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超爱扮家家酒！》 第104章 启程回京，前路漫漫 “允舒，你娘亲收拾东西累着了，你忍心她再抱你？”陈元泽看着女儿鼓鼓的腮帮子，刮她小鼻尖。 盛明姝看着大尾巴狼道德绑架女儿，敛着怒意伸手抢过女儿。 “不累？”陈元泽问，目光满是柔情，还带着揶揄，刚才的较量中的确是累着她了。 盛明姝自是清楚他指的什么，狠狠瞪一眼，不予理会。 陈元泽目光一直停留在母女二人身上，见她俩不搭理他，开始主动问话：“姝儿，你忘了什么？” 盛明姝愣了一下，转头看向陈元泽，拉出勉强的笑意：“舒儿，你知道他是谁不？” “知道呀，他是伯伯。”盛允舒得意的看着她爹。 陈元泽微微拧眉，抬手捏女儿的下巴，低声道：“小狐狸。” 可不是嘛，大狐狸生的小狐狸。 “怎么？我叫您伯伯可是不对？我生来就没有爹爹，是我娘亲和太祖祖抚养我与哥哥长大，我看着小伙伴都有爹爹，我也很是想要一个爹爹。伯伯，您猜，我给自己选的爹爹是谁？”盛允舒持续输出，先是引出她可怜的身世，再是抛出问题。 陈元泽收回手，有些心梗，自己是被这个女儿伤的无以复加。 但他还得配合女儿，因为她睁着亮晶晶的眼眸在等自己回答。 陈元泽摇头，“我猜不出来。” “是我哥哥的师父，江湖侠士江深廷，与我娘亲很是般配，也对我和哥哥很好。伯伯，您说，我是不是很幸运，遇到一个这么好的爹爹。”盛允舒眉飞色舞，看的出来对那人很是认可。 陈元泽收敛着所有戾气，面颊上带着丝丝笑意，表面看起来倒像个温和的男人，可内里已然是翻江倒海。 他强势惯了，自己的女人，儿女怎么可能让别人染指，想想都不行。 “允舒，我是你爹爹，你和哥哥生下来我未能陪在身边，是我的过错，我保证，以后你们的成长之路，我不会再委屈你们半分。”陈元泽低沉的对着五岁多的女儿道。 盛允舒都知道，只是替她娘亲出出气罢了。 母女二人不搭理，陈元泽心里发苦，这真是上天在报复他半生冷血的苦果。 “好了，顺其自然吧，他们比你想象的要聪明，自是清楚你的身份，以后且看你怎么做，我不再信那些虚言。”盛明姝抱着女儿，她现在想的简单，他必须得重视他的儿女，她的儿女最多也只能是一年的庶出身份，否则一切免谈。 陈元泽唇角扯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不过很快压下扬起的嘴角，不能得意忘形，告诉自己慢慢来不能对她们太过着急。 到了回京的这日，邻里都来相送，弄得扬面有些失控。 好几个小伙伴一直围着允舒追问什么时候回来，与白樱几人有联系的男子，也在人群中盯着心仪的女子。 盛明姝问过几人，让她们留下，在各自的院里可以安度余生，但几人都不同意，回宫不知道等着小姐的是什么，没有心腹在身边怎么行。 而四个男子也有家人，不可能一走了之，只能期待有再见的一天。 盛明姝站在盛宅的大门口，看着门匾，依然悬挂着苍劲有力的盛宅二字。 当初逃命至此，给了自己和两个儿女安身立命之所，想不到才六年，就要回到逃出的牢笼。 人生兜兜转转，前路依旧漫漫。 “再见！一路平安！” “盛姨姨再见！” “允舒，一路顺风！” 浩浩荡荡的车队走了几里地，还有小朋友们跟着大声欢送，小允舒在她太祖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小孩子的离别更加难受。 “舒儿，你看，咱俩多受欢迎，再看你哥哥，啧啧，都没个人相送，你哥人缘不行啊。”盛明姝逗弄女儿，这都哭了一段路，可别在路上哭出什么不适。 “哥哥真可怜——”盛允舒总算从太祖父怀里抬头，看了远远甩在车尾的小伙伴，再看看她哥哥。 “允舒，好好笑话你哥哥一番，叫他整天不出门。”盛明姝故意挑事。 “哥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盛允舒可不听她娘亲的挑拨，她要安慰她哥哥。 盛祖父表扬曾孙女，“不错不错，我家舒儿高风亮节，自是不会和幼稚鬼联手。” “就请这个幼稚鬼，也吟上一首，我们且听听。”盛志远取笑。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盛明姝看看车窗外山川相连，思忖一会，对着几人开始卖弄。 “倒不是脑袋空空。”她武夫爹评价道。 盛祖父看着一旁闷葫芦的曾孙，一个劲的在看书籍，“朔儿，你来作一首诗。” 盛允朔基于礼貌和对家人的尊重，稍稍抬头，当下就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朔儿，不需要那么紧绷，还有你祖父和舅舅们。”盛祖父听着小男孩的诗句，一种悟透人生的沉静，底下可能隐藏着他无法诉说的情绪。 “是，太祖祖。”盛允朔颔首答应。 一处忧愁一处欢乐。 孤家寡人的陈元泽独自坐在六驾的马车上，一脸阴沉。 盛明姝自是不肯和他同乘一辆，他本想带着两个儿女，女儿不同意。 太傅和将军不敢僭越，乘天子座驾。 好在赶了一天路，几人歇在驿馆，当地的知府携衙门里的一众官员早早候在城门口迎驾。 驿馆内已经备好了宴席，几人净手后就入席。 备了两桌主宴，陈元泽一旁有知府侍膳。 盛家满满一桌人，有说有笑的，小允舒也从离别的悲伤中释然，坐在她祖父和太祖祖中间，规规矩矩的吃着当地的美食。 某人眼红，对着知府沉声道：“在那边加一座椅。” 不然他过去没有座位，他站着多尴尬。 “臣遵旨。”知府立马把这桌的一张椅子搬到那边的主位，可主位上已经有小姑娘，转眼一看，盛明姝身边空着一些间隙。 “这位姑娘，我在这儿加个座位。”知府强行把椅子放好，再屁颠跑回去请皇上移驾。 陈元泽很满意安排的位置，听着知府称呼盛明姝为姑娘，起身时道：“她是朕的皇贵妃。” “臣罪该万死，请皇贵妃娘娘恕罪。”知府当下朝着盛明姝跪下请罪自己的冒犯之举。 “陆大人起来吧，不是什么大事。”盛明姝侧头想瞪一眼挤到身边的男人，但允舒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又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大人，她立马喊起。 “娘亲，你是皇贵妃娘娘，那我是什么？”盛允舒在玉兰村，从未见过这阵势，自己娘亲多好的人，怎么会有人怕成那样。 盛明姝敷衍道：“你是我女儿。” “允舒，你是公主，爹爹想个最好的封号给你，好不好？”陈元泽不放过一个女儿认祖归宗的机会。 回宫后，自是要上皇家玉牒，昭告天下，可是要她自己承认才好。 “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娘亲你尝尝——”盛允舒举着小胳膊给她娘亲夹菜，再给她身边的祖父二人夹菜，最后给她哥哥夹菜，再给自己夹菜。 陈元泽的玻璃心又碎了一地，等不到认自己，还要冷暴力自己。 第105章 暂住盛府，阖家团圆。 京城的一砖一瓦，还是和过去一样浸透着权力的威严与市井的喧嚣。 皇帝回京，虽是简出，但京畿卫戍、五城兵马司、顺天府衙役已将官道净街肃穆，森严序列。 天子车驾前后簇拥着御前侍卫，甲胄鲜明。 当御驾经过时，沿途官员百姓跪伏迎驾，车驾上因着明黄色的锦帘掀了一角，陈元泽的身影若隐若现，但两街的众人只窥见车架轮廓，不敢抬头望天颜。 行至午门，皇子及宗室在此跪迎。 沉重的宫门在御驾进入后缓缓关闭，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戒严解除，九门重开，兵丁撤岗，商铺开张，百姓从跪伏中起身，京城瞬间从极致的肃穆回归热闹的日常。 盛家的几辆马车同皇上的仪仗队早已分开，避开官道回了盛府。 陈元泽很想将母子三个直接带入后宫，可是还没有颁召，名不正言不顺，反叫天下人对其非议。 只好让她们回将军府待上三日，三日后亲迎。 盛家的马车还未到家门口，就看到允诺带着弟弟妹妹在路旁等她们。 “允舒，姑姑——” “是姐姐诶。”盛允舒掀开帘子，伸出脑袋看外面的几个人，欢快的招手。 “来了 来了——”盛夫人喜极而泣，女儿奔波一遭，终是平安回到身边。 赵氏和若溪一左一右安抚婆母，“娘，咱们该高兴才是，可不兴哭啊。” “高兴高兴，不哭。”盛夫人擦泪，和儿子儿媳走下台阶，上前迎她们下马车。 盛明瑾扶着盛祖父下马车，盛夫人携儿媳见礼：“爹，路上辛苦了。” “祖父安好。” “路上顺利，久不见你们，家里可好？”盛禹笑着道，目光一扫老二家的一个也不在。 “祖父，家里都好。”盛明瑾温和回禀，二叔家的有些事不适合在此聊。 “大姐姐，大哥哥，二哥哥，二姐姐。”盛允舒都没见过她三舅舅家的兄姐，也阻挡不住她的热络，见着人就一口一个哥哥姐姐的，很是亲密无间。 盛明瑜的女儿盛允棠上前看着比自己小一点点的妹妹，“你说，你是和他好，还是和我好，我才要决定和不和你好？”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觉得都好！”盛允舒扯着她大姐姐的手跑到祖母旁边。 “哎呦，我的允舒，这般大了。允朔你也过来，祖母好好看看你。”盛夫人抱着小外孙女，也不忘被盛允棠兄妹拦住去路逼问的外孙。 “不行，你还没回答我——”盛允棠扯住盛允朔的衣袖不让走。 盛允朔抬起小脸子，盯着这个二姐，小萝卜头被吓得当即松手。 盛明瑜好笑，自己这个女儿总算是有个能镇住她的人。 “先回家，坐下慢慢聊。”盛将军走到自家夫人跟前。 “是是，我都高兴的忘了，快快，咱们进去。”盛夫人将一众人招呼着进门。 盛明瑾兄弟俩左右扶着盛祖父先进。 柳若溪二人过来和盛明姝寒暄着进门。 盛允峥自是和他们家最不让他费心的弟弟盛允朔一起回去。 后面的—— “大姐姐，三妹妹，我们二人之间你们必须选一个。”盛允棠面对着她们，步子后移，倒退着上台阶也不在话下。 “二姐姐，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盛允舒好奇的问。 盛允珩对着妹妹翻白眼，“因为她打不过我，所以想找个帮手。三妹妹，你打架厉害不？” “我和哥哥不打架。”盛允舒不假思索的说。 “啊？哪有兄妹不打架的，我爹和你娘就是从小打到大的，是不是大姐姐？”盛允棠问她们的大姐。 “三伯是和姑姑打架来着，可我和我哥哥也不打架呀。”盛允诺对着几人道。 大人们走到正厅了，几个萝卜头还是不见身影，盛明瑜返回来叫几人。 “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还不快过来。”盛明瑜催促道。 盛允棠转过身跑到她爹跟前，仰着头，气闷道：“爹爹，大姐姐和三妹妹的哥哥都不欺负妹妹，只有你生的混账哥哥欺负妹妹，是不是他随了你，才这么讨人厌的？毕竟你就是从小欺负我姑姑的。” “三舅舅，欺负妹妹可不是英雄所为哦！” “三伯，到底是一家子骨肉，您也太狠心了些！” “爹，你真不是人。” 三个小姑娘手牵手走了，留下父子二人怔愣当扬。 “爹，原来您也喜欢以大欺小，以强凌弱。难怪呢，我可能是你的报应！”盛允珩说完背着手，也想要潇洒的离去。 可惜，他还是没能逃过他爹的无情铁环腿，连着踢了好几下。 “滚你娘的，老子什么时候欺负妹妹了？”盛明瑜骂骂咧咧，提着儿子的衣领，要去和盛明姝问清楚，是不是她想败坏他名声？ “爹，又不是我说的，事实胜于雄辩，若您光明磊落，别人也冤枉不了您，既然您如此恼羞成怒，必然是真的。”盛允珩虽然失去了行动自由，可嘴是自由的，也是遗传他爹的嘴毒，逮着机会全还给他爹。 盛明瑜又踢了一脚，“去你娘的，敢跟老子叫嚣？” “爹，您还骂我娘，您再骂一句试试，我一定会告诉她的。”盛允珩抓着这点把柄，疯狂的挑衅他爹。 试试就试试！ 盛明瑜直接绕道去了后院，把儿子狠揍一顿，并派了小卒监督他站一个时辰的桩。 若是放在平常，他完全不拒地方，直接上手教训盛允珩，这不是妹妹回来，一家人团聚，喜气洋洋的日子，不兴揍孩子，和过大年初一不打熊孩子是一个道理。 可这小混蛋是爬到他这个爹头上耀武扬威的，他实在不能忍。 揍了一顿逆子，心气顺了很多，自个儿意气风发的回到正厅，加入团圆的家宴。 盛允珩看着他爹潇洒的离去，心累啊，投胎是门技术活，他咋就不是个女娃呢? 盛明瑜是最后落座的，盛家几个女眷把家宴的菜肴准备的十全十美。 一家人六年来，吃的最舒心，最可口的一顿饭食。 吃到一半。 “嗯？我哥呢？”不是冤家不聚头，盛允棠第一个发现了她哥不在。 盛家的宴桌很是庞大，并没有分大人小孩，或者男女分席，一大家子十三口人坐在一起，欢声笑语的，乌泱泱一大一小的人头，连他亲娘也是没发现。 听到女儿的问话，盛明瑜照样吃吃喝喝。 盛允棠看着她爹，一副我看穿了你的伪装的表情。 “吃你的饭，盯着我做甚？”本来挺平静的，可在女儿的注目下渐渐有些心虚。 “是啊，我还没和珩儿见面呢？三哥，你把我小侄儿藏到哪儿？”盛明姝放下手里的酒杯问道。 盛明瑜看着二十二双眼睛审讯自己，胡乱扯谎，“他想回去院里玩会。管他做什么？盛明姝，你是不是和几个女娃说，我从小欺负你？你是不是存心的？败坏了我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你就贤良淑德了？” 他本来把话题岔开，可某人戏精上身，他就平常的声调和语速，硬要污蔑他。 “祖祖，爹娘，大哥嫂子，你们看啊，我这才回来，他就这样骂我。是不是我们孤儿寡母的，留在家里，怕赖着不走？既如此，那我现在收拾行李，这就去外面租个破户好了。”盛明姝嘴上是这样说的，可屁股是一下也不抬，就没有要动的意思。 “放屁——” 盛明瑜还没来得及反驳呢，他外甥女就开始表演了，走到她娘跟前，抱住她娘，“娘亲，你不要伤心，实在不行，我们沿街乞讨，也不至于饿死。” “姑姑，妹妹，既然这个家容不下你们，我也和你们一起走。”盛允棠加入，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如今盛家院里女眷们旗鼓相当，这要是闹起来，真的是应接不暇。 “停！我去把他带来。”盛明瑜再不走，他爹就该揍他了，到时候和六岁的儿子一起罚站桩算怎么回事，传出去他还要不要在军营里混了？ 果断闪人，去把倒霉儿子带来，替他挡些火力。 第106章 颁召，长熙公主 到底是亲母子，也是陈元泽给他母亲和魏家最后一次机会与考验。 魏太后没有趁着陈元泽远行，牝鸡司晨，扶持钟爱的二皇子上位。 这一点陈元泽很满意，他母后还没到为了魏家的荣誉，不顾一切的地步。 “儿臣给母后请安。” “怎么？她这就开始端着皇贵妃的架子，不来给我这个老太婆请安？”魏太后自从儿子不顾情面处置了魏家，她就不能释怀，自己养大的儿子，也是自己的亲娘舅，怎就那般心狠。 皇贵妃的晋位诏书还没有颁发，魏太后便已知晓，自是她琢磨的，向晚未废，就只有皇贵妃能给她带来权势和荣耀。 陈元泽撩袍而坐，“母后，姝儿三日后才入宫。” 魏太后手持佛珠，不愿再和儿子交谈。 “母后，舅舅还活着，永哲守城尚可，再高他力所不及，安安稳稳的让他过吧。”陈元泽拿起茶盏品鉴，点到为止。 魏太后止住念珠的滚动，看着儿子，“皇帝，永哲差哪儿了？以前静儿在的时候也是因为你自己的偏宠，才致使他们兄妹跋扈一些，如今孤苦无依，我全力教导，改进颇大，何愁将来不堪重负，只要你给机会。” “母后，将来的事儿臣自有考量。永哲是皇子，与其他皇子享受同等，不会孤苦无依。您歇息，儿臣还有政务处理。”陈元泽微微欠身后离去。 魏太后闭目，手中攥着佛珠，不敢相信如今母子二人间隔太远。 “盛氏，我就看着你，你儿子又能和你亲近多久！”魏太后喃喃道。 陈元泽回去御书房，处理了几件急报后，洗漱一番，才开始用膳。 吕顺站在一边给皇上布菜，一边观察皇上的面色，因是带回皇贵妃，心情不错，多用了几道御膳。 翌日。 上完早朝，陈元泽将皇子传唤到御书房训话，敲打一番。 七位皇子并肩立于御案前，他们共享着天家的血脉与威仪，却在眉梢眼角、姿态气度间裂出千沟万壑，构成一副暗流汹涌的皇家子弟。 几个皇子垂眸观地，浓睫掩住眼底的惧意，只有最小不足十岁的两个皇子眼波流转，天真混着狡黠。 皇长子剑眉压眼，下唇一道浅浅齿痕，泄出强抑的恐慌。 相反二皇子倒被太后规培的沉着几分。 “永璋与永仁的字写的不错，可要持之以恒。”陈元泽把几个皇子的功课简单看了一遍，勉励两个小的。 听到父皇的夸赞，六皇子与七皇子心下高兴，“多谢父皇，儿臣谨记。” “永衡永哲留下，你们几个回去温书吧，皇子所要是有缺漏或者宫人伺候不善，可叫内务府查办，亦找吕顺处置。”陈元泽交代一番，打发走了其他几个。 留下的两个，先是站了一会儿，陈元泽也不发话，不敢出声，这是要他们坦白从宽的意思，直直跪下，等候发落。 一个时辰后，吕顺将皇上批阅好的奏折整理好让几个御前小卒带去交给六部。 来来回回忙了一上午，陈元泽停下，想起来还没有去颁召，“吕顺，去将军府。再带些赏赐给允舒和盛府的几个女孩。” “奴才遵旨。”吕顺躬身退出。 二皇子目光如淬毒弩箭，倏然抬眼撞上陈元泽的视线，速速低下头。 他妹妹如今孤苦伶仃，赶去庙里自生自灭，他又受大皇子等人的掣肘，不敢私下去接济妹妹一二。 听到父皇对盛家的一众小姐如此厚赏，他压抑的愤怒再次燃烧。 “可知朕为何留你们？”陈元泽终于发话，把两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皇子问得心惊。 “请父皇指正！”二人一同叩首。 陈元泽的确不是一位好父亲，在一众儿女中时有偏颇，因着母妃得宠与否，见面的次数或多或少，赏赐的贵重时有时无。 但他也不愿意看到兄弟阋墙，同性相残的悲剧。 太子的权欲是深渊，用吞噬兄弟的血肉铺就登基之路。 他第一眼见到允朔，看到了一个比五岁时的自己还要威仪天成的气度，小小年纪冷眼睨着自己。 再有太傅和盛家嫡长曾孙教导，文成武就，满腹韬略，又有不凡的母家，无一短板。 他相信，这样万事俱备的情况下，永朔不会因为忌惮而去杀害手足。 陈元泽想要把皇位安安稳稳的，不沾亲人血迹的交接给允朔，必然要从现在开始掐断所有露出反抗的苗头。 “你们年纪尚小，有些事已经做了，且做错了，朕宽宥你们，可以既往不咎，往后便要恪守为人臣子的本分，勤勉学业，旁的自有朕给你们安排。”陈元泽沉声提点警告。 两人再度叩首，“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各自写一篇《论贵粟疏》的策论，明日早朝后交由朕。退下吧。”陈元泽通过重农储粮的角度让他们写下对民生的观察与体恤，想看看这二人是否可以培养为允朔的左膀右臂。 盛府。 “元贵妃娘娘接旨！” “元贵妃娘娘接旨！” “皇贵妃娘娘接旨！”吕顺喊了三遍，也不见盛明姝下跪，坐在一边，笑意盈盈的对着自己打招呼。 “皇贵妃娘娘，您行行好，接一下旨可好？”吕顺只得跑到跟前去求盛明姝。 “吕公公，多年不见，你怎么差事越办越糊涂了？这圣旨你只管宣读就是。”盛明姝笑道，你家皇上写好的无需跪拜。 吕顺擦了 一把虚汗，这一趟回来，皇贵妃越发的不好说话了，这般不把圣旨放在眼里，有些担心不久的将来，连同皇上也不放在眼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膺昊天之眷命，统御万方。今明昭皇贵妃盛氏贤德昭彰，功在社稷，今奉旨回銮，重掌宫闱，昭告天下，咸使闻知： 皇贵妃回宫，位同副后，尊荣超迈六宫。凡宫中一应事务，无论巨细，皆由其专断裁决，内廷诸司、宫人妃嫔，悉听号令，无有违逆。 皇贵妃懿旨，即为朕意。其所行所言，所命所禁，视同朕躬亲为。内外臣工、宗室亲贵，见皇贵妃如见朕躬，须行大礼，敬谨奉行，不得有丝毫轻慢、质疑或阻挠。 皇贵妃居所、用度、仪仗，依制倍显尊隆，享天子规制之荣。其行动自由，不受宫规常例束缚，可随时出入宫禁，巡视内外，无需另行请旨。 明昭皇贵妃所育皇八子陈永朔，皇三女陈允舒随同入宫，不得有误。另加封三公主为长熙公主，钦此！”吕顺再看一眼，没有念错，圣旨上写的就是陈允舒。 盛允舒，新鲜的陈允舒拍手，想不到她便宜皇帝爹，总算是做了件她认可的事。 她和陈元泽在回京的路上有一半天的时间被她便宜爹抱到他的马车上，问她想要什么称号，她就提了要求，除了姓氏，不能改名字。 她的名字既与娘亲音同，又排盛家子孙的从字。 一天是盛家人，一辈子是盛家的姑娘。 第107章 回宫，亲迎 盛家众人回到正厅闲坐。 盛明瑜正准备坐下，他家幼稚鬼过来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皇贵妃娘娘请——”盛明瑜让了位置，还拿衣袖象征性的擦拭一番。 “不错，有眼力劲。假以时日，做个内务府总管绰绰有余。”盛明姝缓缓落座，对着她哥玩笑道。 盛明瑜不假思索的拎起他妹妹的衣领，把人扔到一边，自己坐到位置上，瞪着她。 内务府总管？亏她说的出口，他铁骨铮铮大丈夫，竟敢辱没他，混账东西！ “哎呀，开玩笑的呀。”盛明姝跑到她哥身边，看人黑着脸，对着人捶背道歉。 盛家人习以为常，摇头叹息，这样的心性甚好，希望这次进宫后也能如此舒适自如。 “姑姑，我三伯将来是要开疆扩土，封狼居胥，成为一代名将。您可别小瞧我三伯。”盛允诺和几个女孩过来，开始替盛明瑜讨伐她。 “就是，明姝。三舅舅风光霁月，举世无双，是顶顶好的大将军，什么总管，我们看不上。”陈允舒挽着她舅舅的胳膊，破天荒的指正她娘亲。 盛允棠挠挠头发，她爹这么厉害？算了，和姐妹们统一战线要紧。 “姑姑，您不要把我爹变成太监，我没有爹爹了，呜呜——” 皇城脚下的黄口小儿，都清楚宫里的总管是个净身的。 “太监是什么？”只有小允舒傻傻不知道。 盛明姝站到三个小姑娘面前，“好哇，你们三个，昨天还帮我呢，今天就叛变了？咱们女孩子始终得站在一处，你们不能半途而废的。允诺，允舒，允棠，我和盛明瑜你们只能选一个，你们选谁？” “啊？”允诺和允舒昨天才被允棠逼迫大半天，怎么今天还有人逼她们。 盛允棠一听，这是自己的话术，“姑姑，那您是选我还是选盛允珩，我才决定要选你还是选盛明瑜。” “敢直呼你爹大名。”盛明瑜对着女儿一个脑瓜崩。 盛允珩已经对陈永朔形影不离，坐在永朔一边，一直打听玉兰村的事，他爹出门的时候，他多想去啊，可他爹嫌他路上麻烦不肯带他。 本来追着惜字如金的弟弟说些外面世界的趣闻，冷不丁听到有人说他，便打眼望过去。 盛明姝对着允珩呵呵一笑，蹲下身，对着允棠耳语：“自然选你，咱们是姑侄是姐妹，任何人替代不了的。” “姑姑，我选你。我们才是天下第一好。”盛允棠眉眼弯弯。 姑侄二人彼此满意，其他人不忍直视。 盛家最傻最癫的人组队成功。 晚上，盛夫人本来不放心女儿颇多，被女儿几句安抚好。 “娘，我隔两三天就回来一趟，待我周围人手干净了，您也可以带着允诺和允棠进宫陪我小住。” “好，后宫里的妃嫔，未过明路的都被皇上发还本家，特准嫁娶自由。留用的也不召侍寝，只有二公主偶有陪皇上用膳的消息传出。宫宴之上，出席的多数是慧淑妃与杨婕妤。你此番回宫，后宫的争端或许宽泛些，但前朝和皇子之间，怕是不轻松。”盛夫人和女儿促膝畅谈。 盛明姝握着母亲的手，郑重道：“娘，您放心，我回京，同意入宫，不为那些虚的，他的后宫怎么样我不管，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最大的价值，让朔儿得偿所愿，护住咱们盛家的基业，让咱们家的几个女孩不走我的老路，陪着您和祖祖他们，也就不妄我盛明姝人世走一遭了。” “姝儿，娘也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皇上过去不是良人，但若是今后守着你一人，真心待你，你便考虑一下。”女儿才二十出头，怎么忍心叫她独守空房虚度漫漫余生。 盛明姝倾斜下来的秀发往后一甩，抚着云鬓，“不急，待我儿子荣登大宝后，陈元泽在不在都两说，届时凭我花容月貌，再找几个年轻帅气的美男子陪伴，它不香吗？古有吕后、武后如是，我何尝不能效法古人呢？娘，您说，我说的对吗？” 盛夫人狠揍女儿一巴掌，“盛明姝，这该是你一个皇贵妃说的话吗？” “呵呵——”盛明姝赔笑，她是玩笑话，但谁知道将来呢。 翌日。 陈元泽按照祖制，于午时出宫去迎盛明姝母子三人回宫。 金灿灿的阳光慷慨的泼洒在将军府邸，府门外两队身着鲜明甲胄、手持长戟的御前侍卫，分列在御道两旁，间隔均匀，纹丝不动。 顷时，陈元泽携手盛明姝出府，八皇子与三公主随后。 一阵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号角声划破了沉寂。 “臣等恭送皇上，恭送皇贵妃娘娘！” “姑姑，你要快点回家来——”盛明瑜手动闭麦女儿的呼喊。 沉重如擂鼓般的脚步声由近及远，一支庞大、华丽、秩序尽然的仪仗队伍，如同一条色彩斑斓，威严无比地长龙，缓慢的向着宫门迤逦前行。 仪仗的中心，盛明姝与陈元泽同坐一乘金顶凤舆，陈永朔乘一朱轮金顶车，小公主乘的是一顶精致的彩舆。 整个仪仗队伍行进速度缓慢而庄重，除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几乎听不到任何杂音。 阳光正好，在金属仪仗和锦缎华服上跳跃，反射出令人目眩的光彩。 所有随行人员，无论尊卑，都微垂着头颅，保持着最恭敬的姿态。 当凤舆行至宫门前，仪仗队缓缓停下。 吕顺上前一步，“皇上驾到，皇贵妃娘娘驾到——！八皇子殿下，长熙公主驾到——” 宫门内，早已等候的众位皇子、宗亲、百官、寥寥几个后妃齐刷刷跪地叩拜：“恭迎皇上，恭迎皇贵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吕顺看到陈元泽点头，高声叫起。 仪仗队再次启动，如同一道庄严华美的洪流，缓缓穿过那象征着无上权力与深宫内闺的巨大宫门。 陈允舒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一切。 陈永朔挺直小小的脊背，展现出与生俱来的皇家气度。 盛明姝妆容精致，端庄雍容，目光平静地投向深不见底的宫苑深处。 “姝儿，可是累了？”陈元泽半抱住盛明姝的腰身，看她从纱帘缝隙打量周围，怕不好的记忆袭来，寻个由头与她说话。 盛明姝看了一眼陈元泽，摇头。 “白灵——” “娘娘，奴婢在——”白灵听见前头传唤，加快脚步跟上。 “你看着点允舒，别叫她爬到她哥的轿舆里。”盛明姝刚叮嘱完，后面就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 “娘娘，公主已经爬到殿下的轿舆里了。”白樱从另一面小声回道。 锦书和素商跟着陈允舒，被她一再央求，只能停下换乘。 盛明姝扶额，晚了一步。 “无妨，叫他们兄妹说说话，不至于闷着允舒。”陈元泽不觉什么，后面跟来的后妃，礼官怎么想，怎么记录都不打紧。 他的允舒就该活的明媚。 第108章 椒房殿，皇子初交锋 “这是盛明姝回宫的号角声吧。想不到她也肯回来？装的不落世俗，清高自持，还不是为了她儿子，对皇上虚以委蛇。”向氏如今阴冷外泄，早没了昔日的温婉迂回。 她虽被复位，可长期圈禁在未央宫不得出，身边无一心腹，又与两个儿子不得见，精神和现实的双重打击下，脾气开始变得暴躁，对着侍膳的宫女时常打骂。 近身伺候的几个宫女听到皇后的话，不敢回答，都沉默不语。 “你们怕什么？只要本宫还有一口气在，就轮不到她盛明姝凌驾本宫之上，她到死都是个妾！”向晚嘴角一抹狠笑，自言自语。 椒房殿。 盛明姝几人落轿，看到面前的宫殿无比巍峨。 高耸的台基、厚重的墙体、深远的飞檐、璀璨的金顶，每一个细节都是“母仪天下”至尊身份的具象化表达。 它是将忘忧轩与椒房殿的隔墙打通，合并了宫院，扩大了面积。 在整个后宫有一种凌驾于众殿之上的巍峨气魄。 陈元泽领着几人入殿，林之大为首的十几个宫女太监跪迎。 陈允舒先跑进去，探索自己的新住处，看着附近的宫女问：“漂亮姐姐，我住哪里呀？” 宫女吓得跪地，“奴婢不敢当，殿下的院子在东面。” 白灵跟上陈允舒的步伐，去看住处。 陈允舒在出嫁前都可以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便将她的院子安排在东面。离着她娘的主殿很近。 陈永朔刚入宫，缓几天后就要搬去皇子所，不过也在北面留了院子，偶尔可以留宿椒房殿。 陈元泽牵着盛明姝步入主殿，殿内装饰的金碧辉煌。 “姝儿，你先住住看，若是住的不舒服，叫内务府重新规整。直到把这里变成咱们的家。”陈元泽扶着人坐下。 陈永朔打量一番，堪堪配他母亲的身份。 “好。”盛明姝起身，要去换了翟衣，太沉重。 白樱上前搀扶，盛明姝看一眼儿子坐的板正，“素商，你带朔儿去洗漱，顺便叫他看看住处，合不合心意。” “是，娘娘。”素商上前叫了就近的宫女，领他们前去八皇子的院子。 “皇上，你也去忙吧。”盛明姝走了几步，看陈元泽跟着自己，似乎要与自己去内殿，出声制止。 吕顺本来是跟着陈元泽走的，低着头，差点撞上皇上的后背，错愕的抬眼看皇贵妃，他的天爷，皇贵妃这么霸气？ “也好，你们休整一番，我去处理政务，晚些再过来陪你。”陈元泽自己给自己台阶，说罢便离开，怕某人来句你不用回来或者不许你来，他连说理的地都没有。 早晚要把小女儿策反成功，有个小内应，不至于他单打独斗，势单力薄。 “娘亲，这里好漂亮，和玉兰村一样好。”陈允舒参观完她的住处，跑来内殿。 盛明姝已经换上常服，一身轻便。 抱住女儿，坐到一边，“你喜欢就好。这里呢，咱们要住的久些，过些时候，可以请你大姐姐，三姐姐她们进宫，咱们也可以回祖祖家。” “娘亲，好耶，我们住几天宫里，住几天祖祖家，太好玩了。”陈允舒很是开心。 盛明姝抚摸女儿的小脸，她定要护住女儿的纯真，在她有生之年，要让女儿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成长。 “娘娘，殿下换好衣裳了。”素商进来禀报。 盛明姝牵着女儿出内殿，“走，咱们去和哥哥一起吃下午茶。” 翌日，巳时。 陈元泽亲自带着陈永朔去了皇子所，他小小的身影在他父皇的龙舆一侧坐的如松如竹。 “哥哥，皇伯伯，我和娘亲等你们回来——”陈允舒大声喊，像是那二人要远行一般。 陈元泽黑脸，转头看小儿子，面无表情，只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腹黑的男娃！ 盛明姝和允舒一起在逛院子，忘忧轩与椒房殿单说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宫殿，如今并在一起，个把时辰还逛不完。 “舒儿，咱们进宫后，你答应太祖祖什么了？”盛明姝引导女儿，既然进宫了，这些基本的称呼是要改正。 陈允舒一脸不情愿，“太祖祖说了，舒儿进宫后不能喊他伯伯，要喊父皇。” “舒儿记性真好，也不是要你马上改好，咱们慢慢改就是。不过呢，在舒儿还没有改好之前，喊他爹爹好不好？”盛明姝继续劝说。 “嗯？娘亲，父皇与爹爹有什么不同呢？”陈允舒歪着头问他娘亲，不都一样吗？ “爹爹呢，是你和哥哥两个人的爹爹；父皇呢，是你和好多哥哥姐姐所有人的父皇。”盛明姝简单易懂的解释。 “哼！那我不要父皇，我只要爹爹。”小姑娘双手抱胸，还跺一下小脚。 盛明姝看到花圃中间架着的秋千，拉着女儿过去玩。 跟着的是白灵和锦书，后头的宫女太监只是远远的候着。 须臾，慧淑妃带着长乐公主走来，给盛明姝请安： “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 “玉晴参见皇贵妃娘娘。” 十二岁的陈玉晴出落的标致可人，与她母妃形似。 “玫姐姐，晴儿，快免礼。一别数年，晴儿竟长的这般沉鱼落雁，真是难掩佳人之姿。”盛明姝把女儿从秋千架抱下来，和慧淑妃母女叙旧。 “姐姐，我们去玩吧。”陈允舒看到陈玉晴，与自己大姐姐一般大，一点也不拘谨，牵起人就向前跑。 “舒儿，你慢些，别带着你姐姐摔了。”盛明姝不放心喊，她自己倒无所谓，在玉兰村漫山遍野的跑，就是陈玉晴养在深闺，怕是体力不支。 “皇贵妃娘娘放心，晴儿私下也是泼皮一个，叫她们姐妹跑去。”慧淑妃上前，二人并肩游览。 “娘娘恕罪，臣妾不请自来。昨天见您回宫不敢打扰，原想着今日起后妃到椒房殿晨昏定省，却有宫人传话说您下了懿旨，取消了这规矩。”郑玫解释。 这小姑娘真乃凤格之命，竟然死里逃生，峰回路转。 盛明姝笑道：“玫姐姐，那些本就是虚的，我自己也懒得应付。不过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愿就想叫人请你。” “您如今位同副后，向氏又有名无实，做些决策自是可行。但后宫还有位太后，这些年在位的几个嫔妃都是初一十五的去请安，娘娘您自己多些计较才是。”慧淑妃如今是更希望盛明姝好，来日八皇子登基，顾念着他母亲与自己的交情也会对同父异母的妹妹关照几分。 “多谢淑妃姐姐提醒，我记住了。”盛明姝虚心接受郑氏的善意。 林之大跑来，“娘娘，三公主要带着二公主出椒房殿。” 盛明姝看一眼慧淑妃，没有要阻止陈玉晴的意思。 思忖少时，既然回宫，不能让他们兄妹委蹲于自己的殿阁，谨小慎微的过活。 “让她们去吧，多带些人。叫舒儿不许调皮。”盛明姝摆手，叫林之大去传话。 皇子所。 陈元泽端坐于书案前，旁边立着三位翰林院大学士。 “朔儿，他们是你兄长，往后同他们一起学习。”陈元泽手指指着在座的几个皇子。 陈永朔颔首，却不与他们见礼。 几个皇子也是不敢当着陈元泽面前说些什么，哪怕是寒暄的话语，怕不经意间出了错漏。 陈永朔扫过几个皇子，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受到，这深宫的红墙金瓦之内，血缘带来的不是亲近，而是更深、更冷的鸿沟和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陈元泽的目光在几个儿子之间逡巡，将一切无声的暗涌尽收眼底。 “朔儿，坐吧，你们也坐下。今后你们兄弟几人相互扶持，相互鞭策。谁敢惹事生非，贻误学业，朕决不轻饶。”陈元泽沉声训诫。 “儿臣谨记。”众皇子起身作揖。 第109章 野丫头，怒怼太后 “玫姐姐，我这才刚回宫，内务府便把一应宫务的册子送来，我实在应接不暇。知道玫姐姐未出阁前便是管家的好手，我将人事安排与礼仪，后勤这块交由你打理。不知道姐姐可愿意？”盛明姝对着郑玫浅浅一笑，只是商量的语气。 宫务的板块分为：人事、财务、后勤、礼仪、司法。 郑玫闻言，眼神明亮，立时行礼：“皇贵妃娘娘抬举臣妾、信任臣妾，臣妾必当全力以赴，为娘娘分忧。” 盛明姝一下子分了三个宫务，实打实的权柄，可以在后宫与女儿过的舒舒坦坦。 “快起来，玫姐姐，我也是躲懒，反叫你受累。”盛明姝玩笑道。 她只要把王牌攥在手里，其他的无所谓，给郑玫做个人情，全了二公主那些年陪过自己的岁月。 郑玫虽有淑妃的月例，可太师府总归是无人，皇上这些年也不大赏赐后宫，日子还是不宽裕。 林之大疾步进来，“启禀娘娘，太后娘娘得知长乐公主与长熙公主在御花园游玩，派了崔嬷嬷将公主请去寿康宫了。” 盛明姝顿时起身，“去寿康宫。” 白樱已经叫人备好了轿舆，盛明姝与郑玫一同赶往寿康宫。 寿康宫。 魏太后高坐在主位上，将目光投在陈允舒身上，打量一会后淡淡的移开了视线。 陈允舒与玉晴站在一边，像是罚站一样。 宫女端来药碗呈给太后，陈允舒忍不住捂鼻，她最是不喜欢汤药，每次着凉生病了，喂她吃药成了盛明姝最头疼的事。 “老奶奶，您也被她们逼着吃药吗？”陈允舒问。 太后身边的宫女厉声呵斥：“放肆，敢对太后不敬。” “皇祖母恕罪，妹妹刚进宫，还未来得及拜见皇祖母。”陈玉晴马上替妹妹解释，转头又对允舒道：“三妹妹，这位慈爱的奶奶是咱们的皇祖母，你之前不曾见过，你要给祖母见礼才是。” “哦！好吧。”陈允舒挠头，她自己有祖母，怎么又多出 个皇祖母，但无所谓，太祖父教了，要她尊老爱幼。 看着陈玉晴的蹲姿，她也依样画葫芦，“允舒给皇祖母请安。” 魏太后听到小姑娘自称允舒，冷冷看着陈允舒。 太后故意似的不叫起，允舒已经站直身子，一旁的陈玉晴也慢慢站起。 “没规矩，哀家还未说话，就失礼至此，果真是乡下长的，不懂礼仪。”太后蹙着眉斥道。 陈允舒这下听懂了，这个老奶奶对自己是不友善的。她还以为和自家祖母与玉兰村的老奶奶和老婆婆们是一样的和蔼可亲。 自己刚刚还同情她喝难闻的药呢。 “启禀太后，二皇子来给您请安了。”宫女上殿禀报。 闻言，魏太后立马眉开眼笑：“快去把永哲请进来。”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陈永哲进来后走到太后跟前行礼。 魏太后对待二皇子与两个孙女的态度判若两人。看着陈永哲打心底里疼惜，“永哲，快起来。你们快给二皇子斟茶，准备膳食，咱们永哲念书辛苦了。” 十五岁的二皇子有陈元泽与魏姿静的基因，自是长得一表人才，气度不凡。 只是眉眼间透着阴狠，叫陈玉晴看了害怕。 “皇祖母，孙儿听说，民间来的公主给您请安了？”陈永哲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轻蔑。 太后再次把目光落到陈允舒身上，“一个没教养的野丫头，倒叫你巴巴跑来凑热闹？” 魏太后宠溺的对着陈永哲说笑逗趣。 陈永哲打量了一眼允舒，笑着和太后道：“的确不懂规矩，见了兄长也不知请安。” 陈玉晴闻言，拉着陈允舒想和二皇子行礼。 虽说都是龙子龙孙，可自古男尊女卑，皇子的地位远高于公主。 陈允舒可不惯着这对祖孙，看一眼陈永哲，神色平静，“兄长？你？配吗？既知自己是兄长，便是这么和妹妹说话？尖酸刻薄，心胸狭隘，这就是你的教养？” 小小年纪，面对陈永哲的年长和魏太后的辈分，陈允舒依然不落下风。 “我尊您是我爹爹的娘亲，叫您一声皇祖母，是礼仪、是孝义，而您一句一个野丫头，乡下来的，您这又是什么礼仪，您又是什么地界来的？好叫我这个野丫头见见世面。”陈允舒一口气把太后和陈永哲怼的哑口无言。 陈玉晴怕太后怪罪下来，妹妹吃亏，悄悄拽她的衣衫。 果然，魏太后拍案而起，怒道；“你个贱蹄子，敢对哀家出言不逊。小小年纪，倒真是牙尖嘴利，上梁不正下梁歪，盛氏下贱猖狂，教出来的女儿一样是个贱人。” “太后娘娘慎言！”盛明姝 一路畅通无阻，寿康宫无人敢拦。 “娘亲——”陈允舒一脸开心，丝毫没有伤心或者不悦。 郑氏也跟来，陈玉晴走到母妃身边悄声立着。 盛明姝带着女儿，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沉着脸道：“老吾老以及人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您不懂推己及人的仁爱，所以才这般出口秽言秽语，可惜，您活到这个岁数，竟不知其理，可叹可悲。” “皇贵妃娘娘，你们母女竟敢对皇祖母辱骂顶撞，你——”陈永哲看到盛明姝雍容华贵的服饰，联想到自己母亲下葬时素衣裹身，恨不得与她拼命。 盛明姝完全不听他废话，“二皇子，你可知亲亲而仁民为何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听不得我女儿的反驳，却能理所当然的污蔑我们母女，这是哪条规矩？” “盛明姝，哀家这个太后还没死呢，你就敢如此无礼。竹影，去请皇帝来，哀家倒要看看，皇帝是要保你这个贱人还是哀家。”魏太后气的指使人去叫皇上。 盛明姝温婉一笑，“太后就慢慢等吧，皇上有什么处决叫人传旨到本宫椒房殿就是。” 陈允舒牵上她娘的手，走的很是干脆。 “再也不来了，哼。” “臣妾告退。”慧淑妃看太后气的脸色发白，也牵着二公主离开，免得殃及自己。 第110章 允舒有您，是她的福气 吕顺听到寿康宫派人来请皇上，急忙出殿询问来意，听到与皇贵妃有关，了解清楚后低声回禀了皇上。 陈元泽摆手，吕顺退到一边。 椒房殿。 “哥哥，她一点也不可爱，还是我们祖母可爱。”陈允舒对着她哥吐槽。 盛明姝把女儿半搂，“嗯，咱们有可爱的祖母疼爱舒儿，无关紧要的人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不必放在心上。” “知道了，娘亲。”陈允舒也不纠结。 “朔儿，你第一天去和其他皇子读书，可还习惯？要不，先歇息几天，再熟悉熟悉？”盛明姝看到儿子手捧着卷宗在书案前，一点也不松懈，担忧道。 “娘，您放心，我没什么可要习惯的，不过是换了教我的人，今早已经熟悉。”陈永朔平静无波的回答。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他太祖教的道理，他铭记于心。 陈元泽走后，几个大的皇子对他的强烈敌意他清楚的感受到，可是那一点孤立与恶意，他实在瞧不上。 “朔儿，问问你大哥和二哥，要是能进宫来陪你可好？”盛明姝想着还是自家的亲兄弟可靠，叫来给儿子当伴读是不二的选择。 昨日用膳时陈元泽也在思考，哪家的世子合适给朔儿陪读。 陈永朔顿了一下，“娘，大哥和二哥我都没有意见，但是我不想为了自己，不顾他们的意愿。舅舅们和哥哥他们自己若有其他的打算我也不能耽误他们。” “那是自然，你娘还没霸道到那地步。要是我自己的哥哥，我管他愿不愿意，要敢拒绝，打一顿再谈！”盛明姝说的很是慷慨激昂。 “明姝呀，您打的过我大舅舅还是三舅舅？”陈允舒爬到她娘面前质疑。 盛明姝下巴一抬，“自然是打得过盛明瑜。你们要是不信，赶明儿我和他比试比试，叫你们开开眼。” “哥，你今天学了什么？这是个什么字啊？”陈允舒早已跑到她哥身边，不听她娘亲吹嘘。 盛明姝指着两个小的，一点也不贴心。 酉时一刻，陈元泽的御驾到了椒房殿。 母子三人正准备用膳，传来吕顺的通报声。 “父皇——”只有陈永朔起身行礼。 不愧是成大事者，适应能力强。 陈元泽走来，摆手叫他好大儿落座，转头看着女儿，“允舒，你呢？” “哼！我不要喊爹爹，还是叫伯伯好了。”陈允舒看着她哥哥已经喊陈元泽父皇了，她本来想喊爹爹来着，可因为坏奶奶，她又牵连了她爹，不愿意喊。 “为何？”陈元泽表示不解。 小姑娘开始用膳，不回话。 陈元泽只得求助盛明姝，讨好的看着她，“姝儿，我可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她不愿意，让她慢慢习惯好了。”盛明姝给儿女布菜，意兴阑珊的回复陈元泽的询问。 “姝儿，今日允舒与玉晴被叫去寿康宫，受了母后的委屈，朕知晓了，母后那边我会去说好，你和允舒不必去寿康宫问安，往后只要不得你准许，任何人都不得私下传召他们兄妹去寿康宫。”陈元泽对着盛明姝说道。 盛明姝顿了顿，倒是抬眼看向陈元泽。 良久后，她莞尔一笑，“皇上真是拳拳父爱，叫人感动。允舒有您，是她的福气。” 陈元泽差点被饭粒呛着，听着盛明姝如此温言以对，他感觉幻听一般很是恍惚。 盛明姝只是突然想到，自己天天冷言冷语，长此以往，儿女将来面对他们的另一半也颐指气使，吹胡子瞪眼的，受她婚姻的影响，夫妻不睦，全是她的过错。 盛明瑾与盛明瑜家的小孩在父母的爱意里长大，性格就很好。 陈允舒没心没肺，目前还没什么，陈永朔却有一些忧郁之相，别是自己的缘故。 “怎么了？皇上，您多用些，这是江南特产，特地带回来，给您尝鲜的。一般人都吃不到呢。”盛明姝将一筷子绿菜夹到陈元泽的碗碟中。 “的确，不错。”有什么不错的，不就是平常的芥菜？但就是烂菜叶子，他也受宠若惊，悉数用完，一点也不剩。 礼尚往来，陈元泽亦给盛明姝布菜。 一顿晚膳，硬是吃的陈允舒目瞪口呆，陈永朔对他爹的那点威仪的崇拜所剩不多。 饭后，母子三人在院里消食，陈元泽去了椒房殿的书房。 “娘亲，我困了。”陈允舒打哈欠。 盛明姝正准备弯腰抱她，陈允舒推开，跑到她哥身边。 “哥哥，我们猜拳，谁输了谁背。” “无聊。”陈永朔嘴上是嫌弃妹妹幼稚，但已经握拳开始出拳。 “嘻嘻，哥哥真好。哥哥，你出什么呀。” “不准耍赖。” “那你出布好不好？” 最后陈永朔背着他妹妹回房，盛明姝托着女儿的小屁屁，给儿子减重。 “哥哥，下次我肯定背你。” “我不信。” “我也不信。” 陈允舒洗漱好躺进粉粉软软的床铺里，瘪嘴看她娘亲和哥哥，都说不信她，她就那么不可信？ “娘娘，皇上叫殿下去书房一趟。”林之大让白灵进来禀报。 盛明姝点头，陈永朔出去，跟着林之大去了书房。 “舒儿，有白灵姑姑陪着，安心睡觉好不好？”盛明姝拍着允舒，见她还一时半会睡不着，就商量道。 “娘亲，我乖乖睡觉，您去看哥哥吧。”小姑娘声音甜甜糯糯的，软化了她娘的心。 盛明姝亲了亲女儿的脸颊，让白灵哄睡，自己跑到书房。 书房内，父子二人聊了今天的几个大学士，以及皇子的一些事。 盛明姝站在书房外，听着里头的话，陈元泽并没有给她儿子施加压力。 陈元泽叹息，习武之人，怎么听不出她那么大的呼吸声。 “姝儿，进来吧。” 林之大推开厚重的门，白樱扶着她家娘娘入内。 “姝儿，可是有事？”陈元泽明知故问。 盛明姝看到儿子是坐在一边的，心里对男人的不满减轻了几分。 “皇上整日处理政务，批阅奏折，我特意给您送茶来了。” “嗯，有劳姝儿。茶呢？”陈元泽追问。 盛明姝哪有时间给他准备茶，“是我本来想着送茶，这不，夜深了，再饮茶，怕是影响皇上睡眠，就作罢了。” “原来如此，还是姝儿思虑周全。”陈元泽煞有其事的附和。 盛明姝走到儿子身边，“你们聊完了吗？” 陈元泽颔首。 “朔儿今日累着了，我带他回去歇息。”盛明姝说着牵儿子出门。 陈元泽看着母子的背影，很想和盛明姝说慈母多败儿，叫永朔自己回去，怕她听了不乐意。 罢了，慢慢来吧。 事实上，腹黑小男娃，到了门口就打发了他娘，他身边伺候的是小金子，还有几个小太监，人员充足，哪里需要他娘操劳。 单纯的配合他娘，气气皇上，给他枯燥的登基之路增添一丝趣味。 盛明姝回去梳洗好，先睡下了，完全没有为人妃子的自觉。 人都享皇上同尊，自然不再伏低做小。 管你皇上几时睡觉，不准扰她睡眠。 迷迷糊糊之间，盛明姝还是被轻微的响动吵醒。 翻了个身，朝着床榻外侧踹一脚。 赤足被人抓住，一团阴影附下，掌心熟练的控住她的身子，忘情的索吻，吸吮声渐深。 “陈元泽，你个小人，说好的互不打扰，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盛明姝脸转向一边，怒骂出声。 陈元泽垂眸看她，娇俏的模样，更让他体内暗藏的燥意加深。 再度附唇深吻，堵住小女人的控诉，小人便小人，她什么难听话没骂过，什么罪名没安过。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他与她，谁饶过了谁？ “姝儿。”陈元泽的声音暗沉，带着隐忍到极限的嘶哑。 这几天虽然同床，可她用束带划了个泾渭之线，不让他越界。 今天许是饮了几杯酒，轻易勾起情欲，想要不管不顾。 六年的落寞，随时都要瓦解。 陈元泽幽深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女人，她正决绝的看着他。 他还是翻身躺下，不敢继续。 “陈元泽，你给我滚出去。言而无信的小人。”盛明姝起身，也察觉到男人的心思，把人推下床，将一个枕头砸过去，连人带枕头都被轰了出去。 盛明姝关好门窗，钻进被窝，闭目入睡。 陈元泽站在门口叹一口气，只着了里衣，这季节冷风飕飕的，即便在殿内，也是冷意明显。 无奈，再三认错加保证，里面的人无动于衷，只能灰溜溜的去偏殿将就一晚。 几个宫女临时铺的被褥，自然是清楚皇上这是经历了什么。 心里八卦的魂狂魔乱舞，面上不敢有一丝不敬。 恭恭敬敬的退下，到外间，无声的狂笑！ 第111章 盛祖父寿辰， 父亲节快乐！ 陈永朔到课堂，大皇子、三皇子、六皇子三人带着伴读已经到了。 其他两个对其视而不见，伴读们跟着皇子，不敢打招呼。 六皇子呲着牙对陈永朔笑，两个伴读也憨憨的傻笑。 陈永朔点头，以示回礼，坐到位置上，开始温书。 陈永衡眸中淬毒，看着书本，却满腹算计，将来有一天他定要亲手将这对母子打入地狱，为自己的母后雪恨。 盛明姝醒来时天光大亮。 如今宫里废除太多陈规陋习，留有的后妃只要自己不作妖，日子还是很安逸的。 毕竟上司是个懒的！ “白樱姐姐，你准备一下，吃了早膳，咱们出宫。”盛明姝吩咐。 “是，娘娘。”白樱应声退下。 明日是盛祖父的生辰，盛明姝早备好礼物，等陈永朔下早课，就一同出宫回家。 母女二人安安静静的用了早膳，开始换装。 盛明姝着了一件及地长裙，外套一件淡蓝色大氅，淡雅贵气。 陈允舒也是小裙子上套了新制的银狐大氅，衬的小公主的脸庞更加细腻雪白。 小公主一直等在宫门口，就是不见她哥回来。 午时一刻，陈永朔的轿辇才缓缓出现在宫道上。 陈允舒迫不及待喊：“哥哥回来啦！哥哥，快点！” 在陈允舒的三催四请下几人终于踏上出宫的道路。 陈元泽原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眼看时间不早，想去椒房殿陪着母子几人用膳，刚停笔，吕顺开始支支吾吾。 “吕顺——” “奴才该死。” “支支吾吾做什么？可是有事要奏？” “奴才听闻皇贵妃娘娘因明日是太傅大人花甲寿诞，故而带八皇子与三公主回了将军府。奴才一时不知，该替皇上准备什么贺礼才好，奴才万死。”吕顺不过是间接告诉皇上椒房殿无人，人家出宫了，没通知你。 可他作为御前近侍怎么能让皇上面子扫地，他得替皇上挽尊啊。 陈元泽闻言脸就黑了几度，须臾，重新执笔埋头处理政事。 “你去准备那幅顾真之的绝迹《明月山河志》。”陈元泽吩咐，这幅书画承载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妥妥的传世之作，可见皇上对盛家的看重。 吕顺亲自派人去准备，怕手底下人的手脚没个轻重，再三叮嘱。 盛府。 “家人们，我回来啦！”陈允舒跑进大门，一声吆喝，把盛家人都喊出来。 盛允棠耳朵最灵，风一样跑来，“姑姑，妹妹，冷面弟弟——” 盛夫人和若溪她们随后涌出，主要是盛明姝没打过招呼，有些不敢相信她说来就来。 “哎呦，真是皇贵妃娘娘的大驾，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盛明瑜刚好休沐，也在家，看着妹妹天降，先是客套一番。 盛祖父也出来，把这个嘴欠的孙子往一边推开，走到母子三人面前。 “太祖祖，允舒想您了，也想祖祖和祖母。”陈允舒张开双臂，要太祖祖抱抱。 “我的乖孙孙，太祖祖也想你和你哥哥。”盛禹身子骨硬朗，抱着曾孙女进屋。 “谁抱我呀？”盛允棠睁着大大的眼睛问。 盛明瑾在小侄女的一侧，伸手把人抱到怀里，“自然是大伯抱。” “那我的冷面弟弟和倒霉哥哥谁抱？”小姑娘操碎了心，每个弟弟妹妹都得抱，这叫一视同仁。 盛老爹因为军中公务繁忙，还未回来，院子里就剩个盛明瑜。 “不用抱我。”陈永朔拒绝，踏着小步子要跟上太祖父。 盛明瑜一把将两个男孩提到一起，一手一个提着男孩的衣领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爹，爹，勒脖子——” “放我下来——” 盛夫人与赵氏笑着摇头，盛明姝看着她三哥的背影，对着柳若溪调侃：“三嫂，你究竟看上这莽夫什么？” “休要打趣你三嫂。”盛夫人嗔笑道。 盛明姝挽上赵氏的臂弯，混说道：“长嫂，瞧见没，她区别待你。” “下回你还是别回了，只会挑拨我们婆媳。”盛夫人无语。 盛允峥刚从书房出来，看到他三伯手上的弟弟，上去把小的那个解救了。 陈永朔整理一番衣领，在他哥身边正襟危坐，面上是轻松自在的。 到了晚间，盛志远下职回来，明天告了假，要为父亲过寿，非常时期，不打算宴客，只请好友连襟一叙。 用完晚膳，盛家所有男子及盛明姝一起聚在书房。 “祖祖，不知道我这样的想法是否可行？”盛明姝想让两个侄儿给儿子当伴读的事和家人商量。 未来太子继位，他们就是天子近臣。 盛禹对着孙女道：“姝儿，其中利弊我与你爹和哥哥他们已经商讨过，我们需得从现在开始筹备朔儿将来的班底，光他们兄弟是不够的。允珩喜武，跟着他爹在军营历练。 这几年允峥跟着朔儿，你再向皇上要御史台乔有为的嫡长孙乔遇。” “乔遇，听说是和咱家文曲星可比肩的人物。”盛明姝也满意祖父的提议。 盛允峥波澜古今、精于谋略，盛允珩出身将门，将来可成将帅，一文一武，陈永朔可以高枕无忧，盛家亦可长盛不衰。 “就这样决定，不可拖太长，朔儿已经正式和众皇子见面，一些阴司手段要多加防范。有你大哥在身边，我们也放心许多。”盛禹再道。 陈永朔起身施礼，“朔儿谢过太祖祖，请太祖祖放心，朔儿定会护好自己与大哥。” “哼！”盛允珩跳下椅子，不高兴自己不能进宫。 “兔崽子你哼什么？”盛明瑜把儿子扯到跟前问。 “太祖祖你们都偏心，不让我跟弟弟进宫。” “来来来，你把这本书两天之内背会，我就让你进宫。”盛明瑜拿过一本书架上的诗集，扔给儿子。 盛允珩把诗集塞回他爹怀里，离得远远的道：“进宫和背书有何关系？我早已不是三岁小儿，爹，您也太小瞧我了吧。” 盛志远把孙儿抱起来，“珩儿，当朔儿的伴读是要去宫里上学背书的，你确定你要去？” 盛允珩当即摇头，他最烦读书。 书房内的几人都看某个皇贵妃，盛家的后代总有这样那样的地方遗传了他们姑姑。 盛明姝牵着倒霉侄子，先出去了。 翌日。 将军府正厅设紫檀雕花太师椅，背景悬挂大幅“寿”字，地面铺设猩红地毯，从寿堂一直铺至府门。 吉时，盛志远率儿孙行大礼。 盛家人丁兴旺，二房的两个儿女也携着家人到府贺寿。 “儿子（儿媳等）恭祝父亲万寿无疆，福寿安康！” 盛祖父满面荣光，看着子孙满堂，心中感慨万千，“快起身，坐坐。” 管家端来寿面，站到盛志远一侧。 盛志远亲奉寿面给父亲，“爹，面长寿高，望您福寿绵长。” “好好好。”盛祖父接过开始就享用。 他自是高兴的，大儿子一家各个出色，子孙一时人中龙凤。 二房的两个孙儿孙女，也是不差，可惜小儿子走岔了路，好好的家说散就散。 盛明姝看到祖父一瞬黯淡的眸色，开始打岔：“祖祖，我也要尝尝您的长寿面，如此，我也可与您一同长生不老，咱们便能一起看着这群小萝卜头长大，您说，岂不快哉？” “嗯，好。”盛禹明白孙女的关心，对着孙女招手，让人拿碗碟过去。 “太祖祖，我也要。” “我也要。” “还有我。”十个小萝卜头有样学样，纷纷拿着小碗到盛祖父跟前，竟排起一个小长队。 盛夫人命后厨多下几碗送来分给孩子们。 盛允峥和陈永朔端坐于宴桌前，对着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的幼稚之举很是没眼看，再看看罪魁祸首的娘亲（姑姑），二人投去略微的鄙视。 “皇上驾到！”门外响起吕顺的通传声。 盛家人起身迎驾。 “臣等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元泽疾步上前把盛祖父扶起，“恭贺太傅寿辰。” 盛明姝睨着陈元泽，不请自来，倒真是厚脸皮。 “吕顺！”陈元泽让他把寿礼奉上，否则某人的眼刀子要扎穿自己。 吕顺拂尘一甩，一排礼盒抬入正厅，那幅传世之作目之所及，在扬识得画作的人无不感念皇上此举诚意十足。 “多谢皇上恩典，老夫诚惶诚恐。”盛禹谢礼。 第112章 盛祖父寿辰，父亲节快乐！ 陈元泽只坐副位，看到女儿润在盛家孩子中，脸上笑意盈盈，心中漾开暖意。 有皇上在扬，到底拘谨许多，单是安家、赵家都不敢到主宴敬酒说些祝语。 好不容易熬到寿宴结束，立即借口说不敢叨扰太过，匆匆辞去。 盛府备好回礼，一些给小孩的装着金银镙子荷包、文玩小件之类。 盛家换到内庭闲坐，小辈们开始献礼。 盛明瑾夫妻献的是一套群仙祝寿的玉雕山子，“祖父，我与丽儿祝您寿同金玉固，尽享岁月欢！” 盛祖父笑的合不拢嘴，看着堂下的儿孙，他余愿足矣。 “祖父，我与可儿祝您海屋添筹，寿比乔松。”盛明理夫妻献的是一套松鹤延年插屏，工艺精湛，取“屏风护主，松鹤佑寿之意”。 盛明玥夫妻，盛明瑜夫妻一一献礼磕头。 盛明姝，她坐着不动。 “皇贵妃娘娘，不会是没有准备吧？”盛明瑜看到自己刚才献礼的时候，她在一边撇嘴，瞧不上自己的寿礼，这下有了反击的机会故意问她。 “娘娘与皇上一体，怎可胡言。”盛志远说小儿子，皇上还在呢。 “有道是好饭不怕巷子深，你急什么？”盛明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在座的众人。 盛明姝看着几个孩子，对盛允诺抬手示意。 她昨天给六个孩子排练了节目，二房的四个小孩子昨日没回，怕几个小孩落寞，安排成甲乙丙丁的小角色。 剧目：麻姑献蟠桃。 盛家九个男孩换好了黄绒猴装，挎着竹篮蹒跚出扬，学猴子抓耳挠腮。 陈永朔要不是他娘可怜兮兮的求他，他是绝不会答应。 盛允峥亦是被他姑姑威逼利诱，想着一家子面前，丢脸就丢脸吧。 盛允棠与陈允舒簇拥着麻姑盛允诺翩翩而来，三个姑娘的装扮仙气缭绕。 盛允诺手持红布覆盖的盘子，上前面对一群小猴子发号施令，“福星听令！赐太祖父高洁长寿！” 福星盛允峥端着一酒壶奉于高堂。 “禄星何在？赐太祖父长青不老！” 禄星陈永朔奉上千年灵芝。 “寿星随我，再护太祖父六十秋！”盛允诺走上前，把盘子递到太祖父面前，身后跟着允棠与允舒。几个小猴子也一并站过去。 全家看着小儿的把戏，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总策划者对自己的排演效果很是满意。 盛祖父看的亦是热泪盈眶，再是童趣十足，也是孩子们对自己的纯纯孝心，怎不叫他感动。 盛禹掀开红布，一颗糕点制成的蟠桃，色泽鲜亮，足以以假乱真。 小孩子磕头齐声恭贺太祖父：“此岁春去，明岁春来，愿岁岁春风，皆伴祖父慈颜！” “快起来，我的乖孙们。志远，去把我备好的东西拿来，我要给我的乖孙们回礼才是。哈哈——”盛禹眼角的褶皱都笑的堆起来。 盛明姝走来，揽住祖父的肩膀，“祖祖，可有我的份？” “有有，自然是有的，都有都有。”盛禹把备好的荷包发给孙儿。 “爹——” 一家人围着盛禹领红包时，从门口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男声。 齐齐转头寻着声源看过去，是盛志广。 盛明姝刚到京城就叫人去将她二伯寻来。 盛志广出狱后，不肯回将军府，一意孤行要回益州找妻妾。 盛二夫人只想和离，之后去了庙庵断了红尘。 盛明理遭此变故，带着妻儿去了边防参军，有盛志远举荐，职位不低，建功立业，很是上进。 盛禹自从带着孙女远走江南，放心大儿子一家会顾好二房，但架不住二儿子坚持离家，心中常有不安。 今日却出现在自己的寿诞，想来也是孙女的安排。 “哎呀，二伯，就等您了，快些进来啊。您看这一屋子至亲骨肉，除了一个蹭吃蹭喝的，谁不盼着二伯？”盛明姝顺带拉上盛明玥，迎上她二伯。 “爹——”盛明玥屈膝施礼，盛明理无动于衷，其妻子看他一眼，轻轻摇头，意味明显。 盛祖父的寿辰，不能闹的难堪。 “爹——”盛志广上前跪下，给盛禹磕头。 “起来，还不见过皇上。”盛禹提醒。 盛志广直接跪向陈元泽，“罪民参见皇上。” “不必多礼。”陈元泽目光在盛明姝身上，这小丫头如今办事真是不动声色。 盛禹对盛志广吩咐，“难得你回来，路上累着了吧，去洗漱一番，陪我再吃一碗寿面。” “是，爹！”盛志广退下，路过的时候见盛明理对自己不闻不问，儿媳妇屈膝施礼，但不叫人。 盛明瑜看气氛冷却，开始挑妹妹的刺，“盛明姝，你的寿礼就是奴役他们陪你扮家家酒？你脸呢？” “你眼珠捐给朝廷了？我那是麻姑献寿。皇上，你可收到他的捐赠名单？别是他在诈捐，一双猪眼，就是捐了咱们也不要。”盛明姝对着陈元泽说道。 陈元泽离近一些，宠溺道：“国库的钥匙都给你了，你自己不清楚？他若敢诈捐，糊弄你，朕叫户部办了他。” “那我回宫要好好查查，养些鱼目混珠的少将，吃亏的可是我。”盛明姝顺着杆子往上爬。 盛明瑜要不是顾着君臣之别，看在陈元泽的面子上，不与老顽童计较。 然则架不住陈允舒拱火：“三舅舅，明姝说你不是她对手，你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打不过呢，此话可当真？” “是吗？明瑜，你和我姑姑比比，我们看看你们兄妹谁厉害？”盛允棠学着允舒的喊法，对着她爹指使。 盛明瑜气的轻轻踢了一脚小女儿，转头又瞪着口出狂言的妹妹。 “皇上，他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盛明姝躲到陈元泽身后，继续挑衅。 “姝儿放心，有我在。”陈元泽趁机将盛明姝带到怀里，嘴角含笑。 盛明姝翻白眼，给你点阳光就灿烂，逢扬作戏懂不懂？ “手，注意分寸！” “别闹，他们都看着，你看你哥哥嫂嫂，那对不是举案齐眉、鹣鲽情深。你这样待我，岂不是让自己输在夫妻情分上，落了他们一截？”陈元泽小声和她分析局面。 盛明姝懒得搭理这人的见缝插针，对着白樱招手。 白樱手里是一件羊毛织成的围巾。 “祖父，我在玉兰村和孙婆婆学的针脚，学艺不精，很是粗糙，念在孙女的心意，您不要嫌弃哦！”盛明姝把围巾亲自给盛祖父戴上。 盛禹摸着脖子上毛茸茸，暖洋洋的围巾，抓着孙女的手，感动的一塌糊涂。 “姝儿，有心了。”盛禹声音都有些轻颤。 盛家的女眷好奇，围巾？这是什么织法，从来没听过，改日叫小姑子教教。 一旁的陈元泽羡慕嫉妒不敢有恨，希望有生之年收到她织给自己一件“围巾”，期待和希望总可以有吧。 再一边的盛志远，下次自己过寿辰也要叫女儿织一个。 盛明瑜毫不客气的上前仔细打量，并疑问：“真是你织的？不是假手于人？我怎么就不信呢？” “滚！”盛明姝送上一字诗。 盛志广回来后，后厨也备好了小席面，盛禹陪着小儿子吃了小半碗。 盛祖父看一眼小儿子，早已不复当年风姿，用膳都陋习频频。 再看一眼盛志远，虽被孙女与孙儿围着吵闹，可面露喜色，阖家欢乐。 自己同样的教养模式，不偏不倚的关照，怎么是云泥之别？ 父母能做的，是在儿女未成人前的竭尽所能。 玉不琢不成器，但玉石本身的质地也至关重要。 可惜，今日看着小儿子眼中不少算计，少了坦荡。 往后过闲散人生也好，有盛志远，盛明姝，将来有允朔，他落魄不到哪里。 只要心术正，别选错路就好。 盛志远听着大哥一家欢声笑语不断，自己像个乞讨者一般，儿女对他冷淡，何其讽刺。 为了向珞，为了一雪前耻，他苟且于此，待他们事成，有大房一家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