。 那个民兵话音刚落,另一个接近他的民兵,顿时脚下一空,整个人也瞬间陷入到地下。 他的情况比第一个民兵更糟糕,大半截身体陷入地下,只有半截胸口和脑袋还在地面上。 “是山凼!你们快离我远一些!” 随着陷入地下的民兵的呼唤,最后一名民兵猛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对面十多米之外的陈卫国。 陈卫国听到“山凼”二字,脸色骤变,连忙摆手让民兵后退。 所谓山凼,由于特殊的山体构造,形成的类似洞穴的深坑。 这种深坑的坑口,通常被植被掩埋,稍不注意,人一踩上去,就会直接陷入坑中。 山凼深浅未知。 运气好一些,便像那两个民兵一样,半截身子露在外面。 运气不好的可能直接调入深坑中,再也爬不出来。 陈卫国见两个民兵并未被山凼吞没,于是提醒道:“你们别慌,千万别乱晃动,看看能不能尝试爬不来。” 但两个民兵只尝试了一下,便纷纷摇头。 “不行,队长,我的脚好像卡在石头缝里了。” “我也是,我感觉脚下很空,好像随时会下滑……” 另一个只有半截胸口露出地面的民兵,说话的时候,身体便缓缓往下滑落了一寸,这让他脸色瞬间一片惨白。 见状。 陈卫国赶紧让另外一个还在地面的民兵,去寻找一些结实的藤蔓,打算挡住绳子,把两个民兵拉上来。 然而。 他忽略了此刻最危险,不是看不见的山凼,而是隐藏在周围林子内的野狼! 就在另一个民兵刚要去找藤蔓一类的枝条时,周围的林子内,忽然传来了几声狼嚎声! 随着狼嚎响起,周围的林子内,枝叶簌簌而动。 接着。 灰色的狼影,在林间穿梭,快速朝陈卫国等人逼近。 “狼来了!” 地面上的民兵大喊一声,连忙举起钢叉,眼睛死死盯着密林中,快速移动的黑色影子。 只不过,林叶茂密。 飞窜的狼影,如同鬼魅般难以捕捉。 见状,包括陈卫国在内,几人额头上倏然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第九十六章 狼的狡猾 狼在林子内奔走的速度极快。 几个民兵听到周围林子里簌簌声响,又看到几条黑影快速冲来,顿时心如死灰。 陈卫国虽然手中有枪,在这种视野狭小的密林中,他也无法迅速捕捉到那几头飞蹿而来的野狼。 很快,一头野狼飞快窜出,朝着一个胸口陷落在山凼的民兵扑去。 陈卫国和另一个能自由活动的民兵,等反应过来想要救助同伴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头野狼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已扑到那个民兵面前,张开血盆大口就朝民兵的脖子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 山林内,一抹寒光倏然亮起。 手提古苗刀的陈旸,一米八的高大个,宛如杀神降临般,突然出现在野狼身侧,对着野狼的脖子手起刀落。 古苗刀的锋利刀刃,带着削铁如泥的气势,重重落下。 咔嚓一声! 那头野狼的脑袋,连带皮肉和骨骼,如同薄纸般,顷刻间就被古苗刀斩断。 速度太快。 没了脑袋的野狼,又往前奔跑了数十步,直接撞到另一名陷入山凼的民兵后,才轰然倒地。 野狼脖颈处喷溅的狼血,如泉涌般喷向那个民兵。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 热烫的狼血喷溅在那个民兵脸上。 他呆滞着,任由狼血将自己上半身染红,满是狼血的脸上,呈现可怖的表情,一双眼珠子极力瞪大,露出惊恐的眼神。 另外两个民兵,本来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眨眼间,看到那头扑向自己同伴的野狼,赫然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 巨大的转变,让他们瞬间石化在原地,脑子陷入短暂的宕机。 那头狼的脑袋是怎么掉的? 陈卫国错愕间。 那颗狼头却如同皮球一样,骨碌碌地滚到了他脚下。 陈卫国下意识低头,看到自己脚边的狼头,依旧张着血盆大口,喷吐着热气。 那锋利的獠牙泛着寒光,仿佛下一刻就会活过来一样。 陈卫国心中一阵胆寒,猛地将那颗狼头一脚踢开,这才仓皇地抬头看向陈旸。 只见此刻的陈旸右手反手握刀,手臂藏于身后,双腿摆出弓步架势,上半身微微前倾,呈现蓄势待发姿态。 那小子怎么这么厉害? 陈卫国看向陈旸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既有震撼、又有惊讶,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他难以相信,竟然会是陈旸这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在危机的关头,出手救下了那个民兵。 那快到让人震惊的反应,和犀利果断的一刀,斩断的不仅是野狼的脑袋,也有陈卫国对陈旸的偏见。 与此同时,周围树林中,呼啸的狼嚎越来越近,又有几头野狼飞快从林子中窜出,朝着显眼的陈旸扑来。 陈卫国举枪就要射击,可又担心误伤到陈旸,只能无奈扔掉步枪,抄起柴刀准备冲上去。 “陈老二,我来帮你!” “别碍事,去救人!” 未料,陈旸丝毫不领情。 一声冷喝,直接让陈卫国呆愣到原地。 要知道。 陈旸刚刚砍掉一颗狼头,在亲手体验到古苗刀的锋利后,又面对几头扑来的野狼,不仅不胆怯,反而一股杀意涌上心头。 不仅如此。 这几头野狼,正是那天晚上,将陈旸围困在溪水边的那几头狼。 因为陈旸一眼认出,其中两头狼的脑袋上,都有一道被他用镰刀割破的伤痕。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那两头狼也是认出了陈旸,当即张开獠牙,率先朝着朝陈旸咬来。 陈旸背后藏刀,在其中一头野狼扑倒自己身前时,一个左侧身躲避的同时,握着古苗刀的右手,顺手朝着这头野狼的胸口挥出。 歘! 锋利的古苗刀,瞬间在这头狼的胸口处,割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腥臭的狼血瞬间喷涌而出。 陈旸不顾朝着自己喷溅而来的狼血,右手收刀的同时,一个后侧步,和另外一头扑来的狼拉开距离。 这头狼扑了后,四肢落地瞬间,就要调整姿态,再次朝陈旸扑来。 但陈旸怎么会给它机会? 不仅这头狼扑起,陈旸双腿一瞪,借助身体前倾的力量,握紧右手的古苗刀,刀口朝下,对准这头狼的脖颈捅了过去。 如同捅破窗户纸一样。 这头狼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锋利的古苗刀刀尖,瞬间将它的脖子扎穿。 快! 太快了! 仅仅几个呼吸,陈旸就干掉了两头狼。 举着柴刀的陈卫国,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没法相信,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子,怎么有这么犀利果断的身手。 如果说古苗刀的锋利,让陈卫国涨了见识。 那陈旸灵巧迅猛的身手,则让陈卫国见识到了什么是人外有人。 陈卫国永远都不会知道,眼前的陈旸,曾经在西伯利亚雪原上,仅凭一把开山镐,就能和北极狼群鏖战的狠人。 而现在,陈旸手中有更趁手的近战大杀器,对付区区几头野狼,更是和玩儿一样! 剩下两头野狼,见两个同伴双双毙命,却没有逃走,反而分散到了陈旸的左右两侧,对陈旸呈夹击之势。 如此一幕,足以见得狼性狡猾。 “嗷呜!” “嚎!” 两声狼嚎之后,两头野狼同时朝陈旸冲了过来。 面对两头狼的对冲,陈旸早已应对。 他没有将古苗刀从上一头狼的喉咙里拔出,反而双手把持刀柄,用刀背用力将狼的尸体高高挑起。 此刻。 狼的尸体反而成了陈旸的武器。 在右边那头狼冲来时,陈旸抬起一脚,瞄准右边的那头狼,狠狠一脚将狼尸踹了过去。 瞬间,狼的尸体从古苗刀上脱离,犹如炮弹一样,砸向右边那头野狼。 右边的野狼冲得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闪,直接被同伴的尸体砸中,巨大的惯性瞬间将它掀翻在地。 而空出双手的陈旸,看向左边冲来的野狼,收回古苗刀的同时,眼中杀机盛放。 畜生到底是畜生,左边的野狼再狡猾也没有料到,陈旸会这么快就将古苗刀对准了它。 等它反应过来时。 已经冲到了陈旸面前,将脑袋暴露在了陈旸的刀下! 第九十七章 亲近 噗嗤! 割破喉咙肌肉的声音。 在幽深的山林中,显得如此清晰。 左边冲来的野狼,刚刚跳起,就被陈旸一刀封喉,狼血如瀑布挥洒而出,喷溅了陈旸一身。 “呜……” 左边这头野狼重重倒地,临死前发出一阵悲鸣的呜咽,如同警告了同伴一样。 右边那头唯一存活下来的野狼,眼见同伴纷纷惨死,终于意识到眼前人类的恐怖。 它惊慌地从地上挣扎起身,夹着尾巴就要转身逃跑。 然而。 陈旸早就盯上了它! 干掉左手边的野狼后,陈旸当即拔出了古苗刀。 在最后那头狼想要逃走的时,陈旸直接瞄准了它,将手中古苗刀用力掷出。 古苗刀锋利的刀锋穿过静谧的空气,化作一道黑色残影,精准地扎入那头野狼的后背。 随着最后一声哀嚎的呜咽声响起,最后一头狼倒在了血泊中。 陈旸吐出一口浊气,带着畅快表情,走到那头野狼身前,将古苗刀从狼背上拔了出来。 今日一战,他体验到了古苗刀的威力。 心中畅快之后,陈旸不忘转过身打量四周,欣赏自己的成果。 一头狼没了脑袋,一头狼被开膛破肚,两头狼被抹了脖子,还有一头狼被扎穿了身体。 任何一头狼,都抵不过古苗刀一刀。 每一次出手,都是秒杀。 这种单方面对狼群的屠杀,让陈旸心中最原始的荷尔蒙久久不能平息。 回味良久之后,他才用裤子的一角,轻轻擦拭掉古苗刀身上的狼血,再小心翼翼将古苗刀收入牛皮刀鞘中。 林间吹来一阵风,吹得周围树枝晃动,但却吹不动陈旸因为沾满黏糊狼血,而有些凝固的头发。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陈旸这才注意到,陈卫国等人一个个如雕塑般盯着自己,脸上满是惊愕的表情。 他并不知道。 此刻的自己在陈卫国等人眼睛,是何其的骇人。 陈旸本来就长得高大壮实,整个上半身又被狼血浸透,宛如一个血人。 比之更恐怖的是,陈旸刚刚屠杀狼群的狠厉和迅捷姿态,已经深深印刻在了陈卫国等人的脑海中。 虽然陈旸手中的古苗刀已经归了鞘,但他杀戮群狼带来的震慑余威,让现场的气氛极具压迫感。 没办法。 陈旸仅凭一己之力,就轻松干掉好几头凶猛的野狼,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 陈卫国当过兵,自以为心智和胆识,在这些人当中是拔尖的。 可他看着浑身是血,如同魔种下凡的陈旸后,背后却止不住的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 当陈卫国听到陈旸的这句话后,过了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他这才猛然想起,还有两个民兵陷入山凼中,于是赶紧叫醒同样愣神的另外一个民兵,催促道;“快……赶紧把他们拽出来。” “哦……好!” 另一个民兵如梦初醒,连忙配合陈卫国救人。 整个过程,他都不敢再看陈旸一眼。 “汪!” 刚刚躲在一旁的叶儿黄,此刻也摇着尾巴,想要跑过来和陈旸亲近。 但因为陈旸身上沾了不少狼血的缘故,叶儿黄在距离陈旸两米的位置停了下来,踟蹰不前的同时,嘴里“呜呜”叫着。 陈旸见状,闻了闻身上恶臭的狼血,顿时苦笑一身,转头去寻找水源清理了。 等他离开之后,陈卫国等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能明显感觉到,刚刚的气氛有多紧张。 “你们没事吧?” 陈卫国和另一个民兵,陆续将陷入山凼的两个民兵拉了上来,并且询问他俩的伤势。 其中一个民兵还好,只是大腿和背后被山凼里的岩石棱角擦破了皮。 另一个民兵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他陷入最深,不仅胸口被挤压得喘不过气,一只脚还在凼内崴了一下,被陈卫国拖出来时,脚脖子已经肿了起来。 “不行,陈队长,他脚崴了。” “我知道。” 陈卫国脸色凝重地看向脚崴的民兵,问道:“能不能坚持下山。” 那个崴脚的民兵坐在地上,只是低头抱着脚,没有吭声。 过了片刻。 陈卫国又询问了一句,“要不要背你下山。” “我没事!” 那个脚崴的民兵这抬起头。 他脸上没什么痛苦之色,但眼中透着几分迷茫。 他愣愣地看着陈卫国,犹豫了一下,问道“陈队长,刚刚那个人是陈老二不?” “这……” 陈卫国显然没料到,这个民兵会问出这种问题。 谁都清楚,刚刚那人不是陈老二还能是谁? 但这看似莫名其妙的问题,却让陈卫国也没办法回答。 陈卫国看了眼另外两个民兵,从他们一脸古怪的表情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显然。 陈旸刚刚一人杀五狼的壮举,给他们心理带来的冲击,一时半会难以平复。 陈卫国沉默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陈老二这小子深藏不露,我们以前都看走眼了!” 听到陈卫国的话,其他民兵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山林间,阳光稀疏。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注意到那几头狼的尸体。 一个民兵看向陈卫国,开口问道:“队长,这些狼咱们怎么弄,要不要把肉割下来带回去吃?” 缺衣少食的年代,任何肉都弥足珍贵。 但这几头狼怎么处理,需要听队长陈卫国的意见。 听到民兵的提议,陈卫国自然也动了心。 可当他转头看到那些狼尸体身上的伤口后,活络的心思瞬间沉寂了下来。 “这些狼是陈老二弄死的,按理来说,狼肉应该归陈老二!” 陈卫国之所以如此决定。 一来是秉持原则,毕竟谁得功劳大,谁最有发言权。 二来作为一个退伍老兵,又是今天上山打狼的领头人,结果屁作用没有发挥出来。 陈卫国觉得怪丢人的,更不好意思去决定怎么处理这些狼。 “我再给你们提个醒,狼是陈老二杀的,不管他怎么处理,你们任何人都不准有意见!” 最后,陈卫国不忘提醒几个民兵。 第九十八章 天色不早了 其实就算陈卫国不提醒。 几个民兵也不敢因为狼肉的事,更陈旸闹分歧。 因为他们也清楚,今天要不是陈旸在,他们几个人多半凶多吉少。 而且陈旸杀狼时的惊心动魄杀狼场面,让几个民兵都对陈旸生出了忌惮心理,绝不想招惹陈旸。 当然,陈旸此刻并不知道,陈卫国他们已经帮自己收拾好了战利品。 陈旸在山里找到了一处清泉。 就着清凉的山泉水,洗掉衣服上狼血的同时,顺便洗了个澡。 等他一身清爽地回去后,发现自己杀掉的五头狼,被整整齐齐摆在了一起。 陈旸正疑惑间,陈卫国走了过来。 陈卫国是直爽性质,他已经瞧不起陈旸,那是觉得陈旸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混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这时看陈旸,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上山前的轻蔑。 “陈老二,这些狼是你弄死的,按照规矩,怎么处理他们,由你说了算。” 听到陈卫国的话,陈旸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陈卫国竟然没有仗着民兵队长的身份,把这些狼霸占了去。 要知道。 野狼浑身是宝,狼肉可以吃,狼毛和狼皮都能卖钱。 不然上次,陈旸为什么不顾脚伤,也要上山把那头瘦狼的尸体背回家的原因。 按照陈旸的想法,自然是希望五头狼全部归自己所有。 但陈旸也明白。 便宜被自己一个人占了,肯定会引起一些人的嫉妒。 这几个民兵或许不会有意见。 但村里其他村民呢? 他们可不会管你在山上怎么杀了狼,他们只会觉得,你弄了这么狼肉和狼皮,作为同村人,就应该分给他们一份。 这是千百年来,人不变的劣根性。 所以,为了防止自己成为村民嫉妒的对象,陈旸打算让陈卫国和几个民兵帮自己分担火力。 顺便收买一下人心。 “陈队长,我想了下,这么多狼我一个人也背不下山,而且也处理不了,干脆我们一起分了吧?” “这样,我要狼皮和狼毛,再要二十斤狼肉,其他的你们分了。” 陈旸自然要最值钱的狼皮和狼毛,狼肉无所谓,要二十斤过来,无非是到时候给老皮夹送去。 陈卫国和三个民兵,显然没想到陈旸会这么慷慨,一时间都愣住了。 “陈老二,你要是不方便,我们可以帮你把狼肉割下来,再帮你把狼肉和狼皮背回去,这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陈卫国还是很讲原则,认为该是陈旸的就是陈旸的。 但陈旸打定了主意,要让陈卫国他们分一杯羹,有陈卫国的民兵队长身份在前面顶着,陈旸才会放心没有村民来找自己麻烦。 “陈队长,我得批评你一句了,我们今天一起上山打狼,经历了一番凶险,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既然是兄弟,就不要分彼此,有好东西,应该大家一起享受。” 陈旸用一套兄弟论,把陈卫国说得一愣一愣。 另外三个民兵,也是一脸的迷瞪。 “但是……” 陈卫国嘴皮嗫嚅着,还想再说什么。 却被陈旸直接打断道:“没什么但是。时候不早了,陈队长。咱们赶紧就地处理了这些狼,好下山告诉乡亲们,除掉了野狼的好消息。” 陈卫国闻言,看向另外三个民兵。 要说谁不在乎这些狼肉,那肯定是假的。 毕竟还是那句话,缺衣少粮的年代,肉真的很金贵。 如果陈旸不发话,他们不敢对这些狼肉抱有幻想。 眼见陈旸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三个民兵看向陈旸的眼神,顿时变得热忱起来。 尤其是那个脚崴了的民兵,被陈旸的态度所感动,眼睛瞬间就红了。 “陈老二……不,陈大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谢谢你的狼肉,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见对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陈旸摆手笑道:“别说什么报答我了,你们都听我的,赶紧把狼肉分了,然后下山回家!” “既然陈老二都这么说了,我看大伙儿也别推迟了!” 最后,还是陈卫国站出来。 他看向几个民兵,郑重严肃道:“但是有一点,你们可不能忘了陈老二今天的恩情!” “不会忘!” 三个民兵齐声高呼。 别说。 有了狼肉的加持,几个民兵都充满了干劲。 他们在陈卫国的带领下,迅速开始给五头狼剥皮剔骨,甚至都不让陈旸动手帮忙。 甚至就连崴了脚,但伤势不重的那个民兵,也麻溜的掏出一把短匕首,小心翼翼地割着狼皮。 他清楚记得,陈旸是要狼皮的,而完整的狼皮价值更高。 在陈卫国和三个民兵的齐心协力之下,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处理好了狼肉和狼皮。 五张狼皮和二十斤狼肉,归了陈旸。 其他的,他们四个人自己分。 “你们挖个坑,把这些狼骨头和内脏处理了,我得去处理李婶孙子的……” 陈卫国没忘记李婶那可怜孙子,他给三个民兵交代了任务后,便脱下自己的外套夹在腋下,去处理李婶孙子的遗骸了。 等民兵们将狼骨掩埋完,陈卫国用自己的外套,将李婶孙子的遗骸裹着带了回来。 几岁小孩儿,被野狼啃了个稀烂,身上剩下的部位少得可怜。 被陈卫国用衣服包裹着,几乎看不出来,只有丝丝血迹从军绿色的衣服上渗出,一片片暗红的斑点,诉说着一个悲痛的故事。 几个民兵,包括陈旸在内,顿时没有收获狼肉的喜悦,一个个表情变得肃穆。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陈卫国招呼一声,众人沉默地收拾完,往一路往山下走。 接下来的事,就有些揪心了。 陈卫国将李婶孙子的残缺的尸骸送回到李婶家中。 没一会儿。 那个土坯房里,就传来了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陈旸驻足听了一会儿,摇头叹了一口气。 谁家父母不担心自己的子女呢? 陈旸知道老爹老妈肯定在家里担心着自己,于是领着叶儿黄,往自己家方向赶,准备回去报平安。 第九十九章 自行车 陈旸回到家时。 老爹陈援朝和老妈刘淑芳,正要准备出门。 看到儿子回来,老两口松了一口气。 “爸,妈,你们这是要出门?” “还不是来找你。” 陈援朝看到陈旸的背心残留了大片水渍,衣角还有一抹淡淡的血迹,微微有些吃惊。 他又仔细盯着陈旸上下打量,见陈旸浑身上下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儿啊,你爸说你上山了,我又听说山上有狼,你……没事吧?” 刘淑芳拽着陈旸,把陈旸周身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见陈旸安然无恙,这才拍着胸口大舒一口气,又回头瞪着陈援朝。 “陈援朝,是你叫儿子上山的吧?” 陈援朝没回答,只是皱眉看向陈旸问道:“李婶的孙子咋样了,你们上山打死了狼没?” “狼打死了,但李婶的孙子也没了。” 陈旸简单将山上的过程讲给了父母听。 听完之后,陈淑芬狠狠地剜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陈援朝,你竟然让儿子上山打狼,这么危险的事情你都敢让儿子干,你脑子糊涂啦?” “你才糊涂呢!” “我知道我儿子的本事,我让他上山,是为了给大伙儿出力,这是光荣的事!” 陈援朝在老婆难得硬气一回。 他转头看向陈旸,眼里满是欣慰,说道:“臭小子,你别怪我狠心,你现在涨了本事,就要让村里的大伙儿都知道,你不是以前那个混账东西了!” “嗯,爸,我明白你的意思!” 陈旸咧嘴哈哈笑了起来。 陈家两个儿子,陈旸的大哥以前是村里的模范上进青年,给陈援朝涨了不少脸。 陈援朝是个正派的人,骨子里看重个人荣誉。 虽然陈旸对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没兴趣,但看到老爹看自己的眼神,绽放出了久违的光芒。 陈旸心中也是颇有一番成就感。 只不过,陈旸才笑了几声,陈援朝立马就板起了脸。 “你小子可别得意忘形,你今天上山打狼,村里几个民兵,还有陈卫国队长,人家都是帮了忙的,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爸,你放心吧,我给他们分了不少狼肉,五头狼,我自己只要了二十斤狼肉。” 陈旸说着,将狼肉拎起来给陈援朝和刘淑芳看。 他这次上山没有带背篓,便在山上用苎麻编了根简易的绳子,将狼肉绑了带回来。 陈援朝点了点头,又注意到陈旸腋下夹着一堆毛绒绒的东西,于是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是狼皮!” 陈旸将五张还带着血的狼皮亮了出来,笑道:“这些狼皮是好东西,咱家还有一张,这里加起来一共六张,哪天我找机会卖了,去换辆自行车来。” “自行车?” 听到儿子要买自行车,陈淑芬高兴地晃荡着陈援朝的胳膊。 “老头子,你儿子有出息了,要买自行车了!” 在七十年代,自行车可不只是交通工具,还是具有一定财富和身份的象征。 就算城市职工,都很难获得一辆自行车。 “瞧把你高兴的,自行车哪有这么好买?” 陈援朝摇头道:“买自行车光有钱可不行,还得要有票,而且这票像咱们这种家庭还得不到。” 被丈夫泼了一盆冷水的刘淑芳并不生气,反而拍着陈旸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妈相信你以后一定能挣回一辆自行车。” “嗯!” 陈旸重重的点头。 他现在身上零零散散还有七、八十块钱,就算有了票,离买自行车还差了一大截。 所以陈旸本身也不奢望能很快拥有一辆自行车。 “行了,把狼皮挂在院子里晾着,赶紧收拾一下,回房休息一会儿。” 陈援朝知道陈旸今天忙活得够累,于是挥手说了散场话。 趁着天黑之前,陈援朝和刘淑芳要去地里翻土,为种新作物做准备。 而陈旸则留在家中,将狼皮晾在了院子一角。 只不过晾好了狼皮以后,陈旸并没有着急回房休息,又拎着二十斤狼肉,送到了老皮夹的家里。 当然,陈旸也趁机给老皮夹讲述,自己用古苗刀杀死五头狼的经过。 本以为,老皮夹会夸赞陈旸。 没想到这个老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几头没有狼王的野狼,跟野狗没什么区别,等你以后能宰了狼王,那才叫有本事。” 狼王这玩意儿,是野兽中极具智慧的领袖。 并且被各种山林传说,赋予了极强的传奇色彩,属于那种神秘而令人向往的存在。 因此,陈旸好奇看向老皮夹。 “老爷子,你宰过狼王?” “哼,狼王算什么?” 老皮夹哼了一声,拎着狼肉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只听屋子里,传来老皮夹悠扬闲散的声音。 “老头子我年轻那会儿,连老虎都宰过!” 听到老皮夹的话,陈旸心中颇为震撼。 他知道,老皮夹绝不是吹牛的人,更不是泛泛之辈。 老虎何其凶猛,被誉为百兽之王,能独霸一方山林的存在。 老皮夹要是连老虎都宰过,那他还真有资格看不起狼王。 牛心山这么大。 陈旸明白自己早晚有一天,一定也会在山中遇到老虎。 到时候,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老爷子,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找你。” 陈旸告辞了老皮夹,回到了家中。 他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就是把林安柔的话带给林安鱼。 来到林安鱼的房门前。 陈旸犹豫了很久,才忐忑地举起手,轻轻敲了敲林安鱼的房门。 “安鱼,你姐姐托我给你带句话。” 自从那晚之后,这是陈旸快一个月以来,第一次敲响了林安鱼的房门。 陈旸怕自己闹出的动静,让两人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所以敲完门后,陈旸第一时间说明了来意。 在等待林安鱼反应的时候,陈旸盯着紧闭的房门,心都快蹦出了嗓子眼。 但好在仅仅几秒钟,房间内就传来了林安鱼超门口走来的脚步。 陈旸赶紧后退一步,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嘎吱!” 下一秒,林安鱼的房间打开了。 第一百章 很看重荣誉 亭亭玉立的林安鱼,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陈旸,她微微蹙了蹙眉,问道:“什么事?” 陈旸知道林安鱼没能获得教师资格,心情可能不太好,于是也不啰嗦,直接说明来意。 “你姐已经收到你的信了,她让我跟你转达一声,她会帮你想办法的。” “嗯!” 林安鱼闻言点了点头,双眸没有任何情绪。 陈旸本想安慰一句,但转念一想,林安鱼见了自己说不定很糟心呢。 安慰不如不安慰,免得适得其反。 “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陈旸看了眼林安鱼后,便转身朝堂屋走去。 林安鱼看着陈旸离去的背影,嗫嚅了一下嘴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到了院子中。 其实刚刚在屋子里,林安鱼就已经听到了陈旸和父母的对方,并且也得知陈旸独自干掉了几头野狼。 林安鱼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狼,只在书中知道狼的凶残。 她望着角落里,晾晒的几张狼皮,看到几滴猩红的狼血,从泛着野性气息的狼皮上滴下。 看着每张狼皮上,各不相同的刀口,一股让人心慌的血气感扑面而来。 林安鱼俏脸霎时一白,感觉野狼就像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她难以想象,陈旸当时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和这些野狼搏杀,并且将它们杀死的。 当她扭头往堂屋方向看去,陈旸已经回到了房间里。 “叶儿黄。” 林安鱼轻轻呼唤了一声。 叶儿黄立马从鸡棚里蹿出,兴高采烈地跑到林安鱼脚下摇尾巴。 “汪汪!” 林安鱼蹲下身,轻轻揉着叶儿黄的狗头,与叶儿黄玩耍。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 林安鱼偶尔会抬起头,不经意地看向陈旸的房间,眼神带着些许恍惚。 …… 第二天。 陈旸的房门被人敲响。 正在熟睡的陈旸,从梦中惊醒,就听到门外传来了老妈的声音。 “陈旸,别睡了,镇山的领导来看你了。” 听到动静,陈旸迷迷糊糊从床上起来,刚一打开房门,老妈刘淑芳就在门口催促道:“赶紧洗漱,镇长等下要来咱们家。” “镇……镇长?” 陈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老妈。 “是啊!” 刘淑芳轻轻点了一下陈旸的额头,“民兵队长陈卫国把你英勇杀狼的事迹报给了镇上。” “今天马镇长亲自来咱们牛家湾,就是为了见见你这个打狼英雄!” “啊?” 陈旸有些意外,心想自己不过是杀了几头狼,怎么这事还闹到了镇上去? 刘淑芳像是看穿了儿子的疑惑,解释道:“诶呦,你睡糊涂啦?那些狼下山咬了人,这么大的事,镇上肯定要关注啊!” “收拾好没有?” 这时,老爹陈援朝从旁边探出头,催促道:“你们母子俩别磨蹭了,马镇长都到村口了,赶紧让陈旸去洗把脸。” “听到没,你爹都在催了。” 刘淑芳直接将一张热毛巾甩到了陈旸脸上。 等陈旸洗漱完。 民兵陈卫国正好领着一个高高瘦瘦,穿着一身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进院子,后面还跟着乌泱泱一些人。 “老班长!” 陈卫国站在院子里,呼喊陈旸的老爹。 陈援朝忙放下手中的旱烟杆,从青石台阶上起身,来到陈卫国面前,看向穿中山装的中年人。 “这位是?” “这位就是马镇长!” 陈卫国热络地介绍道:“马镇长,这位是咱们村的退伍老兵,叫陈援朝,参加过光荣的自卫反击战呢!” “哦,陈老哥,你好你好!” 马镇长一把握住陈援朝的手,亲切道:“陈老哥啊,你是英雄老兵,你儿子是打狼英雄,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谢谢政府领导的肯定!” 陈援朝心里暖洋洋的,赶紧把马镇长往堂屋里请。 陈旸和刘淑芳早就在堂屋坐着。 等到老爹把马镇长请进来,陈旸立马按照陈援朝提前的交代,去给马镇长倒水。 “好,谢谢啊……” 马镇长接过水碗,抬头打量着张侗。 不打量不要紧,一打量,马镇长就愣了一下。 “诶唷,这小伙子长得一副好身板啊,个头这么高,站在我面前,嘿,把我都吓了一跳,难怪连山上的狼都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马镇长的玩笑话,陈援朝和陈卫国都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陈卫国赶紧在一旁,将陈旸昨天在山上,如何一人单挑五头野狼的过程,声情并茂的讲了出来。 并且讲到关键处,陈卫国还比划动作,突出陈旸的勇猛。 马镇长越听越上头。 听到最后,将水碗搁在桌子上,直接站了起来,一脸震惊地盯着陈旸看了半天,眼中透露着欣赏的目光。 “好小子,真是好小子啊!” 马镇长一手拍着陈旸的肩膀,一手竖起大拇指,“小伙子,肌肉很结实,身体有股子狠劲!” 一旁的陈援朝,听到马镇长自己夸陈旸,顿时脸上笑容不停。 就连刘淑芳的脸上,也飞扬起了一抹骄傲的色彩。 毕竟那个年代的人很看重荣誉。 能让镇上的领导亲自到家里来表扬人,那种振奋人心的感觉,是难以言喻的。 不过光是口头表扬,未免单调了一点。 马镇长也是个痛快人,他深知陈旸这次消灭了牛心山的几头狼,对周围村子有多大的安全意义。 所以在口头表扬之后,马镇长看着陈旸,笑眯眯问道:“小伙子,你这次立了不小的功劳啊,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奖励? 当然要,谁会不想要奖励? 陈旸自然也不想拒绝。 但他还没开口,陈援朝就赶紧走过来说道:“马镇长,我儿子打狼可不是为了奖励啊,他是为了乡亲们的安全着想——” “我知道。” 马镇长笑呵呵打断陈援朝的话,接着道:“陈老哥,一码归一码,这是镇政府和我的心意,咱们可不能亏待了打狼英雄不是?” “就是!” 陈卫国将陈援朝拉到一旁坐下,“老班长,你先坐下,咱们听听陈旸要啥奖励” 第一百零一章 等不及了 陈旸脑海里,首先想到的是要自行车。 可转念又一想,自行车太过贵重,恐怕一个镇政府无法满足。 而且一次性胃口这么大,很容易被人看贬。 比起要物质奖励,还不如跟马镇长搞好关系来得实在。 俗话说得好,衙门有人好办事啊! 还要什么自行车? 人脉的价值可是远远大于一辆自行车的! “马镇长,我上山除掉那几头狼,完全是受了我爸的感召,一心为了找到李婶的孙子,为乡亲们解决狼患。” “我要是再要奖励的话,那我上山的初衷就变了。” 历经两世的陈旸,说起漂亮话,沉稳有序,态度不卑不亢,拒绝奖励也显得极为有风度。 马镇长看着这样的陈旸,瞬间怔住了。 他没想到,一个年级轻轻的农村小伙子,竟然有魄力说出这种话。 “好……” 马镇长嘴唇一翕一张,半晌之后,看向陈援朝,指着陈旸笑道:“陈老哥,你可真生了个好儿子啊,好好好,这小伙子有意思!” “咳咳……是啊!” 陈援朝哈哈地笑了起来。 俗话说知子莫如父。 别看陈援朝在笑,但看陈旸时,确实心中疑惑这臭小子哪里整来的一套说辞,还挺像模像样的。 要不是知道陈旸以前什么样子,陈援朝就差当场感动哭了。 而刘淑芳就不一样了,还真就红了眼眶,捂着嘴在一旁暗暗感叹着儿子太懂事了。 不过也在陈旸意料之中,马镇长在夸完陈旸以后,也正色道:“小伙子啊,你打掉了那几头狼,让我们周围几个村镇安宁了下来,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大功劳。” “你不要奖励也行,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到镇上找我,我代表镇政府,一定合理满足你的诉求。” 陈旸等的就是这句话。 “谢谢马镇长!” 一声道谢之后,皆大欢喜。 陈援朝张罗着要请马镇长在家里吃一顿遍饭,但马镇长笑呵呵摆手表示自己还有事。 这次下来,除了来看望陈旸,也顺便落实牛家湾村长空缺的事。 “到时候嘛,咱们搞个民主投票,就在本村推选一个新村长,带领大伙儿安居乐业。” “小伙子,记住,有困难就来找我。” 临出门前,马镇长转头看向陈旸,眼神中满是肯定。 送马镇长离开以后,陈家终于安静了下来。 老妈刘淑芳脸上洋溢着笑容,觉得村民投票的话,陈援朝多半能当上村长。 但等她想和丈夫聊几句的时候,却发现陈援朝已经扛着锄头去了地里。 “这老头子,谁都稀罕的是,他倒是显得淡定,你们爷俩怎么一个德行?” 刘淑芳又把目光转向了陈旸。 陈旸面对老妈的唠叨,只是耸了耸肩。 这时。 林安鱼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封信,看了看堂屋里的刘淑芳,又看了看陈旸,最终走到刘淑芳面前。 “安鱼,又要寄信呀?” 刘淑芳柔声接过林安鱼手中的信。 林安鱼点了点头,说道:“对,寄给我姐姐。” 才隔一天,林安鱼又给林安柔写信? 别说陈旸,就连刘淑芳也疑惑。 不过刘淑芳没有多问,当着林安鱼的面,直接把信转交到陈旸手中,用命令的口吻道:“听到没,明天去一趟镇上,把信交给安柔!” 陈旸应道:“行,没问题,那我明天顺便去一趟省城,可能后天才能火来。” “你去省城干啥?” 刘淑芳疑惑地问了一嘴。 陈旸看了一眼林安鱼,没有说是去帮林安鱼找门路,只是笑道:“张主任不是说让我空了去找他吗,我明天就顺路去一趟。” “哦。” 刘淑芳转头就去厨房,准备弄中午饭了。 而陈旸想着明天要去省城,正好省城的李明玉那边,也到了要獾子的日期。 于是他打算下午上一趟上,看不能再逮到一只獾子。 “叶儿黄,出来。” 陈旸冲着鸡棚招呼了一声,叶儿黄立马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 准备回房间的林安鱼停下脚步,回眸看向正在逗弄叶儿黄的陈旸,目光在陈旸带着笑容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后,转身去了厨房,帮刘淑芳打下手。 吃过午饭后。 陈旸将林安鱼的信收好,便背上背篓和鸡笼,带着叶儿黄往山上走。 这么多天,终于可以上山打猎了。 往后山走着的一人一狗,脚步欢快,透着迫不及待的心情。 来到山上。 陈旸先去把遗忘了好多天,藏得隐秘的弓箭找到。 虽然只是去狩猎獾子,但万一在路上又遇到了野羚子呢? 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现在的陈旸,越发想要背着弓箭,带着古苗刀,往牛心山深处闯一闯。 当然。 三副狐狸套他可没忘。 野兔虽小也是肉! 陈旸照例先来到布置狐狸套的地方。 本以为隔了两天,狐狸套里面应该有所收获。 但三副狐狸套里面,一只野兔也没有。 虽说野兔死脑筋,喜欢在一个地方出没。 但山里这么大,陈旸觉得也该挪挪位置了,于是将三副狐狸套收好,继续往打猎獾子的目的前进。 走到半途,陈旸选择在附近的林子里,重新布置好狐狸套,然后继续出发。 从上山到现在,走了近一个小时。 陈旸眼前,终于再次出现了那片低矮的山坳。 站在山坳前的坡上,一阵风吹来,山坳里掀起了阵阵草浪,叶儿黄也跟着“汪汪”的叫了几声。 “哟,等不及啦?” 陈旸笑呵呵看向叶儿黄。 叶儿黄昂起脑袋,从陈旸摇着尾巴,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透着优秀猎狗的精明。 “走吧,先去找点树枝,咱们请獾子吸烟。” 陈旸招呼了一声,领着叶儿黄钻进了旁边的树林。 上次陈旸来的时候,由于第一次火急火燎的,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树枝来熏獾子。 这一次,他深入这片树林,找到了一些野生松柏树。 松柏树的树枝,不仅极易燃烧,而且燃烧起来可以产生充分的浓烟。 在西南地区,熏腊肉常用的也是松柏树枝。 第一百零二章 咬文嚼字 陈旸很快收集了大量松柏树枝,抱着往山坳下走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一人一狗轻车熟路。 叶儿黄负责在草地里寻找獾子的洞,找到一个就冲陈旸摇尾巴,陈旸立马就跑来堆放松柏树枝。 很快。 除了一个洞口之外,其余洞口都被堆上松柏树枝并且点燃。 松柏树枝燃烧后,会散发一股浓郁的香味,这种香味能将腊肉熏出香味的层次感。 而随着一团团白烟冒起,松柏树枝特有的香味在山坳里飘散。 陈旸将鸡笼摆在给獾子留的唯一出口,和叶儿黄一起盯着。 没多久。 一只被熏昏头的獾子,从洞中蹿了出来,在叶儿黄的犬吠声中,一头扎进了鸡笼中。 陈旸眼疾手快,一弯腰将鸡笼盖住,装入背篼里。 大功告成。 把燃烧的松柏树枝灭掉火以后,陈旸领着叶儿黄朝山下走去,路上将弓箭藏好,还顺便割了些野菜带回去。 回到家,吃过晚饭。 陈旸早早上床睡觉,养足了精神准备明天进城。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 陈旸背上了背篓,带上林安鱼的信,先来到了牛家镇小学。 这一次,陈旸刚出现在小学门口,门卫室那老头就蹦了出来,指着陈旸的鼻子啧啧摇头。 “你小子还敢来啊,你上次打了徐老师,不怕徐老师找警察抓你啊?” 今天小学在正常上课。 陈旸看了看操场上玩耍的学生,扭头对老头说道:“放心吧,有人能替我作证,是那个徐光自己摔的。” 门卫室老头滞了一下,问道:“又来找林老师?” “是啊!” 陈旸嘿嘿一笑,“大爷,帮我叫一下林老师?” 门卫室老头估计是怕陈旸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一脸不悦地应承下来,转身进入了学校。 林安柔暂时没课,很快被老头领了过来。 “咦,你怎么又来了?” 林安柔一脸疑惑地穿过铁栅栏门,走到陈旸面前。 “我也不想来啊。” 陈旸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想见林安柔,只是怕林安柔像上回一样,问起他和林安鱼之间发生的事。 “安鱼又给你写了一封信,我这不又来送信么。” 陈旸将林安鱼的信掏出来,递给林安柔。 林安柔细细看了看信封上娟秀的字迹,顿时展露笑颜,说道:“安鱼这丫头,怕是又要麻烦我了。” 虽然这么说,但林安柔却是满怀期待的拆开信,认真读了起来。 没一会儿。 她读完了信,把信递到陈旸面前,笑道:“你看吧,我就知道,被我说中了。” 陈旸愣了愣,面对递来的信不敢伸手。 “安柔,你这是什么意思,安鱼写给你的信,我……我能看?” “有什么不能看的,我让你看你就看。” 林安柔催促着把信晃了晃。 陈旸见状,怀着好奇心接过信,展开仔细阅读起来。 很快他就读完了信里的内容。 原来,林安鱼在信中表示自己有些无聊,想让林安柔给她找一些书籍来看,既能打发时间,又能巩固知识,为以后当老师做准备。 看完信后,陈旸释怀一笑,说道:“看样子,安鱼并没有因为没当成老师而气馁,她这是要继续深造啊。” 听到陈旸的话,林安柔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而是直勾勾盯着陈旸。 陈旸本来心里就藏着事,被林安柔这么一盯着,顿时心虚后退一步。 “安柔,你……你干嘛?” “陈旸,你什么时候会认字的?” 林安柔微微眯起双眸,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陈旸。 糟糕! 陈旸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这才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只有小学文化水平,而且读书那会儿一点也不用功。 加起来认识的字没有几百个,属于半个文盲。 一个半文盲,怎么可能快速把一封信看完? 而陈旸也是后来发达以后,才重新恶狠狠补了文化课,并且报读了成人夜校。 重生回来之后,陈旸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还有,陈旸,我早就觉得奇怪,你现在说话也能嚼文嚼字了!” 林安柔微微歪头,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陈旸,一脸古怪道:“‘气馁’、‘深造’这种词,也是你能说得出口的?” “安柔,你真是大惊小怪了。” 陈旸眼睛一转,赶紧找了个借口:“我在你离开的这两年,一直在偷偷地用功念字。” “是吗?” “不然呢?” 陈旸摊了摊手,摆出一副你爱信不信的表情。 林安柔皱了皱鼻子,显然陈旸的回答让她难以置信。 但她就算想破脑袋,也绝不会想到,今日的陈旸,非昨日的陈旸。 “行吧,相信你一次。” 林安柔浮现一抹笑容,释然道:“陈旸,我这次回来,发现你真的变化好大,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那句话怎么说的……” 陈旸打了个哈哈,“哦,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 “嗯,刮目相看!” 林安柔看向陈旸的眼神有了一道光。 “陈旸,我本来打算买一些书给安鱼,但我要天天上课,周末时间也少得可怜,既然你现在会认字了,要不你去替我给安鱼买些书回去吧?” “凭什么啊?” 因为刚刚的插曲,陈旸松了一口气,心情活跃间,忽然有了逗弄林安柔的心思。 “安柔,我怎么感觉都成了你们两姐妹的免费劳动力了?” “你知不知道每次来镇上要走十多里地,很累的。” “今天送了信,还得去买书,你知不知道,要买书还得去省城,你要累死我啊?” 陈旸故作委屈地大倒苦水。 他哪会料到,自己只是想逗一逗林安柔。 但林安柔却听得十分认真。 “对不起啊,陈旸!” 林安柔忽然低下头,双手紧紧扣在一起,语气带着不安和自责,不敢看陈旸的眼睛。 “是我不对,我光顾着想我妹妹的事情,忽略了你的感受。” 陈旸人直接愣了一下。 看着林安柔认真道歉的姿态,陈旸知道是自己失算了。 他没想到自己开的玩笑,竟然会让林安柔局促不安。 第一百零三章 打遍牛心山 陈旸发现林安柔是重视自己的。 这让他感动的同时,又有些惭愧。 陈旸挠了挠头,说道:“安柔,我跟你开玩笑的,又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开玩笑?” 林安柔挑了挑眉毛,一脸狐疑地盯着陈旸。 陈旸见林安柔不太相信,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安柔,我真没有生你的气,我正好要去省城,顺路把书买回来就行。”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生气了。” 林安柔拍了拍胸脯,很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陈旸见误会接触,便准备告辞。 但临走前问道:“对了,安柔,你给点建议,我给安鱼买什么书?” “《数理化自学丛书》和《十万个为什么》吧,安鱼对这些知教类的书籍很感兴趣。” “好,我先走了。” 陈旸点头,背着背篓转身就走、 但走了几步,被林安柔叫住。 “陈旸!” “还有是吗?” 陈旸回头看向林安柔。 林安柔摇了摇头,露出一抹和煦笑容。 “谢谢你!” 她笑得温柔而甜美,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于脸颊,在清澈的阳光下,美得像一幅画。 陈旸愣了愣,摆手道:“不客气。” 说完转身,离开了牛家镇小学。 目送陈旸的背影消失后,林安柔才转过身,准备进入学校。 门卫室的老头疑惑看向林安柔,问道:“林老师,这小伙子到底是你什么人啊?” 不难看出,老头察觉两人之间有些不同寻常的关系。 林安柔没有解释,只是微笑道:“大爷,以后他来的话,您就别拦着他了。” “诶……行!” 门卫老头迟疑着答应了下来。 只是当他抬头时,惊讶发现,走进校园的林安柔,嘴角竟然还噙着一抹笑意。 …… 陈旸坐大巴车,来到了省城滨阳。 他带着獾子,来到了中药铺子“荣德堂”。 一进门,就看到瘦高的李明玉,站在柜台后,一双明亮的眼珠子,直勾勾盯了过来。 “小伙子,你晚了两天。” 李明玉用手指头叩了叩柜台台面,表情有些不悦。 陈旸知道买主得罪不起,只能赔笑走到柜台前,放下背篓,将鸡笼提了出来。 “老先生,实在抱歉,前段时间家里有点事耽搁了。” 前段时间,陈旸家里可不止一点事。 但他也没过多解释,将鸡笼摆在柜台上,让李明玉看清里面装得什么。 獾子是昨天打的,在鸡笼里关了一天,精神不太好,但难得是活的。 李明玉见状,气色这才缓和许多,二话不说从柜台下的抽屉里,抽出了三十块钱,推到陈旸面前。 “谢谢老先生!” 陈旸接过三张大团结,装入腰带中,背起背篓告辞。 “记住,下次别迟到了。” “知道啦!” 陈旸默默记下时间,等半个月后再来。 离开荣德堂,陈旸马不停蹄,直奔滨阳机械厂,来到门卫室,这次陈旸没有找薛卫东,而是请门卫找一下张主任。 大厂的保卫科就是有水准,门卫一眼认出陈旸,笑道:“这不是上次找咱们厂长的小伙子吗,这次又找我们张主任啊?行,你等一下。” 门卫室一通电话,打到了车间主任的办公室。 “诶,好,知道了,我马上带他过来。” 很快,门卫放下电话,转头对陈旸笑呵呵道:“来吧,我们张主任等着你呢,让我带你过去。” 在门卫的带领下,陈旸进入机械厂,走着宽敞平整的水泥路,一路跟着门卫,来到了车间主任办公室。 车间主任的办公室在一个工区厂棚里面,下面是嘈杂的车间,上面是一排房间,其中一间就是张主任的办公室。 陈旸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张主任正好起了两杯茶,顺手就递给陈旸一杯。 “小同志啊,你可算来了,来,坐!” 张主任笑眯眯招呼陈旸。 陈旸在办公桌前的凳子坐下后,带着歉意笑道:“张主任,实在不好意思啊,在你日理万机的时候跑来打扰你。” “哪里哪里,我不是给你母亲说了,让你脚伤好了之后来找我吗,正好,今天你来了,我也有事找你呢!” 张主任坐下,吹了吹茶沫子。 陈旸闻言,便没有先说明自己的来意,而是顺势问道:“张主任,你有什么事尽管说,我没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去做。” “哈哈哈,小同志不必这么严肃。” 张主任对陈旸今天的到来很开心,先是关心陈旸的脚伤,得知陈旸已经无碍后,又询问了牛心山上狼的事。 陈旸笑道:“张主任放心,我这脚好了,山上的狼也处理掉了,张主任若是想去山上打猎,说个时间就行,我陪你打遍牛心山!” “哈哈,好一个打遍牛心山!” 张主任正在抿茶,笑得差点呛水,于是摆手道:“小同志,你这样说的话,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还真就想请你带我们再去牛心山,打些野味回来。” “张主任,你别跟我客气啊,额……” 陈旸愣了一下,追问道:“你说的‘我们’,除了张主任你以外,难道还有其他人?” “嗯,我一个朋友。” 张主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他的秃头,笑道:“我那个朋友不会打猎,但架不住他想体验一下原始大山,一直希望我带他去一趟滨阳附近的山林逛逛。” “你也知道,我也不熟悉周围的山林,加之要带个生手进山,多少有些风险呐。” “但自从认识小同志你后,我琢磨着咱们两人,带上他应该没问题。但这只是我个人想法,小同志你觉得如何?” 张主任说完,向陈旸投来热忱的目光。 陈旸清楚张主任的顾虑,上回在牛心山上遇到了狼,他和张主任两个有打猎经验的人,都差点翻船。 现在在带个毫无经验的新手进山,肯定会有风险。 但为了请张主任帮忙,陈旸决定应下这个差事。 “张主任既然想带朋友去,我是没意见的。不过我这里有件麻烦事,恐怕得先处理好了,才能和你们上山。” 第一百零四章 就这么说定了 陈旸自然不会直接说出让张主任帮忙的话。 这样显得太功利。 他故意表示自己要先处理重要事,就是要引起张主任的注意,等张主任主动开口询问。 而张主任想要带朋友打猎,听到陈旸有事耽搁后,果然来了兴趣。 他放下来,身体微微前倾,关切问道:“小同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说出来听听,我看我能不能帮帮你。” 别看张主任只是一个车间主任,好歹也是正科级。 加上滨阳机械厂的体量,张主任走出去,人脉肯定一大把。 “其实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铺垫得差不多了,陈旸果断进入主题,说道:“我有个朋友想当老师,她有高中文化水平,之前给省城小学写了封自荐信被退了回来,我这段时间就是在帮她想办法。” “哦,这件事啊……” 张主任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想怎么帮她?” 陈旸知道。 这个年代教育水平普遍偏低,只要有高中学历,甚至初中学历就有机会当老。 只不过就算这样,也需要公社或单位推荐,有的还要参加考核。 陈旸相信以林安鱼的能力,考核应该没什么问题,她主要是差一个有能力的单位或者有地位的个人推荐。 但这种话,陈旸肯定不能跟张主任直说。 毕竟张主任并不了解林安鱼的真实水平,让对方贸然推荐,有些强人所难的意味。 略微思考,陈旸有了主意。 “张主任,我想让我那个朋友来机械厂上班,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再以机械厂的名义推荐她去参加教师资格考核。” 那个年代没有打工一说。 像林安鱼这种由陈旸老爹养大的情况,是属于农村户口的,那么农村户口理论上也不能任意到省市单位上班。 但在那个年代,还有一种说法叫“搞副业”。 也就是说,如果当地的生产单位需要招工,那么可以根据指标,向农村人口招收工人。 而农村身份的人,可以通过大队或公社的推荐信,进入省城或县城工作,这就叫搞副业。 陈旸的办法,就是让林安鱼通过公社推荐,先到机械厂上班,再通过省城赫赫有名的滨阳机械厂的推荐,进入省城的小学。 这种办法虽然很麻烦,但很稳当。 毕竟就算牛家湾的大队,愿意给省城小学推荐林安鱼,但人省城校园也不一定看得上你一个偏远乡村里来的人。 故而陈旸为林安鱼,想了一个身份三级跳的方案。 “你这个想法不错,但是太麻烦啦!” 果然,张主任也觉得麻烦,摇了摇头道:“先不说可不可行,小同志,你知不知道,我们机械厂的工位可是很紧缺的!” “自省城到周边县乡镇,有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入我们机械厂?” “你可以现在去我们人事办公室看看,办公桌上现在还放着一摞厚厚的推荐信,上面都是想来咱们这里上班的人员名单。” 说到这里,张主任都不禁摇头笑了笑。 笑完以后,意味深长地看向陈旸,问道:“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上次我来你们家看到的那个姑娘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张主任。” 陈旸没有隐瞒,如实说道:“我的确推荐的就是她,但绝不是因为和她的关系,而是因为知道她有当教师的资格——” “小同志,我信你!” 张主任抬手打断陈旸的话,说道:“就凭小同志你的人格,我都可以直接想办法把你的那位‘朋友’安排来我们机械厂上班,但是……” 话说一半,张主任又话锋一转,苦笑道:“但是那个小姑娘我也见过,长得细皮嫩肉的,一身书卷气,哪里适合在我们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上班?” “你呀,可别好心办了坏事,回头让人家小姑娘生你的气。” 张主任指了指陈旸,言语中带了几分调侃意味。 陈旸不是没考虑过这点,但他也不解释,只是看张主任神色轻松,猜测张主任可能还有后话。 果不其然,张主任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一脸闲云风清的神态,慢悠悠道:“小同志,我倒有个更简单的办法,你要不要听一听。” 陈旸当然要听。 他看了眼自己面前的茶杯,上面的茶沫子还在漂浮打转。 “张主任,你说,我洗耳恭听。” 陈旸说完,用双手将茶杯捧起,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等着张主任接下来的话。 张主任咂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后,对陈旸笑道:“我的办法嘛,就是你和我一起上山打猎,陪好我那个……朋友!” “朋友”二字,张主任特意加重了语气。 陈旸一听,察觉其中微妙,连忙问道:“张主任,请问你的朋友是?” 张主任哈哈一笑,一字一顿道:“他在市教育局上班!” 说到这里,张主任点到为止,并没有透露对方的具体工作。 但陈旸知道,话越少,说明对方来头越大。 “张主任,你这是……” 陈旸心想,难道这是要走后门? 可这坏规矩啊! 张主任抬手,只笑道:“诶,小同志别无误,我那朋友是个正直的人。我不过是希望你们能认识,这样他在了解你那位‘朋友’的真实情况后,说不定能给出一些指点性意见。” 说完,张主任笑呵呵盯着陈旸。 有些话不能说破。 张主任说得模糊,但陈旸却听了个明明白白。 “谢谢你,张主任。” 陈旸将捧着地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挺直了摇杆,底气十足道:“张主任放心,我一定带你和你的朋友,在咱们牛心山痛痛快快打猎!” “哈哈哈,好!小同志,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张主任猛地一拍手掌,站起来走到陈旸面前,拍了拍陈旸的肩膀。 “你年轻有本事,脑子还机灵,难怪薛厂长会喜欢你……估计呀,我那个朋友见了你以后,也会很喜欢你的。” “小同志,那咱们就说定了。这个星期天,我带我那个朋友来牛家湾!” 第一百零五章 名贵药材 “张主任,那我回去准备了,保证完成领导任务!” “好,我送送你!” 陈旸本来想告别张主任后,便独自离开。 但张主任坚决要亲自送陈旸到机械厂门口,目送着陈旸离开。 陈旸明白,张主任有多看中这次周末的狩猎。 离开机械厂后,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回牛家镇的中巴车早就收班了。 离周末还有三天,陈旸也不着急着回去,便准备按计划,在县城里找个宾馆留宿一晚。 来到车站,找到上次和林安柔住过的旅馆,陈旸写了一间单人房后,趁着还有时间,又出门去找书店,准备给林安鱼买书。 那个年代买书的途径不多,主要是上新华书店买书。 但新华书店在省城也就一家。 等陈旸打听到位置,并且赶到新华书店时,已经快要五点钟了,距离打烊只有一个小时。 但就算临近下班时间,新华书店里也是人头攒动,一群顾客围在书架前、柜台前,要么看书,看么买书。 陈旸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挤到卖《数理化自学丛书》和《十万个为什么》的书架前。 这两本书,都是当时的大热书籍,卖得很好,有专门醒目的书架。 但陈旸凑过去一敲,发现架子上的两本书都卖光了。 没办法。 陈旸只好又挤到柜台,询问柜员两本书的情况。 柜员瞥了一眼陈旸,皱眉道:“老乡,你要买书怎么这个点才来,不知道你要的那两本书都特别好卖吗?咱们这里卖完了,等有的时候你再来吧。” 妈的! 陈旸对这个年代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柜员和服务员,是一点没有好感。 但没办法,自己有求于人,只能硬着头皮追问道:“那请问什么时候有这两本书?” “我都说了这两本书特别好卖,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有?你有空就来啊!” 那柜员不耐烦地打发掉陈旸。 行了。 陈旸知道自己白费力气了,他怎么可能为了两本书,天天有空来省城。 虽然已经猜到,当时的人们对书籍的热情,毕竟那个年代没有网络,没有手机,大部分休闲娱乐就是看书。 但陈旸也没想到,买两本书会这么难。 看样子只能找其他门路。 而其他门路,自然是找人帮忙。 但因为才刚刚见过张主任,陈旸肯定不会因为买书这么小一件事,去麻烦张主任。 除了张主任以外,陈旸在省城认识的人不多,有一个算一个,也只有老中医老岳和药铺老板李明玉了。 想了想李明玉那古板不苟言笑的模样,陈旸决定去老岳那里碰碰运气。 来到老岳的诊所时,已经过了六点。 好在小诊所一般关门会比较晚。 陈旸来的时候,须发皆白的老岳正要准备吃饭。 老岳看到陈旸到来,立马笑容和蔼地站起来,招呼道:“小伙子,吃饭了没,一起吃点?” 陈旸瞥了眼老岳桌子上摆着的一盘猪肉炒菜,一碟花生米,咽了咽口水,摇头道:“谢谢啊老先生,但我已经吃过了。” 他一路从新华书店跑过来,哪里顾得上吃饭,但考虑到是来求人办事的,也不好意思吃人家的饭。 老岳闻言,有些遗憾嘀咕了一句:“可惜,我还想跟人喝一杯呢……” 不过老岳见陈旸风尘仆仆,于是追问道:“你这么晚过来,是要卖什么药材吗?” 陈旸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我有个个人请求,不知道老先生方不方便。” “行,你先喝口水,咱们慢慢说。” 老岳给陈旸递来一杯水,陈旸谢过以后,一口干掉了整杯水。 别说。 从机械厂出来到现在,他还真就滴水未沾,滴米未进。 放下水杯后,陈旸抹了抹嘴。 “老先生,这件事是我本人的私事,还真觉得不好意思向你开口,但我也没办法……” 陈旸说明自己的来意,他希望在省城的老岳,能帮忙帮他盯着新华书店。 如果有《数理化自学丛书》和《十万个为什么》这两本书,希望老岳能先帮忙买下,等自己来省城的时候,再把钱补给老岳。 老岳一听,原来是这个事啊。 “这个事情不难。” 老岳笑着点头道:“我正好有个病人,是新华书店的管理人员,我给他说说情,要是有《数理化自学丛书》这本书,让他先留下一本,到时候你去取便是。” 陈旸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感谢老岳。 谢完之后,不忘提醒道:“老先生,除了《数理化自学丛书》,还有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我也要……” “这本书就不必买啦!” 老岳哈哈笑道:“这本书两年前我给我孙子买了一本,那小家伙早就看完了,书一直放在书架上吃灰,我明天给带过来。” “对了,这么晚了,小伙子你应该不会走吧?” “不会,我开个宾馆房间,老先生,我明天就来取书。” 陈旸又是对老岳一顿千恩万谢。 “好、好、好!” 老岳笑着摆了摆手,让陈旸打住的同时,忽然提道:“小伙子,你最近来我这里来得少了,有个好消息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陈旸已经准备告辞离开,听到老岳话后,立马好奇看向老岳。 老岳走到自己的诊台后面,取出一个本子翻了翻。 “嗯,找到了!” 老岳将本子递到陈旸面前,指着上面一个电话说道:“北方有个大药店,需要一些虎骨、麝香、熊胆这一类药材,小伙子你有没有办法弄到?” “这些可都是稀有名贵药材啊!” 陈旸有些瞠目结舌。 这些东西,只有牛心山的深处才有。 目前的陈旸,还没深入过牛心山,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到什么虎骨之类的名贵药材。 而且虎骨出在虎身上,熊胆出在熊身上。 这些都是山林里顶级的猛兽,现在陈旸也不敢轻易去找它们的晦气。 但如果手里有一把猎枪。 就算让陈旸一个人进入深山老林,他也不怕和这些猛兽过过招。 第一百零六章 心酸 猛兽身上的东西,固然难以获得。 但其价值也是不可估量的。 陈旸从老岳那里打听到,北方那个大药房,是按药材市场的价格直接收购虎骨。 一公斤的爪骨,大药房收20到25元左右。 膝盖和腿骨的价值更高,一公斤的价值高达230元钱! 换句话说,一根老虎的腿骨,比一辆自行车都贵,是真正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陈旸告辞了老岳。 从诊所出来后,天色已暗,陈旸在路边吃了一碗面,便回到旅馆休息。 第二天一早。 陈旸再次来到老岳那里,拿到了那本《十万个为什么》。 临走时,老岳让陈旸可以考虑弄些北方大药房需要的药材,但也叮嘱陈旸要量力而行。 陈旸笑道:“北方的大药房想要花钱,恐怕得等一段时间喽。” “如此也好,那就让他们等吧,哈哈哈……” 老岳大笑着,送别了陈旸。 回牛家镇的中巴车,还有两个小时才发车,陈旸趁着这两个小时的空隙,跑到了百货大楼。 目前陈旸手上有了一百多块钱。 这人呐,手上钱一多,消费欲望就强烈。 陈旸自持不是花钱大手大脚之人,但一想到是把钱花到家人身上,便抵不住喜悦的多巴胺分泌。 手头还有些布票,陈旸便打算给老妈和老爹买衣服。 在女装柜台,陈旸看中了两件对襟的花褂子,一件咖啡灰底色,以梅花斑点点缀;另一件是浅色白的,只绣了两朵淡粉色月季。 两件花褂子即美观又大方,很符合那个年代的审美。 想到老妈一大把年纪了,还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陈旸心动了。 看了一眼价格,一件19块钱,另一件21块钱,一共40块钱,可以都买下。 女装柜台不远处,还有漂亮时髦的,专门给年轻女孩儿穿的连衣裙。 陈旸想着来都来了,也给林安柔挑选一条裙子,这样利于促进他和林安柔的关系。 起初,陈旸一眼看中的一条米黄色的布拉吉连衣裙。 这条裙子缀着绛红色、淡粉色、青黄色的花瓣花纹,看起来温和阳光,十分符合林安柔温婉大方的个性。 结果等陈旸询问价格的时候,柜员看也不看陈旸一眼,只说这条裙子是进口的,三百块钱一条。 陈旸心里那个呵呵了,三百块的裙子,他现在是买不起的。 就算买得起,他也不想买。 毕竟布拉吉连衣裙太有年代感,不符合陈旸的审美。 但接下来柜员一句话,让陈旸对布拉吉连衣裙又有了兴趣。 “咱们这里也是自己生产的布拉吉,不过不是米黄色的,只要25块钱一条,你要不要啊?” 陈旸一听,立马让柜员给他拿一条看看。 柜员从那条进口的米黄色布拉吉连衣裙旁边,取下一条鹅黄色的同款样式连衣裙,问道:“这也不便宜,你确定要?” “确定!我这人最支持国产了!” 陈旸看样式也差不了多少,于是赶紧点头。 其实这个年代,城里的不少姑娘都穿的这种几十块钱的裙子。 当然,几十块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小开销。 林安柔从北方回来时,不是也穿了一件蓝色的布拉吉连衣裙吗。 陈旸也是后来得知,那条裙子就是她这几年参加工作后,好不容易攥钱买的。 平时林安柔爱惜那条裙子得不得了,一般场合是舍不得拿出来穿的。 “先去交钱开票,再凭票来拿这条裙子。” 柜员没把裙子给陈旸,一条布拉吉就顶了她一个月工资,她可不敢冒险,把这么贵重的裙子交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农民手中。 但陈旸二话不说就去开了票,而且一口气开了两张票。 “我看到旁边还有一条一样的,你都给我包起来!” 陈旸将两张票拍在柜台上。 柜员见状,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两条……你都要?” “嗯……两条尺寸都差不多吧?” 陈旸点了点头。 既然给姐姐林安柔都买了裙子,那顺便给妹妹林安鱼也买一条。 不管林安鱼接不接受,总之陈旸想得是不能厚此薄彼。 从柜员那里得知,两条裙子尺寸相同,陈旸不禁回忆了林安柔和林安鱼两人身高体型。 这两姐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身材比例都差不多,体型修长苗条,属于南方女孩特有的娇小玲珑型。 但三维方面,林安柔的好像要……大那么一点点。 不过影响不大。 陈旸让柜员把两条裙子包起来。 柜员没动,只是盯着柜台上的两张票,脸上还透着迷茫的表情。 她又打量了一下上身穿着陈旧背心,下身套着补丁长筒裤的陈旸,实在想不通,这个看起来不富裕的年轻农民,怎么敢一口气买这么多衣服。 他哪来这么多钱的? “你确定要……两条裙子?” “票都开了还能有假?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 “没办法,我们那儿娶媳妇,就等给媳妇买两条裙子,我这也是掏光积蓄,借了一屁股债才阔气一回。” 陈旸也不想招摇,于是编了个理由。 柜员一听,相信了陈旸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笑道:“现在的农民也挺会赶时髦的,连城里姑娘的裙子都想穿。” “行,包好了,拿去!” 陈旸懒得废话,拿上两条裙子后,又把给老妈看中的两件花褂子买下,加起来一共花了90块钱。 他心里美滋滋的同时,身上的钱,也只剩下了12块钱。 这时,陈旸才想起还没给老爹陈援朝买衣服。 老爹一把年纪,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一件衣服,还是从部队退役后,穿回来的一套军绿色的内衬服。 就这唯一一件像样点的衣服,穿了十多年,领口也被穿得皱巴巴起了毛边,膀子和腋下处更是补了好几个补丁。 想到这里,陈旸心里一阵的心酸。 但口袋里只有12块钱了,于是陈旸转头就买了一双7块钱的解放鞋,准备给老爹。 至于老爹的衣服,就再……心酸一阵吧。 第一百零七章 第一次有人送我衣服 将买个老妈和林家姐妹的衣服,还有老爹的解放鞋一并装入背篓。 陈旸怀揣着全身上下唯一剩下的5元钱,从百货商场离开,坐上了回牛家镇的中巴车。 到牛家镇后,陈旸轻车熟路来到了牛家镇小学。 门卫室老头看到陈旸,表情变得古怪,问道:“又来找林老师?” “不然呢?” 陈旸咧嘴一笑。 这小子跟林老师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头嘴皮子一翕一张,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 “进去吧。” 老头打开铁栅栏大门上的小门后,便转身钻进了门卫室。 陈旸愣了下,问道:“大爷,你现在放我进去了?” “老子心情好,你有意见?” 老头没说这是林安柔的意思,只是哼了一声,低头抿了一口茶盅里的浓茶,咂嘴间,还是想不通,林老师对这个农村来的小子,为什么会比对徐老师热情。 陈旸不知老头的疑惑,见门打开,便大大方方背着背篓进入了学校。 此刻,学校里学生们都在上课。 陈旸穿过操场,穿过朗朗读书声,来到了女老师宿舍前,结果发现林安柔不在宿舍。 估计林安柔应该在上课,于是陈旸走到宿舍前的花坛前,将背篓放下,一屁股坐在了花坛上,等着林安柔下课。 过了十多分钟,一个老师举着铃铛,在每个教室前晃荡而过。 “叮铃哐啷……” 听到铃声后,教室里瞬间沸腾,一群孩子疯一样涌出教室,涌上了操场,嬉戏玩耍起来。 几名老师最后从教室出来。 很快,林安柔和一个戴着眼镜,模样清纯的年轻女孩挽着胳膊朝宿舍走来。 那个眼镜女孩应该也是这里的老师,上回陈旸就见过。 起初,林安柔并没有注意到陈旸,她一直侧着头,和那个眼镜女孩说着什么。 眼镜女孩倒是发现了陈旸。 她一边听着林安柔讲话,一边偷偷注视着陈旸,直到走近,她才轻轻推了推林安柔的胳膊,提醒林安柔看向花坛。 “陈旸,你来啦?” 林安柔看到坐在花坛前的陈旸,脸上洋溢出笑容,接着,她转头对眼镜女孩轻声耳语了几句。 眼镜女孩点了点头,松开挽着林安柔胳膊的手,又看了一眼陈旸后,便朝宿舍走去。 她为什么看我? 陈旸狐疑地盯着眼睛女孩离开,下意识摸了摸脸,怀疑自己脸上沾了东西。 “看人家干嘛?” 林安柔走了过来,收起笑容,踢了一脚陈旸的背篓。 “别踢,里面装了好东西!” 陈旸赶紧扶住背篓,抬头看向林安柔,莫名其妙道:“安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 “暴力?谁暴力了?” 林安柔蹙了蹙眉,看向背篓,问道:“别神神秘秘的,你背篼里到底装了什么?” 听到林安柔的话,陈旸有些诧异。 他分明看到,刚刚林安柔看到自己时,笑得那么开心,怎么一走过来就变脸了? 这就是女人吗? “安柔,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对我说话这么冲?” “快点儿,我等会儿还要上课。” 林安柔盯着背篓,完全忽视了陈旸的话。 陈旸脸上大写的服气,把盖在背篓上的破布掀开,取出了那条鹅黄色的布拉吉长裙。 “咦,你这是……” 看到长裙的瞬间,林安柔眨了眨漂亮的双眸。 “我昨天不是去省城了嘛,专门给你买了一条裙子回来。” 陈旸承认,自己把裙子递给林安柔的时候,有些故意献殷勤的意味。 没办法,可能是因为做了对不起林安鱼的事,陈旸一看到林安柔情绪不对,就会有些心虚。 林安柔倒是很给面子,接过陈旸的裙子,放在身前比了比,但随后又撅着嘴,把裙子放回到了背篓里。 陈旸吃了一惊,问道:“安柔,这条裙子你不喜欢吗?” “不是不喜欢,只是你为什么要送我裙子,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林安柔双手环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盯着陈旸。 陈旸没看林安柔,低头嘀咕了一句:“安柔,你好像不属鸡。” “陈旸,别装糊涂了,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裙子,还是一条布拉吉连衣裙,这种裙子很贵的!” 林安柔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只是觉得这条裙子很贵,有些不忍陈旸花钱。 陈旸闻言,在背篓里翻了一下,翻出另一条准备送给林安鱼的裙子,解释道:“安柔,我可不止给你买了裙子,我还给安鱼……还有我妈我爸买了衣服……哦,对,我只给我爸买了一双鞋子。” 林安柔目光落在背篓里,见陈旸果然翻出了其他五颜六色的新衣服,顿时惊讶得张开双唇,表情微微滞了一下。 “陈旸,你这……这得花多少钱啊?” “嗯,是花得挺多的。” 陈旸挠了挠头,仰头看向林安柔,认真道:“可是给你们花钱,我心里就感觉很舒服。” “你……” 林安柔听到陈旸的话,瞳孔微微一颤。 她看了看陈旸一身上下穿着的破旧衣服,又看了看背篓,语气有些微促问道:“你呢,你没给你自己买一件像样的衣服吗?” “我买衣服干嘛?” 陈旸笑道:“我经常要上山,那林子里乱糟糟的,要是把新衣服刮破,那多可惜。” 变了! 他真的变了! 林安柔印象中的陈旸,以前恨不得每一分钱都花在喝酒打牌上。 现在呢。 这家伙不仅再也不喝酒打牌了,还在家里人身上如此大把大把花钱。 这样的陈旸变得太彻底了! 林安柔感觉陈旸就好像……好像在用劲补偿家里人一样。 四月的风很是柔和,从操场吹过,将孩子们玩闹的声音吹到花坛处。 “陈旸,你眼光真好,买的裙子真好看,安鱼肯定会喜欢的。” “真的吗?” “应该是真的吧,反正我很喜欢。” 林安柔重新拿起那条布拉吉连衣服,用纤细白嫩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鹅黄色的面料。 “陈旸,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送我衣服。” 第一百零八章 眼光还不错 陈旸认真看向林安柔。 “安柔,你小时候,我爸我妈不是也给你买过衣服吗?” “那不算!” “为什么不算?” “不算就是不算,跟你说也说不明白!” 林安柔瞪了陈旸一眼。 行吧。 眼看林安柔情绪又不对劲,陈旸赶紧转移话题。 “安柔,只要你喜欢我买的裙子就好,这次钱花得差不多了,等我又有钱了,我再给你买。” “嚯,你不把钱存着娶媳妇呀?” 林安柔翻了个白眼,不等陈旸再开口,继续道:“不跟你说了,马上要上课了。” 说完,林安柔收好裙子,转身朝宿舍走去。 陈旸看着林安柔的背影,摇了摇头,心想今天的林安柔真是奇怪。 可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 琢磨不透的事情,陈旸也不喜欢琢磨。 但看到林安柔对那条布拉吉长裙很满意,陈旸心里也很舒坦。 想到这里,陈旸嘴角微微扬起,心满意足准备回去。 但他刚背上背篓,朝宿舍走去的林安柔,忽然转过了身。 “陈旸,这个周末有空吗?” 林安柔站在宿舍前,头顶的榕树叶子,亭亭如华盖,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将林安柔的身影浸没在林荫处,让这个漂亮女孩的身型显得更加纤柔。 “怎么了?” “听说石桥县的杜鹃花开了。” 陈旸注视着林安柔,有些不解林安柔是什么意思,于是重复问道:“那又怎么了?” “杜鹃花开了!” 林安柔咬了咬唇,追问道:“你周末有空没?” 陈旸想到周末越好和张主任打猎的事,便摇头道:“周末我得上山。” “哦。” 林安柔眼中闪过一抹失落。 “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 林安柔头也不回地进入了宿舍。 陈旸无语的耸了耸肩,背上背篓朝校门口走去,穿过操场时。 “叮铃哐啷……” 上课铃声响了。 学生们朝着教室飞奔,和走向校门口的陈旸方向交错。 陈旸离开了牛家镇小学,又走了十多里的路,回到牛家湾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回家以后,老妈刘淑芳已经做好了菜饭,老爹陈援朝还是照旧,坐在青石台阶上抽着旱烟。 林安鱼则不知是不是刚和叶儿黄玩耍完,陈旸推开院子门时,正好看到林安鱼从鸡棚走出。 叶儿黄从鸡棚里追出来,本来是追着林安鱼,但发现陈旸回来后,“汪”地一声掉头朝陈旸跑来。 林安鱼听到动静,回头看了陈旸一眼,便一声不吭去水池边洗手了。 “哟,回来啦,赶紧来吃饭。” 老妈刘淑芳招呼了一声。 “马上来!” 陈旸应了一声,背着背篓走近堂屋。 老妈见状,不悦道:“今天发什么神经,叫你吃饭了,你还把筐进屋,怎么,想把一桌子菜打包啊?” “妈,你看!” 陈旸放下背篓,翻出给老妈买的两件新褂子,一件咖啡灰底色,一件浅色白,在老妈眼前晃了晃,把刘淑芳眼睛都快晃花了。 “什么东西……给我买的吗?” 刘淑芳直勾勾盯着两件花褂子,眼睛都瞪大了。 陈旸将两件花褂子递给老妈,嘿嘿笑道:“妈,我这不去省城了嘛,就想着给你带点东西回来,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这得花不少钱吧?” 刘淑芳小心接过两件崭新的褂子,又是欣喜又是心疼。 “是花了些钱,不过给你们买东西,花再多都值。” “臭小子,真会说话。” 刘淑芳没忙着试衣服,听到陈旸的话后,便好奇看向背篓,发现里面还有一件鹅黄色的裙子。 这时,林安柔走了过来。 刘淑芳心领神会,知道裙子是给林安鱼准备的,于是给了陈旸一个鼓励的眼神。 陈旸苦笑摇头,虽然裙子买回来了,但他也没信心林安鱼会手下裙子。 抽完旱烟的陈援朝也走了过来,看到媳妇手里两件花褂子,猜到了是陈旸的手臂。 他不动神色坐上饭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刘淑芳看了眼陈旸,捅了捅陈旸的胳膊,问道:“你给你爹买了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看看。” 陈旸赶紧把解放鞋从背篓里拿出,笑呵呵递到陈援朝面前。 “爸,你试试合不合脚呗?” 陈援朝一听也有自己一份,嘴角不自禁微微扬了扬,却又很快压制住,只撇了眼解放鞋,哼道:“吃饭呢,试什么试,就知道浪费钱。” 陈旸只好收回鞋。 刘淑芳见不得儿子吃老子的瘪,白了陈援朝一眼,撇嘴道:“儿啊,你爹是山猪吃不惯细糠,别管他!” “胡说什么呢?赶紧吃饭。” 陈援朝虽然回了一句,但没敢直视刘淑芳投来的目光。 接下来,四人坐下吃着晚饭。 期间,刘淑芳看了眼林安鱼,眼睛一转,将一件花褂子比划在身前。 “安鱼,你帮阿姨看看,这衣服阿姨穿着怎么样?” 刘淑芳笑吟吟看着林安鱼,不动声色地表明花褂子是陈旸送的。 林安鱼看着刘淑芳手里的咖啡灰底色,点缀着梅花斑点的花褂子,咬了咬唇,点头道:“阿姨,这件衣服您穿着好看,显得年轻。” “是吗?” 刘淑芳乐呵呵指了指陈旸,顺势问道:“陈旸给我买的,他眼光还不错吧?” 此话一出。 饭桌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陈援朝举着酒杯正喝着,但一口喝完也没有放下酒杯,而且微微扭头,看了一眼陈旸。 陈旸埋头刨着饭,虽然看不到林安鱼的表情,但耳朵却竖起,听着对方的动静。 刘淑芳也笑吟吟凝视着林安鱼,观察林安鱼脸上的细微表情变化。 她之所以拿出花褂子让林安鱼看,就是想在和林安鱼的交流中,把话题往陈旸身上引。 没办法。 这段时间刘淑芳观察过。 林安鱼对陈旸的态度,已经没有当初那么痛恨了,但也没有丝毫想缓和的迹象。 刘淑芳认为,造成这个情况僵持的主要原因,是陈旸后面没那么主动了。 如果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很难破冰,刘淑芳就想着由她来推波助澜一下。 第一百零九章 不该上山 “阿姨,衣服真的很好看。” 林安鱼又看了眼刘淑芳手里的褂子,给了个不伦不类的回答。 她没提到陈旸,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刘淑芳悻悻然地收回花褂子,陈援朝挥了挥筷子,催促众人吃饭。 饭后。 陈旸拿着带回来的那本《十万个为什么》,出现在了林安鱼的房门口。 “安鱼……是我,你要的书我带回来了,还有一本书书店暂时没有……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托人帮我盯着,只要有了那本书,我就给你带回来。” 林安鱼打开了门,站在门口,侧过脸,伸出一只手。 陈旸赶忙将书交给林安鱼,见林安鱼准备关门,又赶紧出声道:“安鱼……” 林安鱼抬眸看向陈旸,没说话。 陈旸犹豫着从背后掏出那条鹅黄色的连衣裙,递到林安鱼面前。 “安鱼,这条裙子送你。” 陈旸打量着林安鱼的表情。 林安鱼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可惜天色暗了下来,她那张漂亮的脸蛋隐没在门框内,也看不清表情。 僵持了一会儿。 陈旸只好讪笑道:“不好意思,是我擅自做主了。” 说完,陈旸收好裙子,转身走回了堂屋。 老妈刘淑芳在堂屋里等候多时,默不作声接过陈旸手里那条鹅黄色裙子,转身回了房间。 接下来两天。 陈旸为了应付周末的狩猎,专注于养精蓄锐,只上了一趟山,去看了眼狐狸套,抓了一只野兔回来。 时间就这么过去。 周末的早上,下了一场小雨。 张主任来的时候,雨刚停没多久。 残留的雨水正滴滴答答从屋檐上流下,滴在青石台阶上,秃头的张主任就笑呵呵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带着眼镜,模样斯斯文文的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穿着一身蓝色的劳动布工装,背着一个军绿色的军挎,鼓鼓囔囔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 值得注意的是,工装大了几码,穿在那中年人身上皱皱巴巴的,明显不是他的衣服。 那个年代的劳动布工装,用的是结实的棉料,耐用耐磨。 陈旸一看就明白了。 这人是教育局的,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常年坐办公室,为了应付这次上山,所以找人借了这么一身像模像样的行头。 想得倒是挺周到。 不过根据陈旸以往的经验,这种大院里面文绉绉的人最难伺候,通常又轴又犟,还特有主见。 你得随着他,不然他容易跟你急眼。 中年人背后还背了一把枪,陈旸正要细瞅,张主任已经笑着走到了他面前。 “小同志,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市教育办公室的蒋主任。” “蒋主任好。” 陈旸赶紧和蒋主任握手。 “哈哈哈,果然是青年才俊,别叫我蒋主任了,我姓蒋名国文,你可以叫我一声国文哥。” “蒋主任开玩笑了……” 陈旸怎么可能真这么叫,打了个哈哈,便招呼两人进屋。 张主任笑呵呵走到前头,领着那个姓蒋的主任,蹚过院子里的积水,来到了堂屋。 蒋国文打量了一下堂屋的布置,找了个凳子坐下,将军挎和那支枪搂在怀里。 陈旸这才看清,竟然是一把“大八粒”! 上回和陈卫国他们上山打狼的时候,陈旸就眼馋陈卫国手里的大八粒,那是大名鼎鼎的美国货。 八连发,威力强。 不过美国货有个通病,就是故障率高,容易卡壳。 当年解放战争,战士们都不稀罕用这玩意儿。 “张主任,蒋主任,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陈旸看了看,除了蒋国文有一把大八粒以外,张主任也背了个军挎,但没带家伙什。 张主任摊开手,难为情地笑道:“惭愧惭愧,我这什么也没带,这回上山你们俩玩,我就跟在后面当个后勤兵。” 说完,他抖了抖自己的军挎,里面叮铃哐啷的,看起来挺沉。 陈旸想了想,说道:“张主任,怎么能让你空着手上山,你不是箭射得准吗,我那把弓就给你用了。” “那不行!” 张主任赶紧摆手,道:“我用了你的弓,你用什么?” 陈旸嘿嘿一笑,钻进自己房间,将古苗刀拎了出来。 “哟!” 张主任立马就站起来。 陈旸将古苗刀从牛皮套子里面拔出来,张主任眼睛就落在上面就移不开了。 蹲坐在板凳上的蒋国文,搂着他的大八粒,说了声“好刀”! “我就用这把刀,帮你们砍山开路。” 陈旸笑眯眯将古苗刀抽回牛皮刀鞘里,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出发?” “出发!” 张主任大手一扬。 陈旸为这一天做了准备,提前蒸好了十几个白面馒头,用布包上,准备带上山当做三人的口粮。 但后来陈旸才知道,张主任和蒋国文其实也带了压缩饼干。 也亏了这些压缩饼干,在山上救了他们一命。 当然,这是后话。 下过雨之后,空气里掺杂了一股泥土味。 叶儿黄跑在前面,陈旸三人跟着出了门,踩着泥巴路,一路往山上走。 下过雨的路难走,按理说不应该上山。 几人也明白这个道理。 张主任就说道:“这次没赶上时候,恐怕进了山也走不远,咱们就在山上随便逛逛吧。” 陈旸没回应,看向了蒋国文。 蒋国文的意思也是今天运气不好碰到了下雨,他虽然想打猎,但也怕脚滑,说到时候在半山腰放两枪就行。 但说是这么说,蒋国文爬山时兴致是最高的。 只不过下了雨的山路十分难走,踩上去全是泥,又滑又粘脚,走一步比平时要多花好几倍的力气。 刚上山的时候还比较轻松,几个人还能聊会儿天,但走了一段路以后,就没人说话了,全都闷着头,注意力放在脚下。 旁边要是有树能扶着就好,要是没东西可扶,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就这样爬了一个小时。 前面领路的陈旸回头一看,才爬了几百米,张主任和蒋国文都累得哼哧喘气。 够呛啊。 两人光是爬个山就消耗这么多体力,还怎么打猎? 第一百一十章 有所收获 见两位主任累得够呛。 陈旸没办法,只能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前面不远处有一块大青石,他将两人带到青石上。 蒋国文有些小资调调,从军挎里扯了一些草纸出来,把青石上的水渍擦掉一片,才一屁股坐上去。 陈旸和张主任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青石上水渍不多,他俩直接坐了上去。 别说,还挺凉快。 “小同志啊,你还带了弹弓啊?” 张主任瞥见陈旸别在腰上的弹弓,觉得稀奇,问道:“你怎么用弹弓打什么?” 自从有了弓箭和古苗刀,陈旸有段时间没带弹弓上山了。 要不是一会儿要把弓箭借给了张主任,陈旸也不至于带个弹弓。 他笑了笑,说道:“弹弓好啊,轻便,打打野兔野鸡什么不成问题。” “原来如此。” 张主任从军挎里掏出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两口。 虽然几人都满头大汗,但好在下过雨的山上凉快,休息了一会儿,几人都恢复了不少力气,蒋国文就提议继续往山上爬。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还太浅,连牛心山的边缘都没摸到。 陈旸也觉得没意思,就去旁边的林子内,砍了三根树枝回来,交到张主任和蒋国文手上。 “张主任、蒋主任,咱们用这个当拐杖,等下爬上就不容易打滑了。” “哎哟好啊!” 张主任乐呵呵接过两根树枝,递给蒋国文一根,说道:“还是年轻人脑子灵活。” 蒋国文笑笑不说话,扭头冲着山上张望。 但牛心山的林子那么茂密,能看到什么? 陈旸知道,蒋国文这是迫不及待想上山打猎了,于是道:“要不咱们现在继续往上爬,等走个两三公里,野物也就多了。” “行,那咱们赶紧上山。” 张主任撑着树枝,第一个起身下了青石。 陈旸和蒋国文也赶紧跟上,三个人杵着树枝当拐杖,深一脚浅一脚继续往山上爬。 没多久,陈旸发现前面有一个黑影闪过。 “汪汪汪!” 叶儿黄立马犬吠起来。 这是三人上山后,第一次闹出动静。 “怎么了?” 蒋国文推了推眼镜,杵着树枝,艰难地蹚到陈旸身边。 这一路上山,他脚上的泥都有几斤重,别说走路,光是站都站不稳,走到陈旸身边时差点滑一跤。 陈旸赶紧扶住蒋国文,不置可否道:“没太看清,看样子像是一只野兔。” “野兔?” 蒋国文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下意识就要取下背后的大八粒,被陈旸一把拦住。 陈旸心说,你走路都走不稳了,还想追那玩意儿? 再说了。 用大八粒打兔子,不把兔子打成渣滓? “蒋主任,野兔跑得太快,咱们追不上,算了吧。” “这……” 蒋国文有些不甘心,没说话,看向了后面的张主任。 张主任爬了一上午山,累得龇牙咧嘴,秃头上都布满了汗珠,见蒋国文望着他,便喘着粗气道:“小同志,还……还有别的办法弄到野兔不?” “办法当然是有的。” 陈旸也不好拂了蒋国文的兴致,毕竟提前答应了张主任,今天要让蒋国文有所收获。 “打野兔最好的办法是弄陷阱。” 说着,陈旸看了看四周,周围的林子内,有不少灌木,灌木间长了不少“藤儿苓”。 这种藤枝又硬又有韧性,晒干了可以编制藤框,湿的也能编成临时的绳子,如果搭配点树枝,还能做个简易的兔子套陷阱。 这种陷阱虽然比不上狐狸套,但总比在泥泞的山地里,追逐一只野兔来得靠谱。 陈旸抽出古苗刀,走入林子开始砍伐藤儿苓,张主任也跑过来搭手。 蒋国文皱着眉,抱着他的那把大八粒站在一旁,没有帮忙的打算。 这样也好。 在陈旸看来,虽然不知道蒋国文平时坐办公室是什么德行,但在这山上,蒋国文就是个纯粹的愣头愣脑之人,以为一把猎枪就能天下无敌。 他不添乱,就已经是万事大吉。 “小同志啊,这藤条挺结实的啊,你看够了吗?” 在张主任的帮忙下,两人很快弄了一大捧藤儿苓。 “差不多够了。” 陈旸点了点头,转身准备去砍点细树枝。 蒋国文起初还能耐心等着,但一看做个陷阱这么麻烦,就问道:“陈旸同志,弄完了这些枝条,还要怎么做?” “还要把藤儿苓和树枝绑在一起,做个简易的箩筐,倒扣在地上,箩筐的两边不能封死,得弄个像门闩一样的机关——” “等下!” 蒋国文打断陈旸的话,迫不及待问道:“那得弄到什么时候?” “小半个小时吧,我做陷阱的速度很快,放心,蒋主任,不会让你久等的。” 陈旸客气地回复了一句。 蒋国文微微眯了眯眼,又问道:“那这个陷阱多久能抓到野兔?” 听听,这问得叫什么话? 陈旸心说你问我,不如问兔子什么时候愿意上当。 “蒋主任,这可说不准,运气好,一会儿就又野兔上钩;运气不好……恐怕一天也不见一根兔毛。” “那怎么能行?” 蒋国文不乐意了,举了举手里的大八粒,说道:“为了一只兔子这么费事不划算,咱们手里有家伙,直接硬碰硬,让山里的野物也见识见识社会主义的子弹!” 说完,蒋国文咔嚓拉了下枪栓,动作和神态都十分激昂。 陈旸见状没说话。 张主任想说两句,蒋国文已经转过身,面朝着山上的方向。 看样子,他已经准备要行动了。 张主任只好苦笑一声,转头冲陈旸摇了摇头。 显然,就连张主任也觉得蒋国文的想法很天真,但张主任只是轻轻推了推陈旸的胳膊,给了一个眼神。 陈旸读懂了张主任的意思,只能无奈笑了笑,扔掉弄来的一大堆藤儿苓,跟着张主任一起,朝着蒋国文走去。 蒋国文心心念念着开上一枪,觉得陈旸耽搁了时间,所以这次由他打头,三人继续往山上走。 但蒋国文走得很急,好几次差点滑倒。 陈旸隐约预感,蒋国文等会儿多半要出幺蛾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气氛微妙 这里可是在荒山野岭。 要是失足滚下山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主任见蒋国文不顾脚下的湿滑,走得又急又躁,赶紧在后面喊道:“国文啊,慢点儿!” 但蒋国文头也不回道:“老张,别啰嗦啦,都快中午了,咱们还一枪未放,得抓紧时间找到猎物!” 张主任没办法,只好和陈旸一起,跟在蒋国文后面。 好在走了一段有惊无险的上坡路,三人来到了一片地势平坦的林子。 南方的四月天,一场雨之后,林子里十分闷热,加之满地都是腐烂的枝叶,又潮又软。 有时候一脚下去,小腿会陷入淤泥里,拔出来就得带出两斤泥。 走入这片林子不久,三人的小腿上,都爬满了黑乎乎的淤泥,又粘又痒,十分的膈应。 陈旸还好,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裤管早就挽到了膝盖上,跟着蒋国文走就是。 反正今天的目的是陪蒋国文,能不能打倒野物另当别论。 但这片林子很不好走,就跟蹚沼泽地一样,只走了半个小时,张主任和蒋国文都有些走不动了。 张主任提议休息一会儿,蒋国文这次也没再唱反调,两人气喘吁吁找了棵大树,靠着树干气喘吁吁。 “哎呀……这山上的环境可够艰苦的,小同志,你平时打猎也不容易啊。” 第二次上牛心山的张主任,第一次发出这种感叹。 “不容易也没办法,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陈旸笑着摆了摆手,撇下张主任和蒋国文两人,带着叶儿黄往前又走了十多米。 这片林子,陈旸走过很多次。 他上次下山的时候,就把弓箭藏在了附近的某棵树上。 “张主任,我去取弓箭,你们等我一会儿。” “好!” 张主任大声回应了一声。 等陈旸走远,张主任就转过脸,看着蒋国文道:“国文啊,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心急了,今天下过雨,这路……你看多难走啊。” “今天时间也过半了,要不咱们随便逛逛,等会儿就下山算了。” “那怎么能行?” 蒋国文立马摇头道:“老张,咱们好不容易来一次,还没见着野物呢,怎么能打退堂鼓?” 张主任啧啧道:“你呀,就是惦记玩你那把破枪,以前没机会就不说了。现在咱们认识了陈旸这个小同志,以后有的是机会上山打猎。听我的,咱们等会儿就下山,下次再来。” “哎哟,说到那个陈旸,老张,我得说你两句了。” 蒋国文一脸埋怨地看向张主任,“我以为陈旸真像你吹得那样,怎么怎么厉害,结果呢?你看他,打个兔子还要去砍树,这就是你口中厉害的猎人?我看也不怎么样!” “话不是这么说的,国文,这小子厉害着呢。” 张主任认真解释道:“前段时间这山上出了野狼,这小子一个人就干掉了好几头,这事情都传到牛家镇。我上回跟他山上,也见识了这小子玩命的狠劲,你可别小瞧了他。” 听到这话,蒋国文又是一脸不屑,摆手道:“狼算什么,不就是不会摇尾巴的狗吗,真正厉害的猎人,都是斗猛虎战熊豹的。” “国文,你在办公室待太久了,那些评书演义都是瞎吹的,你得走到现实中来。” “嘿,我这不就走到现实了吗?” 蒋国文指了指自己的两条泥腿,抬高音量道:“你看看我腿上的泥,不比你踩得深?” 张主任闻言,低头看了看两人的腿,哈哈一笑,“算了,我不跟你扯了。” 过了一会儿。 陈旸找到了弓箭,领着叶儿黄回来了。 张主任笑呵呵走上前几步,接过了弓箭,说道:“小同志啊,真是麻烦你了,蒋主任的意思是还要再逛逛,你觉得怎么样?” “那就逛啊,张主任,我可是答应你了,今天一定要陪好蒋主任。” 反正都上了山,陈旸也不想得罪了人。 张主任见陈旸没意见,只能摇了摇头,笑道:“行吧,我也豁出去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吃完了继续逛。” 他这话一说完,三人都感觉肚中饥饿。 陈旸将背上山的白面馒头取出来,要分给张主任和蒋国文。 张主任笑呵呵接过馒头,就着水壶里的水,啃了起来。 蒋国文没要馒头,兀自打开了自己的军挎,掏出了一块正正方方,像牛皮糖一样的东西。 陈旸一看,是压缩饼干。 不过那个年代的压缩饼干,基本都是粗面粉加麦麸做的,不仅口感不好,而且没什么营养。 蒋国文不吃软乎的精细白面馒头,反而吃起了压缩饼干。 看得出来,他对陈旸意见很大。 陈旸看在眼里,没有放在心上,走到一旁,把馒头掰了一大块扔给旁边的叶儿黄。 叶儿黄就很识趣,立马欢快地啃了起来。 中午,太阳出来了。 阳光透射到林子内,让林子又燥闷了几分。 三人各怀心思吃着口粮,基本没有说话。 然而。 打破这微妙气氛的一幕,很快出现了。 正啃着压缩饼干的蒋国文,忽然愣了一下,眼睛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张主任。 张主任疑惑看向蒋国文,刚要开口,被蒋国文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 下一秒,蒋国文用捏着压缩饼干的手,指了指二十多米外的草丛。 陈旸和张主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草丛边上,一个灰蒙蒙的身影一蹦一蹦的。 是野兔! 蒋国文立马扔掉手里的压缩饼干,着急忙慌地取下他的大八粒。 陈旸收回目光,疑惑野兔就在二十米远外,叶儿黄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细面馒头就这么好处? 结果他一低头,脚边哪还有叶儿黄的影子。 这个精灵的小猎犬,估计早就发现了野兔的踪迹,趁着陈旸没注意,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 毕竟野兔的听觉十分敏锐,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溜得没影。 陈旸仔细搜索,很快就看到右手边的草地里,叶儿黄土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装备 叶儿黄似乎骨子里就知道对付猎物的窍门。 反正陈旸没教过它,它就知道借着草木的掩护,悄悄朝着野兔靠近。 那只野兔在草丛便徘徊,啃着青草叶子,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条半大的小猎犬,正悄悄匍匐着朝它靠近。 十五米。 十三米。 十米…… 叶儿黄移动得很快,像只猫科动物一样没有半点声响。 照这个进展,那只野兔必定逃不出叶儿黄的狗嘴。 看到这一幕的陈旸,心里瞬间踏实了下来,心想只要静静等叶儿黄搞定这只野兔,今天上山也不算白来。 可他刚准备继续安静地啃馒头时,耳边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这是子弹进入枪膛,发出的金属撞击声。 声音清脆又响亮,在寂静的林子里十分突兀。 陈旸的心瞬间一沉,扭头看向蒋国文。 果然。 蒋国文已经举起了他的那把大八粒,一脸信心满满地看向野兔方向。 那野兔何其鬼精,听到枪上膛的声音后,吓得猛一机灵,嗖的一下就钻入草丛中。 等蒋国文想要瞄准时,野兔早不见了踪影。 叶儿黄见状,从草地里探出了头,看了看野兔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陈旸三人的方向,然后掉头就往陈旸这里跑来。 陈旸甚至感觉从叶儿黄的脸上,看到了一条狗的无奈。 “哎哟,它怎么跑了?”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脸迷茫地放下了他的大八粒。 可他没迷茫多久,脸上就布满了不甘的表情。 “老张,跟我上!” 蒋国文说完,端起大八粒,就朝野兔消失的草丛跑了过去。 张主任来不及叫住蒋国文,只能三下五除二啃光手里的馒头,无奈看了陈旸一眼,背着弓箭追了出去。 这时,跑回来的叶儿黄,冲着陈旸委屈地“呜呜”了几声。 陈旸苦笑一声,蹲下来揉了揉叶儿黄的狗头,安慰道:“没事的,有猪队友在,怪不得你。” 说完之后,陈旸起身,见蒋国文已经跑出了十多米,后面紧跟着张主任,他只好匆匆收拾好馒头,也追了出去。 不追不行啊。 野兔肯定是追不上的,但不能不管张主任和蒋国文。 这两人要是在山上出了事,只会连累到陈旸。 林子里的泥潭地很限制人的行动,尽管蒋国文已经在奋力追赶了,但在灵巧的野兔面前,他如同龟速一样。 “国文,别追了!” 跟在蒋国文身后的张主任,也知道是白费力气,于是想叫住蒋国文。 但蒋国文跟中了邪一样,只管估摸着野兔逃跑的方向,埋着脑袋硬追,野兔没追到,反而把张主任甩开了一大截。 陈旸看着蒋国文越跑越远,从后面追上张主任,说道:“张主任,赶紧劝一下蒋主任吧,他再这样闷着头跑,咱们今天别想下山了。”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如果不及时折返,只会像陈旸上次在山上一样,来不及下山天就黑了。 “我不是没劝过,但……劝不动他啊!” 张主任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郁闷,边跑边喘气道:“蒋主任这人……你别看他挺斯文的,其实骨子里犟得很,认准的事很难劝得住。” “看出来了……” 陈旸心里呵呵一笑。 那没办法了,只能先追着蒋国文,等蒋国文跑不动了再去劝他。 但出乎陈旸和张主任意料的是,蒋国文犟脾气一上来,竟然一口气在林子里奔了几百米。 直到他的一双腿,深深陷在腐烂枝叶堆积的淤泥里,再也拔不出来,他才极不情愿的停了下来,哼哧地喘着粗气。 “嗬……” 张主任见蒋国文停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赶紧追到蒋国文身边。 “国文呐,咱们回去吧。” 蒋国文将大八粒重新背在北上,没有回应张主任,只是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不断深呼吸新鲜空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这一段路,算是彻底耗光了蒋国文的力气。 张主任见状,又劝道:“国文,咱们下山吧,你看看时间,再晚一点,一会儿天黑了我们都回不去。” 蒋国文忙着喘气,顾不得说话,只是用摆手的方式,坚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哎哟,你这……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张主任也累得够呛,于是转头看向走来的陈旸。 陈旸清楚自己在三人中的身份,尤其是在蒋国文眼中的分量。 他知道自己开口的效果远不如张主任,所以只是一声不吭走到旁边,尽量平复自己奔跑过后的心率。 林子里,回荡着三人频率不同的喘气声。 过了好一会儿。 恢复了不少的蒋国文忽然直起腰,将自己鼓鼓囔囔的军挎取下,递给张主任。 “老张,帮我拿着,要不是包里东西太多,我刚刚就追上那兔子了。” 张主任接过军挎,有些惊讶道:“国文,你包里都装了什么东西,这么沉?” 蒋国文没有回答。 张主任见状,就擅自打开了蒋国文的军挎,翻了翻。 这一翻,张主任吓了一跳。 只见蒋国文的包里,放着一直手电筒,一副棉布手套,一条网兜,两块铁夹子,甚至还有一支无烟炉。 另外,除了压缩饼干以外,还有医用绷带和驱虫酒精等等一些零碎的东西。 “国文,你带这些东西干什么?” 张主任不可思议地看向蒋国文。 蒋国文理所当然道:“打猎肯定要带一些装备,要不是来得匆忙,我连帐篷都想带上来。” 听到这话,张主任回头向陈旸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陈旸也只能无奈摇了摇头。 他算是明白了,蒋国文准备这么多东西,恐怕真有在山上过夜的打算。 尤其是那个无烟炉,晚上都可以直接在山上烧烤。 但这可是牛心山啊! 就凭蒋国文这点装备,在山上过夜无异于儿戏。 陈旸知道自己必须也要劝阻蒋国文了,他实在无法承担更多风险。 然而就在这时。 陈旸脚边的叶儿黄忽然躁动不安起来。 叶儿黄看向林子的西北方向,发出了紧张的“呜咽”声。 第一百一十三章 注意安全 “叶儿黄?” 陈旸不是第一次见叶儿黄这样了。 上一次叶儿黄紧张不安。 还是陈旸和张主任上山,遇到那头瘦狼的时候。 张主任也注意到叶儿黄的反应,见到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他立马惊疑地看向陈旸,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安。 陈旸表情凝重的对张主任点了点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儿黄肯定是嗅到了什么危机的存在。 “妈的,我必须追到那只兔子!” 蒋国文忽然爆了一句粗口。 趁着张主任回头的功夫,他吃力地从两条腿淤泥里拔出,然后迈开腿,继续往前跑。 “国文!” 等张主任反应过来,蒋国文已经跑出了七、八米远。 “汪汪!” 叶儿黄也突然大叫了两声,像是提醒陈旸一样。 陈旸猛地抬头,看向林子的西北方向。 但放眼望去全是绿色。 一时间,肉眼难以看到有什么东西存在。 不过叶儿黄的紧张做不得假,陈旸顾不得蒋国文,立马抽出了古苗刀,示意张主任赶紧做好准备。 张主任看了看正闷着头跑的蒋国文,又看了看叶儿黄,权衡片刻,准备取下背上的弓箭。 但他手里拎着蒋国文沉甸甸的军挎,如何能弯弓搭箭。 “扔掉包!” 陈旸大声提醒了一句。 情况紧急。 张主任顾不得其他,赶紧扔掉军挎,反手抽出弓箭,刷的搭上一支开槽箭。 与此同时。 端着大八粒的蒋国文已经跑出了十米远。 他手中有三人中最强力的武器,只不过他闷着脑袋,全然没有注意到陈旸和张主任此刻在干嘛。 而蒋国文跑的方向,也恰好是西北方向。 “国文,快停下!” 张主任着急忙慌大喊一声。 “老张,别劝我,等我打到兔子,有你认错的时候!” 蒋国文只以为张主任又要劝他回头,丝毫没有注意到张主任语气为何如此急迫。 眼见蒋国文越走越深。 张主任只能死死拉住弓弦,全身贯注盯着蒋国文的周围动静。 陈旸也紧盯着林子内的任何风吹草动,以他的敏锐性,应该很快就能看到令叶儿黄紧张的来源。 但他扫了好几眼,除了一片树木以外,并没有发觉什么危机。 “汪汪汪!” 可叶儿黄的叫声越来越急促,显然有什么东西就潜伏在他们眼前的林子内。 而且正在朝他们逼近! 忽然。 陈旸的视野中,远处一棵树的树上,有树叶簌簌响了一下。 在树上? 陈旸诧异地抬头看去,就看到那棵树的树杈上,有个尖尖的脑袋探了出来,模样像狗又像猫。 只不过,那玩意儿圆圆的眼睛闪烁着凶光。 正在淤泥里深一脚浅一脚奔跑的蒋国文,丝毫没有察觉头顶上的危险,正闷着头朝那棵树跑去。 树上那玩意儿也注意到了蒋国文,它从茂密的枝叶间探出半个身体,虎视眈眈盯着跑近的蒋国文。 也就是那玩意儿探出半个身体,陈旸这才看清,那玩意儿个头看上去只有有一只五个月的羊羔那么大。 虽说体型上并不唬人。 可那玩意儿身上有着斑斓的黑色云纹,呈块状,从背脊延伸到腰腹,在阳光照耀下,透着油量的光泽。 陈旸见状,脑子瞬间嗡了一下。 是……狗豹子! “糟糕!” 这时,张主任也发现了狗豹子,脸色瞬间一沉。 狗豹子善于隐秘在树上活动,这才导致陈旸第一时间没有发现。 而狗豹子是典型的食肉类猛兽,喜欢吃猴子,虽然体型小,但行动敏捷,咬合力惊人,能轻易咬碎猴子的天灵盖。 只不过麻烦的是,这只狗豹子似乎把跑来的蒋国文,看作了一只体型大一些的猴子。 它探出半个身子后,张嘴露出极为细长而锋利的獠牙,对着蒋国文作出即将起跳扑咬的动作。 张主任见状,焦急大喊道:“国文,小心头顶!” 也算是蒋国文命不该绝,他这回竟然听进了张主任的喊声,立马下意识抬头往天上看去。 而与此同时。 树上的狗豹子也猛地一蹬后腿,从树上一跃而下,朝着蒋国文扑来。 好在蒋国文提前看了一眼,见树上一个黑黑的玩意儿朝自己的面门砸来,他慌乱中,举起大八粒,枪口朝上“砰”地一声扣动了扳机。 刺耳的枪声在林子内炸响。 只可惜。 这一枪没中。 那头跳下来的狗豹子,随后身体也撞在了大八粒的枪管上,由于有大八粒的缓冲,狗豹子锋利的獠牙,只擦着蒋国文的头皮划过。 蒋国文因此捡回一条性命。 但蒋国文也慌了神,在狗豹子落地的同时,他没有想着对狗豹子再开一枪,而是吓得调头就跑。 关键他跑得慌不择路,竟然朝着左手的方向跑去。 把狗豹子十分凶狠,立马就要追蒋国文,张主任这时反应过来,瞄着狗豹子就射出一箭。 也不知是狗豹子灵活,还是张主任忙中出错,这一箭竟然射偏了。 狗豹子朝着蒋国文追去。 张主任见状急忙搭弓,准备再射一箭。 可他动作慢了一拍,狗豹子比人灵活得多,四肢疾走,转眼就能追上蒋国文。 千钧一发之际。 陈旸早已抽出弹弓,瞄着狗豹子就是一发石子射出。 石子飞来,“啪”的一声,精准打在狗豹子的肩膀上,打得狗狍子皮毛翻起。 只可惜。 弹弓的威力实在太小,欺负欺负野兔已经很了不得,对付狗豹子,完全造成不了任何危险。 但好在野兽最怕受伤,狗豹子被吓了一跳,放弃追赶蒋国文,扭头钻到了旁边的树后躲了起来。 “张主任,你去追蒋主任,我来对付那头狗豹子!” 张主任立马点头道:“那我把弓箭给你。” “不用!” 这种情况下,古苗刀可比弓箭好用。 陈旸当机立断,提起古苗刀,朝着那棵树冲了过去。 张主任愣了一下,心道这小子果然和上回一样,不管是面对瘦狼还是这头狗狍子,都是敢冲的狠人。 “小同志,注意安全!” 张主任匆匆关切一声,便去追蒋国文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后果不堪设想 “汪汪!” 叶儿黄看到陈旸提刀向前冲,也吠叫着,跟在了陈旸后面。 只不过。 当陈旸跑到那棵树后时,却发现狗豹子不见了踪影。 “妈的,怎么会遇到一只狗豹子!” 陈旸深知狗豹子难缠,此刻多半已经藏在了附近不为人知的角落,随时准备再次偷袭他们。 想到这里。 陈旸抬头一看,发现追赶蒋国文的张主任,身影已经快消失在视野中,害怕他们意外,于是赶紧追了过去。 只不过。 张主任这边还是出了意外。 “国文!” 林子里,回荡着张主任焦急的呼喊声。 原来,就在陈旸去追狗豹子的时候,正在追赶蒋国文的张主任,明明看到蒋国文就在自己前方不远处。 可某个瞬间,他的视野被树荫遮挡了一下。 一个眨眼的功夫,等张主任再往前看时,却不见了蒋国文的身影。 张主任原地怔了一下,一时间找不到蒋国文的踪迹,他心中急躁,便胡乱寻了个方向,准备追过去碰碰运气。 “汪!” 突然,他背后传来了叶儿黄急促的叫声。 紧接着便是追来的陈旸大喊道:“停下,别往前走!” 张主任身体一震,下意识缩回即将迈出去的腿,回头就看到陈旸急匆匆跑来。 他焦急道:“小同志,蒋主任不见了!” 陈旸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点了点头,从张主任身边走过,扒开张主任面前的一片草丛,低头一看,瞬间心中一紧。 “果然……” “果然什么?” 张主任凑了过来。 陈旸搬开一块石头,地上赫然出现了一条细细的地缝,宽十几公分,不算大。 “这……这是山凼?” 张主任看到地缝,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啊。” 陈旸站起身拍了拍手,指着周围的草丛,说道:“山凼通常不会只出现一个,周围应该还有不少这样的地缝,搞不好蒋主任他……” 上一次陈旸和陈卫国几个民兵上山打狼时,就遭遇了山凼,几个民兵卡在山凼动弹不得的情景,令张侗记忆犹新。 但那几个民兵算是幸运的,没有整个人掉进山凼。 山凼是山体表面的裂隙,有宽有窄,有深有浅。 一旦人倒霉,不小心失足坠入深的山凼,那掉下去的时候,一点声响也发不出。 刚刚张主任眨眼不见了蒋国文,蒋国文很有可能就是掉入了山凼。 “糟糕,国文不会真掉下去了吧?” 张主任面色瞬间绷紧。 陈旸环视了四周,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我们找找吧,注意小心脚下,还有那头狗豹子。” “好吧,希望国文没事……” 蒋国文生死未卜,那头狗豹子也不知潜伏在何处。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张主任没想到带蒋国文上山,竟然闹出这么凶险的事。 他不敢懈怠,扒开附近的每一寸草丛,仔细搜索。 “叶儿黄,能闻到蒋主任的气味不?” “呜……” 叶儿黄歪了歪脑袋。 行吧。 陈旸见状,知道不能求助叶儿黄了,只能小心翼翼往四周摸索。 叶儿黄跟在陈旸脚边,时不时左右嗅嗅,同时竖起耳朵,警惕周围的动静。 好在早上一场雨之后,中午的阳光很明朗。 阳光洒下来,林子内的光线十分充裕,这使得陈旸在搜索山凼时轻松了很多。 有一点蛛丝马迹,他都能精准察觉。 就像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陈旸的眼睛。 陈旸猛地一个激灵,快步走了过去,赫然看到,蒋国文的那把大八粒静静躺在地上。 旁边不远处,就有一个黑洞洞的山凼,目测凼口三十多公分宽。 陈旸走到山凼前,探身往里面张望。 只见这个山凼十分深,里面黑漆漆一片,除了能看到凼口附近突兀的尖锐岩石,压根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陈旸将蒋国文掉落的大八粒捡了起来,估计蒋国文多半掉进了这个山凼。 “张主任,来我这里!” 陈旸转身,朝着三十米外的张主任呼喊。 听到动静的张主任,将头从草丛里抬了起来,看到陈旸挥舞着大八粒,顿时明白了什么。 “我马上来!” 张主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就要朝着陈旸走来。 “汪汪汪!” 突然,叶儿黄冲着张主任的身后狂吠起来。 张主任顿时心头一颤,猛地停下脚步,看向陈旸。 他惊愕的发现,几十米开外,陈旸竟然举起了大八粒,将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向了自己。 “小同志——” “砰!” 一声枪响,赫然打断了张主任的话。 在枪声响起的瞬间,张主任感觉耳边骤然有什么东西划过,带着凛冽的气浪,好似要将自己耳膜贯穿。 他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直挺挺战栗着。 又仿佛感觉有一股电流从他天灵盖直冲而下,穿过四肢百骸,汇聚于心口,震得他心跳响如擂鼓。 这一瞬间,张主任脑海中只有一个意识——陈旸朝自己开枪了? 他此刻仿佛坠落云端,整个人飘飘忽忽。 过了半晌。 张主任才惊骇地回过神,他第一时间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却意外发现,身上压根没有被枪打中的痕迹。 “张主任,你回头看看呢。” 远处,陈旸冲着张主任嘿嘿笑着。 张主任心中困惑,但还是依照陈旸的话,僵直的转过身。 下一秒。 张主任看到了令他瞳孔倏然一震的场景。 只见他身后两米不到的位置,一头浑身斑斓方形黑纹,体型如羊羔,似猫似狗的生物,脑袋上面赫然一个弹孔,正潺潺流出猩红的脑浆子。 仔细一看,不正是那头狗豹子吗? 张主任这才恍然大悟,这头狡猾的畜生,不知何时潜伏到了他身后,若不是陈旸及时发现并且一枪将其命中。 恐怕流出脑浆子的,会是张主任! “好小子,这枪法……” 张主任瞳孔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感袭上心头。 他记得子弹是贴着自己耳边飞过,然后精准命中狗豹子的脑门。 陈旸这一枪要是偏差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第一百一十五章 去哪玩了 林子内静悄悄。 只有一股股微凉的山风吹拂张主任的脖子,凉爽到让张主任打了个寒蝉。 “张主任,你没事吧?” 风中传来陈旸的呼喊声。 张主任眨了眨眼,看到端着大八粒的陈旸朝自己跑来。 “张主任?” 陈旸见张主任神魂未归位的样子,抬手在张主任眼前晃了晃。 “额……” 张主任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没事,我…” 他缓缓回头,看着狗豹子的尸体,尤其是那一对寒森森的,像筷子一样尖细的獠牙,心中仍有余悸。 “这狗豹子到底是什么动物,怎么长了那么长的一对獠牙?” 张主任转头向陈旸请教。 其实陈旸也不太了解,但见张主任发问,便沉吟道:“我也是听老一辈讲的,说这狗豹子其实就是南方大山里常见的一种豹子,体型像狗,却又善于爬树,比猫和猴子还灵活。” “有个说法,以前走山路的挑货郎,若是听到树上传来呼噜声,那便要立马取出一个竹篾箩筐挡住后脑勺,方可保命。” “哦?‘’ 张主任听得认真,忙追问道:“挑货郎为什么只护住后脑勺?” “因为呼噜声是树上的狗豹子发出的,它已经盯上了挑货郎的后脑勺。” 陈旸边说边比划道:“狗豹子和其他豹子不同,它那对锋利细长的獠牙,专咬猎物的颅骨,像碎核桃一样,能把猎物的脑袋咬开花。” “至于狗豹子的獠牙为什么这么长……” 陈旸顿了顿。 原因他是知道的。 因为根据21世纪的研究发现,狗豹子其实是上古猛兽剑齿虎的后代。 不过陈旸没法把后几十年的事告诉张主任,只能打了个哈哈,说道:“世间之大,千奇百怪,这个世界有能像婴儿一样啼哭的鱼,也有长着人面的猴子,狗豹子的獠牙能长那么长,也就不足为奇了。” “原来如此,嘶……” 张主任摸了摸自己的秃顶脑袋,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这么看来,小同志保住了我张某人的脑袋啊?” 说着,张主任怔了怔,又反应过来,忙对陈旸鞠了一个躬,郑重道:“陈旸小同志,救命之恩我张某人不敢忘,请受我一拜。” 张主任这模样,颇有点评书里江湖好汉的意味。 “张主任,你太客气了。” 陈旸扶住张主任。 他知道今天救了张主任一命,让张主任欠了自己一个大人情,这趟上山已经值了。 但如果蒋国文也安然无恙,那便更是皆大欢喜。 于是陈旸赶紧道:“先不说这个了,咱们快去找蒋主任吧。” “哦,对!” 张主任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门。 是啊。 一个教育部门的干部,在深山中生死未卜,这可是大事。 找到蒋国文,迫在眉睫。 陈旸带着张主任,两人来到了刚才发现的山凼。 张主任只看了一眼山凼,就面色大变,惊道:“这个凼凼太深了……国文,你听得到吗?” 他弯腰,冲着山凼内大喊。 “国文,你听得到吗……” “听得到吗……” 回应张主任的,只有山凼里传来的回音。 陈旸皱眉道:“目前不知道蒋主任的情况,运气好的话,他可能摔进凼里昏了过去,运气不好的话……” 说到后面,陈旸声音消失。 “汪!” 只有旁边的叶儿黄叫唤了一声,吐着舌头,围着山凼转圈。 陈旸抬头看向周围的林子,目光落在了一些灌木上。 “张主任,你先守在这里,我得去搞些藤儿苓过来,编一条绳子,下到凼里看看情况。” 藤儿苓,就是之前陈旸打算用来造捕兔陷阱的藤条,结实有韧劲。 “行!” 张主任毫不犹豫重重点头。 在砍藤儿苓之前,陈旸嫌蒋国文那个鼓鼓囊囊的军挎太碍事,将其交给了张主任。 陈旸钻进林子后,张主任也没闲着。 “国文啊,国文……” 他站在山凼旁,背着自己和蒋国文的军挎,又拿着陈旸的开槽弓,继续对着山凼里喊着蒋国文的名字。 但依然没有回应。 “汪!” 叶儿黄又叫了一声。 不知道是因为那只狗豹子的死,让叶儿黄感到亢奋,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叶儿黄今天叫得有些反应。 “叶儿黄,你边上玩去。” 陈旸想着附近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了,于是招呼叶儿黄自己去玩。 他则将蒋国文的大八粒背在背上,抽出自己的古苗刀,一刀砍断了面前的几根藤儿苓。 “歘!歘!” 几刀下去,没一会儿功夫,陈旸已经砍下了一大截藤儿苓。 他抱着藤儿苓转身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叶儿黄的身影。 周围的林子静悄悄的,只有曦和的阳光,透过头顶密密麻麻的树叶,肆无忌惮地照在陈旸的身上。 下午的时光,气温渐渐攀升,让早晨淋过雨的牛心山,变得暖和起来。 远处的树梢上,竟然也响起了久违的清脆鸟叫声。 怎么看。 这片林子都充满了宁静祥和的气息。 十多分钟后,陈旸抱着一大捧藤儿苓走到林中一处空地,开始编制建议的腾绳。 期间,他好奇抬头看了看四周。 也不知叶儿黄跑哪去玩了,周围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草丛,没发现叶儿黄那土黄色的身影。 远处。 张主任喊累了嗓子,便坐在山凼边上,从自己的军挎里掏出了军绿色的水壶,拧开壶盖灌了一大口清水。 “汪!” 叶儿黄的声音,在林子深处响起。 陈旸停下编织的动作,抬头喊了一声,不一会儿,半大的土黄色身影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跑到陈旸跟前,摇着尾巴。 “叶儿黄,你鼻子怎么弄得这么脏?” 陈旸注意到叶儿黄似乎刨过土,狗鼻子周围,有一圈黄色的泥巴。 “汪!汪!” 叶儿黄清脆地叫了两声,转身又钻入了旁边的草丛,消失了踪迹。 陈旸全当这条小狗崽子敞开了玩耍的心性,便没在意,继续低头编着腾绳。 大概过了半小时。 陈旸终于编好了一条二十米长的腾绳。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四处搜索 编好腾绳后。 陈旸通过太阳的角度,估摸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之后。 这个时间,天黑前绝对下不了山。 何况把蒋国文从山凼里面救出来还要破费一番功夫,陈旸已经做好了今天在山里留宿的心理准备。 当然。 也仅仅只是心理准备。 在山上留宿,一没帐篷,二没睡袋,面对原始森林糟糕的环境,已经让陈旸预感,今晚肯定会很难熬。 陈旸抱着一捧腾绳,准备朝那个山凼走去。 他不敢保证,二十米的绳子足够下到山凼底部。 但救人要紧。 先下到山凼看一眼再说,不够再继续编藤儿苓就是了。 “汪!” 不知躲在林中何处的叶儿黄,又叫了一声。 刚走两步的陈旸停了下来。 叶儿黄的叫声中,夹杂着一丝莫名其妙的亢奋,让陈旸感觉很奇怪。 且不说,作为一只优秀的猎犬,为了不惊扰到猎物,是很懂得缄默的重要性。 平时上山的叶儿黄,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发出叫声。 只有白痴一样的宠物狗,才会肆无忌惮乱叫。 陈旸驻足,仔细回忆叶儿黄的几次叫声,印象中,叶儿黄的叫声短促而尖锐,像是在震慑什么。 可它一条半大的猎犬,能震慑住什么? 难道是警告? 可叶儿黄以往发出的警告吠叫,都是连续急促的叫声,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只叫一声。 那叶儿黄为什么会这么叫? 陈旸觉得叶儿黄的叫声另有一番深意,是他暂时琢磨不到的。 “叶……” 陈旸张了张嘴,想呼唤叶儿黄。 可眼下把生死未卜的蒋国文救出来更要紧,陈旸转念一想,抱着腾绳继续朝远处的山凼走去。 “汪!” 突然,叶儿黄又叫了一声。 不知为何,这声犬吠让陈旸的心脏倏然一紧,一股莫名地不安涌上心头。 为什么会不安? 陈旸对此十分疑惑。 但他顾不得多想,继续朝山凼走去。 可快要走到山凼旁的时候,更让陈旸疑惑的一幕出现了。 陈旸看到山凼旁的张主任忽然站起来,解下蒋国文的军挎,往山凼里扔了下去。 “张主任!” 陈旸抱着腾绳,加快脚步来到张主任面前,疑惑问道:“张主任,你这是干嘛啊?” 未曾想。 张主任一脸轻松表情,甚至眼角带着笑意,指着山凼连连道:“国文没事啦,国文没事啦!” 原来。 就在刚刚不久前,张主任趴在山凼边上,再次尝试呼喊蒋国文。 结果这一次,山凼里竟然传出了蒋国文微弱的回应。 张主任几乎将脑袋贴在山凼的洞口边上,才听到里面的蒋国文希望张主任把他的军挎扔下去。 蒋国文摔入的山凼很深,本来按照正常情况,他摔进去必死无疑。 但偏偏蒋国文运气好,掉进山凼以后,落在了岩壁间的藤蔓上。 这些结实的藤蔓如同一张网,极大地缓冲了落下的蒋国文,这样才使得蒋国文仅仅是摔昏了过去,并没有受伤。 等蒋国文醒来以后,他闻到周围有一股淡淡的草木刺鼻气味。 这种味道说不上臭也说不上香,但闻着让蒋国文特别舒心。 根据后来蒋国文的回忆,他觉得就是这个草木气息,让他从短暂的昏迷中醒了过来。 所以蒋国文苏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张主任把他的军挎扔进山凼。 山凼里面太黑了。 蒋国文的军挎里装了一支手电筒,他想用手电筒的光线,去寻找那股让他感到神奇的草木气息。 “国文刚刚告诉我,他怀疑是什么草药的味道。” “草药?” 陈旸心想牛心山资源丰富,有草药那再正常不过。 但是在不见风不见光的山凼里,竟然能生长出草药,倒也十分稀奇。 只不过眼下想不了那么多。 既然蒋国文还活着,那就等赶紧将他救上来。 陈旸将一捧腾绳放在地上清理,准备等下把绳子扔下去,让蒋国文顺着绳子爬上来。 “国文,陈旸小同志真是厉害,专门为你编了条绳子,我们马上把你拉出上来。” 张主任对着凼洞里的蒋国文安抚了一声。 蒋国文应该听到了,但并没有回应。 “汪!” 就在时候,远处林中,再次传来叶儿黄的一声吠叫。 这声音让陈旸怔了一下,往凼洞内放藤绳的手,也微微僵住了。 张主任见状,询问道:“小同志,你……怎么了?” “没什么。” 陈旸回过神,继续往山凼内放藤绳,一边放一边解释道:“叶儿黄不知为什么乱叫,它叫得我有些心绪不宁,总之我们得小心一些,尽快把蒋主任救出来。” 他正说着,凼洞里面的蒋国文,也抓住到自己的军挎,摸出了自己的手电筒。 下一秒。 一道昏黄的水电光在凼洞深处亮起。 陈旸借着电筒光,发现二十米长的腾绳几乎已经放入凼洞中,但腾绳的另一头在蒋国文的头顶晃荡,似乎短了一点。 “蒋主任,你尝试站起来一下,看看能不能够到绳子。” 陈旸冲着凼洞内大喊了一句。 但蒋国文没理他,而是举着手电筒,趴在藤蔓网上,四处搜索起来。 很快,蒋国文就看到了一旁的岩壁上,生长着一株长相奇怪的植物,长了几片椭圆的叶子,在电筒光的照射下,呈深绿色。 蒋国文心里一激灵,凑近了这株植物嗅了嗅,果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刺鼻气味。 他知道,这便是他要找到的东西,于是将手电筒凑近了,仔细观察这株植物。 只见植物的根茎如同土块一样,又黑又丑,贴在光滑的岩壁缝隙中,吸收着从岩壁上渗出的地下水。 “这……这是……” 蒋国文是知识分子,看过本草纲目。 所以他几乎一眼就认出,这株植物是……何首乌! 何首乌是十分名贵的药材。 蒋国文也知道,何首乌那个土疙瘩根茎,长得越大药性越大,也越值钱。 因为何首乌从幼苗长到成熟,就需要花费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 “妈呀,这么大的何首乌,怕是长了有两三百年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到头了 蒋国文知道。 何首乌可以通过大小,来判断生长了多少年。 《本草纲目》中就记载何首乌:五十年者如拳大,一百年者如碗大,二百年者如斗栲大。 斗栲,是一种竹筐,比篮球要大上一圈。 蒋国文瞪大了双眼,将手电筒含在口中,双手颤抖着,比划了这根岩壁上的何首乌的大小。 事实证实,这根何首乌的根茎就是比篮球大! “这么大的何首乌,应该值不少钱吧?” 蒋国文打死没想到,自己掉进山凼里,竟然会意外发现一株几百年的何首乌。 想到这里。 他激动地取出含在嘴里的手电筒,抬头冲着凼洞外的人大喊道:“快,拉我上去,我发……发现了何首乌!” “什么?” 山凼外,张主任听到蒋国文的喊叫,只听到蒋国文要上来,却没听到后面的话。 到时候旁边的陈旸,听得清清楚楚。 “蒋主任说他发现了何首乌。” “何首乌?” 张主任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 陈旸也很意外。 毕竟野生何首乌这种稀有的药材,可是十分难得遇到的。 也难怪。 只有何首乌会长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凼洞里。 “那赶紧的,我们把蒋主任拉上来。” “汪汪汪!” 就在张主任话音落下的同时,叶儿黄急促的犬吠声从林中响起。 只见叶儿黄从草丛里飞快的窜出,一路朝陈旸这里奔来,口中“汪汪”犬吠不止,声音急促而尖锐。 陈旸的心脏猛然咯噔一下。 紧接着,他看到叶儿黄身后几十米外,忽然冲出一群狗豹子。 狗豹子数量之多,目测起码有四、五十只,树林间、草丛中,到处都是它们的黑色斑纹影子! 而这么多的狗豹子,发现陈旸他们后,立马像风一样冲了过来。 张主任见状,脸色聚变,下意识就要张弓搭箭,去射杀这些狗豹子,但被陈旸阻止。 “没用的,狗豹子太多了,它们跑得也快,用弓箭根本挡不住它们!” 这么多狗豹子的出现,让陈旸错愕不已。 他明明记得狗豹子是独具猛兽,按道理不该和狼群一样集体行动。 但眼下也顾不得多想。 这么多的狗豹子,就凭陈旸和张主任是绝对对付不了的。 而且就算逃跑也不行,人跑不过这种灵活的畜生。 陈旸左右一看,把目光放在了脚边的山凼上。 “张主任,我们只有躲进山凼里,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躲进山凼?” “对!” 陈旸重重点头。 叶儿黄冲到了陈旸脚边,而追逐而来的狗豹子们,也仅仅在只有几十米距离。 “没时间了,张主任,你去把绳子绑在旁边的树上,我来拖延时间!” 陈旸编的腾绳只有二十米长。 如果要绑在旁边的树上,那深入凼洞中的绳子至少会短个四、五米。 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好!” 张主任眼见情况危急,当即拎着藤绳的一头,跑到旁边的大树下,准备将藤绳绑在树杆上。 陈旸为了替张主任争取时间,取下背后的大八粒,猛地一拉枪栓,抬起枪口就对准林子里奔来的狗豹子扣动了扳机。 “砰!” “砰、砰!” 几发震耳欲聋的枪响之后,几十米外,七、八只狗豹子应声倒地。 陈旸再扣扳机,大八粒却只传来“咔咔”的零件撞击声。 没子弹了! 大八粒一次只能装填八发子弹,而弹药在蒋国文的军挎里,刚刚被扔到了山凼中。 没办法,陈旸只好背好大八粒,从腰间抽出古苗刀。 在古苗刀握在手中的瞬间,一头狗狍子已经扑向了陈旸。 陈旸也不是第一次和野兽近身搏斗,手腕一翻,古苗刀在空气里寒光一闪,黝黑的刀口瞬间割破这头狗豹子的喉咙。 狗狍子倒地的刹那,鲜血喷溅了一地。 但这只是开始。 更多的狗豹子朝着陈旸包围而来。 好在陈旸身手矫健,手中古苗刀锋利无比,在空中刷刷飞舞了几个刀花,就将靠近的几头狗豹子当场开膛破了肚。 看到这一幕的张主任,震惊地瞳孔一缩,暗暗佩服陈旸身手的同时,手上绑藤绳的动作也一刻不停。 很快,他便将藤绳的一头,牢牢栓在了树干上。 “小同志,绑好了,咱们撤!” “你先撤!” 陈旸头也不回,抬手又是一刀干掉一头狗豹子。 他脚边,叶儿黄来回跳蹿,冲着更多围过来的狗豹子犬吠。 张主任见状,只好先一步来到山凼边,顺着绳子就往山凼内爬去。 陈旸见状,也赶紧退到了山凼前。 一头狗豹子不知死活,正面朝陈旸扑来,被陈旸一刀剁掉。 随后陈旸“刷”地将古苗刀收刀入鞘,同时一手抱起脚边的叶儿黄,一手拽住腾绳,不等狗豹子扑来,直接一个翻身跳入山凼中,动作行云流水。 刚刚的一切,发生不到三分钟,陈旸一口气就干掉了十多头狗豹子。 但狗豹子数量太多。 陈旸和张主任顺着藤绳往凼洞深处爬时,仍有十多只狗豹子围着山凼外,吼叫着不肯离开。 “张主任,继续往下爬!” 陈旸眼见被狗豹子们堵住了凼口,只能让张主任继续下爬行。 但藤绳的距离不够,离蒋国文所在的藤蔓网差了至少七、八米,爬了没一会儿的张主任,脚下便悬空了。 “小同志,已……已经到头了!” 张主任冲着头上的陈旸大喊起来。 陈旸闻言,只好停止继续往下爬的动作,两人挂在了绳子上,好在藤绳够结实,能吃住两人的体重。 只不过好景不长。 没一会儿,藤绳忽然轻微地颤抖起来。 起初陈旸以为是下面的张主任在抖动,但直到蒋国文抬起手电筒,用手电光照射两人时,陈旸才发现张主任双臂紧紧抱住藤绳,挂在岩壁上,压根没动弹一下。 张主任没动,陈旸自然也没动。 但被两人体重拉得紧绷的藤绳,却像突然有了脉搏,自身传来了悸动似的轻颤。 陈旸脑袋一“嗡”,瞬间明白了。 上面那群狗豹子在啃藤绳!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绝不能让那些野兽得逞 “妈的,这群畜生!” 眼看藤绳越抖越厉害,随时有可能断掉,陈旸也是愤怒破口大骂了一句。 可骂归骂,决不能让那群野兽得逞。 陈旸借着手电光,看向旁边岩壁,发现岩壁上有不少凸起处可以落脚。 于是陈旸低头冲张主任大喊道:“张主任,快松开绳子,往旁边的岩壁上爬!” “哦。” 张主任应了一声。 他体型微胖,伸出一条左腿,吃力地往旁边不远处一块岩石凸起挪到,废了半天劲,才一脚踩在了凸起处。 陈旸让叶儿黄钻入自己的衣领中,然后也是瞅准脚边一块岩石凸起,一脚便跨了过去。 就在两人脱离藤绳,刚刚踩在岩壁上,藤绳就瞬间从凼口处滑落而下,差点砸到藤蔓网上的蒋国文。 “妈的,好险!” 张主任见状,抹了抹额头的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老张,没事吧?你们怎么下来了?” 下方的蒋国文,晃了晃手电筒。 “没事,说来话长,国文,你先帮我和小同志照亮,我们顺着爬下来再说。” “行!” 蒋国文回应了一声,举起手电筒,替陈旸和张主任照亮。 陈旸和张主任踩着岩壁的凸起,靠着微弱的电筒光,小心翼翼往藤蔓网下挪。 挪了大概七、八米的高度,两人这才有惊无险地落到了藤蔓网上。 但就在两人落到藤蔓网的瞬间,依附在岩壁之间的藤蔓网忽然剧烈一晃,让三个人瞬间面色大变。 “这些藤蔓吃不住我们三人的体重。” “别动!” 三人战战兢兢依靠在这些藤蔓上,一动不动了半晌,见藤蔓网没有继续下坠,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尽管如此,张主任还是喘着粗气依靠在藤蔓上,只敢缓缓抬手,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向蒋国文讲述他们遭遇了一群狗狍子的事。 蒋国文听得脸色变了变,将手电光打在张主任身上,惊道:“老张,你受伤了?” “啊……没……没什么。” 张主任抬起手臂一看,摇头苦笑道:“都是些擦伤,刚刚爬下来的时候弄的,不碍事。” 陈旸将缩在领口内的叶儿黄抱出来,轻轻放在了藤蔓网上,然后扭头看向蒋国文。 蒋国文正招手让张主任过去。 张主任体型微胖,站在这悬吊吊的藤蔓网上,已经是提心吊胆,哪肯动一下。 “国文,你直接有事说事,我就不过去了。” “行,你等我一下!” 蒋国文缓缓抬脚,踩着脚下藤蔓,一步步朝旁边的岩壁小心翼翼挪动过去。 短短两米的距离,他挪动了近一分钟,才来到岩壁面前,将手电光打在了岩壁上。 在昏黄的手电光下,陈旸和张主任看到了蒋国文口中的那株何首乌。 这么大? 陈旸微微吃了一惊。 纵然上辈子富甲一方,陈旸也没见过比人脑袋还大的何首乌,他估计这株何首乌要是拿去卖,起码能卖七八百块钱。 这还是陈旸的保守估计。 毕竟他并不知道,这么大的一株何首乌,这个年代有没有药店能收得了。 所以,这株何首乌绝对算得上宝贝! “国文,没想到你掉进山凼里,居然能碰上了这么大一株何首乌。” 张主任也发出了叹为观止的感叹声。 蒋国文扬起嘴角,笑道:“这就是天意,这株何首乌起码有两百年了,咱们这次没白来牛心山。” 说完,蒋国文伸长手臂,将手电筒递给了张主任,让张主任帮他照亮。 随后,张主任举着手电光,就看到蒋国文小心翼翼将那株何首乌从岩壁上摘了下来。 “国文,你打算怎么办?” 张主任好奇看着蒋国文捧着篮球大的何首乌。 “当然是带回去卖掉……老张,把你的包给我。” “接着!” 张主任取下军挎,朝蒋国文扔去。 蒋国文腾出一只手,借助张主任的军挎,随后将张主任军挎里的零碎东西腾空,压缩饼干那些都装到他自己的军挎内。 “我有门路,这株宝贝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着,蒋国文将何首乌塞进了张主任的军挎中, 然后将军挎扔回给了张主任。 张主任小心翼翼接过军挎,开玩笑道:“国文,这么值钱的东西你放我包里,你就不怕我私吞了啊?” “你老张啥品格我还不清楚,你就帮我背着吧,等卖了何首乌,少不了你那份。” “算了吧,我没那福气,我就想着怎么能从这里出去。” 张主任将军挎重新背上以后,脸上换上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就像他现在所担忧的一样,三个人被困在了山凼里,想爬会凼洞口,且不说这岩壁好不好爬。 就说凼口外还有一群狗豹子围着,这走上面是绝对不行的。 “看样子,咱们只能试试找其他的路了。” 张主任话音刚落,三人脚下的藤蔓网又松了一下,忽然向下滑落了十几分钟。 三人差点没站稳摔倒。 等三人重新稳住身体后,一个个脸色都十分不好。 很明显。 脚下的藤蔓吃不住三人的重量,搞不好随时都会从岩壁上脱落。 而上面出不去,那就只有往下,先想办法下到凼底。 好在这个山凼并没有太深。 在陈旸的带领下,三人小心翼翼从藤蔓上移动到岩壁上,然后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岩壁往下爬。 大概爬了十来米之后,三人终于踩在了坚硬的“地面”上。 这个山凼的底下,是个很狭窄的大裂缝,像通道一样,只不过不知通往何处。 好在裂缝间有空,证明这山凼还真有去他出口。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去其他出口。 陈旸猜测,出口应该在上方。 因为山凼就是这样,是裂开的山体组成的一部分,类似天然的洞穴,往往拥有很多的凼口。 陈旸果断带头,领着张主任和蒋国文,在凼底一路摸索。 这个山凼的岩壁湿漉漉的,应该是地下山泉从某处渗了出来,导致整个凼底汇聚了一条小水沟。 三人就踩着小水沟,一路跟着一阵阵微风,寻找其他出口。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情况变得糟糕 在陈旸的带领下。 走了一段路,几人就发现头顶有光照下来。 抬头一看,头顶果然是个凼洞口。 但陈旸一番尝试之后,发现岩壁不仅湿滑,而且凸出的落脚点很少,压根爬不到顶上的凼洞口。 没办法,三人只能继续找。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三人也不知在山凼底下走了多久,但天一黑,头顶没了光线,便不知哪里有凼口。 包括陈旸在内,几人又累又饿,只能坐下来先吃东西。 陈旸带来的一包馒头,在和狗豹子打斗的时候,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只能吃张主任他们的压缩饼干。 好消息是。 山凼的岩壁上,有山泉水顺着石缝流出,可以将就解渴。 但坏消息是。 三人吃完压缩饼干后,没办法在这湿漉漉的凼洞好好睡觉。 无奈之下。 三人只能尽量找个干燥处,蹲着蜷缩了一晚。 这是十分折磨人的。 第二天天亮之后,三人都没有睡好。 蒋国文已经没了精气神,张主任就倒霉了,鞋子破了洞,冰凉了水泉水泡了他的脚一晚上,冷得他直打摆子,早晨就有了濒临发烧的趋势。 只有陈旸好一些,凭借年轻的身体硬抗了一晚。 可就算这样。 今天也必须找到出路,否则再在这湿漉漉的凼底待一晚,情况会变得更糟糕。 陈旸自然而然成了寻找出口的主力。 三人继续摸索凼洞,凡是遇到头顶有了亮光,陈旸就试图爬上岩壁,从凼洞出去。 但废了半天时间,遇到好几个凼口,岩壁都没有攀爬的条件。 就这样,找了一天的出口,依旧无果。 当晚三人继续缩在凼底休息,张主任就发烧了,后半夜迷迷糊糊躺地上,泡了一晚上的水。 等第三天早上,张主任的身体已经出现了失温现象。 这种情况是非常恐怖的。 如果不赶紧把张主任送下山,上医院救治,张主任恐怕性命危在旦夕。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临近中午前,陈旸终于发现了一个比较容易攀爬的凼洞口。 经过几番尝试,陈旸费尽力气,好不容易爬到了二十多米高的凼洞口。 他凼洞钻出脑袋,呼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 在黑黢黢的洞中带了两天,温和的阳光洒在陈旸身手,让陈旸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然而。 正在陈旸准备钻出凼洞时,他背后传来了一声“哼唧”声。 那声音很耳熟,是某种动物发出的声音。 陈旸心里咯噔了一下,猛地回过头,就看到一头灰黑色的野猪,正站在他身后十多米的位置。 这头野猪个头不算大,也就一两百斤重,露出一双獠牙,紧紧盯着陈旸。 这一刻。 陈旸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笑得是,这一个多月来,他终于在牛心山上发现了野猪的存在。 哭的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遇到一头野猪。 陈旸现在只想赶紧把张主任救出来,压根没有功夫去打猎野猪。 但作为山林中数一数二的猛兽,领地意识极强的野猪,在发现自己的领地内,出现了一个体型高大的生物后,第一反应就是暴怒。 “唧唧!” 这头野猪发出哼唧的声音,四肢一甩,直接朝着陈旸冲了过来。 短短十多米距离,野猪展现了惊人爆发力,犹如一颗黑滚滚的炮弹,朝陈旸快速逼近。 周围的草木,也被野猪冲撞得簌簌作响。 化作常人,看到野猪直直冲来,第一反应都是躲避。 但陈旸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古苗刀,在野猪冲到自己面前时,才猛地一个侧身,躲开野猪冲撞的瞬间,举起古苗刀,狠狠朝着野猪的脑袋劈了下去。 别看陈旸这一套动作十分简洁,但十分考验时机和胆量。 哪怕慢一点,他整个人就会被野猪撞翻。 而陈旸显然时机拿捏地非常精准,在野猪从他身旁经过的同时,古苗刀已经狠狠砍在了野猪的后脖颈上。 歘的一下! 锋利的古苗刀,如同砍在了一截甘蔗上,轻易就切开了野猪的皮肉和骨头,将野猪水桶一样粗的脑袋,硬生生削了下来。 野猪的脑袋滚落在地上,身体往前冲了十多步才轰然倒地。 按照那个年代的物价,一斤家猪肉卖5毛钱。 野猪肉大差不差,也接近这个价。 这头野猪看起来一两百斤,除去骨头和皮毛之类的,卖个六、七十块钱应该不难。 只可惜。 陈旸现在忙着救人,只能丢下野猪的尸体不顾,转而去林子里找藤儿苓,准备再编一条绳子,把困在山凼里的张主任和蒋国文救出来。 忙乎了快一个小时,陈旸砍了几十斤的藤儿苓,编了一条长度足够的藤绳,一头系在一棵树上,另一头扔进了洞里。 “蒋主任,我拉你们上来。” “好……” 山凼底下,传来了蒋国文模糊的声音。 蒋国文先将藤绳绑在了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张主任腰上,然后示意陈旸拉动绳子。 站在凼口边的陈旸,铆足了劲,将张主任一点点从凼内拖了出来。 然后他将张主任拖到一旁,短暂休息了几分钟,又将绳子抛入了凼洞内。 “蒋主任,麻烦你把我的狗也一起带上来。” “行!” 凼洞下的蒋国文,将藤绳绑在自己腰上后,又一把抱起叶儿黄,扯了扯绳子。 陈旸听到信号,立马又铆足劲,将蒋国文连同叶儿黄拉出了凼洞。 就这样,三人一狗,成功从凼洞中脱离了危险。 当然。 张主任仍未脱离危险。 陈旸本来想着,自己杀了十多头狗豹子和一头野猪,要是能带下山一些,也不枉此行。 可惜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送张主任下山就医。 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了这些野物。 不过让陈旸意外的是,蒋国文像是突然开了窍,意识到这次上山遇到的一堆麻烦事,都是由他惹出的。 他将背在张主任身上的,那个装着百年何首乌的军挎摘了下来,递到了陈旸面前。 “陈旸小同志,我……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第一百二十章 包在我身上 “蒋主任,你……” 陈旸愣住了。 看着蒋国文递来的军挎,没有伸手去接。 诚然。 两百年的何首乌,意味着一笔客观的财富,说陈旸心里没一点念想那是假的。 但陈旸也清楚,何首乌是蒋国文发现的。 他不明白蒋国文这是什么意思。 蒋国文间陈旸没接过军挎,干笑一声,摇头道:“小同志,说句实话,其实上山以前,我挺瞧不起你的。” “我觉得吧,人是最聪明的生物,有武器的情况下,上山打猎不是轻轻松松吗?” “可真到了山上,经历了一番磨难,尤其是在山凼里的两天两夜,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说到这里,蒋国文叹了一口气。 他一脸愧疚地看向陈旸,继续说道:“我的大意莽撞,不仅差点害我丢掉性命,也害得老张现在这样,要不是你……小同志,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老张这么看好你。” “拿着吧,没什么东西比命值钱。” 蒋国文拿起陈旸的一只手,不由分说把军挎包塞到陈旸手中,“这是我对你救命的感激,我蒋某人不爱欠别人人情,你把它收了,咱们就互不相欠了。” “这……” 陈旸拎着手里沉甸甸的军挎,还想再说什么。 蒋国文摆了摆手,催促道:“行了,交流大会就此结束,救人要紧,咱们赶紧把老张送下山。” “好!” 陈旸闻言,看了看躺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张主任,不再犹豫,从张主任身上取下自己的弓箭,和蒋国文一起,背着张主任往山下赶。 有叶儿黄带路,三人经过两个小时的赶路,终于回到了牛心山脚下。 在进入牛家湾村子前,陈旸将打空了子弹的大八粒,递还给蒋国文。 蒋国文接过枪,呵呵一笑,自嘲道:“这枪虽然是好东西,但容易让人过于自信,以后我再来打猎,绝不带枪了。” 他这话一出口,让陈旸愣了一下。 之前陈旸想从老皮夹那里得到猎枪的时候,老皮夹也说过类似的话。 看样子,当初老皮夹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 想到这里,陈旸也是摇头一笑,对蒋国文说道:“蒋主任,下次你要上山打猎,还来找我,我一定带你好好在山上逛逛。” “一定的!” 蒋国文抬了抬自己的眼睛,背上大八粒,跟着陈旸一起,将张主任带到了村口。 村口外,竟然停了一辆吉普。 蒋国文打开吉普车门,让陈旸帮忙把张主任抬上了吉普车。 “小同志,后会有期啊!” 蒋国文坐上驾驶室,冲陈旸招了招手,便驾驶吉普车,沿着机耕道,一路往省城方向而去。 陈旸站在村口,看着吉普车渐行渐远,有些遗憾。 由于蒋国文着急送张主任去医院,陈旸一直没好开口,把林安鱼想当老师的事,告诉给蒋国文。 这件事,恐怕只能等下次遇到蒋国文再说了。 只不过下次是什么时候,陈旸也不清楚。 接下来几天。 陈旸没有上山打猎,经历了在山凼里的两天两夜,没休息好,他也有些扛不住,在家中休息了好几天。 老爹陈援朝和老妈刘淑芳,只知道陈旸陪领导上山打猎两天没回家,并不知道陈旸在山上遇到了什么。 陈旸也没打算告诉他们,在山上经历的一切。 只不过这几天,陈旸时不时坐在院子的青石台阶上发呆,思考一向独来独往的狗豹子,为什么当时会成群结队袭击他们。 但陈旸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从山上下来的第四天,陈旸忽然有些惦记山上的狐狸套,是否抓住了野兔。 于是这天一大早。 陈旸领着叶儿黄又上了一趟牛心山,检查狐狸套去了。 而恰恰在这天。 陈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陈旸上山没多久,一个叫刘喜的青年,出现在了陈家门口。 这个刘喜,是之前插队在牛家湾的知青,去年才结束插队,重新在省城落户。 时隔一年,刘喜再次来到牛家湾。 他提着一袋用红纸包的干果,两瓶二锅头,美滋滋站在陈家院子外。 恰好今天,陈援朝和刘淑芳都没有下地。 两人看到刘喜的出现,还有些意外,以为这个刘喜是来看望他俩的。 毕竟当初刘喜插队时,承蒙了陈家不少照顾。 陈援朝满心欢喜将刘喜领进门,还责怪刘喜来就来,干嘛要带礼物上门。 怎料,刘喜一屁股坐在堂屋的板凳上后,接下来的话,差点把陈援朝和刘淑芳震懵。 “叔叔、阿姨,我在城里的教育局工作,这次回来啊,是专门来向林安鱼提亲的,希望能和林安鱼结为夫妻!” 原来,刘喜当初插队时,就惦记上了肤白貌美的林安鱼,只不过那时的林安鱼还太小了。 所以刘喜估摸着林安鱼满了十八岁后,就火急火燎地回到了牛家湾。 “结婚?” 陈援朝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为什么刘喜提来的干果用红纸包着,就连两瓶二锅头上面,也圈了一圈红纸。 搞半天。 这个刘喜是冲着林安鱼来的啊。 …… “嚯,好肥的兔子!” 牛心山上。 陈旸从一副狐狸套中,拎起一只灰色大野兔,塞进了鸡笼里。 叶儿黄跟在陈旸脚边,欢快地摇着尾巴。 只不过这几天,三副狐狸套里,就这么一只野兔,哪怕换了位置,收获的效率也远不如以前。 但陈旸不在乎这点。 野兔已经满足不了陈旸的打猎欲望。 他计划就这几天,先进一趟省城,把那株两百年的何首乌卖个好价钱,再往牛心山深处逛逛,看看能不能猎到一些大家伙。 “走喽,叶儿黄,咱们回家!” 陈旸一招手,领着叶儿黄下了山,一路往家赶。 当陈旸赶到家门口,正要推开院门进屋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安鱼同志,我现在在教育局工作,我当然很容易知道,你前段时间给省城小学投介绍信的事,你想当老师是吧,这件事对我来说轻轻松松,包在我身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杂活 听到这话,陈旸有些奇怪。 他推开院子门,就看到自己父母坐在堂屋最里的两张板凳上,面色古怪。 林安鱼竟然也在。 她在老妈刘淑芳身旁站着,苗苗条条似叶儿的身形亭亭不动,一双粉拳攥紧于小腹之上,全程不说话。 唯有一个陌生青年,坐在小马扎上,面对三人侃侃而谈,声音聒噪而浮夸。 老爹陈援朝看到陈旸回来,起身怒喝一声,打断了青年的说话。 “小兔崽子,怎么现在才回来,又跑去哪里鬼混了?” 陈旸微微一愕,心说自己上山逮兔子的事,父母是知道的,老爹怎么会明知故问? 兴许是因为自己迟了两天下山,又或者因为其他的原因,陈旸看到老爹脸上带着不同寻常的愠色,猜测是想趁机将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 于是他赶紧将背篓放在鸡棚,又一路小跑,先跑进自己房间,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小木盆,看到盆子里的百年何首乌安然无恙,这才心里踏实地走出房间。 叶儿黄像是预感到了什么,早早钻入了鸡棚,不叫不闹,一点动静也没有发出。 陈旸感觉堂屋的气氛十分古怪。 那个陌生青年看着他,嘴角扯起一个牵强的笑:“诶唷,这是陈二娃吧,这么久不见,长成了一个相貌堂堂的小伙子了。” 陈旸听着这话有些别扭。 他打量了那个陌生青年几眼,见对方明明和自己年级差不多大,却用着一副长辈口吻说话,词调浮夸,不伦不类,像是个沐猴而冠之徒。 陈旸两世为人,有着真正老成持重的心性。 他结合进门时听到的话,再看这青年正襟危坐的模样,加之放在桌上,裹着红纸的干果和二锅头,已然明白了对方的动机。 呵,怎么可能让你这样的人娶了林安鱼。 陈旸不动声色,端来一张小板凳,走到老爹旁边坐下,看向那个青年,问道:“你是?” “刘喜!” 青年郎朗答完,又补充道:“前几年我在你们这里插队,住在杨大爷家里,有一会下大雨,杨大爷的屋子塌了,我就……” 说到这里,刘喜冲着陈援朝笑了笑,继续道:“是你父亲,热心地把我接到你们家中住了好几天,你还记得吧?” 听刘喜这么一说,陈旸想起来还真有这回事。 当时杨大爷家的屋子塌了一半,还是自己老爹和村里其他人去帮忙修的房子。 这个叫刘喜的小子倒是享受,天天睡在陈旸家。 也怪当时陈旸脚不着地,夜不归宿,刘喜就名正言顺住进了陈旸的屋子。 陈旸有时候回来,只能在堂屋里打个地铺。 这样也罢。 但最让当时的陈旸牙痒痒的是,刘喜没事的时候,就爱往林安柔和林安鱼的房间里钻,拿着几本破书,美其名曰和两姐妹体验文学的魅力。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刘喜,应该就已经惦记上了林安鱼。 刘喜见陈旸不说话,又看了看脸色阴郁的陈援朝,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林安鱼这里。 “安鱼同志,你要当老师的事完全可以包在我身上,到时候你去了省城,我给你安排宿舍,你就安安心心当好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林安鱼木然而立,没有反应。 刘淑芳抬头看向林安鱼,张嘴想说什么,但陈旸发问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起。 陈旸看着刘喜,问道:“你怎么保证林安鱼能当上老师?” 刘喜瞥了一眼陈旸,看向了陈旸父母,笑道:“我呢,虽然现在只是省教育局的一名科员,但我们办公室的蒋主任很青睐我,将下半年省教育督导提案交给我来执笔。” “对了,这是很重要的工作。可能会成立督导小组,我既有可能成为小组长。” 刘喜特意提醒了一句。 刘淑芳不知真假,看向了陈援朝。 陈援朝也只是当过兵,对机关单位的那些工作一窍不通,只是听到刘喜说得如此郑重,眉头皱得更深了。 倒是陈旸听明白了。 教育督导是教育局的常规工作事项,每年都有。 所谓的提案,就是将例行写好的文件,呈交给上级领导过目,每年都要写几次。 写提案不需要统筹力,不需要费脑子,更不需要上下配合,有现成的稿子,照猫画虎抄一遍就行。 这种提案不光教育部门有,其他部门也有。 说好听些,这是机关单位领导对你的信任;说难听点,就是找个干杂活的。 而这种杂活,通常是由刚进入机关体系不久的新人负责的。 所以,所谓的“督导小组”压根不存在。 就算成立督导小组,也不是刘喜这样的新人能够加入的。 陈旸知道刘喜在吹牛。 他使了个坏,又问刘喜道:“你说的蒋主任,是不是叫蒋国文?” 刘喜愣了一下,看向陈旸,惊讶道:“你知道我们蒋主任?” 哼,岂止是知道。 陈旸笑了笑,不再搭理刘喜,而是转头看向林安鱼,问道:“安鱼,你怎么打算的?” 一直没有动静的林安鱼,听到陈旸发问,眉头瞬间微微蹙起。 旁边的刘淑芳知道林安鱼为难,于是想伸手放在林安鱼的手上,以示安抚。 但林安鱼却忽然朝着自己房间走去,在其他人表情各异的注视下,一言不发回到房间,关上了房门。 刘喜见状,蹭地一下从小马扎上起身,朝林安鱼的房间走去。 陈旸皱了皱眉,心说这小子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他站起身来,就要去拦刘喜。 “刘喜!” 陈援朝先一步喊话,叫住了刘喜。 刘喜转过脸,一脸错愕地看向陈援朝,“陈叔,安鱼同志她……” “刘喜,现在国家不是都提倡自由恋爱了吗?你有文化,应该知道这种事,讲究男女双方你愿意她愿意。现在不像以前啦,不是提着东西上门,就能将婆娘带回家咯。” 陈援朝到底没被刘喜的话唬住。 他用旱烟杆挑起桌上的干果,走到刘喜面前,笑呵呵道:“回去吧,安鱼有什么想法,我会帮你问个明白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说给谁听 “可是我……” 刘喜有些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陈旸却已经拎着那两瓶二锅头走了过来。 “我爹都说了,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到时候什么情况你等通知就行。想要追求林安鱼同志的人多得很,可不许走后门啊!” 说完,陈旸将二锅头塞回到刘喜手中,不等刘喜反应过来,推着刘喜往院子走。 等刘喜一脸蒙圈地走出院子,陈旸“砰”的一声关上了院门。 打发掉刘喜,陈旸却一点也不轻松。 他回过头,看到老爹陈援朝站在堂屋前的台阶上,低矮的屋檐,将老爹的脸打上了一层阴影,就像要下雨的天似的。 陈旸心中明白原因,像做错了事一样,蹑手蹑脚回到自己房间。 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旸才敢从房间里出来。 只不过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饭桌上,只有陈旸和父母三人。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林安鱼出来吃饭,陈援朝的面色瞬间垮了下来,狠狠瞪了一眼陈旸。 “陈援朝,你干什么呢?” “还不是这臭小子——” “行了!” 刘淑芳喝止了陈援朝的话。 随后她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情况不对,赶紧起身,跑去敲了敲林安鱼的房门,但没有回应。 陈旸预感到了什么,低着头等着迎接狂风暴雨。 另一边。 刘淑芳已经贴在了林安鱼的房门边上,轻声细语说着什么,说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了,刘淑芳跟着钻了进去。 约莫过了几分钟。 刘淑芳从林安鱼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脸色比陈援朝还难看。 她走到饭桌前坐下,望着一桌子饭菜,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咱们先吃吧,安鱼她……她不吃。” 陈旸看了一眼老爹,提心吊胆捻起筷子,问道:“妈,安鱼她怎么了?” 刘淑芳闷着声回道:“哭了。” 哭了? 陈旸已然猜到了什么,拿着筷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这时,坐在主位的陈援朝开口,一语道破原因。 “安鱼失了身子,本来就不好再嫁人,今天有人上门提亲,就像是在安鱼的伤口上撒盐,那种滋味……哎,家门不幸啊!” 陈援朝的声音像生铁一样沉重,又像利刃一样,剜得陈旸心口剧痛。 陈旸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敢说话,只能埋着头,用筷子胡乱巴拉着碗里的饭。 筷子碰着碗口,发出一连串叮铃哐啷的动静。 “啪!” 刘淑芳猛地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眼睛瞬间就红了。 “吃个饭这么大动静,你八辈子没吃过饭啊?吃吃吃,就知道吃,怎么不吃死你!” 自从那晚之后,今天刘淑芳罕有地对陈旸发了火。 说到底,女人最同情女人。 刘淑芳已然明白了林安鱼此刻的心情,她纵然再疼爱儿子,但现在看着陈旸,也是一股火气蹭地往上冒。 今晚这饭没法吃下去了。 刘淑芳摔了筷子,起身走到院子里,将靠着鸡棚上的竹篾条攥在了手中,转头气势汹汹朝陈旸冲来。 “你这个祸害人的玩意儿,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 第二天一早。 陈援朝和刘淑芳出门干活去了。 陈旸走到院子的水缸前,舀了一瓢清水,洗着手臂上划拉的一道道血痕。 老妈发起火来,下手从不知轻重。 昨天的篾条,如狂风暴雨一样打在陈旸身上,抽得虎虎生风,就连陈援朝都不忍直视。 除了手臂,陈旸的后背最为遭重。 被篾条抽出的血印子,微微隆起,就像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田坎,爬满了陈旸的整个后背。 关键刘淑芳对陈旸下重手的时候,还心疼打坏了衣服,让陈旸先把上衣脱掉。 陈旸也知道,不让老妈泄了这通火,接下来几天别想有好日子过,索性他也没躲,任由篾条落在身上。 当时是光明磊落了,但现在陈旸就难受极了,只感觉后背像是爬满了会叮咬人的蚂蚁,凉水一沾,一股刺痛感就钻入了皮肤,叮着肉咬。 好不容易擦拭完皮肉伤口,陈旸龇着牙,来到鸡棚前,看了眼搭在鸡棚边上的篾条,转头招呼起了叶儿黄。 叶儿黄刚从鸡棚冲出来,陈旸就拿起篾条杵到了叶儿黄的鼻子上。 “叶儿黄,来把这个咬断。” “汪 !” “啧,你别光叫唤,下嘴咬啊!” “汪汪!” “不会吧,你也怕老妈?” 陈旸见叶儿黄不肯接受这烫手的山芋,暗骂了一句鬼精灵后,只能悻悻然将篾条放了回去。 不行啊! 看样子不从源头解决问题,以后还要遭罪。 陈旸叹了一口气,来到林安鱼的房间外,轻轻敲响了林安鱼的房门。 “安鱼,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你打我骂我也行,别憋着,我不怕挨打挨骂,就怕你憋出了事。” 一喊完,陈旸就后悔了。 心说自己怎么病急乱投医,这种认错以前又不是没干过,但人家林安鱼理会了吗? 果然。 房间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旸心情郁闷,转头出了院子想要散心,可走在村里的小道上,他越走越郁闷得慌,心里有很多的话想说出来。 可说给谁听呢? 谁又能理解呢? 走着走着,陈旸一抬头,发现自己走到了村子边上,老皮夹的院子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或许是缘分到了吧,陈旸果断走到老皮夹的门外。 “老爷子,是我。” 陈旸敲响了老皮夹的院门,老皮夹养的几条猎狗,从院子里跳起,扒着院墙朝外面张望。 或许是已经认识了陈旸,那几条猎狗没叫唤,只是冲着陈旸吐着舌头。 听到动静的老皮夹赶来打开了门,看到陈旸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顿时啐道:“一大早吊丧个脸,咋的,来找我这个老头子的晦气?” “老爷子,让我先进屋呗。” 陈旸苦笑着摇了摇头。 “哟,我哪敢拦着你,进来吧。” 老皮夹说完,背着手往院子里走。 陈旸像往常一样走进院子。 但不知为何。 老皮夹养的那几条猎狗,竟然一反常态全都围了过来,讨好似的冲着陈旸摇尾巴。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个人能搞定 老皮夹看到这一幕,也觉得新奇。 他转身走到陈旸面前,问道:“你这几天上山了?” “前几天吧,在山上待了几天。” 老皮夹一听,将一双透亮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条长缝,上下打量着陈旸。 过了片刻,老皮夹猛地睁开眼,面色凝重问道:“你在山上那几天,都干了什么?” “我……” 陈旸张了张嘴,刚想说自己陪着两个主任上山打猎。 但转念一想,老皮夹想打听的肯定不是这件事,能让老皮夹感兴趣的,也只有山里的野物。 “老爷子,我在山上遇到了狗豹子,你应该知道的,就是那种喜欢藏在树上偷袭人的畜生。” “嗯,我知道……” 老皮夹琢磨似的点着头,把围着陈旸的猎狗都撵走,又抽来两张凳子,和陈旸坐在了院子里。 “老头子我养得这些狗东西,鼻子灵的很,准是嗅到了你身上什么不对劲的,你肯定弄死了狗豹子吧?” “对!” 陈旸想借机比划自己当时用大八粒杀狗豹子的场景,结果老皮夹心思全不在这上面。 不等陈旸说下去,老皮夹一脸狐疑道:“那不对啊,就算你弄死了狗豹子,也不该让我的狗对你这么感兴趣吧?你……弄死了几头狗豹子?” “几头?” 陈旸这哪记得清,当时山上成群结队的狗豹子,枪打的,刀砍的,起码几十只有的吧? 但当时情况太混乱,陈旸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给老皮夹保守报了个二十只。 “多少?” 老皮夹激动地蹭得一下站起来了,脚下的木板凳都被他带翻了,滚出去几米远。 “二十只?那玩意儿又不是狼,能成群结队让你杀?” “你跟我还吹牛呢?” 老皮夹瞪着陈旸。 “老爷子,我真没吹牛,我知道你是老猎人。狗豹子是独居动物这种事情你肯定知道,我犯不着在你面前,吹这种不着边际的牛皮不是?” 陈旸无奈的摊开手。 他这几天也在为这件怪事琢磨,始终琢磨不通狗豹子怎么会成群结队出来袭击他们。 老皮夹听完陈旸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把手伸到背后,掏着什么,陈旸以为老皮夹又要掏出什么法宝。 结果等了半天,就看到老皮夹从背后的兜里,掏出几片绿油油的叶子,当着陈旸的面,塞到嘴里嚼巴起来。 陈旸看得莫名其妙,老皮夹就解释自己嚼的是薜荔,这玩意儿去湿气,专门治他那双老寒腿的。 最后,老皮夹又意味深长补充了一句:“听说狗豹子的爪子是‘抓地火钳’,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祛湿良药。” “哦,这样啊……” 陈旸点了点头。 老皮夹见陈旸点完头之后就没了反应,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 陈旸抬头看向老皮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小子,跟我装傻是吧?” 老皮夹眼珠子一瞪,气鼓鼓道:“老子话都说这么明显了,你他娘/的弄死这么多头狗豹子,就忍心看老头子我遭罪?你个小白眼狼!” 陈旸一听,顿时明白老皮夹是想要狗豹子的爪子治疗老寒腿。 “老爷子,你错怪我了。” “我虽然弄死了那么多狗豹子,但是我……我是一头尸体也没带下来啊!” 陈旸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当初知道狗豹子的爪子这么有用,说什么也得给老皮夹带些回来。 毕竟手艺上的事,老皮夹对自己是一点也不藏私啊。 于情于理,就该报答恩师一样的老皮夹。 但当时忙着送受伤的张主任下山,别说狗豹子的尸体,就连那头野猪的尸体,陈旸都是忍痛丢弃在了山上。 “暴殄天物啊!” 老皮夹听完缘由后,也不怪陈旸了,只是一脸心痛的表情。 陈旸忙安慰道:“老爷子,你别难过,我最近要发一笔财,到时候我去给你买些狗豹子的爪子回来。”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说出来,老皮夹顿时脸色就垮了下来。 他指着陈旸的鼻子就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我都是靠山讨活计的人,用钱去买别人手上的山货,你是不是想让我丢死人啊?老子要是再年轻二十岁,非得抽死你这个没出息的兔崽子!” “老爷子,你先消消气。” 见老皮夹动了真性情,陈旸心说才挨了老妈一顿打,可不兴再挨一顿了。 “老爷子,这样,我再上山去一趟,争取多打些狗豹子回来带给你。” “你以为那玩意儿等着你的啊?” 老皮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又瞄了眼院子里玩闹地几条猎犬,忽然想到了什么。 “我问你,那些狗豹子在山上死了几天了?” “差不多五、六天了吧?” 陈旸估摸着,那些狗豹子在山上死了快一个星期了,肉应该早就臭了,就算没臭,也多半被其他野兽叼走了。 但老皮夹却在一番思忖之后,决定要上山碰碰运气。 “这样,你把叶儿黄给我带回来!” “老爷子,你……要干嘛?” 陈旸预感不对,连忙也站了起来。 周围的几只猎狗,摇着尾巴就要围过来。 老皮夹又把它们撵走,对陈旸说道:“我得上山,让叶儿黄带路,找找那些狗豹子的尸体——” “那可不行!” 老皮夹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旸打断。 “老爷子,你都很久不上山了,犯不着去冒险。再说那群狗豹子我也没杀完,你年级这么大了,万一碰上了它们怎么办?” “你真当老头子我老得动弹不得了啊?” 老皮夹不乐意道:“你别劝我,我这次上山,除了找狗豹子的尸体,还要去看看这些个畜生为什么会成群结队的出没。” “这不符合常理的事,老头子我要是琢磨不透,晚上指定睡不好觉。” 陈旸一听,没想到老皮夹气性这么大,便说道:“老爷子,我知道我劝不住你,那我和你一起上山,行了吧?” “别!” 老皮夹大手一抬,“老头子我一辈子独来独往惯了,山上的事,我一个人能搞定!”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白费苦心 陈旸没想到。 自己来找老皮夹,本来只是想散心,解一解林安鱼那里的郁结。 哪曾想,老皮夹也来给他添堵。 老皮夹一把年级了,要是在山上出了什么意外,陈旸不得后悔死啊。 因此。 接下来的时间,陈旸都在劝老皮夹不要上山。 而陈旸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劝老皮夹的时候,教育局的蒋国文,竟然再次来到了牛家湾。 “陈旸小同志,你在家吗?” 蒋国文这次没背他的大八粒,只夹了个公文包,站在陈家院子外。 他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回应,于是探头往院子里张望。 “汪汪汪!” 院子里,响起了叶儿黄稚嫩地犬吠声。 叶儿黄从鸡棚钻了出来,见到门外站着的人是蒋国文后,就不叫唤了。 蒋国文也一眼认出了叶儿黄,便笑眯眯逗弄道:“嘬嘬嘬……叶儿黄,你家主人呢?” 谁曾想,叶儿黄只瞥了眼蒋国文,就头也不回地钻回了鸡棚。 鸡棚内,两只野兔在笼子里蹦哒得欢。 蒋国文有些尴尬地看了看鸡棚,正犹豫要不要进入院子,就看到堂屋前,出现了一个皮肤水灵灵,身姿苗条的姑娘。 看到这个姑娘,蒋国文稍稍一思索,就开口问道:“是林安鱼……小林同志吗?” “你是谁?” 林安鱼没见过蒋国文,站在堂屋前,一脸警惕地盯着蒋国文。 “看样子是小林同志了。” 蒋国文哈哈笑道:“小林同志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我是省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我姓蒋……” 介绍到这里,蒋国文见林安鱼仍然一脸警惕的表情,于是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张蓝色的小本。 林安鱼盯着那个蓝色小本,心里在打鼓。 眼下家里就她一人,面对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说不害怕是假的。 “小林同志,这是我的工作证。上面有我的职称、单位名字,还有市教育局的公章,你不信的话可以先看看。” 见蒋国文如此慎重,又穿着中山装,带着一副眼镜,一身斯文气派的装束,林安鱼便胆子大了些,一步步走到蒋国文面前。 接过蒋国文手中的公章仔细看了看,确认无误后,林安鱼这才相信蒋国文是市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 “不好意思,蒋主任,你……你请进。” 林安鱼松了一口气,将蒋国文领进院子的时候,蓦然想起,昨天来的那个刘喜,就说自己和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很熟。 那个主任也姓蒋,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怀揣着这个疑问,林安鱼先把蒋国文领到堂屋坐下,然后就准备去厨房烧水。 “诶,小林同志,不用麻烦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蒋国文赶紧叫住林安鱼。 这几天在医院看望张主任的时候,蒋国文就从张主任的口中得知,陈旸陪他们上山打猎的目的。 所以蒋国文今天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林安鱼的事。 “小林同志,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听说你想当老师,但遇到了一些阻力。不过没关系,我今天就是来专门了解这个情况的。” 蒋国文从公文包里取出纸和笔,递给林安鱼。 林安鱼脑袋嗡了一下,问道:“我……我可以当老师了?” 蒋国文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笑道:“如果你的学历没有问题,只要写个申请和简单的自我表述,那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毕竟作为教育局的领导。 蒋国文要提携一个老师的名额,比大队和公社的推荐来得更管用。 林安鱼自然也清楚这点,接过纸和笔的时候,心脏砰砰剧烈跳动了起来,握着纸和笔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她没想到,困扰自己几个月的事,竟然轻飘飘就能实现了? 只要在纸上写下申请,就能和姐姐一样,成为一名人民教师。 这一刻,林安鱼心情是难以言喻的。 但她并没有着急在纸上动笔。 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林安鱼小心翼翼问道:“请问蒋主任,你为什么会……” 林安鱼问得欲言而止。 她也不傻,知道教育局的办公室主任,不可能平白无故到家里来,亲自帮她落实当老师的事。 “哈哈哈,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蒋国文意味深长的看着林安鱼,笑道:“反正现在也没人,我也实话说了吧。我就是受某个小子所托,才来替你解决烦恼的……你应该知道那个小子是谁吧?” 听到蒋国文的话,林安鱼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难道…… 真是那个刘喜叫蒋主任来的? 想到刘喜,林安鱼忽然觉得手里的纸和笔有些烫手。 她叹了一口气,果断将纸和笔放在了桌子上。 蒋国文见状,瞬间愣了一下,问道:“小林同志,你……你这是还有什么顾虑?” “谢谢蒋主任好意,我只是不想接受他人的好意。” 林安鱼不想为了当老师,逼着自己嫁给刘喜。 她不喜欢刘喜。 蒋国文并不知道林安鱼的心理活动,只是十分不解道:“小林同志,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的事,废了多少苦心啊?” “那他是白费苦心了。” 林安鱼果然摇头。 蒋国文见林安鱼脸上的决然表情,有些意外。 他心想陈旸为了眼前姑娘的事,在山上的时候可谓是出生入死啊,如此舍身忘我的表现,就连他都有些动容。 想到这里,蒋国文决定帮陈旸说几句话。 “小林同志啊,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人家小伙子是真心为了帮你啊。” “你不知道,他跟我们上山的时候,凡是各种危险,都硬着头皮上啊,不仅多次冒险救了我和张主任,还各种对我逆来顺受……” “后来我才知道,他愿意陪我上山打猎,帮我收拾各种烂摊子,就是为了让我满意,好帮你落实工作问题。” “说到底,人家为了你,可是连命都不顾啊!” 蒋国文费解地看向林安鱼。 “小林同志,一个为了你而拼命的小伙子,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让你拒绝他的好意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话好好说 “他陪你们上山打猎?” 林安鱼听完蒋国文的话,察觉不对劲。 她莫名其妙看向蒋国文。 “不然呢?” 蒋国文比林安鱼更莫名其妙,疑惑问道:“怎么,陈旸回来没给你讲吗?” “他……” 林安鱼怔住了,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请来蒋主任的人。 不是刘喜,而是陈旸! “好啦,小林同志,不要有心理包袱,陈旸这小子我看着不错,他如此豁出去推荐你,你要珍惜这个机会。” 说着,蒋国文将纸和笔重新推回到林安鱼面前。 林安鱼看着再次递来的机会,迟疑了片刻,却没有伸手去接。 “谢谢你,蒋主任,我……我还想考虑一下。” “行吧,你好好考虑一下。” 蒋国文不明白林安鱼为什么会无动于衷,但还是理解地点了点头。 他站起身来,推了推眼镜框,深深看了林安鱼一眼,“考虑好了,让陈旸小同志来找我,或者……找张主任也行。” 说完,蒋国文叹了一口气,将纸和笔收回公文包,摇着头离开了陈旸家。 蒋国文离开后。 林安鱼走到台阶前,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院子。 叶儿黄再次从鸡棚里钻了出来,摇着尾巴来到林安鱼脚下,歪着脑袋“汪汪”叫唤了两声。 林安鱼听到动静,蹲下身摸了摸叶儿黄的脑袋。 “叶儿黄,蒋主任说得都是真的吗?” “汪!” 叶儿黄往地上一躺,露出肚皮。 它哪里懂林安鱼此刻的心情,只是吐着舌头,期待着林安鱼来揉它的肚子。 …… 陈旸还是没劝动老皮夹。 晚些时候,老皮夹跑到陈旸家,亲自接走了叶儿黄。 他打算第二天一早就上山,一定要亲眼瞧瞧,那些狗豹子的尸体还在不在。 陈旸无奈,只能站在院子门口,目送老皮夹离开。 等老皮夹身影消失后,陈旸忽然心情变得十分低落起来,站院子门口站了很久。 直到林安鱼走到陈旸身后,开口问道:“今晚想吃什么?” 陈旸脑子激灵了一下,机械地转过头,看着林安鱼,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在问我?” “不然呢?” 林安鱼并没有看陈旸。 怎么回事? 明明昨晚还在房间里哭泣的姑娘,现在仿佛无事人一样。 陈旸盯着林安鱼,看着夕阳的红晕洒在林安鱼精致的侧脸上,让这个少女在此刻变得格外恬静。 林安鱼见陈旸不说话,便朝着厨房走去,边走边说道:“那就随便吃点吧。” 那随性的语气,仿佛只是一次正常的聊天。 可陈旸就搞不懂了。 除了上次林安鱼给自己送药,这是林安鱼第二次主动跟自己说话,而且这话也并不是非说不可。 难道…… 安鱼不生我气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头,就被陈旸否定了。 因为他知道。 以前的林安鱼是个活泼的女孩儿,绝非如今这种淡然寡性的态度。 要么就是林安鱼性子变了。 要么就是林安鱼的心里,仍然藏着不易消解的芥蒂。 陈旸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也就是说,林安鱼或许已经消气了,但并非只有置气才是两人之间的隔阂。 有些东西已经变了,两人的关系自然回不到从前。 如果真是这样,陈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厨房门口,看到林安鱼正站在灶台边忙活着,动作有些生疏。 见状,陈旸下意识挽起袖子,想进去帮忙。 可就当陈旸准备跨进厨房的时候,林安鱼忽然抬头看向陈旸,一双盈盈水眸,如一汪深水般,没有丝毫情绪荡漾。 陈旸顿时停下脚步。 他难以琢磨林安鱼此刻的态度,怕这莫名其妙出现的缓和气氛,被自己的鲁莽破坏,只能尴尬地收回脚步。 林安鱼只是看了陈旸一眼,便继续低头忙碌着。 陈旸站在厨房外,尽管十分好奇,林安鱼为何突然释放出了缓和信号。 但最终陈旸忍住没有发问,按捺满腹疑惑,走到青石台阶前坐下。 不多时。 老妈刘淑芳先一步从地里劳作归来。 一进入院子,看到陈旸坐在台阶上发呆,顿时没好气道:“小兔崽子,不就昨天揍了你一顿吗,哟,赌气不给老娘做饭了是吧?” 刘淑芳放下农具,走到陈旸面前。 她刚准备再数落自己儿子几句,却听到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动静。 顿时,刘淑芳整个人都愣住了。 老头子还在地里,儿子也在院子里,那是谁在厨房? 刘淑芳脸上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她蹑手蹑脚走向厨房,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陈旸转头,看到老妈一只手紧紧抓着厨房的门框,粗糙的手背上绷起了条条青筋,用力之极,好似要把门框抓下来一下。 过了片刻。 刘淑芳悄悄从厨房退了一回来,脸色肃穆的走到陈旸面前,一把抓住陈旸的衣领,把陈旸拽到了院子外。 出了院子,刘淑芳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错愕地看着陈旸。 “小兔崽子,里面那个是……安鱼?” “是的。” 陈旸很淡定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老妈为什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因为自从那晚之后,这是林安鱼第一次一个人在厨房为大家准备晚饭。 刘淑芳顿时眼眶都红了。 她一手用力捶着陈旸的胸口,一手捂着嘴,激动道:“安鱼这是不生你的气了,是不是?” “咳咳……” 陈旸被老妈捶得咳嗽起来,赶紧捂住胸口,求饶道:“妈,有话好好说,别打人啊!” “老娘什么时候打你了?” 刘淑芳狠狠瞪了陈旸一眼,追问道:“臭小子,你到底干了什么,安鱼是不是原谅你了,快说!” 老妈问的,也是陈旸心中最疑惑的。 他也想知道,林安鱼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可又有谁来告诉他呢? “哎,最终还是安鱼这孩子,一个人抗下了所有。” 刘淑芳叹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安鱼应该没那么生气了。” “臭小子,这几天继续给老娘好好表现,千万不要翘尾巴!”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卖野兔 晚上。 堂屋亮起了昏黄的煤油灯。 饭桌上,摆放了一盘蒜炒青菜,一盘凉拌鱼腥草,还有一小盘莲白炒猪肉。 三样小菜,都是出自的林安鱼手笔。 “诶,还没走进屋呢,就闻到了香味,安鱼,你这手艺可真巧,比阿姨手艺都好!” 刘淑芳走过来,笑得合不拢嘴。 陈援朝紧跟其后,他虽嘴上不说夸赞的话,但走到桌前坐下,迫不及待地就要拿起筷子夹肉。 “有多久没吃到安鱼做的菜了,今晚得喝两杯!” “嘁,安鱼不做菜,你就不喝酒了?” 刘淑芳数落完了丈夫,又转头招呼走过来的林安鱼,“安鱼,别忙活了,赶紧坐下吃饭吧。” “叔叔阿姨,你们先吃着,锅里还煮着青菜汤,我得盯着。” “嗐,又不是烧肉汤,青菜几分钟就烧好了,你先坐着,我去看着就行。” 刘淑芳笑吟吟将林安鱼拉到饭桌前坐下。 正好陈旸走进堂屋。 刘淑芳转头就对陈旸招呼道:“那个谁,你去厨房里盯着,锅里烧着汤的,过几分记得端出来。” “妈,我有名字……” 陈旸强调了一声。 刘淑芳闻言,翻了个白眼:“哟,您知道自己叫什么呀?晚饭都让安鱼来弄,我还以为您是哪家来的稀客呢!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好……” 陈旸不敢迟疑,赶紧溜进了厨房。 见儿子老老实实,刘淑芳心情舒畅了许多,转头就给林安鱼盛了满满一大碗饭。 “安鱼,你可得多吃点,姑娘家得吃得白白胖胖才好看。” “谢谢阿姨。” 林安鱼接过满满一碗白米饭,感受到刘淑芳的关心,嘴角不禁微微扬了一抹上翘的弧度。 “哟,安鱼笑了!” 刘淑芳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激动地去抓陈援朝的胳膊,“老头子,快看,安鱼笑了!” 陈援朝赶紧放下酒杯,转头看向林安鱼,果然看到林安鱼嘴角一副笑意惊鸿乍现。 “哎哟,我的林老哥哟……” 这么多天了,终于看到战友的遗孤绽放笑容,仿佛云开见日月一样。 陈援朝想起了自己的老战友,一股愧疚和喜悦的心情冲上心头,顿时百感交集。 他赶紧趁机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一口饮尽。 端着汤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陈旸,看到自己父母脸上爬满了笑容,微微一愣,走过来问道:“过年了?” “比过年还高兴呢!” 刘淑芳挪开饭桌上的菜盘,起身帮陈旸接过一盆汤,同时对陈旸使了个眼神,让陈旸看看林安鱼。 陈旸这才转头看向林安鱼,看到林安鱼坐在对面,和往常一样安静着吃着饭,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仔细一看,就能到以往林安鱼脸上那经年不化的阴郁之色,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消散了。 她捧着碗,细嚼慢咽地吃着食物,盈盈的眼眸间,似有一抹轻愉。 这…… 林安鱼果然情绪变了,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吗? 陈旸坐下后,按捺心中好奇,一边吃着饭,一边偷偷观察林安鱼。 老妈刘淑芳今天心情大好,时不时给林安鱼夹菜,到最后,更是把唯一一盘炒猪肉全部赶给了林安鱼。 陈援朝和陈旸大眼瞪小眼,就听刘淑芳转头对陈旸吩咐道:“家里没猪肉了,你有空去买点回来,给安鱼补补身子。” “嗻!” 陈旸赶紧唱了个喏。 “嘁,哪里搞来的乱七八糟动作,好好说话!” “好的,妈!” 陈旸又赶紧答应,又观察林安鱼的表情。 见林安鱼脸上轻愉之色越发明显,知道林安鱼是真的心情好了起来。 或许真的雨过天晴了? 于是,陈旸看向刘淑芳,趁机开口问道:“妈,安鱼是不是马上就能当老师了?” “当老师?” 刘淑芳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林安鱼,有些焦急问道:“安鱼,你要当老师啦?你不会跟刘喜那小子……” 昨天刘喜侃侃而谈的内容,现在都还在刘淑芳耳边回荡,让刘淑芳耳朵嗡嗡的。 她可不希望林安鱼这么好的姑娘,嫁给了刘喜那种人。 “我和刘喜之间毫无瓜葛。” 林安鱼抬手轻轻挽了挽耳边的发丝,摇头道:“我确实写过申请想当老师,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办好。” 说完间,林安鱼深深看了眼陈旸。 陈旸正低下头,心里想着林安鱼的话。 他心想明天去找张主任打听一下林安鱼当老师的事,正好去一趟省城,把那个百年何首乌卖了。 只不过,张主任下山后就去了医院,也不知道他出没出院,又在哪家医院? 陈旸心中正满腹算计着。 旁边的陈援朝笑呵呵看向林安鱼,安慰道:“安鱼,有志者事竟成,你和你姐姐一样懂事,一定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的。” “就是,别管那个刘喜,安鱼,阿姨也相信你一定能当上老师的。” 刘淑芳和陈援朝并不知道,林安鱼今天亲手推掉了成为教师的机会。 就连陈旸也被蒙在鼓里。 目前为止,没人知道林安鱼是怎么想的。 在难得和谐的气氛中,一家人欢笑着吃完了晚饭。 饭后。 陈旸来到院子,下意识想逗逗叶儿黄。 结果对着鸡棚“嘬嘬”了几声,没见叶儿黄出来,陈旸这才猛然想起,叶儿黄已经被老皮夹带走了。 老皮夹已经上山了吗? 陈旸眺望着笼罩在夜色中,如黑云般厚重的牛心山,有些挂念那个固执的老头。 …… 第二天一早,天色雾蒙蒙的。 陈旸起了一个大早,来到院子里,将鸡笼里关着的两只野兔,装入了背篼。 又找了一块布,将百年何首乌包裹好,小心翼翼放入背篓中,再盖上一层蛇皮口袋。 从外表看,陈旸和其他背着背篓上镇上赶集的农民没什么区别。 但只有陈旸知道。 他背后背着的何首乌,是价格不菲的金疙瘩。 “爸,妈,我出门了。” 陈旸招呼了一声,便出了院门,朝牛家镇而去。 他得先去一趟供销社饭店,把两只野兔卖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号脉 牛家镇。 供销社饭店内,走出一个穿着蓝色背心,深色长筒裤,背着背篓的青年农民。 他脸上洋溢着笑容,背着背篓大步流星朝镇口的公交路牌走去。 两只野兔卖了三十八块钱。 从供销社饭店出来以后,陈旸手上了有了四十三块钱。 心里美滋滋的同时,又期待自己的百年何首乌能卖到更好的价钱。 坐车来到省城。 陈旸背着何首乌,来到了荣德堂。 刚跨进门槛,就听到一声沙哑的咳嗽声响起。 抬头一看,瘦高的李明玉站在柜台后,瞥了陈旸一眼后,继续低着头,翻阅着账本之类的东西。 陈旸走过去,将背篓放在地上,揭开盖在上面的蛇皮袋子,将包裹好的何首乌抱出来,小心翼翼放在了柜台的玻璃上,又将包裹好的布轻轻掀开。 李明玉这才抬起头,将目光落在了何首乌上。 “这……” 看到这株百年何首乌的瞬间,李明玉寡淡的神色有了变化,他眼中亮起了一道光芒,像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瞳孔猛然一震。 “李老板,你帮我瞅瞅能卖多少钱?” 陈旸见李明玉反应,知道这株百年何首乌绝对是宝贝。 李明玉没答话,一双眼珠子直勾勾盯着那模样像土块,看起来十分丑陋的何首乌上,半天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陈旸耐心等候着。 一分钟后,李明玉反应了过来,急忙从柜台后面绕出来,却不是走向陈旸,而是走到门口,将一扇扇细长扁平的木门板,依次插入门梢。 “咦,李老板,你关门干什么?” 陈旸有些好奇。 李明玉手上动作不停,只回头瞥了一眼陈旸,抱怨道:“你这小子也不知轻重,这玩意儿喜阴不喜光,你说我为什么关门?” 随和李明玉将一扇扇门板插上,药铺内陷入一片昏暗。 李明玉又捧着一盏煤油灯,快步来到柜台前,小心翼翼将煤油灯放在何首乌一尺外,借着昏黄的光线,弯下腰,低着头,将鼻尖杵到何首乌面前,仔细盯着瞧了半天。 陈旸瞧他这模样,都担心他一头扎进何首乌里。 过了半天。 李明玉终于看够了,将脑袋拔了起来,挺直了瘦高地身板,盯着陈旸。 他也不说话,就直勾勾盯着陈旸。 陈旸被盯得心里发毛,心说我又不是何首乌,有什么可看的? “小伙子,你怎么得到这株何首乌的?” “山上挖的。” 陈旸回答得很果断。 李明玉“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和我想的差不多,只不过这何首乌长这么大,起码有个两百年岁数,还是野生的,嘶……当真稀奇!” 陈旸见李明玉绕了一大圈,摇头道:“李老板,我还有事,你也知道我从山里来的,要走老远的路——” “行了,你别催我!” 李明玉打断陈旸的话,道:“我知道你想卖了这何首乌,可是要失望了,这何首乌我……我不要。” “不要?” 陈旸愣了一下,强调道:“李老板,你没开玩笑吧,这何首乌的确是我挖出来的,没有任何问题。” “我知道没有问题。” 李明玉点了点头,走到何首乌面前,亲手将何首乌重新包好,轻轻推到陈旸面前。 “小伙子,你这是给我出了难题,让我看到了这么稀有的何首乌,可是……” 他顿了顿,苦笑一声,摊手道:“可是我买不起啊!” 嘿,你个怪老头不早说。 陈旸被李明玉一通神神秘秘的操作,弄得又气又好笑。 “李老板,多谢你赏脸,我赶时间,过几天我给你送獾子啊,就先告辞了!” 陈旸把何首乌小心翼翼抱回背篓里,就要准备离开。 “慢着!” 李明玉叫住了陈旸,说道:“你着什么急啊,这玩意儿我都收不起,你就是出去也没人能收,着急有什么用?” 陈旸回头笑道:“卖不卖的出去是一回事,有没有门路又是一回事,我做买卖必须要先找门路,抱着这么个宝贝要是跟个无头苍翼一样,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跋山涉水来到县城,直奔李明玉而来,陈旸就是以为李明玉能收了何首乌。 结果事与愿违,陈旸自然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嗯……也是这么个理。” 李明玉思忖了一下,说道:“你找过老岳没?他说不定有门路。” “岳老先生?” 陈旸猛地一拍脑袋,想起中医老岳上次提过北方大药房的事。 既然北方的大药房连虎骨也能收,说明人家财大气粗,搞不好也能收了这百年何首乌。 想到这里,陈旸赶紧感谢了李明玉,就要去卸掉门板,好离开药房。 “住手,你毛手毛脚的,可别把我的门板给拆了,让我来!” 李明玉急得大喊一声。 耽搁了一会儿。 陈旸从荣德堂出来后,直奔老岳的诊所。 别看老岳的诊所只有两扇门面,面积不算大,但老岳的医术应该是很好的,来找他看病的人真不少。 陈旸来的时候,门口的两排椅子上坐满了病号,诊所里里外外人来人往的,更别提老岳的桌子旁边,更是站满了人。 正在给人问诊的老岳,不知道是不是被闷的,一张脸血色通红,四月份的天气,却能看到他脑门上冒出的汗珠。 陈旸看了一眼周围的围满的病号,心想要等老岳忙完,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 就在陈旸纠结着要不要下次再来的时候,老岳却透过人群发现了陈旸。 “小伙子!” 老岳赶紧招呼一声。 陈旸抬头,就听到老岳说道:“你来得正好,你要的书我买到了,我让人给你拿来。” 上次在新华书店,陈旸没买到那本《数理化自学丛书》,只好请老岳帮自己盯着。 这本书实在太热销了,根本供不应求。 本以为要买到这本书,起码得花一两个的时间。 但没想到,老岳这么快就帮自己搞定啊。 “老先生,谢谢啊!” 陈旸冲着人堆里的老岳道了个谢。 老岳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便继续给病人号脉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买些猪肉回来 陈旸拿到书,又等了老岳一个小时。 估计再等下去,陈旸就赶不上回去的中巴车了。 好在这时老岳要休息一会儿,趁着喝口茶的功夫,老岳把陈旸叫进了诊室。 “小伙子,久等了吧?” “那倒没有,老先生,我还得谢谢你帮忙呢。” 陈旸感谢老岳帮自己买到了书。 老岳猜到陈旸肯定有事,于是摆了摆手,笑道:“小伙子,举手之劳而已,就免了客套,说吧,是不是又有好东西要卖给我?” “老先生,我还真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呢。” 陈旸先起身把门关上,然后才将百年何首乌从背篓里抱出来。 等亮出何首乌后,老岳的表情和李明玉差不多,都是吃惊地盯着看了半天。 “小伙子,你这可是宝贝啊!” 老岳激动地取下老花镜,很快就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这个东西,你拿个荣德堂的老李看过没?” “看过了,李先生说他收不起。” 陈旸也没隐瞒。 老岳闻言点头道:“他都收不起,我就更收不起了,不过……我也猜到了你的来意。” “这样,你把何首乌放在我这儿,我给你联系北边的那个大药房,他们肯定能收,怎么样?” 陈旸本来也是抱着这个打算来找老岳的,听完之后,立刻欣喜点头道:“那就多谢老先生了,等卖出去之后,我给老先生算一笔抽成!” “哈哈哈,小伙子,大可不必啊,我们缘分不浅,这就当是举手之劳而已!” 老岳笑呵呵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帮陈旸的忙,压根不是为了钱。 “毕竟这百年的何首乌,我也是难得能看到,今天开了眼,我只怕等会儿要去借个照相机,把它照下来留作纪念。” “那老先生可得多照几张,我也觉得这何首乌难得,到时候也给我留一张照片。” “好,一定,一定!” 谈笑间,老岳和李玉明一样,小心翼翼将何首乌重新包好。 “这个何首乌,我估计起码能值这个数。” 接下来老岳主动聊到了价格,他伸手四根手指在陈旸面前晃了晃。 四位数! 陈旸心里一震,但面不改色。 他倒是知道,从古至今,野生的何首乌都向来值钱。 虽然价值上比不了人参、天山雪莲这些稀有货。 但何首乌作为“九大仙草”之一,尤其是个头越大的何首乌,越有着超乎想象的价格。 “小伙子,我可以给你透个底,市面上的何首乌,根据品质不同,价格也起伏不定。一斤的价格,可以从几块钱到几百块钱不等!” 说到“几百块”三个字,老岳用手指头重重地敲了敲桌面。 “那老先生,你觉得我这个何首乌……” “你这个何首乌这么大,少说有个十来斤重,晒干了至少也有八、九斤,所以绝不会低于四位数!” 老岳十分笃定。 他接着表示,这么贵重的何首乌放在他这里,他还得给陈旸做抵押,这样心里才踏实。 陈旸见状,笑道:“老先生,我信得过你,咱们就别整那些劳什子的花样了,东西放在你这里,你帮我尽快卖给北方的大药房就行。” 老岳被陈旸的话感动到了,激动道:“小伙子,你放心,你既然这么信得过我,我一定替你卖个好价钱!” “好,那就麻烦老先生了。” “不麻烦!” 事情敲定,陈旸决定把这株百年何首乌放在老岳这里,让老岳联系北方大药房卖掉。 估摸着这么贵重的何首乌,北方大药房肯定会和老岳先敲定价格,然后再派人亲自南下来交易。 所以等交易完成,钱到手,起码都是大半个月以后的事。 离开前,陈旸要将买书的钱给老岳。 老岳说什么都不要。 陈旸眼见时间也不早了,于是留下何首乌后,告辞了老岳,直奔滨阳机械厂而去。 在厂子门口的门卫室,陈旸打听到张主任还在住院,不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能出院。 本来陈旸打算去医院看望一下张主任,顺便打听一下林安鱼当老师的事能不能落实。 但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快要赶不上回家的车了。 陈旸无奈,只好打消了去医院的念头,匆匆赶往汽车总站,坐上了最后一班车。 等回到牛家湾,天色已经擦黑。 民兵队长陈卫国从自家地里走回来,正好碰上了往家赶的陈旸,见陈旸背着背篓,便笑着招呼道:“陈旸,你这是赶集去了啊?” “差不多,卖了点山上挖的荇菜。” 陈旸笑着打了个哈哈。 自从上次一起上山打了狼,陈卫国现在对陈旸是刮目相看。 “陈旸,我泡了点酸辣白菜,给你送一些来?” “陈队长,算了算了,无功不受禄,我可不好意思要。” “一点儿白菜而已,别跟我客气,我晚点就送来!” 陈卫国大手一挥,扛着锄头就离开了。 陈旸见状,笑了笑继续往家走。 到家时,陈旸推开院门,见老爹和老妈还没回来,便准备去做饭。 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了动静。 凑过去一看,果然林安鱼又在做饭。 看到林安鱼已经蒸好了不好馒头,搁在灶台上,陈旸顿时猛地一拍脑门。 糟了,今天进城的时间很紧,没来得及买些猪肉回来。 陈旸想起昨天老妈交代过,家里已经没肉了。 看样子,只能上山弄点野味回来。 林安鱼听到门口的动静,抬头时看到陈旸一脸懊恼的样子,顿时露出古怪表情。 陈旸见状,趁机从背篼里取出带回来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安鱼,我把书给你带回来了,你看看是你要的那本吗?” 林安鱼看着陈旸手里的书,神色微微一滞,随后点头道:“谢谢,帮我放外面桌上吧。” “行!” 能听到林安鱼一声谢,已经超出了陈旸的预期,他赶紧将书放到了堂屋桌子上。 回过头时,忽然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狗的急促叫声。 这叫声听着还挺熟的。 有些像……叶儿黄的叫声?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失去了方向 难道老皮夹下山了? 想到这里,陈旸匆忙走出院子。 果然。 后山方向,奔来一个土黄色的半大影子,正是叶儿黄。 “汪汪!” 叶儿黄高声叫唤着,疾驰于乡道上,一路朝到陈旸奔来。 陈旸本来很欢喜,可听着叶儿黄仓促的叫声,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叶儿黄跑到跟前时,陈旸心里猛地一个咯噔。 只见叶儿黄浑身上下沾满泥土和青苔,肩膀上还有一道伤口,有浅浅血痕。 “这是……怎么弄的?” 陈旸心下预感不妙。 他看到叶儿黄是从后山方向跑来的,可抬头四处张望,又不见老皮夹的身影。 难道老皮夹出事了? “汪汪汪!” 尖锐的犬吠声,打断了陈旸的思绪。 叶儿黄对着陈旸猛晃脑袋,等陈旸看向它时,它又不断冲着牛心山方向发出“呜呜”地悲鸣声。 “出什么事了?” 听到动静的林安鱼也走了出来。 当看到叶儿黄狼狈的模样,尤其是肩膀上的血痕后,林安鱼吓了一跳,连忙俯下身,想要抱起叶儿黄检查伤口。 但叶儿黄不像往常一样亲近,它躲开林安鱼,跑到两米外,不断焦急地晃头,似乎在示意陈旸跟着它。 “叶儿黄它怎么了?” 林安鱼错愕地捂住了嘴。 “老皮夹出事了!” 陈旸看了一眼牛心山方向,知道叶儿黄是跑下山来求救的。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老皮夹的情况多半很危急。 想到这里,陈旸转身进入院子。 庆幸上次背张主任下山时,顺便把开槽弓也带了回来。 陈旸便从自己房间里带出了古苗刀和开槽弓,走到厨房门口时,看了眼天色,略作思考后,找来一块布,钻入厨房,将蒸好的十多个馒头装入布中,打包好后,朝院外跑去。 门口的林安鱼见状,一双眸子倏然瞪大,担忧问道:“陈旸,你现在要上山?” “我得去救老皮夹!” 陈旸点了点头,又对林安鱼叮嘱道:“你别跟我爸妈说这件事,免得他们担心!” 林安鱼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陈旸,酸辣白菜给你送来了。” 是陈卫国。 他抱着一个坛子,笑呵呵走来。 但走近以后,陈卫国看到陈旸一脸心神不宁的样子,顿时察觉不对劲。 “陈旸,发生什么事了?” 陈旸见陈卫国来了,站住了脚步,说道:“老皮夹应该是在山上出事了,我得上山去找他。” “老皮夹?” 陈卫国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叫唤不停的叶儿黄。 他把泡菜坛子交给林安鱼,对陈旸道:“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取家伙,和你一起上山。” “陈队长,你?” “哎呀,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有什么事就要互相帮忙。” “行吧……” 陈旸想到了陈卫国手里的大八粒,心想现在也不知道山上的情况,如果多一个人多一把枪的话,也会保险得多。 “汪汪汪!” 叶儿黄急促的犬吠似乎在催促。 陈旸略微思考后,对陈卫国道:“多带点子弹!” “好!” 陈卫国答应完,转身就往自己家中跑去。 很快,他带着他那把M1加兰德步枪,以及一把柴刀,再次赶了过来。 “叶儿黄,带路!” “汪!” 聪明的叶儿黄立马往后山方向飞奔。 陈旸和陈卫国不敢耽搁,赶紧跟在后面追。 两人一狗跑得很快。 林安鱼甚至都没来得及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 “汪!” 叶儿黄带着陈旸和陈卫国,一头扎入了牛心山。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陈旸眼看叶儿黄在面前不停的跑,赶紧叫住了叶儿黄。 狗可以在夜晚的山林里钻,但人不行。 他抽出古苗刀,去林子里砍伐了两根树枝,当做简易的火把。 陈卫国背了一个包,说自己带了手电筒。 “拿着吧,赶山路用火把照亮就行,关键的时候再用手电筒。” “什么时候是关键?” 陈卫国不解问道。 陈旸没回答,他猜测老皮夹没有下山,要么是受了伤,要么是被困在了哪里,或者两种情况都有。 这牛心山上,不仅有能吞人的山凼凼,还有不少洞穴和暗涧。 那些地方火把不好用,说不定到时候手电筒会派上用场。 陈卫国想到陈旸上次在山上的表现,于是接过陈旸递来的树枝,点头道:“你小子似乎在山上藏了不少本事,行,接下来我听你的。” “陈队长,谢谢你来帮忙。” 说完,陈旸继续跟上叶儿黄,往山上爬去。 夜幕降临。 笼罩在黑暗中的山林间,出现了两点跳动的火苗,在夜色中飞快移动。 叶儿黄在前面带路,一路领着陈旸和陈卫国,奔跑了两个小时。 很快。 他们来到了一片林子。 陈旸隐约感觉,这里应该是上次和张主任他们,遭遇狗豹子的那片林子。 但天色太暗,他也不太敢确定,只是看到前面叶儿黄忽然放缓了脚步,低头在地上嗅着什么。 “陈队长,小心一些,可能会有狗豹子。” 说话间,陈旸抽出了自己的古苗刀握在手中。 “狗豹子?” 陈卫国倒吸一口凉气,也抽出了自己的柴刀,和陈旸一样,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叶儿黄左右嗅了嗅,忽然吠叫一声,往一个方向跑去。 陈旸和陈卫国立马跟着追了过去。 出乎陈旸意料的是,叶儿黄并没有把他们带到上次遇到山凼的地方,而是在跑出林子后,又把他们往一段下坡路带。 这段下坡路不长,跑了大概十多分钟,两人一狗又钻入了一个林子。 这片林子很大,陈旸昏天黑地的跑了快一个小时,仍不见前面林荫稀疏,反而只感觉头顶的树叶越发茂盛,黑沉沉地遮蔽了月光。 整个林子内也特别安静。 只有陈旸和陈卫国越发急促的喘息声。 “这片林子太深了,咱们现在……现在跑到哪里了?” “不知道……” 陈旸摇了摇头。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在叶儿黄的带领下,他们失去了方向。 第一百三十章 吃不消 这是一片老林子。 树木高大,枝叶肥硕。 钻入林子中,就像是钻进了一个巨大的麻袋里面。 周围黑得渗人,唯有靠手中的火把才能照亮。 陈旸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密林。 他心中奇怪,那些狗豹子的尸体也没在这附近,老皮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陈旸,咱们上山跑了几个小时……得缓口气,不然……不然就算找到老皮夹,也没力气救人,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 这深山老林跑起来十分折腾人,哪怕是当过兵的陈卫国都有些吃不消。 陈旸也累得够呛,于是叫住了前面带路的叶儿黄。 两人气喘吁吁靠着一棵大树,叶儿黄跑了回来,绕在陈旸脚边躁动不已。 “叶儿黄,别急,我们会把老皮夹救出来的。” 陈旸俯下身,摸了摸叶儿黄的脑袋。 叶儿黄这才趴在地上吐着舌头,跟人一样大口大口喘气。 这时,陈卫国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喘气道:“陈旸,我们跑了三个多小时,按照推算,起码在牛心山上跑了六公里!” “有这么远?” 陈旸愣了愣。 这是他第一次深入牛心山六公里。 尽管牛心山山脉绵延千里,这六公里的距离微不足道。 但陈旸却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摸到了牛心山广袤的原始森林边缘。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可能会遭遇到平时难以碰到的猛兽。 “汪!” 几分钟后,叶儿黄突然站了起来,冲陈旸叫了一声。 陈旸和陈卫国对视了一眼。 “休息得差不多了,咱们继续出发吧。” “好!” 两人手中的火把快要燃尽,于是又砍了两根树枝重新点燃,继续跟着叶儿黄,往林子深处跑去。 又跑了两公里,陈旸眼前忽然一片轰然开朗。 头顶上,月亮高高挂在空中。 起初,陈旸以为他们跑出了这片林子。 但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前面出现了一条溪流,溪水从不远处的一个山洞中流出,在洞口处冲击出一块开阔地。 叶儿黄像是找准了方向,朝着那个山洞跑去,跑到洞口前,转头对着陈旸汪汪大叫。 “走!” 陈旸一个激灵,赶紧招呼陈卫国。 两人跑到山洞前停下。 陈卫国一路跑得嗓子都要冒烟了,见洞口流出的溪水清澈干净,便趴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捧起溪水,大口大口灌入口中。 陈旸虽然也已经口干舌燥,但没喝水,而是注意到了这个山洞。 叶儿黄站在洞口,脑袋冲着洞中,很明显要进去。 看样子,老皮夹应该就在这个山洞里。 但山洞的洞口很小,呈上窄下宽。 溪水从洞中流出,余下的空间,不足一人高。 山洞里也是黑漆漆一片,要想进入其中,需要蹚着没过小腿的溪水,弯着腰钻入洞口。 陈旸看着这个低矮的山洞,心想接下来的路怕是会很难走。 不过都追到了这里,已经也要进去。 于是陈旸也走到溪水边,准备喝两口水解渴。 但就在他弯腰时。 “汪!” 叶儿黄忽然狂吠一声。 陈旸下意识抬头,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顺着溪水,从洞中漂流而出。 那东西飘到近前时,身上还汩汩冒着黑乎乎的东西。 借着月光,陈旸赫然看清,这东西竟然是一条狗! 这条狗被溪水冲了出来,一动不动,身上却有着好几道皮肉外翻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野兽撕咬过。 那些黑乎乎的东西,就从这些伤口中冒出,将周围的溪水也染得一片污浊。 是血! “陈队长!” 陈旸立马把还在喝水的陈卫国拉起来。 陈卫国站起身,当看到从自己面前飘过了一条死狗时,顿时面色大变。 “娘的,难怪这水喝着喝着,怎么有股子铁腥子味!” 他恶心地啐了一口,随后又疑惑问道:“陈旸,这条狗哪来的?看起来不像野狗啊。” “是老皮夹的猎狗。” 陈旸的脸色很不好看。 陈卫国闻言,立马冲到洞口处,只看了一眼低矮的洞穴,顿时骂道:“这么矮,娘的,我们怎么进去?” “想办法也得进去。” 陈旸估计这个洞会很深,于是跑到远处的林子内,又砍了好几根树枝后,跑出来交给陈卫国。 “陈队长,等会儿进洞以后,你用手电筒照亮,这些树枝预备着后面用,我估计咱们还得在里面点火把。” “好!那我先进去!” 陈卫国将树枝夹在腋下,然后掏出手电筒,弯着腰猫儿似的钻入了洞中。 陈旸紧跟其后。 两人蹚着没过小腿的溪水,弯腰往洞内深入。 果然和陈旸意料的一样。 这个山洞不好走。 不仅狭窄,而且弯弯绕绕。 加上他和陈卫国一直佝偻着腰,始终直不起身,脚下又是刺骨冰凉的溪水,头顶还时不时有冒出一块尖锐的岩石。 “哎哟,我的腰酸死了!” 只走了十多分钟,陈卫国就不得不停下,双手撑着两侧的岩壁,用力抻了抻腰。 后面的陈旸看不到前面的情况,问道:“陈队长,叶儿黄在哪?” “在前面呢。” 陈卫国打着手电,灯光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溪水中。 叶儿黄个子小,几乎在水中狗刨着前进。 看到这一幕,陈卫国忍不住感叹道:“真是条好狗啊!” 陈旸也很感慨。 这一路过来,好几个小时的山路,叶儿黄能不辞辛苦的往来了两趟,绝对是条好狗! “陈旸,咱们的苦日子到头了。” 又走了十多分钟,陈卫国忽然加快了脚步,往前冲了十几米。 原来。 前面的路变得宽敞起来。 陈旸见状,也跟着加速跑了起来。 很快。 两人就走进了一个较为宽敞的洞穴,说是宽敞,其实也就勉强能够让人站立起来。 但这就足够了。 对一直弯腰前进的陈旸和陈卫国来说,能在逼仄的洞中直着走路,绝对是种享受。 只不过两人还没高兴多久,就发现他们走到了脚下这条溪流的源头处。 这条溪流是由大量从岩缝中渗出的地下水汇聚。 它源头处,是一面光滑的石壁,石壁直接挡住了两人一狗的去路。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菜一碟 “到头了?” 前面的陈卫国愣了一下,转头对陈旸道:“这个山洞也不算长啊。” 陈旸一听就不可能,于是问道:“看到老皮夹了吗?” “没……” 陈卫国晃着手电光,四处照了照,咦了一声,奇怪道:“难道老皮夹不在这洞里?” 陈旸心说那只能问叶儿黄了。 但叶儿黄再聪明,也不会说人话啊。 一直在前面带路的叶儿黄,这时已经从溪水中游出来,蹬腿爬上了旁边岩壁上凸出的一块岩石。 叶儿黄就坐在一小块凸起的岩石上,一动不动地仰着脖子。 “手电往上照照。” 陈旸见状,赶紧招呼陈卫国把手电光,往那面光滑的石壁上打。 结果随着手电光一照,两人就看到石壁的上方,有一片黑黢黢的阴影。 那片阴影,明显是因为手电光没办法照射而产生的。 而造成这个现象,只可能是上面有路! 陈旸和陈卫国互相看了眼对方,都明白接下来得想办法爬上这面石壁。 但这面石壁不仅平整光滑,上面还渗出大量的地下水,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想要爬上去十分困难。 陈卫国打量了一下石壁的高度,啧了啧舌,看了一眼叶儿黄,说道:“这起码有四米高啊,叶儿黄难道从上面下来的?它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叶儿黄怎么做到的? 陈旸让陈卫国用手电筒仔细照一照周围,看没有可以借助攀爬上的点。 但除了角落里,有一块一米多高凸出在外的岩石,剩下三米的高度,再没有其他可以借力攀爬的点。 陈卫国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跑过蹬上那块岩石,站在岩石上踩了踩,感觉还算结实。 接着,他又从岩石跳下来,回到陈旸面前,抬头看了看陈旸的头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陈旸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陈卫国啧啧道:“陈旸,你怎么长到一米八的个头?我才一米七,这样,你踩上那块石头,然后我再踩着你的肩膀上到上面去。” 原来他想到了这个办法。 陈旸明白了,陈卫国是拿自己当梯子,借助自己的身高的话,还真有可能爬到石壁上面。 “行!” 陈旸二话不说,爬上了那块石头上,然后转身背对着石墙,面朝着陈卫国。 当人梯并没有上面难度。 真正有难度的,是攀爬人梯的陈卫国。 他不仅需要在保持平衡的情况上,以最快的速度爬上陈旸的肩膀,还要在几乎贴合岩壁的情况下,借力起跳,抓住石壁的上沿。 “陈队长,你当过兵,在部队里应该训练过吧?” “小菜一碟!” 陈卫国笑了笑,开始原地活动筋骨。 很快,他活动好筋骨,便往后倒退了几步,准备进行冲刺。 “陈旸,等下我过来的时候,你用两只手拖住我的脚,用力把我往上带,然后我会蹬着你肩膀上,往石壁上跳,可能蹬你的时候会有点痛,你忍着点,可千万站稳了。” “没事,来吧!” 陈旸大概明白了陈卫国的动作。 这是一套连续动作,讲究一鼓作气,中间决不能有一丝停顿。 否则一旦哪个关节没有衔接到位,只会前功尽弃。 陈旸深吸一口气,提前将两手手掌放在了膝盖处,同时膝盖微微弯曲,准备好了迎接陈卫国的起跳。 “上了!” 陈卫国大喊一声之后,将手电筒含在嘴中,便加速朝陈旸冲了过来。 在快冲到跟前时,陈卫国一个起跳,左脚先登上岩石,而右脚则越过左脚,高高抬起。 陈旸见状,立马用一只手掌,托住陈卫国抬起的左脚。 陈卫国感受到左脚有了借力后,立马抬起右脚,而陈旸也跟着用另一只手,托住了陈卫国的右脚。 他大喝一声,手臂带动全身力量猛地发力,双掌托着陈卫国的两只脚,用尽力气往上一抬,把陈卫国的双脚,托到了自己的胸口处。 这一系列动作不仅看起来复杂,而且更是就在瞬息之间,由两人默契配合完成。 好在两人身手都不错。 陈卫国被陈旸托举起来时,始终保持着平衡。 在陈旸将陈卫国托举到足够的高度后,陈卫国借着陈旸的托举之力,一条右腿重重踩在陈旸的左肩上,然后用力一蹬,将全身的重量瞬间压在了陈旸的左肩上。 这一瞬间,陈旸肩膀承受的力量,不亚于几百斤重的石头压在自己肩膀上,差点把他眼泪给压了出来。 好在陈卫国这一蹬之下,整个人便已经高高跃起,朝着高度只剩三分之一的石壁上方飞去。 他眼疾手快,伸直了双臂,一把抓住了石壁上沿,将自己成功挂在了石壁上。 接下来就简单多了,只要借助腰腹和大腿的力量,陈卫国就能蹬上石壁。 这一点也难不住陈卫国。 他身轻如燕,两腿在石壁上轻点两下,半截身体便蹿上了石壁,双手再用力一撑,腰腹一扭,整个人就滚上了石壁。 陈旸看到这一幕,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揉了揉被陈卫国蹬得胀痛的左肩。 陈卫国取下口中手电筒,从石壁上探出头,叫道:“陈旸,你往上跳,我拉你上来!” “等下!” 陈旸转头冲叶儿黄叫道:“叶儿黄,过来!” 叶儿黄听到呼唤,立马飞蹿过来。 这条小猎犬是真的聪明,它学着陈卫国,一下蹿上了陈旸脚下的岩石,又借着陈旸的裤管,摇着尾巴往上爬。 当叶儿黄爬到陈旸膝盖上时,陈旸一把将叶儿黄拎起举过头顶。 石壁上的陈卫国见状,立马探出半个肩膀,伸长一条手臂,将叶儿黄接到手中,然后收回手,将叶儿黄放到了石壁上。 接着,陈卫国再次探出了肩膀,冲陈旸招手道:“来吧。” 陈旸目测了一下高度,瞅准了陈卫国的手臂,随后气沉丹田,双臂往上甩的同时,双腿猛地一蹬,朝着岩壁上的陈卫国扑去。 陈卫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陈旸伸来的手臂。 “抓紧了,我这就拉你上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难道洞中有老虎 陈卫国将陈旸拉上了石壁。 不得不说,两人配合十分默契,否则很难一次就成功登上石壁。 “嗐,陈旸,你还不想让我跟你上山,你看,就这个坎,少了我们俩任何一人,绝对过不了!” 陈卫国大呼一口气,拍了拍身下的石壁。 陈旸也是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苦笑道:“是啊,这次多亏了陈队长。” 两人简单喘了几口气,就要接着深入洞穴。 这个石壁后,又是一段洞穴。 陈卫国照例走在前面,用手电光开路。 但走着走着,两人发现接下来竟然是一段下坡路,歪歪绕绕的,不知通往哪里。 “陈旸,老皮夹怎么跑到这里面了。” 陈卫国琢磨到了不对劲,询问陈旸老皮夹到底为什么上山。 陈旸心中的疑窦不比陈卫国的小。 他当然知道,老皮夹上山是为了寻找那些狗豹子的尸体。 可狗豹子的尸体又不在洞中。 起初,陈旸以为老皮夹是为了躲避什么危险,所以才进入了这洞中。 可问题是,一路走来,除了从洞口飘出的那条死去的猎犬,始终没有再找到老皮夹存在过的踪迹。 难道老皮夹躲在了洞中深处的某个地方? 陈旸让陈卫国看一眼手表,发现两人在洞中,竟然已经走了两个小时。 陈卫国把怀疑方向,放到了前面带路的叶儿黄身上。 他突然停下来,问道:“陈旸,说句难听的,你说这条半大的小狗,会不会给我们带错了路?” “应该不会。” 陈旸摇了摇头。 叶儿黄的聪明机灵,是极为罕见的。 如果叶儿黄都能失误,那就算老皮夹老来瞎了眼,训练了一条不堪大用的猎狗。 但现在这个情况,陈旸也没办法替叶儿黄辩驳。 因为他也开始怀疑,老皮夹不在这洞中。 毕竟陈卫国都说,没两个人默契配合,没办法翻过刚才的石壁。 老皮夹一个人上的山,他怎么翻上石壁的? “叶儿黄。” 陈旸呼唤了一声,把叶儿黄叫到了自己跟前。 他蹲下身,抹了抹叶儿黄的脑袋,又仔细看着叶儿黄那双黑黝黝明亮的眼珠子。 “叶儿黄,老皮夹真的在这个洞里面?” 陈旸指了指洞穴的深处。 而回应他的,是叶儿黄一声干脆利落的犬吠。 “汪!” 叶儿黄的脑袋冲着这段下坡路叫了两声。 陈旸和陈卫国对视了一眼。 陈卫国问道:“怎么说,我们是继续走还是掉头,你说了算。” 陈旸还是决定相信叶儿黄,于是郑重道:“老皮夹现在情况不明,万一他真在这洞里呢,所以我打算继续深入。” 眼看陈旸打定了主意,陈卫国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点头道:“行,那我们就继续走!” 这段下坡路大概有个七、八百米。 当陈旸和陈卫国走到这段路的尽头时,赫然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更加宽敞的岩洞里面。 一条地下溪流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往下游方向流淌。 溪流两边,有一片平整的浅滩。 陈卫国的手电光划过浅滩时,陈旸注意到十几米外,有一个黑影躺在浅滩上。 “陈队长,你看!” 陈旸指向那个黑影。 陈卫国立刻将手电光打了过去,照在那个黑影上——是一条土黄色的狗! “汪!” 叶儿黄嗖的一下冲了过去,围在那条土狗旁边,不停摇着尾巴。 看到这一幕,陈旸竟然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这肯定又是老皮夹的猎狗。 既然这个洞穴出现了两条老皮夹的猎狗,那就说明老皮夹极有可能真的在这个洞穴中。 虽然这并不能解释陈旸心中的其他疑惑。 但他也顾不得多想,招呼着陈卫国跑到了那条猎狗跟前。 只是走近之后,陈旸的心再次一沉。 这条猎狗也死了! 而且死状和陈旸在洞口发现的那条猎犬大差不差,身上也有多处被撕咬、被利爪划破,从而导致皮肉翻开的伤口。 很明显,这条猎狗,也是被某种凶悍的野兽干掉的。 “妈的!” 陈旸有些肉疼起来,老皮夹一大把年级,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猎狗,竟然频频遭到毒手。 “这是什么动物干的?” 陈卫国也是十分诧异,蹲下来凑到猎狗的伤口上,想瞧个仔细。 “不知道。” 陈旸摇了摇头,思绪回到十多天前,自己一个人被困在山上,遭遇了几头野狼的那个夜晚。 当时要不是老皮夹和他的猎犬及时出现,陈旸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仅凭一把破镰刀,在几头野狼的包围中活下来。 “陈队长,小心一些,这个洞里面,可能有某种比狼还厉害的野兽。” “比狼厉害?嘶……” 陈卫国欷吁了一声,站起来问道:“你怎么推断出来的?” “很简单,一般的野兽是不敢攻击猎犬的,尤其是有好几只猎犬的情况下,就连狼见了都不贸然攻击。” “哦?” 陈卫国脸色一变,追问道:“难道这洞中有老虎?” 陈旸看着地上猎犬尸体的伤口,思忖片刻,摇头道:“不像是老虎和熊那种大型猛兽弄出的,要知道,被老虎和熊咬一口,骨头都会成渣滓。” “这些伤口虽然深,但没有伤及猎狗的骨骼,所以袭击猎狗的野兽,体型应该不大。” 其实陈旸第一时间联想到的是狗豹子。 狗豹子最善于用它那双锋利奇长的獠牙,直接咬碎猎物的后脑勺。 但陈旸蹲下来检查了猎狗的脑袋,却没有发现猎狗的脑袋有任何被啃咬过的痕迹。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浅滩的土质被地下水长期浸泡,比较绵软,在猎狗的尸体周围,出现了不少凌乱的脚印。 这些脚印,看起来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留下的。 “陈队长,那野兽袭击了猎狗,我们在附近找找,看它往哪里跑了。” “好!” 很快。 举着手电的陈卫国,就发现了一串沿着地下溪流,往下游而去的脚印。 而且脚印的间距很宽,说明留下脚印的野兽当时在奔跑。 “娘的,这畜生该不会去追老皮夹了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们也追 “走,我们也追!” 陈旸担心老皮夹的安危,立马顺着脚印追了出去。 “汪!” 叶儿黄也跟着追了过去。 陈卫国得知有猛兽后,先将背后的大八粒取下上好了膛,再重新背上,随后也举着手电,跟了上去。 那串脚印一直沿着地下河跑了七、八百米,陈旸和陈卫国一路猛追,追到头的时候,发现浅滩上,又出现了一只死去的猎犬。 只不过这只猎犬周围的地上,除了脚印意外,还有着相当杂乱的痕迹,似乎是发生了激烈的搏斗。 陈卫国举着手电,发现在河床边上,还躺着另外一个模样奇怪,像猫又像豹子的野兽。 他赶紧招呼陈旸过来看。 陈旸见状,提着自己古苗刀跑到那头野兽旁边,小心翼翼用刀尖捅了捅那头野兽的身体。 见那头野兽没有反应,陈旸这才松了一口气。 “死了。” 陈旸站起来,观察了一下周围地上的凌乱脚印,其中有这头野兽的,也有猎犬的。 而且猎犬的脚印更密集,看样子当时出现了不止一只猎犬。 陈旸猜测,应该是老皮夹的猎犬们和这头野兽搏斗,最终杀死了这头猎犬。 “这么说来,危急解除了?” 陈卫国蹲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那头野兽。 陈旸却摇头道:“如果危急接触,那老皮夹为什么还要带着剩下的猎犬跑呢?” “老皮夹跑了吗……” 陈卫国闻言,打着手电光,往地下溪流下游探去,却没有发现任何脚印,甚至是猎犬的脚印也没有。 “陈旸,我一直有个疑问,我们从这河边一路追过来,为什么没看到老皮夹的脚印?” “而且猎犬的脚印也是神出鬼没的,除了它们的尸体周围出现过脚印以外,其他地方我都找过了,居然没有一个脚印!” “这很简单!” 陈旸早就发现了这点,不过他已经想到了答案。 老皮夹是谁啊,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如果要躲避野兽,怎么会轻易留下痕迹? “我猜老皮夹应该是带着他的猎犬们,一路踩着这条河逃跑的。” 陈旸将目光放在了那条地下溪流上。 他想了一下,便踩进了溪流中。 结果和他意料的一样,这条地下溪流的水并不深,也仅仅只能没过他的小腿。 “老皮夹肯定明白,在水里跑不仅不会留下脚印,还能掩盖大部分气味。” “原来如此!” 陈卫国听到陈旸的解释,顿时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看了眼陈旸,眼中带着几分欣赏之色,接着又指着地上的野兽尸体,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出这是什么动物,我看着像是……山猫?” 山猫就是猞猁。 陈卫国见这头野兽无论体型,还是身上的毛发都和山猫很像,但他并不太确定,所以想让陈旸帮忙确认一下。 陈旸一直没有仔细看过那头野兽,他发现这头野兽时,注意力首先放在了四周,除了摸清这里发生了什么以外,也在堤防周围是否有危险。 因此当听到陈卫国的问题后,陈旸这才从水里走出来,走到这头野兽面前,借着手电的光线,仔细观察起了这头野兽。 但只是稍稍一看,陈旸却愣住了。 “这……不像是山猫!” “不是吗?” 陈卫国闻言,疑惑地提了提这头野兽的脑袋,说道:“我怎么觉得就是山猫,你看,它的脑袋又像猫又像豹子……嗯,像猫更多一旦,这不就是山猫吗?” “山猫的耳朵呈三角状,顶部长了尖尖的簇毛,你看这头野兽的耳朵,又厚又方……” 陈旸仔细看完,得出结论道:“这头野兽的确很像山猫,但没有山猫标志性的尖毛耳朵,我觉得应该不是山猫。” “嗐,你别说,我也觉得哪里挺怪的,你一说我就明白了!” 陈卫国站了起来,啧啧奇怪道:“那这玩意儿不是山猫,又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 陈旸摊了摊手。 他虽然不敢自诩对野兽了如指掌,但上辈子他在国外最好的猎场,打过各种各样的猎物。 又专研过各类野兽的百科知识。 可以说,陈旸自己都是行走的野兽百科全书。 但他看到这头野兽后,一阵冥思苦想,硬是叫不出这玩意儿的名字。 陈旸爽快承认道:“我的确没见过这种动物,看它这么像山猫,或许是山猫的变异个体也说不定。” “变异?” 陈卫国来了兴致,问道:“山猫还能变异?” “任何动物都有可能变异。” 陈旸解释道:“在不同的环境下,生物个体在经历几代以后,都会发生一些为了适应生存环境,而产生的身体和机能变化。” “咱们就比方说,这是一头产生了变异的山猫,它变异的就是耳朵。” “山猫耳朵上的蔟毛,可以捕捉空气的震动,从而配合优秀的听力,更加敏锐察觉到危险。”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洞穴中会出现山猫,但也可能是因为山猫历经了几代,长期生存于这地下,所以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异,退化掉了明锐的听觉。” “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让它的视觉更敏锐,更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中生存。” 其实这段话,纯粹是陈旸为了解释这山猫耳朵而进行的推论。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 但没办法。 大自然是很神奇的。 有些生物的变异,根本不需要几代。 举个例子。 变异最夸张的就是野猪。 一头家养的家猪,放在野外独立生存几个月,身上就能长出厚厚的鬃毛。 甚至半年以后,还能开始长出獠牙。 只需要几年时间,家猪的外形就和野猪基本没什么区别了。 这就是大自然神奇的地方。 陈旸把这个例子告诉了陈卫国,听得陈卫国连连称奇。 “陈旸,陈老二,你……你哪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陈卫国只以为,陈旸从一个混子,变成干掉野狼的打狼英雄,已经足够让他刮目相看的。 但他没想到。 这小子居然懂得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知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心一些 陈旸摸了摸下巴,一脸凝重地看着地上的动物尸体。 其实他也有所怀疑。 这玩意儿难道真是发生了变异的山猫? 那就有些意思了,搞不好算是发现了一种新的个体现象。 就像黑豹一样,实际上就是花豹,只不过浑身的毛发呈现黑色,导致个体十分具有辨识度。 当然。 陈旸不是动物研究者,他没兴趣研究物体的个体变异。 之所以纠结这个的原因,就是在陈旸印象中,山猫虽然凶悍,但不至于这么用,敢和一群猎犬搏斗。 尤其是老皮夹训练的猎犬,一定是十分厉害的。 这种情况下。 山猫竟然能弄死了老皮夹好几只猎狗,这绝对超出了陈旸的意料。 陈旸意识到,事情可能跟自己想得不一样。 眼下只有找到老皮夹。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队长,咱们接着走吧。” “继续往下游找吗?” 陈卫国看了一眼叶儿黄,心想既然老皮夹和猎犬们蹚水而行,掩盖了气味,那叶儿黄还能知道他们吗? 陈旸也有这方面顾虑,但还是选择试一试。 “老皮夹能让叶儿黄来下山找我们求援,肯定会想到这一点,咱们先往下游走,说不定老皮夹在哪来给我们留了提示。” 听到陈旸如此说,陈卫国立马点头道:“行,你小子靠谱,我听你的就是。” “叶儿黄!” 陈旸招呼了一声。 叶儿黄立马冲到陈旸面前。 陈旸抱起叶儿黄,和陈卫国一路沿着这条地下暗流,继续深入往洞穴中追赶。 这段洞穴,呈现溶洞风格。 顶部有的沉寂钟乳石,但起势并不明显。 陈旸怀疑,在这个洞穴之中,还有更复杂的地下洞穴地貌。 他只希望老皮夹身边还有猎犬可用,否则在复杂的地下是极容易迷路的。 跑了大概十多分钟。 望着前方的黑暗,怀里的叶儿黄忽然大叫起来。 “汪汪汪!” 它叫声显得急促,似乎在提醒什么。 陈卫国见状,急忙问道:“叶儿黄怎么了?” 陈旸停下脚步,安抚着叶儿黄,同时将手中用力往前方的黑暗扔了过去。 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光,飞行的过程中,映照出了前方的洞穴景象,在火光的尽头,有几个黑影一闪而过。 只可惜,陈旸还没来得及看清黑影的影子,火把飞出十多米远,最终落在了水中,“噗”的一声熄灭了。 那火光一闪,瞬间消失的黑影,足以让陈旸和陈卫国警惕心大作。 “陈老二,你有看清是什么东西吗?” “没有。” 陈旸摇了摇头,放下叶儿黄,反手抽出古苗刀护在身前。 陈卫国见状,将自己手中的火把交给了陈旸,然后“咔嚓”拉动枪栓,举起了手中的大八粒,瞄向前方的黑暗。 但过了一会儿,黑暗中并没有什么东西冲出来。 似乎那几个黑影已经离开了一样。 可叶儿黄却敏锐嗅到危机并没有解除,它站在水里,口中不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似乎在警告黑暗中的东西不要靠近。 一时间,就像是陷入了僵持一样。 陈旸陈卫国两人保持戒备的姿态,盯着前方的黑暗。 过了一会儿。 叶儿黄忽然打了个响鼻,然而转头看向陈旸,慌着尾巴轻轻吠了一声。 陈旸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古苗刀。 “怎么了?” 陈卫国不明所以地看向陈旸。 陈旸摇头道:“危险解除了,不管前面有什么,但现在已经离开了。” “这样啊。” 陈卫国也跟着放下了大八粒,但脸色并不轻松。 “我们现在怎么办?” 陈卫国怕自己表述不清楚,于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我们要不要另外找条路。” 他考虑的是,前面出现了不明危险,最好的情况下是不要贸然前进。 毕竟人不如动物,再黑暗中的反应力和感知力会大打折扣。 陈旸也有所顾虑。 但这个山洞目前这一段,似乎并没有岔路可走。 “没办法,我只能继续往前走,接下来得小心一些。” 无奈之下。 陈旸选择继续前进。 陈卫国从自己背后抽出一根木柴点燃,然后交给陈旸。 两人继续前进。 这次,陈旸也没有再抱着叶儿黄。 他仍然需要叶儿黄在前面引路,为的不是叶儿黄能嗅到老皮夹的气味,而是能感知到前方的危险。 接下来,两人没有着急赶路,而是一路小心翼翼前行,警惕周围的动静。 而刚才那几个黑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就这样走了几百米后,借着火把的亮光,陈旸和陈卫国同时愣住了。 前方居然出现了岔路! 一左一右,两个山洞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怎么办?” 陈卫国再次找陈旸拿主意。 他们只有两个人,分开肯定是不明智的,现在的关键,是走左边还是右边。 叶儿黄本应该闻不到老皮夹的气味了。 但它站在岔口处,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果断冲向了右边的洞穴。 陈旸见状,毫不犹豫蹚着水,跟着追了上去。 只跑了几十米。 陈旸就看到叶儿黄叼着一个东西,朝他跑了回来。 “这是?” 陈旸赶紧从叶儿黄的嘴里掏出那个东西。 仔细一看,发现这竟然是一块衣服上的布条。 跟着跑来的陈卫国,看到陈旸手中的布条,面色一变,问道:“这玩意儿该不会是老皮夹的吧?” “嗯!” 陈旸点了点头。 起初,他以为老皮夹出现了什么意外。 可仔细一看。 发现这块布条的边缘平整规则,不像是撕咬扯下来的,而是明显是用利器割掉的。 陈旸顿时明白了,将布条递给陈卫国,说道:“这应该是老皮夹留给咱们的线索。” 陈卫国接过布条,啧啧点头道:“这布条没被水打湿,看样子老皮夹应该是希望叶儿黄能嗅到他的气味。” “没错。” 陈旸看着黑洞洞的洞穴,神色变得有些复杂,道:“老皮夹应该就在这个洞里。” “但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叶儿黄能嗅到老皮夹的气味,那些山猫也行。”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十分熟悉 叶儿黄继续在前面带路。 走了一段之后,它再次发现了一小块布条。 就如陈卫国所言,老皮夹为了防止布条沾水,特意将其挂在了一块凸起的岩壁上。 高度正好能让叶儿黄够着。 看到老皮夹如此从容不迫,陈旸顿时松了一口气。 “快,叶儿黄,继续找。” “汪汪!” 叶儿黄犬吠一声,半大的身体在前面奔跑着。 接下来。 它陆续叼回了几块布条。 在老皮夹留下的记号引导下,本以为很快就能找到老皮夹,但不知不觉,陈旸和陈卫国已经在这个洞穴中深入走了几百米。 而且接下来叶儿黄叼回的布条,布条的边缘不再平整,又撕扯的痕迹,这让陈旸心中隐约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又过了一会儿。 叶儿黄再次从前面叼回一块布条,陈旸借过手中,顿时脸色大变。 陈卫国凑过来一看,不由骂道:“妈的,怎么会有血?” 没错。 叶儿黄这回叼回来的布条上,沾了一些血迹。 陈旸用手指揉搓了一下布条上的血渍,还有些微润,看样子像不久前沾上去的。 不好! 陈旸一把扔掉布条,举着火把往前加速狂奔,陈卫国紧随其后。 “汪汪!” 洞穴中,回荡着叶儿黄的叫声。 又跑了大概十多米,火把亮光晃动间,前方的黑暗中,忽然闪过几个黑影。 陈旸见状,猛地停下脚步。 “嗷!” 前方的黑暗中,传来几声低沉的咆哮,好似犬科动物发出的声音。 可接下来,从黑暗中,冲出的却是几头山猫,拦住了陈旸等人的去路。 陈旸瞬间愣了一下。 他记得山猫的咆哮声偏尖锐,类似尖叫声,绝不会像狼一样发出低沉的咆哮。 借着火光,他发现这几头山猫,和之前那头山猫的尸体一样,耳朵呈现四四方方的形状,没有长着山猫特有的尖尖簇毛。 “陈队长,咱们总算是找到正主了!” “明白!” 陈卫国啐了一口唾沫在手中,将大八粒取下,喀嚓一声上了膛。 这个退伍的老兵颇有胆气。 他没有第一时间忙着对那几头拦路的山猫开枪,而是先看了眼周围的岩壁,在找到一处岩壁的缝隙后,不急不慢地走过去,将火把插入了缝隙中。 陈旸见状,跟着照猫画虎,也找了一处岩壁缝隙,将火把插入了缝隙中,腾出自己的一只手。 那几只拦路的山猫,似乎有些顾忌陈旸和陈卫国。 整个过程中,竟然只是伏低了身体,虎视眈眈盯着两人,却没有贸然发动袭击。 陈旸掏出了古苗刀,盯着拦路的山猫数了数,发现有四只。 其中两只似乎受了伤,大腿处血迹斑斑。 看样子,有可能是老皮夹弄得。 这山里的野兽都惜命,恐怕也是藏到了老皮夹的厉害,再看到同样直立行走的陈旸和陈卫国以后,这才没有贸然发动进攻。 它们不进攻,那陈旸可就不客气了。 “陈队长。” “明白。” 陈卫国的枪口,早就对准了其中一只山猫,二话不说直接扣动扳机。 “砰!” 大八粒枪口迸射出的火焰,带着震耳的枪声,瞬间刺破了洞穴中的宁静。 那四只山猫极为灵敏。 几乎在陈卫国开枪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危急,顷刻间纷纷四散躲避子弹。 “打空了?” 陈卫国眼看自己瞄准的山猫,安然无恙跑出几米远,顿时怔住了。 他当过兵,枪法不差。 加上和几只山猫不过十多米的距离,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存在打偏的可能性。 就连一旁的陈旸,也颇为震惊地看向几只山猫。 他没想到,这几只模样奇怪的山猫,动作居然如此灵敏,竟然能预判人类开枪的动作。 难怪就连老皮夹都在它们手中栽了跟头。 “陈队长,别用枪了,用刀吧!” “好……” 陈卫国收了大八粒,抽出自己的砍山刀。 兴许是刚刚空了一枪,让陈卫国颜面上有些过不去,他提着砍山刀,气恼地朝那只躲过他子弹山猫走了过去。 那只山猫看到陈卫国走来,立马张口“嗷”了一声,一双绿油油的眼珠子迸发出凶光。 “畜生,还敢叫!” 陈卫国胆子很大,走到距离那只山猫不到五米的位置后,突然提速,举着开山刀就朝那只山猫扑去。 按理说。 野物在面对体型比自己高出数倍的对手发动攻击时,会本能地后退,再确定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才会寻找合适的机会反扑。 但那只山猫十分暴戾,见陈卫国扑来,不仅不躲,反而露出獠牙,嗷的一声朝陈卫国扑了过来。 陈卫国显然也没想到这点。 那山猫扑来的快,陈卫国浑身都是破绽,还没有来得及改变身形,就直接被那只山猫扑倒。 那只山猫张开一口獠牙,毫不犹豫朝陈卫国的脖子咬来。 若是普通人,此刻怕是还没反应过来,颈动脉就已经被这只山猫锋利的獠牙咬穿。 但陈卫国到底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遇到危险十分从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横档在自己脖子上。 下一秒。 山猫锋利的獠牙狠狠咬在了开山刀的刀身上。 锋利的刀口,瞬间割破了山猫口腔的皮肉,一股鲜血从山猫口中被甩飞而出。 而接下来一幕,陈旸就十分熟悉了。 那只山猫虽然被开山刀割破了口腔,但死死咬着开山刀不放,像是发了疯一样甩动脑袋,想要把开山刀从陈卫国手中夺走。 陈卫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顿时就愣了一下。 愣归愣。 可他处于本能死死的抓住刀柄,不敢松手。 毕竟他知道,刀一旦脱手,下一秒山猫就该抱着自己的脖子啃了。 顿时,倒地的陈卫国陷入了被动。 旁边的三只山猫,见同伴和人类正在僵持,其中一只山猫咆哮一声,就朝着陈卫国冲去。 剩下两只腿上有伤的,虎视眈眈盯着陈旸。 陈旸怎么可能允许那只山猫偷袭陈卫国,他当即提起古苗刀,也朝陈卫国冲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身形威猛 那只山猫跑得很快,但陈旸更快。 在山猫即将扑倒陈卫国时,陈旸一个飞踢,脚背重重砸在那只山猫的下巴上,力道之大,就连陈旸都感觉脚脖子一麻,嘴角忍不住抽了下。 陈旸都是如此,可想那只被踢中的山猫有多惨了。 一脚之下,那只山猫的身体如同叶子般,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往旁边的岩壁上飞去,噗的一声,重重撞在坚硬的岩壁上,发出似卡脖子般“滋”的一声惨叫后,又摔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不是夸张。 山猫的体重也就几十斤,比狼狗轻得多,陈旸身形彪猛,势大力沉的一脚,如铁坨厚猛,哪怕是个一百多斤的汉子,被陈旸一脚踢中了要害,也只有趴在地上抽搐的份儿。 那只山猫被踢飞,算是解了陈卫国大半的危机,但还有一小半危机,正趴在陈卫国身上,仍旧疯狂咬着陈卫国手里的开山刀。 陈旸见那只山猫如此暴戾,心中也是一震,当即挥出手中古苗刀,在空中挽了个花儿。 只见寒光一闪,那只山猫的脑袋就如西瓜一样,被古苗刀削掉了半边。 顿时,白花花的脑浆子和热乎乎的腥血,喷泉般撒在了陈卫国的脸上、肩膀上、胸口上。 白的、红的、腥臭的,把陈卫国上半身染得跟红油豆腐一样。 陈卫国差点没直接吐了出来。 他赶紧抹了一把脸,将黏糊糊的腥臭物从嘴边抹开,又奋力把那只没了半边脑袋的山猫尸体,从自己身上甩了出去。 “陈老二……” 陈卫国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喊陈旸。 可陈旸现在没工夫搭理陈卫国,现在还有两只受了伤的山猫,依然虎视眈眈盯着两人。 他手提古苗刀,朝那两只山猫走去,心想这两个畜生不知好歹,见同伴惨死,竟然也不知逃走,那可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见陈旸走来,两只后腿有伤的山猫还当真不走,反而张牙舞爪朝陈旸扑来。 陈旸刚刚踢飞一只山猫,又砍死一只山猫,动作之迅猛,几乎在须臾间,如此,他又何惧这两只受伤的山猫? 古苗刀的刀锋在空中划动两下,如流星一闪,轻轻松松将那两只山猫的脖子砍断,两个圆滚滚的脑袋,如皮球一样在地上滚了几圈。 其中一颗脑袋,滚到了陈卫国脚边。 陈卫国嫌弃地一脚踢开,又走到了那只被陈旸踢飞的山猫面前。 此刻,那只山猫如烂泥一样趴在地上,抽吸似得直喘粗气,刚刚陈旸那一脚,直接把它下巴踢得脱了臼,下颚歪斜到一边,一根长条舌头从口中耷拉出来,舌根处冒出汩汩的血泡。 陈卫国看到这一幕,顿时心惊肉跳。 他暗道陈旸这小子的脚下工夫,可真是霸道狠厉啊!若是谁不长眼,被陈旸踹上一脚,恐怕五脏六腑都得被踢错位。 四只山猫,有三只被陈旸砍死,剩下一只也被踢得只剩下半条命。 陈卫国当即抄起开山刀,一刀贯穿了剩下这只山猫的脖子,算是补了个刀。 这下,拦路的四只山猫,被彻底解决。 当陈卫国转身的时候,看到陈旸正准备将那两只受伤山猫的尸体背起来,于是好奇问道:“陈旸,你这是……” “山猫的浑身是宝,我准备背回去处理了。” 陈旸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想这几只山猫的尸体,像那些狗豹子尸体一样被浪费掉,于是准备带上山猫的尸体,寻找老皮夹。 反正两只山猫加起来不到60斤重,背在背上也算太碍事。 陈卫国见状,心想自己被陈旸救了一命,怎么也该出一点力,算是汇报救命之恩的利息,于是赶紧道:“这种杂活让我做就行,可不能让你不方便,四只山猫不过百来斤,交给我吧。” 说着,陈卫国就解下自己的裤腰带,准备把山猫的四只绑在一起,好挂在肩上。 他动作极为麻利,先抢下了陈旸提在手里的两只山猫,置于一旁,又去收拢其他两只山猫的尸体。 恰好这时,陈旸发现叶儿黄不见了。 他猜测那机灵的小家伙,应该是躲了起来,于是赶紧呼唤道:“叶儿黄,出来了。” “叶儿黄!” 喊了两声之后。 陈旸没有听到叶儿黄的回应,却看到旁边的岩壁上,忽然钻出一个狗脑袋,半边身子卡在岩石中。 定眼一看,正是叶儿黄。 “咦?” 陈旸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眼花了,心想叶儿黄难道还会穿墙术不成? “汪汪!” 叶儿黄冲着陈旸叫唤了一声。 陈旸赶紧把卡在岩壁缝中的火把取了下来,走到叶儿黄面前。 借着火光,他这才发现,岩壁上有一条裂缝,构造很巧妙,藏在岩石的阴影中,不凑近了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叶儿黄就趴在这条裂缝的边缘,冲着陈旸吐着舌头。 陈旸将火把伸进裂缝中,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条裂隙比他想象得宽,能够钻进一个人,但里面有多深不知道,火把的亮光根本照不透。 “汪汪!” 叶儿黄爬起来,转身往裂缝中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着陈旸。 陈旸心里一激灵,心想难道老皮夹躲在了这里面? 他正想跟着爬进裂缝。 突然。 山洞内,响起一阵“哇哇”的哭声。 这声音来得突兀,如一阵风灌入了陈旸的耳朵。 陈旸怔了一下,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他/娘的。 这洞里怎么有婴儿在哭? 同样,陈卫国也听到了哭声。 他“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一只山猫,回头看了看陈旸,陈旸也看着陈卫国。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疑惑和惊讶。 陈卫国胆子很大,当即就决定弄个清楚。 他仔细听了听,那哭声好像是从这山洞深处传来的,于是抽出夹在岩壁缝隙中的火把,撞着胆子朝山洞深处走了十多米。 前面出现了一个拐弯。 陈卫国站在拐角处,探出头往里面张望。 也不知看到了什么。 陈卫国身体徒然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呆在了当场!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十分荒诞 “怎么了?” 陈旸见陈卫国不对劲,正要走过去查看情况。 陈卫国却突然转身,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样,飞快朝陈旸这边跑来。 还记得被陈旸一刀削掉半个脑袋的那只山猫吗? 陈卫国跑到那只山猫跟前时,那只本该已经死透的山猫,忽然抬起那半边脑袋,一口咬在了陈卫国的左腿腿肚子上。 这一幕,直接把陈旸看呆了。 那只死掉的山猫,分明脑浆子都流光了,可半个脑袋却咬住陈卫国的腿肚子不松口,连带着身体,被跑动的陈卫国拖动了好几米远,才被陈卫国挣脱。 而陈卫国就像毫无察觉一样,仍然拼命往陈旸这边跑,火光之下,他的脸上布满惊恐之色。 陈旸见状不对,一把扶住跑到自己面前的陈卫国,问道:“陈队长,你怎么了?” “跑……” 陈卫国嗓子眼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然后不顾一切要拉着陈旸跑。 陈旸恍惚了一下,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把一个胆子大的退伍老兵吓成了这样。 他视线越过陈卫国,隐约看到洞穴的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个黑影。 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 岩壁裂缝中的叶儿黄,也似受了什么刺激,忽然紧绷地缩起身体,口中发出尖锐而短促呜咽声。 这是陈旸第一次看到叶儿黄如此慌张,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毫不犹豫拽着陈卫国,把他往岩壁的裂缝上推。 “快,爬进去!” 在陈旸的催促中,陈卫国闷着头往裂缝中爬。 爬进裂缝后,陈卫国立马转身,朝陈旸伸出一只手,大喊道:“我拉你!” 被陈卫国拽进岩壁的裂缝前,陈旸下意识扭头看向洞穴深处,就看到黑暗中,有个东西站了起来,像人一样冲着他招手。 可惜陈旸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就被陈卫国一把拽入了岩壁的裂缝中。 “快,陈老二,快往里面爬!” 陈卫国说完,就急匆匆转身往裂隙的深处爬。 这条裂隙很窄,夹在两侧岩壁之间。 陈旸先前误判了裂隙的宽度,等真正钻了进来,才发现裂隙窄得惊人,往里面爬的时候,肩膀堪堪挤着两侧尖锐的岩石,被刮得生疼。 但想到刚才看到的黑影,陈旸也顾不得疼痛,跟着陈卫国,一路咬牙往裂隙深处爬去。 大概爬了十多分钟,前面的陈卫国累得停了下来,开始剧烈地喘着粗气。 “这他/娘的……呵……这洞可真……真深呐……” 陈卫国累得够呛,话都说不利落了。 但他说得没错,这一路爬过来,这条裂隙渐渐变得宽敞了很多,说是洞穴也不为过,甚至爬到这里时,裂隙的宽度已经足够两人并行了。 陈旸的肩膀终于不用跟坚硬的岩石较劲。 他爬到陈卫国身旁,看到陈卫国被山猫咬的左腿肚子处,裤管已经被血水染红,还破了个大口子。 “痛吗?” 陈旸盯着陈卫国,冷不丁问了一句。 陈卫国愣了愣,忽然眉头一皱,“哎哟”一声抱住自己的左小腿,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陈旸抽出刀,将陈卫国左腿的裤管割开,看到陈卫国的腿肚上,赫然有四个被獠牙洞穿的小孔,正汩汩冒着鲜血。 他立马脱下自己的汗衫褂子,光着上半身,将褂子扯成几条长布,当做简陋的绷带,缠在陈卫国的伤口处。 “陈队长,咱们得尽快下山,去卫生所给你找两片四环素,免得你这伤口被感染……” 听到陈旸的话,陈卫国脸色变得很难看,问道:“陈老二,那只山猫不是死了吗,咋还能突然咬我一口?” “可能是你运气不好吧。” 说实话,陈旸心里也在犯嘀咕。 刚刚那只山猫明明已经死了,怎么会突然暴起咬人? 他只知道,死后还具备攻击能力的动物,在生物界中都属于极端个例。 比如响尾蛇,其头部有着红外线感应器官,能在刚死不久,通过神经反射发动攻击。 难道那只变异的山猫也具备这种功能? 陈旸给陈卫国包扎完以后,陈卫国的脸色仍然不好,他吞吞吐吐地给陈旸道了谢以后,背靠着岩壁,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 途中,陈旸询问陈卫国,刚刚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跑得这么慌张。 陈旸不问还好。 这一问,陈卫国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像是回忆到了什么恐怖的事物,瞪大了眼珠子,眼神怔愣地看着陈旸。 过了好半天,他深吸一口气,喉咙中挤出变了形的声调,颤巍巍道:“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我刚刚看到一只山猫站、站起来,冲我招手……” “就这?” 陈旸扬了扬眉毛,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 一只山猫像人一样站起来招手,虽然听起来十分荒诞。 但……也不至于把陈卫国吓成这样吧? “不止这样!” 陈卫国狠狠地摇了摇头。 “关键是……我看到那只夜猫子的肚皮上……挂着一颗人的脑袋!” “那颗脑袋看到了我,就……就咧着嘴对我笑!那张嘴很大……几乎把那颗脑袋分成了两半!” 陈卫国说出这段话时,一连抽吸了好几次,以至于说话时断断续续的,听得陈旸眉毛都拧成了一股。 什么玩意儿,这是在讲鬼故事吗? 陈旸不太相信陈卫国的话,毕竟陈卫国的描述完全超脱了现实。 虽然深山老林子里,常有些山精鬼怪的传说,但大部分都因为当地村民对大自然敬畏,对于一些无法理解的事物,衍生出了光怪陆离的想象。 就比如说大名鼎鼎的山魈。 山魈尝尝被人传说是深山中的一种山鬼,出没于夜间,能迷惑人的心智。 但后面有人研究,认为山魈其实就是一种未被证实的灵长类生物,和非洲的“鬼猩猩”极有可能属于同一祖先。 所以,陈旸觉得应该是陈卫国当时看花了眼。 可能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让陈卫国把一只山猫肚皮上的阴影,误看成了人的一颗脑袋。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野猫子 “陈队长,你肯定是眼花了。” 陈旸笑了笑,试图缓和陈卫国的紧张情绪。 他觉得陈卫国是条汉子,只不过一时看走了眼,才导致自己吓自己。 说实在的,要真有一个肚皮上挂着人脑袋的生物,出现在陈旸面前,陈旸也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接受。 所以这种事,他更愿意相信是陈卫国眼花了。 “你真觉得是我眼花了?” 陈卫国表情复杂的看向陈旸。 陈旸正要开口,叶儿黄忽然叫唤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此刻的叶儿黄,面朝着裂缝洞穴的深处,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忽然摇起了尾巴。 陈旸和陈卫国同时愣了一下。 下一秒。 一只成年的灰毛大狗出现在了叶儿黄面前,叶儿黄当即“汪汪”叫了两声,围着那只大狗转圈。 那只大狗只扭头看了眼叶儿黄,便不再理会,而是走到了陈旸面前,嗅了嗅陈旸的裤脚。 “陈老二,这该不会是……老皮夹的狗吧?” “是的!” 陈旸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他见过老皮夹那些猎狗好多次,虽然不能直接认出来,但能感觉到,老皮夹训练出来的猎狗,多少都带着点灵性。 就好比这只大狗,似乎认出了陈旸,对着陈旸轻轻晃了晃尾巴。 陈旸见状,对这只大狗比划了一下手势。 “走,带我们去找你家主人。” 这只大狗听到陈旸的话,便转头看向身后黑洞洞的洞穴。 陈旸立马招呼陈卫国,两人举着火把,朝着前方的黑暗爬去。 大概爬了两百多米,这条裂缝洞穴变得更加宽敞,高度也足够让陈旸和陈卫国站起来行走。 两人从地上爬起,在叶儿黄和那条大狗的带领下,又走了十多分钟。 这时。 前方响起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绕过一块巨大的岩石,陈旸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不小的地下溶洞。 溶洞的岩壁上,挂着一条地下瀑布。 这条瀑布规模不大,高约五六米,宽度也仅仅一尺左右,从岩壁上飞流而下水花,汇聚成一条小溪,往下游流去。 而在小溪旁的一块青石上,坐着一个佝偻而熟悉的背影。 不是老皮夹又是谁? 陈旸看到老皮夹的瞬间,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连忙和陈卫国一起走了过去。 此刻,老皮夹正坐在溪边,捞起两条裤腿,用溪水清洗着自己的两条腿。 陈旸走进,正准备开口喊老皮夹,却看到老皮夹两条枯瘦的小腿上,遍布着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老爷子?” 陈旸心中一沉,赶紧走到老皮夹身旁。 老皮夹似乎料到陈旸会来一样,看到陈旸和陈卫国出现,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 但老皮夹看到朝他跑来的叶儿黄时,却立马咧嘴笑了起来。 “哎哟,我的好狗子,好样的,你没辜负我,把人给我带来咯。” “汪汪汪!” 叶儿黄趴着老皮夹的大腿,兴许是见老皮夹平安无事,也开心得不住地摇着尾巴。 带着陈旸两人过来的那条灰毛大狗,也围在老皮夹身旁摇着尾巴。 老皮夹看着一大一小两条狗,乐呵呵地笑个不停。 陈旸看了看四周,除了那条灰毛大狗以外,并没有看到老皮夹带上山的其他猎犬。 莫非…… 陈旸看着老皮夹的一双腿,关心问道:“老爷子,你的脚怎么了?” “哦,没什么事。” 老皮夹抬头看了眼陈旸,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双腿,苦笑一声,摇头道:“人老不中用了,刚刚滑了一跤,擦破了点皮。” “这样啊……” 陈旸松了口气,心情却有些沉重,又问道:“老爷子,你上山以后不是去找狗豹子的尸体了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嘿,说来有些话长喽。” 老皮夹摇了摇头。 “老皮夹,要不是你的狗机灵,把我们带到了这里,我和陈老二指不定怎么才能找到你呢。” 陈卫国说着,走到了老皮夹旁边的青石上坐下。 老皮夹看了眼陈卫国叫上的伤,问道:“被外面那些野猫子咬的?” “野猫子?” 陈卫国愣了愣,回道:“啥野猫子?我和陈老二在外面遇到了山猫,我是被山猫咬的。妈的,那山猫明明已经死了,还能咬老子一口……” 听到陈卫国的话,老皮夹微微眯起眼睛,摇头道:“外面咬你的那些畜生,只是长得像山猫,但不是山猫,而是野猫子!” “不会吧?” 陈卫国怔怔地看了眼陈旸,又疑惑看向老皮夹,问道:“它们明明长得跟山猫差不多,怎么还换了个叫法?” “这哪是换了个叫法!” 老皮夹“嗐”了一声,咂嘴道:“山猫是山猫,野猫子是野猫子,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畜生,牛心山上,啥时候出现过山猫?” “算了,跟你说,你也说不懂。” 老皮夹对陈卫国说完以后,就看向了陈旸,质问道:“你小子不会也把外面的那些畜生认成了山猫了吧?” 他这语气,带着几分不满,像是在对学生纠错一样。 陈旸知道自己对牛心山的了解不如老皮夹,便坦然道:“我看它们的耳朵不像山猫,没多想其他的,只以为是变异的山猫。” “当然,主要是我不知道有野猫子这种玩意儿。” “嗯,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老皮夹甩了甩手,说道:“野猫子在咱们牛心山上,也是比较稀罕的,这玩意儿虽然长得像山猫,但比山猫凶残得多,几只野猫子加起来,连老虎都怕。” 陈旸闻言,想到刚刚和那四只“山猫”战斗的情景。 发现似乎和老皮夹说得一样,那几只“山猫”简直是暴戾异常,还真和天性警惕的猫科动物不一样。 “老爷子,那野猫子确实很凶。” 陈旸告诉老皮夹,陈卫国就是被一只没了半边脑袋,本该死掉的野猫子咬伤的。 老皮夹听后,一点也不意外。 “野猫子就是这样,不仅凶残,而且还不容易死透。不然我这回上山,也不会摔那么大个跟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给娃娃肉吃 老皮夹告诉陈旸,他带上来的猎狗全都死了。 眼下还跟在他身边的,就是剩下一只叫“灰土”的三岁母犬。 灰土就是那只灰色的大狗,此刻趴在不远处,一边吐着舌头,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陈旸看了眼灰土,“嘬嘬”地呼唤了两声。 灰土只是瞄了陈旸一眼,便转过了头。 “老爷子,不瞒你说,我和陈队长刚刚弄死了四只野猫子,可惜我没来得及把它们的尸体带过来。” 陈旸收回目光,简单讲述了刚刚发生的事。 老皮夹还没有开口,陈卫国就赶紧更正道:“老皮夹,你莫听陈旸瞎说,那几只野猫子都是他一个人干掉的!他还救了我一命!” 陈旸看了眼陈卫国。 他跟老皮夹说杀野猫子的事,不是为了邀功,而是想不通,以老皮夹的本领,不应该被那些野猫子弄得这么狼狈。 难道是因为老皮夹年纪大了的缘故? 老皮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野猫子也不难对付,但难就难在,老子这次遇到了野猫子吐崽,差点就栽在了这牛心山上。” “野猫子吐崽?” 陈旸疑惑看向老皮夹,问道:“老爷子,我只听说过动物下崽,这吐崽是什么意思?野猫子是哺乳动物啊,不该是那位置下崽吗?”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老皮夹摆了摆手,接着给陈旸和陈卫国,讲了一个民国时期,发生在牛角山的往事。 这件事,十分离奇惊悚。 “那个时候,山下有个叫碾子村的村子,村里有个姓洪的图长。” “这个洪图长呐,就遇到过野猫子吐崽!” 老皮夹强调了一句。 接着,他告诉陈旸和陈卫国两人,说洪图长患了很严重的头痛病,常年求医问药,都不得根治。 有一天,洪图长出门收税,要穿牛心山而过。 当时,洪图长经过一片山林,忽然头疼病犯了,头痛难忍之下,昏死在了林子内。 但洪图长命大,半夜的时候,竟然被一阵山风给刮醒了。 他醒来时,看到林子里黑压压一片,顿时感觉不妙,心想这大半夜要是遇到豺狼虎豹,只怕是小命不保。 于是洪图长赶紧摸着黑,往山下赶。 可当时天黑,加上他昏迷苏醒,脑子不太灵光,走着走着,就在山林里迷了路。 一直到后半夜,洪图长都在山里乱逛。 但很快,他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户亮着灯火的人家。 这牛心山上,怎么会有人家呢? 洪图长觉得奇怪,但他来不及思考,头就又开始痛了,于是咬着牙,往那户人家走了过去。 很快,洪图长来到那户人家门前,敲门之后,哀求那户人家给他一碗水喝。 没一会儿,一个挺着大肚子女人开了门。 洪图长一看开门的是个怀儿婆,便表示自己不是坏人,只是在山上迷了路,讨碗水喝就走。 那女人便摇头道:“这大晚上,哪有在牛心山上乱逛的道理,外面到处都是狼,我要是放你离去,只怕你会折在了半路。” 洪图长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但又怕叨扰,于是问女人,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女人说她丈夫是山里的猎人,出去一趟,十天半个月才回家,眼下只有她和几个孩子在家。 洪图长头疼得脑子有些不清醒了,就迷迷糊糊跟着女人进了门。 一进门,洪图长就感觉这户人家的屋子特别亮,亮得他几乎要睁不开眼,他找了张椅子坐下,眯着眼睛打量着这户人家。 这时,那女人挺着大肚子,给洪图长倒来了一碗热水。 洪图长接过热水,问那女人道:“你说你有几个娃娃在家里,怎么不见他们人呢?” 女人瞥了一眼门外,笑着道:“我家那几个孩子调皮,兴趣在外面玩呢。” “大晚上的……在外面玩?” 洪图长愣了一下,正要追问几句,忽然一股剧烈头痛来袭,痛得他脑子瞬间一空,只下意识将碗里的热水喝完。 那女人看洪图长痛苦模样,便热心地烧了一锅水,滚了热帕子,让洪图长搭在脑门上缓解疼痛。 洪图长记得自己进门后,明明是坐在凳子上。 可不知怎么的,那热帕子往头上一放,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又软又暖的床上。 床旁边,有一扇纸糊的窗户。 洪图长晕晕乎乎的,感觉窗外有人在说话,他听不太清楚,便伸手把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这时,外面人说话的声音,就从窗户缝里传了进来。 “嘿,真肥!可以,好吃!” “有胡子,有胡子,不好吃,不好吃!” “你不吃,我和阿妈吃!” 门外的人似乎在争论什么,洪图长听得越发头疼,索性闭上眼,想要直接蒙头睡上一脚。 不知过了多久。 洪图长半睡半醒间,感觉身边多了一具皮肤滑嫩嫩的身子,软软地贴着他,鼻息间还有一抹淡淡的香气。 然后,他听到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当家的,娃娃饿了,给肉吃。” 说着,那女人牵起洪图长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肚皮上。 洪图长就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个肉鼓鼓的东西,中间还有一条缝,他下意识地想把手指深入缝中,却被女人阻止。 “当家的,给娃娃肉吃,快吧,别饿着娃娃了。” “肉?” 洪图长心想自己哪来的肉,他缩回了手,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可睡了很久,久到洪图长以为天都要亮了的时候。 他猛然睁开眼,透过那窗户缝往外看,却发现外面的天,竟然还是黑的。 “嘿,他醒了,有肉吃喽。” “他没醒,阿妈骗人的,阿妈不给我们肉吃!” 哎。 外面的人真吵。 洪图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这觉是睡不了了,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一阵头晕目眩之后,看到了一扇隔着门布的门。 一阵阵的白烟,透过门布冒了出来。 洪图长便好奇走了过去,掀开门布,发现门后是厨房。 灶台上,有个大得出奇的铁锅,正咕咕冒着热水。 第一百四十章 比黄金还珍贵 那口锅很大。 洪图长下意识感觉,里面至少能装下一个人。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 睡了一觉之后,洪图长的头已经不疼了,脑子也清醒了很多。 这时,他就琢磨出了几分不对劲。 作为图长,他对牛心山周围一片是比较了解的,从没有听说过山上住了一户猎户。 更何况,他进这户人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睡了这么久,早就该天亮了。 可透过窗户,看不到外面有丝毫阳光照进来。 洪图长心说坏了,莫不是碰上了吃人的山精鬼怪? 他越看灶台上那口大锅,心中就越发寒,哆哆嗦嗦着就要往门外走,可推开门之后,屋外的景象,差点没把洪图长吓得半死。 他看到外面的院子里,蹲着几只像猫又像豹的动物,正死死盯着他,那几只动物的眼睛,在夜色下冒着幽幽的绿光。 其中一只动物,转头看向旁边动物,张了张嘴,竟然口吐人言,说道:“看吧,马上就肉吃了。” 旁边动物也口吐人言道:“不好吃,不好吃,有胡子。” 听到这话,洪图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嘴皮上的胡须,顿时吓得退回到屋里。 “当家的,给孩子吃肉了吗?” 洪图长一转头,就看到那个大肚子的女人,一丝不挂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最恐怖的是,女人除了脑袋,整个身体都长满了好似獐子一样的土黄色绒毛,那隆起的肚皮上,挂着一颗硕大的肉瘤。 肉瘤的中间,横着一条缝! “洪图长当时才反应过来,这女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只成了精的母野猫子,那肚皮上隆起的肉瘤,正是母野猫子吐的崽!” 老皮夹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 陈卫国正听得津津有味,忙问道:“老皮夹,那个洪图长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被野猫子吃了?” “那倒没有!” 老皮夹啧啧摇头道:“要是被吃了,那这个故事还怎么流传下来?” 陈卫国一听也对,又追问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嘛……那个洪图长当然是平安下了山,而且自从那次的经历后,他头疼的毛病就好了,以后再也没有犯过头疼。” “那野猫子难道没有害人?” 陈卫国听得一脸不可思议。 “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老皮夹嘁了一声,讲完这个故事的后半部分,也是最关键的部分。 他说野猫子并没有放过那个洪图长,但洪图长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弄死了那几只野猫子。 当时那只母野猫子肚子上的肉瘤,阴差阳错落入了那口大锅中,被沸水一煮,散发出了奇异的香味。 那味道仿佛能勾人魂魄似的。 洪图长丝毫不觉得恶心,竟然将那个肉瘤吃了个精光,然后才下的山。 自那以后,洪图长就再也没头疼过。 后来,洪图长就多方找人打听,得知了一个说法。 说是成了精的母野猫子,身上会长出一种叫“卞蹩”的东西。 因为那卞蹩长得肉滚滚的,中间有一条缝,像个开口的蚌,所以又有人把那卞蹩叫做肉珍珠,据说吃了能去除百病,让人益寿延年。 老皮夹讲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陈旸听得是眉毛皱了皱,难以理解道:“老爷子,这说法太玄了吧?” “你不信也正常。” 老皮夹颇有意味地笑了笑,说道:“解放前,我曾见过那个洪图长,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头发乌黑油亮,牙齿白如蒜瓣。大冬天的早上,他只穿着一件短卦,在村口打太极。有些事你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是真的。” 听到这里,陈旸不置可否地低下头,思考着这个故事的逻辑。 可转念一想,这种像志怪一样的故事,有个屁的逻辑,决不能以正常思维,考究其中的真实性。 “哦!” 倒是旁边的陈卫国,忽然猛地一拍大腿,似有所悟道:“难道我刚刚看到的野猫子,肚皮上挂着得不是人头?而是一颗肉珍珠?难怪,我就说人脑袋怎么会有这么大得一张嘴……” 老皮夹怔了一下,问道:“你看到那只野猫子了?” “看到了!” 陈卫国点了点头,心有余悸道:“我亲眼看到那只野猫子,跟人一样站了起来,娘的,那景象太邪门了,把我都吓坏了……是吧,陈旸?” 陈旸没回答,而是问老皮夹道:“老爷子,你真相信有那么一只成了精的野猫子?” 老皮夹摆了摆手,目光深邃地看着陈旸,摇头道:“成不成精,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野猫子身上浑身是宝,皮毛和肉,甚至连骨头都能做药材。” “那肉珍珠十分罕见,不是每只野猫子身上都有的,说是能治百病,肯定有夸张的成分,但其药用价值绝对不低,如果能搞到手,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老皮夹这话,陈旸倒是很赞同。 因为他也知道,有些动物身上,还真能长出一些珍贵药材。 比如说牛黄! 牛黄是牛身上一种特殊的结石,具有清热解毒,清神通窍的神奇功效。 但这玩意儿十分难得。 可能在一千头、一万头牛里面,也找不到一颗牛黄。 所以有老话讲,千金易得,牛黄难求。 一颗真正的牛黄,比黄金价值还高。 “怎么,你小子打算对付那只野猫子?” 老皮夹看到陈旸脸上带着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立马明白了陈旸的想法。 “老爷子,你给出出主意呗?” 陈旸也不否认。 那野猫子本就十分稀罕,而长了肉珍珠的野猫子更稀罕。 难得撞上了这么稀罕的玩意儿。 要是一点都不惦记,那肯定是假的。 “咱们这趟上山不容易,如果弄到了那什么肉珍珠,也算有所收获。而且那玩意儿药用价值那么高,老爷子,你要是吃一口,指不定你的老寒腿、夜盲症什么的毛病也就好了。” “难得你惦记着老头子我……但那只野猫子,可不好对付!” 老皮夹干笑一声,表情却变得凝重起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当诱饵 “那野猫子说不上成了精,但绝对鬼精。” 老皮夹告诉陈旸,吐了崽的野猫子是十分狡猾的,善于驱使其他野猫子对付猎物,甚至敢布下陷阱,跟人叫板。 他的几条好猎狗,就是这么栽的。 陈旸未开口,旁边的陈卫国骂骂咧咧道:“那野猫子再狡猾也只是个畜生!再厉害能比子弹厉害?今天遇到老子……嘶,娘的,弄不死它!” 或许是扯到了脚上的伤口,陈卫国的火气上来了,表示自己也要搭把手,一起弄死那只野猫子。 老皮夹见两人都下定了决心,呵呵一笑,说道:“好,既然你们有这个胆量,老头子我倒是有个办法,嗯……兴许管用。” “什么办法?” “你去把我那个包拿过来。” 老皮夹指了指放在不远处的一个兽皮包。 陈旸走过去拎起兽皮包,挺沉的,看样子里面装了不少家伙。 他将兽皮包放在老皮夹身前,就看着老皮夹打开兽皮包,里面装有绳索、网套、钳子、和各种狩猎的工具,关键居然还有一把攀岩用的镐子。 陈旸看到镐子,顿时就打趣道:“老爷子,你上山不是找狗豹子吗?看这些工具,准备得挺齐全啊?” 老皮夹哼道:“我常常告诉过你,要敬畏大山,这山里的东西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会背一大包没用的东西上山?” 说着,老皮夹从包里抽出一根皮绳。 这皮绳通体黑亮,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弹性十足,像是什么动物的筋。 “你瞧,幸亏带了这玩意儿,正好能对付那只野猫子吐崽。” 陈旸看着这根皮绳,啧啧奇道:“老爷子,这绳子跟你以前给我的狐狸套挺像的,莫非又是什么好宝贝?” “算你小子会说话。” 老皮夹将皮绳揽在手中,眉开眼笑道:“这玩意儿叫‘兕皮’,是从一种犀牛身上抽下来的筋制成的……可惜啊,那种犀牛早就灭绝了,如今也我手上还有这么一根兕皮了。” “我可告诉你,这兕皮还真是宝贝,韧劲十足,刀火不怕,要是被它缠住,哼,就是一头大象也得被撂倒!” 听老皮夹把他手里一根皮筋说得这么厉害,陈卫国当场就来了兴趣。 “老皮夹,这根筋都没有小娃娃的小指头粗,真能对付大象?” “不信啊?” 老皮夹嘿嘿一笑,当场就要演示这兕皮的厉害,要借陈卫国手里的开山刀一用。 陈卫国将开山刀抽出来,要递给老皮夹。 老皮夹一抬手,说不必。 接着,他将这兕皮的一截摆在石头上,两手各捏着一头,用力扯直了,让陈卫国用刀砍。 陈卫国看了看手里的开山刀,心想这一刀下去,什么动物的筋砍不断? “老皮夹,这可是你的宝贝,砍坏了你别找我麻烦呐!” “别废话,让你砍你就砍!用力砍!” 老皮夹催促一声。 陈卫国又看了陈旸一眼,见陈旸点了点头,便再无顾忌。 “行!” 陈卫国深吸一口气,提气在胸口,握刀的手臂随之抬起,瞄准了那一截兕皮,大喝一声,手臂猛地落下。 幽暗的洞穴中,一道白光闪过。 下一秒,开山刀狠狠砍在兕皮和青石上,发出“铮”的一声,并迸射/了几点火星子。 陈卫国这一刀毫无保留,看得一旁的陈旸都不禁捏了一把汗。 陈旸赶紧凑上前,目光落在了那一截兕皮上,却见开山刀之下,兕皮完好无损,锋利的刀口未能切入兕皮半分。 “诶呀!” 陈卫国不可思议地抬起开山刀,目光在刀口和兕皮之间来回游弋,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老皮夹嘿嘿一笑,问道:“怎么样?” “果然是宝贝!” 陈卫国震惊之余,拿起那一截兕皮,仔细看了半天,见自己一刀劈得这么狠,却没有伤到兕皮分毫,顿时心服口服。 陈旸也来了兴致,抽出自己的古苗刀,让陈卫国把兕皮放下,就要准备再来一刀。 老皮夹见状,赶紧让陈旸停手。 “老爷子,咋不让我砍呢?” “你砍个蛋!” 老皮夹看着古苗刀那锋芒毕露的刀口,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 既然老皮夹不允许,陈旸也只好悻悻然收了古苗刀。 不过这兕皮的坚韧程度,确实让陈旸和陈卫国开了眼。 “老爷子,接下来咱们怎么用这皮筋对付那只母野猫子?” “当然是用它布个陷阱。” 老皮夹收回那根兕皮,打量着这个洞穴,最后把目光落到了陈旸和陈卫国爬进来的那条岩壁间的裂缝上。 “这个口子不错,等下我会把兕皮挂在口子外,野猫子吐崽喜欢直立行走,那我就把兕皮挂高一点,等那畜生钻出来的时候,正好能栓住它脖子!” “老皮夹……” 陈卫国指着那条岩壁缝隙,疑惑道:“把皮绳挂在这里,那只野猫子万一不来怎么办?” “所以我们要引诱那只畜生进来。” “引诱?” 陈旸眼睛微微眯起,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他和陈卫国爬进来的时候,见识过裂缝的构造,裂缝的前半段又低又窄,只能容一个人爬着通过,只有后半段到出口的位置,情况才好了很多。 那只母野猫子在外面。 只能钻过这条狭长的裂缝,去外面把母野猫子带进来。 那么问题来了,谁去当诱饵? “哎!” 这时,老皮夹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前我也试过,想引诱那野猫子吐崽钻进陷阱,结果白白搭进去了几条好狗。” “那畜生狡诈的很,喜欢先让其他野猫子蹚雷,害我几番引诱都不得成功。” 听完老皮夹的话。 陈旸想到了他们来的路上,看到的几条猎狗的尸体,看样子老皮夹之前都是用的它们当诱饵。 老皮夹训练的猎犬,素质肯定不差,这样都没能成功,实在让人唏嘘。 “灰土!” 老皮夹冲着趴在不远处的猎犬招呼了一声。 那只一身灰毛的三岁母狗立马站起来,跑到老皮夹脚边摇着尾巴。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忍 “灰土,现在就剩你了。” “汪!” 灰土伸出舌头,舔着老皮夹粗糙的手,看样子已经颇为通人性。 老皮夹看向陈旸和陈卫国,说道:“等那畜生进了我这兕皮陷进,你们就用自己手里的家伙,狠狠招呼它!” 说完,他又低头看着灰土,眼中透着一抹不忍之色,“你可要为我争口气……活着回来。” “汪汪!” 灰土犬吠了一声,转身一路小跑,朝那条岩壁间的裂缝跑去。 可还没跑进岩缝,叶儿黄突然冲了出来,挡在了岩缝的口子外,口中发出“呜呜”地悲鸣声,冲灰土叫唤个不停,似乎很是着急。 陈旸见状,愣了一下,扭头看向老皮夹。 老皮夹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一大一小的两只猎犬,神色有些恍惚,说道:“这小畜生机灵得不像话,怕是知道这一趟有危险,不想让它的娘去犯险。” “灰土是叶儿黄的妈?” 陈旸微微张着嘴,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表情,旋即思绪流转,说道:“老爷子,我看还是我去当诱饵吧。” “陈老二,你疯啦?” 一旁的陈卫国愣愣看着陈旸,劝道:“那条岩缝那么窄,你钻得过去,也爬得慢,别他/娘的到时候没把那只野猫子引过来,你反而交代在半路——” 陈旸抬头止住陈卫国的话,转头看向老皮夹,说道:“老爷子,你也试过,那只母野猫子很是狡猾,用猎狗当诱饵,肯定是引不过来的,与其白白再折一条狗进去,还不如把诱饵换成人来试试。” 老皮夹闻言,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看向岩缝外正在和叶儿黄僵持的灰土,目光深沉,似乎在权衡利弊。 过了片刻,他喊道:“灰土,回来!” 听到老皮夹的话,灰土站定脚步,转头看向老皮夹,见老皮夹点了点头,它这才转身跑回到原来的位置,重新趴了下去。 叶儿黄也连蹦带跳地跟了过去,兴奋地围着灰土摇晃尾巴。 灰土扭开头,不太想搭理叶儿黄。 但叶儿黄把狗脑袋一个劲地往灰土脸上凑,灰土被烦得没办法,一爪子把叶儿黄按到地上,然后伸出舌头,舔舐着叶儿黄脑袋上的黄毛。 陈旸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微微扬起。 “你笑个屁啊!” 陈卫国没好气地撇了撇嘴,说道:“当诱饵的活还是我来吧,上火线的事,得咱们这种当过兵的上。” “你来?” 陈旸瞥了眼陈卫国受伤的脚肚子,摇头道:“你这腿脚……算了,还是别去爬岩缝了,到时候你瞄准点开枪就行。” 陈卫国见劝不动陈旸,便把目光投向老皮夹。 结果老皮夹看也没看陈卫国一眼,转身去翻自己的兽皮包了。 陈卫国不甘心,来到老皮夹身边,问道:“老皮夹,你放心让陈旸去啊?” “要不是我腿脚不利落,这趟雷我这把老骨头就替你们上了……” 老皮夹翻着包,头也不抬地闷声道:“陈老二胆子大、心眼细,天生是吃打猎这碗饭的,我比你还不希望他去。” 说完,老皮夹从包里掏出了几块生肉,转身递给陈旸,叮嘱道:“拿去,待会儿钻洞的时候,那野猫子吐崽要是追上了你,你就扔块肉出去,拖延它的速度。” 陈旸接过这几块巴掌大的肉,狐疑道:“管用吗?就这么点肉,那野猫子要是看不上怎么办?” “那你就自己想办法!” 老皮夹脸色严肃起来,沉声道:“上山讨活的,都有坎儿要过,你小子是我看中的,一定要注意安全,完好无损的回来!” “嘿嘿,老爷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陈旸笑了笑,走到岩缝前做准备。 为了能更好的爬过前半段狭窄的岩缝,陈旸轻装上阵,取下了背上的开槽弓,武器只带古苗刀。 他将几块生肉放进裤兜以后,便要准备钻进岩缝。 “等下!” 陈卫国匆匆打开自己的包,将一截银晃晃的东西递到陈旸手中。 陈旸拿在手里一看。 哟,这不是陈卫国带上山的手电筒么,还是“虎头牌”的! 这可好东西啊! 只不过陈卫国的这支“虎头牌”只能装两截大电池,电量十分有限。 陈卫国也拿不准,就说道:“我只有最先进洞的时候照了一下亮,应该还有电,你打开试试。” 陈旸点了点头,用大拇指拨动了电筒的开关,“啪”的一声,一圈圈暗淡的橘黄色光晕,照进了岩壁的缝隙中。 由于手电光昏暗,黑黢黢的岩缝被照得朦朦胧胧。 “不行,这电池快没电了!” 陈卫国见状,脸色一变,赶紧又在自己的包中翻找电池。 结果翻了半天之后,他一脸懊恼道:“他/娘的,我怎么忘了准备两截电池……要不,还是用火把吧?” 陈旸摆了摆手,道:“没事,电量应该够用。” 虽然很多年没用过电筒了,但陈旸估摸着,这手电筒的电池,怎么也能坚持半个小时吧? 何况在岩缝中爬行,用手电筒怎么都比用火把方便得多。 “行了,我先出去了,你们准备好,等着那只野猫子上门!” 陈旸招呼了一声,便打着手电钻进了岩缝。 “你小心一些!” 陈卫国一直注视着陈旸的背影,直到手电光在岩缝中消失不见才作罢。 “陈卫国,来搭把手。” 老皮夹见陈旸开始行动,就招呼陈卫国,在岩缝口子布置兕皮陷阱。 兕皮有个七八米长。 陈卫国就看着老皮夹麻利地把兕皮挽了几个活结,一拉开就是个说不上形状的大网,网眼很大,能钻得进人。 “老皮夹,这那么大的网眼,兜得住那只野猫子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 老皮夹将扯着了兕皮上的一个活结,几个网眼立马就收缩了一圈。 陈卫国看得稀奇,不由“咦”了一声。 老皮夹便解释道:“那野猫子吐崽的四肢一旦钻入这网眼,活结一紧,瞬间就能收缩了网眼,将野猫子吐崽的四肢牢牢绑住,到时候绝逃不出。” 第一百四十三章 荒唐 “真是巧妙啊!” 陈卫国惊叹于陷阱还能这么做,便拿起兕皮的一头,反复琢磨老皮夹是怎么打的结。 “别看啦,待会儿那畜生就要来了。” 老皮夹忙催促道:“赶紧找个地方,把你那头的兕皮挂上,挂紧了,别待会儿被野猫子吐崽挣脱了!” “好!” 陈卫国牵着兕皮的一头,走到岩缝的口子一侧,找了块凸起的岩石,将兕皮的一头栓在上面。 老皮夹则走到岩缝口子的另一侧,将兕皮另一头固定在一块岩石上。 这样,一张高过成年人腰腹的兕皮大网就布置好了。 接下来。 老皮夹和陈卫国各自拿上家伙,在岩壁口子的对面找了个合适位置藏好,只等陈旸将那只母野猫子引入陷进。 而另一边。 陈旸沿着岩缝,一路爬回到之前遭遇野猫子吐崽的那个山洞。 这一路还算顺利,就是前半段的岩缝实在太窄了。 陈旸爬回来的时候,尽管已经很小心了,结果肩膀还是被岩壁上的尖锐岩石硌得青疼。 “这确实是个苦差啊!” 陈旸嘀咕着,从岩缝后弹出个脑袋,先观察了一下洞内的情况,见洞内安安静静的,这才打着手电跳入洞内。 只是落地后没多久,陈旸就发现了不对劲。 先前被他弄死的四只野猫子,尸体竟然少了两只! “难道是被其他野猫子拖走了?” 同类相残,在自然界再正常不过。 为了一口吃的,人与人都会同类相食,何况是野兽? 陈旸举着手电,查看剩下两只野猫子的尸体。 果然。 尸体上多出了啃咬痕迹,看样子还没来得及被其他野猫子拖走。 见状,陈旸果断拎起古苗刀,朝洞穴深处走去,经过拐角的时候,陈旸停了下来。 想到之前,陈卫国就是在这里,见到了那只肚皮上挂着肉瘤的野猫子,陈旸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才探出一步,走过拐角。 随着火光一照,陈旸却并没有看到那只野猫子,甚至连其他野猫子也没有见到。 这一段洞穴空荡荡的,陈旸却不敢大意。 因为他隐约听到,前方的黑暗中,传来窸窣的声音。 听起来,像是咀嚼声。 陈旸握紧了古苗刀,往前又走了几步。 火光下,果然有几只野猫子,正匍匐在地上进行,而它们啃食的正是那两只野猫子的尸体。 见状,陈旸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他知道这几只野猫子肯定觉察到他的出现,但为了吃食,全然不管陈旸。 这种野兽何其贪食啊! 此刻陈旸只恨自己手里没弓箭,不然可以轻易射杀这几只野猫子。 他上前一步。 终于有野猫子抬头看向了陈旸,露出獠牙发出嘶哑的声音,似乎要警告陈旸。 陈旸二话不说,挥刀就朝那只野猫子砍去。 那只野猫子吓得往后跳走,其他野猫子也被惊动,纷纷四散而开,又张牙舞爪朝陈旸扑来。 陈旸也不是第一次跟一群野兽近身搏斗了。 他发现跟野兽搏斗,和跟人打群架没什么区别,技巧就在于一定不能同时面对多个敌人。 所以两只野猫子同时朝陈旸扑来时,陈旸先一脚蹬飞左边那只,又顺手抬刀朝右边那只砍去。 刀光一闪,血花飞溅。 那只野猫子直接被陈旸一刀砍飞了脑袋。 “嗷!” 剩下几只野猫子咆哮着朝陈旸扑来。 陈旸如法炮制,拉开身位,周旋间身形腾转挪移,不断挥动古苗刀劈砍靠近的野猫子。 随着刀光闪烁,又有三、只野猫子倒在血泊中。 很快,在场只剩下最后一只野猫子,似察觉了陈旸厉害,它跳到一块岩石上,冲着陈旸龇牙嘶嚎一声,便扭头跳入黑暗中,遁走不见了踪影。 陈旸正要追上去。 忽然,前方的洞穴传来一声咆哮。 那声音听起来高亢而愤怒,黑暗中也突然出现几个身影在跑动。 陈旸意识到情况有变,举着手电后退几步。 火光闪烁间,黑暗中冲出几只野猫子,旁边几只体型正常,但中间一只个头却像狼犬一样,肚子上还挂着一个圆鼓鼓的东西。 野猫子吐崽? “嗷!” 那只野猫子咆哮一声,下一秒竟然人立而起。 陈旸瞬间看清,它肚子上挂着的是一个椭圆型的淡褐色肉瘤,肉瘤中间横着一条微微张开的细缝,形似一颗硕大的牡蛎。 想必这就是当时陈卫国看到的,误以为是人头的东西。 随着野猫子吐崽站立咆哮,它身旁的几只野猫子,嗷的一声朝陈旸扑过来。 陈旸倒是不惧这几只野猫子,唯独留了个心眼,在对付那几只野猫子的同时,警惕这只野猫子吐崽。 歘! 古苗刀挥舞间,那几只野猫子相继倒地。 整个过程,那只野猫子吐崽仍旧像人一样站立,始终盯着陈旸,两只绿油油的眼珠子,泛着渗人的光芒。 陈旸为了防止这些畜生没有死透,又将它们的脑袋一一剁下,这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提刀看向那只野猫子吐崽。 当真是个奇异的生物啊。 野猫子吐崽仍旧没动,只盯着陈旸上下打量,似乎在盘算如何对付陈旸。 陈旸记得老皮夹提醒过,野猫子吐崽十分狡猾。 但再狡猾能比人聪明? 陈旸心想,自己若是示弱,那野猫子吐崽能否上当? 随即,一个哭笑不得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产生。 和野猫子吐崽僵持片刻之后,陈旸忽然捂住胸口,装作十分痛苦样子,后退了几步,身体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说实话,陈旸觉得自己演得很卖力。 甚至羞愧于要在一个畜生面前演戏,这多少有些……荒唐! 他发誓今天的事绝不讲出去。 可就算如此,那只野猫子吐崽只是原地不动,直勾勾盯着陈昂,丝毫没有上当的样子。 陈旸心中不由嘀咕,难道是自己演得不够惨? 算了。 反正都荒唐了,那就再荒唐一点。 陈旸心一横,猛地转身,“哎哟”大叫一声,整个人直挺挺往地上栽倒,将后背暴露给了野猫子吐崽! 第一百四十四章 陷阱 陈旸栽倒以后。 就故意装作慌张的样子,手脚并用,在地上乱爬。 看起来就像是受了伤,想要拼命逃跑的猎物。 皇天不负有心人。 那只野猫子吐崽果然有些信以为真,立马前肢落地,警惕地往前走了一步。 陈旸见有效果,更加“卖力”往洞外方向爬。 但爬动几米之后,那只野猫子吐崽仅仅才走出第二步。 陈旸心中顿时骂娘。 他已经将后背毫不保留地亮给了这只畜生,没想到这畜生竟然还这么警惕! 没办法,陈旸只能继续表演着往外爬。 爬过拐角时,那只野猫子吐崽终于连窜几步,停在了陈旸身后两米处。 陈旸顿时心中一紧,以为野猫子吐崽要朝自己扑来了,便握紧了古苗刀,随时准备反手一刀。 然而,野猫子吐崽只是直勾勾盯着陈旸,似乎并没有扑过来的打算。 僵持了几秒钟后,陈旸无奈只能继续往前爬。 很快,陈旸就爬到了来时的岩壁缝隙前。 现在就看能不能把这只野猫子吐崽引入岩壁的裂缝中,一路去往陷阱处。 陈旸往后瞥了一眼,见野猫子吐崽始终和自己保持两米的距离,一双绿油油的眼珠子,反复盯着陈旸的每个细小举动。 如此谨慎奸诈的野兽,不禁让人心中一寒。 一种奇怪感觉在陈旸脑海中翻涌。 他忽然觉得,因为这只野猫子太反常了,简直像看穿了自己的把戏一样。 难道引诱的计划会失败? 这时。 手电筒的光亮忽然闪烁了几下,昏暗的光圈开始急速缩小,洞穴中的黑暗开始迅速朝陈旸包围而来。 陈旸心中猛地一沉。 手电筒居然在这个时候没电了! 他立马回头,看向那只野猫子吐崽,却看到野猫子吐崽再次人立而起。 它终于按捺不住了? 不! 借着昏暗的手电光,陈旸看到野猫子吐崽的身影隐没在了黑暗中。 它居然后退了! 陈旸心中顿时疑云丛生,想不明白,野猫子吐崽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后退。 眼看手电筒的光亮已经暗如微烛。 陈旸来不及细想,借着最后一点光亮,速度爬起,风驰电掣地钻入岩壁裂缝。 引诱野猫子吐崽的计划失败! 眼下只有先回去,和老皮夹他们再商议其他办法。 在陈旸钻入岩缝中,快速往回爬的时候,手电光彻底熄灭了下来,整个岩缝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这就很糟糕了。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陈旸才爬出没几米远,脑袋“咚”地一下撞到了一块坚硬的岩壁上。 瞬间,他感觉脑袋一震嗡鸣,眼睛也冒起了金星。 强烈的眩晕感,甚至让他感觉不到疼痛。 陈旸下意识捂住脑袋,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以缓解晕眩带来的不适。 这一下撞得十分狠。 半分钟后,陈旸这才从晕眩中稍稍缓过了劲。 他揉了揉脑袋,定了定神,便要准备继续往回爬。 但双膝跪地的陈旸,左腿刚刚往前挪出一小段,忽然,有什么东西,踩在了陈旸的右脚上。 同时,陈旸身后传来了一声沉沉的低吼。 陈旸心中顿时翻涌起惊涛骇浪! 是野猫子吐崽! 此刻除了这畜生,陈旸想到不到还有什么动物能如此狡猾。 居然假装后退,然后再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岩缝,估计是想打陈旸一个措手不及! “呜……” 野猫子吐崽低沉而连续的吼声,回荡在逼仄的岩壁缝隙间。 陈旸背对野猫子吐崽,在无法转身的情况下,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握紧古苗刀,身上的所有的毛孔仿佛在这一刻打开,全神贯注感受着身后的动静。 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便会不顾一切往后面捅去。 然而。 野猫子吐崽似乎并没有着急攻击陈旸,只是藏在陈旸身后的黑暗中,不断发出低吼声,不知其有何用心。 陈旸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生肉,咬着牙往后面一扔。 他也不知那块肉扔到了哪里,只知道肉扔出去后,身后的野猫子吐崽立刻安静了下来。 洞穴中,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野猫子吐崽突然松开了踩住陈旸的右脚。 难道管用了? 陈旸也不敢耽搁时间多想,又掏出一块生肉扔出以后,就拼了命地往前爬,只有爬到开阔的地方,才有和野猫子吐崽一战的可能。 只是黑暗中实在看不清楚,爬行了一段距离,陈旸的肩膀和脑袋,不断撞着坚硬的岩壁。 但他顾不得疼痛,每爬一段距离,就往后面扔出一块生肉。 终于。 在昏天黑地中,陈旸跌跌撞撞地爬出了岩缝的逼仄地段,此刻,他也扔光了所有的生肉,但好在可以在岩缝中直立起身。 陈旸二话不说,迈开双腿,继续往前奔跑。 但他不敢跑得太快,即怕听不到后面的动静,又爬猛地撞上岩壁,这跑起来的力道,要是撞上了坚硬的岩石,起码都得昏死过去。 摸黑跑了一段,陈旸忽然看见前方隐隐出现了亮光。 是出口! 然而不等陈旸松一口气,身后再次响起了野猫子吐崽的低吼声,声音离得很近,简直跟附骨之疽一样。 陈旸牙关绷紧,开始不顾一切往亮光处跑去。 随着光源渐渐变亮,他看到出口处,系着几根黑黑的绳子。 电光火石间。 陈旸猛然想起,老皮夹布置的兕皮陷阱。 在冲到出口的前一刻,陈旸一个滚地翻身,贴着几根兕皮的黑筋,翻出了岩缝。 “它来了!” 陈旸从地上爬起,大喊一声的同时,往那条地下溪流跑去,操起放在青石上的开槽弓,转身弯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 与之同时,岩缝中传来噗噗脚步声。 下一秒。 一个黑影从岩壁缝隙中冲了出来,然后狠狠撞在了出口的兕皮陷阱上,脖子和四肢瞬间被套进了兕皮的网眼。 成功了? 陈旸正要瞄准那黑影,射出一箭。 可随即猛然发现,被兕皮网住的哪是什么野猫子吐崽? 分明是一只普通的野猫子! 第一百四十五章 擒贼先擒王 是的! 这只野猫子的肚皮上空空荡荡,压根不是那只长着肉瘤的野猫子吐崽。 并且这只野猫子笨了许多。 在被网住后,还要拼命往前冲。 殊不知,它越是这样,兕皮上的活结反而越紧,连带着网眼急速收缩,将它的四肢牢牢绑住! “妈的,是个蹚雷的!” 陈旸瞬间明白,真正的野猫子吐崽,还在岩缝之中。 藏起来的老皮夹和陈卫国,听到动静后也立马冒出了头,但看到兕皮网住的是一只普通野猫子后,老皮夹面色骤然一变。 “不好,快弄死他——” 老皮夹话音未落。 岩壁缝隙的黑暗中,忽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群嚎声。 紧接着,一大群野猫子蜂拥着从岩缝中冲出,越过那只被兕皮网住的野猫子,朝着陈旸三人冲来。 目测竟有数十只野猫子。 老皮夹脚旁的灰土吠叫一声,似乎要冲出去和这些野猫子搏斗,但被老皮夹一把拦住。 “灰土,到后面去!” 他招呼完灰土,又转头看向陈卫国。 不等老皮夹开口,陈卫国已经举枪瞄准了跑在最前面一只野猫子,果断扣动扳机。 “砰!” 一声枪响。 大八粒枪口窜出耀眼的火光。 那只野猫子应声倒地,但在它身后,更多野猫子朝着陈卫国和老皮夹冲来。 陈卫国深吸一口气,瞄准冲来的野猫子,不断拉栓上膛,扣动扳机,打出一颗颗子弹。 “砰、砰、砰!” 随着连续枪响,大八粒射出的子弹,精准打在这群野猫子身上。 很快,弹匣内八发子弹倾泻一空。 “老皮夹,掩护我!” 陈卫国大喊一声,开始重新装弹匣。 这时。 一只野猫子跳到了陈卫国面前,旁边的老皮夹眼疾手快,抽出陈卫国腰间的开山刀,朝那只野猫子砍了过去。 虽然老皮夹已经年过七十,可挥刀的动作一气呵成,而且刀法犀利,一刀精准地切开了野猫子的喉咙。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陈旸,已经弯弓射出两箭,精准射杀了两只野猫子。 眼看野猫子太多,陈旸果断扔掉弓箭,扬起古苗刀,将冲上来的两只野猫子砍翻。 尽管包括陈旸在内三人,连续击杀了十多只野猫子,但岩壁缝隙间,仍有野猫子不断冲出,朝着三人扑来。 “娘的,那畜生怕是早就藏了一手,竟然带了这么多野猫子来!” 陈卫国已经打空了两个弹匣,但看到洞中到处都是上蹿下跳的野猫子,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老皮夹到底上了年级,连续砍翻五、六只野猫子后,便累得弓腰大口喘气。 一只野猫子从后面扑来,他反应不及,直接被扑倒在地。 好在陈卫国就在旁边,顺手操起枪托,狠狠将那只野猫子抡飞了出去,救下了老皮夹。 “老皮夹,你没事吧?” “没……没事……” 老皮夹连连摇头。 陈卫国刚把老皮夹拉起来,两人周围就响起一片嚎叫声,更多的野猫子朝两人围了过来。 而陈卫国压根来不及上子弹,只能抡着大八粒的枪托,不断打飞扑来的野猫子。 “汪!汪!” 老皮夹忽然听到灰土狂叫起来,回头一看,发现一只野猫子追赶着叶儿黄,灰土连忙去驱赶那只野猫子。 结果瞬间吸引了七、八只野猫子,狂追灰土和叶儿黄。 老皮夹见状,提起开山刀,喘着气就追了上去,等陈卫国发现时,老皮夹已经消失在了洞穴深处。 “陈旸,老皮夹不见了!” 陈卫国赶紧大喊一声。 可现在场面实在是太混乱。 “老皮夹怎么了?” “被……被一群野猫子追,咱们得救他!” 等陈旸挥舞古苗刀,杀出一条血路冲到陈卫国面前时,几十只野猫子已经将两人团团包围。 怎么救老皮夹? 陈旸一看这情景,顿时心凉了半截! 陈卫国抡着大八粒,已经抡得双臂发麻,眼看还有这么多野猫子包围着他俩,顿时气得大骂道:“娘的,那畜生玩意儿,该不会把全家都招呼过来了吧?” 陈旸也没想到,这山洞中居然有这么多野猫子。 早知如此。 他就该在找到老皮夹以后,直接带走老皮夹,顺便再放一把火,把整个洞给烧了。 那什么狗屁野猫子吐崽,他绝不会去轻易招惹。 可现在说这些也不切实际。 因为就在这时,一个直立的诡异身影,已经缓缓从岩缝的阴影中走出。 是那只野猫子吐崽! 它走到岩缝的出口时,四肢着地,慢悠悠越过兕皮陷阱,打量着被缠在兕皮筋内,挣脱不得的野猫子。 随后,这只野猫子吐崽就像人一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转头看向陈旸和陈卫国,一双有绿油油的眼珠子,在昏暗的洞穴中,闪动着渗人的光芒。 这一幕,看得陈旸和陈卫国咬牙切齿。 “娘的,它终于出来了!” 陈卫国一脚踢飞一只野猫子,由于一只脚受伤,他踉跄得差点站不稳。 陈旸立马扶住陈卫国,咬牙道:“你赶紧上膛,我掩护你开枪,你想办法打死那玩意儿!” 俗话说擒贼先擒王。 也许弄死了那只野猫子吐崽,剩下的野猫子就会溃散逃走。 陈卫国也想到了这点,赶紧从口袋里翻找子弹。 为了给陈卫国争取时间,陈旸操起古苗刀,疯狂挥砍扑上来的野猫子,仅仅一会儿工夫,他浑身上下全是野猫子身上喷溅的血污。 好在很快。 一声枪响贯穿整个洞穴。 陈卫国瞄着那只野猫子吐崽,扣动了大八粒的扳机。 然而下一秒。 正在挥刀的陈旸看向那只野猫子吐崽后,立马大喊道:“陈队长,你咋开的枪,打歪了!” “娘的!” 陈卫国瞬间愣了一下神。 他刚才分明已经瞄准了那畜生的脑袋,但诡异的是,就在扣下扳机的刹那,野猫子吐崽好似察觉到了危机,倏地往地上一趴。 就这瞬息间,子弹贴着野猫子吐崽的脑袋飞过。 “邪了门了,这玩意儿怕不是真成精了吧?” 陈卫国上膛的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包扎伤口 野猫子吐崽的奸猾,着实让陈卫国震惊。 陈卫国陆续开了几枪。 那野猫子吐崽身形诡诈,躲在其他野猫子身后躲避子弹。 几轮扣动扳机下来,陈卫国倒是打中好几只野猫子,但并未伤及到野猫子吐崽。 “叮!” 大八粒的弹仓内,薄钢片撞击出一声清脆的金属响。 陈卫国心中一震。 八颗子弹都打空了! 但周围的野猫子们却越扑越勇,将他们团团包围住,岩壁的那条裂缝中,仍有黑影不断涌出。 “你娘的!哪来的这么多野猫子啊!” 陈卫国的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如豆子一般唰唰滚落。 他没上过战场,没想到第一次激烈交火,竟然是和一群野兽拼命。 面对周围充斥着野猫子的咆哮声,陈卫国肾上腺素急速飙升。 “陈老二,我换弹!” 他大喊一声,翻开背包,匆匆摸出一块弹夹。 大八粒是一把非常优秀的步枪,但有个臭名昭著的缺点! 陈卫国刚将八颗子弹按入弹仓内,复位的枪机铁片突然猛地一个回弹,硬生生夹住了陈卫国的大拇指。 “啊!” 陈卫国痛得大叫一声。 正在浴血砍杀野猫子的陈旸,还以为陈卫国被野猫子袭击了,当即回过头来,却看到陈卫国像触电一般,右手迅速从大八粒上甩开。 而他右手的大拇指处,挂着一片硬生生扯下来的皮,血淋淋得渗人。 妈的! 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手怎么样?” “没……还没断!” 被夹了手陈卫国,疼得抽吸一口凉气,仍咬着牙端起大八粒,朝着冲到面前的一只野猫子扣动扳机。 可这也于事无补。 这是算是捅了野猫子窝,周围起码四、五十只,不断蜂拥着朝两人扑来。 如此多的野猫子,光凭陈旸手里一把古苗刀也应付不过来。 他一把拽住陈卫国的肩膀,指着身后的洞穴,大喊道:“去追老皮夹,你们先逃,我断后!” 陈旸准备留下来,和这群野猫子拼了。 未料。 陈卫国猛地一甩肩膀,挣脱陈旸的手。 “我来断后,你走!” 他把陈旸重重往后一推,然后大喝一声,悍不畏死地冲向了野猫子堆中,举起大八粒,旋风一样挥打着周围的野猫子。 一时间,不少野猫子被吸引注意,转而去围攻陈卫国。 可就算陈卫国凭借一腔血性,和这些野猫子拼了,但架不住野猫子实在太多,将他团团围住,又是抓挠又是撕咬。 只消片刻间,野猫子的爪子就扯破了陈卫国的衣服,在陈卫国身上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淋淋伤口。 “日你娘的!” 陈卫国也是被这群野兽逼急眼了,忽然大喝一声,将手中大八粒猛地朝两只野猫子扔了过去。 枪一脱手,他便将那只血淋淋的右手伸入包中。 翻找间,摸出一个木柄的玩意儿。 这玩意儿的木柄一端,顶部有个圆圆的盖子。 陈卫国叩开盖子,露出里面一根细绳,二话不说扯下那根细绳。 登时,木柄上窜出一道火花和浓烟。 陈旸见状,眼珠子倏然瞪圆,完全没想到,陈卫国包里居然有颗67式手榴弹! 在这溶洞中,引爆这颗手榴弹,足以杀伤周围的野猫子。 但陈卫国身处野猫子堆中。 再看他那架势,似乎没有扔出手榴弹的想法。 “别——” 眼看情况不妙,陈旸都来不及呼喊。 他全身的力量瞬间爆发,一个健步猛冲到陈卫国身后,劈手从陈卫国手中抢过那颗手榴弹,看也不看,用力往外甩出。 67式手榴弹的引爆时间在3-4秒。 手榴弹脱手飞出后,陈旸根本来不及管手榴弹是往哪里扔的,大喊一声“卧倒”,同时猛拽陈卫国的肩膀,用力将陈卫国扑倒,压在身下。 下一秒。 飞到半空中的手榴弹,炸出一团火光。 “轰”的一声,爆炸产生的弹片,瞬间撕碎了周围十多只野猫子,稍远一些的野猫子,也被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得飞出五、六米远。 顷刻间,爆炸波及整个溶洞。 野猫子的碎肢残骸,骨头肉块飞得到处都是,四周一片狼藉。 庆幸的是。 陈旸和陈卫国趴在地上,规避了大量爆炸的冲击,但两人也都被爆炸的威力给震懵了。 “陈老二?” 陈卫国被陈旸压在身下,所受冲击最小,缓过来之后,转身推了一下陈旸。 陈旸脑袋一阵翁鸣,听不清周围声响,意识也朦朦胧胧,只看到陈卫国张嘴冲自己吼着什么,一脸紧张的样子。 顾不得去探究陈卫国想表达什么。 陈旸顶着嗡嗡耳鸣,艰难地撑起身体,朝周围看去。 这一看,瞬间倒吸一口气。 手榴弹这一爆炸,威力超乎了陈旸想象,周围的野猫子死的死,伤的伤,只余角落还苟延残喘了几只。 不过匆匆一眼,陈旸并没有看到那只野猫子吐崽的身影。 其他的野猫子可以暂时不管,那畜生是死是活,必须先弄清楚! 陈旸强撑着身体,想寻找那只野猫子吐崽,陈卫国却不断冲他叫嚷着什么,没受伤的左手还一个劲往包里掏。 陈旸疑惑间,就看到陈卫国从包里掏出一卷纱布…… 也是。 陈卫国这伤得够重的。 他右手大拇指被大八粒夹了一下,虽然没有骨折,但掉了一块皮肉,血流得满手都是,刚刚还一个人冲入野猫子堆,被野猫子又抓又咬,后背血淋淋的,看上去每一块好肉,是该包扎一下。 可出乎陈旸意料的是,陈卫国竟然把纱布往自己脸上杵。 陈旸心里惦记着那只野猫子吐崽,于是抬手挡下陈卫国递过来的纱布。 此刻,他脑子里的翁鸣缓和了不少,意识也恢复了一些,就听到陈卫国大喊道:“陈老二,你这伤得不轻,先包扎一下!” 受伤? 陈旸微微一怔,忽然感觉脑袋左边的太阳穴附近,传来一股刺痛,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摸到了湿漉漉热乎乎的一滩。 收回手后,赫然看到自己的手上一片血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揪心 陈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受伤了! 他意识还没回拢,一时搞不清楚哪里受了伤,只是感觉脑袋左侧一块,刺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没事,就是被弹片擦破了点皮,问题不大,先包扎止血!” 陈卫国说话间,已经扯开了纱布,缠绕在陈旸脑袋上开始包扎起来。 他动作麻利,很快就把陈旸的脑袋包得跟个阿三似的。 也算是陈旸命不该绝。 刚才手榴弹爆炸时,一块弹片飞来,只差半分,就能要了陈旸的命。 当然,这也多亏了67式手榴弹的弹片数量不多,六、七米的距离爆炸,却只有一块弹片朝陈旸飞来,只擦破了他脑袋上的一块头皮,这才让他幸免于难。 陈旸伤得不重,但陈卫国就没那么好受了。 他被野猫子抓伤严重,整个人就像被鞭子抽了似的,浑身皮开肉绽,衣服的破口下,全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陈旸拧着眉毛,让陈卫国赶紧给自己包扎伤口。 他则摸起掉落身旁的古苗刀,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这场爆炸下来,溶洞内的野猫子死伤得差不多了,还能动弹的,只剩下角落里的几只。 那几只野猫子也被爆炸冲击得够呛,缓了半天才爬起来。 可到底是凶性十足的野兽,见到陈旸,立马露出锋利的獠牙,低声咆哮着朝陈旸包围过来。 陈旸手中有古苗刀,自然不怵这几只野猫子。 可当他抬起刀,准备发力时,猛地感觉胸口里好像多了一根筋,这根筋拽住了五脏六腑,他一动,五脏六腑就跟着疼。 不好! 陈旸心想,准是刚才的爆炸震动了内脏,要是不缓一缓,恐怕等下得吐血了。 可眼前的形式,也容不得陈旸缓一缓。 那几只野猫子已经围了过来,随时有扑上来的可能。 也罢。 吐血总比丢命强。 陈旸提起一口气,忍着五脏六腑的疼痛,挥刀和这几只野猫子搏杀起来。 也幸亏这几只野猫子和陈旸一样,被手榴弹震得没回过劲,体内没了野兽的那股迅猛劲头,威胁力大大下降。 双方你来我往间,动作都有些迟缓。 好在古苗刀锋芒不减,陈旸只要一刀砍中野猫子要害,必定能让野猫子当场归西。 经过几轮战斗,陈旸终于有惊无险干掉了这几只野猫子。 只不过他也因为牵扯了内脏,痛得龇牙咧嘴,不得已捂住胸口重重喘气,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正在包扎伤口的陈卫国,见陈旸一脸痛苦,问道:“陈老二,你咋样了?” “没事,死不了……” 陈旸摆了摆手。 现在周围的野猫子基本死伤完了,可偏偏那只野猫子吐崽不见了踪迹,不知是死是活,这让陈旸没办法松懈下来。 他顾不上歇一口气,目光看向那只被兕皮捆得死死的野猫子。 他提着古苗刀走过去,见这只野猫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被手榴弹震死了。 为了防止意外,陈旸用刀削掉了这只野猫子的脑袋,将兕皮从其身上取下,收好兕皮后,又从周围野猫子的尸体堆中,捞出了陈卫国的那把大八粒。 等陈卫国包扎完身上的伤口,陈旸将陈卫国从地上拉起来,将大八粒递了上去。 “陈队长,我们得去找老皮夹了。” “明白!” 陈卫国接过大八粒,重新给弹仓压入子弹后,指了指溶洞的深处,说道:“老皮夹为了救他的狗,沿着溪流往下游跑去了。” 地下水系向来复杂,流经这个溶洞的溪流,不知流向何处。 陈旸估摸着,找老皮夹的同时,或许还能再找一个出口。 眼下两人都伤得不清,走路都得互相搀扶着。 就算野猫子吐崽身上的肉珍珠价值连城,陈旸也不想冒险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旸打算找到老皮夹后,直接离开洞穴下山回家,等以后做好了准备,再回来对付那只野猫子吐崽。 陈卫国对此没有意见,只是骂骂咧咧道:“他/娘的,要对付那只吐崽的野猫子,一定要叫上老子,老子这一身伤不能白挨,必须还给那只畜生!” “你下次别引爆手榴弹了!” 想到刚刚的爆炸,陈旸就心有余悸。 虽说多亏了陈卫国的那颗手榴弹,才解决掉那么多的野猫子。 但在狭窄的洞穴中,扔手榴弹的风险实在太高,这玩意儿稍不注意,就容易波及到自己人。 陈卫国咧了咧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就想着当时跑不掉了,干脆拉响手榴弹,好光荣一把……” 只能说当过兵的人,容易把生死置之度外。 陈旸也不好再说什么,加上惦记着老皮夹的安危,他也无心说话,只是一手扶着陈卫国,一手举着火把,两人一瘸一拐地往溶洞深处走去。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 前方出现了一块岩石,岩石下,坐着一个人影。 “是不是老皮夹?” 陈卫国冷不丁问了一句。 陈旸顿时心中一紧,也顾不上说话,撇下陈卫国,快步走了过去,借着火光一照,发现正是老皮夹。 老皮夹背靠岩石,一动不动坐着,头微微垂下,仿佛睡着了一样。 他手中握着陈卫国的开山刀,刀身上全是猩红的血渍。而在周围,好几只野猫子倒在血泊中,尸体上都有着醒目的刀口。 看样子,老皮夹解决掉了这些野猫子。 但老皮夹的胸口处,大腿上,也有着好几道被野猫子抓出的伤口,翻开的皮肉中,正渗着鲜红的血珠子。 这一幕看得陈旸揪心不已。 他沙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喊道:“老爷子?” 但喊了几声,老皮夹都没有反应。 “陈旸!” 陈卫国一撅一拐跟了过来。 他看到老皮夹的模样后,直接愣住了。 “老皮夹该不会……” “不知道!” 陈旸心乱如麻地蹲下,伸出手指,正要探一下老皮夹的呼吸。 “汪!” 这时,身后响起一声犬吠。 紧接着,一大一小两条猎犬的身影,从黑暗中冲出,奔向老皮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小心摔死你 冲向老皮夹的,正是灰土而叶儿黄。 陈卫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气道:“老皮夹到底是爱狗啊,为了保护它们,结果……” 陈旸一听,感觉喉咙像卡了刺一样疼。 瞬间回想起,重生以来,老皮夹对自己点点滴滴的帮助。 这个苗族老人是第一个相信陈旸在改变的人。 明明非亲非故,却用关怀、教导、包容……让陈旸感受到了跟父母不一样的长辈情怀。 陈旸猛然抽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好像突然失去了什么。 努力想要弥补的,只是上一世的遗憾吗? 明明两世为人,却忽略今日所得,并非理所应当。 哎! 陈旸默默叹息一声,看向围在老皮夹身边的一大一小两只猎犬,正欲悲从中来,却忽然发觉不对劲。 灰土只是嗅了嗅老皮夹,轻轻晃了一下尾巴,便走到一旁趴下;叶儿黄则活泼很多,不断用狗脑袋去蹭着老皮夹的手,尾巴快摇成了花。 陈旸看着这两条猎狗,眼神带着几分探究意味。 “陈老二,咱们把老皮夹抬下山吧。” 陈卫国说着,俯身去摘老皮夹手里的开山刀,可老皮夹将刀握得太紧,陈卫国拽了几次都没拽脱手。 “咦?” 陈卫国愣了一下,拽着刀身微微用了一下力。 这时,老皮夹的肩膀忽然抖了下,伴着几声咳嗽,缓缓抬起了头。 “老皮夹,你……你没死啊?” 陈卫国惊呼一声。 “嘁!” 老皮夹龇了一下牙齿,咳嗽道:“老头子我……咳咳……还没那么容易……咳……就是被这些畜生挠了一下,打了个盹……咳咳,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吓死我们了!” 陈卫国打量老皮夹身上一道道渗血的爪痕,心说这岂止是挠了一下,再深几分就见着骨头了。 “老皮夹,你这是左倾冒进行为,是要不得滴!” “都一大半年纪了,下回别这么逞英雄了,危险的事留给这些年轻人……” 陈卫国从包里掏出剩余的纱布,顺便抬头看了一眼陈旸,说道:“陈旸,也帮我批评批评老皮夹两句!” 陈旸揉了一下眼睛,闷着“嗯”了一声,从陈卫国手中抢过纱布,蹲下来替老皮夹包扎起伤口。 “嘶……小兔崽子,轻点!” 前一秒还云淡风轻的老皮夹,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陈旸没有回应。 他包扎的手艺自然不会差,只是看着老皮夹身上一些翻开渗血的伤口,心就止不住的往下沉。 虽说没有伤及要害。 但老皮夹到底年老气衰了,身体可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老爷子,你这伤口耽搁不得,纱布只能简单止血,咱们得尽快下山。” “嗯……” 包扎完后,老皮夹整张脸乌青乌青的,没什么精气神。 他闷哼了几声,让陈旸拉他起来。 “那只野猫子吐崽呢?” “跑了。” 陈旸将老皮夹扶起来,顺势托着老皮夹的胳膊,“老爷子,要不我们先下山吧?” “哦?” 老皮夹站起来,喘了几口气,微微眯眼盯着陈旸,问道:“那肉珍珠可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不说能起死回生,起码能续命延年,你舍得放弃?” 陈旸当然舍不得放弃。 那野猫子吐崽身上的肉珍珠,如果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那价值就无可估量了。 真得手的话,以当下这个年代,内地还不好出手,恐怕得卖到海外去。 到时候,那价格只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想到这里,陈旸毫不犹豫道:“老爷子,我没说放弃呀,我的意思是咱们得赶紧下山养好了伤,到时候带上足够的家伙,再来收拾掉这只野猫子吐崽。” “嗯,算你小子通透。” 老皮夹嘴角微微扬起,欣慰地点了点头,道:“那野猫子吐崽十分怪邪,咱们这次能活下来,是受了山神爷保佑,可不能违背山神爷的意思啦。” 敲定以后。 陈旸和陈卫国一左一右,扶着老皮夹,往洞穴的另一头走去。 三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走得并不快。 灰土便领着叶儿黄,走在最前面,为几人开路。 “老爷子,咱们出得去吗?” 老皮夹看了看前方黑黝黝的洞穴,沉默片刻,缓缓道:“不知道,这种时候就只能相信狗了。” 这是实话。 洞穴中的复杂情况,根本不少人能判定了。 除了跟着狗走,还真没其他法子。 灰土走得快,火把光很快就跟不上它了,几人看不见灰土,只能循着叶儿黄的“汪汪”叫声,一路闷着头走。 就这样,三人在黝黑漫长的洞穴中,走了两个多小时,中间停下来休息了几次,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了一抹亮光。 “有洞口!” 陈卫国激动得大喊一声,结果扯到了胸口的伤,痛得他脸都在抽搐。 陈旸望着那抹亮光,怔了一下。 晚上进的洞,在洞中与那野猫子吐崽斗得不知时日,却不曾想出来时,天都已经亮了。 “陈队长,缓过来没?” “差不多了……” 陈卫国深吸一口气,扶着老皮夹,三人一步一步朝着洞口走去。 走出洞口时,午后的刺眼阳光从头顶浇下来,陈旸一阵头昏目眩,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等他缓过神来,就看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半山坡上。 这个坡不高,只有七、八米的高度,但很陡,要是不小心摔下去,那必然非死即残。 几人打量了一番,发现只能贴着旁边的山壁,寻找下山路。 “陈旸,你看!” 陈卫国指着坡下,一片茂密的林子,林子外长着几株接骨草。 眼下正是开花的季节,草叶子上盛放细小的白花,一朵朵聚聚起来,像撑开的一把伞。 这接骨草是好东西,又叫“火烧风”,可以祛血除淤,治疗跌打损伤。 兴许是刚刚扯了到伤口,陈卫国伤口疼痛难忍,就龇着牙说道:“想个办法,下到坡下,摘点火烧风来捂下伤口,不然遭不住咯。” “想啥子哦?” 老皮夹一听,立马制止道:“这坡你爬得下去?小心摔死你!” 第一百四十九章 带头就跑 陈旸看了眼脚下的山坡。 如果是平时,这七、八米的高度,费点心也能爬下去。 但现在三人身上都有伤,走路都费劲,爬坡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算了,陈队长,忍一下,咱们下山再处理伤口。” 陈旸也劝了一句。 陈卫国是个听劝的人,立马放弃了去摘火烧风的想法。 不过这一耽搁,两条带路的猎狗,已经沿着山岩峭壁,走出了十多米远。 灰土停下来,回头看向还站在洞口处的几个人。 考虑到路不好走,陈旸决定亲自打头阵。 “陈队长,你殿后,老爷子,你走中间,我和陈队长照应着你。” “行啦,快走吧。” 老皮夹催促完,又莫名其妙说了一句:“别等会儿那野猫子吐崽追出来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 听得陈旸莫名心悸了一下。 或许是为了缓和气氛,陈卫国就问道:“老皮夹,你说野猫子吐崽身上的那什么肉珍珠,能不能跟‘火烧风’一样可以疗伤?” “应该可以的。” 老皮夹咂了一下嘴,思索道:“那玩意儿都能祛除百病,多半也就能治伤,说不准还能把半死的人都救活过来。” “诶唷,还真个宝贝啊!” 陈卫国听得啧啧感叹。 “那是!” 老皮夹点头道:“这山里面越是邪性的野物,越容易出宝贝,还是赶紧走吧,别真让野猫子吐崽撵上来了。” 听老皮夹这么说,陈旸不敢再耽搁,默不作声走在了前面,背贴着岩壁,侧着身体像螃蟹一样,叉开腿,一步步小心往前挪。 挪动的同时,还时不时三步一回头,留意跟在后面的老皮夹。 这段路前面还好走,贴紧背后的岩壁就行,但有一段最险的地方,脚下的路几乎就是一条缝,人踩在上面,脚尖是悬空的。 就连陈旸走在这段路上,也是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只能尽量将身体的力量集中在腰腹,肩膀贴紧了身后的岩石,用脚后跟一点一点地往旁边挪。 好在这一段路不长,走过以后路就变宽敞了。 陈旸转过头,看着老皮夹那颤颤巍巍、又满身是伤的身体,贴在岩壁上,宛如一截老藤树的枯枝,随时可能被风吹倒。 “老爷子,小心脚下!” 陈旸不敢喊大声了,紧盯着老皮夹一点一点挪动脚步。 老皮夹年纪大,走得慢,加上身上有伤,中间不得不停下来几次,背贴着岩壁大口地喘气休息。 他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喘气声,胸口像风箱一样起伏,看得陈旸十分揪心。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陈旸在这段路的终点,一把拽住老皮夹把着岩壁的手,将他拽到了自己身边。 走这段路,全靠下盘功夫。 其实老皮夹还好,最难受的是陈卫国。 他腿和腰伤得最重,这段路走起来,力道全吃在了受伤的部位。 没走一会儿,陈卫国双腿就止不住打颤。 不是吓的,是脚上没力气了。 但没人能帮得了他,陈旸也只能尽量将身体贴在岩壁上,想伸手去捞陈卫国。 “别帮我!” 陈卫国大喊一声。 他也知道,陈旸这样做很冒险,搞不好他会把陈旸拉下山坡。 “别往下看。” 陈旸提醒了一句。 陈卫国立马闭上眼,深吸了好几口气,最后一咬牙,快速挪着脚步,憋着一口气加速走出了这段险路。 等陈旸陈卫国时,陈卫国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娘的,这段路快要了我半条命,我说,这牛心山真不是一般人能上的。” 陈卫国说话间,脸色一片惨白。 老皮夹看他这模样,便问道:“下次还敢来吗?” “来!咋个不来?” 陈卫国眼珠子一鼓,说道:“我就遗憾当兵的时候,没有上过战场,现在才在牛心山上,找到出生入死的感觉,这种感觉我只能说……巴适!” 老皮夹闻言,只笑了一声,转头让陈旸继续往前走。 经过刚刚的险路,现在脚下的路,就变得相对宽敞了许多,虽然还是在岩壁边上,但已经不用侧身贴着岩壁走了,路起码有两尺宽,可以正常走了。 因为想赶着太阳落山前下山,接下来几人速度就快加了许多。 前面领路的叶儿黄和灰土跑得更快,就连几人当中打头的陈旸,都快看不清两条狗的影子了。 陈旸心想着,就这么走下去的话,或许不出三个小时,就能走下山。 可是好景不长。 三人才走了十来分钟,还没走出这段陡坡,忽然就听到前面传来嘹亮的犬吠声,听起来是灰土的叫声。 “不对劲!” 老皮夹脸色一变,让前面的陈旸停下来。 陈旸听到灰土的叫声,也是一阵心悸,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他回头看向老皮夹,问道:“老爷子,你家灰土这样叫,一般代表什么情况?” 老皮夹脸色如死灰一样难看,沉声道:“它在提醒我们……快跑!” “跑?” 后面的陈卫国怔了一下,看着脚下的这条路,为难道:“这段路怕是跑不快哦。” “跑不快也要跑!” 陈旸意识到有危险,二话不说带头就跑。 几个人贴着岩壁一瘸一拐地跑着,但就像陈卫国说得那样,这段窄路根本跑不快,加上他们个个身上都有伤,跑起来的速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 但老皮夹却催促道:“快,莫停下,多半是野猫子吐崽撵过来了!” 野猫子吐崽? 领头跑的陈旸顿时心中骇然,连忙往身后看去。 他视线越过跑在最后面的陈卫国,却并没有看到那只野猫子吐崽追来的影子。 难道是捕风捉影了? 可就在这时,前面灰土已经折返回来,大叫着朝几人冲过来,叶儿黄跟在灰土后面,也是汪汪叫个不停。 听到叶儿黄尖锐急促的叫声,陈旸明白不可能有错了。 这是危险的警告声! 但那只野猫子吐崽到底在哪? “在上面!” 正当陈旸疑惑时,突然听到陈卫国大喊了一声。 他赶紧抬头,赫然看到头顶落下一个黑影,将老皮夹往坡下撞去…… 第一百五十章 伤势 “老爷子!” 陈旸眼睁睁看着老皮夹从坡上滚下去。 那黑影也跟着滚下去,肚皮上挂着一个圆圆的肉瘤,不是夜猫子吐崽又是谁? 野猫子吐崽和老皮夹一起,从陡坡上滚了下去。 “妈的,阴魂不散!” 陈旸是真火了。 他看了眼脚下七、八米高的陡坡,也不管身上的伤了,心一横,纵身往坡下一跃,贴着陡峭的坡面一路向下滑去。 陈卫国看到陈旸不顾性命地往坡下跳,心里叫了声“菩萨保佑”,也跟着跳了下去。 两人跟坐滑梯似的,贴着坡面往下滑。 只不过坡度实在太陡,滑到半路上,重心就把两人的上半身往前拽,要想保持身体平衡,非得迈开双腿,拼命追着重力往坡下跑。 可两人都受了伤,哪跑得起来? 陈卫国才迈出几步,就一个踉跄摔倒,整个人直接往坡下滚去。 好在他运气不错,滚到了坡下的野草堆上,在野草的缓冲下,他只是闷哼了一声,便挣扎着爬起。 陈旸就没那么幸运了,一路滚下来,没有野草垫着,身体砸在地上,痛得他身体如虾子一样蜷缩起来。 但老皮夹更倒霉。 被那野猫子吐崽一撞,直接从坡上一路滚到底,接着又重重撞在一块青石上,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陈旸惦记着老皮夹,想爬起来查看老皮夹的情况,可他被摔得七荤八素,挣扎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同样滚下陡坡的野猫子吐崽,似乎也受了伤。 但这畜生狡诈得很,从地上爬起来后,看到陈旸两人也追了下来,便想要先撤退。 它人立而起,转身欲逃。 爬起来的陈卫国,大喝一声,从后面扑向野猫子吐崽,双臂抱住野猫子吐崽两条后腿,往回猛地一拽,将野猫子吐崽绊倒在地,同时肩膀往前一顶,靠着上半身的重量,将野猫子吐崽两条后腿扑在身下,死死抱住。 眼看要被擒住,野猫子吐崽凶性毕露,扭头一口狠狠咬在陈卫国肩膀上,锋利的牙齿瞬间给陈卫国的肩膀咬出几个血窟窿。 “日你娘的!” 陈卫国哀嚎一声,任凭野猫子吐崽撕咬,忍着肩膀剧痛,更加死命抱紧野猫子吐崽的后腿,悍然不让这畜生从自己手中溜走。 陈旸眼看陈卫国如肩膀被咬得鲜血直流也不松手,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大喝一声,用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他跌跌撞撞来到野猫子吐崽身后,取下别在裤腰带上的兕皮,一口气套在了野猫子吐崽的脖子上。 野猫子吐崽察觉危机,放弃撕咬陈卫国,转而拼命猛蹬四肢,想要挣脱逃走。 可它双腿被陈卫国死死抱住,不得挣扎的余地。 陈旸火气正盛,更不可能让这畜生有逃脱可能,便果断翻身骑在了野猫子吐崽的后背上。 “操你妈的!” 陈旸大骂一声,心中腾起的火气,蹿到了四肢八骸,身上涌出全部力气,用力拽紧兕皮的两端,非要将这畜生活活勒死不可。 坚韧的兕皮如同铁丝一般,勒住了野猫子吐崽的喉管,使其不得呼吸一丝一毫空气。 野猫子吐崽显然慌了,两只前爪拼命扒动身下泥土,想要挣脱的束缚。 然而,陈旸下了狠心要弄死这畜生。 他将全身的力气用在手上,死死勒紧兕皮,以至于额头上暴起了条条青筋,任由野猫子吐崽扒飞的泥土溅在自己脸上,他也巍峨不动,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里,充满了杀意! 双方此刻,皆是奋身体最后余力而相搏。 但野猫子吐崽不像虎豹般有着一身蛮力,终究抗衡不了两个人类,在被兕皮勒住了几分钟后,它终于四肢一软,瘫软在地上不再挣扎。 陈卫国不敢松懈,又紧抱了一会儿野猫子吐崽的双腿,见其再也没有反抗,心知这畜生应该是死了。 他这才松开野猫子吐崽的双腿,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绕到了野猫子吐崽的身前。 而此刻的陈旸,骑在野猫子吐崽的身上,双手仍然死死拽紧兕皮,一动不动保持勒杀野猫子吐崽的姿势,宛如一尊怒目圆睁的降龙罗汉,眼中盛放的杀意,看得陈卫国心惊肉跳。 陈卫国深知这野猫子吐崽邪性,怕其在装死,于是举起开山刀,朝着这畜生的的脖子狠狠劈砍了下去。 歘、歘! 连续砍了几刀,陈卫国终于将野猫子吐崽的脑袋砍了下来。 野猫子的脑袋滚落在地,他又一脚将其踢飞出了好几米远,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陈老二,没事了……” 陈卫国轻轻推了一下陈旸的肩膀。 而陈旸也在这一刻耗尽了全身力气,被陈卫国一推,双臂猛地垂下,整个人像泄气的皮肉一样,往旁边重重摔倒。 “陈老二!” 陈卫国赶紧上前想要扶起陈旸,却见陈旸摇了摇头。 “去看看老爷子……” 陈旸眼神指向老皮夹倒下方向。 陈卫国会意,明白陈旸只是一时脱力,稍稍歇息一阵就能恢复力气,于是转身来到老皮夹身边,查看老皮夹的伤势。 “老皮夹、老皮夹!” 陈卫国喊了几声,也不见老皮夹有所反应。 只看到老皮夹趴在青石上的一动不动,口中有鲜血不断流出,将青石染得通红。 陈卫国心中暗叫不好,抬头看了一眼那七、八米高的陡坡,猜测老皮夹从摔下来,恐怕断了肋骨,也伤到了内脏。 而且,伤得不轻! “陈老二,老皮夹快不行了!” 听到陈卫国的喊声,陈旸心中猛然一震,想要爬起,奈何身体力气没有恢复,根本爬不起来。 他心绪焦急,咬着牙喊道:“去……去砍些树枝来……要长一点,做担架!” “好!” 陈卫国左右四看,看到不远处有片灌木林,于是提起开山刀,托着血淋琳的肩膀,走入了那片林子。 山风吹拂而来,吹动林中树枝晃动,也吹来一股凉意。 片刻后,陈旸感觉四肢稍稍恢复了些力气,便奋力翻转身体,朝着老皮夹爬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救人 陈旸爬过去的时候,看到老皮夹的口鼻不断流出鲜血。 他伸手一探,发现老皮夹的呼吸变得十分微弱,无论如何呼唤,也不见老皮夹回应。 这个苗族老猎人趴在青石上一动不动,像睡过去了一样。 这时,有几声犬吠急促响起。 陈旸循声望去,看到从远处飞奔而来的灰土和叶儿黄,两条一大一小的猎犬,围绕在老皮夹跟前。 这一次,它们发出了“呜呜”的悲鸣声。 山风袭来。 吹得林间草木簌簌而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陈卫国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抱着一大捆长短不一的粗木棍。 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将这些木棍放在了陈旸面前。 “你看够不……不够的话……我再去砍、砍一些回来……” 陈卫国气喘吁吁的,肩膀上被野猫子吐崽咬过的地方,已经被血水和汗水浸透。 “差不多够了。” 陈旸让陈卫国把他身上那件沾满血污的上衣脱了,然后撕成了一条一条,用来捆绑这些木棍树枝,做个简易的担架。 陈卫国想要帮忙。 但陈旸看陈卫国脸上气色暗淡,嘴唇发白,知道陈卫国伤得严重,已经耗费了大量气血,于是说道:“等下我们还要送老爷子下山,你抓紧时间去休息一下。” “行吧……” 陈卫国看了眼地上的老皮夹,嘴皮翕张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没说,转过身去想就地坐下休息,可目光随后落在不远处,那只野猫子吐崽的尸体上。 他想了想,走到野猫子吐崽的尸体前,将其翻了个身,露出野猫子吐崽肚皮上,那圆滚滚的肉瘤。 看着这颗肉瘤,陈卫国嘀咕了句什么。 随后他抄起开山刀,一点一点将肉瘤从野猫子吐崽的肚皮上割了下来,然后装入了自己的垮包中,这才走到几米外的空地上,坐下开始休息。 等陈旸用木棍用布条,绑好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后,两人都恢复了不少力气。 陈卫国走过来,和陈旸一起小心翼翼将老皮夹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两人才发现,老皮夹身上的骨头断了不少,肋骨更是断了好几根,胸口已经微微凹陷了下去。 “慢一点。” 尽管两人很小心,但老皮夹的身体已经软了下来,抬上担架时,稍稍一碰,老皮夹的口鼻中就流出了更多的血浆。 “老皮夹他……” “试一试吧。” 两人其实都心知肚明,老皮夹受了这么重的伤,就算抬下山,恐怕也来不及救治了。 毕竟山路难走,下山起码要走两三个小时。 但再难走,也是回家的路。 陈旸和陈卫国抬着老皮夹,在灰土和叶儿黄在带领下,一路跌跌撞撞往山下走去。 夕阳时分,两人回到了村子。 来不及休息一下,陈旸和陈卫国又抬着老皮夹直奔卫生所。 卫生所的村医一看老皮夹伤得这么重,就说他这里救不了,若是去省城的大医院,或许还有几分希望。 但到省城的路太远。 村医就明说了,就算连夜赶牛车,老皮夹也绝对挺不到省城,与其在路上折腾,还不如把老皮夹送回家中。 “我说实话,老皮夹救不活啦,还是把他抬回家去,准备一下……哎,只不过老皮夹无儿无女的,连个办后事的人都没得……” 村医摇了摇头。 卫生所里有几个看病的村民,见陈旸和陈卫国也受伤不轻,就让他俩先在卫生所包扎一下,他们可以帮忙把老皮夹抬回家去。 陈旸不放心,要亲自跟着。 陈卫国也想跟着,可他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就直接起不来了。 于是,陈卫国留在了卫生所,陈旸和几个村民,把老皮夹抬回到了他家中,小心翼翼放在了床上。 从下山到现在,老皮夹就一直陷入昏迷中。 村民就建议,让找村医弄点药来,兴许还有救活的可能。 陈旸知道这多半是白费功夫,可还是抱着那么一丝点的希望,希望这个上辈子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头,生命力足够顽强挺过来。 可想什么怕什么。 晚上,药还在灶台上煎着,老皮夹的嘴里却开始不停地吐血,陈旸找来帕子,给老皮夹擦脸,越擦那血沫子就越多。 最后总算是不再吐血了,但洗帕子的一盆水却红透了。 陈旸去倒血水的时候,灰土就趴在院子的角落里,听到动静时,抬头看了陈旸一眼,又重新趴下了脑袋。 后半夜,陈旸找来一盏油灯点燃。 在昏暗的灯火中,他看到老皮夹整张脸青绿青绿的,又泛着一层的金纸色,气息也极为微弱,凹陷的胸口老半天才起伏一下。 月色如墨,将老皮夹家的院子照得一片惨白。 院子里的灰土忽然站起来,望着老皮夹屋子的方向,尾巴摇晃了两下,又直直垂下。 陈旸将油灯放在床头,又从屋里找来一张藤椅,靠着老皮夹床前坐下。 他本来想守到天亮,可坐下没多久,就顶不住排山倒海的困意袭来,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陈旸梦到阳光从外面照进屋里,打在老皮夹身上。 老皮夹忽然从床上爬了起来,下床了朝门外走去,可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回头笑眯眯看着陈旸,那笑容和蔼又亲切,满脸的皱纹里,藏不住长辈的慈祥。 梦里的陈旸也想笑,但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想起身,也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皮夹转身离去,一路走出了院子。 当老皮夹的身影消失在陈旸的视野中时,陈旸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这时。 天已经蒙蒙亮了。 叶儿黄不知什么时候跑进了屋内,抬起两条前腿,趴在陈旸的腿上,不听摇着尾巴。 陈旸以为叶儿黄是饿了,便小声说道:“先出去,等会儿给你弄吃的,千万别叫唤,知道吗?” 叶儿黄没叫唤,只是不停摇着尾巴。 他正疑惑叶儿黄想干嘛,忽然听到床上传来窸窣的声音,抬头一看,瞬间怔住了。 老皮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侧过头看着陈旸。 第一百五十二章 肉珍珠带回来了 “老爷子?” 陈旸看到老皮夹醒来,先是心中一喜。 但随后发现老皮夹苍老的脸上,挂着一抹不正常的血色,看起来精神不错,可五官之间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陈旸的心瞬间跌入了谷底。 “老爷子……” “你这个娃娃,你咋个哭丧个脸嘛?” 老皮夹笑了笑, 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他和梦里一样,用慈祥和蔼的目光看着陈旸。 老皮夹就这么看着陈旸。 忽然,他指着陈旸坐着的藤椅,缓缓开口道:“以前我的阿爸,经常坐在这张椅子上。” “那时候我还小,他呀,叼着一个烟杆,笑眯眯看到我,说‘幺娃,我给你打了一把铁刀刀,等你长大了,就是男子汉喽’。” “我当时听到阿爹的话,高兴惨喽……” 说到这里,老皮夹将目光落在了陈旸腰间的那把古苗刀上。 接着,老皮夹告诉陈旸,苗人爱刀。 他出生那年,他的阿爸就打了这把刀,而且在牛心山上找了一块地,把刀埋在土里。 以后的每一年,他的阿爸都会把刀挖出来再锻打一次,一直到老皮夹十六岁那年,他的阿爸才将这把古苗刀,亲手送到他手中。 说到这里。 老皮夹眼中泛起了一丝浑浊,他的目光落在陈旸脸上。 短暂沉默后,老皮夹告诉陈旸,苗人的刀是不能离身的,所以他本来打算给陈旸也锻打一把刀。 “山上埋刀的地,我都选好了,可惜啊……” 老皮夹叹了一口气,接着扫视着屋子内的一切事物,最后才将目光重新落在陈旸脸上,停留了很久。 他又告诉陈旸,说是他的阿爸教会了他打猎,他年轻的时候独自上山,心气很高,觉得自己有本事,从不把野物看在眼中。 接着,老皮夹又遗憾他的阿爸当年走得早,要是那会儿有人劝他,他也不至于在山上吃那么亏。 后来,吃亏吃多了,老皮夹也就学会沉稳,他的手艺也更加炉火纯青,不久就成了牛心山远近闻名的猎人。 最后,老皮夹又自嘲似的讪笑一声,说自己临到老了,却又犯了浑,以为还能像年轻时那样,去找野猫子的麻烦,结果彻底栽了跟头。 听到老皮夹如此说,陈旸的鼻子有些泛酸。 他后悔自己那天没有劝住老皮夹,让老皮夹一个人上了山。 屋子内,沉闷得让人窒息。 过了半晌,老皮夹又开口了,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了陈旸腰间的古苗刀上。 “娃娃,苗人一辈子都不能没有刀……把那把刀还给我,好不好?” “老爷子……” 老皮夹的话,让陈旸心中一阵阵的绞痛。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古苗刀连同牛皮套子,一并从腰间取下,又双手托着刀,郑重放在老皮夹手的旁边。 这个苗族老人,伸出树皮一样晦暗干枯的手,放在古苗刀上,笑了笑,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陈旸脑子嗡了一下。 不过看到老皮夹胸口还微微起伏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也松得不痛快,悬吊吊地堵在陈旸的喉咙里,让陈旸喉咙里一阵刺痛。 陈旸知道,老皮夹快要死了。 这个本该活到一百多岁的老头,已经油灯枯尽,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陈旸从藤椅上起身,向门口走去。 短短几步路,陈旸感觉就像踩在了棉花上一样,脚下是轻飘飘的。 等陈旸走到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时,他早已四肢酸软无力,胸口闷得像堵着一块大石头。 叶儿黄也跑到陈旸旁边坐下,和陈旸一样,抬头看向暗沉的天空。 中午。 天空阴沉沉的,空气变得燥闷湿润。 陈旸看到老皮夹还在昏睡中,只好将熬好的汤药放在床头边,然后走进厨房。 老皮夹家厨房的横梁上,挂着一些风干的,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肉。 柜子里,还有一把干面条。 于是陈旸准备点燃柴火烧水,煮一点面条吃。 锅里的水刚烧热,外面院子里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 下雨了。 陈旸闻到空气中的泥土味,走到厨房门口时,看到院子里的泥土被雨水很快打湿,泥点子溅开了花。 灰土和叶儿黄跑到屋檐下,抖了抖身上的毛。 雨下得越来越大,打在房顶的瓦片上,发出“稀里哗啦”的动静。 陈旸看着锅里烧开的水,正要煮面条时,忽然听到叶儿黄“汪”地叫了一声。 稚嫩的犬吠声,在雨声中很清晰。 陈旸赶紧回到厨房门口,见灰土和叶儿黄,都望向院子外。 此刻。 朦胧的雨中,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外。 他打着伞,身上到处裹着纱布,手里拎着一个挎包,在雨中冲陈旸喊道:“陈老二,我来看老皮夹!” 是陈卫国。 他在卫生所待了一夜,今天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就冒雨赶了过来。 陈旸赶紧将陈卫国招呼进来,两人在老皮夹屋外的台阶前汇合。 陈卫国看了一眼屋内,问道:“老皮夹咋样了?” 陈旸摇了摇头,把老皮夹今早回光返照的事告诉了陈卫国。 陈卫国一听,就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皮夹不行了,赶紧准备给他半后事——” 说到一半,陈卫国发现陈旸表情难受,便果断闭了嘴。 他又看向陈旸的脑袋,见陈旸脑袋上裹着的,还是在山上时包扎的纱布,下山后一直没换,已经被血浸透了。 “你这没上药啊,等下去卫生所重新包扎一下,我帮你看着老皮夹。” “不用了。” 陈旸摇了摇头,拒绝了陈卫国的好意。 在他看来,自己头上的伤是皮外伤,算不得什么,不用着急处理。 陈卫国见陈旸情绪不高,便走进屋内查看老皮夹的情况。 没过多久,他走了出来,对陈旸说道:“我看老皮夹脸都肿了,这是真快不行了啊。” 陈旸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陈卫国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信不信老皮夹说的话?” “什么话?” 陈旸疑惑抬头,见陈卫国指着自己的挎包。 他说:“我把肉珍珠带来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耐心 陈卫国打开了包,取出了那颗肉瘤。 陈旸将肉瘤接过手中,只觉这个椰子大小的东西,拿起来很轻巧。 这玩意儿的手感十分滑腻,表面像有一层薄薄的肉,很软很有弹性,看起来也不像脂肪,说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陈卫国指着肉瘤的切口,说道:“你看,我割下来的这些地方,没有一点血流出来,根本不像肉,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稀奇的东西!” 陈旸点了点头,轻轻掰开肉瘤中间那条缝,发现这所谓的肉珍珠不是实心的,里面是空的。 “老皮夹讲的那个洪图长的故事太邪门了……” 陈卫国嘀咕了一句,又问道:“陈老二,你说这玩意儿真能吃吗?会不会吃出事啊?” “老皮夹不是已经出事了吗?” 陈旸看向厨房,锅中烧开的水,正沸腾地冒着泡。 他毫不犹豫走进厨房,将这颗肉瘤放进了锅中。 在老皮夹讲述的故事里,肉珍珠被煮熟以后,会散发奇异的香味。 陈卫国好奇,也跟着进了厨房,盯着锅里的肉瘤在沸水中翻滚。 几分钟后。 肉瘤原本的肉色,竟然在水煮的过程中,渐渐变成淡粉色。 陈卫国看得啧啧称奇,不顾锅内蒸腾的热气,将鼻子凑到锅前闻了闻。 片刻后,他惊呼道:“陈旸,真有香味,你闻!” 起初,肉瘤散发的香味很淡,在随着不断煮熟,散发的香味越来越浓。 这香味很清,不像肉味般浑浊。 有点熏味,又带了梨花香。 恰是鹅梨帐中香,不胜眉峰半点雪。 陈旸也是感到惊奇,竟然不知怎么形容这种香味。 如此香物,竟然长在一头邪性的野兽身上,当真是怪诞迷离。 “陈老二,大概多久能煮熟?” “不知道。” 此刻,那种怪诞的香味,已经充斥在了厨房中。 陈旸盯着锅里翻滚的肉瘤,将汤水的颜色变成了绿茶色,上面还漂浮了一些浑浊的浮沫。 他用勺子将锅中的浮沫撇去不要,觉得差不多可以将肉瘤起锅了,可转念一想,老皮夹现在昏迷不醒,是绝对吃不了这肉瘤的。 于是他拿来一个碗,先把锅中那茶绿色的“肉汤”舀出一大碗。 “光喝汤能行吗?” “先试试,我觉得应该能行。” 陈旸小心翼翼端起滚烫的汤碗,在陈卫国的陪同下,走入屋内,来到老皮夹的床前。 床上的老皮夹气若游丝,别说吃东西,就是喝汤估计也困难。 “陈队长,帮我把老爷子的头抬一下。” “好!” 陈卫国伸手到老皮夹脑后,小心翼翼把老皮夹的头抬起。 陈旸舀了一勺肉汤,吹了一吹,感觉温度合适了,便把汤勺喂进老皮夹的嘴里。 老皮夹没有意识,断然不可能将汤主动吞入腹中。 因此,陈旸不敢急躁,将肉汤送入老皮夹口中,每送一勺,便要停下来,等着肉汤自然流入老皮夹的胃里。 过程中,有汤汁从老皮夹嘴角流出,他便用帕子轻轻擦掉。 一勺子舀不了多少汤。 等陈旸喂完汤,举着碗的手都酸了。 更别提一直用手托着老皮夹脑袋的陈卫国,他已经满头大汗了。 事后,陈卫国还感慨照顾人原来这么累。 他挺佩服陈旸有这份耐心。 陈旸自嘲一笑,说自己这段时间一直承蒙老皮夹照顾,又没什么机会报答老皮夹,做这点事是应该的。 陈卫国沉默了片刻,说这样已经够了。 午后。 这场雨小了很多, 从天山落下的毛毛细雨,悄无声息飘入院子中。 “滴答滴答”的,是屋檐落下的雨珠。 陈旸走进厨房。 灶台上那一锅肉汤,早已凉了下来。 陈旸拿起一根筷子,轻轻戳了戳汤中的肉瘤,发现其已经煮得像豆腐一样柔嫩,稍微轻轻一用力,就戳了一个洞。 这对于难以进食的人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但不知这颗肉瘤,还能不能煮第二顿。 希望能有好运吧。 只是老皮夹虽然喝了肉汤,但依然陷入昏迷中,气色看上去也并未有多少好转。 陈卫国为了安慰陈旸,就说药效不会那么快,再等等吧。 可他看陈旸并没有表现出信服的样子,于是又改口说可能是老皮夹因为只喝了汤,没有吃到肉的缘故。 但这样的说法,无形中又否定了他们喂汤的举动。 这搞得陈卫国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陈旸就让他别费脑筋,救命这种事,听天命尽人事就行。 晚些时候,两人又给老皮夹喂了一次汤。 喂完汤以后,陈旸说如果还是没效果,就把那肉珍珠搅碎了,想办法灌进老皮夹口中。 陈卫国没有意见,说了一声“行”。 “陈旸,我得去趟卫生所,换完药再过来,要不今晚我替你看着老皮夹,你先回家一趟?” 傍晚,雨停了。 陈卫国要去卫生所给自己换药,临走前,他建议陈旸先回家一趟,给父母报个平安。 陈旸想了想,自己一身血污没来得及清洗,脑袋还包得跟粽子一样,要是被老妈见着了,指不定她会怎样担心。 于是陈旸让陈卫国去卫生所的时候,顺便帮忙给他父母带话,说他要暂时住在老皮夹家中。 陈卫国闻言,也不再劝,淌着泥水出了院子,往卫生所而去。 陈旸则留下来,继续守着老皮夹。 暗道理说,老皮夹应该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撑不过去一晚上。 可天快黑的时候。 陈旸站在昏暗的房间内,依然能清楚看到,躺在床上的老皮夹,胸口缓缓的起伏着。 究其原因,到底是因为老皮夹生命力顽强,还是那两碗肉珍珠的汤起了作用,这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老皮夹还活着,只是不清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陈旸知道,接下来会是一场焦灼的等待。 晚上,陈卫国再次来到老皮夹家中,将夹在腋下的衣服递给了陈旸。 陈旸借着灯火一看,发现是自己平时常穿的一件背心。 “我去过你家,你爸妈也知道老皮夹出事了,他们说,让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老皮夹。” 第一百五十四章 香气迷人 对于老爹老妈的理解,陈旸心中暖洋洋的。 陈卫国还从卫生所带了些纱布和药,为陈旸更换了头上脏了的纱布。 第二天一早。 起了雾。 空气有些凉快。 陈旸穿着印有“先进生产个人”字样的白色背心,从老皮夹的房间走出。 这件白色的背心,是陈旸他哥当年挣回来的,背后藏着一段让陈旸不堪回忆的往事。 陈家穷,家里的衣服少,两兄弟就轮着穿这件背心。 那个时候的陈旸,还是个游手好闲的混子,觉得“先进生产个人”几个字太刺眼了,于是就把背心反着穿。 结果走出去,还是被村里人认出来了,别人就笑话他是“歪货”。 陈旸绝不愿意受这种气,于是把笑话他的人揍了一顿,回去后,还把背心脱了,扔在老爹老妈面前,埋怨家里穷,害得他在外面丢了脸。 老爹陈援朝当时脸都气黑了。 陈旸他哥当时也在场,一看弟弟又不干人事,毫不客气冲上去,把陈旸按在了地上。 该说不说,陈家的两个儿子基因都太强了。 陈旸生得体格壮,他哥更壮,一米9的大高个,比陈旸还高一个额头,膀大又腰圆,发起力来像头棕熊一样,直接把陈旸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哥也不是个好脾气,听到陈旸还在骂骂咧咧,立马挥起拳头,把陈旸揍了个皮青脸肿。 那年,西南地区雨水泛滥,上游的土堤坝决了几次口子。 揍完陈旸后,他哥就在大队的又一次号召下,急匆匆赶去上游抢修堤坝了。 陈旸气不过他哥,就把那件背心塞入了厨房的灶膛内,准备一把火烧了。 好在被老妈刘淑芳及时发现,从灶膛把背心抢救了出来。 一件衣服多宝贵啊。 在那个年代,一些穷人家里,几个人穿一条裤子,都是谁有事出门谁才穿。 陈旸的这种行为,气得一向护犊子的老妈,当场就跟陈旸翻脸了。 可那时的陈旸觉得父母都偏爱他哥,于是一把将老妈刘淑芳推倒在地,站在院子里大声嚷嚷着:“这个家,有我哥就没有我!” 嚷嚷完,他端得一副豪气冲云天的样子,冒着雨冲出家门,在几个狐朋狗友家打了几天几夜的牌。 人呐,最怕一语成谶。 几天后,雨停了,陈旸回到了家中,可他哥却再也没有回来。 据说是在抢修堤坝时,被爆发的山洪卷走了。 如今,这件白色背心的背面,还有一截焦黄的痕迹,就是当时被灶膛火燎出来的。 别人的前半生,有喜有悲。 可陈旸的前半生,几乎都是他一手造就的悲剧。 后悔的事情太多了,回忆起来容易伤神。 一晚过后,老皮夹仍在昏迷中,陈旸摒弃了杂念,走进厨房中,查看那锅中肉瘤的情况。 他担心这又嫩又滑的肉瘤不经煮,又担心放久了会坏。 但揭开锅盖,他看了看,又闻了闻,发现这肉瘤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仍然香气四溢。 于是陈旸生了柴火,将锅加热,准备再弄一碗肉汤给老皮夹喝。 汤加热后。 他和陈卫国一起,又给老皮夹喂了一碗汤。 这已经是下山后第三天。 按理说,老皮夹是绝对挺不过第二天晚上的,但躺在床上的老皮夹,到现在都还有呼吸。 陈卫国就说道:“看样子是肉汤管用了,多喝几次,老皮夹指不定就能醒过来。” 可陈旸担心的是,这汤能保住老皮夹的命,但不能让老皮夹醒过来。 他想了想,让陈卫国去卫生所,弄一些治跌打的药来,给老皮夹再处理一次伤口。 这样内外兼攻,搞不好能帮助老皮夹尽快恢复伤势。 陈卫国背上包离开后不久,灰土也跳上墙头,翻墙跳了出去。 叶儿黄也想跳上墙头,但它太小了,只能望着灰土消失的位置,“汪汪”叫了几声。 陈旸听到动静,走出来看到院子里只剩下叶儿黄,顿时愣了一下。 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灰土的影子。 印象中,灰土是极为听老皮夹招呼的猎狗,应该不会乱跑。 陈旸猜测,灰土应该是去寻找吃食去了。 毕竟老皮夹倒下了,从回来到现在,都没人给两只猎狗喂过吃的。 陈旸记得,老皮夹一直用生肉喂他的猎狗,但在老皮夹院子里找了一会儿,也没有找到生肉。 估计是老皮夹上山前就没准备生肉,毕竟那玩意儿没几天就会坏掉。 眼看叶儿黄还没有吃东西,陈旸准备想办法给叶儿黄弄点吃的。 结果他刚在厨房拿起那把干面条,陈卫国就回来了。 陈卫国从卫生所带了不少的纱布和一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还带了一瓶消毒的紫药水回来。 “陈老二,你不知道,老黄听说老皮夹还没死以后,惊讶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陈卫国口中的老黄,就是卫生所的村医。 在村医看来,老皮夹这会儿身体都该发硬了。 陈旸和陈卫国一起,小心翼翼给昏迷中的老皮夹上药、缠纱布,只希望这内外兼攻的办法有用。 等忙活完,已经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汪!” 院子里又响起了叶儿黄的叫声。 张侗探头往门外看,就看到跑出去的灰土,正趴在墙头上,准备往院子里跳,它的嘴里,还叼着一只野兔。 原来,灰土果然是去找吃的。 它跳下进院子以后,叶儿黄连忙跟在灰土屁股后面,一大一小两条猎狗,往院子角落跑去。 “老皮夹的狗也太聪明了!” 看到这一幕的陈卫国,不禁感叹了一声。 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几天。 陈旸一天三顿,每顿都舀一碗肉汤,喂给老皮夹。 这几天下来,可能是肉汤真的有了效果,陈卫国观察过几次,说老皮夹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但肉汤已经没多少了。 陈旸便又往锅中倒了一锅水,希望能从肉瘤上,煮出更多的汤汁。 别的不说,这肉瘤被熬煮了这么多天,不仅没有一点变质,反而越煮,香味越浓。 真是神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狂妄 下山后的一个星期。 陈旸也在老皮夹脸上,看到了陈卫国所说的血色。 这个昏迷了七、八天的苗族老人,皮肤从青绿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伤口也有了结痂的现象。 内外兼攻的办法,似乎有了效果。 “陈队长,你帮我看着老皮夹,我准备去一趟省城,看能不能弄到更好的药。” 村卫生所没有太好的外敷伤药,山上的草药采摘起来也太麻烦。 陈旸和陈卫国身上都还有伤,肯定是不能上山采药草的。 所以这天一大早。 陈旸就背上了陈卫国的挎包,脑袋顶着纱布,出发前往了牛家镇,在中午之前,赶上了前往省城的中巴车。 不得不说。 那个年代的路是真不好吃,坐在颠簸的中巴车上,平时陈旸还不觉得有什么。 他现在脑袋还有伤。 虽是外伤,但在车上颠簸了一会儿,他便感觉左边的头皮像要被人撕掉一样,一阵一阵的痛。 就连五脏六腑,也被颠得一颤一颤,难受之极。 他庆幸没有把老皮夹往省城的大医院送,否则人还没送到医院,多半会被颠死在半路上。 来到省城后。 陈旸直接去了老岳的诊所,打算找老岳开些外敷的壮骨疗伤药。 老岳见陈旸脑袋包扎着,简单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有个老人受了重伤,骨头断了不少,于是开了一剂壮骨粉和云南白药,都是外敷的。 “去李明玉那里抓药吧。” “岳老先生,谢谢你啊……对了,那株何首乌有没有卖出去?” 临别前,陈旸顺便打听了一下何首乌的事。 听到陈旸的话,老岳脸色微微一僵。 他看着陈旸,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天看到你来,我心中就想着跟你说一下这件事,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旸见老岳脸上带着愧疚的表情,疑惑问道:“老先生,难道北方的大药房,不要我的何首乌。” “不……那倒也不……” 老岳欲言又止。 看了眼外面,见没几个病人等着看病,便将陈旸领到了诊所后面的四合小院中。 小院里还有其他住户,时不时有人出入院中,老岳就把陈旸带到了院子角落的花坛后面。 他还是先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那株何首乌,北方大药房的人看了,也愿意出价购买,但是……” 陈旸眼见老岳欲言又止,便安慰道:“老先生,你有话就直说,我不会怪你。” 老岳一听这话,更觉得心中有愧,摇了摇头,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陈旸。 首先,陈旸的何首乌确实被北方大药房的看中了。 为了购买何首乌,北方大药房这次一共派遣了三个采购人员南下。 就在陈旸下山不久,那三个采购人员找到了老岳。 他们看了何首乌以后,给了一千两百快的报价,老岳合计这个价格不错,和市场价格差不多,于是便准备和对方交易。 但对方要求,先拿何首乌去找专人验证一下。 老岳只是个老中医,没有察觉到其中猫腻,相信对方的身份,连定金都没有收,就把何首乌给了对方。 “可我没想到啊,何首乌给了他们以后,就再也要不回来了,他们也不提钱的事。” 说到这里,老岳情绪变得激动,一张脸胀得通红。 陈旸怕老岳气火攻心,于是赶紧拍了拍老岳胸口,等老岳情绪缓和了一些,才问道:“那三个人难道不是北方大药房的?他们是骗子?”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三个人当中,只有两个人是北方大药房的……另外一个人不是!” “也就是那个人,让我把何首乌交给了他。” 老岳看着陈旸,眼神中充满了愧疚。 陈旸听得有些乱,于是理了一下思路,问道:“老先生,你的意思是,有一个人冒充北方大药房的采购人员,和两个真的采购人员一起上门,然后从你手中骗走了何首乌?” “确切说,那人是被大药房的两个采购人员带过来的。” 老岳沉默了一会儿,又告诉陈旸,当时三个人一起来,那个人一直在和老岳交流,看起来是三个人当中领头的。 那人拿走何首乌时,还问了老岳何首乌的来历,说第二天就结清钱款,可第二天却空手而来。 陈旸愣了一下,问道:“那个人拿了东西没逃走?” “没!” 老岳补充道:“那人不仅没逃走,还一直和北方大药房的两个采购人员住在宾馆里,昨天还要过来找我。” 听到这里,陈旸已经有些糊涂了。 起初,他以为是北方大药房的人做局,想从老岳这里空手套白狼。 可既然何首乌都到手了,为什么人还不走呢? “那个人找你说了什么?” “那人说,要再从我这儿找一味药,找到以后交给他,他才会把何首乌的钱给我。” 老岳的声音有些无力。 “什么药?” “不知道……” 老岳摇着头,脸上一副迷茫的表情,“他说过几天会来告诉我。” 陈旸听到这里,只觉得这件事十分匪夷所思。 心说就算欺负人,也该有个限度,堂而皇之骗走人的东西,怎么还敢得寸进尺? 这又不是旧社会,还能怎么狂妄? 陈旸看着老岳的眼睛,问道:“这事似乎和北方那个大药房有关,你没有叫公安来吗?” 老岳“嗐”了一声,反问陈旸道:“你觉得呢?”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陈旸怔住了,没想到对方的来头居然这么大。 “这么说来,北方的大药房多半也被裹挟了,否则那个人怎么可能和大药房的采购人员一起南下。” 陈旸想通了这点,好奇那个人的身份。 他猜测,那个人压根不是冲着何首乌来的,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得到那一味药,可那个人为什么要找老岳呢? 恐怕答案只有那个人才知道。 话说回来,这件事本来和陈旸无关,但被扣下的何首乌是陈旸的! “老岳,这事过段时间再说吧。” 陈旸惦记着老皮夹的安危,暂时不想管这件事。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何首乌 “那株何首乌起码值一千多块呢!” 老岳脸色诧异,看着陈旸眼睛,问道:“你不着急吗?” “着急有什么用呢?” 陈旸怎么可能不要那一千多块钱。 但那个人能有恃无恐地霸占何首乌,还没人能管得了,那只能说明对方身份背景很神秘。 说实话,陈旸心里也很不舒服。 但没办法,总不能逞匹夫之勇去抢回何首乌,顺便再跟对方来个血溅五步吧? 说句难听的,他现在一身伤,估计连血都溅不到对方身上。 上辈子历经商海沉浮,陈旸很清楚,门梁低的时候,该低头就得低头,只有傻/叉才天不怕地不怕。 所以啊,还是先忍一下吧。 陈旸打算另外想办法,把属于自己的钱先拿到手再说。 “那个人不是要找一味药吗?” “对!” 老岳点头,又补充道:“他说了过几天找我,估计到时候会告诉我,他要的是什么药。” 陈旸摸了摸下巴,思忖道:“那过几天我再来找你,我倒要看看他要是什么药。” “小伙子,你打算帮他找药?” 老岳一把按住陈旸的手臂,眼神复杂地看着陈旸。 陈旸何尝不明白老岳在担心什么。 “岳老先生,你放心,何首乌的钱我肯定要拿回来的!” 陈旸让老岳松开自己的手,然后强调了一句:“另外,你得给他说清楚,替他找药的钱,另算!” 说完,陈旸跟老岳告辞。 老皮夹还昏迷着,所以他的时间很赶,一会儿抓完药以后,得去看望一下张主任。 上次张主任受伤之后,陈旸就没看望过。 人脉得维持。 而且陈旸也并不知道蒋主任为教师资格的事,已经找过林安鱼。 所以他打算看望张主任的同时,再打听一下这件事。 从老岳这里出来后,陈旸直奔荣德堂。 李明玉依然站在柜台后面,板着一张脸,看着进进出出的客人。 陈旸进来时,李明玉微微眯眼,看到陈旸脑袋上缠着纱布,他没说话,得知陈旸今天是来抓药的,他也没说话。 最后陈旸要给钱的时候,他说话了。 “行啦,不用给钱!” “李老先生,你……” 陈旸心下一热,感动地看着李明玉。 在他印象中,他和李明玉的交情,好像还没达到在这里买药,可以不给钱的程度。 李明玉却没解释,只是说道:“记得按时交獾子就行。” 行吧。 陈旸还以为,能从李明玉这里听到什么感人肺腑的关切之言,结果是想多了。 从荣德堂出来后,陈旸来到机械厂。 和他想得一样,张主任早已出院复岗了。 在保卫科同志的带领下,他第二次来到张主任的办公室。 张主任正在看文件,阳光透过窗户,将他秃顶的脑袋,照得格外光亮。 “哟,陈旸小同志,你来啦?” 张主任放下文件,一脸惊讶地看着陈旸的脑袋,问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说来话长,村里有个老猎人在上山出了点事,我们几个人送他下山的时候受了点伤。” 陈旸没说自己在山上遭遇了什么。 毕竟张主任就上过牛心山两次,两次都遇到了危险,陈旸估计张主任对牛心山已经产生心里阴影。 他走到张主任的办公桌前,解释道:“张主任,实在很抱歉,你住院的时候我就该来看你的,但是……” 陈旸说话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跟我道什么歉,你在山上救了我的命!” 张主任走到陈旸身边,为陈旸拉来一张凳子,说道:“赶巧的很,我正想着找你当面道谢呢,结果你来了。正好,今晚别回去啦,我们找个地方搓一顿,明早我再安排车送你回去。” 巧吗? 对陈旸来说一点也不巧。 “张主任,我可能要拂你的好意了。” 陈旸拎了拎自己给老皮夹抓的药,对张主任说道:“那个老猎人还在受伤昏迷,我今天得把药带回去。” “这样啊……” 张主任脸上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他思索片刻,说道:“那我等下找车送你回去!” 说完,他张侗不等陈旸开口,就摆手道:“张侗小同志,别跟我客气!咱们在牛心山上的遭遇,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你今天来肯定有事,说吧,我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陈旸心想张主任果然是爽快性子,难怪能跟自己老爹喝得称兄道弟。 在爽快人面前,肯定也要爽快。 于是陈旸也不拐弯抹角,就问道:“我先前不是替我朋友找教师的门路嘛,我想请张主任,帮我问问蒋主任那边方便吗?” 张主任正在柜子前给陈旸倒水,听到陈旸的话以后,他愣了一下,回头看向陈旸。 “陈旸小同志,蒋主任不是亲自去过你那里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 这下轮到陈旸愣神了。 张主任走到陈旸前面,将水杯递给陈旸,说道:“就前段时间,大概有十天了吧,蒋主任回来给我讲的,他把申请表交给你那个朋友……就那个姑娘,结果人家没要。” “什么?” 陈旸以为自己听错了,嘀咕着道:“安鱼怎么会不要呢,她不是想当老师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蒋主任告诉我,他当时也莫名其妙。” 张主任呵呵一笑,走回办公桌前,坐下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陈旸。 “陈旸小同志啊,可别说我和蒋主任没帮你,这个问题你要亲自找人家姑娘好好问问,你肯定是哪里惹到人家姑娘了。” 陈旸闻言,顿时语塞。 “呃……总之谢谢你和蒋主任了,我估计你们也不会再来牛心山打猎了,否则我还给你们当向导。” “哟,你别说!” 张主任一听打猎的事,两眼就放光,激动地一拍桌子,说道:“蒋主任把他那把枪借给我了,我也正手痒着呢,这样,过几天我来找你?” “不是,张主任,牛心山挺危险的……” “诶,我前两次只是运气不好。” 张主任严肃地摆了摆手,“再说了,有你这个小同志在,不会有那么多危险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秘 张主任本就喜欢打猎。 何况现在有了蒋主任的枪,就像窑姐上岗一样,什么长枪短跑不能招呼? 所以他决定,过几天就去找陈旸。 陈旸惦记着老皮夹,也就没再多劝,坐上张主任为他准备的车,一路颠簸回到了牛家湾。 傍晚。 老皮夹的家中。 陈卫国坐在藤椅上,给被野猫子咬伤的左腿换药,他正龇着牙咧着嘴,就看到陈旸拎着一包药走进了院子。 “回来了?” “嗯,抓了点壮骨粉和云南白药,等会儿给老爷子敷上。” 陈旸走进屋内,将药放在一旁,先帮着陈卫国缠好腿上的纱布,然后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皮夹。 陈卫国从藤椅上起身,叹气道:“哎,老皮夹气色是恢复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先喂肉汤吧。” 陈旸走进厨房,将肉珍珠的汤烧热,舀出一碗后,看到陈卫国走了进来,就问道:“你要不要也喝一碗,说不定伤会好得很快。” 陈卫国盯着锅里的那个肉瘤,嘴角抽搐了一下,摇头道:“算了吧,还是给老皮夹留着。” 陈旸闻言也没再劝,端着汤去了房间,和陈卫国一起,给老皮夹喂了肉汤。 灰土和叶儿黄待在院子里,时不时朝着老皮夹的房间张望。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陈旸端着空碗,和陈卫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两人给老皮夹喂肉汤的功夫,陈旸把何首乌的事告诉了陈卫国。 陈卫国问陈旸打算怎么办。 陈旸说,等老皮夹醒来,他才会去处理何首乌的事。 接下来几天。 陈旸和陈卫国继续照顾着老皮夹,而时间也来到了五月。 老皮夹的气色肉眼可见变好,甚至在昏迷中,还嘴皮子还会偶尔动一下。 陈卫国就说,这是老皮夹回神的征兆,说明老皮夹应该快醒了。 陈旸则看向了院子,看着灰土又从外面叼回只野兔,带着叶儿黄去角落里吃。 老皮夹昏迷的这段时间,院子清净了不少,以前有很多猎狗,现在只剩下灰土把叶儿黄了。 到底是亲生的,灰土把叶儿黄养得很好。 在陈旸看来,叶儿黄似乎稍微的长大了一圈。 看样子。 孩子是不能离开妈的。 就像陈旸的老妈刘淑芳,这段时间也来看过陈旸几次,本来想进院子的,但被灰土拦在了外面。 除了陈旸和陈卫国,灰土不让其他人进院子。 老妈就隔着围墙,先心疼陈旸脑袋上的伤,又埋怨陈旸不自量力,当时不多找些人上山,最后又关心陈旸吃什么,晚上冷不冷,睡哪里……等等。 总之,刘淑芳絮絮叨叨了半天。 等她离开的时候,陈旸感激地看了一眼脚边的灰土。 除了老妈,老爹陈援朝也来过一次,见陈旸还能活蹦乱跳,便只是问了问老皮夹的情况,然后就走了。 当然。 最后陈旸最意外的是,林安鱼也来过一次。 陈旸当时在厨房,等听到灰土的叫声出来时,只看到林安鱼已经离开的背影,还有放在门槛上的,一篮子蒸好的白面馒头。 陈旸将馒头放进厨房时,陈卫国从老皮夹的房间里冲出来,激动地对陈旸大喊道:“快来,老皮夹醒了!” 听到这句话,陈旸当时也激动坏了,飞一样冲进老皮夹的房间。 结果看到老皮夹张着嘴,嘴皮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但眼睛还是闭上的。 “这就是你说得老皮夹醒了?” “算是吧,嘴皮动了这么久,比前几天好多了。” 陈卫国的话,让陈旸无法反驳。 老皮夹院子外有棵桑椹树,一到五月,果子就开始发黑,陈旸心急摘了几颗没熟的,吃了一颗,差点没把他酸哭。 见叶儿黄跟了出来,陈旸就把手里剩下的几颗扔给了叶儿黄,然后转头进了院子。 没一会儿,他就听到叶儿黄“汪汪”的犬吠,叫得很大声。 陈旸脑袋上,被手榴弹弹片擦伤的地方,早就结了痂,于是摘下了纱布。 他又算了下时间。 感觉老岳那边,应该已经和那个人见过面了,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对陈卫国叮嘱了几句后,就再次出发去了省城。 来到省城。 陈旸直接去往老岳的小诊所。 让他意外的是,老岳的小诊所今天居然没开门。 他在诊所外逗留了一会儿,寻思要不要敲门,结果这时,诊所的门打开了一条缝。 老岳把脸凑到门缝边上,看清是陈旸后,脸上就有了一抹精神,对陈旸说道:“快进来吧,等会那人要来。” 说着,老岳将门打开了一点,让陈旸侧身钻了进去。 陈旸钻进诊所,转头见老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问道:“岳老先生,那个人今天才来吗?” “对!” 老岳指着空荡荡的诊所,一脸的无奈道:“昨晚他让人传了话,说今天要过来跟我谈那个药的事,让我闭门谢客。” “那个人到底要找什么药,弄得这么神秘?” 陈旸心中很好奇,知道老岳回答不上来,于是就没问,而是问老岳,为什么把自己放进来。 老岳抚了抚自己的花白胡子,嘟囔道:“你要不来也就算了,但何首乌是你的,我想那人不愿意有旁人在场,多半没安好心,我就偏要把你放进来。” 看样子,老岳也有自己的脾气。 陈旸又问道:“那你们聊天,我藏在哪里呢?” 老岳指了指用来遮挡病床的折叠屏风?,说道:“你就藏在那后面,我坐在前面,那个人绝对发现不了。” “好!” 陈旸没有犹豫,果断钻到了屏风后面,为了保险起见,他矮生蹲在了病床下,不然自己的身形有暴露的可能。 老岳果然也摆了张椅子在屏风前,然后走到门口,开始观察诊所外面的情况。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 陈旸感觉自己的脚已经要蹲麻了的时候,他听到外面响起了一声清脆的敲门声,接着是老岳打开门的动静。 没过几秒钟,诊所内就响起了一个厚重而低沉的说话声,是个中年人的声音。 第一百五十八章 传说中的草药 屏风后。 陈旸听到那个中年人问老岳。 “岳医生,考虑得怎么样?” 约莫两秒钟后,才听到老岳带着情绪回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你从我手中骗走了何首乌,我怎么能再相信你的话?” “你只能选择相信。” 中年人的声音中气十足。 接着,陈旸又听到一阵朝着屏风这边走来的脚步。 脚步声很沉,很有力量感。 陈旸错愕了一下,抬头看向屏风,隐约看到了屏风外,出现了一个很魁梧的身影。 “你怎么把椅子放在这里?” 那个中年人问道。 “平时病人多,他们自己方便,也许是他们放在这里的。要不……我们坐下说话?” 屏风外也响起老岳的声音。 老岳说完以后,诊所内安静了一会儿。 “不必了!” 中年人沉沉的声音响起:“长话短说,我问过药房的人,当初你联系他们的时候,说何首乌是在牛心山上挖的,有没有这回事?” “你都找来上门,我要再说没有,你会信吗?” 老岳的声音透着不满。 中年人“嗯”了一声,接着道:“看来我们早该来牛心山了。” “你们?” 老岳的语气变得惊讶,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你不用管,我还是那句话,牛心山上应该有那种草药,你把它带给我,我自然会把何首乌的钱给你。”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草药?” 老岳问完以后,屏风外安静了一会儿。 中年人似乎给了老岳一本书,屏风后面的陈旸,听到了纸张翻阅的摩挲声。 过了会儿。 那个中年人不疾不徐道:“这本笔记里面记录了那种药草,你让人照着去找。” “地日草?” 老岳惊讶地喊了一声,“这世界上哪有这种药草!你们到底是谁,怎么会找这种莫须有的东西?” “别问这么多!” 中年人语气徒然变冷,整个诊所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隔着屏风,陈旸都能感受到,老岳面对这个中年人时,有着多大的压力。 过了一会儿。 中年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什么找到药草,我什么时候把钱给你。” 这钱自然指的是何首乌的钱。 接着,屏风外再次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只不过这次脚步是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老岳像是想到了陈旸的叮嘱,急忙喊了声:“等一下!” 脚步声停下,中年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说!” “那什么……找这个药草可以,如果找到了,你……你得给钱!” 果然,老岳没忘记陈旸的交代。 但他说完以后,那个中年人并没有回应。 屏风后,陈旸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咔嗒!” 突然,一道机械摩擦发出的金属声,在屏风外响起。 陈旸听到这声音,觉得十分耳熟,仔细一想,顿时后背汗毛竖立。 是枪! “你……你要干什么?” 同时,老岳颤抖的声音响起。 看样子,中年人应该正用枪指着老岳。 陈旸下意识往腰间一摸,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把古苗刀带到城。 就在这时,只听那中年人说道:“只要找到草药,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但是如果你敢骗我——” 中年人说到这里,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接着就听他冷笑了一声,继续道:“岳医生,别紧张,我会给你十天时间,能不能拿回何首乌的钱,就看你的运气了。” 说完以后,那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一直响到了诊所的门口。 然后是开关门的声音。 最后,诊所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陈旸猜测那个中年人应该是离开了,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一直没有从屏风后面露出头。 直接半分钟后。 老岳拉开了屏风。 “出来吧,那个人走了。” 他说话有气无力的。 陈旸从病床后面抬起头,看到老岳整张脸都是惨白的,额头上还冒着虚汗,显然刚刚受惊不轻。 “岳老先生,你没事吧?” “还好!” 老岳摆了摆手,接着又重重喘了一口气。 他缓和了一会儿,才把手里的一个用牛皮包裹的笔记本,交到陈旸手中。 “那个人刚才给我的,你看一下,他要找的那种药草,就记录在这个本子上。” 陈旸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于是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看到了一段文字:“南方有地日草,三足乌欲下食此草,羲和之驭,以手掩乌目……” “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旸看得一头雾水。 他只记得刚刚那中年人提到了“地日草”三个字,但老岳说这个世界上没有这种药草。 “这世界上当然没有这种草!” 老岳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他一边擦着脑门上的细汗,一边指着这本毕竟,语气急促道:“你看的这段话,是出自明代人杨慎,写的《艺林伐山》里的一句。” “意思是,有一种三只脚的神鸟,想吃地日草,它主人不让它吃,就用手把它眼睛挡住。” 听到老岳的话,陈旸眉毛瞬间拧了起来。 他明白老岳为什么激动了。 “岳老先生,这是神话故事吧?” “谁说不是呢!” 老岳眼睛一鼓,气道:“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来历,居然让我去找神话故事里的地日草。这种草,这世界上……压根不存在!” 陈旸一听,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他想说,会不会是那个人不想给何首乌的钱,故意搬出地日草来打幌子。 可转念一想。 对方连枪都掏出来了,不像是闹着玩的样子。 老岳接着就叹了一口气,说他们学中医的,最讲究生命本源的探究,所以对于这个“地日草”,是有所耳闻的。 他告诉陈旸,关于地日草最早的记载,是出自汉朝著名方士东方朔之口。 东方朔曾经告诉汉武帝,说“东北有地日之草,西南有春生之草,吃了以后可以延年益寿。” 陈旸一听是东方朔,心说完了。 这老东西是历史上有名的神棍,成天在汉武帝面前吹牛编瞎话,把汉武帝哄得团团转。 他嘴里吐出来的东西,十之八九都是子虚乌有!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要找安鱼 关于东方朔这人。 陈旸记得自己以前看过一个典故。 说有一年汉武帝过寿,天上飞来了一只黑鸟,东方朔就告诉汉武帝,说这鸟是西王母的坐骑,等下西王母就要来给汉武帝祝寿。 汉武帝不信,结果过了一会儿,未央宫内烟雾缭绕,西王母从天而降,给汉武帝送了五个桃子,说这是三千年才结果的仙桃,凡间的土地种不活。 接着西王母就指着东方朔,说东方朔曾经偷吃了三次仙桃,能活一万八千岁。 汉武帝一听,立马高兴地把五个桃子吃了。 结果呢? 过几年汉武帝还不是病死了。 所以在陈旸眼中,东方朔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神棍,把迷信长生的汉武帝耍得团团转。 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凑在一起,出了不少的典故。 老岳见陈旸知道东方朔,便点头道:“我学了一辈子中医,接触过太多古书,以前的医书,喜欢把一些稀奇古怪的传说,揉合进医经药典中,真真假假的,常常让后人分不清楚。” “尤其是一些延年益寿的偏方,哎呦,那简直五花八门的!” 老岳说到这里直皱眉。 显然,他是完全不相信有地日草的存在。 陈旸也不信。 但那一千多块的钱何首乌,要这么白白送人,他是绝不甘心的。 “岳老先生,这本笔记本我先带回去研究一下。” “小伙子,你不会想上山去找地日草吧?” 老岳一把拉住陈旸的手,语重心长道:“这就是个神话故事,你千万别异想天开,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上面!” 陈旸摇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那个人不是给了十天时间吗?我算是认倒霉了,那何首乌的钱估计是拿不回来了,但我也不甘心啊,循着这本笔记本上山找找看,万一找到了那什么地日草呢?” 话是这么说。 但陈旸并没有对找到这种神话故事里的东西,抱有任何一丝希望。 可话又说回来了。 不管任何年代,有背景有实力的人,都是见多识广的,这样的人还追求子虚乌有的东西,那只能说明,他们肯定是知道了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秘辛。 何况,陈旸才刚刚在牛心山上,遭遇了野猫子吐崽这段诡异的经历。 肉珍珠要是真能把老皮夹给救活,那就说明牛心山上的东西,还真是有些说法的。 陈旸就当是自己为了何首乌的钱,去验证一下。 反正最多就花十天时间而已。 老岳见陈旸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劝,只说道:“那笔记本你可保管好了,别丢了,对方敢拿出这笔记,肯定是有后手的,咱们惹不起。” “知道啦!” 陈旸收好那本牛皮笔记,告辞了老岳。 临出诊所前,他观察了一眼外面的环境,确定没人盯梢后,这才从诊所出来。 不过陈旸还是不放心,怕万一有人跟着怎么办? 毕竟那个中年人的身份十分神秘。 为了以防万一,陈旸又在城里到处走街串巷地逛了一个钟头,最后才来到荣德堂,又找李明玉抓了些给老皮夹壮骨的疗伤药。 李明玉还是不打算收钱,但陈旸和李明玉只是生意上的来往,不想把人情欠得太深,他留了几毛钱在柜台上,便拎着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药房。 等赶上中巴车,回到牛家湾,又是傍晚时分。 陈卫国一看陈旸回来,就去厨房里烧火煮那个肉瘤汤,然后两人接着给老皮夹喂汤喝。 “等老皮夹能张口了,咱们就把肉珍珠喂给他吃了,争取让他一次好起来。” 肉汤初步有了成效,这几天陈卫国讲话都乐观了许多。 只不过,他自己的一身伤不容乐观。 喂老皮夹吃完汤以后,陈卫国又要去卫生所给自己换药。 陈旸见陈卫国这样,估计十天半个月都好不起来,于是也就没告诉陈卫国,自己打算上山找地日草的事。 不过陈旸自己的伤也没有痊愈,脑袋的伤口已经结痂,问题不大,但他只要稍微累一点,一喘气,胸口就会阵痛。 陈旸估计是自己当时在山上被手榴弹的冲击波震过,后来又摔下山坡,搞出了内伤。 虽然不算严重,但起码还要再恢复几天才行。 所以他告诫自己,这几天就别想着上山了,老实在山下待着修养身体。 修养归修养。 除了照顾老皮夹以外,这几天,陈旸和陈卫国也会轮流走出老皮夹家的院子,在外面稍稍散会儿步。 毕竟舒展心情,更有利于恢复健康不是? 可就在第二天一早。 陈旸刚走出院子,还没散多远的步,就看到一个不讨喜的人,正朝着他家的方向走去。 而这个人,是刘喜。 刘喜手里拎着两个油纸包的糕点,一路吹着轻快的口哨,摇头晃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陈旸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这孙子贼心不死,肯定又是冲着林安鱼去的。 于是陈旸也跟在刘喜后头,准备看看刘喜这次又打算唱哪出。 很快,刘喜就来到了陈旸家院子外。 院门开着,他招呼也不打,直接就走了进去。 陈旸黑着脸,跟着也来到了自家院子外,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了刘喜的声音。 “哟,叔叔,你也在啊?” 刘喜见陈援朝在堂屋前的台阶上抽旱烟,于是点头笑了声,就自来熟的走进堂屋,将两包点心放在了桌子上。 陈援朝皱紧眉毛,扭头问道:“刘喜啊,你今天来……有事?” “没什么事。” 刘喜没看陈援朝,放下点心后,两只眼睛就直勾勾盯着林安鱼的房间。 林安鱼房间大门紧闭,刘喜想都没多想,直接走过去要敲门。 陈援朝立马掐灭旱烟,起身阻拦道:“你干什么?” “陈叔,我找安鱼,她人呢?让她出来见我。” 刘喜笑了笑。 陈援朝一听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你找她干什么?” “诶唷,陈叔你这问的,我当然是来看我未来媳妇的啊,陈叔,桌上有点心,要吃自己拿,别客气。” 第一百六十章 别客气 好一句“别客气”。 这刘喜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差点没气得陈援朝用旱烟杆抽他。 陈援朝见刘喜想去敲林安鱼的门,立马说道:“别敲了,人不在家。” “安鱼不在?” 刘喜愣了一下,追问道:“那安鱼去哪了?” 陈援朝心说老子能告诉你吗? 他哼了一声,走到桌子,准备把刘喜带来的东西退给刘喜。 这时,陈旸也走进了院子,直勾勾盯着刘喜。 “哟,这不是教育局的青年才俊吗,刘喜哥,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啊?” …… 牛家湾,村口河边。 刘淑芳和林安鱼正蹲在河边洗衣服。 林安鱼将手中一件衣服,浸泡进清澈的河水里,在阳光的照耀下,水里的一双玉手濯濯亮眼。 “安鱼,你最近心情不错啊?” 刘淑芳注意到,林安鱼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于是便笑着问了一句。 林安鱼没有回避,大大方方看着刘淑芳,笑着反问道:“阿姨,你好像心情也不错呀?” 刘淑芳瞬间怔了一下。 曾几何时,那个活泼俏皮的小姑娘,好像又重新回来了。 刘淑芳笑着道:“陈旸那臭小子的伤快好了,阿姨当然心情不错,你呢,你又为什么高兴?” “我……” 林安鱼望着清水涟涟的河面,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个一身古铜色皮肤,身材俊朗高大的年轻背影。 这段时间,她觉得自己活得只有一副躯壳。 躯壳内的灵魂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仇恨和厌恶在不断再填满。 这样也好。 曾经,她也宁愿就这样当个行尸走肉。 可那个人呢,总是不厌其烦想要弥补过错。 林安鱼明明想要拒绝。 可她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争气,就眼睁睁看着那个人擅自做主,把她心里积怨的仇恨和厌恶给一点点掏空。 到头来,林安鱼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这段时间的心境,就像这潺潺的河水,想要随波逐流,却又舍不得。 舍不得的……是什么呢? 林安鱼也迷茫了。 “安鱼?” 刘淑芳见林安鱼忽然发起了呆,便伸手在林安鱼眼前晃了晃。 林安鱼瞬间回过神,愣愣看向刘淑芳。 “孩子,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 林安鱼低下头,看着自己浸泡在水中的双手。 过了片刻,她唇角扬起了笑容,说道:“阿姨,这水好凉快呀,以后我天天给你洗衣服好不好?” “傻孩子,哪能天天洗衣服,你不嫌累呀?” 刘淑芳翻了个白眼,哼道:“陈旸有回跟我说,说有种会自己洗衣服的箱子,把衣服扔进去以后就不用管了,那个箱子会帮你把衣服洗得干干净净。” “陈旸就说,以后等村里通电了,他就给我买一个会洗衣服的箱子。” “哼,我猜这兔崽子肯定是在吹牛,我才不上当呢!” 刘淑芳笑呵呵絮叨着,双手利落地搓洗着衣物。 旁边的林安鱼静静听着,心中也不禁好奇,那种会自己洗衣服的箱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很快。 两人将衣服洗好,抱着盆往家走。 还没到家门口,刘淑芳就看到了陈旸,正想招呼一声,发现陈旸走进了自家的院子。 “嘿,这小兔崽子,不是说要照顾老皮夹,不回家吗?” 刘淑芳拉着林安鱼,就要快步往家赶。 快赶到院门口时,刘淑芳就听到院子里的陈旸大喊一声。 “哟,这不是教育局的青年才俊吗,刘喜哥,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啊?” 刘喜来了? 刘淑芳惊讶地张了张嘴,赶紧站住了脚,和林安鱼停在院外,准备听听里面发生了什么。 此刻,陈家屋里。 “陈……陈老二?” 刘喜转头看见陈旸站在院子中。 他听见陈旸叫自己“哥”,心里就突突了一下,心想这混子平时那么不着调,今天怎么对自己这么客气? 莫非意识到自己是个干部? 想到这里,刘喜顿时昂起了胸膛,慢悠悠道:“陈老二啊,我来看安鱼的……咱们以后要当一家人了,你也该叫我一声哥。” “哥?哈哈哈……” 陈旸笑了。 但是是被气笑的! 刘喜自我感觉良好的程度,出乎了陈旸的意料。 上一次,已经拒绝得这么明白了,刘喜居然还敢打林安鱼的主意,陈旸也挺佩服刘喜这愣头愣脑的样子。 这种人以后怎么在官场上混?估计早晚会被发配到锅炉房待着。 “刘喜!” 陈旸收敛了笑容,一双眼睛冷冷盯着刘喜,“你想娶安鱼?” “当然了……” 刘喜见陈旸突然变了脸,有些预感不妙,下意识挪动脚步,往陈援朝身边靠。 陈援朝装没看见,只是看着陈旸,问道:“你怎么想起回家了?” 陈旸答道:“哦,我这不是听说有人想娶安鱼么,我就想问问这个人,能不能掏出200块钱的彩礼钱。” “200块?” 刘喜一听,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陈旸冷笑看着他,问道:“怎么,你觉得安鱼不配要这么多彩礼?” “200块也太多了……” 刘喜嘀咕了一声,但又不想弱了气势,就补充道:“彩礼……咳咳,这个可以等以后慢慢谈嘛,反正安鱼嫁给我肯定会很幸福的。” “别等以后了。” 陈阳似笑非笑盯着刘喜,“你要是一个星期能凑够了200块钱,我们可以慢慢谈,不然以后别来我们家,明白嘛?” 他知道刘喜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家里一个老娘,七、八个兄弟姐妹,都指望着刘喜过日子。 “你……你欺负人!” 果然,刘喜被陈旸的话镇住了。 他瞬间涨红了脸,转头看向陈援朝,一脸委屈说道:“陈叔,你知道我家是什么情况,我上哪去弄这200块钱?” “陈叔,你管管你儿子啊,他这是在为难我!” 听到刘喜这话,陈援朝斜睨了刘喜一眼,反问道:“一个星期挣200块钱很难吗?” “陈叔,这可是200块啊!” 刘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震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偷着乐吧 刘喜自己一个月也才16块8毛的工资。 并且还要养着家里的一帮兄弟姐妹,他每个月能省下2毛钱都要谢天谢地。 200块钱,他根本就凑不出来。 刘喜一脸不解的看着陈援朝,心想自己认识的陈叔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儿子不讲道理,怎么老子也跟着不讲道理? “刘喜,别指望我爹了,我爹嫌你本事不够,不可能把安鱼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本事够?” 刘喜不服气地看着陈旸,吼道:“我好歹在教育局工作,是个干部,你呢?你把你本事亮出来看看?” 他哪知道如今的陈旸,早已不是他眼中的那个混子了。 陈旸也不屑争辩,只是双臂抱胸,嗤笑道:“呵呵,我不需要在你面前证明自己的本事。” 刘喜见陈旸这样的态度,顿时也恼了。 他愤怒地瞪着陈旸,骂道:“陈旸,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不娶媳妇,凭什么张口就找我要200块钱?” “凭什么?” “凭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你没本事,就怨不得我给你上强度。我要是你,早就夹着尾巴溜走了。” “还有,别怪我说话恶毒,谁叫你惦记不该惦记的?” 陈旸发誓,自己已经对刘喜很客气了。 当然。 没有动手就是客气。 就刘喜那干巴巴的小身材,浑身都没二两肉,陈旸都不屑对刘喜动手。 “你!” 刘喜被气得没话说,又看向陈援朝,投去了求助的眼神,但陈援朝像是没看见一样,揣着旱烟杆就往自己屋子走去。 “还赖着不走想干嘛?” 陈旸见老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立马挽起袖子,大步流星朝刘喜走来。 他人高马大的,那几步走得虎虎生风,把刘喜都看傻了。 刘喜害怕陈旸对自己动手,眼睁睁看着陈旸走到自己面前,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突然消失了一样,一股子冲着脑门而来的压迫感,让他瞬间没了脾气。 “陈老二,君子动口不动手,我……我先走了!” 刘喜立马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但他刚朝院子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硬着头皮走回堂屋,先看了看陈旸,见陈旸没动,这才小心翼翼将手伸向桌上的两袋点心。 “这……这是我买的,我得拿走。” 刘喜又看了一眼陈旸,结果被陈旸一瞪,吓得他抓起两袋点心,像耗子似的一溜烟往院子外跑。 可刚跑到院子门口,刘喜就看到林安鱼正站在院子外。 “安……安鱼?” 刘喜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林安鱼抱着一盆洗好的衣服,只扭头看向远方,压根不搭理刘喜。 “安鱼?” 刘喜不死心,又喊了一声。 一旁的刘淑芳见状,就没好气道:“婆婆妈妈的,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有屁快放?” 刘喜看了一眼刘淑芳,就抱着侥幸心理,说道:“刘姨,陈老二帮打鸳鸯……我是真心喜欢安鱼,你能不能跟陈叔好好沟通一下,别让他被陈老二带坏了……” “陈旸怎么了?陈旸他说错了吗?” 刘淑芳本就护犊子,一听刘喜的话,立马眼睛一瞪,指着刘喜的鼻子就骂道:“亏你还念过书,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你以前吃住在咱们家,临走了屁都不放一个,现在还当着我这个当妈的面,说我儿子坏话?你读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滚!” 刘淑芳一声呵斥,吓得刘喜一个机灵。 这小子胆子虽然不大,但脸皮出奇的厚,又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林安鱼身上。 “安鱼,你不是想当老师吗?” “你跟我结婚以后,我可以给你落实教师资格的事,怎么样,考虑一下吧?” 刘喜眼巴巴看着林安鱼。 本以为会在林安鱼脸上看到他期待的表情。 但未曾想。 林安鱼只是瞥了一眼刘喜,冷冷说道:“我不喜欢你。” 仅仅五个字。 比陈旸一家人的态度来得还要直白。 刘喜脑子瞬间翁了一下,手里抱着的两袋点心,“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他听到袋子落地声,木讷地低下头,眼睛落在点心袋子上,可眼神却变得涣散,心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过了一会儿。 他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愣愣地转过身,一步一挪地准备离开。 刘淑芳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两袋点心,见包装完好,便喊道:“刘喜,你等一下。” 但刘喜没反应。 刘淑芳只好放下盆子,捡起两袋点心,来到刘喜面前。 “刘喜,你家里条件也不好,把点心拿回去给你的兄弟姐妹们吃,缘分这种事情不能强求,你要想结婚,就听我一句劝,找个跟你看得对眼的结婚。” 说完,刘淑芳将两袋点心塞到刘喜手中。 刘喜愣愣看着手里的两袋点心,又看了看刘淑芳,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刘淑芳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去重新抱起一盆子衣服,牵着林安鱼回了院子。 陈旸听到院子外传来刘喜的哭声,还想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却被刘淑芳一把拦住。 “行了,让别人哭一会儿。” “妈,刘喜为啥要哭啊?” 听儿子这么问,刘淑芳就翻了个白眼,小声道:“你说他为什么要哭?你就偷着乐吧!” 陈旸不放心,又问道:“他不会赖着不走吧?” “不会,哭一会儿就走了。” 刘淑芳摇了摇头。 果然。 十多分钟后,刘喜的哭声消失了。 陈旸走到院子门口一看,就看到刘喜耷拉着头,萎靡的身影越走越远,很快就消失在了村子外。 “他走啦?” 陈援朝从屋子里钻了出来,看着走回来的陈旸,一脸稀奇问道:“你没跟刘喜动手?” “我哪敢呀?他那副小身板,我怕他遭不住!” 陈旸走进堂屋,耸了耸肩,说道:“没想到这刘喜胆子这么小,我就说了几句话,就把他吓哭了。” “哼,你以为刘喜是被你吓哭的呀?” 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的刘淑芳,笑着看了一眼旁边的林安鱼。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十分刻薄 刘喜走了。 事情本该消停下来。 可他的到来,却影响到了什么。 刚才陈旸和刘喜的对话,被院子外的林安鱼听了个一清二楚。 陈旸对刘喜,可以说是十分刻薄了。 让刘喜也去挣200块钱? 听听,多刻薄啊! 林安鱼分明听出了陈旸语气里的促狭,可她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咬着牙,不敢笑出来。 至少,不能当着阿姨的面笑出来。 林安鱼回到院子后,看到那个高大俊朗的身影时,像被人抓住了什么一样,心跳就扑通地加速了起来。 “阿姨,我煮饭去了。” 晒完衣服以后,林安鱼准备去厨房,但被刘淑芳叫住。 刘淑芳笑道:“安鱼,你不是要当老师吗,抓紧时间回屋看书去,快,去吧。” 在刘淑芳的催促下,林安鱼不好拒绝,只能低着头回了房间。 可回到房间后,林安鱼依然静不下心。 她拿着书,心思却飞到了外面,既然书也看不进去,她便索性放下书,走到门边,悄悄听着门外的动静。 隐隐约约,外面传来的说话声,似乎是陈援朝在教育陈旸。 林安鱼想听个真切,却不能如愿。 她又想走出房间,可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愣是没想到一个合理的借口。 人就是很奇怪。 有些时候,莫名其妙要为一些堂堂正正的事情去找理由。 林安鱼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在堂屋里逛一圈,也不会引起陈援朝和刘淑芳的注意。 但她就像做贼心虚似的,觉得就这么走出去,一定会落下猜忌。 女儿家,喜欢把心事藏着,绝不愿意当着大家的面,被人猜到心里的想法。 好不容易熬到吃饭了。 听到刘淑芳在门外唤了一声,林安鱼便迫不及待放下了书,匆匆往门口赶去。 可走到门口时,她又急急忙忙回头,拿起床头的小镜子照了照,用纤细的手指理了理本就顺滑的长发,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来到堂屋,林安鱼还在低着头,调节呼吸的节奏。 可当她抬头时,发现饭桌上只坐着陈援朝和刘淑芳后,瞬间怔了一下。 但林安鱼并没有表现出错愕的表情,也没有张口询问陈旸去哪了。 她和往常一样,坐下以后静悄悄地开始吃饭,只是默默用心听着陈援朝和刘淑芳的对话,想听到一些她想听到的东西。 “老伴儿,你今天炒的菜味道好巴适,我都想喝两口酒了。” “喝个屁!好吃就多吃点,少跟老娘玩心眼!” 刘淑芳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丈夫的鬼话。 陈援朝没办法,只能抱着碗里的米饭,胡乱扒拉着。 一时间。 饭桌上只有吃饭的动静,没有人再说话。 林安鱼有些失望,便抬头看了一眼刘淑芳,却见刘淑芳也低头吃着饭。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的院子的大门方向。 “安鱼,你在看啥呢,饭不合胃口吗?” 刘淑芳古怪地看了一眼院子。 林安鱼连忙摇头,说道:“我就是想着,等下吃完饭,要不要出去走走,对了,那个……” “你想说啥?” 刘淑芳见林安鱼吞吞吐吐的,便好奇询问了一句。 林安鱼嘴唇嗫嚅了一下,摇头笑道:“没事,我就在想……一会儿去哪逛……” “去哪都行,别走出村子就行。” 陈援朝提醒了一句,又继续埋头扒饭。 “安鱼,快吃吧,别等菜都凉了。” 刘淑芳也提醒了一句,便夹了一块萝卜在林安鱼的碗里。 接下来,陈援朝和刘淑芳偶尔也会说几句话。 但两人聊的,也都是地里要种什么,或者村长该选谁之类的话题。 林安鱼只能在心里,又默默叹了一口气。 “哎!” “陈队长,别老是叹气,这样对身体不好。” 老皮夹的院子里。 陈卫国因为伤势的原因,心情有些郁闷。 陈旸就开解道:“你不能跟我比,我受伤没你严重,就活该我能蹦能跳的,你要想恢复到我这个水平,起码还得等个十天半个月。” “陈老二,我知道你在劝我,但你越劝我心里越堵,你还是别劝了。” 陈卫国又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老皮夹的房间,去查看老皮夹的情况去了。 过了一会儿。 他走出来,对陈旸摇了摇头。 老皮夹还是那样。 除了嘴巴现在能经常动几下,依然昏迷着。 但陈卫国说他昨晚晚上听到老皮夹说梦话了,陈旸问说得什么,陈卫国又说自己当时睡得迷,没听清楚。 “陈卫国,该不会是你做梦了吧?” 陈旸撇了撇嘴。 走到门口,翻开了从老岳那里拿到的牛皮笔记本。 这本笔记本内,除了有关“地日草”的文字介绍以外,还有一副钢笔瞄的插图。 画的是一株药草。 但这药草的样子很奇怪,叶子居然是呈现六角星的形状。 插图旁边也没有注释。 但陈旸猜测,这应该就是那个中年人想要找到地日草。 这种草,陈旸从来没见过,便问陈卫国知不知道。 陈卫国也摇头说自己没见过,又问陈旸,哪里搞来的笔记本。 陈旸没回答,只是专注地盯着笔记本。 但看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骂娘。 这笔记本上面,关于地日草的介绍只有两页,除了一页文字和一页插画以外,整个笔记本空空如也,就再也没有别的介绍了。 关于地日草的生长习性,生长季节这些关键信息,全都没有标注。 更没说地日草的长在什么位置。 整个牛心山这么大,要上哪去找啊? “妈的,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仙草,只存在于传说中?” 陈旸不死心。 心想那个中年人的手里,肯定还捏着其他线索,否则这么捕风捉影的事,对方不可能如此慎重对待。 这种草可能不是仙草,但搞不好,是一年四季都能生长禾本科植物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陈旸又将注意力,从笔记本的内容,转移到了笔记本外壳上。 那个中年人来历神秘,或许可以从这本笔记本本身,找找线索。 第一百六十三章 就当喂狗了 半个小时后。 陈旸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他刚刚把笔记本的每一页空白页,都仔细看了一遍,可惜并没有找到能提供中年人身份的线索。 最后,他把目光放在了包裹笔记本的牛皮上。 这个笔记本很重。 而在那个年代,稍微好一些的笔记本,都比较厚重,外壳一般都是一层油皮纸,以红色为主,上面通常会用三个神圣而伟大的字。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笔记本居然是用牛皮套着。 夹层的位置,吸引了陈旸的注意。 他把牛皮套子,小心翼翼从笔记本上摘下来,等笔记本的外壳露出的瞬间,陈旸直接愣住了。 “二零一八!” 整个笔记本封面被涂抹过,只有下面写了一个“XXX二零一八XX”几个字。 二零一八前后的字也被涂抹了。 可陈旸却是一个激灵,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他没想到,这个笔记本的来头,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 那个中年人,他还真惹不起! 可不应该啊! 如果对方真有那么大来头,干嘛不派人自己上山去找? 陈旸思考间,陈卫国喊了一声:“陈老二,该喂老皮夹喝汤了。” “来了。” 陈旸匆匆收好笔记本,心烦意乱地来到房间。 两人又配合着,给昏迷中的老皮夹喂汤。 以往的时候,都是陈旸把汤用勺子灌入老皮夹口中,等着汤汁自己顺着往老皮夹喉咙里灌。 老皮夹是不会吞咽的。 但今天在喂汤的过程中,陈旸和陈卫国都看到,老皮夹的喉咙动了两下。 虽然喂汤的整个过程十分长,老皮夹的喉咙,也只像是脉搏一样,微微颤了两下。 但就这两人,顿时鼓舞了陈旸。 “陈队长,你说得对,老爷子真的要好了。” “是啊,那肉珍珠没想到还真有效果,你想想看,这会儿老皮夹头七都该过了是吧?你也该当孝子贤孙,送他老人家上山对不对?” “但是呢,老皮夹居然还活着!” 陈卫国转头看向厨房,声音有些颤抖,看起来是很激动。 陈旸便走进厨房,看向灶台上的那口锅。 那锅里,已经煮了十多天的肉瘤,依然透着圆润的肉色光泽,散发着奇异的香味,简直比骨头还能熬。 陈卫国也跟着走了进来。 陈旸注意到,陈卫国盯着锅里的肉瘤,眼神中既有兴奋和感慨,也有一丝难以掩藏的忌惮。 “陈队长?” “哎,我就觉得这事情太玄妙了,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能让人起死回生的东西。” 陈卫国也不藏着掖着了。 他说他这些天去卫生所换药的时候,村医老黄也多次打听了老皮夹的事。 最开始,老黄只是惊讶。 以为老皮夹只是生命力顽强,最多撑个四、五天就死了。 可眼下十多天过去了,老黄得知老皮夹还活着以后,他脸上已经看不到惊讶了,而是惶恐。 陈卫国盯着陈旸,沉声说道:“老黄告诉我,我们把老皮夹抬下山的时候,他就给老皮夹把过脉,是死脉!” “他说五脏六腑都衰败的脉象,是绝不可能救活的!” 陈卫国压抑着声调,也压抑着亢奋的情绪。 诚然,这些话陈旸并不知道。 他也是第一次从陈卫国口中得知,原来老黄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问道:“你没把肉珍珠的事,告诉老黄吧?” “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陈卫国摆了摆手,说道:“这种事就算真说出去,人家也不会信的。” “就拿我自己举例吧,我这些天晚上,还常常梦到山上的事,那什么肉珍珠、野猫子吐崽……你说,牛心山上,咋有这么稀奇古怪的事呢?” “你说得对。” 陈旸点了点头,但随后话锋一转,又说道:“其实古怪地事,只是还没有找到科学的解释而已。” “这个世界这么大,有很多未知的事物,我们没有发现,因此当它们出现时,会超出我们的认知,这其实很正常。” “正常?” 陈卫国狐疑地盯着陈旸,摊手道:“这不正常吧?” 陈旸笑了笑。 心想老子手里还有一件更古怪的事呢。 不过陈旸闭口不谈地日草的事,只是提醒陈卫国,自己这几天得上山一趟,老皮夹就托给陈卫国一个人照顾了。 陈卫国一听,吃惊地看着陈旸,问道:“你这伤还没好利落,干嘛着急上山?” “打猎啊!” 陈旸晃了晃胳膊,说道:“我这伤好得差不多了,得上山挣钱去,你就别担心我了,我一个人能行。” 陈卫国没回应陈旸的话,只是盯着陈旸看了一会儿,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吧。” 陈旸算了一下,那个中年人只给了十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 他身上的伤确实好得差不多了,不能再耽搁了。 当然。 陈旸也没抱什么希望,能找到地日草。 所以他也不算骗陈卫国。 他上山一趟,主要目的还真就为了打点猎物。 找地日草的事,只是顺个便。 毕竟就凭一个笔记本上的寥寥几笔,陈旸根本不抱任何希望了。 那一千多块的何首乌,就当是喂狗了。 妈的。 想到这里,陈旸心里就窝火。 “陈队长,我这几天在山上,如果老皮夹醒了,你就把肉珍珠搅拌碎了,让老皮夹吃了。” “另外我得带点干粮上山,那个……你手电筒也借我一下,我下午去隔壁村的供销社买电池,还有……” 陈旸想到了陈卫国的大八粒。 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有一把猎枪。 这次陈卫国不上山,他正好可以借来一用。 但陈卫国立马就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手电筒我可以借给你,但枪恐怕借不了你了,因为枪坏了……” 说到这里,陈卫国一脸惭愧道:“上次我们从坡上摔下来,好像把枪机弹片摔坏了,弹片回弹不了了。” “不会吧?” “你不信啊,枪一直放在那里的,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开火?” 陈卫国也不废话,指了指放在一旁墙边的大八粒。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争执 陈旸看了一眼墙边的大八粒,摇了摇头。 现在要装备没装备,要人没人,能和自己一起上山的,也就只有叶儿黄了。 而牛心山最近有些古怪。 接连的犯险,让陈旸意识到,决不能上山单打独斗。 反正也不打算要回何首乌的钱了。 所以陈旸干脆把记载着地日草的牛皮笔记本,直接扔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院子里微风怡人。 但陈旸的心拔凉拔凉的。 陈卫国看了一眼凳子上的牛皮笔记本,问道:“你打算上山几天?” 这次一个人上山,陈旸没打算走得太深,便摇头道:“我就随便打点野味,也不乱走 ,天黑之前应该能下山。” 下午。 陈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备。 除了那把古苗刀,他山上还能用的只有一把开槽弓了。 但开槽箭不多,当初老皮夹只给了十多支,用到现在还剩下了五支箭头。 陈卫国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换药。 陈旸就问他:“我这身装备穷酸吗?” “挺穷酸的。” 陈卫国回答得干脆,但又补充道:“不过你打猎的手艺不错,只要不乱来,这点装备也就够用了。” 陈旸想了想也是,又瞄上了陈卫国放在墙边的军挎包。 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一些纱布,一个水壶和一支没电的手电筒。 “把包借给我用用吧?” “你要用拿去就行,你还可以在包里装点干粮。” “好勒。” 陈旸将包放好后,便去了一趟隔壁村,给手电筒买了电池。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 给老皮夹喂完肉汤以后,陈旸和陈卫国站在了院子里。 陈旸背着的开槽弓,将古苗刀插入腰带,又从陈卫国手中接过军挎包,便呼唤道:“叶儿黄,走了。” 院子的角落里,叶儿黄正和灰土一同趴在地上。 这小狗也闲散了这么多天,听到陈旸的呼唤,立马摇着尾巴冲了过来。 “路上小心一些。” 陈卫国站在院子门口,目送着陈旸和叶儿黄离开。 等一人一狗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陈卫国这才转身走到屋檐下。 陈卫国本来打算进屋的,但目光被旁边凳子上的那本牛皮套笔记本吸引了。 他一直觉得这个笔记本有种熟悉感,拿了仔细看了看,这才想起自己以前在部队时,见连里的指导员就用过这种笔记本。 “陈老二从哪里搞来的这个本子?” 陈卫国嘀咕了一声,将目光放在了笔记本上。 他翻开一页,立马看到了那段关于地日草记载的文字。 “南方有地日草,三足乌欲下食此草,羲和之驭,以手掩乌目……” 陈卫国的文化水平不高,这段文字念得坑坑巴巴,大概意思也不太了解,只认出了“地日草”三个字。 他又翻看一页,看到了那副用钢笔描绘的地日草图案。 看到地日草长六角星形状的叶子,陈卫国眼中忽然闪过一抹亮光。 昨天的时候,陈卫国就觉得这画上的叶子有些眼熟。 只不过当时没来得及细看,陈旸就收了本子。 现在照着本子上的图案,陈卫国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想起以前当兵那会儿,有回跟着部队穿插长白山时,在山上见过一种植物的叶子,也是六角星形状的。 可仔细一想,陈卫国又觉得这本子上画的植物,和他当时亲眼见过的,两者之间有所差别。 接下来两个小时。 陈卫国都在仔细回忆,当年见过那株植物时的情景。 他将一些记忆的碎片串联起来,脑海中大概勾勒了当时的景象。 当年。 陈卫国在东北当兵。 有一年部队行军长白山,在雪线下走了五天四夜,中间有一天,部队在四龙湾附近扎营。 四龙湾是一个天然湖泊,湖水呈现湛蓝色,十分清澈明亮,远远看去就像一只眼睛。 陈卫国记得,那天的天气不错,晴空万里的,能见度很好。 他和几个战士一起巡逻放哨,就站在半山坡上,望着山下的四龙湾和部队帐篷。 部队当时是沿着四龙湾湖泊的边缘,扎了一排排的帐篷。 那会儿有个战士开玩笑说,远远看上去,四龙湾这个“眼睛”就像长了“眉毛”一样。 陈卫国几人哈哈大笑,又眺望了一下远处的雪景。 忽然有个战士推了他一把,指着山下的四龙湾,说道:“营地里好像有情况。” 陈卫国果然看到,一群战士忽然围在一个帐篷前,似乎在围观什么。 那时的陈卫国好奇心重,就想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当时在巡逻,班长不肯放陈卫国下山。 陈卫国没办法,只能憋着一肚子好奇,等到傍晚换岗后,这才急匆匆回到营地,询问其他战士,问他们下午的时候在看什么。 有战士就告诉陈卫国,说炊事班的人打水时,发现了一棵长相稀奇的草。 于是陈卫国赶紧去找炊事班的战士,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稀奇的草,能得让大家都围观。 结果刚到炊事班,发现两个战士在争吵。 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发现植物的战士,挖了些土,把那株草养在了自己的饭盒里,但被另一个战士发现。 另一个战士似乎认识那种草,就说这种草有毒,养着危险。 两人因此产生了争执。 陈卫国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争抢着那个饭盒。 他当时就注意到战士的饭盒里,栽着一株青翠的植物,他印象最深的是,那株植物的叶子只有一片,呈六角星的形状,果然十分稀奇。 只可惜陈卫国还没看够,两个战士的争吵声,吸引来了指导员,指导员当时就把他轰走了。 到这里,陈卫国的记忆就中断了。 那个年代,部队常常在山上发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所以陈卫国并没有把那株怪草太放在心上。 那株怪草最后去了哪,他也没留意。 要不是今天看到这个笔记本,陈卫国压根都想不起有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他想不通一点。 自己当年看到的那株怪草,只有一片叶子,但笔记上画的,却有很多片叶子。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六角莲 “它们到底是不是一种草?” 屋檐下。 陈卫国坐在凳子上,手捧着笔记本,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 就连院子的大门外出现一个人,他都没有注意到。 “汪汪汪!” 灰土站在起来,冲着院门外大喊着。 陈卫国的思绪被打断,抬头时,看到院外站着站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脑袋有些秃顶的中年人。 “老乡,请问陈旸在吗?” 那个中年人被灰土拦着,只能站在院外,冲着陈卫国招了招手。 陈卫国一听对方找陈旸,立马从凳子上起身,对中年人问道:“你是哪位,找陈旸做什么?” 中年人笑呵呵道:“我是省城来的,我姓张,和陈旸约好了上山打猎。” 陈卫国又仔细看了看对方的打扮,见对方也背着一个挎包,背后还被了一把枪,看起来似乎和自己的大八粒很像。 见状, 陈卫国走到院子门口,挡在灰土面前,对眼前的中年人说道:“你来得不巧,陈旸今早上就上山了。” 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张主任。 “他怎么就上山了,也不等我一下?” 张主任一听陈旸上山了,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 他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等了好几天,就等着今天有空上山打猎。 陈卫国盯着张主任背后的枪,确定了也是一把大八粒,于是说道:“今早陈旸一个人上的山,说是去打些野味回来,这位同志,请问你以前和陈旸一起上过牛心山吗?” “那肯定的呀!” 张主任重重点着头,说道:“我来过牛心山两次,都是陈旸小同志带我上的山,你说他早上上的山是吧,那他肯定刚上山没多久,我得去找找。” 陈卫国愣了一下,问道:“牛心山这么大,你上哪找他去啊?” “上山就那么一条路,兴许上去就能遇到他……我这家伙都带来了,可不能白来一趟。” 说着,张主任取下自己的大八粒,对陈卫国笑道:“你看看这枪多好,我头回带过来,要是不上山开几枪,那我心里得多难受?” 陈卫国闻言,笑了笑,问道:“你咋找到这里来的?” 张主任解释道:“我先去了陈旸的家里,结果没见着他人,就听他家里人说,他最近在村口的老猎户家里。 “我就想起他说过,你们村是有一个老猎户受了伤,于是我就找了过来……” 说到这里,张主任顿了顿,打量着陈卫国身上缠的纱布,怪心疼道:“哟,你也受伤了,你是老猎户的儿子吗?老猎户情况咋样了?” 陈卫国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老皮夹的儿子,老皮夹受的伤确实挺重的,不过他现在好多了,不然陈旸也不会放心去打猎。” “哦,这就好,这就好……” 张主任点着头,问陈卫国道:“你也是来照顾老猎户的吧?看样子你也和陈旸一样,是个好同志啊,请问你怎么称呼?” 陈卫国隐约察觉到对方身份不低,于是昂首挺胸说道:“我叫陈卫国,耳刀陈,保家卫国的卫国,以前当过兵,现在是牛家湾的民兵队长。” “哟,原来又是一位青年才俊啊!” 张主任立马笑呵呵伸出一只手,和陈卫国握手。 这时,张主任注意到,陈卫国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本子,便顺嘴说道:“陈卫国同志,你这是在看书学习吗?” “那倒不是。” 陈卫国捏着手里的笔记本,想了想,问张主任道:“请问一下,你听说过地日草吗?” “地日草?” 张主任连连摇头,思考道:“我没听说过,不过我最近对牛心山特别感兴趣,所以在看牛心山这一带的县志,但还没看完。你说的地日草,是不是牛心山上特有的一种草?” “我也不知道这草是不是牛心山才有。” 陈卫国摆了摆手,寻思自己心中也有疑惑,于是就把笔记本递给张主任,说道:“劳烦你帮我看一下,你见过这种草吗?” 张主任接过笔记本,翻开看了看。 当看到上面记载的文字后,他愣了一下,忍不住脱口道:“这不是神话故事吗?神鸟要吃地日草,被曦和拦住了。” 陈卫国忙问道:“羲和是谁?” “羲和是上古神话故事里的太阳女神,传说她神通广大,能掌握时间,还创造了历法。” 张主任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随后又将笔记本翻到下一页。 当看到那副画着地日草的图画后,张主任不由地“咦”了一声,抬头看向陈卫国,疑惑道:“这是地日草?” 陈卫国倏地一愣,问道:“怎么,不是吗?” “这怎么会是地日草呢?” 张主任摇了摇头,拧着眉毛,思忖道:“这草不就是六角莲吗?” “六角莲?” 陈卫国听得好奇,也把眉毛拧了起来,追问道:“六角莲又是什么?” 张主任就跟陈卫国解释说,六角莲是一种十分稀有的草药,根茎是有毒的。 但据说,如果喝了用六角莲叶子浸泡过的水,可以让人舒缓病痛,恢复元气,具有十分神奇的药用价值。 他还给陈卫国说了一个典故。 说当年神农尝百草的时候,有一次在山谷不小心跌落了悬崖,就是喝了六角莲叶子上的露水,神农立马就健步如飞了。 陈卫国一听,只觉得荒唐,立马摇头道:“悬崖上摔下来,喝点露水就能跑能跳,这不扯淡……吗?” 可说到后面,陈卫国忽然想到了老皮夹,顿时又底气不足了。 老皮夹家厨房灶台上的那口锅里面,不是也有个很扯淡的玩意儿吗? 张主任不清楚肉珍珠的事,就事论事道:“你说的地日草跟神话沾了边,指定是不存在的,但六角莲却是实实在在,真实存在的一种草。” 他又告诉陈卫国,六角莲又叫‘河边一碗水’,只生长在山谷、溪流这种阴湿谷地中,而且八年才长成一株,十分稀有罕见。 “不过嘛……” 张主任忽然话锋一转,指着笔记本上的图画,“不过这草画得不对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虎视眈眈的野兽 “怎么不对?” 陈卫国脑子里钻入了各种知识。 他根本不知道张主任接下来要表达什么,于是干脆就盯着笔记本,等张主任的结论。 张主任用手指头点着笔记本,解释道:“六角莲只长一片叶子,但这画上的草,有这么多片叶子,不对,不对!” 陈卫国以为张主任有什么高论,结果只听到了这么个结论,便有些哭笑不得。 “人家这上面都写得清清楚楚是地日草,地日草不是你说的六角莲,当然画的不一样,这有什么奇怪的……” 说着,陈卫国将笔记本收回来。 张主任也觉得有道理,就点头道:“嗯……画这草的人,肯定是根据六角莲的六角形叶子,来杜撰了地日草的样子。” 六角莲? 陈卫国心里狐疑着,自己当年在部队上,看到的那一株只有一片叶子的怪草,莫非就是六角莲? 毕竟那六角形状的叶子,实在太具有辨识度了。 “汪!” 这时,院子里的灰土犬吠了一声,似乎在叫陈卫国一样。 陈卫国和张主任双双看向灰土。 只见这浑身灰毛的猎狗,忽然走到墙边,微微弯曲两条后腿,然后猛地发力一蹬,蹿上了墙头。 陈卫国见状,就对张主任大喊道:“快跟上它!” “什么?” 张主任一头雾水。 陈卫国急忙解释道:“我们这段时间没喂老皮夹的狗,这狗都是自己上山抓野兔吃,你跟着它,兴许能碰到陈旸。” “还有这种事?” “有!” 陈卫国狠狠点头,说道:“这灰土是叶儿黄的娘,你该知道叶儿黄的,叶儿黄跟着陈旸上山了,说不定老母亲顺路要去看看自己的崽……快,它要走了,快跟上去!” 两人说话间,灰土已经准备翻出院墙。 张主任闻听此言,也顾不上多想,背着枪就往门外跑,连句谢谢都忘了跟陈卫国讲。 没办法。 他不甘心就这么打道回府,哪怕跟着一条狗,他也想找到陈旸,痛痛快快在山上狩猎一番。 于是,灰土在前面跑,张主任在后面追。 一人一狗,奔着牛心山而去。 …… “叶儿黄,找到了吗?” 牛心山上。 陈旸领着叶儿黄,在牛心山外围在林子里,发现了一只野鸡的动静。 不过陈旸还没来得及弯弓搭箭,那只野鸡在二十多米开外,扑腾一下就飞走了,就连叶儿黄都没来得及追上。 “妈的,运气太差了。” 陈旸只觉得晦气。 自从上次下山以后,隔了十多天再次上山,他就觉得有些走背运。 他先去看了看三幅狐狸套,发现这么多天来,竟然连一只野兔都没有撞上。 野兔那玩意儿,虽然生性机警,但却是个死脑筋,平时出来活动,喜欢常走一条路。 就算吃了亏,过几天就忘了。 所以陈旸基本很少挪动狐狸套的位置,只等野兔自己上钩。 但这十多天以来,狐狸套里面竟然连一只野兔都没有,这在以前是绝无仅有的。 而且就连那些野鸡就像突然变聪明了一样。 陈旸刚拿起弓箭,前一秒还在“咯咯哒”的野鸡,后一秒就直接飞走了,动作连贯得让陈旸和叶儿黄大眼瞪小眼。 “叶儿黄,实在不行,你学学你妈,去抓几只野兔回来?” 没办法,陈旸只能把主意打在了叶儿黄身上。 连狸花猫都能抓到野兔,叶儿黄好歹是条优秀的猎犬,狩猎这种事,不能光靠人不是? “呜汪!” 叶儿黄摇了摇尾巴,似乎明白了陈旸的意思,扭头就钻入了草丛中。 此刻。 太阳来到正当头,阳光正好。 陈旸走到一棵大树下,放下了弓箭,从包里掏出干粮,就这一壶水吃了起来。 吃了几个馒头以后,陈旸也饱了,就靠着树干,等着叶儿黄的好消息。 可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 陈旸见这么长时间,叶儿黄也没有回来,心里有些担心。 “叶儿黄!” 陈旸冲着林子里大叫了几声。 但过了几分钟,也没有得到叶儿黄的任何回应。 难道是叶儿黄跑远了? 陈旸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 可转念间,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周围有些安静啊! 陈旸今天上山,就没打算走太深,所以现在他所在的位置,距离山下不到两公里。 这片林子,陈旸以前也来过几次。 里面有不少灌木林,是野鸡喜欢待的地。 往常进来的时候,还能听到树上不少山雀子的叫声。 但现在,林子里安安静静的。 别说鸟叫了,就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妈的!” 陈旸心中一紧,心想不会又特/么遇到什么野兽了吧? 毕竟一般有野兽出现的话,树上的鸟都不会叫。 想到这里,陈旸赶紧拿起了开槽弓,弯弓瞄了一圈周围的树林,只不过林子茂密,视野被阻碍严重。 这也是陈旸不爱用弓箭的原因。 如果突然从哪棵树后窜出一只老虎来,陈旸不觉得自己能像老皮夹一样勇猛,用弓箭就能干掉老虎。 所以他很快就放下了开槽弓,改而将古苗刀握在了手中。 他还是习惯用近身武器,来应对丛林遭遇战。 “叶儿黄……” “叶儿黄!” 陈旸朝叶儿黄离开的方向摸过去。 他扒开草丛,一边喊着叶儿黄,一边左右张望。 茂密的树叶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使得整个林子十分幽暗。 只有陈旸挪动脚步,踩着脚下的枯木枝叶时,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说实话。 这种安静的氛围是最让人提心吊胆的。 鬼知道周围哪棵大树的背后,会不会藏着一只虎视眈眈的野兽? “咔嚓!” 一根枯树枝被陈旸踩断,发出的动静,回荡在林子内。 陈旸顿时停下了脚步。 他握紧了古苗刀,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一片灌木林。 突然,灌木的枝叶晃动了一下。 “叶儿黄?” 陈旸喊了一声。 那灌木就晃动得更厉害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陈旸瞬间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灌木林。 没多久。 一只野物从灌木林中钻了出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灰土 那野物长得虎头虎脑的,但不是老虎。 它身形比老虎小很多,比狗大一圈,一身腱子肉,披着金黄色的皮毛,皮毛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点。 看到这野物的瞬间,陈旸脑子嗡了一下。 不对劲! 这玩意儿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陈旸想不明白,他才上山不到两公里的位置,按理说,这里不该出现金钱豹的啊! 没错! 这头从灌木林中蹿出的野兽,正是一只成年金钱豹! 金钱豹也就是花豹。 花豹已经不能单单说是野兽了,确切的说是猛兽! 是豹类中,最厉害的捕食者。 陈旸目测了一下,和自己不期而遇的这头花豹,距离自己不到三十米距离。 它浑身肌肉突兀,体型健硕,宽厚的四肢稳稳踩在枯叶上,一双倒三角的眼珠子,泛着凶光,死死盯着陈旸。 陈旸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跑。 可往里跑? 在山里和花豹比速度,那就是在找死! 陈旸更不可能爬树,花豹爬树的本事比人类强了好几倍。 按照经验来说,人如果在山里遭遇了花豹,手中又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基本宣布了死亡。 好在陈旸手里还有一把古苗刀。 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光凭一把刀斗得过花豹不。 但事已至此,花豹压根不给陈旸多思考的时间。 这个顶级猎食者或许也没有想到,陈旸会这么早发现了它。 在这种情况下,这头花豹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便直接朝陈旸冲了过来。 而且这只花豹的速度极快。 短短三十米的距离,几乎眨眼间,就冲到了陈旸面前。 面对这头至少两百斤的花豹,陈旸可不会傻到直接用刀去劈砍吓唬。 这头花豹抬起一只厚重如锤头的前爪,就要朝陈旸抓来,陈旸果断朝一旁的大树背后闪过。 花豹挥来的前爪带着一阵风,刮得陈旸后背一凉。 他躲到树后的同时,花豹厚重的爪子,也狠狠拍到了树干上。 “啪!” 一大块树皮,被花豹一爪掀飞! 陈旸看到这一幕,眼珠子倏然一瞪。 这么硬的树皮,在花豹的爪子下,和纸片有什么区别? 庆幸的是,这棵树的直径近乎一米,给了陈旸一个牢靠的保障。 看到花豹准备蹿到大树后面,陈旸来不及思考,只能凭借本能,绕着这棵大树,和花豹绕圈子周旋。 然而就算陈旸有心想绕,但花豹的速度非常快,就像一阵黄风绕过树干,从后面追上了陈旸。 “吼!” 花豹低吼着,再次举起前爪,想要一巴掌拍死陈旸。 陈旸只感觉后脖子一凉,知道接下来必死无疑了,于是心一横,眼一闭,举起古苗刀就朝身后用力挥去。 他想着,这下自己多半要完蛋了。 但完蛋以前,可不能辱没了古苗刀的锋利。 起码在临死前,也伤这畜生一下。 毕竟野兽最怕受伤,说不定这头花豹顾忌安危,会突然收手也说不一定。 刹那间,陈旸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诸多思绪。 他身体保持着往前跑的姿势,手中的古苗刀却已经挥到了身后。 砍没砍中那头花豹先不说。 这个挥刀的姿势,是极容易让人失去平衡的。 下一秒,陈旸就失去平衡,两个膝盖一弯,整个人直接扑到在地上,好在古苗刀还握在手中。 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的后背,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花豹的视野中。 不好! 陈旸立马就要想爬起来。 可几乎同时,花豹的一只前爪,就狠狠踩在了陈旸的右臂上。 两百斤的体重,加上这用力一踩,陈旸痛得手臂一软,握紧的古苗刀瞬间脱手掉在地上! 陈旸心想糟了。 猛地一回头,果然看到花豹的一张大脸朝自己贴来。 “嗷!” 花豹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獠牙,朝着陈旸低吼了一声。 要不怎么说,花豹是小一圈的老虎呢。 跟老虎一个德行,低频的吼声,带着能撕裂其他动物胆魄的威力。 这一声吼,震得陈旸直翻白眼。 完了! 陈旸心想就算自己手臂没被踩断,小命也该交代在这里。 只是他想不通! 这牛心山的外围,怎么会出现一只花豹? 自己山上以来,唯一一次没有冒险,反而招来了最危险的家伙? 这一刻,陈旸只能默默祈祷,还能再重生一次。 如果能重来,他发誓一定要搞一把56冲,突突了山上的这帮虎豹豺狼! 想到这里,陈旸索性闭上了眼睛准备等死。 然而。 就在陈旸闭上眼的瞬间,他忽然听到周围响起了一声浑厚的犬吠。 “汪汪汪!” 是叶儿黄? 不是! 叶儿黄的叫声还能稚嫩,没这么有力量感。 陈旸愣了一下,微微张开眼睛,用力往身后一瞥,就看到压着自己的花豹,已经抬起头,看向了灌木林方向。 紧接着。 “砰”的一声。 灌木林方向,响起了一道尖锐的枪声,仿佛一道惊雷,贯穿了整个树林。 那头花豹被吓了一跳,立马松开陈旸,往后跑了几米,伏着上半身,警惕地盯着灌木林。 有救了! 陈旸动了动酸软的右臂,趁着花豹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抓起古苗刀后,立马从地上爬起,躲回旁边的大树,准备伺机而动。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那头花豹似乎忌惮这枪声,冲着灌木林“嗷”了一声后,便扭头往林子内逃窜而去。 陈旸眼睁睁看着花豹的身影消失在林间,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他没想到。 自己居然能从一头花豹的口中存活下来。 那救他一命的枪声,他倒是听出来了,是大八粒发出的。 难道陈卫国上山了? 正疑惑间,陈旸就发现远处那片灌木林晃动了一下。 很快。 一个土黄色的小身影,从灌木林里钻了出来。 陈旸定睛一看,是叶儿黄! 叶儿黄摇晃着尾巴,朝陈旸跑来。 陈旸顿时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得彻底。 他又看到一个灰色的家伙,紧接着也从那片灌木林里钻了出来。 仔细一看,居然是灰土! 第一百六十八章 花豹的威胁 陈旸没想到,叶儿黄的妈也出现了。 “灰土?” 那条成年的灰毛猎狗,正低头四处嗅着,陈旸叫它也不答应。 陈旸愣了一下,正想灰土怎么跑来了,就看到灌木林内,又钻出一个人影来。 “诶唷,总算是撵上来了!” 张主任低着头,提着大八粒,从林子里钻出来,抹掉头上的叶子,顺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张主任,你怎么来了?” 陈旸看着张主任手里的大八粒,心想刚刚那两枪可惜了。 张主任呸了呸嘴里的灰,小跑着跑到陈旸跟前,一脸紧张的问道:“陈旸同志啊……你没有没有受伤?” “还好,还好,幸亏你及时出现,张主任,这回你可救了我一命啊。” 陈旸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臂,除了有些擦伤以外,没有什么大碍。 这次能从花豹的口中活着下来,还真多亏了张主任。 “诶,小同志啊,咱们就别说这些了,上了这牛心山,不是你救我,就是我救你,咱们之间的救命恩情,早就理不清咯!” 张主任摇了摇头,又心有余悸地问道:“刚刚扑到你身上的到底是什么野兽啊?我大老远也没看清楚那玩意儿长什么样,就看到连你都吃亏了,就忙里忙慌地开了两枪。” 说到这里,张主任还特意补充说明,当时视野不佳,他怕打中陈旸,所以两枪往天上打的。 “那是头花豹。” “花豹?” 张主任两眼瞬间瞪大,直直盯着陈旸。 陈旸点头道:“对,就是一头花豹,好在那两声枪声将它惊走,否则这后果……” “这附近居然有花豹?” 张主任感到很不可思议,询问陈旸以前遇到过花豹没。 陈旸摇头道:“这牛心山的外围,最多的就是野鸡野兔,了不起偶尔路过一头野羚子,像这样的生态环境,不足以支撑花豹的生存。” “这样啊……” 张主任是个比较爱思考的人,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上次咱们遇到那么多狗豹子又是咋回事,按理说,它们也不该出现的啊?” 这话还真把陈旸问住了。 的确。 狗豹子都是独居动物,断然不会成群结队出现。 在陈旸印象中,上次他们遭遇的狗豹子,数量起码有五、六十头之多。 这么多狗豹子出现在牛心山外围,图的什么? “张主任,实话说了,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但我没想通,包括老皮夹也是因为狗豹子的事才上了山,结果……对了,老皮夹就是那个受重伤的老猎人。” “我知道。” 张主任点了点头,看了眼周围的树木,说道:“我今天来找你的时候,就去过那位老猎人的家,后来也是跟着他家的狗上山,这才找到了你。” “灰土吗?” 陈旸又看了一眼灌木林外,正在四处嗅着的灰土。 这条狗现在是老皮夹唯一的大狗了,可不能再在山上出事。 “灰土,回去,下山!” 陈旸吼了一声。 灰土抬头看了一眼陈旸,又把目光落在了陈旸脚边的叶儿黄身上,紧紧盯着叶儿黄。 叶儿黄吐着舌头,看了看灰土,又看了看陈旸。 陈旸苦笑一声。 今天上山出现了花豹,他猜到灰土应该是担心叶儿黄。 别说灰土了,陈旸也怕叶儿黄出意外,于是对叶儿黄说道:“快,跟你妈回家。” “汪!” 叶儿黄往灰土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头看着陈旸。 陈旸对叶儿黄故作凶狠道:“快回去!” “呜……” 叶儿黄瞬间耷拉下了尾巴。 “快滚!” 陈旸又吼了一声。 叶儿黄这才委屈地转回头,朝着它娘灰土跑了过去。 跑到灰土跟前,灰土低头嗅了嗅叶儿黄,便领着叶儿黄,扭头钻入了灌木林。 陈旸看着两条狗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张主任看到这一幕,连连称奇,说道:“这一大一小两条狗,也太有灵性了,它们都是那个老猎人带出来的饿?” “是啊!” 陈旸点了点头,又对张主任道:“狗已经走了,我们也尽快下山吧,那头花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折返回来。” 张主任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一方面,他好不容易来一次牛心山,就想打打猎。 另一方面,山上出了花豹,附近已经不安全了。 张主任也不是愣头青,虽说扫了兴,但也只是纠结了一下就妥协了。 “哎,白来一趟……行吧,咱们也下山。” “没事的,张主任,咱们以后还有机会再来。” 下山的过程中,两人始终警惕着周围。 张主任也没有松懈,给大八粒重新上好了弹,端在手里,防止再次遭遇花豹。 陈旸也是,干脆古苗刀也不归鞘,就提在手中,在前面开路。 大概走了有一公里,张主任忽然开口问道:“小同志啊,现在这山上有了花豹,你说会不会威胁到你们的村子?” 听到这话,陈旸心里咯噔了一下。 的确。 距离下山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发现了花豹,比上次遭遇狼群的地方还近,想到李婶的孙子就是被狼叼走的,陈旸也不敢确定花豹会不会下山。 毕竟还是那句话,牛心山外围的食物,根本不够这些野兽吃。 陈旸回头张望了一眼山上,声音低沉说道:“这头花豹必须要尽快解决掉,不然早晚会出事。” 张主任问听这话,立马附和道:“对,必须尽快解决掉,不过恐怕你得多带点人和武器上山,毕竟花豹凶猛,不容小觑啊!” 陈旸听出张主任话里的意思,疑惑看着张主任,问道:“冒昧问一句,你该不会想跟着来打花豹吧?” “诶唷,小同志,你这是什么眼神,这山上有花豹,危害人民群众安全,我岂能袖手旁观?” 张主任说完,就看了看手里的大八粒。 陈旸知道张主任今天没打成猎,心里憋得慌,现在惦记上了打花豹。 打花豹肯定得叫上民兵。 不过转念一想,像张主任这种有打猎经验的人,恐怕比民兵要强一些。 第一百六十九章 找枪 地日草的事本来就让陈旸有些郁闷,现在山上又出了花豹。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而且打花豹的事是当务之急,肯定要尽快落实。 陈旸打算下山以后,把情况给陈卫国讲一下,毕竟陈卫国是民兵队长,这种事他肯定得知情。 不过陈卫国眼下伤势未愈,多半是上不了山的。 陈旸估计就自己上次打狼的表现,这次打花豹的主力,恐怕还得由他当主。 虽然张主任也要参与进来,但在陈旸看来,人手还是不够。 当然。 并非是要拉上一帮子人上山,才算是人手充足。 人多也不一定是好事,关键是在于上山的人有没有本事。 下了山以后。 陈旸径直朝着老皮夹家里走去。 张主任说天这么早,他也不着急回去,顺便跟着陈旸,去看看老皮夹。 灰土和叶儿黄早就已经回到了老皮夹家,陈卫国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两条狗,还觉得奇怪。 “今天天还这么早,你们咋个就回来了?” 当陈旸和张主任出现在院子门口时,陈卫国便迫不及待迎了上来。 陈旸先给陈卫国介绍张主任。 陈卫国得知了张主任的身份后,又赶紧和张主任握了握手。 “原来是滨阳机械厂的张主任啊,之前就觉得你不一般,没想到这么有来头。” “哪里哪里,我就是个喜欢搭理的人而已。” 等两人客套完。 陈旸这才招呼道:“先进屋说话吧。” 张主任顾忌地看了看院子里的灰土,结果灰土忙着给叶儿黄舔毛,压根都不看张主任一眼。 就这样,张主任小心翼翼跟着陈旸,走进了老皮夹的房间。 “这位就是老猎人吧?” 张主任看着躺在床上,浑身裹着纱布昏迷不醒的老皮夹,啧啧摇头,问道:“到底咋弄的,受这么重的伤?” 他只知道老皮夹受了重伤,但并不知道,老皮夹之前几乎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陈旸看了眼陈卫国,就对张主任说道:“在山上遇到了猛兽,我和陈队长,差点都交代在了山上。” “诶唷,山上这么危险吗?” 张主任也意识到不对劲,就把今天遭遇花豹的事,转头告诉给了陈卫国。 陈卫国一听山上出现了花豹,整个人差点原地蹦起来。 陈旸让陈卫国先别激动,免得扯到了伤口。 陈卫国说自己也不想激动,只是想不明白牛心山最近咋回事。 张主任也沉吟道:“我看县志记载,也就一百多年前,牛心山周围的村子,曾组织过村民上山打老虎,除此之外,牛心山上还算太平。” “这是肯定的。” 陈卫国嘀咕道:“牛心山上虽然野兽多,但很少会出没在外围,不像最近又是狼群、又是野猫子的,现在就连花豹都跑出来了……” 张主任有些见识,就问陈卫国,牛心山最近是不是有过什么地质灾害。 陈卫国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陈旸就摇头道:“这个应该没有,毕竟能让那些野兽往外跑的地质灾害,无非是地震泥石流,但有这种动静的话,村里人也会知道的。” “嗯……” 张主任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中。 但想了一会儿,他似乎也没想出头绪,就从旁边搬来个凳子准备坐下。 陈卫国之前把牛皮笔记本也放在了凳子上,张主任顺手捡起来,以为是陈卫国的,就要递给陈卫国。 “这本子不是我的。” 陈卫国赶紧摆手,然后看指向陈旸。 张主任愣了愣。 之前他就看过笔记本上关于地日草的记载,只觉得这么荒诞的东西,怎么会是陈旸的东西。 “小同志,你哪来的这笔记本啊?” “哦,偶然得到的。” 陈旸接过笔记本后,随口打了个哈哈。 他不想把张主任和陈卫国牵扯进来,毕竟拐走何首乌的那个中年人,绝对不好招惹。 陈卫国比较好说话,听了陈旸的话以后也没往深处想。 但张主任不一样。 他盯着陈旸,眼神中闪过一抹探究的意味,显然看出陈旸有些掩饰。 陈旸见状,便岔开话题,说到了打花豹的事。 陈卫国伤还没好,没办法上山打花豹,于是建议陈旸带几个民兵上山。 “陈老二,人选我都帮你想好了,就上次一起上山打狼的那几个人,你救过他们的命,还分给了他们狼肉,他们肯定会听你指挥的。” “哦,你说他们啊……” 陈旸想起上次上山打狼的,除了陈卫国以外,还有三个民兵。 他对那三人还有些印象。 能力虽然差了些,但能听指挥是最好的。 “人倒是没问题,但问题是,咱们现在手上缺枪啊!” 陈旸在乎的是这点。 眼下陈卫国的大八粒还没修,光凭张主任手里的一把大八粒,他担心不够保险。 陈旸知道老皮夹肯定有把猎枪,他之前一直都没能借到老皮夹的枪。 现在老皮夹还在昏迷,也不知道把枪放在哪里的。 “枪的话……” “要是以前,我还能把民兵的枪借给你用。” “但是去年年底,有人训练完把枪带回家,结果出了事。所以现在政策也卡死了,除了打仗和训练以外,平时枪都必须放在民兵团的仓库里。” “现在要我弄把枪给你,还真不容易。” 陈卫国也开始思考起来。 但思考了一会儿,他也束手无策。 张主任就问道:“要不找村里其他人问问?” 陈卫国接着摇头道:“有的人家里倒是也有枪,不过大多是鸟铳,这种枪没办法用来打花豹。” 张主任一听,了然地点了点头,说道:“要不这样,我去找我们保卫科搞几只枪来?” 陈旸瞬间眼前一亮。 对啊。 国营机械厂这么大一个厂,厂里的保卫科肯定配的有枪。 “我们厂保卫科的枪,大多是些老枪,像什么三八大盖、老中正这些。当然也有五四手枪,但这些枪怕是不好对付花豹……” 张主任摇了摇头。 但他很快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振奋道:“对了,好像还有几把56冲!” 第一百七十章 批条 “56冲?” 陈卫国听到这几个字,整个人就来精神了。 陈旸看到陈卫国的喉头滚动了两下,就知道张主任的话有多给人提气。 56冲可是好枪啊! 30发的弹容量,威力大,故障率低,适合在恶劣环境下作战,是仿制AK47最成功的制式突击步枪。 今天在山上,要是有把56冲,那花豹还能近身? 也就自动步枪不适合打猎,不然带这玩意儿上山,只会造成单方面的屠戮。 好,现在人有了,枪也有了。 陈旸拍了一下大腿,看向陈卫国,问道:“陈队长,你怎么看?” 陈卫国毫不犹豫说道:“我完全没问题,等下我就去通知那几个民兵兄弟;另外看张主任这边,枪什么时候能带过来。” 陈旸又看向张主任。 张主任思忖片刻,说道:“我今天就回去领枪,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中午能把枪送到这里。” “这下就万事俱备了!” 陈旸和陈卫国纷纷点头。 陈卫国立马昂首挺胸,大手一挥道:“那咱们说好了,明天下午上山干掉那头花豹!” “陈队长,你有伤,就在家照顾老爷子吧。” 本来还很兴奋的陈卫国,一听这话,顿时没了精神。 张主任也跟着附和道:“陈卫国同志,有奉献精神是好事,但要量力而行,有陈旸同志和我在,保管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说完以后,张主任从凳子上起身。 时间紧,任务重。 他还要回去走流程领枪,所以也不再耽搁,当即跟陈旸和陈卫国道别,背上自己的大八粒,离开了牛家湾。 张主任走后,陈卫国也立马拖着受伤的身体,出门去通知那几个民兵了。 等回来的时候,他还因为明天不能上山而耿耿于怀。 陈旸安慰道:“没关系,陈队长,以后上山的机会多,下次打老虎的时候,我再叫上你。” “还打老虎,牛心山有老虎吗?” 陈卫国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 滨阳机械厂。 张主任回到厂子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他没耽搁时间,放下大八粒后,直奔厂长薛卫东的办公室而去。 薛卫东看到张主任来了,有些意外,笑呵呵问道:“老张啊,你今天不是去打猎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快,给我说说都打到了什么。” “哎,别提了……” 张主任把在牛心山遇到花豹的事告诉了薛卫东。 薛卫东也知道花豹厉害,便询问陈旸的情况,得知陈旸没有事以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张主任是及时雨。 张主任走到薛卫东的办公桌前,把明天陈旸他们准备上山打花豹的事,也告诉了薛卫东。 “老张啊,你来找我,肯定不光是为说这件事的吧?” “诶唷,什么都瞒不过你啊,厂长。” 张主任嘿嘿笑了笑,顺其自然地聊到了找保卫科借枪的事。 薛卫东一听张主任要借的是56冲,愣了一下,疑惑道:“老张, 你和陈旸都是打猎的好手,只是对付一头花豹,应该用不上56冲吧?” “这不防范于未然嘛。” 张主任摸了摸自己的秃头,笑道:“那牛心山上的林子密,我今天朝花豹开了两枪,结果都放空了……厂长啊,你也知道,花豹速度快,点射不好打中,我想索性给它来一梭子,一次性解决问题。” “你这是大炮轰蚊子!” 薛卫东伸出手指头,笑呵呵地指了指张主任,随后点头道:“行,我批条子,你去领枪吧。” “诶唷,谢谢厂长!” 张主任连连道谢,就看着薛卫东打开钢笔的笔盖。 但笔尖还没落到纸上,薛卫东又发话了。 “不过明天晚上之前,你得把枪还回来,保卫科的同志晚上还要巡逻,到时候人家没枪的话,老李是要发脾气的。” “明白,明白!” 张主任又连连点头。 等条子写好,他才从薛卫东手中,用双手郑重接过条子,道了声谢以后,满心欢喜出了办公室。 拿到条子以后,张主任并没有直接去保卫科的办公室。 他知道保卫科的主任是个麻烦人。 所以张主任先出了厂子,到隔壁街的市场上,买了二两猪头肉和半斤油炸花生米,又到供销社商店买了一瓶汾酒。 差不多齐了。 张主任这才拎着东西,回到了厂子里,直奔保卫科而去。 “老李啊!” 一趟进办公室大门,张主任就笑呵呵招呼保卫科主任。 保卫科主任见张主任手里拎着吃的喝的,便问道:“老张,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张主任走到保卫科主任面前,笑道:“这不是想着很久没找你喝酒了吗,正好我这几天清闲,所以就厚着脸皮来了,你不会赶我走吧?” “哟,我哪敢呀?” 保卫科主任看着张主任手里的猪头肉,知道对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问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两件事!” 张主任笑着将酒菜放在保卫科主任面前的桌子上,“第一,找你喝酒,第二嘛……” 说着,张主任掏出了薛卫东批的条子。 保卫科主任接过来看了一眼,就把条子“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不满道:“又借枪?当我们保卫科的枪是火钳呐?东家借西家借的?” 见保卫科主任有些生气,张主任便笑着道:“老李呐,谁没个急事不是?厂长同志也批准了,就麻烦你行个方便?” “你拿厂长压我?” “不不不,我就走个流程。” 张主任脸上依然挂着笑脸。 “我告诉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枪借不借,我说了算!” 保卫科主任将双手插在胸前,瞪着张主任,说道:“别怪我不通情达理,我就这么大点办公室,天天都有人来找我借枪。把枪借给你们了,你让我们保卫科的同志,拿着拐棍保卫厂子?” “老李,放心吧,我有分寸,明天晚上之前一定把枪还给你!” “别不吭声呐,老李!” “来,老李,咱们先喝酒,划两拳再说?” 张主任笑眯眯挽起了袖子。 第一百七十一章 求情 “划拳?” 保卫科主任斜睨了张主任一眼,哼道:“你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诶唷,我知道,我很多地方都不是你的对手。” “哼,你别不服气,今天你要是划拳能赢我,我就把枪借给你!” “来来来,快来吧!” 张主任迫不及待打开汾酒的盖子。 没一会儿。 办公室里就回荡起了“哥两好啊、五魁首啊……” 一瓶酒,两个人喝。 等喝得差不多的时候,窗外已经挂起了一轮夕阳。 张主任一看,已经耽搁了一个多小时,便问保卫科主任,能不能领枪了。 保卫科主任喝得脸颊通红,应该是喝满意了。 他打了个酒嗝儿,从抽屉里掏出了钥匙。 “走,拿枪去。” 保卫科主任大手一挥,领着张主任出了办公室。 张主任心想总算是应付过去了,满心欢喜跟在保卫科主任后面,往放枪的库房走去。 但走了不到二十米,一个保卫科的年轻人,从两人背后急匆匆跑来。 “等一下,李主任!” 这个年轻人拦在了保卫科主任面前,气喘吁吁道:“薛厂长发话了,这枪,枪……” 说到这里,年轻人没说下去了,只是一脸歉意的看着张主任。 张主任顿时感觉不妙,对年轻人问道:“小同志,枪怎么了?是不是出问题了?没事,给几只能用的就行,多得我也不要。” “张主任,这枪不能借给你……” “什么?” 张主任以为自己听错了,立马掏出薛卫东给的条子,说道:“我有厂长的条子,你个小同志乱插什么手脚,赶紧散开。” “张主任,就是厂长让我来的,说不能把枪借给你。” 年轻人态度很强硬,拦在两个主任面前。 张主任一听就觉得不对劲,自己才亲手从薛卫东手里接过条子,怎么喝个酒的功夫,事情就变了呢? 他正要开口,却被保卫科主任拦住。 保卫科主任看向年轻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年轻人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厂长说了,让张主任去办公室一趟。” “这样啊……” 一脸酒气的保卫科主任清醒了几分,又看向了张主任,笑道:“老张啊,不是我不借枪给你,你也看到了,是厂长反悔了。” “不是,老李……” “别说了,老张,赶紧去找厂长问个清楚,反正枪就放在那里,能借给你自然就借,不能借给你,那我也没办法。” 见保卫科主任态度明确,张主任知道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了,叹了一口气,转身朝薛卫东的办公室走去。 此刻已经是下班时间。 夕阳泼洒在厂里的水泥大路上,下班的工人们陆续走出,有说有笑的,和张主任擦肩而过。 张主任的心情十分低沉。 他了解薛卫东,绝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 明明答应了借枪,却突然反悔,这里面肯定发生了其他事。 再次来到厂长办公室。 张主任见本该下班的薛卫东,依然待在办公室里。 他走进办公室后,发现薛卫东坐在办公桌后,一言不发盯着窗外,眉头微微皱起。 “厂长。” 张主任隐约感觉情况不对,喊了一声薛卫东。 薛卫东转回头,看向张主任。 “老张啊,枪没借给你,是不是心里有怨气啊?” “不是,厂长,我就是来问问原因的。” 张主任心里肯定有所抱怨,但看到薛卫东脸色不太好,他就果断摇头了。 “嗯。” 薛卫东点了点头,一脸凝重的问道:“老张啊,其实我也有问题想问你,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什么?” 张主任被问得一头雾水。 他见薛卫东一直盯着自己,于是赶紧摇头道:“厂长,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去招惹人呢?” 薛卫东沉默了片刻,点头道:“我也很奇怪,按理说依你老张的性格和人品,应该不至于得罪人,但是……” 接下来,薛卫国告诉张主任,就在他拿着条子离开后不久,有人敲响了办公室大门。 那人见到薛卫国,便出示证件亮明了身份,并命令机械厂不能把枪借给张主任。 薛卫国想询问缘由,也被对方拒绝。 “厂长,那人是谁啊?” 张主任听到这,疑惑问道:“他怎么能管我们机械厂的事?” 薛卫东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意味深长地往上指了指。 张主任看到这个动作,已然明白了一切。 “不会吧……” 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薛卫国也是有些难以置信,沉吟着道:“我也想不通,对方的级别很高,为什么会插手你的事?” “现在想想,对方知道你们要上山打花豹,还偏偏不让你们拿到枪,应该是在针对你们……老张,你没有得罪对方,那会是谁得罪了对方?” 薛卫国说到这里,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张主任明白了。 自己既然没有得罪过什么大人物,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 “难道是陈旸?但不应该啊……” 张主任脸上并没有豁然开朗的表情,反而更为疑惑地说到:“陈旸这个小同志无论人品和能力,都是不错的,而且他又在小山村里面,怎么会招惹到对方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 薛卫国皱着眉摇头,又看着张主任,问道:“老张, 现在我们厂子肯定被人盯上了,这枪也没办法借给你,那你还跟着陈旸同志上山打花豹吗?” 张主任想都没多想,点头道:“我都答应了陈旸,肯定得有个交代。” 完了,又补充了一句:“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从其他地方弄几把枪。” “也好。” 薛卫国点头道:“我也不劝你了,你们小心一些。” “厂长,多谢你提醒。” 张主任知道事已至此,只能另找门路借枪了。 于是准备告辞了薛卫国。 薛卫国又说道:“老张,你到时候问问陈旸,问他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谁,如果是的话,你问清楚原因,我看能不能帮他求个情。” “明白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地日草 第二天中午。 小刘和几个民兵出现在了老皮夹的院子外。 他们听说要上山打花豹,都有些紧张。 “陈大哥救过咱们几个,咱们可不能退缩啊!” “队长也说了,到时候上山,人手一把56冲,咱们肯定能把那豹子突突成筛子!” 小刘正和几个民兵说着话,转头看到陈旸和陈卫国从院子里走出来,立马高声喊道:“队长!陈大哥!” 陈卫国走过来,一个脑瓜崩弹在小刘脑袋上。 “吼什么吼,老皮夹还在里面呢!” “是……” 小刘捂着脑袋,又给陈旸赔了个笑脸。 陈卫国因为不能上山,心里郁闷着,就对几个民兵叮嘱道:“你们今天跟着陈旸上山,可别像上回一样屁作用都没有,花豹比狼还厉害,你们也得小心喽,都给我完完整整回来!” “明白!” 几个民兵小声附和着。 他们刚点完头,张主任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村口的小路上,瞪着一辆自行车,火急火燎地往他们这里赶。 “咦,张主任怎么没把枪带过来?” 陈卫国泛起了嘀咕。 “情况不对。” 陈旸也注意到,张主任只背了他的那把大八粒,56冲一把都没看到。 随着张主任自行车叮铃哐啷的声音越来越近,陈旸和陈卫国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张主任的自行车刚在院子外刹住,陈卫国就上前一步,迫不及待问道:“张主任,枪呢?” “枪……哎!” 张主任叹了一口气,只说枪没借到,具体缘由没说。 陈旸看了一眼旁边的几个民兵,便让张主任先进院子。 张主任“嗯”了一声,跟着陈旸进入院子,等陈卫国关上门之后,他就将自己昨天领枪的经过说了个清清楚楚。 “你是说有人阻止薛厂长批条子,这人是谁,权利这么大?” “陈旸小同志啊,这问题我也想问你。” 张主任把薛厂长的原话转达给了陈旸,并询问陈旸,最近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陈旸摇了摇头,第一反应就是上次来的刘喜。 这是他最近唯一得罪的人。 但转念一想。 刘喜最多也就打打蒋主任的旗号,绝不可能认识比薛厂长还有实力的人物。 否则上次赶刘喜的时候,刘喜能屁都不放一个? 陈卫国更直接,说陈旸最近得罪的就只有野猫子吐崽了,总不可能是野猫子吐崽的亲戚,来报复陈旸吧? 这当然是句半开玩笑的抱怨话。 张主任就觉得奇怪了,沉吟道:“薛厂长没跟我说对方是谁,我琢磨着,对方连我借枪的事都清清楚楚,指定是知道我们想干什么,他这么了解我们,莫非在计划着什么?” 这话说得明白,就连陈卫国都一下就想通了。 “是啊,那人又不直接对陈老二对手,反而只是不让咱们拿到枪,拐弯抹角的在背后使坏,看起来不像是单纯的报复啊。” 陈旸笑了笑,摇头道:“这么说来,对方就是想让我们空着手上山喽?” “咦,陈老二,你别说,你这分析得有道理!” 陈卫国啧啧了两声,却有些想不通,问道:“他这么做的目的是啥?” “你问我,我问谁?” 陈旸没有回答。 但他已经猜测到对方是谁了。 能有这么大的能量,除了那个敢肆无忌惮霸占何首乌,留下一本牛皮笔记本的人以外,还能有谁? 只是让陈旸意外的是,那个人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当时在老岳诊所里,陈旸为了不暴露自己,已经做得够小心了。 难道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被那个人发现了? 既然如此,那个人肯定也知道,笔记本现在自己的手里。 陈旸猛然意识到,对方会不会以为自己在找地日草? 虽然陈旸的确有过这个打算。 但他现在已经放弃了。 只是今天的麻烦,看样子都是这本笔记本带来的。 虽然不清楚对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但显然,笔记本记载的地日草,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 陈旸明白,就算把笔记本还回去也无济于事了。 毕竟他已经知道了地日草的存在,对方肯定不会轻易罢休。 “张主任,陈大哥,目前看来,我还是安全的,不然对方就不止是使绊子这么简单了。” 陈旸先说明了局势。 接着把话题转到了花豹上,这是迫在眉睫的关键。 “那只花豹随时可能会下山,我们必须想处理掉这只野兽,既然借不到枪……” 陈旸看向陈卫国,说道:“陈队长,要不然只能上通报这件事,让上面指派民兵们山上打花豹,这样一来,民兵也就能带枪了。”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陈卫国也点头道:“现在只能这么办了,只是组织动员更多的民兵同志上山,会需要花很多时间。” “这样,我去镇上的武装部一趟,和他们沟通一下,要打豹子,起码也得组织几百人上山才行。” 张主任因为没搞来枪,很过意不去,决定也出一把力。 他出面的话,周边村子的民兵,能更快被集合起来。 说干就干。 张主任骑着自行车出发,去了镇上,陈卫国也拖着伤,去隔壁村借电话,给上面汇报牛心山发现花豹的事。 现在已经是中午,几人都估摸着,最快的话,今晚上能组织起民兵们上来。 陈旸暂时留下来照看老皮夹。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陈旸这才得以有机会,再次翻起那本牛皮笔记本。 他在思考,这个笔记本的主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会不会逼他去找地日草? “汪!” 有几只麻雀飞入院中,刚落在地上,就被叶儿黄撵走了。 陈旸思绪繁乱,意识到自己已经牵扯进了一个难以脱身的泥沼中,接下来的麻烦恐怕会接踵而至。 “叶儿黄!” 他喊了一声。 叶儿黄便颠着四条腿,快步跑到了过来,围在陈旸的脚边,用力晃着尾巴。 陈旸摸了摸叶儿黄的狗头,望向远方的牛心山。 牛心山的宏伟山峦,像一堵高墙,遮挡了半边的天空,挡住了他的视野。 第一百七十三章 花豹 有云,穿梭于山峦间。 让峻拔的牛心山脉,显然更加巍峨险要。 就在陈旸的目光游弋在山峦间的时候,叶儿黄忽然冲着院子外摇起了尾巴。 “汪汪!” 陈旸被叶儿黄的犬吠声惊动,收回视线,疑惑地看向院子外。 一个素雅窈窕的身影,身着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走到院子大门外,静静伫立着,清风吹拂黄色裙摆,如同一朵珍贵的金茶花。 是林安鱼。 陈旸错愕的站了起来,意外于林安鱼的突然到来。 更意外于,那件自己买回来的布拉吉连衣裙,居然被林安鱼穿在了身上? 虽然十分意外,但意外中却带着惊喜。 陈旸猜测,这是不是意味着,安鱼已经从那一晚,彻底走了出来? 她是不是已经彻底原谅了自己? “安鱼,你……你怎么来了?” 陈旸心跳骤然加快,屏着呼吸看向林安鱼。 林安鱼站在门口,轻轻扬起唇角,露出一抹怡人的微笑。 她本就长得亭亭玉立,精致的五官挑不出半分瑕疵,一颦一笑仿佛三月春风,涤荡着陈旸彷徨到不知所措的心。 虽然不知道,林安鱼现在来找自己干嘛。 但赎罪的成就感,在这一刻让陈旸有种灵魂超脱的感觉。 “安鱼,我马上过来。” 眼看灰土走到院子门口拦住了林安鱼,屋檐下的陈旸,一个箭步蹿到院子里,冲灰土喊道:“快让开!” 然而与此同时,林安鱼却只是笑了笑,然后转过身,似乎准备离开。 “安鱼?” 陈旸想叫住林安鱼,但林安鱼头也不回地迈开了脚步。 眼看她要离开,陈旸心中疑惑,便想冲出院子。 可灰土不知为何突然转过头,冲着陈旸龇起獠牙,发出沉沉的低吼声,眼中也露出了凶光。 它拦在院门口,大有不让陈旸离开的意思。 “灰土,你怎么了?” 陈旸盯着灰土,心中惊疑间,忽然感觉少了些什么。 对了。 叶儿黄呢? 陈旸记得叶儿黄刚刚还在自己脚边,怎么转眼不见了踪影? 他抬眼一看,林安鱼纤弱的背影,越走越远。 见状,他对灰土大喊道:“灰土,你疯啦,快让开!” 可再一低头,眼前哪还有灰土的身影,反而是一只体型壮硕的大黄毛土狗,站在陈旸面前。 这只黄毛土狗,腰细如筒,胸围壮阔,身形如同一片叶子。 但它更像是成年版的…… “叶儿黄?” 陈旸惊讶地看着眼前这只大狗,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更让他愕然的是。 “叶儿黄”居然也对自己亮出了獠牙,凶狠地冲着自己犬吠。 陈旸顿时感觉一阵心悸,脑子里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却产生出了不该有的恐惧。 这种恐惧,让陈旸不受控制地往后退。 刚退了两步,眼前的“叶儿黄”,身体忽然又长大了一圈,身上成片的黄毛之中,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斑纹。 “嗷!” 它咆哮一声,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声。 陈旸脑子嗡了一下,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是,再一看,拦在院门口的哪是什么叶儿黄? 分明就是一只体型壮硕的花豹! 这只花豹“嗷”了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朝陈旸扑来。 陈旸不能动弹,被花豹扑倒在地,花豹顺势一口咬住陈旸的脖子,锋利的獠牙瞬间贯穿了陈旸的喉咙。 噗嗤! 鲜血飞溅,将陈旸的视野染红。 我死了? 陈旸脑中一片茫然。 只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声忽远忽近的犬吠声。 声音有些模糊。 但陈旸却能听出,那是叶儿黄稚嫩的叫声。 “汪!” 一声犬吠,让陈旸意识瞬间汇拢。 他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好端端地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 下午的阳光,明媚而清晰,带着温度照进院子里。 灰土懒洋洋趴在院子的角落,听到叶儿黄的叫声后,抬头朝着陈旸这边看了一眼。 陈旸这才反应过来。 刚刚自己竟然不小心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陈旸看向脚边的叶儿黄,平复着砰砰直跳的心跳。 “汪!” 叶儿黄正冲着院子外摇着尾巴。 陈旸来不及回想刚才的梦,抬头一看,看到院子外走来了几个人影。 为首的是陈卫国。 下午三点左右。 去隔壁村打电话的陈卫国,在小刘那几个民兵的陪同下回来了。 他走进院子,告诉陈旸,自己已经给镇上的武装部打去了电话,上面已经知道花豹的事了。 加上张主任的配合,他相信上面很快会调度周围村子的民兵。 而陈旸也会跟着民兵的大部队上山。 用陈卫国的话说,现在老皮夹昏迷不醒,只能由陈旸帮忙,一起上山搜寻那只花豹。 当然,陈旸会带上叶儿黄。 “现在就等张主任回来了,估计今晚咱们就能上山。” 陈卫国话音刚落,院子外就响起了“叮铃”的自行车铃声。 两人赶紧起身,朝院子外走去。 张主任果然回来了。 但他脸色不太好,将自行车推到一旁,转头盯着陈旸,直直看了半天。 陈旸心中一紧,问道:“张主任,镇上什么情况?” 他估摸着,多半出状况了。 果然,张主任十分费解地盯着陈旸,倒不是对陈旸有什么意见,只是眼中带着浓浓地疑惑。 “我去了武装部。” 张主任说了一句,又转头看向陈卫国,问道:“陈队长,你给武装部打了电话吧?” “打了呀,武装部知道牛心山的情况了。” 陈卫国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道:“张主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主任摆了摆手,说道:“那武装部的人为什么告诉我,需要等他们核实山上的情况之后,再决定是否组织民兵上山?” 他特意加重这段话中‘核实’、“是否”两个词的语气。 陈旸听出来了,这是典型的在打官腔。 “不应该啊!” 陈卫国也琢磨出了不对劲,辩道:“调动民兵不是小事,武装部要核实消息也很正常,但张主任你都出面了,他们不该这么说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耽搁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主任摊着手,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啊,对方居然连武装部都……” 他没继续说下去,只是再次看向了陈旸。 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这么说来,我们几个现在是要枪没枪,要人没人了?这还怎么上山打豹子?” 陈卫国嘴角抽搐了一下,已经有了想骂娘的冲动。 而陈旸更是很恼火了。 他没想到那个人伸出来的一只手,居然能盖住这么大的范围。 这种被人掌握于鼓掌中的感觉,很不好受。 “花豹活动的地带,离咱们山下太近了,不赶紧除掉的话,只会后患无穷。” 陈旸的话,引得张主任和陈卫国共鸣。 三人一致决定,就算没人帮忙,也必须尽快弄死花豹。 而眼下没枪也没人,要想对付花豹,就得慎重考虑如何减少伤亡的情况发生。 陈旸的意见是,不带那几个民兵上山了。 他们上次打狼的表现,陈旸看在眼中。 这次对付的是花豹,又没有威力合适的枪械,那几个民兵就算心有余,恐怕也力不足。 贸然带他们上山,反而得不偿失。 张主任沉默了一会儿,看着陈旸认真问道:“小同志,你实话告诉我,如果就凭我们几个,我们有没有办法弄死那头花豹?” 没想到,看起来最斯文的张主任,反而是最有冒险想法的。 陈旸想都没多想,回道:“如果布置些陷阱的话,大概有五成的几率。” “五成?” 张主任皱了皱眉。 陈旸又补充了一句,“这五成里面,还得看运气,如果运气好,那只花豹能钻入陷阱,咱们就稳了。如果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会咋样?” 一旁的陈卫国急忙追问。 陈旸摇头道:“运气不好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具体怎么样,我也不清楚,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说得很委婉,委婉得让陈卫国忍不住锤了下腿。 “小心身上的伤。” 陈旸提醒了陈卫国一句。 眼下与花豹正面硬刚,已经不明智了。 陈旸的办法,也只能是借助陷阱来绞杀花豹了。 这的确需要很大的运气。 张主任看了看陈卫国,对陈旸说道:“那这么说来,只能我们两个人上山了?” “嗯。” 陈旸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脚边的叶儿黄,“还有它,没它的话,不好找到那头花豹。” 张主任看着这只比猫大不了多少的小猎狗,叹了一口气。 他不是不相信叶儿黄。 只是想到自己原本雄心壮志的打花豹计划,到头来只有两个人加一条小狗来完成,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不我也……” 陈卫国还想开口,但说一半,就被陈旸猜到了。 “行吧,陈队长,你的任务就是留守大后方,照顾伤员,稳定后方局势,让咱们安心上山。” “嗯,陈旸同志说得没错,眼下我们要对付的不止是花豹,斗争形势严峻,我们的面前,还有看不见的敌人。” 张主任的话,让陈旸很是意外。 “张主任?” 陈旸正欲开口,被张主任抬手挡住。 张主任严肃说道:“陈旸小同志,不要惊讶,我已经琢磨过来了,你惹上的麻烦,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是看在咱们在牛心山上,都帮对方捡回一条命的份上,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 “哟,巧了不是。” 陈卫国咧嘴笑了笑,说道:“我这条命也被陈老二救过,看样子我也不能装作啥也不知道。” 陈旸听到二人的话,一时心绪翻涌。 遥想上一世,他绝对不会和这两人有所交集。 90年代,滨阳机械厂改革,像张主任这种干部,最多是下岗在家,绝不会和上一世已经混得风生水起的陈旸有所联系。 陈卫国就更不消说了。 上一世的陈旸,在牛家湾的时候,就没跟这个民兵队长有过任何交际,对方后来日子过得怎么样,陈旸也是一点都不清楚。 但在这一世。 因为打猎,陈旸结识了他们,还有了过命的交情。 “张主任,陈队长,我谢谢你们。” 陈旸先道了谢。 他想过,等花豹的事情处理好了,他就会去找到那个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起码得先弄清楚,对方到底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眼下我们还是先想对付花豹的事,其他的因素暂不考虑。” 陈旸说完,也不废话。 他已经有了计划,明天就上山,在合适的地方布置陷阱,然后引诱那只花豹上钩。 “张主任,你明天还有时间上山吗,没时间的话不要紧,把枪借给我用一用。” “我当然有时间!” 张主任本就为了打猎,特意安排了几天的休息时间。 不过听到陈旸要用他的大八粒,他爽快道:“小同志,你的枪法比我好太多了,要用枪你拿去就是。” “嗯……既然张主任也要上山,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吧。” 这次捕杀花豹,能交代的东西并不多。 今天的时间已经耽搁了,几人也不指望民兵能来支援。 一切敲定,接下来,陈旸又简单补充了几句,便和张主任约定好,明天一早上山布置陷阱,捕杀花豹。 张主任一想明天还要咱来一趟,这路又远,就懒得再来回奔波了。 反正他装备也带来了,于是就决定今晚就住在老皮夹家里。 他既然要留下来,陈旸就打算腾个位置出来。 陈卫国就建议,陈旸这么多天没回过家了,今晚可以先回一趟自己家陪陪父母,瞬间就住家里了。 于是傍晚以前,陈旸告别了张主任和陈卫国,独自往家中走去。 走的路上。 他脑海中回忆着下午的梦。 梦中的林安鱼,那一袭鹅黄色长裙的身影,让陈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他走到自己家的院子外,深呼吸一口气,这才推开了院子门。 “妈,我回来了。” “你妈在做饭,你怎么回来了?” 陈援朝坐在台阶上抽着旱烟。 看到儿子突然回来,他冷峻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遭人烦 “回来了?” 陈援朝敲了敲旱烟杆,起身站起来。 陈旸进院子的时候,看到水缸前放了一个大盆子,不是洗脸擦身的那种,于是好奇问道:“爸,这是要干啥?” “天要黑了,晚上泡点苋菜的种子。” 自从家里的几亩地收了红薯后,就一直空着。 恰逢五月,陈援朝便想这种点苋菜。 陈旸上辈子五体不勤,连带现在也不清楚种植方面的知识。 陈援朝见他听得似懂非懂,也不愿意再讲,说道:“你回来得挺是时候,快去洗个手,准备吃饭。” 听到陈旸回来,刘淑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盯着陈旸的脑袋,问道:“脑袋上的伤咋还没好,留这么大个疤?” 陈旸摸了摸左边的脑袋。 哪有疤? 这是结的痂,好了自然不会留下痕迹。 不过陈旸不敢争辩,免得又引来老妈的喋喋不休。 “妈,我饿了。” “哎哟,那咋办,没煮你的饭。” 刘淑芳笑呵呵钻进了厨房。 的确。 父母都不知道陈旸今晚上回来,所以并没有煮太多的米饭,等饭菜上桌以后,刘淑芳就煮了一碗面条,端给了陈援朝。 “把你的那口,留给儿子。” “我吃面……哦,你们吃白米饭?” 陈援朝对刘淑芳的安排很不满,转头瞪了一眼陈旸。 晚饭的时候,陈援朝打听了老皮夹的情况,得知老皮夹还在昏迷中,老两口一阵唏嘘。 “老皮夹这么大年纪了,还遭这种罪……哎,希望老天爷保佑吧。” 刘淑芳叹了一口气。 一提到老皮夹,陈旸的心情也不好,老皮夹对待他和亲人差不多,他最近甚至常常做梦,都梦到老皮夹吃下了肉珍珠,然后好了起来。 加上这几天,接连各种不顺的遭遇,让陈旸感觉有些心累。 老妈刘淑芳见儿子情绪不高,便想安慰几句,却被陈援朝拦住了。 陈援朝说道:“你让他安静一会儿就行了。” 刘淑芳一听,不乐意了,对陈援朝埋怨道:“我哪能像你没心没肺的,儿子都这样子,你一句话都不说。” “你懂个屁!” 陈援朝抱着碗,埋头嗦起了面条。 刘淑芳冲老伴儿哼了一声,转头想跟陈旸继续说什么,结果看到陈旸也埋着头开始刨饭。 见这父子俩一个德行,刘淑芳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最终咽了回去。 饭桌上,响起沉闷的吃饭动静。 坐在陈旸对面的林安鱼,始终默不作声地小口吃着饭,只趁左右的叔叔阿姨没注意,才偷偷抬起头,看几眼陈旸。 看着陈旸机械地刨着饭,她大概有些感同身受,咬着唇,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 可饭桌上,不止她和陈旸两个人。 哪怕让她和陈旸随便说一句话,这话的内容无关任何情感的表达,她也是决计不好意思开口的。 更何况,除了害羞以外。 摆在林安鱼和陈旸之间的,还有另一个难以面对的问题。 以林安鱼的阅历,她无法主导着她和陈旸,来解决这个问题。 这种事,只能陈旸来做。 但陈旸吃完饭以后,就坐在台阶前,开始思考明天该做一个什么样的陷阱,来捕杀山上那头花豹。 没办法,明天只有他和张主任两人上山,外加一把枪、一条狗。 这种阵容,要想弄死一头花豹,运气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陈旸脑子里想了几个陷阱方案以后,发现还不如在心里,默默念几句“老天爷保佑”,更让心里面踏实。 当然,靠祈祷老天爷,过于乐观抽象了。 陈旸还是宁愿相信自己。 他相信自己这么多年打猎的经验和技巧,也相信自己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眼一样,可以精准找到猎物的破绽。 就像现在。 天已经黑了,院子里光线有些暗,陈旸的目光却能精准落在林安鱼身上。 嗯? 林安鱼在泡苋菜的种子? 陈旸看到林安鱼走到水缸前,似乎准备舀些水到那个大盆子里。 不知是因为心烦意乱,还是因为身姿纤细的林安鱼,站在大水缸面前更显纤弱的背影,激发了陈旸的某种冲动。 他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水缸面前,从林安鱼手中拿过水瓢,将水缸里的水,舀到大盆子里。 哗! 水声冲刷着盆子,也冲刷着陈旸心里某些东西。 妈的。 我到底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有些矫揉造作。 原谅该死的他,上辈子没结过婚。 虽然身边不乏女人,可陈旸并没有谈过恋爱。 上一世家破人亡之后,让陈旸对感情这种事痛定思痛,将肉欲和情感做了理性区分。 他周围不缺女人,但和她们也仅仅保持肉欲的关系。 这让他在情感这块的体验,几乎一片空白,甚至自我意识中,带着一些大男子主义。 就像现在。 陈旸也不知道,自己帮林安鱼舀水的行为,在林安鱼眼中是什么样子。 他就这样一瓢接一瓢的,将水往大盆子里倾倒。 哗啦啦的水声,传到了陈援朝的耳朵里。 堂屋内。 陈援朝抬起头,看到陈旸和林安鱼站在水缸前,这种两人同框的稀有景象,差点没让陈援朝眼珠子瞪出来。 他赶紧走到厨房门口,悄悄喊正在洗完的刘淑芳。 “娘的,这小兔崽子怎么这么没眼力见,人家安鱼好不容易心情好一些,他凑过去不是遭人烦么?” 陈援朝挽起袖子,就要准备去收拾陈旸。 “谁没眼力见?” 刘淑芳气得一把将丈夫拽进厨房,压着声,瞪着眼道:“你当安鱼没长脚啊,她要真烦陈旸,能杵在那里不走?你个糟老头子,凑什么热闹?” 陈援朝愣住了。 他琢磨着刘淑芳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既有意外,也有震惊,还有几分不解。 “嘶,那臭小子和安鱼……” 旁观者清。 陈援朝只是以前从没往那方面想,现在也反应了过来,于是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 刘淑芳嘴角忍不住扬起,“反正不出意外的话,你儿子要娶媳妇喽!” 第一百七十六章 裙子很好看 “真的?” 陈援朝像听到了什么普天同庆的大好消息,眉眼瞬间舒展。 这臭小子要是能娶了安鱼,也是算是功德圆满喽。 想到这里,陈援朝优哉游哉出了厨房。 他也不去打扰院子里的两人,兀自静步回到了房间。 “哗啦啦!” 陈旸将一大瓢水倒入大盆中,感觉差不多了,便放下水瓢,站在一旁。 在他舀完水后,林安鱼忽然转身去了厨房。 陈旸见林安鱼一声不吭离开,竟然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其实在为救老皮夹而上山之前,陈旸已经感觉林安鱼的状态趋于缓和。 只不过这段时间,难得有机会回来,陈旸和林安鱼接触的机会实在太少,对林安鱼状态的把握,已经有所不足。 所以刚刚舀水的时候,他也想偷偷观察林安鱼。 但别看他一米八的高个,愧疚的心理,让他在林安鱼面前拘谨得紧,手在打水的同时,心中也在打鼓。 只记得刚刚林安鱼一直低着头,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以至于陈旸脑子里努力回忆了半天,却想不起来林安鱼当时是什么表情。 果然。 和女人接触,就像打猎一样。 要有耐心,也要有决心和执行力,不能举棋不定,否则女人和猎物一样,都会溜走。 这是陈旸总结出来的。 他现在就有些后悔,刚刚居然没主动和林安鱼聊几句。 如果林安鱼再次站在自己面前,他保证绝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 好吧。 林安鱼居然真的来了。 陈旸愣了一下,看到林安鱼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提着一袋苋菜种子。 她来到水盆前,将种子倒入盆中。 接着她又往里面撒了些许盐,然后蹲下来,将一只纤细的玉手伸入水中,轻轻搅动着水里的种子。 陈旸对农活一窍不通,看到林安鱼这么做,他也蹲下来,照着林安鱼的动作,将一只粗手探入水中,张开五指,像划桨似的搅和着盆中的水,将盆中带着种子的水,搅得哗啦啦作响。 如果此刻老妈刘淑芳在旁边,肯定一巴掌给陈旸呼过来了。 就连林安鱼也实在看不下去了,微微抬头,疑惑地看了看陈旸,似嗔非嗔,带着些许无奈的腔调,说道:“你轻一点!” 陈旸微微顿手。 他本是想为林安鱼分担点力气,却没想弄巧成拙,于是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这也好。 林安鱼的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一些僵硬的东西。 陈旸想到刚刚对自己的告诫,就趁机说道:“安鱼,我一直没做过这些,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说完以后,陈旸还顺便抬起头,看向了林安鱼。 他看到林安鱼俏丽的脸上,闪过一抹错愕的神态,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林安鱼似乎也在寻找,一种和陈旸交流时能够显得平和自然的状态。 她沉默了一下,用尽量自然的语气,告诉陈旸,现在是在给苋菜的种子做清洗,目的把杂质和空壳洗掉,不是在淘米。 陈旸听得很认真。 其实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并不难,他主要是沉浸在林安鱼的讲解中,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林安鱼以后当上老师的画面。 他倒是希望以后的林安鱼当了老师,能跟她姐姐有所区别。 毕竟,林安柔是恬静秀雅的性格,而林安鱼本应是活泼灵动的性格。 但现在的情况是,林安鱼安静沉稳得不像话。 在指导陈旸时,语气和神态,居然和林安柔有几分神似。 这让陈旸感到了不妙。 “安鱼,种子洗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干嘛?” 林安鱼没有回答,而是找来一个网兜,将盆里浮在表面上的杂质都滤掉以后,又将种子捞出放置一旁。 这时,她才开口道:“现在要把水换掉,然后再用温水浸泡种子。” “好,我来!” 终于等到下力气的活了,陈旸迫不及待端起一盆水,走到院子外倒掉。 林安鱼看到陈旸走出了院子,又回头看了眼厨房和堂屋,没有看到老两口的人影,这才将提在胸口的一口气缓缓吐出。 刚刚和陈旸说话时,她就有些紧张,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乱撞一样。 趁着四下无人,她抓紧调整情绪。 等陈旸拎着空盆回来时,她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当然,是流于表面的平静。 陈旸给盆里舀了温水,林安鱼试了试水温,这才又将苋菜种子倒入水盆中。 接下来又该如何处理种子,陈旸已经不关心了。 他只是跟着林安鱼,将手伸入盆中,轻轻搓洗着水里的种子。 两人的手,在水中难免有所触碰。 几次触碰之后,林安鱼纤细的手指,在水中如同鱼儿般的波动,让陈旸再也忍不住了。 他将手从盆中缩了回来,问出了自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安鱼,之前蒋主任找你填表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答应呢?你不是一直想去省城当老师吗?” 听到陈旸的问题,林安鱼低垂着头,双眸落在盆中。 此刻。 盆中的水,倒映着天上的星辰,散发着粼粼波光。 林安鱼数着这些光点,一时分不清水里面,有几颗是真正的星星倒影。 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拒绝蒋主任的安排。 温水浸泡苋菜的种子,是为了软化种皮,适当播种的时候更好发芽。 这是一个需要时间的过程。 浸泡完以后,便需要几天的时间催芽。 这个过程,陈旸自然参与不了。 不过就算这样,今晚他亦是收获匪浅。 至少经由他手里的种子,已经被他软化了。 林安鱼回房间前,小声说了句:“裙子……很好看。” “什么?” 陈旸没太听清,想让林安鱼重复一句, 可林安鱼已经转身,小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院子里,一脸莫名其妙的陈旸。 浸泡完苋菜种子,时间来到了凌晨。 老爹老妈也早就回房休息去了。 眼见时间已经这么晚了,陈旸打了个哈欠,也准备回房休息睡觉。 但刚路过堂屋,他就看到父母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挖坑 “忙完了?” 陈援朝披着一件破旧的外套,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看了眼院子,顺嘴问了一句。 “嗯,忙完了。” 陈旸点了点头,看到老爹的手里拎着旱烟杆,便奇怪问道:“爸,这么晚了不睡觉,跑出来抽烟,有心事啊?” “有个屁的心事!” 陈援朝哼了一声。 他拎着旱烟杆来到台阶前坐下,点燃烟丝吧唧了几口,这才小声抱怨道:“你妈现在太过分了,烟不让抽,酒不让喝,你说这像话吗?” 抱怨完,陈援朝还回过头,心虚地瞥了一眼自己房间。 “我妈还不是为了你身体着想。” 陈旸走到老爹身旁坐下。 趁着现在没有其他人,他想到了那本牛皮笔记本的事。 “爸,你最近要多多留意,看咱们家里人,有没有被人盯上。” 陈援朝放下旱烟杆,皱眉看向陈旸,问道:“你小子难道毛病改不掉,又在外面惹是生非了?” “那倒没有。” 陈旸摇了摇头,笑道:“那话怎么说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嘛,你儿子现在厉害着呢,容易被人惦记上。” “你厉害个屁!” 陈援朝哼了一声,将旱烟杆叼在嘴里,咂吧了几口。 随着一阵白烟在院子里飘散。 陈援朝抬头思考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嗯,我会留意的。” 平时,老爹陈援朝很少对陈旸假以辞色,常常是板着一张脸,一副看不惯陈旸的样子。 尤其是上一世的时候,父子俩几乎就没有过单独交流的机会。 这也导致了上一世的陈旸,一直以为老爹最不喜欢他。 但重生以后。 陈旸才渐渐发现,最懂自己的人是老爹。 并且,他还发现老爹虽然看起来为人板正,平时一副吃亏受气的模样,但实际上老爹心思极深。 甚至,有些腹黑。 这种发现,也是陈旸长时间留意才注意到的。 “爸,既然你答应了,我就可以放心去睡觉了,爸,你少抽点烟,也早点去休息吧。” “嗯!” 陈援朝沉声回应了一声。 陈旸嘿嘿一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未亮,陈旸就去厨房蒸了些白发馒头。 装入陈卫国的军挎包以后,转身和起床的老爹老妈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家,直奔老皮夹家而去。 老皮夹的家里,张主任已经收拾了妥当,他左手自己的大八粒,右手陈旸的开槽弓。 陈旸到来的时候,张主任把开槽弓和大八粒摆在陈旸面前,让陈旸挑选。 “陈旸同志,我建议你用枪,你的枪法,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当初陈旸一颗子弹,贴着张主任的头皮,打爆狗豹子脑袋的那一枪,到现在都让张主任记忆犹新。 “没关系,张主任,我这不是还有五支箭吗,我将就着用。” 陈旸拿过开槽弓,背在了身上,腰间也插上裹着牛皮刀鞘的古苗刀。 临时前。 他还找到了一把老皮夹家的锄头。 老皮夹是猎物,也不知他那把锄头从哪里来的,放置了多久,已经生了锈。 好在锈迹并不深,还能用,于是陈旸把锄头也带上。 “出发吧。” 准备就绪后。 陈旸招呼着叶儿黄,和张主任出了院子。 陈卫国站在院子大门口,眼巴巴看着两人越走越远,目送两人往牛心山上走去。 上山的路上,叶儿黄在前面领路。 陈旸和张主任走在后面,和张主任交流着布置陷阱的一些步骤。 很快,在叶儿黄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了前天陈旸遭遇花豹的那片林子。 像花豹这种猛兽,活动范围会很大,也只会在自己规划的领地出没,所以陈旸计划就在这片林子内设伏。 他和张主任来到了一个山坡,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见周围视野良好,坡上有碎石可做掩体,于是陈旸决定就在山坡下布置陷阱。 “张主任,劳你受累,先挖个坑吧,我去旁边砍点灌木。” “行!” 张主任接过锄头,就开始吭哧吭哧挖坑。 花豹的弹跳力惊人,如果只是正常挖个土坑,很难将其困住,除非这个坑深度惊人。 然而就现在陈旸和张主任两人,显然没办法挖出这么理想的深坑。 因此,捕杀花豹的关键,是陈旸砍的灌木。 陈旸一口气砍了几十根擀面杖粗细的灌木木棍,然后将它们抱到了张主任这边。 砍树比挖坑轻松一些。 陈旸回来的时候,张主任的土坑才挖了不到一尺深,直径也才不到两米。 但张主任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工作一刻不能停。 于是陈旸接过张主任手中的锄头,让张主任去旁边削那些灌木的细长木棍。 “张主任,木棍的一头,一定要削尖点,花豹的反应快,要是落入坑中,不能第一时间伤到它,它就能跳出咱们挖的坑逃走。” “明白!” 张主任开始削木棍,陈旸则继续挖坑。 两人热火朝天的布置陷阱。 叶儿黄则站在山坡上,充当警戒的作用,一对狗耳朵高高立起,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陈旸不知疲倦死得,用全身力气狠狠挖掘着土坑。 随着他不断努力,土坑的深度很快来到了三尺的高度,在挖深一点,这个坑就能埋住陈旸的大腿。 不过就算这样,土坑的深度还是没有达到陈旸满意的程度,起码要有一人高才行。 而张主任已经将几十根木棍的一头全部削尖。 见陈旸也累得够呛,他便过来接替陈旸,继续挖着坑。 就这样,两人轮流更换挖土的人。 地下的泥土,混着一些碎石和杂草,被被锄头一块块挖了出来。 土坑越挖越深。 时间也过得越来越快。 等坑的深度达到2米高度后,陈旸和张主任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累也累得够呛。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可就算这样,陈旸和张主任也依然不敢休息一下,开始争分夺秒的将木棍插入土地的底部。 除了时间紧迫以外。 最关键的是,陈旸和张主任,都不清楚那头花豹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 第一百七十八章 吸引豹子 两人简单吃了点馒头,又开始忙活起来。 陈旸像个土拨鼠,整个人都陷在坑里,终于将这个简易的陷坑布置完毕。 他爬上坑后,又和张主任找来了一些拇指粗细的藤条,将藤条一根根横在坑洞上。 接下来都不需要陈旸开口,张主任就去抓来一些树叶、浮土和杂草,铺在藤条上,一个伪装网将整个土坑覆盖住。 两人都累得几乎虚脱,靠在山坡的石头上,还来不及休息,陈旸再次站了起来。 “小同志,你上哪儿去?” “弄点野味回来放血,吸引那头花豹。” 陈旸眼神中闪烁着熠熠光芒,招呼了叶儿黄,走入旁边的林子。 张主任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头看向天空,有风吹来,吹得白云漫卷,吹得日头渐渐偏西。 院子里,斜阳照下,昏黄如酥。 陈卫国换好身上纱布后,便准备给老皮夹喂肉汤喝,他走到厨房,开始生火熬煮那一锅肉汤。 锅中的肉珍珠,经过这些日子的熬煮,还是浑圆饱满。 只是肉珍珠的表面褪去了肉色,结出了一层嫩滑的胶状物质,如凝脂一样晶莹透剔。 陈卫国也不知道着肉珍珠还能熬多久,但看到汤汁开始翻滚,锅内渐渐飘出了熟悉的香味,猜测这么神奇的东西,应该还能熬很久。 这时,院子里的灰土忽然大叫起来。 它叫声狂躁,如疾风骤雨一样涌入了厨房。 陈卫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匆匆盖好锅盖,快步走到厨房门口,朝着院子望去。 只见灰土站在院门口,正冲着院子外疯狂犬吠。 “灰土!” 陈卫国连喊几声,却制止不了灰土。 他又惊又疑,迅速来到院子门口,顺着灰土狂吠的方向往外看去。 山路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背影魁梧,步伐矫健,正沿着远处的山路,往牛心山而去。 陈卫国见那个男人行走的姿态,竟是行伍出生的练家子,不由眼神一凛。 灰土叫得太激烈,陈卫国赶紧按住灰土。 那个男人忽然回头,看向这边。 陈卫国则已躲到门后,多年当兵的经验让他警惕起来,他知道那个男人绝对不是寻常角色。 等灰土安定下来,陈卫国这才往门外探头望去,却看到那个男人已经走入了山林。 夕阳下,对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山林间。 这段时间待在老皮夹家中,陈卫国第一次看到灰土这么狂躁。 他很难不怀疑,那个男人路过时,多半有过什么可疑的举动,而引起了灰土的警觉。 对方是谁? 上牛心山有什么目的? 陈卫国心中疑惑,下意识看向灰土。 灰土却转过身,抬头看向老皮夹的房间。 忽然,灰土似乎察觉到什么,两只耳朵竖了起来,对着老皮夹的屋子轻轻摇起了尾巴。 “老皮夹……” 陈卫国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立马朝老皮夹的屋子奔去。 夕阳斜照进门槛。 老皮夹的屋子内一片昏暗,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药草味。 陈卫国像往常一样跨过门槛,人却怔了一下,停在了门口,愣愣地看向摆在角落的那张床。 躺在床上的老皮夹,已经昏迷了十多天。 但陈卫国借着夕阳昏黄的光线,隐约看到老皮夹的一双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老皮夹?” 陈卫国既小心又激动,走到床前,尝试呼唤老皮夹。 老皮夹似乎听到了呼唤,眼皮微微睁大了一些,从眼缝中透出的目光,带着几分呆滞和迷茫。 “老皮夹、老皮夹……” 陈卫国又小心喊了几声。 老皮夹的眼皮不再继续睁大,但嘴皮开始嗫嚅起来,似乎要张口说话,只不过喉咙里发出来的,却是沙哑的喘气声。 眼看老皮夹昏迷这么多天,终于有些意识清醒的态势,陈卫国瞬间激动起来。 “对了,肉珍珠……老皮夹,你等等!” 陈卫国想起陈旸的叮嘱,不敢迟疑,转身朝厨房冲去。 灰土也走了过来,站在屋子外,看向屋子里的老皮夹,尾巴越摇越快,尾巴上的白色绒毛,好像五月的杨树飞絮,在风中肆意摇曳。 起风了。 傍晚的风,一路吹上了牛心山。 林子里簌簌而动的树木,像是被一双大手拨动了一样。 张主任循声看去,看到从林子里走出的陈旸,顿时松了一口气。 陈旸手里,拎着一只耷拉着脑袋的野鸡。 “你从哪里抓来的野鸡?” 张主任估摸了一下,陈旸进入林子不过半个小时,就弄来了一只野鸡,这效率着实不低。 但陈旸却摇头笑道:“是叶儿黄弄来的。” “汪!” 叶儿黄昂起了狗脑袋。 张主任也笑了,从石头后面站起来,走到陈旸面前,说道:“我休息得差不多了,你把野鸡交给我,也抓紧时间休息一下,等下还要对付那头豹子。” “好!” 陈旸也没客气。 他布置好了陷阱,就领着叶儿黄去抓野鸡了。 虽说野鸡是叶儿黄抓住得,但陈旸也跟着跑了半个小时,却是需要歇一口气。 将野鸡交给张主任后,陈旸来到石头后面。 这块石头半人高,坐着不是,靠着不是,陈旸索性趴在石头上,看着张主任走到坡下,用刀子在野鸡脖子上割了一刀,顿时一大滩鲜血流在陷阱的伪装网上。 野鸡扑腾着翅膀,却被张主任一只手钳得死死的。 等野鸡不再动弹之后,张主任才将浑身是血的野鸡固定在伪装网,重新回到了陈旸身边。 “小同志,咱们的陷阱上全是野鸡的血,那味道,估计能把豹子引过来了。” “应该没问题。” 陈旸休息得差不多了,掏出馒头,抓紧时间和张主任吃了起来。 叶儿黄也不挑食,吃了陈旸两个馒头,依然摇着尾巴,眼巴巴看着陈旸手里的馒头。 陈旸赶紧捂住馒头,自言自语道:“不多了,不多了……” 张主任问:“什么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 陈旸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最多两小时天就黑了,希望豹子能在天黑之前出现。” 第一百七十九章 风险太大 陈旸担心晚上风险大。 所以盼着在天黑前,那头花豹能落入陷阱。 他把叶儿黄抱到石头上,只等花豹出现,叶儿黄提前发出预警。 张主任在一旁检查了枪支,确认无误后,和陈旸一起,靠在石头上静静等着花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傍晚的山风越发呼朔,吹得四周树木摇摆不定。 “今天的风咋这么大?” 张主任诧异了一声。 夕阳之下,天边的云一片火红,霞光映照在簌簌而动的树林中,氛围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叶儿黄忽然绷紧了四肢,脑袋左顾右盼的张望起来。 陈旸一看就明白了,转头提醒张主任:“来了!” 仅仅两个字,瞬间让张主任提起了精神。 他端起大八粒,环视坡上的林子,陈旸则将搭开了开槽弓,以身前石头为掩护,观察坡下的动静。 叶儿黄越发紧张,盯着坡下的林子,不住地挪动两条前腿。 果不其然。 陈旸很快看到坡下,一只斑斓的身影从林子里钻了出来。 那身影个体不大,十分矫捷,三步一跃,跳出了一仗,落在了陷阱前的空地上。 是花豹! 陈旸轻轻拉了下张主任的胳膊,张主任回头看向坡下,瞬间将枪口对准花豹。 夕阳照耀着花豹身上斑斓的斑点纹路,这鲜明的特征,让坡上的两人屏住了呼吸。 看样子,诱饵起了作用。 这头花豹在距离野鸡几米外停下,露出獠牙,一双、泛着幽光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野鸡。 它被野鸡的血气味吸引,却不着急上去扑食野鸡,反而警惕地徘徊起来,一时间没有进入陷阱的打算。 陈旸和张主任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就连叶儿黄也趴在了石头上,尽量躲着,等花豹钻入陷阱。 那头花豹却是谨慎了些,或许没想到猎物就这么容易地摆在自己面前。 幸好它并没有察觉到陷阱的存在,迟疑了一会儿,张开血盆大口朝着野鸡扑了上去。 野鸡被绑在伪装网上,伪装网上的藤条,也就只能支撑几斤的重量,断然承受不了一头花豹的体重。 花豹的抓子刚碰到野鸡,盖在浮土和野草下的藤条,就因为承受不住花豹的体重而纷纷断裂。露出一个 簌! 伪装网露出一个洞口。 花豹同时顺着这个洞口,连同野鸡一起滑落进了陷坑之内,随即陷坑内传来花豹几声嘶吼的惨叫声。 听到花豹的叫声,陈旸和张主任立马从石头后面窜出,一路冲下山坡,来到陷阱前。 由于伪装网被破坏,陷阱周围草木翻飞,一个深坑露了出来。 陈旸探了探头,朝坑内望去,就看到花豹的大腿上,腰腹上被几根锋利的树枝洞穿,鲜血淋淋的。 只不过花豹并没有立马断气,看到有人出现,它咧开嘴皮,露出锋利的獠牙,冲着陈旸和张主任发出嘶哑的吼声。 这个深坑耗费了两人大半天的力气,挖得比人还深,加上花豹受了伤,陷入深坑中,已经成了困兽。 就算没死,也失去了威势。 张主任为了防止出意外,果断抬起大八粒,枪口对着花豹,连续扣动三次扳机。 “啪!啪!啪!” 三颗子弹射出,将这头花豹击毙。 “小同志,解决了。” 张主任重重吐出一口气。 他收了枪,释怀地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这头豹子,看样子这陷阱咱们没白挖。”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看样子运气站在我们这边。” 陈旸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分析,本以为花豹不会那么容易上当,这次捕杀过程,或许会出现意外。 但现在看着深坑里,陷入血泊的花豹尸体,陈旸也大松一口气。 “诶唷,可惜了,我这几枪打在了这豹子的身上,糟蹋了这漂亮的皮毛。” 张主任打量着花豹尸体,忽然啧啧摇了摇头。 “没关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主任,我下去把花豹的尸体弄上来,咱们早点下山。” 陈旸想趁着太阳落山前往山下赶,于是迅速跳入了深坑中,小心避开那一根根锋利的树枝,准备去搬运花豹的尸体。 但这时,坡上,忽然传来叶儿黄急促的犬吠声。 陈旸心头猛地一震,抬头大喊道:“有情况!” 站在土坑旁边的张主任,此刻注意力完全放在坑内,丝毫没有注意到,远传林子里,又走出了一头花豹。 这头花豹,个头比坑中的花豹要大上一些。 等张主任抬头时,这头花豹已经咆哮着朝张主任冲来。 两者之间不过二十米距离,只需几秒钟,花豹就能冲到张主任面前。 张主任也算是有胆气,虽然惊了一下,仍然不忘举起大八粒,对着冲来的花豹开上一枪。 只可惜没来得及瞄准,花豹跑得又快,这一枪直接打空了。 而这头花豹的速度极快,不等张主任开出第二枪,就已经直接蹿到张主任跟前,抬起两只厚重的前爪,携着一股劲风,朝张主任抓来。 电光火石间,张主任只能抬起大八粒作抵挡。 花豹的一爪子,势大力沉,一阵劲风铺面,张主任手中的大八粒瞬间脱手,被花豹一巴掌拍飞出去好几米远,重重摔在草地上。 张主任心中一咯噔,忙后退两步,伸手去摸腰间的开山刀,然而花豹前爪落地,与他之间不足两米距离,作势就要再扑张主任。 好在这时,陈旸已经从深坑爬了上来。 眼看张主任有危险,陈旸来不及弯弓搭箭,抽出古苗刀,大喝一声,立马吸引了花豹的注意力。 花豹见旁边又蹿出一人,就放弃去扑张主任,转而冲陈旸低吼一声。 陈旸不敢贸然冲上去用古苗刀砍花豹。 古苗刀虽然锋利无比,但花豹的爪子也未尝不利,双方都是肉包骨头,如此近距离,和一头灵活且有力的猛兽肉搏,显然是非常危险的。 陈旸将古苗刀横在身前,预防花豹利爪抓来的同时,双腿微微弯曲,呈现爆发力量的态势,准备随时移动身形。 第一百八十章 看错了 花豹不蠢。 见身旁有两人一左一右和自己对峙,立马就往后退了几步。 陈旸这才注意到,眼前这头花豹体型更壮,和之前袭击自己的那头花豹体型差不多。 他猜测这才是正主。 躺在坑里的那头,多半是头母花豹。 娘的。 该不会是来给老婆报仇的吧? 陈旸上一次差点栽在这头花豹的利爪下,不敢大意,冲张主任喊道:“快捡枪!” 那把大八粒被拍飞出去几米远,张主任心知自己去捡枪,后背就暴露给了这头花豹。 可眼下情况危急,张主任也不敢迟疑,硬着头皮就冲过去捡枪。 那头花豹看到张主任背身,果然立马转移注意力,抛开陈旸,要朝张主任冲去。 陈旸等的就是这一刻,见花豹动身,他也跟着举刀往前跑出两步,并且又大喊一声,将花豹的注意力再次吸引过来。 花豹再次停下脚步,低吼着,转头冲陈旸冲了过来。 野兽的四肢都极为粗壮,遁地奔走时,那种爆发的力量感铺面而来,加上咆哮的震慑力,常常能吓得猎物不敢动弹。 陈旸心中也是一惊,眼看花豹转眼就飞蹿到自己,急忙猛甩一刀,想要逼退花豹。 但花豹已经奔到陈旸面前,不肯轻易后退,抬起两条前腿,呈扑咬姿态,利爪扬起,拍向陈旸手中的古苗刀。 看样子,这花豹极为聪明,知道人类手中武器厉害,想先打掉陈旸手里的古苗刀。 好在有张主任的前车之鉴,陈旸有了防备,握刀很稳,花豹这一爪从上往下一拍,只拍得古苗刀刀头下沉,却并未从陈旸手中脱手。 但这一爪力道之重,仍然拍得陈旸虎口一麻。 陈旸紧要牙关,用力将古苗刀抽回,心中暗暗吃惊,心想还是低估了花豹的厉害。 毕竟是被称为“二大王”的山林野兽。 能排在老虎后面的,能是什么泛泛之辈? 那头花豹一巴掌没有拍掉陈旸手中的古苗刀,前爪落地瞬间,顿时怒号一声,微微伏身,就要再次朝陈旸扑来。 好在这时,张主任已经捡起掉落的大八粒,看到陈旸危险,立马扣动扳机。 “砰!” 一声尖锐的枪响,在傍晚的林子内响起。 这一枪仍然没打中花豹。 没办法,张主任看到陈旸危险,根本来不及瞄准,想的是上次用枪声惊走花豹的办法,便朝天放了一枪。 花豹惊觉背后枪声响起,果然也停止去扑陈旸。 只不过张主任没想到的是,这头花豹没有像上次一样逃走,反而张嘴露出一对锋利獠牙,转头朝张主任嘶吼了一声。 “他/娘的!” 张主任眼看花豹不识抬举,也恼了,趁和花豹没有冲过来,果断压下枪口,见缝插针对着花豹扣动了扳机。 “砰!” 枪口冒出了火光。 同时,花豹的后背上,一块巴掌大的豹皮,被子弹硬生生扯下,带着一窜血珠,飞到半空中。 “嗬!” 花豹顿时吃痛,嘶吼一声之后,调头就要逃走。 张主任眼看一枪没打中花豹要害,立马瞄着花豹逃跑的方向,连续扣动扳机。 “啪、啪、啪!” 大八粒喷出三道枪火。 同时,陈旸也弯弓搭箭,瞄着逃走的花豹,射出一支开槽箭。 只可惜,花豹受惊逃走速度几块,张主任连开三枪,打空枪膛的子弹,也未再打中花豹一枪。 陈旸的一箭,也斜斜插在了十多米远的草地上。 那头花豹如一阵风似的,在草丛间飞快奔走,没一会儿就借着昏暗的天色掩护,逃入了山林中。 “娘的,被它跑了!” 张主任气得破口大骂一声,看了眼昏暗的天色,转头问陈旸:“小同志,追不追?” 陈旸看了眼土坑,脸色深沉道:“刚刚我们弄死在坑里的豹子,多半是这头豹子的媳妇,这头豹子肯定记恨上我们了,不把它弄死的话,恐怕会后患无穷。”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主任一边快速填充子弹,一边说道:“那玩意儿已经挨了一枪,咱们就该趁它病要它命!” 说完间,张主任已经将子弹压入了大八粒的弹仓。 陈旸也走过去,将插在地上开槽箭拔起。 眼下只有五支开槽箭了,每一支都十分宝贵。 “走吧,天要黑了。” 将开槽箭插入箭袋后,陈旸立马招呼坡上的叶儿黄下来,让叶儿黄在前面带路。 两人收拾好东西,便跟着叶儿黄,钻入了林子内。 那头花豹受伤以后,逃走时,沿路流了不少血,要想追上它,还真不算困难。 只不过这畜生跑得很快。 陈旸和张主任在林子里追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发现花豹的影子。 这时。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林子的漆黑一片,陈卫国的手电筒亮度很低,又很费电,陈旸只能和张主任胡乱砍了一些树枝,点燃以后拿在手中,当做简易火把,继续追捕花豹。 就这样,在林子里又钻了一个小时。 叶儿黄忽然叫了一声。 陈旸抬头,透过茂密的树枝,隐约看到几棵大树后面,似乎出现了一段岩壁。 他们扒开草丛,发现已经走到了这片林子的边缘。 林子外,是一座突兀的山岩石壁,岩壁上覆盖了大量的青苔。 在夜色下,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叶儿黄忽然停下不走了。 陈旸见状,猜测花豹应该就在附近。 于是他蹲下来,将火把往地上一照,果然发现了地上有零星的血迹。 “张主任,那头豹子应该就躲在了附近。” 陈旸说完,又把火把往旁边照了照,发现零星的血迹,朝着岩壁而去。 “张主任,咱们走吧。” 陈旸站了起来,打算顺着血迹继续找下去。 但张主任不知为什么,像突然愣住了一样,眼睛直勾勾盯着几十米外的岩壁。 “张主任?” 陈旸又喊了一声。 张主任才回过了神,脸上带着匪夷所思的表情,抬手指着远处的岩壁。 “小同志啊……我眼睛不太好,我好像看到了一扇门,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看错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君洞参天 陈旸顺着张主任的指引,看向了岩壁。 一道月光洒下。 照在覆盖了青苔的岩壁上,显得山岩十分暗沉。 不过在某处岩壁上,有个黑漆漆长方形的洞口,相较于暗沉的山体,显得十分突兀。 乍一看,还真像一扇打开的门。 陈旸“咦”了一声。 他猜那是个山洞,并且洞口是方形的,看起来是大自然巧夺天工的意味。 可仔细一看。 陈旸发现在洞口上方,有些凸起的棱角,看起来十分像往外延伸的屋檐,以及屋檐上的瓦当。 这就很匪夷所思。 难道有人在这里修了一座房子? “你们这里,还有人住在牛心山上?” 张主任问的问题更是直接。 陈旸摇了摇头,说:“就算有人住在山上,最多也是住在外围,我们现在的位置,起码深入了五、六公里,这里都是原始密林,不应该有人住。” “嗯,那就有些奇怪了。” 张主任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说道:“现在是9点半,咱们这会儿是来抓豹子的,如果情况不对,就算往山下赶……嗯,最多4个小时就能下山。” “张主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张主任盯着那个像门的山洞看了一会儿,神色变得有些古怪,沉声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行,那我打头。” 陈旸隐约猜到张主任在顾虑什么,于是抄起古苗刀,准备在前面带路。 往常这个时候,叶儿黄都会主动跑在陈旸前面。 但陈旸走了两步后,发现叶儿黄没跟上来,回头一看,发现叶儿黄夹着尾巴,只肯跟在后面走…… “走吧。” 张主任看着陈旸,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这气氛瞬间就不对了。 陈旸心里默默骂了一句倒霉。 事已至此。 他也只能提高警惕,带头朝那个山洞走去。 这段到岩壁的路只有区区几十米,眨几下眼的功夫,就能走到山洞前。 甚至走到一半的时候,陈旸就已经看清,那山洞的真实面貌。 果然是扇门! 而且还是一扇在山壁岩石上,开凿出了四四方方有门庭的石门。 陈旸刚刚也没看错,门外上方是飞檐翘角的屋檐,这是典型的门楣结构。 有门庭,有门楣…… 谁在这牛心山上,依山弄出个洞府来啊? 这太不合常理了。 陈旸望着黑漆漆的门洞,果断停下脚步。 他将火把往地上一照,发现花豹的血迹一路延伸进入了那扇石门。 “张主任,咱们还进去吗?” “我看看啊。” 张主任脸色凝重,但似乎看出了点名堂。 他让陈旸把手电筒给他,然后往前走了几步,将手电光照在了石门的门楣上。 只见屋檐下有光板的地方,刻了四个字。 “君洞参天”。 这字不知是什么年月刻上去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字体看起来很苍劲,很古派。 张主任看着这几个字,眼珠子微微睁大,脸上带着惊讶的表情。 “咦……还真有啊?” “真有什么?” 陈旸走到张主任身旁,抬头看了眼门楣上的那几个字。 他倒是想细细观摩,但害怕那头花豹突然从洞里面冲出来,于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黑漆漆的门洞后。 他也没有贸然举着火把进入这个门洞。 因为张主任似乎陷入了回忆,正津津有味盯着这个门洞打量。 陈旸心想花豹反正进了洞,估计也跑不了,就任由张主任打量吧。 但没一会儿。 张主任盯着“君洞参天”几个字,告诉陈旸一个关于牛心山的县志记载。 他说道:“我这段时间对牛心山来了兴趣,就查看了一些县志,有本县志叫《虎君山县志》。” “《虎君山县志》?” 陈旸回头看了眼张主任。 张主任就点头道:“那是很早以前的一本县志了,当时这里还不叫牛心山,而是叫虎君山,说是有四位山君,在这山上修炼道法。” “是吗?” 陈旸下意识应了一声。 他倒不是来了兴致,只是觉得别人讲故事,起码也应一声,这样别人才有动力接着讲下去。 张主任果然借着告诉陈旸,说当时四位山君在山中寻到了一处洞天福地,于是便潜心修道,不被外人打扰。 后来,山下爆发了瘟疫。 其中一位“叔山君”亲自下山,布施道法,为百姓祛除了瘟疫。 山下百姓为了感恩,便将这山称为了虎君山。 讲到这里。 张主任盯着这石门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关掉手电筒,看着陈旸,问道:“你说,这里会不会就是山君修道的地方?” 陈旸见张主任问得有模有样,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于是说了自己的看法。 “张主任,我觉得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山君。” 在陈旸看来,有些古代县志,就喜欢记载一些光怪陆离的传说。 陈旸之所以要这样说,就是要告诉张主任,这些志怪的故事,其实是根据一些现实成分演义加工过的。 山君指的是老虎。 但老虎肯定是不会修道的, 陈旸猜测,应该是名字带虎的人,曾经在这座山上修道,不想被人打扰,就说自己的老虎。 古时候,修道的人都会些医术。 估计那会儿山下出现了什么瘟疫之类的,让某个“虎”给治好了。 人们就觉得,这山上的“山君”果然厉害云云。 毕竟有这么个著名典故。 说当年刘秀起兵,在昆阳一战中,用几千人击败了王莽的几十万人部队,如此力量悬殊的以少胜多案例,在历史上真实存在过。 能造成这场军事奇迹,完全是因为刘秀用兵有道,抓住了天时地利。 但一些史书就非说,刘秀当时召唤了天火,砸死了王莽不少士兵,又召唤冰雪,冻死了王莽不少士兵云云。 这样一来,就把刘秀塑造成了一个真命天子,巩固其统治地位。 所以在陈旸看来,古代的一些耸人听闻的传说,不足以信。 究其根本,都是为了维护一些人的利益才产生的。 “张主任,要不咱们先进洞弄死那只豹子?”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对劲 “对,先弄死豹子!” 张主任从记忆中抽神,看向面前的门洞,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陈旸从张主任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同寻常的深沉,那绝非是一头花豹给他带来的情绪。 “走吧。” 陈旸作先锋,从张主任手中拿过手电筒,深吸一口气,第一个走进了门洞。 门洞内,是一个宽敞的洞窟。 两人本以为进入洞中,很快就会和那头花豹短兵相接。 结果手电光扫了一圈,并未发现花豹的踪影。 “奇怪,跑哪去了?” 陈旸仔细观察着这个洞窟。 洞里环境干燥,初看和普通的山洞没什么区别,周围到处是凌乱的碎石,空气也很干净,没什么异味。 不过张主任很快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 他让陈旸把手电筒抬起,指着角落里的一个平整的石台,问道:“这像不像一张床?” 陈旸望过去,心说这不是“像”,分明就是一张床。 根据那个县志记载,这个洞应该是古人在这里修道时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有张石床也很合理了。 并且一些岩壁上,留下了烧火的灰痕,也更加印证了这点。 张主任为此感到颇为神奇,有些像个老学究一样,拿着点燃的简易火把,开始四处观察起这个洞窟。 他似乎觉得,这个洞窟和所谓的山君修道有关。 但陈旸坚持相信,这个洞窟跟志怪传说无关,毕竟老虎怎么可能睡石床,顶多算是古人在牛心山上,留下来的一处遗迹。 所以张主任在观察洞窟的时候,陈旸则将重心放在了地上的血迹上。 陈旸注意到,洞窟的深处,还有一条洞道。 花豹留下的血迹,消失在洞道中,洞道黑黢黢的,不知道延伸到哪里。 站在洞道口,陈旸举起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 洞道很深,手电光淹没在尽头的黑暗中,黑暗中,有一阵阵凉风吹来。 陈旸心里噔地一跳,怀疑这洞道后面,是个复杂的地下溶洞。 如果真是这样…… 要找到那头花豹,恐怕要费些功夫了。 “小同志,快过来看!” 张主任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兴致勃勃招呼陈旸。 陈旸走过去,得知原来是张主任在石床后面,发现了几个石锅、石碗,甚至还有石制的药杵和药臼。 这些东西制作得十分粗糙,陈旸捡起药杵一看,发现还有磨损使用过的痕迹。 “啧啧,没想到牛心山这么大一片原始林子,还藏着这么一处地方。” 张主任感慨地拎起一只石碗,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着石碗,眼神里透着几分兴致。 陈旸放下药杵,笑着道:“张主任,看样子在这个洞里面居住过的,不是什么山君啊,没听说过老虎吃饭要用锅碗的。” “嗐,那种山野传说,我也没真的信!” 张主任连连摆手,说道:“就算没有老虎,但这里的东西,也颇让张某涨了见识,果然从书上看到的东西,和现实看到的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小同志啊,你说说看,在这个洞府修道的,会是哪朝哪代的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 陈旸摇了摇头,打量了一圈洞窟,补充道:“要推断这个洞穴的年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文字记载的东西,不过我相信张主任肯定留意过吧?” “的确!” 张主任沉吟着点头道:“我刚刚找了一圈,就是在找这些东西,只不过没找到。” 说完,他的目光游离于陈旸身后,注意到了洞窟深处,那条黑黢黢的洞道。 “小同志,咱们往里走走?” “行啊,我就等着张主任这句话呢。” 陈旸早就想钻进洞道,找到并弄死那头花豹。 两人进入洞窟,本来就是带着这个目的。 但陈旸估计,张主任应该是这些古早的事物更感兴趣,所以除了找到花豹以外,还想继续深挖一些关于这个洞窟的线索。 而张主任先一步走向洞道的举动,正好印证了陈旸的猜测。 张主任举着火把,毫不犹豫钻入了洞道。 陈旸也领着叶儿黄,跟了上去。 说到叶儿黄。 在进入洞窟后,陈旸就发觉叶儿黄有些不对劲。 叶儿黄虽然也和往常一样,在进入陌生环境后会四处嗅探,但它没有以往的好奇和兴奋,全程都垂着尾巴,两只耳朵竖得老高,显得十分谨慎和戒备。 若是因为那头花豹,让叶儿黄如此紧张,也还说得过去。 可陈旸却觉得,叶儿黄紧张的,或许还有其他因素。 难道是这个洞窟? 经历过野猫子吐崽的事件,陈旸对牛心山的洞穴,不说杯弓蛇影,起码也不会掉以轻心。 他进入洞道后,立马就绷紧了一根神经。 这洞道是天然的,又窄又长,几乎没有人工开采过的痕迹。 陈旸留心着地上的血迹,同时也注意到,每隔一段距离,洞道的岩壁上,都有烟火燎过的灰痕。 很显然,这条洞道在很久以前,曾经灯火通明过。 走了一段路。 前面的张主任忽然停下脚步。 “小同志,你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陈旸绕到张主任身旁,将手电光往前面照去,发现前面竟然又出现了一个洞窟。 这个洞窟,规模比起外面的洞窟大得多。 并且洞窟中,不仅出现了一架石床,还有几张石刻的桌凳,靠近岩壁的地方,立得有石台和石柜。 甚至空旷处,还摆放了几个蒲团一样的石垫子。 这些石头家具,不知是什么年代留下的,虽然制作粗糙,但难掩造型的古朴,给人一种大巧若拙的既视感。 简直就像……精心布置过的卧室。 张主任看得惊奇,三步并做两步跨进了这个洞窟。 他四下打量了一圈,啧啧感慨道:“诶呀,这里还不是一般的修道场所,古人也是费了一番心思,打造了这个洞府吧?” “嗯……” 跟着走进洞窟的陈旸,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他扫视一圈。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 但陈旸看着这个“卧室”的陈设,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第183章 先休息一会 至于哪里不对劲,陈旸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张主任似乎忘了追踪花豹的事,注意力完全放在了这个洞窟上。 他注意到石台后的一面岩壁。 那面岩壁很平整,上面刻了两个斗大的字。 “长生……” 张主任默念了一声,下意识走到那面墙壁下,若有所思地盯着墙壁上的字。 陈旸则留心叶儿黄的状态。 在进入这个洞窟后,叶儿黄的两只耳朵不再立起,而是向后耷拉下来。 陈旸一停下脚步。 叶儿黄就立马钻到陈旸的脚边,紧靠陈旸,身体微微颤抖着。 这是被吓坏了的表现。 到底是什么东西,吓到了叶儿黄? 陈旸满心疑惑,扫视了一圈这个洞窟,随便便将叶儿黄抱了起来。 叶儿黄身体蜷缩着,狗嘴里发出了“呜呜”的低鸣。 “别怕。” 陈旸摸了摸叶儿黄的脑袋,尝试着安抚叶儿黄。 但情况并没有好转。 叶儿黄依然抖得厉害,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直直盯着陈旸。 陈旸竟然从叶儿黄的眼睛里,看到了害怕的情绪。 这使得陈旸心中,也开始砰砰打起鼓来。 他知道,叶儿黄的预警能力十分强大,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特别危险的存在。 这种危险,绝对不是那头花豹带来的。 陈旸怕叶儿黄被吓出个好歹,索性将叶儿黄揣入自己胸前的衣襟里,只露出一颗狗脑袋。 然后,他对正在面壁的张主任喊道:“张主任,这里不对劲,我们得赶紧离开!” “啊?不打豹子了?” 张主任并未注意叶儿黄的表现,下意识问了一句。 但当他回过头,看到陈旸严肃的表情时,顿时察觉到情况不对。 “怎么回事?” 张主任走到陈旸面前,看着被陈旸兜在衣服里的叶儿黄,诧异道:“叶儿黄怎么这么害怕,被什么吓到了?” 他深知猎犬警惕的天性。 陈旸摇头道:“不知道这洞里有什么,叶儿黄遇到花豹时,都没被吓得这么可怜,这洞里恐怕有比花豹还危险的东西……” “好,我们走!” 张主任也不是愣头青。 心知情况不明之下,还是走为上计。 两人朝着来时的洞道走去,可刚走到洞道口,叶儿黄忽然害怕地发出“呜呜”叫声。 它叫得十分突兀,让陈旸和张主任措手不及。 张主任错愕了一下,问道:“小同志,咱们不是往回走了吗,叶儿黄咋还叫起来了?” “不知道。” 陈旸望着黑黢黢的洞道,脸色沉了下来。 他心中有了猜测,于是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洞道。 叶儿黄果然立马不叫唤了。 “洞道里有东西?” 站在洞道口的张主任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就变了,当即扔下简易的火把,取下大八粒,瞄向了黑黢黢的洞道。 陈旸也立刻将手电光打入洞道中。 只可惜,手电筒的光线不强,只能照出十多米远。 手电光之外的洞道中,黑暗浓稠的像墨一样,就算有什么东西藏在其中,也无法看清。 张主任瞄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东西从洞道中跑出来。 “小同志,这原路恐怕不好返回啊,多半有什么玩意儿堵住了咱们的退路,为了保险起见,咱们得换个出路。” “这里还有其他出路吗?” 陈旸有些怀疑。 当然,在这个洞窟的另一头,还有另一条继续深入的洞道。 就像陈旸猜测的一样。 这里面绝对是个复杂的地下洞穴,如果走另一条洞道,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 “小同志,先试试吧。” 张主任依旧保持举枪的姿势,警惕地瞄着他们来时的那条洞道。 “不怕告诉你,小同志,我怀疑堵了咱们退路的……是老虎!” “你想想看,老虎是百兽之王,叶儿黄这种机灵的猎狗,肯定是闻到了老虎的味道,不然不会被吓得这么惨。” “咱们两人手里就一把枪,我没信心能干得过老虎,怎么样,走不走?快决定!” 张主任说这段话的语速很快。 他似乎真的担心,会有老虎从洞道中冲出来。 所以到最后,直接催促起了陈旸。 “好!” 陈旸虽然不信堵住他们退路的一定是老虎,觉得也有可能是其他猛兽,但见张主任如此笃定,也不做争辩。 他转身走到另一条洞道前,先用手电光照向地面,见地面上依然有着零零洒洒的血迹。 心想再这么走下去,说不定能追上那头花豹。 “张主任,咱们走!” “来了!” 张主任保持举枪姿势,一步步后退来到陈旸身旁。 陈旸拍了一下张主任的肩膀,两人立马转身钻入另一条洞道,飞快奔跑起来。 这条洞道,比先前一条洞道长了许多,也更加蜿蜒。 两人大概跑了十多分钟,跑得已经没了方向感,却依然没有跑出这条洞道。 不过也就在这时,陈旸发现前面又出现了一个洞窟。 这是他们进入门洞以后,遇到的第三个洞窟。 相比于前两个洞窟,这个洞窟小了很多,只有几方米大小。 “先、先休息一会儿……” 张主任气喘吁吁停了下来。 他先看了一眼身后,没见到有什么动静,又看了眼叶儿黄,见叶儿黄似乎也没那么害怕了,于是猜测暂时安全了下来。 陈旸环顾四周,见这个小洞窟什么也没有,只有角落里一堆生了霉的木头,不知放了多少年,早已腐朽发黑得不成样子。 “奇怪,这洞里怎么什么也没有?” 张主任也打量起了这个洞窟。 陈旸问道:“张主任,这洞里应该有什么吗?” 张主任思索道:“古人在这里修道,也要在这里生活,条件这么艰苦,应该会利用起这个洞,哪怕用来存放东西也行啊。” 听张主任这么一说,陈旸的目光就落在了角落的那堆腐朽的木头上。 他走过去,蹲下用手电筒照,想判断这些木头是干什么的。 但大部分木头已经腐烂成了黑色的渣滓。 只有极少一部分木头,依稀能看出是长条形的,有手臂粗细。 第184章 出自一人之手 只不过残存的木头也腐朽得特别严重,里面都空了。 陈旸不敢用手碰。 怕碰一下,这点木头残渣直接成了粉末。 想要通过外形,分辨这些木头是干什么用的,几乎不可能了。 就在陈旸准备起身的时候,余光忽然看到,角落的岩壁上,有些奇怪的痕迹。 陈旸心念一动,将手电光照了过去。 这一照,不得了。 他赫然看到,岩壁上竟然刻了一行小字。 这行小字也只有手指头大小,还被些许苔藓覆盖了,字迹显得模糊。 于是陈旸就凑上去仔细看。 在他看清楚时,张主任也走了过来。 “小同志,你在看啥呢?” “有字。” 陈旸指了指角落的岩壁,给张主任让开了身位。 张主任一听有字,立马来了精神,蹲下来,仔细看着那一段文字。 “余误入此山中,为山君植仙草,目为物掩,不见其形……” 张主任念出了这段字。 念完之后,他一脸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向陈旸。 “小同志,你认识字不?” “认识一些。” 陈旸撒了个谎。 别说是认字,他都已经读懂了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眼下这种环境,他不想编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能分辨这些文字。 张主任也不疑有他,主动给陈旸解释起来。 他说这段话的意思是,有人在山里迷了路,于是留在了山里,替山君种仙草,因为眼睛被遮住了,所以那人也不知道仙草长什么样子。 刻这段文字的人,就像是写日记一样,记录一段自己的亲身经历。 只是这经历实在太光怪陆离了。 “山君、仙草……难道县志里记载的是真的?不可能……” “小同志啊,我本不该因为一本县志,而胡思乱想,所以我也不信这山里有什么老虎修道的事。” “老虎怎么能修道呢?” “所以这种事不可信、不可信……” 张主任重复念叨了好几句“不可信”,似乎在自我安慰。 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心头疑惑并没有消退。 陈旸觉得,一个子虚乌有的故事,不足以花费精力去琢磨。 于是他以假设性的口吻,推敲道:“我估计这是某种骗人的手段,就是为了加深人们印象,让进入这个洞的人,以为山上真有成了精的老虎。” 他还是相信,曾经在这个洞里修道的是人。 只是为了不被外人打扰,所以才故意制造出,这里有老虎修道的假象。 张主任听完陈旸的解释,沉默盯着角落的那些木头,思考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说道:“行吧,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们继续往里走。” “好。” 陈旸摸了摸叶儿黄的狗头,心想就算在洞里发现更古怪的事物,也要保持理智,不然很容易被带偏。 叶儿黄现在也安分了许多,一路上不吵不闹的,只是还有些紧张,时不时竖一下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 两人继续沿着洞道往里走。 陈旸的重心,依然放在寻找花豹上,一路留心脚下的血迹。 不得不说。 那头花豹是真的能跑。 陈旸估摸着,他们已经追进来几百米深了,却依然不见花豹的影子。 只是看到地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花豹留下的血迹,一路往洞道深处延伸。 而这个洞道之深,也出乎了陈旸的意料。 等他和张主任来到第四个洞窟的时候,张主任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他们已经进洞一个小时了。 这一个小时,两人始终没追上那头花豹。 “张主任,你看!” 陈旸走进洞窟。 第四个洞窟和第三个洞窟差不多一样大。 但不同的是,第四个洞窟的中央,摆放了一个非常显眼的石墩子。 这个石墩子四四方方的,有棱有角,表面还非常平整,看起来像个凳子。 等陈旸和张主任走近一细看,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手电筒一照。 两人看到石墩子上面,横竖刻着一条条交叉的直线,刻痕有深有浅,有粗有细。 这些粗狂的线条,将整个石墩子光滑的表面,分割成了明朗的网格。 乍一看,像个棋盘。 仔细一看,还真他/娘的是个棋盘! “这好像是……围棋啊!” 张主任数了数这些纵横交错的直线,顿时有些咂舌。 其实这并不算奇怪的事。 毕竟这个洞府,本身就事古人活动过的地方,留下一副围棋的棋盘,也说得过去。 陈旸见棋盘上空空如也,没有一颗棋子,于是晃动手电筒,在周围的地上照了一圈,结果一无所获。 “这地方,越来越有意思……” 张主任说到一半,就觉得‘意思’二字,不符合他们目前的处境。 他索性不再说话,弯下腰仔细观察这个棋盘。 在手电光的晃动下。 他恍惚间看到,棋盘的边缘刻着一行小字。 “陈旸小同志!” “来了!” 陈旸赶紧把手电光稳定照在棋盘上。 这下,两人都看清了。 棋盘的一侧边缘上,果然也刻了一行的文字。 从字迹上看,和第三个洞窟里发现的字迹很像,应该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只不过棋盘上的这段文字,记载的内容就十分惊悚了。 “余与伯山君对弈,输一臂;与仲山君对弈,输一股;与季山君对弈,输脏腑;呜呼,命不久矣!” 翻译过来就是,刻字的人曾和几只老虎下棋,但他输了,把自己的胳膊、腿和内脏,都输给了老虎。 张主任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将前后两段文字结合,拼凑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按照文字的描述,古时候有个人,在牛心山迷了路,撞上了山君,然后在这里帮山君养仙草,但后来又被几只山君吃掉了。” “伯山君、仲山君、季山君……” “但实际上,伯仲叔季……应该是四只老虎,这才对得上县志的记载。” “小同志,这明显是个吃人的故事!” 张主任拧着眉头,认真看着陈旸。 “如果按你所说,其实是四个打着老虎旗号的人类,在这山洞里修道,那他们怎么能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