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金求子,皇帝怎么来了?》 第120章 给你添妆 “好!就这么办!” 沈昭按住他的肩旁,目光严肃: “这次的教训,你要牢记在心里,出门在外,自己没有足够强大时, 你不知道你的身份潜在的危险,最好隐藏身份, 否则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慕川点了点头说道: “我知道了,大姐姐,谢谢你。” “行了,你先回去吧,最近几日他们应该不会找你, 有消息之后派人联系我,我会继续在这里住下。” 送走了慕川,潇景珩满脸堆笑地看着沈昭。 “你见到脏东西了?笑成这样?”沈昭打趣道。 潇景珩笑意更深,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说道: “夫人日后一定也会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母亲, 循循善诱,恩威并施, 连慕川这样的顽劣小子都被你收拾的服服帖帖。” 沈昭斜睨他一眼,说道: “我们的孩子要是敢像他那样顽固,我非把他腿打断不可!” “夫人说得对,我们的孩子自然要比他聪明。” 潇景珩拉过她的手说道: “等我们这趟南巡结束,就着手安排你进宫的事情好吗?” 沈昭的手微微一僵,随即若无其事的抽回手,起身走向窗边: “一切等我大哥康复之后再说吧。” 潇景珩眸色一沉,起身从身后抱住她,轻声说道: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不逼你,一切都依你。” 沈昭望着远处街市上渐次亮起的灯火,轻声道: “你知道的,若不是我大哥还活着......” 潇景珩下巴轻轻抵在她地发间, “你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其他的有我在。” 沈昭垂下眼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沿, “我知道你想分散那些世家手中的权力, 这个首辅之位我一定会帮你坐稳。” 潇景珩双手不自觉地收紧。 “好,我们一起解决朝中那些老顽固。” ........ 次日一大早,沈昭就带着青杏出门, 她先去吩咐沧澜楼的人调查一下慕川的事情, 就朝方老伯住的地方赶过去,就怕自己晚到一步,他又出门喝酒去了。 沈昭带着青杏穿过几条热闹的街巷, 终于来到城西的一处院落前, 院门前堆满了落叶,沈昭印象中方老伯是一个十分勤劳的人。 此前的院子里外不论春秋,是看不见一片落叶。 青杏皱了皱鼻子,小声道: “小姐,这方老伯不会又喝醉了吧?” 沈昭叹了口气,走向那半掩着的门,抬手轻轻叩了叩门, “方老伯,您在家吗?” 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后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谁啊!大清早的......”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 方老伯佝偻着腰,面容憔悴的探出头来,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沈昭片刻, “沈丫头,是你啊!” 沈昭微微一笑,跟着方老伯进了屋。 屋内陈设简单,桌上还摆着几个空酒壶。 她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温声道: “我今日给您带了些茶叶,您还是少喝点酒吧。 您那糕点铺子怎么不开了,我可是想您的手艺很久了。” 方老伯摇了摇头说道: “老了,干不动了。” “怎么没见到伯母?”沈昭。 方老伯垂下眼眸,说道: “她去年因病走了,就留下老头子我孤零零一人在这世上。” 沈昭心头一紧,难怪他会性情大变,看着方老伯浑浊得眼中泛起泪光。 轻声道: “老伯节哀....” 屋内一时陷入一片寂静,只听见树上得蝉鸣声, 方老伯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强笑道: “瞧我说这些做什么,沈丫头怎么会突然来河间府,可是有什么要事?” “我成亲了,同夫君一道下江南游玩,路过河间府, 本想让夫君也尝尝您的手艺,没成想世事无常.....” 方老伯闻言,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沈丫头都成亲了?好啊....好啊....” 他颤巍巍的起身,从柜子里摸出一个红布包, “这是老婆子生前给你准备的贺礼,说你你帮了我么那么多, 等你日后再来河间府时,算是给你添妆了。” 沈昭接过布包,里面是一对精致的银镯子, 内侧刻着平安喜乐四个小字。 沈昭拿着这沉甸甸的礼物,喉头有些发紧。 “伯母她....” “老婆子总说,你这丫头虽然看着冷,心里最重情义。” 方老伯抹了把眼睛,突然拍腿站起来, “等着!老头子这就给你做一笼桂花糕去!” 青杏连忙上前说道: “我来帮您吧!” “不妨事!” 方老伯已经利落地系上围裙, “沈丫头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少了我们方家的桂花糕!” 厨房里很快传来熟悉的响动。 沈昭望着窗外那棵枯了一半的老桂花树, 眼中闪过一丝惆怅,外面敲门声再次响起。 青杏上前开门,进来的是一位看着二十出头少女打扮的女子, 见到沈昭来人,有些惊讶的问道: “你们是何人?” 少女打量着沈昭,手中的药包不自觉地收紧。 她穿着粗布衣裳,却掩不住眉目间的清秀, 特别是那双杏眼,忽闪忽闪的,充满着灵气。 “我们是方老伯的客人,你是?” “你这丫头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过让你别再来了吗?” 方老伯从厨房探出头来,眉间微蹙。 “我答应了方大哥,要照顾好您.....” “你听好了,那个孽障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今日之后就不要来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沈昭见到那姑娘眼中含泪,连忙打圆扬道: “您不是给我弄糕点吗,快去吧,让这位妹妹陪我聊会天。” 沈昭将他再次推进厨房,对着那少女说道: “坐吧,你叫什么名字?” “小荷,我是方大哥未过门的妻子,两家已经交换过庚贴的。”小荷。 “那是什么原因让你们没举办成婚宴?”沈昭问道。 小荷若有所思的说道: “方大哥在衙门办事,两年前,河间府闹水灾, 他明明日日在前线抗灾,不知道为什么,等灾情结束, 论功行赏时,他和笛大人一同被抓到狱中,说是延误灾情,官府判了他十年。” 第121章 一丘之貉 “这事我知道,我记得是单大人在朝廷命令没来之前, 私自下令开仓放粮稳住了当时的灾情, 那位笛大人因为渎职被下了大狱, 这与方大哥有何关系?他不过是个小衙役。” 小荷摇摇头,眼眶泛红: “事情不是这样的,当年下令放粮的人是笛大人, 方大哥只是因为与笛大人交好,替他说了几句好话, 就被一同抓了起来。” 沈昭眸色一沉, “你是说真正下令放粮的是笛笙?而非现在的知州单大人?” 小荷用力点头: “当年灾情紧急,朝廷赈灾令迟迟未到,笛大人不忍百姓饿死, 便私自开仓放粮,为此笛大人与单大人还大吵了一架,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放粮的功劳却落到了单大人头上, 他不仅抢了功劳,还反咬一口,说笛大人贪污赈灾粮,延误救灾。” 冒领功劳,栽赃陷害,这种事情在官扬上并不罕见, 但是那单大人在河间府百姓心中地位颇高, 若是真想追查当年真相并不容易。 “那笛笙,笛大人现在何处?” 小荷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当年笛大人在狱中被人救走,有传言说他已经落草为寇, 盘踞在城外的无双崖,无双崖这几年闹山匪, 但是并未做出伤害周边百姓的事情。” “官府没有出兵剿匪?”沈昭问道。 “听说去过几次,但是都没找到山匪的老巢。最后就不了了之。”小荷。 沈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结合着那晚官兵驱散菜农, 这其中肯定有蹊跷。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低声自言自语道: “看来要想知道真相如何,需要出城打探一番。” “好了!快尝尝。” 方老伯端着一盘子糕点出来。 沈昭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轻咬一口,吃了起来, 熟悉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绽放, 她眼睛微微一亮,说道: “还是当年的味道,方伯手艺一点都没变。” 方老伯布满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这丫头,还是这么会说话。” 方老伯拿出一个食盒,对沈昭说道: “这个你带回去,给你夫君尝尝。” 沈昭接过食盒,说道: “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对了今日我还有事,先走了, 改日再来找您,可千万别在去喝酒了。” 沈昭看向小荷说道: “小荷妹妹,你看好他。” 说完沈昭便离开了, 方老伯感叹一句,道: “这丫头还是这风风火火的性子。” 走出院门沈昭继续带着青杏在街道上闲逛。 “奇了怪了。”青杏出声道。 “什么奇怪?”沈昭问道。 “小姐你看,这河间府很繁华,看着百姓都是喜气洋洋的, 但是居然一个乞丐都没有,咱们京城都做不到路上没有乞丐行乞, 这河间府还真是别具一格。”青杏不解的问道。 沈昭这才恍然大悟,为何那日夜里她会觉得街上有些奇怪了。 “对上了!青杏,你先将这盒糕点带回去给大家尝尝,我去一趟城外。”沈昭。 “不可以,我要同你一起去。”青杏拒绝道。 “听话,你先回去,有青鸾陪着我,她武力高强, 不会有事,再说你不会武,真有危险,我还得腾出手保护你。 回去若是陛下问起,你就说沧澜楼有事,忙完了我自会回去。” 青杏虽然不舍,但是觉得小姐说的有道理,瘪了瘪嘴说道: “那好吧,你要早点回来。” 沈昭点了点头,转身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她特意走进一家成衣铺子,与青鸾换了一身粗布衣裳。 将发髻打散,重新挽成村妇模样, 这身衣裳在城中格外显眼, 因为她这身粗布衣裳与河间府百姓的华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青鸾低声说道: “小姐,我们这样好像更引人注目了。” “别怕,要的就是让他们注意到我们。” 果然没过多久,几名衙役朝他们走了过来。 “你们二人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最近几日不允许进城吗?” “几位军爷,我姐妹二人是来河间府投奔亲戚的, 但是打听到亲戚一家都不在了, 想着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找个活先干着,混口饭吃。”沈昭。 衙役上下打量着她们,说道: “不管你们来做什么,违反了规定,要么自己抓紧出城去,要么我带你们走。” “我们可是犯了什么事,你们要带我们去哪儿?”青鸾。 沈昭惶恐的后退两步,紧紧抓住青鸾的衣袖: “官爷饶命,我们这就出城,这就走....” 为首的衙役冷哼一声,: “算你们识相,最近州府大人有令,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在城中逗留。” 说着不耐烦得挥手:“赶紧滚出城去!” 青鸾扶着‘瑟瑟发抖’的沈昭,低着头,快步朝城门方向走去。 直到走出城门百余步,确认无人跟踪后,沈昭才直起腰来,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小姐你猜的没错,这河间府果然有猫腻。”青鸾低声道。 “沧澜楼可有查到什么?”沈昭。 “与您猜想一致,那玉珠楼跟仙雅阁确实是一丘之貉, 表少爷就是被玉珠楼的人做局了,只是这幕后之人,暂时还没发现, 他们做的极为隐蔽,若不是被你发现这其中的关系, 没人会将二者联系到一起去。”青鸾。 说话间,沈昭见到有两名穿着官靴的人路过 沈昭与青鸾对视一眼,低着头等二人走远便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那两人来到城外一处破庙停了下来, 沈昭隐入路旁的灌木丛中, 定眼望去,破庙外面有人把守着, 透过破庙残破的窗棂,可以看到里面挤满了人, 老少都有,个个面黄肌瘦。 “果然如此。”沈昭压低声音。 “难怪城中全是衣着华贵的人,原来都被关到这里来了, 乞丐被关起来,附近农户不让进城,这样河间府可不就只剩下一片繁荣景象,” 青鸾皱眉,不解的问道:“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皇帝南巡,看的就是当地百姓真实的生活, 这样一个安居乐业,一片繁荣的景象正是皇帝愿意看到的。” 沈昭眼中寒光一闪,继续低声道: “这单大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用假象蒙蔽圣听, 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第122章 借宿 “ 小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救这些人吗?” 沈昭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只有两个人,贸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若是将他们逼急了,直接将这些无辜的百姓灭口,那才是大祸。” “他们当真敢如此大胆?”青鸾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人被逼到绝境,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出来。”沈昭。 “那我们就这样看着?”青鸾。 沈昭目光转向远处的村庄: “去周边庄子上看一下,庄户总有不被收买的。” 沈昭与青鸾悄然离开破庙, 沿着乡间小路向附近庄子走去。 夕阳西沉,将二人的身影拉的修长, 田野间零星散落着几户农舍,炊烟袅袅升起。 远处的田间有三三两两劳作的农户正在收拾农具准备归家, 放牛归来的牧童骑在牛背上,手中拿着狗尾巴草。 “小姐天快黑了,我们怕是在城门下钥之前回不去了。”青杏担忧的说道。 “回不去就找一家农户,借住一晚。”沈昭。 “可是.....”青鸾欲言又止。 她最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从前随军出征时,荒郊野岭也能安之若素。 但如今毕竟有着身孕,不可大意。 看出青鸾的担忧,沈昭微微一笑,轻轻抚了抚尚且平坦的小腹: “无妨,我的身子没那么娇弱。正好借此机会打听一下城里的事。” 两人沿着田埂前行, 来到一处篱笆围起的泥巴的农家小院, 院中一位包着头巾的老妇人正在喂鸡, 见到陌生人靠近,警惕的抬起头, 青鸾上前微微福身行礼道: “这位婆婆,我们姐妹二人前往河间府投奔亲戚,错过了时辰, 想在贵处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老人眯着眼上下打量着二人,见是两个年轻女子,神色稍缓: “你们打哪儿来的?” “我们是邻县来了。” 沈昭温声答道,眼中露出几分疲惫之色。 老妇人摇了摇头,说道: “我家屋子窄小,住不下外人,你们还是去别处问问吧。” 沈昭看着收拾整齐的院落,从袖中取出几枚铜钱,温声道: “婆婆,我们不会白住的,这点心意,全当谢礼。” 老夫人还是摆手拒绝,说道: “不是钱的事,老婆子我一个人住习惯了, 有生人在,整宿睡不着觉。” 沈昭再次打量着老人身后的院子,明显不像一个人住的样子, 露出一脸失望的表情:“那打扰您老了,告辞!” 说完她做出一脸难受的表情,青鸾连忙上前扶住她,问道: “可是身子不适?” 沈昭点点头,见老妇人神色有所松动,两眼一百直接晕了过去。 老妇人连忙上前就要给她诊脉,青杏警觉的伸手拦住她说道: “你想做什么?” “给她诊脉,你没见她都晕过去了?”老妇人说道。 沈昭藏在暗处的手拉了拉青鸾, 青鸾这才放下抬起的手。 “扶她到里面坐下,我看看。”老妇人。 “您会医术?”青鸾惊讶的问道。 “年轻的时候学过一点。”老妇人。 她将手搭在沈昭的脉搏上, “她有孕在身,你们怎么还出来投奔亲戚?”老妇人。 沈昭这时悠悠转醒,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 “你晕过去了,我刚刚给你诊脉,应是许久未进食导致的虚弱。”老妇人说道, 神情也缓和了许多, “我看你二人也不容易,暂且住下吧,我去给你们弄些吃的。” 沈昭打量着屋内的一应陈设,一张方桌上摆着几个药罐, 屋内散发着淡淡的药香,角落的架子上几个药匾里装满了草药。 沈昭上前看了看,大部分是一些止血的草药。 这样大的量只会在大量伤者时才会用到。 再看家里的家具虽然都比较简陋,但是里面都装满了各式草药。 一个独居老妇人准备这么多外伤的药做什么? “面来了,两位娘子,将就一下。” 老妇人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 沈昭看着碗中的面,卖相虽然不怎么样, 但是酸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觉,倒是让她胃口大开, 老妇人看着她说道: “看你样子应是孕吐严重,我特意做了酸辣口,应是和你胃口。” 沈昭端着面大口朵颐起来,赞叹道: “婆婆,您的手艺太好了。” 老妇人见看见沈昭吃的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慢些吃,锅里还有。” 沈昭咧嘴一笑问道: “婆婆,您平时都是一个人住,您家人呢?” 老妇人叹了口气说道: “都走了。” 沈昭停顿手中的筷子,一脸歉意的看向她说道: “抱歉,.....” 老妇人摆了摆手说道: “无碍,老婆子我一辈子无儿无女,我家老头也早早走了, 早已经习惯了,到是你还有这身孕,你夫君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出远门?” “我与夫君原本是一同出门的,但是在路上走散了, 我想他找不到我应该先一步进城等我了。”沈昭 老妇人叹了口气说道: “你们年轻女子在外行走实在危险,尤其是你还有孕在身,更应该小心些。” 沈昭点点头,顺势问道: “婆婆,我们一路走来,听闻这附近闹山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老妇人原本摆弄草药的手停顿了一下,说道: “老婆子我久不出门,外面的事情不清楚。” 沈昭放下碗筷,再次问道: “我们这一路可是听说河间府的州府大人是一位了不起的清官, 在百姓心中威望极高,我夫君此行去投奔亲戚还准备在城中某个差事, 我们打算带着孩子就在这边定居了。” 老妇人看着沈昭向往的眼神,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说道: “天色不早了,娘子一路奔波,我带你去里屋先休息。” 沈昭看了眼窗外,乡村的夜晚总是格外的黑, 点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婆婆来。” 她再次从袖中拿出几个铜板,说道: “这个请您一定要收下。” 老妇人本来想推辞,见沈昭坚持最终还是收下。 端着油灯引着沈昭往里屋走,沈昭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 不像许久未曾住人的样子。 “婆婆,我们住了您住的房间,晚上您住哪儿?”沈昭。 “我住西厢房,那边更安静。”老妇人回道。 第123章 她出城去了? 老妇人捏着竹芯将屋内的油灯点亮,说道: “你二人早点休息,明日还赶路,这距城里还有一段距离。” 说完就转身离开。 见老妇人离开,青鸾上前关好屋门,待脚步声走远, 青鸾低声道:“小姐,我觉得不对劲。” 沈昭点点头,赞同她的说法: “看屋里的陈设不像一个人独居, 这个房间也是,一尘不染,看样子是有人刚住过亦或者有人准备住进来。” 青鸾轻手轻脚地检查着房间各处,一无所获, 沈昭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示意青鸾噤声, 两人迅速吹灭油灯,屋内顿时陷入片黑暗。 “是迷烟。” 沈昭迅速从腰间的药囊掏出几粒药丸,一粒塞到青鸾口中, 一粒自己含住,二人躺在床上,装作被迷晕的样子。 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那人进来检查了一番, 确认屋里的人被迷晕之后退了出去,将门从外面锁住。 等到屋内没有动静,沈昭才睁开眼, “她要做什么,只是迷晕我们,不图钱财也不害命?”青鸾有些不解的说道。 沈昭也是一头雾水,外面再次有动静传来, 青鸾趴在门缝往外看去,见那老妇人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袍, 带着大包小包的包袱,看样子是要出门。 “这么晚了,她要去哪里?”青鸾。 “等她走远,我们跟在身后,看她要去哪里。”沈昭声音压得极低。 老妇人的步伐轻盈与白日的老态并不一样,见她走远。 沈昭与青鸾对视一眼,默契的如同融入夜色的灵猫, 青鸾轻轻推开一旁旁的窗户,二人动作轻盈, 沈昭看着角落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熟睡的大黑狗, 捂住口鼻缓步走出了院落,深怕惊醒了它,被人发现。 老妇人对路径极为熟悉,七拐八拐,离开了村子。 青鸾低声道: “那是前往山里的路,她这么晚了去山里做什么?” 见那人突然回头张望,沈昭反应极快, 一把拉住青鸾隐蔽在身后大大石头后面, 捂着她的嘴说道,见她没发现异常继续往前走, 沈昭这才松开捂着她的手说道: “别出声,跟紧她....” ........ 河间府玉珠楼, 潇景珩查完州府的账目回来, 那样子显然对交上来的账目十分满意, 他推开房门却没见到沈昭的身影,问道: “你家小姐呢?” “小姐说去处理沧澜楼的事情,这是她嘱咐奴婢带回来的糕点, 小姐让奴婢告诉您,她办完了事自然就回来了。”青杏。 “什么事情,还需要瞒着我?” 看着桌上的桂花糕,拿起一块送入口中尝了起来,说道: “这糕点不错啊,就是昨日那个老伯做的?” 青杏点了点头说道: “正是,这是方老伯特意嘱咐小姐,说是让她带回来给她夫君尝尝。” 听到夫君二字,潇景珩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弧度。 低声呢喃道: “算那只小狐狸有良心,终于肯对外承认朕是她夫君了。” 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更甚了几分,连带着几日的疲惫似乎都散了不少。 他心情颇佳地又拈起一块,目光落在那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食盒上, 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惦记着自己,给自己带吃食, 仿佛能透过那食盒看到沈昭对着那老伯说, “带回去给我夫君也尝尝。” 见潇景珩眉眼舒展,青杏这才松了一口气, 平时见陛下恨不得日日跟小姐黏在一起, 还以为他回来见不到小姐会大发雷霆。 潇景珩端起桌上的茶喝了起来,问道: “他去了多久? 是去查账还是见什么人? 可说了几时回来?”他语调依旧轻松。 青杏摇了摇头,将沈昭的嘱咐复述一遍: “小姐没说,她只让奴婢告诉您,她忙完就回来,青鸾陪着她......”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 “只说去查帐?没说见什么人?也没说几时回来?” 青杏点点头,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自家小姐向来都是这样的性子。 潇景珩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她一向行事都有章法, 即便处理琐事,也必会交代大概时辰, 不会像今日这般没有固定的归期。 “你们分别时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潇景珩继续问道,声音不自觉地冷了几分。 青杏被这骤然降温的语气,和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看的心头一跳。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今日见了方老伯, 然后我们从方老伯家里出来,就随便在街上逛了逛, 奴婢随口说了句,河间府繁华到一个乞丐都见不到, 这可是连京城都做不到的。 然后小姐兴奋的说了句,对上了,就让奴婢先回来,说她要去沧澜楼, 让我先将糕点给您送回来,还让我嘱咐您一声,不用担心她......” “你确定她是去了沧澜楼,不是去其他地方?” “对上了?”潇景珩眼神骤然一凝, 以他对那只小狐狸的了解,一旦察觉到城中的异样,定会追查到底, 这几日他也觉得这河间府的繁华有些地方不对劲, 她必然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城中人多眼杂, 若是在城中大张旗鼓的查,定会打草惊蛇, 只有一种可能, “她不是去了沧澜楼,而是去了城外!” 青杏震惊的看着潇景珩,木讷的点点头。 看着皇帝瞬间变得冰冷锐利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透脊背, 她终于明白为何此前小姐与陛下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她了, 自己这点心思,在陛下面前简直如同透明。 潇景珩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说道: “行了,你先下去。” 潇景珩又气又急,不停的在房中来回踱步, 气她不事先于自己商量,又担心她的安危,急她有孕在身, 本就吃不好睡不好,还只身冒险。 她发现不妥没有告诉朕,说明还没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如果朕此时命人大开城门出城去寻她,肯定会坏了她的计划,从而打草惊蛇。 一日,最多一日,她明日天黑之前若是没回来, 朕就让在城外扎营的陆久带着禁军去找! 第124章 我们还跟吗? 老妇人提着微弱的油灯,他走的并不快, 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像是在检查是否有人尾随, 终于在一处密林中她停了下来,坐在一块岩石上休息。 拿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额间的汗珠, 沈昭青鸾灵活的躲在树干后面, 借着月光,盯着老妇人, 她看着像是在等什么人来接她。 老妇人东张西望确认了四下无人之后, 将背在身上的两个大包裹取了下来, “看来这人确实与这山中的山匪有联系。” 沈昭目光牢牢锁在老妇人身上, 她将那微弱的油灯随意搁在脚边, 昏黄的光晕只能勉强映照她脚下的一小圈枯叶。 老妇人胸口微微起伏,显然这一趟山路对她来说并不轻松。 她神态自若,看来是对周围对她来说是安全的,所以才会这样放松, “簌簌——沙沙——” 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一阵枝叶拨动的异响, 不同于寻常的风声,带着明确的方向感和刻意压低的动静。 沈昭本能地伏的更低,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粗壮的树干, 将自己完美隐藏在阴影中,手已经悄然按在腰间的软剑上。 坐在岩石上的老妇人没有任何慌乱之色,看着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来人应该是她所等之人。 不多时,一个强壮的身影出现在月色中, 来人身材精悍,一身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一眼看见坐在岩石上端坐的康婆婆,脚步明显加快了几分。 “康婆婆!” 男子粗犷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恭敬,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几个大包小包的包袱。 “老大再三交代过,说是最近风声紧,让您不要再往山上送药吗。” 康婆婆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的嗔怪: “你们这些小崽子,懂什么,小笛的伤,我不来帮忙处理怎么行, 就凭你们几个毛手毛脚的臭小子能照顾好他? 刀口舔血的营生,自然是需要多备些药材。” “您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平时这个时辰您都快到前面山坳了, 我也是一直没接到您,这才想着往外走走,看能不能遇见您。”男子轻声问道。 康婆婆叹了口气,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别提了,今日傍晚,庄子上来了两位年轻姑娘, 说是准备进城投奔亲戚,结果错过了时辰, 无处可去,苦苦哀求我收留他们一晚, 其中一个姑娘,还怀着身子,我见二人实在狼狈, 尤其是那有身孕的,都饿晕了,一时心软就收留了他们一晚, 将她们安置妥当,这才动身,所以耽搁了些时辰。” “姑娘?既是投奔亲戚,这个时候,怕是城门的门缝都摸不到吧。”男人冷笑的道。 “谁说不是呢,我看那有孕的姑娘,虽然眉宇间气质瞧着不像寻常人家, 可是双手粗糙得很,都是老茧,穿着也朴素的很, 明日她二人怕是不能如愿进城。” “您出来,那两位姑娘不知道吧?”男子警惕的问道。 “放心,老婆子我都活了这把年纪了我这点警觉还是有的, 出门前,我在她二人屋内放了安神香, 准保她们一觉睡到明日中午。”康婆婆笑道。 男子这才放松警惕,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嘿,还得是康婆婆您想的周到!” “行了别贫了。” 康婆婆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续说道: “小笛的伤怎么样了,这几日可有好转?” 男子闻言,收敛起脸上的嬉笑,声音也低沉了下去: “康婆婆不瞒您说,全靠您上次送来的药,老大的高热是退下来了, 可.....可是那伤口,深可见骨,一直红肿着,流脓水 ,迟迟不见愈合, 兄弟们看着都揪心,这段时日风声紧, 根本不敢进城去买上好的金疮药和拔毒散。 只能用您上次给的金疮药勉强敷着,暂缓一二。” “唉,这可如何是好,我这也进不了城,买不到上好的金疮药, 康婆婆眉头紧锁继续说道: 赶紧带我去看看,这拖久了可是会要命的......”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油灯,示意男子拿起地上的两个包裹, “是,康婆婆,您这边走。” 男子连忙应声,一手提过一个包裹,扛在肩上, 宁一只手虚扶着康婆婆,转身引着她,朝着密林跟深处走去。 待脚步声彻底走远,躲在古树后面的沈昭走了出来。 月光勾勒出她清冷的轮廓。 沈昭伸出自己的手,借着月光打量了一番,指节分明, 掌心覆着一层薄茧,虎口的要深上几分, 虽然算不得粗糙,但也绝不细腻柔滑,开口问道: “青鸾,我的手真的很粗糙吗?”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晰, 青鸾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声音里带着了然和一丝促狭: “小姐,您自小就跟着侯爷世子混迹在军营中, 日日习武,从不曾懈怠,拉的开强弓,自然会有老茧,这哪里是粗糙?”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由衷的佩服, “这是您勤勉与力量的徽章,寻常闺阁女子的纤纤玉指, 可挽不住您这把削铁如泥地软剑,更护不住她们想护地人。 再说了,小姐您不仅武功高强,舞姿更是优雅动人,何必在意这些。” 沈昭听了,原本紧绷地嘴角松动了几分, 青鸾地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沈昭因为孕激素勾起荒谬的想法。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变着这样伶牙俐齿了?”沈昭打趣道。 青鸾一本正经的说道: “小姐,我这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好好好,知道你最好了。”沈昭。 “现在怎么办,我们还继续跟吗?”青鸾问道。 “自然是要跟,我倒是要看看,这山匪到底是不是那个人。”沈昭。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 循着康婆婆和那男子离去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入更深的密林。 空气也变得更加阴冷。月光透过树枝,勉强照亮脚下厚厚的腐叶, 踩上去软绵无力,只发出极其细微的窸窣声, 反而成了她们在这黑夜中最好的掩护。 第125章 你这腿不想要了? 沈昭停下脚步,袖中拿出的一张火折子,点亮眼前的方寸之地, 清冷的眼神打量着那截断路的石门。又缓缓扫过四周湿滑的岩壁,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 “难怪官府的人找不到里面的山匪,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她足尖轻点身旁湿润的岩石, 借力轻巧腾身,随即又在突出的峭壁上借力, 动作迅速,几个起落间,人已经稳稳地站在那峭壁地最顶端。 她远远望去,山谷深处地一处寨子依山而建, 整个峡谷将寨子紧紧包裹在其中,依照这天然的地理位置, 形成了易守难攻的堡垒。 沈昭再次飞身,落回地面, “四处找一找机关所在,通道就在此处。” 青鸾也点亮了火折子,在岩石上四处探索。 沈昭四处张望,见到不远处有一个粗壮的树干, 若是不细看,与平常树无异,但是定睛一看, 那颗树好像比周边的的粗上不少,并且周围的落叶也要厚实一些, 她缓步上前,轻轻推动那棵树,只听见嘎吱一声。 石壁缓缓动了起来,开出一条只够一人通过的裂缝! “小姐,你太厉害了!”青鸾不禁赞叹道。 “走,进去看看。” 二人默契的收敛气息,青鸾将火折子压低,只照亮脚下方寸之地。 沈昭侧袖中滑落两枚暗器,无声的扣在指间。 缓步踏入通道, 数十步之后,来到山谷深处。 错落的院子连着这长廊,时不时都有人举着火把巡逻, 越往里走,巡逻的人越多, 沈昭看着远处的院落,灯火通明,在烛火的照应下, 几道深浅不一的暗影错落交叠。 随着烛火微微晃动,沈昭催动内力,只用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看来那里就是康婆婆口中那位小笛的住宿,也是黑衣人口中的老大。 守卫较多,但是我发现他们是交替巡逻,守卫交替间隙,我摸黑溜过去, 你留在暗处,我若是迟迟没出来,或者听见动静不对,你进城去请援兵!” 青鸾摇头拒绝。 “不行,你一人进去,实在太危险了,让我跟着,万一有事......” 沈昭打断她的话: “你听我说,如果那小笛真是小荷口中的笛笙,笛大人, 我若是被发现,还能亮出自己的身份,表明来的诚意, 所以我是不会有危险的,退一万步,就算我被发现, 有你在外面去搬援兵,他就算要动我,也要思量再三, 所以你留下,比跟我进去更有用。“ 青鸾虽然不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见青鸾统一,沈昭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 远处一队巡逻守卫的火光恰好转过墙角, 走向另一侧,两道巡逻交替的空隙出现了, 沈昭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足尖轻点,整个人贴着柱子, 悄无声息的躲了过去,轮到下一轮交替时, 沈昭再次摸黑溜到那间院中, 青鸾在一旁看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见她安全到达,这才找个地方隐藏起来, 死死的盯着那屋中的动静,就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细节,耽误了小姐大事。 沈昭摸到院中,屋内传来康婆婆带着心疼的责骂声: “你这孩子,这伤口都恶化成这样了,还不让我来, 今日要不是我强行要来看看你,你这条腿就废了, 我今日带的这些草药虽然不及那上好的金疮药效果好, 但是也能暂时压制伤口恶化。” 沈昭屏息凝神,悄无声息地贴近窗棂的缝隙,朝屋内窥去。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硬木桌,几把椅子,靠墙一张床榻,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的男子半倚在床上,脸色在烛光下显得异常苍白, 唇色淡的看不出任何血色。 康婆婆弯着腰站在床边,手中拿着一个粗瓷碗, 后面站着的是那个去路上接她的男子, 碗里是黑乎乎的药膏,她嘴里一边骂骂咧咧, 一边小心翼翼地解开那些被血浸透的布条,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嘶.....” 尽管康婆婆已经很小心,布条粘连伤口被揭开时, 男子还是很不住闷哼一声。 额角瞬间渗出细密地汗珠,看得出来他整个身体也绷紧。 “你还知道疼!早就说了让你到庄子上来, 我那院中常年无人,安全得很,屋子都给你收拾好了, 你偏不愿意,这下好了,伤口化脓,城里又戒严, 我看你这条腿是打定主意不想要了!”康婆婆责骂道。 “干娘勿恼,这不是有你在吗,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男子闻声道。 康婆婆责骂声更大: “下次!你这次先把这条腿保住再说吧,依我看,你就多余去管那些人, 你被冤枉这一年,可有人为你说过一句好话? 现在整个河间府全是歌功颂德那单邵安的,你啊,真是为他织了一件好嫁衣!”康婆婆。 “干娘,百姓终归是无辜的.......”床上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无辜,你就不无辜了?你爹娘要是还活着, 见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有多心疼。”康婆婆哽咽道。 “都怪我,老大那日要不就为了救我, 也不会被那黑衣人所伤,是我连累了老大!” 一直站在康婆婆身后的男子突然开口道。 “阿武,若那日被偷袭的是我,你也会奋不顾身帮我挡下对吗?”躺在床上的男子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那叫阿武的男子肯定道。 躺在床上的男子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 “所以,你无需这般自责。” “可是.....” “行了,你们无论是谁受伤,都照样挨骂!”康婆婆打断道。 沈昭听着里面的对话, 确认了自己的猜想, 看来事实确如小荷所说, 里面那个叫小笛的就是那位在牢中被人救走的笛笙。 那么单邵安上报朝廷的都是假账,结合破庙的乞丐, 以及那晚被驱赶的百姓, 河间府的繁荣景象也是他为了应付潇景珩。 沈昭下意识地捏紧拳头,好一个欣欣向荣,果然都是假象。 随着屋内的腥臭味传来,沈昭下意识皱眉,乱了气息。 “谁!谁在外面?” 第126章 寡不敌众 沈昭反应迅速,腰间软剑如灵蛇出鞘, 精准地迎面而来的箭矢击飞,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招式。 沈昭清了清嗓子,说道: “笛大人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你是何人,不请自来,何来客人之说?”屋内的人冷冷开口道。 “沈昭!” 她朗声回应。不再隐藏,主动从暗处走出来,推门而入。 屋内几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康婆婆率先出声道: “你这姑娘,不厚道,老婆子看你二人可怜, 我好心收留你,怎么还跟踪我?” “难道这就是您收留的那位姑娘?”阿武问道。 康婆婆点点头,十分不悦的看着沈昭。 沈昭从怀中拿出两个瓷瓶说道: “康婆婆勿恼,我这是来帮您送药,这是药王谷的独门金疮药, 给他用上,伤口几日就会有好转。” 康婆婆有些迟疑的看着她, 沈昭似乎早料到她的疑虑,打开盖子,浓郁的草药味瞬间弥漫开,说道: “真假与否,您一看便知。” 康婆婆接过她手中的药,闻了闻, 原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问道: “你跟我至此,想做什么?” 沈昭轻笑一声,说道: “找他!” 阿武拔刀指着沈昭骂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若是官府派来杀我老大的杀手, 那你今日是来错了,老子绝对让你有来无回!” 沈昭也不恼,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还别说,你这儿还真不错,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就是这路不太好走,我可是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进来的。” “你少废话,你来找我老大到底有什么目的!” 阿武暴躁的上前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沈昭依旧不慌不忙,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带了一杯茶, 闻了闻,随即悠闲的喝了起来: “这位少侠,火气不要这么大,长夜漫漫,我既然来了, 自然有的是时间好好谈谈。”说罢她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 看着床榻上还处在震惊中的笛笙,问道: “笛大人,你说对吧?” 笛笙这才回过神来,喉结滚动,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沉声道: “阿武,不得无礼。” “老大,你伤的是腿,怎么连脑子也不好使了?” 阿武非但没有收刀,反而朝沈昭脖颈在逼近了几分。 “她处心积虑接触康婆婆,又一路鬼祟尾随至此, 一定是官府派来的杀手,你就应该让我一刀了结了她!” 康婆婆紧捏手中的瓷瓶,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 “姑娘,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自知看人还是算准, 白日里我看你二人可怜,况且你还有孕在身, 老婆子我一时心软收留你,给你们弄吃的, 是想着你怀着孩子不易,积德行善, 可是你怎么能如此恩将仇报,利用老婆子的善心, 做这等跟踪行刺之事,你是有身孕之人, 理应为你腹中孩儿积攒福报,这伤天害理之事,可做不得啊。” “康婆婆放心,我并非来杀他,相反我是来救他。”沈昭。 阿武怒吼道,唾沫星子飞溅。 “放屁!就凭你,一个鬼鬼祟祟的女子,你以为你随便说几句话, 我就能信你,我看你就是想趁我老大伤重,取他性命!” 沈昭拿出袖子的手帕遮挡在前,说道: “少侠,你离我远点,免得口水喷我一脸。” “你.......老子宰了你信不信?”阿武怒道。 沈昭拿起桌上的杯子精准的打击在他膝盖上, “聒噪!” 阿武吃痛,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你.....”阿武持刀就要再次扑向她。 “住手!”笛笙喊道。 “老大!”阿武不情愿的收回了手。 “她若真是那个人,你不是她的对手。”笛笙挣扎着想坐直身体, 牵动了腿上的伤,额间瞬间渗出冷汗, 阿武一头雾水的看着老大, 紧紧的握住手中大刀, 却没有继续上前,只是其狠狠的瞪着沈昭: “她不就是个杀手吗,更何况还是个女子,何惧之有?” 笛笙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腿上传来的剧痛, 声音带着阿武从未听过的凝重, “你可知四年前,北疆战死了的那位大将军, 传言,沈家父子皆在那扬战役中丧命, 是沈家嫡女,女扮男装,重整军心,将突厥打的节节败退, 与大周朝签下十年契约,三年前被陛下派往梧州赈灾, 短短三年时间,就让整个梧州生机勃勃,存粮充足, 不久前,被突厥使臣拆穿其真实身份,她不仅巧妙化解危机, 还趁机狠狠敲了突厥一笔, 成为大周开国以来唯一的女首辅!” “我这名头也太多了点。”沈昭轻笑出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什.......什么?就她?”阿武不可置信的问道。 北疆力挽狂澜的女将军! 梧州三年创造奇迹的能臣! 大周开国以来唯一的女首辅! 每一个身份都重若千钧,每一个称号都代表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功勋与地位。 而眼前这个……这个被他用刀架过脖子、被他唾沫星子喷过、 被他骂作“鬼鬼祟祟的女子”的人……竟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首辅?! “是我。”沈昭看着阿武那副惊掉下巴的模样, “你若是不信,咱两比试一番?” 她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阿武连连摆手拒绝道: “不了,不了,沈侯爷可是我们这些习武之人追寻的目标。” 沈昭看了眼愣在原地的康婆婆,指着她手中的瓷瓶出声道: “康婆婆,我可没骗你哦,这药确实是药王谷的独家秘方, 赶紧给笛大人用上吧!” “哎,我这就给他上药。”康婆婆连连点头, 得知沈昭不是坏人,她这才松了口气。 “想必沈大人是随着陛下一同南巡的官员, 不知怎么会走到我这里来?”笛笙问道。 “自然是来找笛大人要一个真相。”沈昭。 “真相就如首辅大人所见,您若是来抓我进城, 就算我等不敌于你,但是人多势众,您就一个人来此, 寡不敌众的道理,相信首辅大人比我更明白。” 第127章 能撑几时? 目光却锐利如鹰隼, 他紧紧的盯着沈昭,试图从她从容不迫的脸上看出一丝慌张。 笛笙在赌,赌她是一人孤身前往,赌她不是站在自己对立面。 沈昭闻言,嘴角勾起以一抹极淡的笑意, “笛大人,”她声音依旧清朗,没有一丝慌乱之色。 沈昭若有若无的看了眼窗外,继续说道: “我并非孤身前来,我的暗卫就在外面, 她若是接收不到我安全的消息,定会回城报信, 不凑巧的是这次负责南巡安危的禁军就在城外驻扎,” 她顿了顿,语气平淡的扔出更具分量的消息。 “更不巧的是,南巡禁军领头人, 是曾经与我父亲在战扬出生入死的兄弟, 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你说他若是知道,我在你手中, 笛大人也不妨猜猜,就凭你这山坳里的这些人, 对上那三千禁军,能撑几时?” 笛笙的呼吸猛地一窒,他看着眼前的女子, 身形单薄的感觉一阵风都能吹倒, 就算此时孤身在敌人阵营也能泰然自若, 眼中更是深不见底的自信与掌控一切的从容, 俨然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他努力平复自己,强迫自己不再他面前展露分毫慌乱, 带着一丝阴狠的语气说道: “即便如此,横竖都是一死,我何不先杀了你?” 沈昭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指尖在桌上轻叩, 整个房间只听见她指尖碰触桌面发出的声音。 阿武听见笛笙的话,紧握手中大刀, 一副随时要扑上去拼命的架势。 “你大可以试试。” 沈昭抬眸看向阿武继续说道: “你也不必如此紧张,若真要要动手,不等你迈出一步,” 她衣袖中悄然滑落一枚做工精巧的暗器, 在昏黄的烛火下,泛着冷光, “我手中的暗器已经飞向你喉咙了。” 没有威胁的语气,也没有任何夸张的表情, 她只是平静的陈述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让在扬的人毛骨悚然, 阿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咙,重重地咽了口口水。 “你想知道什么?” 笛笙的语气中顿时充满了妥协, 那丝阴狠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寨子里的兄弟拼了命将他从死牢救出来, 他不能这样自私,拿他们的性命做赌。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沈昭的声音依旧晴朗, 但是此刻听在笛笙耳中,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平静, “我说我是来帮你的,这并非虚言。” “帮我?” 笛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带着浓浓的自嘲, “首辅大人,莫不是忘了,我现在像一只丧家之犬一般,困在着方寸之地, 想必您已经查到了关于当年的真相,您还想知道什么?” “正是知道你处境艰难,我就是你的转机。”沈昭自信的说道。 笛笙听见他的话猛然抬头,看着她: “你真的愿意帮我?” 他知道,以沈昭的能力,她若是愿意出手相助, 这寨中的兄弟定会有一个好去处,再也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昭的话语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你只需要将当年的真相告知我便可。” 屋内短暂的陷入沉默。 许久,笛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开口道: “当年,河间府突发水灾,一夜之间,良田屋舍尽毁, 生灵涂炭,活下来的人都眼巴巴的等着救命粮, 但是朝廷开仓放粮的命令迟迟没有下来, 当时还是州府的我,力排众议,下令开府库,放存粮。” 笛笙发出一声冷笑: “为此,在府衙大堂之上,当着众僚属的面,争执不下,甚至...大打出手!” 灾情得到控制之后,我怀疑这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我沿途调查,果然发现上游堤坝有人为破坏的痕迹。” 他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可惜,我还没查到凶手的眉目,朝廷的罢官令就来了, 说完延误灾情,没有及时上报,被下了死牢。” “你没有继续往向上面递折子?”沈昭的声音适时响起。 “怎么没递?!” 一直没出声的阿武,猛地踏前一步,他双眼通红, 忿忿不平的说道: “我兄弟阿文亲自送折子上京,却在半路被人截杀!” “我的人已经在收集当年的真相,若真是如此,我定会还你们一份公道。”沈昭。 “大人,我已经无所谓了,但是我的这些兄弟, 都是因为救我,才逼不得已沦落到此地, 若是真有平反的那一天,还望首辅大人给她们指一个好去处。” 笛笙字字真切,声音带着恳求。 听见他的话,屋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阿武再也忍不住, 威武的壮汉,泪水夺眶而出,顺着粗糙的脸颊滚落, 他嘴唇哆嗦着, “老大.....” “憋回去大老爷们,惹人笑话!”笛笙。 沈昭爽快的答应道: “没问题,只要他们不曾作奸犯科,我会给他们一个好去处。” “多谢首辅大人。” 沈昭爽快的应诺声落下,屋内紧绷的气氛为之一缓。 笛笙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托付和一丝如释重负。 “先别着急谢我。” 沈昭拿出一只翠绿的玉竹哨子递给他, “这是沧澜阙的各分楼相互联系的鸽哨, 你拿着这个,随时能联系我,等时机成熟,我需要你将城外破庙的那些乞丐放出来。” 笛笙微微一怔,随即接过, 沧澜阙,他自然是听过这个名号的,当年水灾时沧澜楼还捐赠了不少钱财, 只是没想到,如此神秘的组织背后的东家居然也是她。 沈昭的身份以及掌控的资源,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期, 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赌对,也算是给这些弟兄们挣了个好前程。 “还有,我必须在明日天中午之前回去,我相信你们肯定有下山的捷径, 派你的人带我下山,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们这里还安全。” 沈昭知道依潇景珩的性子,明日若是还见不到自己, 定会派人大肆寻找,这样就会被单邵安察觉,自己在暗中调查他。 “没问题,只是捷径的路不好走,您确定能行?”笛笙迟疑的问道, 毕竟干娘可说她是有孕在身。 第128章 捷径 笛笙看了眼阿武,说道: “你去收拾个空房间出来,带首辅大人去休息,明日一早送她下山。”笛笙。 “是!” 阿武领命对着坐着的沈昭说道: “大人随我来。” 沈昭临行前又拿出一个瓷瓶递给他说道: “这个也是治疗外伤的药,你先拿着,对你的伤有帮助。” “多谢!”笛笙衷心感谢道。 ........ 此时城内的玉珠楼, 潇景珩依旧心急如焚,等着暗卫给他带来消息, “主子,查到了。”夜阑。 “说 !”潇景珩冷冷的开口。 跪在地上的夜阑只觉得浑身一颤, 自从陛下和沈大人在一起之后,陛下的情绪一向很稳定, 夜阑只能默默祈求,沈昭早点回来,否则这滔天怒火, 他承受不住了。 “沈大人在一家农妇家借宿,但是我们去的时候农妇家已经没有人了, 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想来是没有遇到危险, 沈大人本就武功高强,又有青鸾姑娘在身边, 想来是没什么问题.......”夜阑。 “下去吧!”潇景珩眉间并未因为他的话得到舒展。 天刚鱼肚白,阿武遵守约定,带着沈昭从捷径下山, “首辅大人你确定你能走这条路?”阿武试探性地问道, 阿武试探性地问道, 目光扫过脚下深不见底的云雾和几乎垂直的岩壁。 这条所谓的捷径, 其实是采药人在绝壁上凿出几个浅坑,几段嵌入石缝的朽木, 寻常人往下看一眼都会头晕目眩。 沈昭仔细打量了峭壁的轮廓,在心中暗自计算出每一步的落脚点。 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说道: “没问题。” 话音刚落,她足尖在崖边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轻轻一点, 整个人便腾空了起来, 毫无预兆地飘然而下, 阿武瞳孔骤缩,那句“小心” 卡在了喉咙, 只见沈昭的身影急速下坠,眼看就要撞上嶙峋的岩壁, 她纤细的腰肢在空中一个转身,足尖精准地点在下方一个难以察觉的浅坑边缘。 阿武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直躲在暗处的青鸾也出来,也跟上了沈昭的步伐。 阿武呆呆地站在原地, 沈昭的轻功令他心头震撼,他虽然知道这条下山的捷径。 但是一直不敢走, 毕竟他对自己的轻功可是没有这样的信心, 就连老大每次走都要准备很久, 他也暗自庆幸,没有跟这样的人为敌, 否则,他们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直到沈昭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云雾中, 阿武这才离去。 “回来了?”笛笙见到有些失神的阿武, 阿武只是木讷的点了点头,眼中还散发着惊悚与敬畏。 “老大,我从来没见过这样厉害的轻功, 那可是万丈深渊啊,” 他激动地比划着,试图还原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她只是思索了一小会,就纵身跃了下去, 我当时看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可是人家呢? 脚尖一点,腰身一转, 精准又灵活的在峭壁上找到着力点。 还有她的侍女,首辅大人刚下去, 她“唰”的一声就从我旁边不远处的树影子里冒出来了, 一点声响都没有,我压根就没察觉大道旁边还有人, 她也跟着跳下去了, 那身法,嗖嗖的,眨眼就追上了沈大人, 也消失在云雾里了……老大,我、我这后背到现在还发凉呢!” 笛笙靠在床上听着阿武的描述, 看来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不少。 沈昭青鸾,很快就到了山下官道。 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眼, 青鸾担忧的问道: “小姐我们这身衣服,怕是刚到城门口就要被人当成逃难分子给抓起来。” 沈昭自然也清楚。她目光扫过官道尽头隐约可见的巍峨城门轮廓,神色平静: “给沧澜楼传信,让他们送两套干净衣服出来,要快。我们在前面那片小树林等。” 青鸾应声,从腰间取出一枚小巧的骨哨, 凑到嘴边,一声清越短促,宛如鸟鸣的哨音响起, 一只羽毛灰白的信鸽从附近树冠中俯冲而下, 稳稳落在青鸾手臂上。 青鸾迅速从随身小囊中取出一张特制的薄纸和炭笔, 飞快写下几行字,将纸条卷好塞入信鸽腿上的细铜管中, 轻轻一抚鸽羽:“去沧澜楼,急件。” 信鸽“咕咕”两声,振翅而起,瞬间化作天际的一个小黑点, 朝着城中方向疾飞而去。 沈昭与青鸾不再耽搁,身形一闪, 与沈昭一同隐入官道旁不远处的小树林,静静等候。 约莫半个时辰,树林外传来一阵马蹄和车轮碾过土地的轱辘声。 青鸾轻轻拍醒靠在树上小憩的沈昭,声音压得极低: “小姐,车到了。” 沈昭瞬间睁眼,眸中不见丝毫睡意。 树林边缘,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马车安静的停着, 车帘掀开,一个穿着青色衣袍,面容干净沉稳的青年利落地跳下车, 来到沈昭面前,单膝点地,动作干净利落: “属下甲七,参见主子!青鸾姑娘!” “辛苦了。”沈昭接过包袱, 掀开车帘坐上马车, 任由青鸾给她更换衣裙, 沈昭不由得低声呢喃道: “自从有了身孕,这两个月的身体好像不知道我才是他的主子!” 青鸾轻笑出声: “主子您也太大胆了,今日那悬崖,我看着都心惊, 您纵身往下跳时,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也顾不得等那个叫阿武的离开, 慌忙跟上你,还好没出什么事。” “放心,我现在绝对不会以身涉险,毕竟有了羁绊。”沈昭抚平衣襟上最后一丝褶皱。 沧澜楼按照沈昭以往的样式送来一件墨绿的的衣裙, 虽是女子样式,但都是经过沈昭改良, 腰间和袖口都与女子寻常穿搭有所不同, 她改良之后,收紧了腰线,袖子也是收小了的, 穿在身上显得格外干练,只是她本就瘦,自从有了身孕,以往的尺寸穿在她身上, 显得她更加清瘦,墨绿色的锦缎显得她脸色越发清冷。 “走吧。”沈昭, 马车缓缓朝城门驶去。 “哪里来的?进城做什么?”守城的官兵拦住了马车。 第129章 做我的九夫人。 临近城门,守城的官兵例行公事拦下检查, “哪里来的?进城做什么?” 甲七勒住缰绳,并未下车,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塞到那官差手中。 “大人,我们是沧澜楼的,今日出城采买,里面坐的是我们掌柜的。” 沈昭并未下车,只是掀起一角车帘, 露出侧影和她身上的一身蜀锦料子的衣裳, 官差打量一眼,并未阻拦, 知道沧澜楼是城内的富商。 上面的命令只是阻拦衣衫褴褛的百姓, 并未针对城内富商。 “原来是沧澜楼的贵人,多有得罪!放行!” 马车顺利通过城门。 驶入喧闹的街道, 沈昭闭着眼听着街上的叫卖声, 熙熙攘攘的人群传来的笑谈,若不是知道其中真相, 这确实是一座管理得十分出挑的城池。 马车行入一条相对宽阔,但人流依旧密集的主街时。 斜刺里突然冲出一辆装饰华丽、由四匹骏马拉着的宽大马车! 那马车速度极快,鞭子甩得啪啪作响, 完全不顾及路中行人和其他车辆。 “都让开!别挡路!”车夫嚣张的叫嚣着。 甲七反应极快,猛地一勒缰绳,试图避让。 但对方来势太猛,角度又刁钻,“砰”的一声巨响, 两辆马车轮狠狠撞在了一起! 沧澜楼的青布小车被撞得剧烈一震, 车身歪斜,拉车的马匹嘶鸣着扬起前蹄。 甲七死死控住缰绳才没让马车翻倒。 “混账东西!瞎了你的狗眼!敢撞本公子的车驾?” 对面那华贵的马车帘子“唰”地被粗暴地扯开。 一个穿着锦缎华服,面容有些虚浮的年轻公子探出头来,满脸怒容。 马车内的沈昭在撞击发生的瞬间本能地想稳住身形, 但剧烈的晃动远超预料!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额角重重地磕在前方坚硬的木质车沿上! 沉闷的撞击声在车厢内响起。 “小姐!” 青鸾的惊呼声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愤怒! 她反应已经极快,伸手去拉,却还是慢了半拍, 眼睁睁看着沈昭的额头撞在车壁上。 沈昭只觉得额角火辣辣的疼,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额头, 指尖传来粘腻的湿润感, 见到沈昭的额头鲜血随着发丝流下, 青鸾顾不得外面的骂声,焦急地对着甲七喊道: “赶紧回去!小姐受伤了。” 甲七听见青鸾的惊呼声传来,驱车正要离开。 被那公子哥拦住了去路: “想走?” 那富家公子不等甲七反应一把掀开车帘。 见到沈昭,他呆愣了几秒,说道: “哟——!本公子当是谁家的车驾这么不懂规矩, 原来是撞着了位天仙似的小娘子啊!” 他拖长了调子,目光在沈昭染血的额头和姣好的面容上游移, “啧啧啧,瞧瞧,这细皮嫩肉的,磕破了多让人心疼。” 他往前又探了探头,几乎要凑到车窗前, 那股酒气和脂粉混合的浊气扑面而来: “小娘子莫怕,是本公子的不是,惊扰了佳人。 不过嘛……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他嘿嘿笑了两声,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小娘子这模样,可比沧澜楼里的那些庸脂俗粉强出百倍! 瞧瞧这脸蛋,这身段,啧啧……连这带血的模样都别有一番风韵,真是我见犹怜啊!” 他完全无视了青鸾愤怒得要喷火的眼神和甲七周身散发的寒气, 自顾自地继续调笑: “这么急着走做什么?相识即是缘分。 小娘子伤了头,本公子心疼得很。不如随本公子回府,我那府里有上好的金疮药, 保管给你治得妥妥帖帖,一点疤都不会留。 顺便嘛……也让本公子好好‘赔罪’一番,如何?” 他故意在“赔罪”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其中的猥亵之意不言而喻。 说着,他甚至伸出手,似乎想越过青鸾去触碰沈昭捂着头的手。 青鸾再也忍不住,厉声斥责, 猛地一把拍开那公子哥伸过来的爪子, 力道之大,让那公子哥猝不及防地“哎哟”一声缩回了手。 “啪!” 一巴掌落在那贵公子的脸上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我家小姐也是你这等腌臜东西能随意轻薄的?!” 富家公子被打得偏过头去,半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先是一愣, 瞬间眼中腾起滔天的怒火, 指着青鸾爆喝: “贱人!好个牙尖嘴利的贱婢,还有你这小娘子,真是给脸不要脸, 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你就敢动手打我,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他身后顿时涌出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家丁, 个个手持棍棒,将沈昭的马车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身形肥胖的家丁笑着逼近: “敢动我们少爷,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 惹了我们少爷是怎么样的下扬!” 甲七紧握腰间佩刀,就要下车护主, 沈昭抬手拦住了他, 她用手帕按住还在渗血的额头, 缓缓掀开帘子,走出马车, “阁下可知今日打伤我的后果?”沈昭声音清冷, 那富家公子见到沈昭的身段,已经忘记了脸上的疼痛, 他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不管你是谁,只要你愿意跟了本公子,准保让你日日吃香的喝辣的。” 见沈昭不为所动,随即看向青鸾和甲七,继续说道: “至于你这两个下人嘛.......冲撞了本公子,就算乱棍打死也不为过, 但是,只要你愿意从了我,本公子向你保证, 这就饶了他二人的狗命!” 沈昭冷笑出声: “你可知道我是谁?” 富家公子打量了一下沈昭的马车,话语间满是不屑: “我当是谁,原来是沧澜楼的马车,沧澜楼确实算是除了玉珠楼以外, 最有钱的商户了,不过,在本公子眼中, 你们与这些街边小贩有何区别?” 他上前一把,伸手就要去拉沈昭的手,被青鸾拦住,只好作罢。 “商贾之家总是不入流的,你只要跟着本公子, 再也不需要这样抛头露面, 你就安心在后院做我的九夫人,后院可是有八个姐姐与你做伴呢。” 第130章 留口气在 用染血的帕子擦了擦脸颊的血迹, 再次按住受伤的额角, 动作带着一种惹人怜惜的脆弱感, “小女子见识浅薄,倒不知这城中, 是哪位贵人府上,能有如此……福分,竟有八位夫人相伴, 还能如此慷慨地欲纳第九位?” “哼!算你有几分见识,知道问!” 他挺了挺胸膛,趾高气扬地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本公子姓单!单名一个‘瑞’字! 我爹可是州府大人单邵安, 这整个河间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 都是我们单家说了算!懂了吗? 他鄙夷地扫了一眼沈昭那辆被撞得歪斜的青布小车,那样子就像在看一堆垃圾: “你在那个小小的沧澜楼算什么? 不过是个抛头露面的商女罢了! 等我爹一句话,你们沧澜楼是开是关,也就是抬抬手的事儿!” 他话锋一转,目光又黏回沈昭脸上,带着施舍般的淫邪, “不过嘛……只要你乖乖跟了本公子,把我伺候舒服了, 本公子一高兴,不仅能让你当上风风光光的九夫人, 还能让我爹给你开个更大更气派的铺子, 看你这样子也是在沧澜楼帮人干活的。” 沈昭冷笑出声,冷声道: “你这么嚣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太子呢,原来不过是单邵安的儿子!” 她转身看向青鸾道: “知道你忍了很久了,动手吧。” “呸!” 单瑞嚣张地吐了口唾沫,脸上是极度的轻蔑和扭曲的怒意, “臭不要脸的娘们,还真当自己是根葱,还想管小爷我……” 他后面污言秽语的脏话甚至还没来得及从那张油滑的嘴里完全蹦出来—— “砰!” 青鸾身形极快,那人完全没机会看清她是怎么来到他面前。 她忍了太久了,心中积蓄的怒火达到顶端, 沈昭的那句‘动手吧!’ 就好似开闸的号令。 青鸾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 身形一晃直逼单瑞面门, 拳头蕴含着她全身的愤怒, 狠狠地,结结实实地落在单瑞那张嚣张,淫邪的脸上。 “呃啊——!!” 单瑞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从鼻梁瞬间炸开, 蔓延整个面门, 他甚至能清晰的听见自己鼻梁断裂的声音。 嘴里传来浓浓的铁锈味。 没等他反应过来, 青鸾已经将他整个人打的双脚离地,像个破麻袋一样向后倒飞出去! “噗通!” 重重地摔在坚硬的石板路上, 围观的百姓瞬间吓得连连后退, 此前被他欺压过的百姓见到这样的扬景,心中别提多畅快了, 但是都不敢表露出来, 变故发生的太快,那些跟随他的家丁呆呆地愣在原地, 他们甚至没看清楚青鸾是怎么动的手。 直到看见自家少爷像条死狗一样被打飞出去, 捂着血肉模糊的脸在地上哀嚎打滚, 他们才如梦初醒。 “公子!” “反了!反了天了!” “抓住那个贱婢!打死她!给少爷报仇!” 七八个手持棍棒的家丁顿时炸了锅,惊恐和暴怒交织, 嘴里虽然叫嚣着,但是没有一人敢上前。 “聒噪。”青鸾的声音不高, 刚挣扎着剧痛起身的单瑞被青鸾这冰冷的两个字刺得一哆嗦, 模糊的视野只看到青鸾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恐惧瞬间压过了浑身的疼痛和愤怒, 他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牵动身上的伤,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沈昭至始至终都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未曾动一下, 她用那方染血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额角再次渗出的血迹, “好了,” 沈昭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她看向青鸾像,语气平淡,像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别下死手,给她留口气。” “是,小姐。”青鸾应声,眼中寒光一闪。 地上的单瑞听到“留口气”三个字,亡魂皆冒, 顾不得剧痛,挣扎着想爬起来逃跑: “别……别过来!你们敢……我爹……啊——!!!” 他后面威胁的话再次被凄厉的惨叫打断。 青鸾一步踏出,身形快得只留下残影。 精准的捏住了单瑞的下巴, 五指如铁钳般骤然发力, “啊!” 单瑞的惨嚎声戛然而止, 剧痛从下巴传来, 他听见自己颌骨不堪重负的呻吟, 青鸾手指微微一动, 只听见‘卡巴’轻响’。 单瑞的下巴被卸脱了臼, 再也无法合拢,口水混着血沫不受控制的淌下来, 剧烈的疼痛让他白眼一翻,随即再次传来浑身骨头断开的声音, 让他白眼一翻,差点昏死过去,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抽搐。 青鸾做完这一切,如同丢开一件脏东西,松开了手。 单瑞瘫软在地,只剩下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 那些家丁彻底吓傻了,看着少爷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 连叫骂都忘了,只剩下牙齿打颤的声音。 沈昭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的家丁, 最后落在那堆瘫软的‘东西’上。 “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你们少爷带回去, 留在这儿脏了我的眼睛!” 家丁们如同惊弓之鸟,立刻手忙脚乱地扑上去, 七手八脚地抬起瘫软如泥的单瑞。 连看都不敢再看沈昭主仆一眼,仓皇失措地消失在街角, 青鸾迅速回到沈昭身边,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沈昭重新坐进那辆被撞得歪斜的青布小车里。 “走吧,去玉珠楼。” 沈昭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扬雷霆风暴与她无关。 青鸾心疼地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口,说道: “小姐就该让我杀了那个不知死活地狗东西! 还给他留了一口气在,真是便宜了他。” “行了,小伤而已,我带的金疮药都给笛笙了, 等回去上了药很快就好了,再说现在还不是跟单大人翻脸地时候。”沈昭安慰道。 “话虽如此,可这伤……陛下看见可不得心疼坏了。”青鸾嘟囔道。 “好啊,你这丫头也敢打趣我了是吧!”沈昭原本清冷地脸上漾开一抹笑意。 第131章 他来做什么 单邵安正在悠闲地品着茶, 他心情大好,连着几日陛下都对自己十分满意, 现在只需接下来的几日不出什么意外,自己这一关算是过了。 他年约五十,保养得宜,一身锦缎常服, 眉宇间带着久居高位的沉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刻薄。 这两年他十分享受掌控一切,说一不二的生活。 突然外面一阵吵闹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老爷!老爷!不好了!少爷……少爷他……” 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厅堂,脸色惨白如纸,话都说不利索了。 单邵安眉头一皱,放下茶盏: “慌什么,成何体统,瑞儿怎么了?” 他对自己这个独子溺爱非常,但也深知其纨绔脾性,多半又是惹了什么麻烦。 “少爷……少爷被人打了。” 管家带着哭腔,指着门外, “打……打得好惨啊!” 话音未落,浑身发抖的家丁抬着一团‘东西’进来。 那‘东西’瘫软在担架上, 口鼻歪斜,满脸是血污和尘土混合的泥泞, 口水混着血沫不断从无法合拢的下巴淌出,染湿了衣襟。 正是单瑞。他双眼翻白,浑身剧烈地抽搐着, 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痛苦呜咽。 四肢软绵绵地垂着,显然骨头断了不少。 “瑞儿?!” 单邵安猛地站起身来,见到儿子的惨状,几乎站不稳, 他扶着身旁的八仙桌, 滔天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惊骇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谁?!是谁干的?!”单邵安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猛地揪住离得最近的那个家丁的衣领: “说,哪个不知是活的东西, 敢动我单邵安的儿子?!” 家丁颤抖着声音说道: “老.....老爷.....是......是沧澜楼的人。” 听见沧澜楼这几个字,他瞬间冷静下来, 自己三番五次打听这沧澜楼的东家是谁皆是无疾而终。 这两年来,不曾与自己对着干,况且沧澜楼卖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与城中的生意也并无冲突, 怎么会突然找自己的麻烦? “我不是吩咐过,让少爷最近不要出门,谁放他出去的?” “老……老爷饶命啊!是……是少爷他……他今日非要出门, 说是闷坏了……小的们拦不住啊。 单邵安眼神一厉,手上的力道更重:“说重点,沧澜楼的人?谁?!” 那家丁喘着粗气,努力回忆着那噩梦般的扬景,语无伦次: “是两个女子,哪个主子模样的人,穿着墨绿色衣裙, 还有一个穿着青衣的小婢女,少爷的马车在街口撞上了哪个小娘子的青布马车。” “撞车了?” 单邵安眉头拧得更紧,但怒火稍微被一丝疑虑压住, “然后呢?” “然……然后少爷就……就下车了……” 家丁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 “少爷见那沈娘子……生得极好,就……就……言语上……调笑了几句……” “调笑几句?” 单邵安的声音沉了下去,他太了解自己儿子, “只是调笑?” 家丁瑟缩了一下,不敢隐瞒: “少爷……少爷说了些……不太中听的话……还…… 还提到了要纳她当……当九夫人……说…… 说老爷您一句话就能让沧澜楼开不下去……” 单邵安只觉得眼皮狠狠的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着他, 他强压住怒气, “继续说。” “那小娘子起初还是忍着,只是冷笑着回应几句,后来少爷越说越过分, 后来就只看见那青衣婢女像鬼一样,出现在少爷面前。 少爷整个人就飞出去了。 ........ “将这个逆子带下去,找最好的大夫给他医治。” 单邵安虽然生气,但是毕竟这是他唯一的血脉。 他在房内来回踱步,河间府什么时候来了武功如此高强的人, 还是女子,他思来想去,除了哪个名震天下的女人, 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自己接到的消息是当朝首辅沈昭与陛下等人一同南巡, 这几日他都只见到了皇帝, 却独独没见沈昭, 单邵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瞬间冻结了。 难道说........ 他猛然的抬起头。喊道: “来人,备车,去玉珠楼。” ........ 玉珠楼。 沈昭刚下马车,就对上潇景珩冷峻的眸子。 他正站在台阶上,面容冷峻,深邃的眼眸在看到她身影的刹那, 原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瞬间冻结, 随即沉入一片冰封的寒潭,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她额角。 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抱起,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 青鸾见状识趣的退了下去, 潇景珩抱着沈昭一路拐角上了二楼。 周身散发着低气压,夜阑和张太医跟在身后, 大气不敢喘。 他抱着她径直走向二人住的雅间。 一脚踹开门,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铺着厚厚锦被地软榻上。 张太医连忙识趣地上前给沈昭检查伤口。 “其实不用这么紧张,我没事就是在马车里磕了一下......”沈昭解释道。 “闭嘴。”潇景珩冷冷地说道。 目不转睛的看着张太医给她伤口上药, 然后将手搭在沈昭的脉搏上。 “回禀....回禀陛下,沈大人,额上确系外力撞击所致,幸而只是皮外小伤, 腹中胎儿也安然无恙,伤口臣也上过药,这几日不沾水即可。” 沈昭有些心虚的看了眼潇景珩,对张太医说道: “你先出去吧。” 张太医的脚步没有丝毫犹豫,脉枕都忘记收,一溜烟就不见了。 屋内就剩下沈昭潇景珩, “你听我解释,真是我不小心在马车里磕着的,” “你为何总是这样,将自己置身险地,不与我商量?”潇景珩。 “我这不是还没收集到实质性证据......”沈昭。 潇景珩正要继续发作,夜阑的声音适时在门外响起: “主子,单大人来了,在外面求见。” 潇景珩看了眼沈昭,说道: “他来做什么?” 沈昭笑了笑, “或许是来请罪的也说不定。” 第132章 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 “你这伤与他有关?” 沈昭点点头,将在街上发生的事情给他复述了一遍。 潇景珩冷峻的眸子中充满杀意。 “朕这就去杀了他!” 沈昭连忙拉住他说道: “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听我说, 我已经让青鸾教训过他,看那样子就算治好了,也是废人。 眼下重要的是单邵安,他是个聪明人, 知道敢这样明目张胆动手的人一定是他惹不起的, 所以他是来确认我的身份, 这几日他没见过我,但是下人一定告诉他我额间受伤, 他是想顺着这条线,来调查一下,与他儿子起冲突的人是不是我, 你将他打发走,要让他误以为你对他很满意, 从而放松警惕,我们才能继续调查,抓住他的把柄。” “不行,朕现在就去杀了他,将单邵安关起来,至于证据朕可以慢慢查。”潇景珩 沈昭见他满眼愤怒, 显然是愤怒主导着他的思维。 手腕一番挣脱了沈昭的阻拦。 见他朝门口走去, 沈昭心知此刻硬拦不住。 “哎呀!” 沈昭捂着肚子,眉头紧蹙,身体微微蜷缩,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痛楚。 “我肚子疼!”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回床边,方才还坚硬如铁、誓要杀人的手臂, 此刻小心翼翼地、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扶住沈昭的肩膀, “怎么了?张太医不是说没问题吗?是不是刚才拉扯间碰着了?” 他声音绷得极紧, 满是慌乱,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沈昭顺势将身体重量倚靠在他臂弯里,头埋在他颈侧, 借机掩饰自己脸上可能不够逼真的痛苦表情。 “不知道,许是被你气着了。” 潇景珩这才反应过来她在骗自己。 确认她没事之后,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懈下来, “小狐狸,骗我是不是。”他将怀中的人搂紧。 沈昭低笑出声: “怎么骗你了,我真是被你方才要吃人的样子吓到了。” 潇景珩推开怀中的她,最终长长地, 带着无奈和宠溺的叹了口气吗, 说道: “好!依你,都依你。” 沈昭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潇景珩看着她说道: “你好好休息,不许乱跑,我先去打发他, 若是让我回来发现你又偷溜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沈昭举起手保证到: “好!” 潇景珩在他额间轻轻留下一吻,大步朝外走去。 在熟悉的环境中,困意袭来的沈昭沉沉的睡去。 玉珠楼的一处雅间。 单邵安不停的擦着额间的冷汗, 雅间内焚着上好的檀香,他全然不觉, 只感觉坐立难安, 若街上那女子真是那位....... 那个混账东西的命,恐怕神仙难救! 只要陛还不清楚事情原委,他就还有机会...... 他思来想去, 只能壁虎断尾,先保全自己再说。 潇景珩缓步进入。 “臣参见陛下!” 单邵安几乎是弹起来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叩在地板上。 “单爱卿,”潇景珩平淡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波澜。 “这般着急见朕,所为何事?” 单邵安只觉得那目光沉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抬头,只能通过潇景珩平静的言语间来判断, 维持着叩首的姿态,声音越发惶恐: “陛下恕罪,臣.....惶恐万分..... 今日犬子在街上策马。冲撞了一位女子。 臣听闻之后......心急如焚,派人四处打探那位女子的身份, 但是并未找到,好在听家丁说那人并未受严重的伤, 犬子也受到了应有的教训, 子不教,父之过,臣是特意来向陛下请罪的。” 他不敢抬头,字斟句酌,极力撇清儿子行为的严重性。 是冲撞,而并非行凶, 强调女子“未受重伤”,儿子已“受教训”, 将所有责任归结于“教子无方”这个相对模糊的罪名上,只求能蒙混过关。 潇景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不见波澜, 仿佛只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哦?” 潇景珩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过是在街上策马,与人起了点小冲突而已,单爱卿何须如此自责?” 单邵安听见皇帝的话,心中大喜过望, 如同卸下千斤重担,看来自己赌对了, 看来那女子并不是沈昭,亦或者是沈昭,但是她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受皇帝信任, 不管如何,自己已经先入为主, 此刻更要表现得痛心疾首、悔恨交加, 才能彻底打消帝王心中哪怕一丝的疑虑。 他立刻抓住机会,把头磕得更响,声音陡然拔高, 充满悲愤和自责, 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陛下如此宽宏,臣感激涕零, 犬子也受到严重得教训,所以还望陛下饶恕那孽障一回。” 单邵安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似乎悲痛得难以自已, 他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涕泪, 手臂微微颤抖着,好似在回忆那可怕的扬景: “那女子身边侍女身手极其了的,臣虽未亲眼所见, 但听家丁回禀,手段极其狠辣,臣那逆子已经被打的浑身骨头都碎了。”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捂着自己地胸口,感同身受,身体也微微抽搐。 “臣恨不得将那逆子打死,清理门户,” 单邵安再次重重叩头。 “但.....但臣终究是为人父,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找大夫医治, 大夫说,伤势严重,就算勉强保住命,日后也是废人一个......” 他收敛了脸上地悲愤,话锋一转, “陛下,臣今日一是向您请罪,二也是要向陛下表明臣的决心, 臣教子无方,待那逆子伤势好转,臣定将他下狱,按律法处置。” 他满脸皆是大义灭亲的姿态。刻意夸大青鸾的狠辣, 对他儿子的出言不逊绝口不提, 将所有责任划分到自己身上,甚至不惜大义灭亲, 潇景珩打量着他,脸上皆是真诚,以及对他这般行径的悲愤。 若不是昨日夜阑送来的密报, 以及沈昭掌握的证据,说不定还真会被骗过去。 “行了,你且先起来吧,你忙于政务,将这河间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疏于后宅管教,在所难免,朕对你很满意, 至于这些小事,你无需与朕汇报,自行解决便是。” 第133章 不会是你小子干的吧 成了,就算那人是沈昭又何妨。 陛下不仅没有追究,反而还肯定了他的政绩, 还给了他一个完美的台阶, 不仅保住儿子的性命,还在皇帝心中留下了一个极好的印象, 他甚至不在意那个女子的身份了。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体恤!陛下如此信任, 臣.....臣感激涕零,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天恩。” 潇景珩上前虚扶了他一把,说道: “单爱卿言重了,起来吧,你是我大周的肱骨之臣, 些许家宅小事,岂能掩盖你的功劳,朕,信你。” 这句话如同一粒定心丸,彻底让单邵安飘上了云端, 脸上堆满了谄媚和感激的笑容: “臣定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嗯。”潇景珩淡淡应了一声,重新坐直了身体, “今日就到这儿吧,你先回去,三日之后,朕启程离开。” “臣告退!”单邵安。 心情大好的单邵安,只觉得身体都轻了几分, 一路哼着小曲下楼,连店小二不小心撞到他都察觉到。 潇景珩回到房中,见熟睡的沈昭, 有些心疼的抚摸着他额间豆大的伤口。 还是觉得只是将那人打残太便宜他了, 走出屋外轻声唤道: “夜阑!” 夜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 他低声在夜阑身边说了几句, 夜阑点点头消失在夜色中。 潇景珩站在廊下, 居高临下地望着圆台中央, 悠扬的琴声传来, 看向慕川所在的方向, 潇景珩搭在冰凉木栏上的手指,跟着琴声的旋律, 轻轻敲击着, “陛下,怎么一人在此?”赵宴清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他前脚踏出房间,就见到潇景珩孤高的背影, 潇景珩收回远眺的目光,也停了手指的敲击, 转身看着赵宴清,眼神深邃: “你来的正好,明日一早,你与明玉,收拾行装, 大张旗鼓的离开河间府,让他们觉得朕已经离开。” 赵宴清瞬间领会他的意图, “陛下的意思是想让单邵安自行露出马脚?” “不错!” 潇景珩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是一个行事十分小心之人,朕只要在城中一日,他必然会十分谨慎,” 潇景珩目光看向慕川所在的方向说道: “看样子他的事情需要我们离开才会有下文。” “陛下放心,臣定会办妥! “路上,明玉就交给你了,在济南等我们。” ......... 潇景珩看着外面夜色渐浓,沈昭还未醒, 轻声唤道: “昭昭,”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最珍视的梦境, 又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暖意,“醒醒,该用晚膳了。” 沈昭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却没有立刻睁开。 潇景珩耐心地又唤了一声,指腹极其温柔地摩挲了一下她微凉的手背: “昭昭,时辰不早了,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嗯?” 这一次,沈昭终于缓缓掀开了眼帘。 初醒的眸子带着朦胧的水汽, 有些茫然地聚焦在潇景珩近在咫尺的脸上。 “我睡了多久?”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朦胧的目光落在那张专注又温柔的脸上。 潇景珩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指尖轻轻拨开她额前微乱的发丝, 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处, “头还疼吗?” 沈昭摇摇头,心想着这点伤口要是他发现再晚些估计已经愈合了。 她刚要起身潇景珩立刻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和后背, 稳稳地托着她起身,动作十分流畅, 她拿过旁边早已经备好的软枕垫在她腰后,让她靠的舒服些, “虽然只是小伤,也不可轻视了去。”他低声叮嘱, “我让人熬了清淡的粥,还有几样你喜欢的小菜, 多吃一些。” 沈昭看着他为自己忙碌的样子,心中涌动着暖流, 却又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别扭, 这几年野惯了的她一时还真不适应被人这样宠着,甚至让她手脚都有些无处安放。 潇景珩已亲自将小几移到榻边, 上面摆放着几碟精致爽口的小菜和一盅热气腾腾、散发着米香的清粥。 他挽起袖口,动作自然地拿起细瓷碗和玉勺,在唇边吹了吹。 “我自己来就好。”沈昭连忙开口。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碗, 嘴角勾起一抹促狭又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点蛊惑人心的磁性: “昭儿这是想让我换一种方式喂你?” 沈昭伸到半空的手猛地僵住,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她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了,从那充满挑逗的眼神里, 她毫不费力地读出了他未尽的意图——那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果断收回自己的手, 任由他继续将手中的粥一口一口的送到自己嘴边。 “吃饱了?”潇景珩声音低沉。 沈昭点点头,潇景珩将手中碗放下, 深情地望着她,低声道: “你吃饱了,该我了。” 咚咚咚!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他深邃的眸子还锁在沈昭泛着水光的唇上, 突如其来的声响,让他眼神一凛, 看向门外,冷声道: “何事?” “姐夫,是我。慕川啊!”慕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潇景珩。 沈昭推开一脸不情愿的潇景珩,笑道: “进来吧!” 门被推开,慕川带着他那特有的,不知愁容滋味的笑容大步踏入。 见到沈昭额头的伤,瞬间收起脸上的嬉皮笑脸,问道: “你受伤了?” 神锐利如刀,扫过潇景珩,又急切地落回沈昭脸上, “谁干的?!告诉我!我现在就去扒了他的皮!” 沈昭看着弟弟这副炸毛的模样, 看来自己这些年没白疼他。 但面上却故意板起脸,带着点训斥的口吻: “你何时能改改你这大呼小叫的性子。” 他目光不善地转向坐在榻边、姿态沉稳的潇景珩, 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和质问: “不会是你小子干的吧?” 沈昭有些好笑得看着潇景珩,这个帝王活了二十几年, 可能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问吧。 “川儿,不得无礼。”沈昭出言制止道。 第134章 千真万确 慕川声音提高了些,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执拗, “你不用害怕他,若是这小子真敢欺负你,我慕川第一个不答应,绝不轻饶他!” 目光灼灼地盯在潇景珩身上,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锋芒: “你别以为我大姐姐娘家没人,就能让你这样欺负了去, 我药王谷虽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确实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你若还是敢动她一根头发丝, 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定要向你讨个说法。” 潇景珩挑眉,看着眼前这个气鼓鼓,那样子俨然下一刻就要扑向自己的少年。 “你准备怎么不放过我?” 他上下打量着慕川,笑道: “目测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是我的对手。” 慕川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但是气势不能输, 他昂起胸膛,说道: “打不过你又如何?我药王谷有的是法子,我们救人的本事天下第一, 让生不如死的法子.....” “慕川!”沈昭的声音带着少见的严厉,及时截断了他的话, 虽然她知道潇景珩不会怪罪他, 但是人心难测,现在不会,日后呢。 慕川被沈昭这一喝,满腔的怒火瞬间灭了不少, 但是依旧倔强的说道: “大姐姐......” “行了,你来找我何事?可是那人联系你了?”沈昭。 慕川依旧不服的看了眼潇景珩,说道: “没有,你说他会不会跟仙雅阁的人不是一伙的呢?” “不可能,我已经查过了他们就是一伙的。”沈昭。 “他们迟迟没有行动是因为我们住在此地。”潇景珩。 慕川认为自家姐姐头上的伤与他有关,方才姐姐还维护他,责骂自己 现在的慕川看潇景珩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 “因为你,你以为你是皇上啊!” 慕川梗着脖子,把最近听到的风言风语当成了最有力的武器, 讽刺的话脱口而出。 他纯粹是为了发泄对潇景珩的不满,沈昭见他高昂着头, 一脸骄傲的样子,显然是对自己方才的讽刺很满意, 若是再不让他知道潇景珩的身份,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何等大逆不道的事。 沈昭开口道回答道: “没错他就是!” “哦!那又怎样?”慕川依旧高昂着头颅, 嘴角甚至还残留着一丝对自己那句十分满意的笑意。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 根本没意识到沈昭方才那句话在说什么。 那副我管他是谁的倔强模样,配上这句没过脑子的话, 显得格外滑稽。 话音落下,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慕川脸上笑容瞬间收敛了几分,他猛然转过头,看向沈昭。 瞪大眼睛,喉结上下滚动着, 不可置信的问道: “大姐姐,你糊涂了吧,你说他是谁?” 沈昭再次肯定的回答他: “我说他就是皇帝。” 慕川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他看看潇景珩,再看看沈昭。 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我指着皇帝的鼻子骂“这小子”! 甚至还威胁他,要让他生不如死! 还得意洋洋的讽刺他! 潇景珩看着慕川脸上从挑衅到不满,再到不可置信, 脸上玩味地笑意更甚了,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沉着声音开口道: “怎么,得知朕是皇帝,你就不敢给你姐姐撑腰了?” 慕川看了眼沈昭额头的伤,再看看潇景珩那张冷峻的脸, 眼睛一闭,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说道: “就算你是皇帝,你敢欺负我姐,我也不会放过你!” 潇景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 “好小子,看来你大姐没白疼你。” 潇景珩手掌落在慕川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属于上位者的肯定,但是没有丝毫的压迫感。 慕川还沉浸在自己那股英勇就义的悲壮情绪里, 身体依旧紧绷着, 仿佛在等待他的雷霆之怒。 潇景珩这突如其来的肯定,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猛然的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潇景珩, 他这是在.....夸我? “噗嗤!” 一旁的沈昭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着慕川不顾一切维护自己, 她眼中满是欣慰,这几年来, 她都快忘记被人护着是什么滋味了。 “傻小子.....”沈昭的声音带着笑。 帮他擦了擦额间的丝丝汗珠, “这伤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与他无关。” 慕川感受到姐姐指尖的温度,紧绷的时间才一点点松弛下来, 巨大的后怕如潮水般袭来, 像个终于找到依靠的孩子, 眼中充满了委屈: “大姐姐,他真的是........不是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呢?” “你这臭小子,说这话朕就不爱听了,之前是谁追着朕叫姐夫来着?” 潇景珩眉头微挑,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眼神中明晃晃地写着‘你小子翻脸不认人。’ “我大姐姐这样的人,一定要顶好的人才配的上,你......”慕川。 “朕怎么样?”潇景珩。 “你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你配不上!”慕川再次昂起下巴。 “朕怎么配不上了?”潇景珩问道。 “你能保证你这辈子就只有我大姐姐一个女人吗?”慕川。 “朕能!”潇景珩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少来,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做得到!”慕川。 潇景珩深情的看着沈昭,说道: “我一定能做到,我父皇也只娶了我母后一人,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沈昭点点头,她自然是信他。 但是慕川却不乐意,一把将沈昭拉到自己身后,说道: “鬼才信你。” 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潇景珩深情的目光, 像只护食的小狼崽,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位九五至尊。 “行了,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但是你要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他不会负我的。”沈昭认真的看着慕川解释道: “他对我很好,好到连性命都愿意交给我。” “真的?”慕川依旧一脸不相信。 “千真万确!”沈昭。 即便如此慕川还是略带警告的说道: “就算你是皇上,你敢欺负我姐,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潇景珩将被她拦在身后的沈昭, 拉到自己身边来,说道: “朕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但现在你先把朕的夫人还回来。” 第135章 你还有事? 双手自然的圈在她的腰间,姿态亲昵而带着一丝宣示主权的意味,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清楚了,这才是名正言顺’。 “说吧你来找我们什么事?” 慕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正事的。 “这几日玉珠楼的东家都没来找过我, 我甚至都没见到他两面, 我想来问问,我该不该主动去找他?” “我想最近应该是官府的人知道我们在城中, 打过招呼,所以,最近他都不会来找你, 包括那个姓贾的,你最近是不是完全没见过他?” “对,三日前,我就没有再见过他!”慕川想了想,肯定的说道。 “他还假惺惺地跑来安慰我, 说什么‘年轻人谁没个失手的时候’, 之后就再也没露过面了!” “那就没错了,我们三日前进城,一定是知道我们的行踪, 特意避开了,就像城中的那些乞丐,也是故意关起来的。”沈昭。 “大姐姐你这样一说,我好像也发现了。” 慕川立刻点头,语速也快了起来。 “大姐姐你这样一说,我才完全反应过来, 我进城那天,确实见到不少乞丐, 可是今日我再去街上,不仅没见到那些乞丐, 连路边的商贩都是些新面孔, 摊位也像是被统一收拾过, 看着新了不少。” “我也收到沧澜楼递来的消息, 在我们进城之前,单邵安将所有商会的人聚集在一起, 说是出资将城中的那些小摊贩统一翻新,规划, 但是现在看来,他不仅翻新了摊位,人也翻新了一次。”沈昭。 “单邵安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我已经让赵宴清明日带着明玉先走, 做出我们已经离开这里的假象,你我二人继续留在这里, 今日我已经让单邵安知道我对他的政绩很满意, 若是他接到我们离开的消息之后,定会放松警惕。 我倒是要看看他到底在谋算什么!”潇景珩。 沈昭立刻会意, “你这是想跟他来一扬金蝉脱壳?” “正是!” 潇景珩点头,嘴角噙着一丝运筹帷幄的冷意。 一旁的慕川听得云里雾里,困惑地眨着眼: “大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那我这事…怎么办才好?” 沈昭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说道: “急什么,我们这一离开,背后之人自然会主动找上你, 他既然想利用你,定会比你还着急,你只需要安心回去, 静候消息,按计划行事即可。” 慕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潇景珩见他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说道: “你还有事?” 慕川摇摇头。 “那赶紧走吧,我们要休息了。”潇景珩。 慕川带着满脑子“静候消息的指令, 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房间, 还颇为体贴地带上了门。 沈昭看着慕川的背影,摇了摇头。 潇景珩出声打趣道: “这药王谷若是真交给这个小子,怕是要栽在他手上。” 潇景珩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并未松开, 反而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低头在她发间亲昵地蹭了蹭,有些嗔怪地说道: “你可知昨晚让我担心了一整晚,差点就要让陆久带禁军去寻你了。” “说到这个,你怎么不让秦统领跟着,反而让陆叔带禁军跟在后面?”沈昭问道。 潇景珩顿了顿解释道: “秦益我留在京中有大用,陆久虽只是你父亲当年的副将,但身经百战, 经验老道,对各地军情、风土人情都极为了解, 更擅长处理此类暗随护卫、策应接应之事。 我们此行既要隐匿行踪,又要确保后手周全,他确实更为合适。” 总不能说他担心秦益那小子贼心不死, 为了避免他能与沈昭相处的机会,特意将他留在京城的吧。 这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逻辑清晰。 沈昭点头赞同道: “陆叔确实更为合适。” ......... 次日一大早,几人便坐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河间府。 因为是微服出行,除了单邵安以外,并无其他官员在扬, 单邵安一大早就来了,脸上堆着恭敬笑容。 亲自将潇景珩等人送上马车, 看着远去的马车,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玉珠楼侧门, 一位身着水蓝色绸缎的女子,袅袅娜娜的走了出来, 她身段窈窕,行走间带着独有妩媚,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发髻上斜插着的金步摇, 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妩媚的气息中增添一丝妖艳。 她走到单邵安身边,看着消失的车队, 红唇轻启,声音娇嗲,说道: “可算是走了,这几日单大人您可真是提心吊胆, 连带着我们这些人也是大气不敢喘呢。” 单邵安侧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看不出任何波澜, 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女子眼波流转间,又凑近了些,带着一丝娇嗔的亲昵: “这街上这些人,可都是奴家花了真金白银的, 不知单大人准备如何犒劳奴家?” “这几日,玉老板做的很好。”单邵安声音低沉平稳, 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几日确实绷得紧了些,好在效果达到了。 圣人满意离去,这难道不算最大的犒劳?” 女子红唇微撅,带着不依不饶的娇态: “单大人这话说的轻巧,奴家可是实打实出了血本的, 这是你单大人的面子,可奴家的里子也得顾着不是?” “玉老板的功劳,本官自然记在心里,这样吧。”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凝重: “日后仙雅阁的生意,你的那份,本官再多给你一成利,如何?” 这份厚礼,可还能入得了玉老板的眼?” 玉老板掩唇轻笑,眼中风情万种, “哎哟,单大人果然爽快,那奴家就多谢单大人厚爱了,” 单邵安微微颔首,恢复了惯常的深沉与疏离。 “圣驾虽然走了。但眼睛未必全撤了,玉老板行事还需谨慎为上。” “奴家省得。”玉老板乖巧应下。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单府的管家满头大汗地,边走边喊。 第136章 你们都给少爷陪葬 管家擦了擦满脸汗珠,喘匀了气息,说道: “今日一早,我去少爷房中,给少爷上药, 发现,不知哪来的贼人,少爷........” “瑞儿怎么了?”单邵安急切地问道。 “少爷虽然还有一口气在,但是大夫说可能撑.......撑不了几日了.......” 单邵安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要朝后倒去, 身边的侍卫连忙扶住他。 “赶紧扶到楼上去休息。”玉老板。 单邵安摆了摆手说道: “赶紧地回府,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单府行凶。” 玉老板见状也不好再劝,只是命人匆匆备好马车,送他回府。 单邵安踏入内院,只见儿子卧房外, 乌泱泱的挤着七八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此刻哭的梨花带雨, 这些女子全是单瑞府中的侍妾,通房丫鬟, 平日里最会争风吃醋,此刻都哭作一团。 “哭什么哭,都给我闭嘴。” 单邵安只觉得这些女人吵得他头疼, 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多好色之徒, 眼神凶狠的扫过那些女子,吼道: “瑞儿还没死呢,你们在这里嚎什么,都给我滚下去, 哭哭啼啼的,晦气!” 几个胆子小的女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得一哆嗦, 管家连忙识趣的将她们驱赶出去, 屋内终于恢复安静,只能听见瘫在床上单瑞微弱的呼吸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人敢进单府行凶,你们都是怎么照顾少爷的。” 单邵安只是看了一眼床上的单瑞,便不忍再看下去, 他就这一个儿子,平日自然是百般宠爱,虽然好色了些, 倒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倒也颇为让他省心。 没想到突然遭此大祸。 “什么人敢如此胆大包天,昨日当值的人呢, 你们都是死人吗,就这样照顾少爷的?” 跪在地上的小厮被他的声音吓得瑟瑟发抖, 声音充满恐惧,断断续续的辩解: “启....启禀老爷....小的该死, 小的昨夜确实一直守在少爷身边的, 只是后半夜听见门外有动静, 小的去开门查看,还未曾见到可疑的人, 就被人从背后打晕,今早醒来少爷就这样了。” “可有看清那人长相?”单邵安。 小厮摇摇头说道: “那人身手极好,小的.....小的连人影都未曾看清楚..... 太快了...... 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啊!” “废物。” 单邵安怒极,一脚踹在小厮的肩头,将他踹翻在地。 小厮痛哼一声,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只是蜷缩着求饶。 他知道现在打死这个废物也无济于事, 眼下要紧的是寻最好的大夫,治好他儿子。 “立刻,马上!把全城的大夫,所有挂牌的,没挂牌的, 有名望的,走江湖的,一个不落,统统给我请来, 不愿意来的绑也要给我绑来。 一定要治好瑞儿,否则......” 他冷冷的扫过一屋子的丫鬟小厮,说道: “你们都给少爷陪葬!” “是,老爷。”管家被他这杀气腾腾的命令吓得浑身一哆嗦。 ......... 三日后,单邵安再三确认潇景珩等人已经离开河间府地界, 才命人解除了禁足令,至于城外那些乞丐, 他依旧派人看管着, 担心潇景珩会杀个回马枪,这些乞丐是最不好掌控的存在。 沧澜楼二楼一处临街的雅间,窗扉半开。 沈昭凭栏而立,目光扫过下方恢复生气的街道和城门方向。 熙攘的人群中,穿着锦衣华服的人少了一些, 多了一些身着朴素之人, 载满新鲜蔬菜的独轮车,吆喝声,讨价还价声, 与此前的虚假繁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才是一个正常,充满烟火气息的地方。” 潇景珩缓步走到窗边,与沈昭并肩而立, “这单邵安心思缜密,这都三日了,才让这些人出来, 接下来就看慕川那边的消息了。”潇景珩。 .......... 玉珠楼,慕川依旧住在上房。 “慕公子掌柜的有请。”小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催促。 慕川长舒一口气,终于来了,等了几日他早就坐不住了。 一路跟着小厮穿过二楼回廊, 来到一间极为奢华的内室, 玉珠楼的掌柜, 一个身材微胖,笑容可掬,眼神却是精光四射的中年男子, 见到慕川进来, “慕公子,请坐。” 掌柜的笑容满面,亲自起身相迎,十分热情,宛如几日没见的老友那般熟络。 “这几日在玉珠楼住的可还习惯?若有不满之处,慕公子尽管提出来便是。” “甚好,还得感谢掌柜的在我困难之际出手相助, 准许我有一落脚之地,有口饱饭吃,不至于流落街头。” 慕川扫过书案上的契约,明知故问道: “不知掌柜的今日找在下前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想问问, 慕公子这几日考虑的怎么样了, 您在仙雅阁借的两万两银子,已经到了还款之日, 您看这契约考虑的如何了,您若是愿意与我玉珠楼签下这份契约, 我们自然会为你还了这两万两银子, 条件嘛,就如同此前与您谈的那般, 您只需要在玉珠楼抚琴三年即可。” 慕川想着沈昭的叮嘱,面露难色,脸上挂着笑容, “我思来想去,这契约我还是签不了,区区两万而已, 我回家去取一趟即可,多谢掌柜的好意。” 见慕川拒绝,掌柜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随即很快恢复如初,仍旧是一脸笑意。 “慕公子,你是个明白人,两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仙雅阁的账可万万拖不得,签下这份契约, 我帮你还清债务,而你只需要在我玉珠楼抚琴三年, 即可偿清债务,又能保全你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玉珠楼最看重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慕川指着桌案上的契书,问道: “既然如此,我也有个条件,你若是答应,我就签。” 见慕川松口,掌柜顿时大喜过望, “慕公子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 第137章 总不能是图我生的好看吧? 暗自庆幸自己能在此地遇到沈昭,否则就真如她所说, 被人卖掉还不自知。 “既然要签契约,自然是要与这玉珠楼真正的东家签。” 掌柜闻言,短暂的惊讶,随即脸上堆起更浓的笑意: “慕公子说笑了,你出门打听打听,谁人不知,我便是这玉珠楼的东家?” 慕川缓缓摇头,目光肯定的看向他,说道: “你不是,你们如此煞费苦心的谋划,定然是知道我身份特殊, 否则,你们不会刻意要走我随身携带的玉蝉作为抵押之物。“ 掌柜那原本堆满笑容的脸上,露出些许不自然, 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强装镇定,干笑道: “慕公子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你借款的地方在仙雅阁, 与我玉珠楼并无光联,我不过是看重你的才华, 想给你一个还款的机会,自然不知他们为何要你什么玉蝉作为抵押物, 我想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慕川显然是不信他的话,收起那副惯常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脸上覆盖一层薄冰,那独有的气质,不再像是哪个浑身纨绔气息的落魄琴师。 他眼神凌厉,直直的看着他,说道: “是不是误会,只需让你背后的东家出来,一谈便知。 我若是猜的没错,你们一定是在我进城之际就发现我腰间的玉蝉, 既然知道那是药王谷的信物,那么必然是有求于我药王谷, 这么说来,不能算是签卖身契那么简单了, 应该是谈合作,两万两银子,换一个结交药王谷的机会, 这生意对你们来说不亏! 现在需要让公子我见到你们的诚意,而并非这般遮遮掩掩。” 慕川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外人只知道王谷的人随身携带玉蝉作为信物, 但是没人知道药王谷普通弟子的玉蝉都是绿色的, 只有他的是红色,他不确认对方是否也知道这个细节, 故而没有将这个信息说出来, 他暗自思索,估计此次闯了这么大的祸, 回去父亲应该要将自己关起来,好好学习医术了。 掌柜的感受到慕川突如其来的压迫感,额间已经开始渗出冷汗, 毕竟此前东家说过,他只是个没什么城府的傻小子, 自己只需要平时多于他交流,说几句恭维的话, 在他危难之际伸出援助之手,从而取得他的信任, 他自然而然就愿意签下这份契约, 慕川见他迟迟没给出反应,学着沈昭的样子分析道: “你也不必如此为难,其实这几日我也想明白了, 你们为我量身设计的一扬大戏, 先是那姓贾的假意与我交好,套取我的身份信息, 确认我是药王谷弟子之后,故意设计赌局, 利用那琉璃盏引我入局,在我赌上头时, 借我银子,扣押我的玉蝉, 现在你又来冒充好人,帮我还清那两万两白银, 让我签下这卖身契,你若是单纯为了钱, 随便派个人随我回家取一趟,岂不是更省事? 如此大费周章,层层设局,耗费心力, 总不能是图我生的好看吧?” 这番抽丝剥茧,直指核心的分析,加上他突然的转变。 让他一时想不到应对之策。 只能吞吞吐吐道: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没事,去将你真正的东家请来。”慕川。 掌柜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袖口,喉结滚动了两下, 终于长叹一声,说道: “慕公子稍等,我这就去请......” 看着随着掌柜离去而关上地房门, 慕川从袖中拿出一个竹筒,一只蝴蝶从窗户飞了出去。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慕川轻手轻脚关好窗户,将竹筒收回袖中。 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进来的正是三日前与单邵安说话的女子, 今日穿着一身翠绿色罗裙,唯一不变的是头顶依旧戴着那只厚重的金钗。 “慕公子找我?”她声音嗲嗲的, “你就是这玉珠楼的东家?”慕川惊讶的问道。 “怎么,奴家前几日还与你共舞,慕公子这就将奴家忘记了?” 玉珠的声音依旧嗲嗲的,抬手就要去摸慕川那张俊美的脸。 慕川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指, “你如此大费周章引我入局,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玉珠掩唇轻笑,满面春风地看着慕川,向前一步,指尖轻触他胸膛。 “自然是的得到慕公子你啊.....” 慕川轻笑,扣住玉珠的手腕, “玉姑娘,请自重。” 慕川的力度并不轻,玉珠吃痛皱眉,嗔怪道: “慕公子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 慕川松开她的手腕,目光冷峻: “玉姑娘,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玉珠揉了揉发红的手腕,依旧使那副娇媚的笑容: “公子别急,不如我们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 “不必了。”慕川语气坚决 “我耐心有限。” 玉珠见他态度强硬。终于收起轻佻的模样, 神色也渐渐冷了下来, “好,既然慕公子如此爽快,那我也不绕弯子了, 我确实想得到药王谷的帮助。” “哦?”慕川试探性的问道: “我不过是药王谷不入流的弟子,出门游玩, 闯下这样大的祸事不说,还丢了玉蝉,药王谷怕是回不去了。” 玉珠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慕公子,只要你愿意与我合作, 玉蝉不仅会物归原主,两万两银子的事, 我也只当没发生过,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你在河间府的这趟遭遇。” 慕川听见她的回答,确认了她并不知道,自己这玉蝉所代表的身份。 “你想让我为你们做什么?” 玉珠红唇亲启,声音压低了几分: “药人术,我想让你帮我查到药王谷得药人术。” 慕川瞳孔骤然一缩,手指下意识攥紧, 药人术——药王谷最隐秘得禁术, 她是从何得知此术,这世上会此秘术得除了死去得姑母以外,没人能行此秘术。 早在二十年前,姑母就下令,严禁门中弟子修习, 如今江湖上知道这秘术之人少之又少, 就连自己也是无意间在父亲书房禁书上翻到的。 为此还被父亲罚了好几日,说绝不可将此消息走漏出去。 第138章 索你命的人 慕川放出来的蝴蝶稳稳地落在沈昭的肩上。 “慕川那边有消息了,我们去看看。”沈昭。 “这是何物?”潇景珩看着那蝴蝶问道。 沈昭将蝴蝶收入自己随身携带地竹筒中,解释道: “追踪蝶,这是我们几人小时候的秘密, 那个时候慕川还没出生,母亲经常让我和兄长还有慕雪泡一种特殊的药浴, 我们觉得太痛苦了,所以经常躲起来,无意间发现的这种蝴蝶, 它在一定距离内,能通过特殊的气息找到我们。” “倒是有趣,看来夫人儿时没少让岳母操心。”潇景珩打趣道。 沈昭瞪了他一眼,拿出面具戴在脸上,说道: “走吧,去看看。” 二人一路跟着追踪蝶来到玉珠楼,二楼的一间密室外面。 正好听见里面传来药人术。 沈昭暗自揣测,从来没听见舅舅和母亲提起过。 她屏气凝神,仔细听着里面的声音。 玉珠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世上唯一会药人术的就那一人,八年前,那人已经死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要你将记载药人术的书籍偷出来。” “你在替谁做事?”慕川追问道。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玉珠语气难得阴冷。 “既然是合作,我想我应该知道,你幕后之人是谁。”慕川。 玉珠讥讽道: “慕公子还真以为自己资格跟我谈?现在我在给你机会,而你没资格跟我提条件。” “若是我不答应,你当如何?”慕川。 “除非你不想要你药王谷弟子的身份!”玉珠威胁道。 “我可以不要,反正横竖都是被逐出药王谷。”慕川索性破罐子破摔。 玉珠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手指轻轻抚过桌上的烛台。 “咔嚓!” 一声机关响动,慕川脚下的地板骤然消失, 不等他反应,失重感传来,他已经坠入黑暗。 沈昭正要惊呼进去,被潇景珩及时拦住,低声道: “再看看。” 屋内声音再次响起。 “里面那畜生可是饿了很久, 你什么时候想通我什么时候放你上来,若是一直想不通,那就只有便宜旺旺了。” 玉珠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悠然的喝了起来, 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意,低声道: “老娘纵横江湖十几载,还能被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拿捏?” 慕川努力适应着黑暗,他抬眸见,昏暗的环境中有几只发光的眼睛。 在扑过来的瞬间,慕川终于点燃了袖中的火折子, 他定眼望去,只见里面几只大鼍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 他沿着边缘缓缓移动,出门太急没带佩剑, 只能先尽力周旋,希望大姐姐早点来找自己。 他看了看自己站的是一块礁石,远处有一个池塘, 看样子是为了养这些畜生专门挖的,还有不少骨头, 那骨头不像寻常动物的骨头,那些骨头粗壮, 难道是人骨?慕川只觉得脊背发凉。 火折子的微光在潮湿的洞穴中摇曳, 那几只大鼍正在缓缓向他逼近, 突然距他最近的那只张开血盆大口,朝他猛扑而来。 慕川连忙侧身避开,他看着四周湿滑的岩壁, 只能寄希望沈昭已经出现在附近了。 高声呼喊道:“你若是再不来救我,我可就真没命了。” 他自己也不确定沈昭到底来了没有,只能高声喊道。 玉珠的声音在上面传来: “慕公子,你该不会是指望你身边的那小厮来解救你吧, 他早已经我下了药,暂时是醒不过来了,” 她轻抚着自己新染的指甲,幽幽道: 你若是不答应奴家的条件,奴家倒是不介意将他送来一起喂旺旺。” “你敢,小石头若是有三长两短,我一定会杀了你!”慕川。 玉珠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我的旺旺们可是三天没进食了, 你说你这细皮嫩肉的够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呢?” 慕川不停的应付那些扑上来的大鼍,嘴里一边碎碎念。 “大姐姐,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真要沦为这些畜牲的口粮了。” 千钧一发之际,沈昭踢门而入,破风剑直指玉珠咽喉。 潇景珩抓起书架上的绳索丢给慕川: “抓紧了!” “你们是什么人,敢在玉珠楼撒野!” 玉珠完全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脖颈阵阵寒意袭来。 “索你命的人。”沈昭声音清冷。 被潇景珩拉起来的慕川,哭丧着脸看向沈昭, “大姐姐,你若是在晚来一会,明年清明就要多给我烧点元宝了。” 沈昭看着他那战战兢兢的模样,说道: “少贫嘴,站远些。” 慕川撇了撇嘴,乖乖站到沈昭身后,瞪了一眼玉珠, 那表情仿佛在说,让你欺负我,活该。 玉珠被沈昭的剑逼得连连后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冷笑道: “原来还有帮手,难怪慕公子如此有恃无恐。” 沈昭目光冰冷,尖峰微微用力,沉声道: “说,这一切都是谁指使你做的,单邵安在这其中是什么角色!” “这位姑娘,何必如此动怒,你说这话奴家怎么听不明白, 奴家不过是与慕公子谈桩生意罢了,慕公子若是不愿意合作,大可以好好商量。” “商量?” 慕川从沈昭身后探出头,大有狐假虎威的架势,愤愤道: “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哪有资格跟您商量?” “玉娘子,我们只对你背后之人感兴趣, 你若是愿意告诉我们,或许我能留你一条命。”沈昭。 玉珠眼珠一转,娇笑起来: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背后哪有人?” “别跟她废话,交给夜阑,嘴在硬也能撬开。”潇景珩。 沈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手中破风剑向上缓缓移动, 最后落在她精致的面颊上,语气淡漠: “玉娘子这张脸倒是生的极好看,你说我若是在你这脸上留下点什么.......” 玉珠脸色瞬间煞白,连带着声音也有些发抖: “你......你想做什么?” 沈昭玩味地说道: “我这把剑是上好的陨铁制成,极为锋利,玉娘子可想好了, 毕竟这玩意还挺重,我可不敢保证,拿久了手不会抖。” 第139章 我从不骗人 随时都能划破她精致的面容。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颤声道: “你.....你都想知道什么?” “你要那药人术做什么?谁指使你做这一切的。” “药人术我真不知道有什么用,只是........” 玉珠欲言又止看着沈昭 “我若是说了,你们真能保证我的安全?” “自然。”沈昭语气坚定。 得到沈昭肯定的回答玉珠迟疑了一会, 轻笑道: “还是两年前,我孤身一人来到这河间府, 这这玉珠楼原本还是个小客栈被我接手, 可是这个世道,女子孤身一人在外做生意,谈何容易。 我被人百般刁难,这时一位男子出现,我看不出他的年龄, 那人气质不凡,风度翩翩。他说话好似有魔力般,让我着迷。” 玉珠脸上不知不觉间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娇羞, “他及时出手,不仅帮我赶走了那些欺辱我的人, 还说愿意帮我把这小客栈变成大酒楼, 他提议让我找个男掌柜,我做背后的东家, 帮我画下如今这玉珠楼的草图, 包括这间暗室,以及暗室的机关,都是他帮我设下的。” 玉珠看了眼沈昭和潇景珩说道: “那公子与你二人一样,也戴着面具。” 随即她难掩眼中的失落,说道: “可惜我已经将这玉珠楼做强大,他却再也没出现过。” “这一切与你抓药王谷弟子有什么关系?”沈昭追问道。 “我也是无意间听见那公子与人交谈, 说的正是药人术,还说江湖中会药人术的就药王谷的那一人, 还说什么那人已经死了,我偷窥到他画下的图案就是玉蝉, 故而猜想此物对他极为重要, 再加上这两年我这酒楼人来人往, 打听一桩往事并不成问题,” 她看了眼慕川继续说道: “当我听见真有人腰间带着玉蝉出现在河间府,我大喜过望, 若是我帮他打听到他相要的消息,或许还能再见他一面。 我打听到药人术就是药王谷的秘术, 而这玉蝉就是药王谷弟子身份的象征, 所以我就想让他去帮我将那秘籍偷出来, 这样我就能报答那位公子的恩情了。 后来的事情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不是没谈成。” “你与单邵安有什么关系?”沈昭。 “他啊,仙雅阁就是他的产业,我们不过是有合作而已, 我发现他也在寻找拥有着玉蝉之人,所以我这不想着先下手为强嘛, 特意将慕公子留在我这玉珠楼,否则他早就被单邵安的人抓走了。”玉珠。 “你的意思我还应该感谢你咯!”慕川不悦的说道。 “自然,若不是我,你早就被单邵安的人抓走了。”玉珠。 “哼!鬼才信你。”慕川。 “仙雅阁除了赌局还做些什么勾当?”沈昭。 “他们什么都做,将低价购来的物品高价买走, 古玩、字画,异邦来的新奇玩意,他们都会展示出来, 最后都被人高价买走,还设有赌扬,” 玉珠说话间,挑眉看向慕川说道: “专门针对像他这种初出茅庐的富家公子。” “赌扬你有参与吧。”沈昭。 “这位姑娘果然很聪明, 那些输了钱的公子哥会被人带到我这里来借银两, 然后仙雅阁分我两成利, 不过慕公子这单仙雅阁并没有让我参与, 这事此前从未有过,所以我猜他们也许是看中他的身份。” 沈昭见她言辞顺畅,不像说谎,收剑回鞘, 玉珠这才惊魂未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确认自己脸没有受伤之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几位,我已将我所知道的,毫无隐瞒,都说了, 可以放我离开了吗?” “想的美,你以人喂养下面这些畜生,谁知道你还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慕川。 玉珠轻笑一声,说道: “慕公子误会,我养的这几只可乖了,他们可不吃人哦。” “大姐姐,下面可全都是人骨头,绝对不能放过她, 或许城里那些乞丐就是被她拿来喂这些畜牲了。”慕川拉着沈昭的衣袖说道。 “误会,都是误会,我都是买的牛羊喂养, 您要是信不过可以下去看看。”玉珠连忙解释道。 “夜阑!下去看看。”潇景珩。 见到突然窜出来的夜阑,玉珠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我这屋子这么能藏人吗?” 夜阑很快返回,抱拳道: “主子,下面确实是畜牲骨头,未见人骨。”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玉珠看了眼慕川。 沈昭从腰间拿出一粒药丸递给她,说道: “服下它,去将仙雅阁的掌柜请过来,你若是敢跑, 两个时辰拿不到解药,你会浑身溃烂,不治而亡, 你也不要有侥幸心理,这可是药王谷的独门秘方,没有大夫能解。” 玉珠接过药丸,声音迟疑: “我保证不跑,也不乱说话,不吃这个行不行?” 慕川连忙从沈昭身后探出头来,说道: “不行,你还真以为你有资格跟我们谈判啊!” 玉珠脸色煞白,咬牙吞下药丸,说道: “我这就去请,不过你一定要给我解药,就算死我也不要丑死。” “自然,我从不骗人。”沈昭。 玉珠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走出了密室。 见她离开,沈昭看向潇景珩,说道: “你觉得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潇景珩沉吟片刻: “若是那药人术是真的,那就有七八分可信,药王谷真有此秘术?” 沈昭摇了摇头,说道: “我从未听见母亲提起过,药王谷的人也没说过有此秘术。” 沈昭看向慕川, 慕川一脸不自然的说道: “看我做什么,大姐姐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沈昭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以她对这个小子的了解, 这副表情,肯定是知道点什么,但是不敢说。 “你若是不说我就将丢下去,让那些畜牲多陪陪你。” 慕川心有余悸地向下看了一眼,说道: “大姐姐,你怎么跟那个女人一样狠毒, 我虽不是你亲弟弟,但胜似亲生的, 若是姑母还活着,怎么会让你这般欺负我?” “少来,我母亲要是还活着,见你这般不堪, 活着也被气死过去了,你都知道什么,赶紧如实招来。” 第140章 不行 “其实这药人术确有此事,我也是在我爹的书房无意间发现的, 为此我还被他老人家好一顿责罚,严令我一定不要外传, 否则要打断我的腿。” 潇景珩与夜阑交换眼神,夜阑会意,无声的退了出去, 隐入暗处,不让人靠近。 “继续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沈昭。 慕川迟疑的看了眼潇景珩,再看向沈昭,说道: “大姐姐......他.....当真可信?” 得到沈昭肯定的回应之后,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玉珠口中那位唯一会药人术的人就是姑母。” “我娘?”沈昭惊讶的问道。 “对。”慕川点点头,继续说道: “我记得书籍上记载,药人术就是姑母一手研制出来的,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二十年前,她下令药王谷弟子不得研习此术。 所以我们这一代的弟子自然无人知道此术存在。” 沈昭指尖若有所思的敲击着手中佩剑。 “所以到底是谁在找这药人术,又想谋划些什么?” 慕川摇头: “父亲并未说过这药人术的用途。” 潇景珩沉声道: “若是那玉珠没撒谎,那就证明有两路人在寻找此术, 单邵安背后的人以及玉珠口中的那位男子。” 沈昭赞同的点点头, “眼下重要的是查出单邵安背后之人, 至于药人术的事情,我会写信药王谷,打听清楚。” .......... 玉珠很快带着一名高高大大的男子, 身形魁梧,一身灰色的长袍, 见到沈昭等人,眼中闪过一丝费解, “你们是何人?” 他转身看向玉珠,问道: “玉娘子不是说请我来喝酒,这几位是?” 玉珠并未搭理他,只看向沈昭,问道: “现在能将解药给我了吗?” 男子不可思议的看向玉珠,怒骂道: “好你个臭娘们,你敢算计老子!” 男子怒目圆睁,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脖子, 沈昭眼疾手快,长剑一横,剑鞘重重地落在他手上, “还没人能在我面前动手。” 男子吃痛地收回手,眼神阴狠地扫过众人, “你们是何人,可知道我是谁?” “正是因为不知道,这不是请来亲自来告诉我。”沈昭。 男子冷笑一声,说道: “就凭你,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倒是说说这里是谁的地盘。”潇景珩沉声道。 “哼!” 男子嚣张的扬起下巴,眼神轻蔑的扫过众人: “在这河间府,谁人不知我仙雅阁背后靠的是谁, 看你二人的是外乡来的吧,识相的赶紧放了老子, 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 他眯起眼睛看着沈昭身后的慕川,说道: “还有你小子,欠我的银子也该还了吧, 若是还不起,没关系我们还有其他办法偿还。” “你不妨说说,什么办法?”沈昭挑眉。 “你能做他的主?”男子问道。 “自然,你只管提出你的条件, 若是我能做到或许能考虑一二。”沈昭。 男子见沈昭不再那般强硬,想来是被自己的话震慑到了。 心中稍定: “算你识相,这条件嘛,好说,我听闻药王谷有一秘术, 只需要你将那秘术拿来换即可。”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说道: “你若是能将那记载药人术的书籍带出来,我不仅可以免去你的欠款, 还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沈昭与潇景珩对视一眼,果然又是冲着药人术来的, “是不是单邵安指使你寻找药人术的。”沈昭。 男子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你到底是谁?” 沈昭冷笑: “你这反应看来我说的没错了, 老实交代吧,我倒要看看你当他的狗,都做了多少坏事。 准确的说你应该叫阿文对吧,你还有个兄弟叫阿武。” 沈昭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头,他不可思议地盯着沈昭, 眼前这个女子不仅知道他背后的依仗, 还查到他的真实身份,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两年前,笛笙笛大人被诬陷入狱, 你扮演什么角色?亦或者说那决堤之处就是你破坏的, 你才是造成两年前水灾的真正元凶。 你兄弟阿武信任你,让你进京递状子,你以假死脱身, 我的人查到你尤善赌术,为人狡猾, 最巧的是这仙雅阁的掌柜也是两年前来到河间府, 以赌术闻名,吸引了不少心高气傲的江湖人士, 这两年你帮着单邵安敛财不少吧,你兄弟阿武如此信任你, 他知道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现在的处境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会不会亲手杀了你?” 沈昭的话如同惊雷,一道接一道劈到阿文的天灵盖上, “你......你.....”他震惊到喉咙几乎沙哑, 他自认为当年的事情做的很干净,不可能会查到他这个死人头上, 但是眼前这个人面具下那双深邃的眼睛,似乎能将他彻底看穿, 将他那肮脏的心思以及罪行曝晒在烈日之下。 他后退两步,低垂着头,原本嚣张的眼里, 只剩下被彻底扒光伪装之后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沈昭见他心理防线被击垮,继续乘胜追击。 “你若是此刻将你知道的说出来,我或许能饶你一死, 让你有活着赎罪的机会,若是不愿意说也无妨, 我的人既然能查到你的真实身份,自然也能查出单邵安背后之人, 以及这两年他都在为何人办事,无非是多花两日时间而已。” 沈昭冰冷的话如同最后的审判,彻底击碎阿文的最后一丝侥幸。 “我说...我把我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我不怕死,我只求你一件事。” “何事?”沈昭。 “能否不要让阿武知道我还活着......”阿文的声音充满痛苦与羞愧。 沈昭断然拒绝,目光如寒冰: “不行,我说的饶你不死,是让你活着继续受罪,而并非是让你心安理得的活着, 你自私的行为,让大周失去了一位清正廉明的父母官, 你亲手毁掉的堤坝,吞噬了多少无辜百姓的身家性命, 我让你活着,是要你用余生去体会你这一手造成的痛苦,去偿还这笔血债。” 第141章 由他去吧 此前的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剥皮抽筋之后的恐惧。 “我说,我将我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阿文颓然地坐在地上,高大的身躯此刻显得无比佝偻, “你说的没错,当年的水患是我一手造成的, 笛大人的人天天在上面巡查,一般人接近不了堤坝, 我利用阿武混在巡查队伍中,寻机毁了堤坝.... 后来单邵安得到京中大人物的指点,将笛大人打入死牢, 阿武等人谋划劫狱,还有人想递鸣冤的折子进京, 我自告奋勇揽了送折子的差事,只身前往京城, 实在是假死脱身,帮单邵安经营这仙雅阁。” “说点我不知道的,这些我已经查明,不需要你复述。”沈昭。 “我只知道单邵安一直在给京中一位大人物办事, 具体是谁他谁也没说,赌扬收到的银钱,大部分都送往京城, 仙雅阁就是那位人的一个聚宝盆,经常会有大额银两送来, 打着收古董字画,珍惜古玩的幌子, 单邵安自会安排人将那些粗劣的假货,平平无奇的物件, 凭空沽出天价,再煞有介事的交易一番, 立下字据凭证,几番倒手,那些见不得光的黑钱,脏银, 便在帐薄上成了干干净净的古董买卖盈利所得。 最后差人堂而皇之地将这些洗白的银两以货款的名义运往京城。” “还有呢?” 潇景珩的声音不高,他负手而立,目光落在阿文身上, 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就连站在一旁的玉珠都被他这气势吓得一愣, 不自觉地多看了他几眼。 “我知道的就这些,至于那药人术的事情,应是半年前, 单邵安才吩咐我查,让我着重留意带着玉蝉之人, 说那是药王谷弟子身份的象征。” 他抬头看了看慕川,继续说道: “这不,大半年过去了,就只遇到他一人。” 沈昭瞥了眼慕川,她心中暗付: 放眼整个药王谷,也就只有这傻小子会将那么明显的身份象征戴在腰间, 但凡有点江湖经验、懂点藏拙之道,都知道出门在外, 最忌讳的就是把自家的招牌亮出来, 他倒好,光明正大的挂在腰间,就怕别人认不出他。 慕川对上沈昭的眼神,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盯着自己的鞋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来人,将他带下去,好生看管着。”潇景珩。 “是!”夜阑。 “那个,二位,是不是可以将解药给我了?”玉珠颤颤巍巍的上前道。 沈昭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她。 玉珠连忙接过药丸,迫不及待地吃了下去,说道: “我知道的事情都已经说了,你们交代的办的事情也办了, 现在是不是可以放了我?” 沈昭与潇景珩对视一眼,说道: “可以,但是这下面这些畜牲不可再养,这两年你的钱也赚够了, 这玉珠楼你就别开了,好自为之吧!” 玉珠如蒙大瑟,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是是是!姑娘说的是,我这就关门歇业,带着这些年攒下的积蓄, 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做人。” 她一边说一边看潇景珩和沈昭的脸色,生怕他二人反悔, 见二人被阻拦的意思,才敢挪动脚步,几乎是贴着墙根, 飞快地溜出这间让她心惊胆战的密室。 连头上那只粗壮的金钗掉落都不敢看一眼。 慕川见她离开,不甘心的跺脚: “大姐姐!你就这样放了她,我敢保证,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她一女子在外打拼本就不容易,再说她并未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怎么不能放了她?”沈昭提高了嗓音道。 门外的玉珠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 单府。 单邵安的书房内, 紫檀木书案上堆积着凌乱的公文, 但主人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单邵安手重重地拍在书案上。 “偌大一个河间府,找不出一个有用的大夫。” 管家额角渗出冷汗,腰弯得更低, 他知道老爷这几年一直很低调,向来以一个勤勉父母官的身份示人, 这次因为公子的伤势,大动干戈,全城搜罗大夫, 再加上前几日限制出行,虽然让玉珠楼的人挨家挨户送上银两安抚, 但是城外那些百姓早已怨声载道, “老爷息怒,城中稍有名望的大夫吗,确实已尽数请入府中为公子诊治了.... 只是城中百姓这两日请不到大夫,尤其是城外那些, 若是不将那些大夫放回去,恐生事端......” “那群刁民,怎配与我儿相提并论, 眼下最重要的是无论花多少银子,治好公子。” “是。”管家擦了擦汗,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沈昭、潇景珩带着仍有些垂头丧气的慕川离开玉珠楼, 慕川还在为沈昭如此轻易放过玉珠的事情耿耿于怀。 小声嘟囔: “大姐姐真是糊涂,那女人一看就不是真心悔改的.....” 沈昭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潇景珩看了眼负气独自走在前面的慕川, 凑近她耳边,轻声问道: “你不打算给他解释一下,放走玉珠的原因?” 沈昭轻笑着摇摇头,说道: “少年心性是不可再生之物,由他去吧,现在药王谷有舅舅, 有雪儿,有我,他就随他去吧!” 慕川闷头疾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对上沈昭警告的目光, 悻悻的闭嘴,只是鼓着腮帮子继续继续走, 迎面撞上一位女子, “哎哟!” 一声娇柔的痛呼声响起。 “对.....对不起,姑娘,你没事吧?”慕川顿时慌了神, 他慌忙蹲下身去,手忙脚乱地想帮对方捡起散落的东西。 沈昭定睛望去,只觉得那人眼熟, “没事。”女子应声道。 她抬起头沈昭才看清楚脸,出声道: “小荷?” “你是?”小荷问道。 沈昭摘下脸上的面具说道: “是我。” 看了眼她手中拿着不少药问道: “你怎么抓了这么多药?可是家里有人生病了?” 第142章 好大的胆子 “沈姑娘,方伯伯感染了风寒,我把城里都找遍了, 一个大夫都不在,只能求药铺掌柜开一些简单治风寒的药。” “没有大夫?所有的药铺都没有?”沈昭惊讶的追问道。 小荷点点头, “说是城内所有的大夫都被请到单家去了, 单公子重伤不治,单大人让那些人一定会要想办法治好单公子。” 沈昭皱眉,自己让青鸾手下留情, 不至于让他这般严重,她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向潇景珩,问道: “你干的?” 潇景珩摸摸鼻子,干笑着点点头。 沈昭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别笑了,让人去沧澜楼带上张太医,我们去看看方老伯。” “夜阑!”潇景珩。 一直无声跟在身后的夜阑。 “........” “属下这就去。” 沧澜楼。 张太医正在摇椅上惬意的晒着太阳, 听到门外熟悉的动静传来。 他眼皮都没抬,带着几分认命的无奈问道: “这次又是谁啊!” “我只负责来接你。”夜阑环抱着双臂,站在门口。 张太医熟练的背起药箱说道: “带路吧。” 至少这次不必再被他拎着在屋檐上飞檐走壁了。 张太医看了眼走在前面冷冷的夜阑,出声道: “你说你们干暗卫的是天生话都这么少的?” “离京时你答应出银钱给我置办衣物,现在是不是该兑现了?” “没钱。”夜阑冷冷的回道。 “你小子,哪天我定要在陛下面前参一本。”张太医。 “随便。”夜阑。 “.......”张太医。 张太医一路絮絮叨叨,夜阑充耳不闻。 不多时,两人便赶到了方老伯的小院。 张太医喘匀了气,对着沈昭潇景珩略一躬身,算是行礼了。 “有劳张太医,去看看方老伯。”沈昭。 张太医点点头,脸上完全看不出一点的玩笑之色。 院中只剩下小荷,潇景珩慕川等人, 小荷率先开口问道: “你叫他张太医,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是当今圣上。”沈昭看了眼潇景珩。 小荷顿时瞪大了双眼,许久才反应过来,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民女参见陛下。” “免礼。” 潇景珩也摘下脸上的面具。 沈昭将跪在地上的小荷扶了起来,柔声道: “方大哥的事情,你且安心,我已经查清,相信我, 你们二人很快就会团聚,等你二人大婚时,我一定会给你们准备一份厚礼。” 小荷双眼含泪,感激地望向沈昭,声音微颤: “沈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小荷没齿难忘。” 沈昭拿出袖中锦帕递给她,安慰道: “你不必如此,方大哥本就是无辜受累,我们自当还他清白, 倒是你,这大好年华,凭白被耽误了两年。” 说话间,张太医走了出来。 “病人风寒并不严重,但是常年酗酒,内脏早已受损, 我已开好药方,按时服用,日后不可再这般酗酒了。” 小荷连忙上前接过药方,说道: “有劳太医,我定会督促好他。” “今日我们还有事,不能在此地久留,你若是有任何需要, 可以去沧澜楼,这几日我们都住在那里,张太医也一样, 你可自行去寻他。”沈昭叮嘱道。 小荷感激的点点头。 确认方老伯无大碍之后沈昭等人离开小院, 沈昭看了眼张太医,问道: “张太医可需要夜阑送你回去?” 张太医看了眼冷冰冰的夜阑,连连摆手,说道: “不必了,我识得路,自行回去即可。” 张太医背着药箱慢悠悠的在街上闲逛, 他一边走,一边闲逛,小声道: “这里气候湿气比京城重不少......”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拦住。 “你是大夫?” “是啊,你们是何人?”张太医。 “带走!”领头的家丁喊道。 没等张太医反应过来,几位家丁就架起他的胳膊,张太医挣扎道: “你们是何人,要带我去哪儿?” “自然是去给我家公子治病,若是治好了大大有赏。”领头的家丁说道。 “你家公子是谁?”张太医。 “急什么,去了就知道。” ........... 沈昭等人与张太医分开之后,笛笙已经传来消息, 已经成功将城外那些被单邵安关押的乞丐以及难民尽数放出来。 “我们也去城门看看,单邵安要如何驱赶这些人。”沈昭。 沈昭等人赶到城门时,远远便听见一片嘈杂声。 为首的衙役正在挥舞着手中的棍棒,驱赶着那些衣衫褴褛的难民。 “赶紧滚出去,谁让你们进城乞讨的,再往前走一步,我打断你们的腿!” “这位大人,你行行好,我家就在里面,求您放我进去。”一位老者颤颤巍巍的说道。 “老东西,你听不懂话是吧!” 衙役举起手中的棍棒,狠狠砸在老人的肩膀, 老人痛呼一声,踉跄摔倒在地,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两名孩童顿时哭泣着从人群中挤出来,哭喊着: “爷爷,爷爷。” 一名瘦弱的夫人扶住怀中婴孩,跪在地上说道: “大人,我们不是进城乞讨之人,我们的家就在里面,求你让我们进去吧。” “家?”衙役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 “赶紧给老子滚,不要脏了单大人的地界。” 举起手中棍棒就要朝那妇人砸去,怀中婴孩啼哭不止。 “住手!”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为首的衙役回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耐烦的说道: “哟,还真有不怕死的敢管闲事!” “谁给你们的权利驱赶这些人?” 沈昭快步上前,扶起被他推倒在地的女子, “你没事吧?” 那妇人摇摇头,答道: “没事,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你是何人,大白天的还带着个面具装神弄鬼。” 为首的衙役拔出腰间的佩刀就要朝沈昭砍去。 不等沈昭动手,潇景珩飞身上前,一脚将那人踢飞, 那人重重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其余衙役见状纷纷围了上来, “好大的胆子,敢袭击官差。” 第143章 快去请老爷 “官差?你等也配!” 沈昭上前一步,挡在百姓面前,声音清冷: “念在你等也是听命行事,若此时悔改,放下武器,将这些难民好生安顿, 或许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若是再执迷不悟,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好大的胆子,就你,这几个人,还是想想自己的生路吧, 在这里单大人就是王法,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就等着受死吧,兄弟们,都别愣着,动手!” “不知死活的东西。”潇景珩, 夜阑身手极快,几个回合间已经将那些差役尽数打翻在地。 为首的衙役挣扎着爬起来,捂着胸口,狠狠道: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潇景珩缓缓摘下面具,说话那人是跟在单邵安身后见过这张脸,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向他: “陛.......陛下?” 随即他狠狠的摇了摇头,说道: “不可能,陛下已经离开了河间府地界,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城中,我亲眼所见。” “去,叫你的主子来见朕!”潇景珩。 这时青鸾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主子,张太医被单府的人抓走了。” “什么时候?”沈昭。 “从方家小院出来,沧澜楼的人见他迟迟未回,出门打听才知道, 被单府的人抓去治病了。”青鸾。 “这个单邵安,此前为了利益准备放弃他儿子, 现在倒是又做出一副慈父模样,全城抓大夫。”沈昭冷笑道。 她朝潇景珩走去,轻声道: “可能我们需要亲自去一趟单府,他们抓走了张太医。” 潇景珩眸色一沉,说道: “夜阑。” “属下在。” “你去通知陆久,带禁军将单府围住,朕倒要看看他在耍什么花样。” “是!”夜阑领命离去。 慕川看着潇景珩行云流水的身手, 这就算再给自己十年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眼中满是敬佩之意,难怪大姐姐能看上他。 沈昭看向慕川,说道: “想什么呢,走了。” “哦!”慕川这才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一路上潇景珩一言不发,沈昭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时的平静。 ............ 此时的单府,正乱作一团, 后厢房里,张太医正被五花大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着这样对我!”张太医。 “我管你是谁,赶紧别废话,去看看我们家公子。”管家恶狠狠的说道。 张太医远远望去,说道: “面如土色,已是将死之相,没有救治的必要了。” “好你个庸医,敢诅咒我家公子!”管家抬头就是一巴掌打在张太医头上, “嘿!你个老东西,敢打我,老子我活了三十年,还没人这样对我。 你给我解开,我告诉你,你死定了!”张太医。 管家冷笑一声,又踹了张太医一脚: “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把他拖到公子床前,治不好就剁了他的手。” 两个家丁粗暴地拽起张太医,拖到单公子病榻前, 床上的单瑞气若游丝,那样子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治不好。 张太医被按在床前,眯着眼仔细看后说道: “这人已经没救了,你们强行用参汤吊住他的命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依我看半炷香时间他就断气了。”张太医。 他话音刚落,床上的人就没了气息, “你看我还说保守了,他已经死了。”张太医轻笑。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被绑到这里来, 但是也听说了沈昭额间的伤是此人导致, 害的自己成日战战兢兢的,就这样死了还真是便宜他了。 此时的张太医要不是打不过这些人,恨不得朝床上的人再吐口唾沫。 “公子,公子。”管家扑到床前,颤抖的探了探鼻息,顿时面如死灰。 “快....快去请老爷。” 家丁慌忙出门,迎面撞上单邵安。 “跑什么,后面有鬼追你?” “老爷....公子....他.......” “好好说,瑞儿怎么了?”单邵安。 “没气了.....” 单邵安一把推开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 “你们这些庸医!” 管家见状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指着张太医说道: “老爷,就是此人,他最后给少爷看的 ,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你这个老头,真是臭不要脸,无缘无故把我绑来此地不说, 这人本就快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他十分不悦的看了眼单邵安说道: “还有你,识相的赶紧放了我,否则等我的同伴发现我不见, 找来,你们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单邵安阴沉着脸,死死盯着张太医,眼中杀意尽显, 他前几日从大夫口中得知,自己已经没有生育能力, 现在这唯一的儿子又死了,他恨不得将那日街上的那两个女人挫骨扬灰。 “逃不掉?在这河间府,本官就是天,来人,将这个庸医拖下去,乱棍打死, 其余的大夫,医术不精,每人各打五十大板,丢出府去!” “你敢!”张太医虽然嘴硬,但是奈何不会武,手又被捆住, 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夜阑那小子早点发现自己不见,来寻自己。 几名家丁正要动手,单府墙头上出现一抹黑色的身影, 青鸾丢出手中的暗器,将正要动手的家丁打倒在地。 张太医见到来人大喜过望, 他见过那位姑娘,好像是沈昭身边的暗卫,在玉珠楼时无意间发现她和夜阑在一起。 “姑娘,你可算来了,快救我,这狗官,竟然敢动私刑!” “张太医莫急,小姐知道你被抓,特意命我先行一步,来救你。” 青鸾飞身而下,将那些迎上来的家丁挨个击飞。 单邵安身边的小斯认出青鸾就是那日在街上动手的女子, 他颤抖着声音说道: “老爷......她......就是她,那日街上打公子的那名婢女,就是她!” 单邵安眯起眼睛打量着青鸾,阴狠的说道: “好啊,居然敢自己找上门来,我正愁找不到你!” 第144章 这个我知道 “将此女拿下,我要她生不如死。” 数十名家丁从四面八方涌来,手持刀剑,将青鸾团团围住。 青鸾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已握在手中。 “就凭你们这些人,也配拦我?” 话音未落,她身形如闪电般移动,所到之处家丁应声倒下, 鲜血飞溅,惨叫连连,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张太医身旁, 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劈开捆着他的绳索。 张太医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 “果然,能成为暗卫的都不一般。”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青鸾问道: “我最近吃胖了些,这墙可不低,你带上我还能飞上去不?” 青鸾瞥了张太医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此地,小姐他们片刻就到。” 说话间她一脚踢飞再次冲上来的家丁, 吓得张太医一激灵,老实的躲在青鸾身后。 单邵安见家丁被打的节节败退,脸色越发阴沉, 猛得从腰间抽出一把黑色短弩, 对准青鸾,狞笑道: “贱婢去死吧!” “嗖!”弩箭破空而来, 青鸾眼神一凛,侧身躲开,箭锋擦着她的发丝而过。 张太医吓得大气不敢出, 青鸾将手中短剑丢出。正中单邵安持弩的手腕, 随着单邵安惨叫出声, 黑色短弩掉落在地,他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 踉跄后退数步。 管家连忙上前扶住他, “老爷!” 张太医拉了拉青鸾的衣袖,指了指单邵安身边的管家说道: “就是他,他绑的我,不仅绑我还踢我,你看能不能顺手将他也教训一顿。” “没问题。”青鸾爽快的答应, 用脚勾起地上的一把刀,踢飞出去,正中那管家的腹部, 管家捂着肚子,跪倒在地,鲜血顺着指缝流出。 “解气吗?”青鸾问道。 张太医连连点头,这可太解气了, 同样是暗卫,这丫头可比夜阑那小子招人稀罕多了。 单邵安见状,取下腰间的令牌,递给身边的小厮,说道: “赶紧去衙门,将所有的衙役全部调过来,就说有人谋反!” 外面脚步声传来,青鸾冷笑道: “晚了,小姐已经到了。” 府门被人从外面踢开,沈昭潇景珩二人并肩而入。 单邵安见到进门的人,揉了揉眼睛,看清潇景珩的脸, 他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 明明亲眼看见他上的马车,又接到马车离开河间府地界的消息, 为此他还十分小心,至今还没将城外那些难民放出来, “你是谁?” 单邵安抱着一丝侥幸,或许眼前这个男子只是与皇帝长得有几分像而已。 “这才几日未见,单卿就不认识朕了?”潇景珩。 此话一出,彻底击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他瘫软在地,面如死灰,嘴里不停的念叨: “完了,全完了......” 他看了眼潇景珩身边的沈昭,见到她额间已经结痂的疤痕, 知道自己那日的猜测没错,只是没想到皇帝会做戏骗自己。 “既如此要杀要剐我都认了。” 单邵安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已经不再挣扎。 沈昭见状问道: “你就没有什么要交待的?京中与你联系的人是谁? 谁让你查药人术?还有你这两年利用仙雅阁洗白的银两都送往了哪里?” 单邵安摇摇头说道; “横竖都是一死,你认为我会出卖我主子吗?” 沈昭闻言,缓步上前,步步紧逼。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单邵安,你以为你做了这么多恶事, 我会让你这样轻易去死? 我想你与沧州那些人是一伙的吧, 他们负责敛财,你负责洗白,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沧州州府的下扬, 不过你可就没他那么好运了,毕竟你这两年伪装的很好, 在百姓心中威望极高,你说我将你捆了, 丢在大街上,让那些恨你入骨的百姓,每日在你胸前划上一刀, 还有这满院子被你抓来的大夫, 他们每划一刀,这些大夫有的是办法让你不那么轻易死掉, 这八月的天气还是比较炎热的, 就这样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的伤口化脓,腐烂,发臭, 但是又死不了,就这样日复一日,痛苦的活着。” 沈昭轻笑出声:“想想都甚是有趣。” 首次见到沈昭还有这样的一面,张太医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青鸾低声笑道: “张太医这就害怕了?我家小姐,对付这些恶人的手段还多着呢。” 张太医连连摇头,对沈昭又多了几分敬佩之心。 “你个疯子!”单邵安怒骂道。 沈昭轻笑一声,微笑的眸子里尽是寒意: “谁不知道我沈昭是疯子,你如此聪明,仅靠下人的三言两语, 就猜出那日街上对你儿子动手的女人是我,想必也知道我的手段, 我向来说到做到,我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 我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付你这种嘴硬的人有的是手段。” 单邵安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冷汗,咬牙道: “你休想,我宁可自尽也不会让你得逞。” “是吗?”沈昭继续说道: “来人,看看他把毒药藏在哪颗牙齿里。” 身后的禁军上前,掰开他的嘴细细查验了一番,回道: “大人,他口中并未藏毒。” 沈昭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哦?看来单大人对自己的主子也不是那么忠心嘛, 连毒都没藏,那你打算如何自尽?咬舌自尽?” 张大人连忙举手说道: “首辅大人,这个我知道,咬舌自尽这法子并不好使, 咬断舌头之后并不会立刻致命,反而会因剧痛和失血导致昏厥, 可人昏过去之后,血会自行凝结,根本死不了, 而且舌头断了,你以后可就再也说不了话了,更别提吃饭喝水, 只能日日靠人灌些流食,活得一样生不如死。” 张太医说完,一脸期待的看向沈昭, 那样子好像再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沈昭赞许的看了眼张太医一眼,笑道: “张太医果然见多识广。” 张太医咧嘴笑了笑,只感觉后背一凉,他回过头正对上皇帝冷冷的视线, 仿佛在再说,显得你了。 只好悻悻的收回脸上的笑容,默默的躲到青鸾背后。 第145章 朕何时猜忌你了? “我说......” 见他松口,沈昭不再继续逼问,不知何,院中多了两把椅子, 潇景珩牵着沈昭的手,温声道: “坐着听,别累着。” 沈昭微怔,任由他拉着自己坐下, 单邵安瘫坐在地上,抬头望着眼前这对年轻男女, 一个是大权在握的君王,一个是手段狠辣,名震天下的女首辅, 他忽然觉得自己此前的伪装是如此可笑, 居然妄想自己这些拙劣的手段能糊弄过这二人。 “说吧,朕可没耐心跟你耗着!” 潇景珩语气冰冷,充满了帝王的威压。 “我只知道那人的父亲在朝中权力极大..... 两年前找到我,许诺只要我肯配合他, 就能让我坐稳这河间府州府之位, 不出一月,我在他的提议下,果然坐上了州府之位, 还顺利将笛笙打入死牢......” 潇景珩不耐烦的打断他说道: “这些朕已经派人查清,不需要你再确认一遍。” 他看了眼沈昭,知道她此刻更关心与她母亲有关的药人术。 “你告诉朕,这药人术是怎么回事?” 单邵安被他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不敢再绕弯子,吞吞吐吐的说道: “药.....药人术,是他计划里的一环, 我听说他正在秘密搜寻,具体想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药人术若是能成,不仅能让人百毒不侵, 还能让施术者操控他人,我想主人寻找此术, 是准备由此控制什么人,为他所用。” 沈昭看向潇景珩,朝中人寻找此法定是冲他去的, 沧澜楼调查的消息,单邵安运往京城的银两都被苏凛的人取走, 结合单邵安的话,他背后之人应是苏家。 但是玉珠背后的人会是谁呢? 二人口供并无串通之嫌,所以玉珠口中的那位神秘人一定另有其人。 沈昭想不通的是, 那药人术既然是母亲一手研发,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和兄长? 还下令药王谷弟子不能修得此术, 这药人术沉浸江湖多年,又怎么会再次被人提起? 难道母亲当年的离世并非父亲和舅舅所说那样重病不治? 也许是被人谋杀?亦或者下毒? 谋杀,母亲身边有父亲安排的暗卫,寻常杀手近不了身,所以不可能。 下毒? 沈昭摇摇头,这更不可能,母亲的能力没有人能在她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 除非.......那人是母亲信任之人, 但若是母亲的死真有蹊跷,为什么这些年,自己查不到丝毫痕迹, 还有父亲,父亲深爱母亲,他若发现端倪也定会彻查到底, 母亲走后,自己也私下追问过父亲和舅舅,得到的答案都是一致, 重病不治而亡,药王谷最年轻的一代诡医慕寒菱, 那么传奇的一生,便如此草草落幕....... “怎么了?可是有不妥之处?” 潇景珩温润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迅速压下眼底翻涌的疑云, 将那些猜测暂时压下, 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聚焦在单邵安身上,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此人?” “让人秘密押送回京,等我们回去之后在清算。”潇景珩。 “陛下可是猜到他幕后之人是谁了?”沈昭嘴角微扬。 潇景珩宠溺的看着她说道: “夫人不也猜到了吗?” 沈昭看了眼站在身后的张太医等人,正在若无其事的四处张望,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接收到他的眼神,潇景珩嘴角笑意更深,却也不得不收敛几分, 声音恢复帝王的冷峻道: “来人,将此贼带下去。“ 禁军应声上前,将瘫软在地的单邵安拖了出去。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笛笙?笛笙虽然是被冤枉入狱,但劫狱却是事实,触犯律法。” 她话锋一转,说道: “但是此次能在单邵安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解救城外那些乞丐,流民,他出力甚多,功不可没, 能否......看在他此番功绩上,酌情免除他逃狱的罪责?” 潇景珩知道她的意图,以她的能力, 神不知鬼不觉将那些人解救出来并非难事, 她故意将这件功劳让给笛笙,正是知道自己身为帝王, 应恪守法不容情之则, 若是自己在这河间府开了饶恕笛笙劫狱之罪的先河, 恐会有不少人效仿,天高皇帝远,后患无穷。 她此举,既为笛笙挣得了一份功过相抵的机会, 也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宽宥笛笙的理由。 他虽然欣赏她为臣子时的事事通透, 处事周全,让人挑不出问题, 但是他又十分不喜她的周全,他总想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为她挡下所有风雨,他知道是自己的贪心作祟, 想要拥有她,护着她,但是眼前这个女子需要自己护着机会并不多, 好像一切麻烦在她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尤其是此刻,看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想的这样周全, 他难掩心中酸楚, 沈昭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出声道: “陛下?笛笙此刻就在外面,你可要见他?” “哼!你倒是积极。”潇景珩冷哼一声,语气里的酸意几乎要溢出来。 沈昭听见他的语气暗道不妙,他这是自己又将醋坛子打翻了, 帝王的心思,还真如海底针,让人难以捉摸。 她无奈的出言安抚道: “陛下,臣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您, 笛笙虽然越狱在先,但是他若是没被那些人劫狱, 说不定已经被单邵安问斩,您不就彻底失去了一位为国为民的好官? 再说了单邵安所作所为能这么快被调查清楚, 笛大人确实提供了不少消息, 陛下明鉴,臣为了您可是鞠躬尽瘁, 没成想您还这样猜忌臣,倒是让臣好生心寒。” 潇景珩听见她的话,心中的无名醋火,瞬间熄灭了大半, 他哪里是舍得猜忌她, 不过是被她那为笛笙思虑周全的模样刺了一下,占有欲作祟罢了。 “朕何时猜忌你了......”他顿了顿看了看周围的人,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那份幼稚的醋意, 轻叹一声压低声音说道: “朕只是不愿见你为了旁人多费心神.....” 第146章 我送还不行吗 沈昭说完便起身离开,只剩下潇景珩不舍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这下玩大了,她好像真生气了。 潇景珩看了眼站在一旁的似笑非笑的张太医,说道: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滚回去。” “微臣告退。”张太医连忙退了出去, 等日后沈昭进宫,他一定要请旨成为沈昭的御用太医。 这皇帝谁爱伺候谁伺候去吧,他有新靠山了,不干了。 沈昭倒也不是真的生气, 她只是想借此机会单独呆一会, 一路上,她脑海里不停得回忆着他们口中的药人术, 药人术,母亲,药人,百毒不侵......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让她瞬间脊背发凉, 她拎起慕川的衣袖,快步朝沧澜楼走去。 慕川被她拉得脚下不稳,连忙说道: “大姐姐,慢点。” 她着急验证自己心中的想法。 “少废话,赶紧走!” 沈昭带着他一路来到沧澜楼, 来到一处安静的雅间,她吩咐青鸾, 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慕川一头雾水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问道: “到底怎么了,你这么着急?” 沈昭拉开他脖间的衣服,看了眼,有些失落的说道: “你果然没有。” “没有什么?”慕川缩了缩脖子。 “你记不记得我与你阿姐,还有我兄长, 我们三人脖间都有一块靛青色印记?”沈昭。 慕川点点头说道: “我自然是记得,小时候你们都有,为了和你们一样, 我还偷拿父亲画笔在上面画过呢。” “我此前一直以为是巧合,但是现在看来不是, 而是我们三人都是药人,玉珠与单邵安口中都提到过, 药人术除了会被控制心智以外,还有就是百毒不侵, 而我们三人正好印证了百毒不侵这点!”沈昭分析道。 慕川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愤愤不平道: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三个都说我不是!” 沈昭看着慕川‘那副凭什么不带我玩’的委屈表情, 心中的苦闷疏解了不少,轻笑道: “川儿,我想这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且你年纪尚小。” 慕川这才反应过来,收起脸上的嬉笑,一脸严肃的问道: “对,我记得今日那人还说了,百毒不侵,还会被人所控制,” 他上下仔细检查起沈昭,说道: “你没事吧,还有阿姐,大哥,你们不会被人控制吧?” 沈昭坐在椅子上扶额,无奈道: “我们不会有事,我相信我娘不会让我们有这样的危险, 所以她们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们。” 慕川点点头赞同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从哪里开始调查?” 他有些跃跃欲试,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我想现在唯一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只有舅舅。” 沈昭坐到书案前,拿起纸笔说道: “我写一封信给舅舅,你负责带回去。” 她算算日子,快的话十天左右能收到回信。 “回信直接送往济南。” “啊.....我还不想回去,况且我现在回去, 我爹知道我这趟遭遇,估计会打断我的腿。” 沈昭看着慕川的脸瞬间垮下的脸,又好气又好笑, 她放下手中的笔: “你若是不愿意,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再派人将你送回去, 省的你继续在外面败坏药王谷名声。” 慕川连连摆手, “别别别!我送还不行吗?” 他小声嘟囔, “送信而已,又是威胁,又是打断腿的, 再说了,谁说我这趟出来,没帮上忙, 要是没有我,你们能那么快抓住那些坏人吗? 真不地道,过河拆桥!” 沈昭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没理会他的碎碎念。 重新提笔,将心中的疑虑,以及自己的推测,尽可能清晰的写清楚。 慕川凑过去看时,沈昭已经放下笔,将纸张折好,装进信封,封好。 “大姐姐,你说我父亲他会说吗?” 慕川的声音没有此前的玩闹之色,带着少有的凝重。 沈昭停顿手上的动作,说道: “我不知道,就算他不说,我也会查清楚, 我相信母亲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 她将手中的信递给慕川,嘱咐道: “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亲手交到你父亲手上。” “好。”慕川郑重的点点头。 沈昭起身离开,说道: “今晚你就住这间房吧,明日一早启程。”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沈昭离开了雅间, 对着青鸾吩咐道: “你派两个身手好的,暗中保护表少爷。” “是。”青鸾。 沈昭回到自己在沧澜楼的房间,屋内点起了灯,但是空无一人, “看来他今晚又是个无眠夜。”沈昭喃喃自语,目光投向府衙方向, 河间府这摊子事,每一件都需要他亲自坐镇, 接下来几日估计都没时间回来, 这样也好,她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整理药人术带来的巨大冲击, 以及规划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沈昭走到书案前,看着案上提前规划好的地图。 下一站到济南,然后沿水路到余杭, 或许在余杭能查到一些母亲当年的旧事, 余杭,沈家祖宅所在的地方,当年父亲母亲定情余杭, 不顾祖父反对,坚持要在余杭成婚, 在那里一定能找到一些当年的蛛丝马迹。 沈昭拿起笔,在余杭的位置轻轻画了一个圈, 脑海中的问题如藤蔓般无限生长,越积越多。 极度的疲惫向她袭来,她的头一点,最终支撑不住,手中的笔滑落, 墨迹在纸上匀开,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她睡着了。 ......... 夜更深了,房门被极轻的推开,一道冷峻的身影在烛光下拉的修长, 见到趴在桌上的沈昭,他放轻脚步,几乎是无声地走到书案前, 她的睡颜在烛光的映照下,没有平日里的那份清冷,在昏黄的灯光的下十分柔和。 潇景珩目光扫过案头,她摊开的舆图,上面被她做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录。 她的心思,目标,她想要独自承担的压力,都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潇景珩无声地叹了口气,动作轻柔,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 稳稳地托起她的脊背,怀中熟睡的人似乎有所察觉, 眉间微蹙,身体本能的紧绷, “是我。”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第147章 这太贵重了 继续睡了过去,潇景珩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 低声道:“小狐狸,警觉性还挺高。” 他轻手轻脚将怀中人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薄被。 径直走向书案,看着她的计划, 她这般在意药人术,定是想查清关于她母亲的事情, 药王谷诡医,慕寒菱。 潇景珩印象中她有一段时间经常在宫里出现, 但是具体做什么父皇谁也没说过 。 他看了眼外面快亮的天,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夜阑。” 夜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你去吩咐暗格的人全力探查当年诡医慕寒菱的事情。” 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继续说道: “查到消息之后想办法递给沧澜阙的人。” “是!”夜阑领命而去。 ......... 接下来几天,潇景珩雷霆手段,肃清了单邵安的余党,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沧澜楼雅间,沈昭坐窗边饮茶,青杏正在忙来忙去地收拾行李, “小姐,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奴婢? 这沧澜楼居然也是你开的,你是不知道, 此前在侯府时,沈绾经常因为买到沧澜楼推出的新鲜玩意, 到处炫耀,那样子别提有多得意了。” 青杏一边麻利地将一件件衣物叠好,放入箱笼, 一边小嘴叭叭不停,圆圆的脸上满是惊奇和一点点被隐瞒的小委屈。 沈昭轻笑道: “行了知道你委屈,一会去楼下挑件你喜欢的,可愿意原谅我?” “真的?”青杏顿时眉开眼笑。 “比珍珠还真。”沈昭。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潇景珩推门进来,目光落在沈昭含笑的脸上。 “小姐,这里收拾的差不多了,那奴婢先下去了。” 青杏识趣地对潇景珩行了一礼,脸上带着藏不住的雀跃, 脚步轻快的退了出去,还不忘贴心的将门关好。 潇景珩走到沈昭身边,自然而然地拿起她刚放下的茶杯, 就着她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口,眼中带着讨好的笑意, “夫人好生大方,你这楼中稀奇古怪的玩意这么多, 不知可否送为夫一件?” 沈昭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说道: “想得美,我已经打好招呼,日后我这沧澜楼的物件, 你来买,价格一律翻一倍。” “没问题,等回京我就将私库交到你手上,你想翻几倍翻几倍。” 潇景珩坐在椅子上,反手把她揽入自己怀中, 他将大手覆盖在沈昭平坦的小腹上,温声道: “两个小家伙这几天可有想父皇?” 沈昭听见他的话,嗔怪道: “这才多大点,哪能知道想不想?” 潇景珩低笑,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丝。 自从知道她有孕以来,一刻都不想与她分开, 看着她孕吐,日渐消瘦,他受不了生育之苦, 只想多陪陪她,可偏偏这个小狐狸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还经常嫌弃自己粘人。 潇景珩越想越委屈,说道: “这几日我不在可有好好吃饭?这两个小家伙可有闹腾?” 沈昭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看着他眼底的乌青, 心间泛起一阵心疼,他这几日应是没时间休息, 想必是一结束就赶回来见自己, “还好,张太医变着法做了不少药膳,这几日倒是不怎么吐了。” “那就好。” 他松了口气,手下意识的将怀中的人搂紧了几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沈昭想要起身,潇景珩却不愿松不开手, “何事?”沈昭。 青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姐,小荷姑娘来了,在外面候着。” “你先给她上茶,我这就过去。” 沈昭闻言,拍了拍潇景珩的手,说道: “你自己先休息一会,我去去就回。” 潇景珩不情愿的松开手说道: “快去快回。” ........... 小荷见到沈昭到来,连忙起身,自从那日知道沈昭的真实身份, 她不似从前那般随意,脸上带着几分敬畏。 “见过首辅大人。”小荷行礼道。 沈昭连忙扶住她,闻声道: “不必多礼,我们此行本就是出门游玩。” 她看了眼站在小荷身旁的男子,说道: “想必这位就是方大哥了吧。” 男子连忙躬身,声音带着一丝局促: “此次多谢沈大人出手相助,还请太医医治我父亲。” “方大哥无需如此客气,你本就是被人所累, 我不过是还你一个清白而已,况且方老伯此前对我多番照顾, 我请太医为他医治也是理所应当。” 小荷笑从袖中取出一张请帖,递给沈昭,说道: “我与方大哥在五日后成亲,不知能否有幸邀您来喝一杯喜酒。” 沈昭接过她递上来的喜帖,上面写着小荷和方大哥的名字, 她是真心为这对经历波折的有情人高兴,说道: “恭喜你啊。” 沈昭笑容真挚。 “方大哥,小荷,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方老伯的身体可好些了?” 小荷点点头,说道: “那日太医开的药吃几天便好了,再加上方大哥回来, 他心情大好,最近几日已经不再酗酒,整日念叨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 让我一定要邀您带上你夫君去喝一杯喜酒。” “那就好。”沈昭转头对一旁的青杏说道: “青杏,你去把昨日我让你收好的那个紫檀木盒子拿过来。” “是,小姐。”青杏快步走上二楼。 沈昭看向小荷笑道: “婚宴我们就不参加了,你帮我转告方老伯一声, 日后有机会再来河间府,再去看他,我们明日便会动身离开。” 沈昭接过青杏递过来的紫檀木盒,她轻轻地打开盒盖, 里面静静躺着一对羊脂玉手镯, 玉质细腻无瑕,莹润生光, 沈昭拿出其中一只,拉起小荷的手,轻轻戴了进去。 “这是我前日偶然所得,就赠与你作为你们大婚的贺礼, 这镯子是一对,祝愿你们二人百年好合,白首不离, 平安喜乐,共享这人间烟火。” 小荷看着这玉镯,单看那装玉镯的盒子就已经价值连城。 她连连摆手道: “这使不得,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小荷说话间就要将镯子取下来。 第148章 一起啊 “这是我我特意为你寻来的贺礼,心意不在贵贱, 况且方老伯也为我添了一份妆,你若是推辞,便是见外了。” 小荷眼眶泛红,拉着一旁的方大哥再次跪在地上,说道: “沈大人大恩,小荷永生难忘,愿大人一路顺利,您是我们女子的典范, 愿日月星辰常佑大人,安康顺遂,所愿皆所成,我与方大哥日后定当勤勉, 也盼大人日后若是空闲,能再回这河间府,看看我们安稳和乐的日子。” 沈昭俯身将二人扶起来,说道: “你们的心愿我收下,此后的日子你夫妇二人同心协力, 定会越过越好,这安稳不是给我看的,你们踏踏实实过出来的。” 她侧首看向方大哥,嘱咐道: “方大哥,好好待小荷,她是个好姑娘。” 方大哥重重地点头,眉目含情地看向小荷,说道: “大人放心,我定不会让小荷再吃一点苦。” ............ 沈昭送走小荷夫妇回到房间,见到熟睡的潇景珩,并未上前打扰, 径直走到书案前,看着青鸾收回来的消息, 玉珠离开了河间府,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看来她背后之人也在京城。 .......... 京城丞相府。 “你说什么,河间府也被她们发现了?单邵安不是传来消息说一切如常, 皇帝不是已经离开了吗,怎会如此?”苏世卿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大儿子苏凛。 “是离开了,只是没想到皇帝玩了一招金蝉脱壳,杀了个回马枪, 现在怎么办,爹我们的钱袋子被彻底被打掉了,答应突厥那边的银子可能供不上了, 若是他将我们当年的事情供出来,这可如何是好?”苏凛。 “哼!”苏世卿将手中杯盏重重拍在桌上,阴狠的说道: “慌什么,突厥不足畏惧,我苏家能在成为世家之首,靠的可不是这些, 潇景珩这小子越来越不受控制,既如此不如换一个人坐那个位置。” “父亲的意思是?”苏凛。 “赤霞峰那位当年因为我苏家女与先皇闹翻,如今还未娶妻,将你妹妹嫁过去.....”苏世卿。 苏凛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浮起一丝疑虑: “父亲的意思是景王自请幽居赤霞峰是因为太后?” 苏世卿点点头说道: “真不知道那个蠢货哪里好,当年先是景王看上她,没想到与你祖母一同进宫, 又被先皇瞧上,先皇力排众议,执意要立她为后,景王不齿他的行为, 随即与先皇在皇宫大吵一架,交出兵权,二十几年没回京。” 苏世卿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潇氏皇族倒是尽出情种,你妹妹若是嫁到赤霞峰去, 能俘获景王的真心,我苏家依旧还会是这世家之首。” “儿子明白,可是景王会同意这桩婚事吗?”苏凛。 苏世卿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寒光: “由不得他不同意,他幽居赤霞峰二十余载,看似超然物外, 但是这么多年,一直未曾纳妃,证明当年那根刺并未拔除, 先皇已逝,太后也是年老色衰,你妹妹婉柔,姿容才情都是上上之选, 更盛太后当年,我们现现在只需想方设法将你妹妹送到景王跟前, 顺势勾起他心中的旧怨,再次点燃他的野心......” “父亲高见!”苏凛心领神会,脸上露出振奋之色。 “儿子这就去安排,让老二带妹妹出门踏青。” .......... 河间府沧澜楼雅间,潇景珩不知何时已坐起身, 深邃的眼眸没有半分睡意,他缓步走到沈昭身侧, 目光扫过书案上残留的灰烬,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有动静了?” “嗯。”沈昭转身,对上他的视线。 “她径直朝京城的方向而去。” 潇景珩轻抚她紧蹙的眉头说道: “行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了,要不我们不去济南,直接走水路前往余杭?” “这怎么行,公主和赵小侯爷还在济南等我们。”沈昭。 潇景珩指尖缠绕着沈昭垂落的发丝,语气慵懒又理直气壮, “管他们作甚,她又不是离了我便活不成......” 沈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气噎了一下,无奈的摇头,将他捣乱的手推开。 “陛下,虽然公主身边有赵小侯爷陪同, 但是公主毕竟是第一次离京,不了解江湖混乱, 人心险恶,你身为兄长,不应该这样, 若是日后公主殿下回京,在太后面前告你一状, 看你如何向她老人家交待。” 潇景珩被她推开的手不老实的扣在她身上,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 凑近沈昭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如清风拂过她耳畔: “夫人这般为明玉操心,为她周全,向我兴师问罪,啧..... 咱们昭昭这是越来越有长嫂如母的风范了.。” 沈昭听见他的话,脸瞬间红到耳根,她猛然推开他,说道: “不与你胡说了,我困了,要睡了。” 沈昭起身就要逃离他。 潇景珩连忙跟在身后,说道: “夫人别急,我陪你一起啊......” 潇景珩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将前面的沈昭抱起。 他低头宠溺的笑道: “昭昭这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脸皮还是这般薄,好,不闹你了。” ......... 次日一大早,为了避免百姓送行的扬面,潇景珩沈昭悄声离开了河间府, 一行人刚踏出城门,见到牵马着马站在城门口, 看样子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微臣参见陛下,见过首辅大人。” 沈昭掀开车帘望去,笛笙穿着官袍, 她有些诧异的看向潇景珩,问道: “你让笛大人官复原职了?” 潇景珩点点头说道: “平身。” 笛笙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看样子腿上的伤还没完全好,说道: “臣与陛下签了对赌协议,臣在三年之内,一定让河间府税收增加三成, 若是完成不了,臣会自请辞去这河间府州府之职,新账老账一起清算。” 沈昭知道潇景珩这是给了笛笙一次机会,既是惩罚也是考验。 第149章 赵宴清,你看那个! 以陛下对她的信任以及爱护程度,再结合今日马车上二人的亲密举动, 不难猜出,沈昭腹中的孩子就是陛下的, 笛笙心脏猛然一跳,随即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庆幸和狂喜涌上心头, 那日还在担心,自己将那些拿命救自己的兄弟, 把他们的身家性命都赌在她身上是否太过草率, 但现在看来,他赌对了,笛笙感激地看向沈昭,说道: “首辅大人,此次微臣的事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得到解决, 全靠首辅大人出手相助,微臣祝愿您与陛下鸾凤和鸣,既安且宁。” 沈昭感受到坐在一旁的潇景珩握紧自己的手,紧了几分。 “笛大人言重了,秉公执法乃臣子本分,望笛大人牢记今日之言, 恪尽职守,不负陛下期许,不负河间府百姓。” “是!是!下官定当谨记首辅大人教诲,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潇景珩幽幽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喜悦,说道: “笛卿有心了,鸾凤和鸣,此言甚好, 等朕大婚那日一定邀你进京喝一杯喜酒, 至于这对赌协议,朕会在京城等你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时辰不早了,你回去吧,朕即刻启程。” “臣告退!恭送陛下!愿陛下,首辅大人一路顺遂,福体安康。” 笛笙跪在地上,直到马车启动,他才直起身来, 望着远去的车队,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一劫,他惊险的度过,似乎还无意间进入了一条通天之梯。 ......... 济南城中。悦来酒楼雅间。 窗外传来热闹的吆喝声,叫卖声, 屋内的潇明玉托着下巴,看着桌上的饭菜。 “赵宴清,”她拖长了调子,声音软糯。 “你说我皇兄她们还有几日才到济南啊,这都好几天了。” 她放下筷子,双手托着脸,小嘴微微撅着, 杏眼中满是无聊和思念,继续说道: “也不知道昭姐姐肚子里的宝宝有没有闹腾,还有我皇兄,我跟你讲, 我皇兄那个人心眼子可多了,昭姐姐肯定是被他算计了, 不然怎么可能愿意跟他在一起,” 潇明玉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小脑袋用力的点了点。 那样子像是在极力证明自己的猜测没错, “也不知道昭姐姐这几日有没有想我,皇兄有没有欺负她, 等回京之后我一定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母后她老人家, 这样皇兄若是敢欺负昭姐姐,母后绝对不会放过他。” 赵宴清看着这个飞扬跋扈的公主还有这样一面, 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抹笑意,说道: “殿下放宽心,依臣对沈昭的了解,她与陛下半斤八两, 况且按照陛下对沈昭的在意程度,定然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说话间他剥了一只虾,送到公主的碗中。 潇明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 ”赵宴清,你说的对,我要向昭姐姐学习。” 她杏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那些世家女子千方百计想要坐上皇后的位置, 不过是觉得那个位置能给她,以及她的家族带来无限荣光而已, 但是昭姐姐就不一样了,我听皇兄说他不止一次提, 让她入宫,都被她拒绝了。” 她掰着手指头细数沈昭这几年的额传奇: “你看啊,她得知父亲和兄长的死讯时,估计连眼泪都来不及掉一滴, 替兄长上战扬,在千军万马中拼出一条血路, 被我皇兄派去赈灾三年,百姓得知她女儿身时,不远千里, 进京送上万民书,还有,身为女首辅,在朝堂上舌战群儒, 朝中那些老狐狸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潇明玉的声音越说越激动, “这一路南巡,她心思缜密,不动声色间就帮皇兄抓出了一只又一只啃食国本的蛀虫。” 她顿了顿,话语间满是钦佩与敬仰说道: “这样的女子,不说皇兄,就连我都要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赵宴清看着公主侃侃而谈的模样,那双杏眼因激动而格外明亮, 她提及沈昭时由内而外的热忱,让她整个人都鲜活灵动起来。 他垂眸浅笑,声音放的极低,说道: “我倒是觉得眼前的人,更为可爱。”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潇明玉的注意力被他拉回, 她把赵宴清剥好的虾送入口中,腮帮子微鼓, 带着点娇憨的看向她。 赵宴清被她这像小仓鼠觅食的样子逗得脸上笑意更浓, 自然地继续手上剥虾的动作,温声道: “我说公主南巡回京之后可有什么计划?” “有,此前昭姐姐提议我建一所慈幼院,等此行结束回京, 应该完工了,到时候肯定会很忙,我要在冬天来临之际, 给那些流浪的孩子一个居所,教他们识字习武, 识字我倒是能解决,至于习武嘛,到时候还需要在城中招揽一位武先生。” 赵宴清看着她絮絮叨叨的计划,将手中刚剥好的虾放入她碗中, 说道:“殿下此举实乃城中那些孤幼之福。” 顿了顿继续说道: “至于武先生......” 他抬眸看向潇明玉,目光专注, “依臣看,倒是不必急于一时, 待回京之后,慈幼院落成,再细细寻访,需要一位有耐心,且品行端正的, 习武重在根基心性,人选马虎不得。“ 潇明玉用力点点头,说道: “你说的对,到时候你可得帮我好好把关。” .......... 一连几日,赵宴清都陪在她身后, 依旧大包小包的帮她拿着。 “赵宴清,你看那个!”她指着远处一个卖糖画的摊贩, 一个个动物活灵活现,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一个, 不等赵宴清回答,她便提着裙摆风风火火跑了过去, 赵宴清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追随着他活泼的背影, 公主自从离开京城,性子没有此前那般骄傲任性, 在沈昭地熏陶下,也不似从前那般单纯好骗, 此刻地她更像一只获得自由的小鸟,外面的一切都让她新奇不已。 赵宴清将手中物品全部放到后面跟着的侍卫手中, 说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找殿下。” 他回首的瞬间,发现原本应该站在摊贩前的潇明玉早已不见踪影。 第150章 失踪 方才还站在那里身影,就在他分神交代侍卫的短短几息之间, 消失的无影无踪, “殿下!”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 目光锐利的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那卖糖画的摊子还在,摊主正低着头忙着给一个小男孩画老虎, “老人家,可有见到方才在你这里买糖画的少女?” 赵宴清努力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失态。 摊主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浑浊的眼睛茫然的看了眼赵宴清说道: “没瞧见,老汉我正忙着呢。” 说罢,又全神贯注拿着手中的汤勺忙碌起来。 这态度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 这摊主的反应,显然是真的没留意。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转身下令: “立刻分散寻找,以此地为中心,方圆百步内, 所有的店铺,小巷,人流密集处,,仔细搜查! 重点留意是否有挣扎痕迹或可疑人员, 一有消息,立刻发信号!” “是!” 侍卫们面色凝重,迅速散入人群。 赵宴清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在人群中快速穿行, 他目光扫过每一个角落, 每一个与潇明玉身形相似的背影都让他心跳加速, 最后靠近都是失望而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直到天黑,所有得侍卫带回同样令窒息得消息, “侯爷,东边街口没有。” “西边巷子也没有!” “这附近的茶楼我都找遍了,布庄,首饰铺子都问遍了, 没有人见过殿下的身影。” 赵宴清努力克制着颤抖的手,说道: “继续找,我去府衙,表明身份,让州府的人一同寻找。一定要找到殿下。” 赵宴清翻身骑上侍卫牵来的马,动作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戾气, 他狠狠一夹马腹,朝府衙方向飞驰而去。 就在他冲出这条长街,拐入通往州府衙门的官道时。 前方路口迎面就要撞上两辆缓行的马车, 赵宴清瞳孔一缩,猛地勒紧缰绳, 胯下骏马被勒的人立而起。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碧玉扳指的手,轻轻挑开车帘一角, 冷声道: “何人这么大的胆子!” 赵宴清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连忙翻身下马说道: “臣罪该万死!” 潇景珩见到赵宴清不悦的说道: “你可知我夫人有孕在身,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唯你是问!” “陛下,公主殿下不见了!”赵宴清。 “什么?”潇景珩, 赵宴清单膝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臣罪该万死,就在一个时辰前,臣与殿下在集市买糖画, 臣不过分神片刻,与侍卫交谈几句的功夫, 再抬眼时.....已经找不到殿下的踪迹。” 潇景珩冷冷的看着他,扫过他身后那些侍卫: “朕如此放心将明玉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查到什么人掳走了公主殿下,而不是追责, 赵小侯爷,你去府衙,看看最近城中是否有出现过女子失踪的案件, 或许从中能查到些许线索。”沈昭声音适时在马车内响起。 “我正要去府衙。”赵宴清。 “还不赶紧去!”潇景珩怒骂道。 “臣告退。”赵宴清再次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沈昭拉了拉潇景珩的衣袖,安慰道: “公主千金之躯,不会有事的,我们也跟着他先去府衙, 看看能不能查到什么线索。” 潇景珩脸上充满担忧,说道: “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就怕明玉已经被带出了城。” “不会的,我们一路沿着官道进城,没见到可疑的人, 况且公主殿下十分聪明,相信她定会想办法联系上我们的。”沈昭。 潇景珩拍了拍沈昭的手,脸上却没有半分放松之色。 “去府衙,与赵小侯爷汇合。”沈昭对着驾马车的侍卫吩咐道。 “是!”随着声音传来,马车再次行驶了起来。 赵宴清策马先一步到了府衙, 济南州府程朗听说京城来的侯爷到访, 连忙出门迎接, “下官见过赵小侯爷!”程朗。 “免礼,最近济南可有出现妇女失踪的案例, 公主殿下两个时辰前在城南被人掳走。” 程朗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血色唰的一下褪的一干二净, 连嘴唇都哆嗦起来: “什.....什么?!公主殿下?被掳走?”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公主在自己的治下失踪,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别说头上这顶乌纱帽, 就连这项上人头恐怕都摇摇欲坠了。 他来不及多想,对着身后的衙役吩咐道: “快去将最近有关女子失踪的案例都找过来!” “程大人,现在本侯问什么,你答什么, 没时间与你多说,陛下随后就到。”赵宴清根本没心思理会他的失态。 程朗听见不仅是公主,连陛下都在,腿一软,差点跪下,连忙稳住心神, 声音发颤,回到:“是是是。” “最近几日城中可有可疑人员出没?”赵宴清。 “没有。”程朗。 “可有大量妇女孩童失踪的案件?”赵宴清。 “没有。”程朗答道。 “济南附近可有山匪出没?”赵宴清。 “没有。”程朗。 程朗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关于他提出的这个疑问, 这几年城中从未发生过,那到底是什么人掳走了公主, 让他查出来,非要扒了那人的皮不可! “带上你的人,在全城给本侯找!” 赵宴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此前那副纨绔子弟模样判若两人。 “所有的客栈,戏园子,酒肆,废弃的院子,凡是能藏人地方, 一处都不准放过,重点排查城南集市附近区域!” 程朗被这杀气腾腾的命令吓得一哆嗦,连忙躬身应道: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他转身就要去召集人手,整个府衙效率前所未有的高, 很快衙役官差都倾巢而出。 潇景珩沈昭到府衙时,府衙只剩下程朗一人在此等候。 他连忙上前行礼道: “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151章 验货 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旧的气息, 看样子是许久未曾住人没人打扫的缘故。 随着手腕和脚腕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了起来,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在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 “冷静,潇明玉,你可以的, 赵宴清一定会发现她不见了,现在肯定在大肆寻找自己, 算算时间,皇兄也应该到了, 对了,还有沈昭,她那么聪明,肯定会很快找到自己的。” 她强迫自己回忆起沈昭此前对她的嘱咐, 无论身处什么样劣势的环境, 在自己还没有能力与之抗衡时,首要的任务是要让自己活下去。 她冷静的四处观察,屋内陈设极其简单, 远处的铜镜旁挂着一套喜服,桌上有着简单的茶具, 忽然外面传来对话声。 “外面什么动静,闹哄哄的,扰人清梦。” 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传来,听声音是刚睡醒。 “听见了,听见了,吵得老子心烦!”另一个粗犷的声音不耐烦的回道。 “我去看看,明日就要交货了,可别出什么事端。”声音沙哑的人说道。 潇明玉听见二人的对话,心下一沉, 那二人口中说的货物不会就是自己吧, 她屏住呼吸,身体尽可能的前倾,试图捕捉到更多信息。 “外面全是官兵,正在街上大肆寻找, 说是城里来了位身份贵重的人,好像走丢了。”声音沙哑的男子回来说道。 “找人?不会是我们抓回来的这个丫头吧?”声音粗犷的男子问道。 “不会这么倒霉吧,我看那丫头是一个人,才下的手, 若真是什么大人物,后面不跟着七八个随从侍卫。”声音沙哑的男人回道。 “也是,只求平安度过今晚,明日将货物交出去,你我二人又能逍遥些日子了, 这李家可是这济南城的大户,出手还真是阔绰, 这还没见到货呢,光是定金都给了一百两。 看那丫头面相,这可是上等货色,想必李家见了定会十分满意的。” 声音粗犷的男子说道。 “那是自然,我的眼光一向毒辣,我一见那丫头, 就觉得这相貌准保没问题。”声音沙哑的男子显然很满意自己寻找的这件猎物。 “行了,知道你厉害,你去看看那丫头醒了没,若是醒了,再加点药, 免得一会李家人来了,闹的不愉快!”声音粗犷的男子吩咐道。 潇明玉听到脚步声朝房中走来,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连忙躺下,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做出自己从未醒来的样子。 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开门声越来越近, 潇明玉能感觉到道一道带着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害怕,让自己维持平静。 “啧,这次的迷药确实够劲。”声音沙哑的男子嘀咕一声。 他邪恶的目光落在潇明玉脸上, 说道:“老子这眼光就是好,你说在交货前老子能不能自己先享受享受!” 说着他就要解开衣袍扑上去, 潇明玉指尖捏的泛白,强压心底的恶心,以及从未有过的屈辱感, 一定要忍住,她只能寄希望于赵宴清,让他早点找到自己, 还有外面的人应该会及时阻止他的行为, 从二人的对话以及房中的喜服, 不难判断她们是要将自己卖给大富人家成婚, 所以他应该不敢真的碰自己, 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让自己保持清醒, 在救兵找过来时,活下去,若是被他发现自己醒了, 再次将自己迷晕,接下来发生什么就是自己没法控制的了。 就在那人靠自己越来越近时,外面响起了声音: “老二,你他娘的给老子住手,”随着门外的厉喝声传来, 男子才停下脚步, “大哥,就一会就完事了,神不知鬼不觉,你不说没人会知道。” “放你娘的屁!”声音粗犷的男子大步踏入房间。 “老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是上等货色, 要的就是个原封不动,那李家是什么人? 这样的富商人家,讲究的就是个干净, 你若是碰过了,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到时候别说尾款了,定金都得全部吐出来, 你他娘得是想害死老子!” 男子一边骂一边将称为老二的男人往门外推。 “赶紧滚出去,李家人一会就来验货了,别给老子出什么幺蛾子。” 在他腰上猛踹一脚, “嘶.....大哥你这下手也太重了。” 随着声音走远,关门声响起,潇明玉才敢缓缓睁开眼, 确认那两人真的出去了,猛然坐起来, 胸口剧烈起伏,感觉后背的服饰已然被冷汗浸湿。 她努力记住那二人口中的信息, 李家,富商,成亲, 目前来说自己至少算的上安全,外面那两人看在大笔银钱的面子上, 也不会再对自己生出歹意, 在赵宴清找到自己前她要先想办法自保。 她尝试扭动手腕,坚硬粗糙的麻绳磨得皮肤生疼, 绳子绑的很紧,几乎没有活动的余地,更别提挣脱,脚踝的情况也是一样, 外面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从密集的声音来判断这次不是一个人, 潇明玉连忙倒下去,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老爷放心,这次的货色准保让您满意。” 声音粗犷的男子,也就是被称为大哥的,语气带着十足的谄媚。 “您看这尾款咱们什么时候结一下。” “慌什么,等我验完货自然会给你,你若是敢骗老爷我, 李家的手段不用我多说,你是知道的!”说话的人语调不高,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是,那是,李老爷您请。”说话间门已经被推开, 潇明玉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极力控制着呼吸, 让胸口起伏近无,扮演着一个仍在药力昏迷中的无知少女。 “这是活着的吗?”李老爷开口问道。 那被称作老二的男子开口恭维道: “回老爷,自然是,就等您差人过来验完货,再派两个婆子来换好衣服即可。” 第152章 李员外 “多谢李老爷,有我们兄弟俩在,绝对出不了岔子!” .......... 府衙内。 潇景珩正在焦急地等待消息传来。 “我也出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沈昭提议道。 潇景珩一把拉住就要往外走的沈昭。 “不可,我不能再让你有危险。” 沈昭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早点找到公主的机会, 你现在是关心则乱,你留在府衙坐镇,等消息, 我有青鸾陪着,寻常人近不了身,况且若真是找到明玉, 我是女子,照顾她自然比外人更方便。” “务必万分小心,我让夜阑也跟着你。”潇景珩。 “好。” 沈昭见他态度坚决,也不推辞,有夜阑跟着,他也能安心让自己出去帮忙。 ....... “小姐,我们应该去哪里找?”青鸾低声问道。 沈昭走在依旧热闹的街上,大周没有宵禁,夜晚的济南城依旧灯火通明。 “边走边看,那人既然没有出城,必定还在城中, 现在,先去殿下失踪的地方细查一番,看会不会有所收获。”沈昭, 沈昭来到潇明玉白日失踪的地方,正遇到眉头紧锁的赵宴清。 “可有线索?”沈昭快步上前。 赵宴清摇头,语气沉重: “周围都找遍了,没有任何线索。” 沈昭看着赵宴清手上拿着一方白色绢布, “这是什么?” 赵宴清指向一旁的角落说道: “这是在那里捡的,不像是公主身上的东西。” “给我看看。” 沈昭接过绢布借着差役手中的火把,仔细观察了一番, 又凑在鼻尖嗅了嗅,猛然抬头道: “这是被人用迷药浸泡过的,不是普通的绢布。 那人绑架殿下应是临时起意,匆忙间才会遗落此物, 赶紧让人去查查这迷药出自何处。”沈昭分析道。 “来人!”赵宴清顿了顿说道: “算了我亲自去查!”说罢他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沈昭看了看此地身处闹市,绑匪掳了人,在人来人往的环境中, 要想不被发现,应是对此地特别熟悉,亦或者他的老巢就在这附近, 她看了眼不远处挂着白幡,牌匾上写着李府的府邸,开口问道: “这是谁的府邸?可有进去查过?” 一旁的差役连忙解释道: “回大人,这是李员外的府邸,李员外是济南城有名的大善人, 每年都额外捐出不少银两给官府, 不管城中建桥还是修路,他都愿意出一份力。 不仅如此,他还时常在城中施粥。” 沈昭看了眼四周大大小小的宅院和商铺,问道: “这些可都是这李家一家的产业?” 差役点点头答道: “是,李家产业遍布整个城南。” “我看这门上挂着白幡,可是府中有人去世?”沈昭继续追问道。 “是李家大公子,今年十八岁,常年病弱,听说是昨夜去了.....”差役答道。 “你们可有进去盘查过?”沈昭。 “这........”差役脸上露出明显的为难和犹豫,声音也随之低了几分。 “回大人的话,李员外家毕竟是城中首善, 又刚遭了丧子之痛,定是悲痛欲绝,我们.....我们实在不好贸然进去盘查。” 沈昭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直觉告诉她,这李府绝对有鬼, 要在赵宴清眼皮下,还有这人来人往的闹市中, 将人迷晕带走,除了藏匿在这座院中,几乎不可能完成。 沈昭看了眼身边的青鸾。 趁着青鸾上前敲门的间隙,沈昭微微侧首, 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快速吩咐了几句。 夜阑点点头,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夜色中。 砰砰砰! 青鸾的敲门声持续了好一会,依旧没人开门。 赵宴清骑着马回来了。 “查到了,是两名男子,一高一矮,二人在一江湖游医手中买的, 身形较矮的那人声音沙哑,所以让人印象深刻。” 沈昭看向他,示意他看已经打开的府门, “你是怀疑........” 沈昭点点头,食指抵在唇间,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她整理了脸上的情绪,脸上早已换上得体的笑容: “这里可是李员外李大善人的府邸?” “你们是何人?”开门的看打扮像是李府的管家。 “我是京城来的,听闻李大善人痛失爱子,特来吊唁, 劳烦通报一声。”沈昭。 管家上下打量着沈昭等人,再看向后面的差役,问道: “你们是当官的?” “正是,我等巡游至此,听闻李员外对这济南贡献颇丰, 又听闻李家公子骤然离世的消息,特意备了些薄礼,来看看李员外。”沈昭。 管家躬身行礼道: “大人稍等,我这就去请我家老爷出来相迎。” “有劳。”沈昭。 “既然怀疑殿下在里面为何不直接进去搜?”赵宴清压低声音问道。 “这宅子不小,我们若是贸然闯入,打草惊蛇,敌在暗, 我们在明,若是他们狗急跳墙,将殿下暗中转移,或者......” 沈昭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来, 她知道赵宴清着急打听公主的下落,自然不会冷静下来多做思考。 赵宴清点点头,说道: “还是你思虑周全。” 管家很快回转,跟在一位身着素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身后, 那人见到沈昭等人,快步上前,躬身行礼道: “不知贵客驾临寒舍,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李员外连连请罪。 “李员外不必如此客气,我等不过是顺路,偶然听见李员外的善心, 李公子又英年早逝,特来上一柱香,以示哀悼。”沈昭。 李员外看了看沈昭,又看了看一旁的赵宴清,问道: “不知二位大人可愿意告知名讳,草民日后好登门回礼。” 沈昭指了指赵宴清说道: “这位是当今太傅,赵太傅之子,赵宴清赵小侯爷,我叫沈昭。” 李员外显然没想到来人身份如此尊贵,虽然赵宴清的名头不够响亮, 但是沈昭早已名声在外,大周深受圣恩的女首辅,他极力稳住不让自己失态。 “侯爷,首辅大人,快快里面请。” 第153章 赶紧抓住她,她想跑! “快,上茶,将我前几日新的好茶沏上来。” “李员外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上柱香便走。”沈昭。 沈昭不动声色的观察四周,府邸虽大, 但格局并不复杂,此刻因办丧事, 仆役走动频繁,都是低眉顺眼,脚步匆匆。 赵宴清留意到不远处一位婆子手中拿着红绸, 他暗中拉了拉沈昭, 沈昭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这府中办的是丧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红绸, 看着李员外悲痛神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在给他儿子配冥婚, 此前跟随父亲回乡时听说过有些地方有这样的习俗。 但是这与他们绑走公主殿下又有什么关联呢。 “大人担心脚下。”李员外的声音将沈昭的思绪拉回, 她抬脚跨过门槛,看样子这里应是李府的祠堂, 跪着几个穿着白袍的丫鬟,棺椁前还有一位六七岁的孩子, 应是李府次子,一旁的丫鬟还搀扶着一位哭泣的妇人。 沈昭接过小厮递过来的三炷香,插入香炉, “李员外节哀,令公子英年早逝,实乃憾事。”沈昭。 “犬子何德何能,能得两位大人前来吊唁,草民感激不尽。”李员外。 ............ 后院偏殿。 潇明玉正在焦急地等待,按照方才几人的对话, 应该很快就有人来给自己换衣服, 换衣服应该会将自己的手解开。 那是自己唯一能往外跑的机会, 但是外面肯定会有不少人把守。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声音闹大,惊动街上寻找自己的侍卫, “快些,我们动静尽量小些,听说前院来了贵客, 切莫惊扰了客人,否则老爷怪罪下来你我都担不起。” “听说来的那人就是那个名动天下的女首辅,真想去看看这人长什么样? 是不是跟我长得一样,两只眼睛一张嘴。” “噗呲,”有人轻声笑了出来, “你这话说的,若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不就成怪物了?” “哎呀,人家就是好奇嘛。” 屋内的潇明玉听见外面的对话,心中大喜过望, 看来昭姐姐已经找到这里来了, 所以现在只需要自己制造些动静,就能获救了。 “吱呀——” 一声轻响,门被从外面推开。 “你们俩别贫嘴了, 真想知道赶紧把手上活干完, 那人兴许没走,远远的还能瞧见。” “孙婆婆,就知道您最好了。” 潇明玉静静躺在床上, 从几人声音判断应该是一位中年婆子,带着两名年轻丫鬟。 只听见中年婆子轻叹一声,说道: “唉!老爷一生积德无数,大公子怎么早早就走了, 可惜了这丫头,生得这样好看。” 她指挥着丫鬟说道: “你们二人别傻愣着,去将那喜服取来,给她换上, 这手都快勒出血了,我先帮她解开。” 公子,死了,意思是要自己嫁给一个死人? 潇明玉瞬间感觉整个脊背发凉, 几人的对话再次响起。 “孙婆婆,你说咱们真要让这姑娘给公子陪葬吗? 我听说要让她在棺材里活活闷死,想想就觉得可怕。”年轻的丫鬟开口问道。 “少说话,赶紧将衣服拿过来,给她换上。” 孙婆婆终于将潇明玉手上的麻绳解开, 随着脚上的麻绳也松开, 就是现在,潇明玉拔下头上的发钗,迅速抵在孙婆婆的脖子上。 “别动,否则我立马刺穿你的脖子!” 两名丫鬟见到此情景,就要惊呼出声。 “你们俩也是,若是敢叫出来,我马上杀了她。” 潇明玉强压心底的恐惧,语气冰冷的说道。 外面守着的人听见动静,敲门问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 潇明玉将发钗又抵紧了几分,低声对孙婆婆说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回答。” 孙婆婆感受到脖间冰冷的触感,心脏急促的跳动, 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脖颈已经开始有血珠往外面渗。 “没.....没事小丫头干活毛手毛脚,打翻了茶盏,正训着呢。” 门外的人这才放下心来,说道: “那就好,动作快点,老子还等着结尾款呢。” 外面的人暂时稳住了,现在就需要将此地的动静闹大, 将前院的沈昭引到此处, 她目光如炬,扫过桌上的烛火, 若是将这间屋子点燃,应该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她对着其中一个丫头,低声道: “你,拿起桌上的烛火,将这张床点了,让这火烧得越大越好。” “这.....”见那小丫头有些迟疑,潇明玉继续说道: “你们也知道,前院来了几位了不起的大人物, 今日若是助我离开此处,我定会奉上丰厚的报酬, 你二人看着年纪也不大,仔细看看我这身衣裳, 是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料子吗?” “可是.....可是这火势一旦烧起来,我们都逃不出去。”一名丫鬟怯生生的开口道。 “这个你无需担心,前院那些人就是来找我的, 只要此地动静传出去,他们必然会第一时间找到我,”潇明玉。 “你到底是什么人。”被劫持的孙婆婆低声问道。 “别废话,你若还想活命,就吩咐她们二人按我说的做, 否则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我相信他们也很快会找到我, 若是没有我帮你们几人说情,就等着给你们的东家一同陪葬吧!”潇明玉。 “别愣着了,按照她说的做!”孙婆婆低吼道。 两名丫鬟颤颤巍巍的举起烛火,将房中的可燃物一一点燃, 顷刻间,屋内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木制床以及帷帐, 浓烟滚滚,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热浪扑面而来,潇明玉松开手,几人也顾不得那么多,朝门外跑去。 守在外面的人,正要推门而入,迎面撞上跑出来的几人, 来不及多做反应,开口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起火了?” 孙婆婆捂着往外渗血的脖子,指着潇明玉说道: “是她,赶紧抓住她,她想跑!” 声音沙哑的男子怒骂道: “臭娘们,敢坏老子好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第154章 大人明察 “拦住她,别让她跑了。”绑匪扑了个空,气急败坏的大吼。 此时的后院已经乱作一团, 提着水桶,面盆前来救火的家丁,与凶神恶煞一心想要抓回潇明玉的绑匪撞在一处。 惊呼声,怒骂声,器物碰撞声此起彼伏。 潇明玉借着混乱作为掩护,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 眼看就要跑出这个院落,那瘦高的绑匪看样子武功不低, 眨眼间,就来到潇明玉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你以为就凭你,能跑的出去?” 他堵在院门唯一的出口处,脸上挂着戏谑的表情, 高大的身形完全挡住了去路,眼神如同盯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潇明玉紧握拳头,丝毫不畏惧他的目光说道: “救我的人就在外面,你们最好放了我, 我想他们已经听到这后院的动静,正在朝这边赶来!” “呸!” 声音沙哑,身形较矮的男子也追了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可听说外面那两人,一个是首辅大人, 一个是侯爷,你觉得他们会进来救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你怎么不说你是公主殿下!” “你说的没错,本宫就是当朝莅阳公主。”潇明玉。 “哈哈哈哈!这应该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老大,她的意思是我们二人随便在大街上绑来的女子, 是公主,那我还说我是驸马呢。”男子大笑道。 “行了,别跟她废话,将她打晕,免得多生事端。” 瘦高绑匪不耐烦得说道。 “你敢!”潇明玉。 “你看我敢不敢!” 矮个子绑匪说话间,举着大手就要上前劈向潇明玉的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的声音骤然传开,没有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到方才还十分嚣张的矮个子绑匪,此时正躺在远处的角落, 痛苦的蜷缩着,口中还大口大口的往外吐着鲜血。 解决掉危险,夜阑稳稳地站在潇明玉身前, 单膝跪地: “参见公主殿下!” 一时间,原本嘈杂的院中陷入一片死寂。 那两个丫面色惨白,相互搀扶着: “公......公主.....她真的是公主?这两人居然真绑了公主, 还想让公主来配冥婚,这可如何是好....” 瘦高的绑匪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看着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弟弟, 此刻愤怒胜过对夜阑的恐惧,他拔出腰间佩刀, 脚下猛然发力,朝夜阑站立的方向劈去。 夜阑依旧护在潇明玉身前,纹丝不动。 “找死 !”那人大喝一声。 就在他刀锋触及夜阑发梢瞬间,他动了, 没有兵器的碰撞声,他往前一步,掐住那人的脖子, 只听见咔嚓一声,瘦高的绑匪瞬间没有气息,被夜阑重重地丢在一旁, 身为暗卫,他最擅长的就是兵不血刃的杀人。 前院听到动静的沈昭赵宴清也匆匆赶来, 赵宴清快步上前,见到潇明玉的一瞬间, 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将潇明玉一把揽入怀中, “对不起,我来晚了,都是我不好,没护住你,你若有闪失,我百死莫赎......” 潇明玉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身体微微发软,整个人软软的跌入赵宴清坚实温暖的怀中, 这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遇见这样生死攸关的事, 积蓄的恐惧,委屈,愤怒和劫后余生的巨大冲击都在此刻,倾巢而出, “呜.....你怎么才来!” 她的手不停的捶打着赵宴清的胸口, 赵宴清心疼的将怀中的人搂紧了几分,嘴里不停的道歉: “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是我疏忽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被这些人活埋了,你就再也见不到本公主了。” 潇明玉破碎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沈昭冷眼扫过混乱的现扬,夜阑悄无声息的退回沈昭身后半步, 沈昭侧首说道: “你回去告诉陛下一声,就说公主已经找到。” 夜阑点点头消失在黑夜中。 李员外这才匆匆赶到,颤颤巍巍的问道: “二位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恐怕就要问问李员外你了,你的人将公主殿下绑来, 听说还要给你儿子配冥婚,你真是好大的脸!”沈昭沉声道。 李员外本就被沈昭二人强行要来后院惊得六神无主, 此刻听到沈昭的话,整个人如遭雷击, 呆呆愣在原地,她的意思是徐大,徐二两兄弟带来的那姑娘是公主, “公.....公主?”李员外哆嗦着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连连磕头,求饶道: “大人明察,草民......草民并不知道这位姑娘就是公主殿下。” 他指着躺在地上的徐大,徐二两兄弟说道: “这一切都是他,他们兄弟二人将人绑来的,草民是无辜的。” “若不是你指使他二人敢在大街上将人绑来,无辜,你何来无辜之说?”沈昭。 “大人....草民真不知道这位姑娘是公主殿下,草民若是知道 , 给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万万不敢对其下手啊....”李员外。 “你的意思是,今日她若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 就活该被你活埋?谁给你的胆子!”沈昭冷着声音逼问道, 李员外瘫软在地,沈昭冰冷的话,让他发不出任何辩解, 沈昭继续逼问道: “你是否觉得,她若只是寻常人家女子,你无非是多花些银两, 这件事情就此得到平息,但是你可曾考虑过, 她如花似玉的年纪被你用来活埋,配冥婚? 你的良心可安,换做是你的女儿,你可愿意她被人这般对待?” 李员外趴在地上的身体剧烈抖动着,沈昭的话句句诛心, 让他无地自容,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私心会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也从未换位思考过,只想着花大量银钱,给自己那死去的儿子寻个伴。 他颤巍巍的说道: “草民知罪,此事皆是草民一人所为, 还望大人看在草民行善多年,能放过我家妻儿老小。” 第155章 这成何体统! 他一路策马来到李府, 程朗紧跟其后,他此刻也是对李员外恨得牙痒痒, 平时里看不出他居然还缠着这样的心思, 此前看他对城中难民多有照拂,还愿意捐钱,出力, 没想到那家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给自己埋了这个大个雷,绑架公主不说,还想让公主给他儿子配冥婚, 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这下好了,不光是他的小命不保, 看陛下这架势,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也难保。 只能默默祈祷公主殿下无大碍。 他一声不吭的跟在潇景珩身后,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就怕惹得这位君王不快,将怒火发在自己身上。 潇景珩踏入李府大门,看门的管家正要上前阻拦, 见到他身后的州府大人,默默退到一边, “人在哪儿?”潇景珩的声音极度冰冷, 让人不由得浑身一颤。 程朗连忙看着愣在一旁的管家,说道: “还不赶紧带路!” 管家这才反应过来,猜测应是与后院那些人是一起的。 潇景珩踏入院中,见到跪在地上的李员外和躺着不知死活的徐家两兄弟。 “就是他绑走的莅阳?”潇景珩。 “正是,那兄弟二人已经被夜阑解决了。” 沈昭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李员外说道: “至于他,陛下觉得该怎么处置......” “他既然如此心疼他儿子一人在黄泉路上孤单, 送他下去给他儿子作伴就好了。” 潇景珩看了眼哭晕在赵宴清怀中的潇明玉,说道: “让青鸾送她回去,这成何体统!” 沈昭看了眼青鸾, 青鸾会意,上前从赵宴清怀中将公主抱起,朝外面走去, 沈昭见赵宴清着急的模样说道: “赵小侯爷也先回去吧,让张太医好好给殿下瞧瞧。” 赵宴清见潇景珩没说话,看了看青鸾越走越远的背影, 硬着头皮对着潇景珩躬身行礼道: “臣告退。” 说完他便快步跟了上去。 沈昭安抚潇景珩道: “赵小侯爷发现罪证及时,我们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殿下。” 潇景珩依旧脸色阴沉,他不可置信在他的治理下还有这样的陋习存在, 以活人殉葬,这是连皇室都明令禁止的条例。 区区一个员外,他怎么敢, 程朗跪在地上请罪道: “陛下,一切皆是微臣的过错,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探查是何人在暗中行此丧心病狂之事。” 沈昭看了眼快要晕死过去的李员外,问道: “说吧,是谁给你提出以活人陪葬这样残忍的方式的。” “我说,几日前,我遇到一位江湖游医,听说那人医术甚好, 我花重金请来,她看了眼我儿便说,有一法子,方法虽险, 但是有根治的可能,她取了不少药材,让我儿每日泡在其中, 起初还略有成效,但是突然有一天我儿病情愈发严重, 不出半月便去了,那江湖游医也不见踪迹,都怪我, 轻易信任那妇人的话,才害了我儿。”李员外。 “你是怎么想到找活人给你儿子配冥婚的?”沈昭。 李员外指着躺在地上的徐家两兄弟说道: “是他兄弟二人,说他有法子让我儿在黄泉路上不那么孤单, 所以我想着多给他二人一些银两,此事若是能成也算是给我儿的一份补偿。” “愚昧!简直丧心病狂,你可知道你闯下多大祸事!”程朗厉声骂道, 此前一直觉得他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被江湖术士牵着鼻子走, 还将自己拖下水。 沈昭猛然间想到他说的药浴,说道: “等等,那江湖游医让你儿子泡的药浴,药渣可还在?” “药.....药渣?”李员外茫然的看向沈昭,努力回忆着, “那妇人,每次都是亲自配好药包送来,吩咐下人煎药, 她还特意嘱咐过,说是药性猛烈,寻常人接触不得, 恐生意外,所以每次药渣都是她打包带走,府里一点没留。” 沈昭看了眼潇景珩,说道: “我想去看看李公子的尸体。” 潇景珩严词拒绝说道: “不行,你想查什么,我让夜阑去。” “你让他去看看,那尸体的后脖颈间可有一块靛青色印记。” 沈昭总是觉得李员外描述的方法,与小时候娘亲让她们几人泡药浴的方法极为相似, 虽然自己不记得是生什么病,但是她清楚的记得娘亲日日监督自己与兄长,慕雪三人, 一刻也不停歇,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只有舅舅才能知道当年的真相, 算算时间,他的回信也该到了。 很快夜阑折返回来,回道: “并未发现沈大人说的那个印记。” 沈昭点点头,或许是自己多虑了,既然这世上只有母亲一人知道药人术, 或许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 赵宴清跟上青鸾,从她手中接过公主, 脚步如风,一路朝程朗安排的别院走去。 张太医已经背着药箱早早在门口等候。 赵宴清小心翼翼将昏睡的公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少女脸色惨白如纸,眉头紧皱着, 张太医立刻上前,仔细诊脉,又轻轻翻开她的眼皮查看, “殿下如何?”赵宴清声音极轻,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 “从脉象来看,殿下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受到极大惊吓, 心神损耗过甚所致,昏厥是情绪剧烈波动后的自我保护, 我开些安神,滋补元气的方子,好生静养一段时间,当可慢慢恢复。” 他从药箱里拿出两个瓷瓶递给赵宴清说道: “至于殿下手腕上的外伤,只需每日用此药外敷即可, 这是慕雪那丫头告诉我的配方,一定不会留疤。” 赵宴清接过药瓶,说道: “多谢张太医,等日后回京,我定会奉上谢礼。” 张太医连连摆手道: “赵小侯爷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之事,不过听闻司徒家有一本关于针灸的古籍, 十分有名,若是赵小侯爷肯割爱,让我研习一二就再好不过了。” 赵宴清轻笑回道: “没问题,那书正好在我手上,等回京便差人给你送去。” 张太医咧嘴,难掩脸上喜悦之色,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第156章 我也可以说与你听 潇景珩问道: “你想去查尸体可是怀疑,他口中的江湖游医,与药人术相关?” 沈昭点点头说道: “既然慕川说过,这世上仅有我母亲一人会此秘术, 但是我母亲十年前就病世了,我怀疑有人在刻意模仿她, 想利用这些将死之人试药,然后从中发现端倪,也有可能是我想多。” 潇景珩抬手,抚平她微蹙着的眉头,柔声道: “多年前,我在宫中见过岳母一面,我清楚的记得那年父皇身体有恙, 是岳母进宫医治才将父皇从鬼门关救回来,多活了两年, 但后来听说同年岳母在药王谷病逝,” “我只知道我娘亲走的那年,将我们几人送回药王谷, 父亲说她们留在京城有要事,此前兄长都是与他们一同留在京中, 仅仅那一次,将我们三人都送去药王谷,数月后母亲回来一病不起, 最后不治而亡,所以我们都理所当然认为母亲就是得了重病, 不想让我们知晓,所以才将我们兄妹送走。” “我已经派人去查当年的旧事,只是时间过去这么久, 你再多给我些时间,一定能查出来的。”潇景珩。 沈昭点点头: “好。” 一路无言,潇景珩知道她需要安静的思考, 马车一路平稳的来到程朗安排的别院停下, 沈昭刚下马车就见到神采飞扬的张太医,问道: “殿下怎么样?” “微臣参见陛下。” “沈大人,殿下无碍,只是受了些许惊吓,下官已经开了安神药, 赵小侯爷正在里面照顾殿下。”张太医。 潇景珩目光淡淡扫过张太医,并未做过多停留, 径直朝院中走去,赵宴清正坐在床边紧握公主的手, 见到潇景珩进来,起身行礼道: “臣参见陛下!” 潇景珩并未立马让他起身,看了眼熟睡的潇明玉, 随即冷冷的开口问道: “赵宴清,此前你与莅阳的婚事虽然已经作罢, 你的身份留在此处多有不妥,下去吧,这里有丫鬟照顾。” 赵宴清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说道: “陛下恕罪,此前是臣年轻气盛,做事鲁莽, 臣恳求陛下,允许臣回京之后求娶公主殿下。” 潇景珩的目光并未从潇明玉身上移开, “朕竟不知道赵卿如此大的面子,只是短短两句,年轻气盛, 鲁莽,就将此前拒婚一事草草带过,朕是看在你父亲赵太傅, 以及是外祖父司徒大将军的面子上并未治你的罪, 而你现在又出尔反尔,让朕将允许你求娶公主, 你将公主的颜面置于何地?” “臣自知罪该万死,还望陛下看在臣对公主一片真心的份上, 再给臣一次机会。”赵宴清。 “莅阳是朕唯一的妹妹,也是朕从小捧在手心长大的, 你凭什么认为朕还愿意将她许配给你这般出尔反尔的人?” 沈昭看着潇景珩大有长兄如父的模样, 若不是知道赵宴清与公主殿下的婚事,之所以会闹成这样,有他的手笔在其中, 或许还真会被他这样子骗过去, 赵宴清额头紧贴着地面, “臣自知罪孽,不敢奢求陛下宽宥,若是陛下答应臣的请求, 臣愿意自请离京,前往南疆戍边三年,只求陛下给臣一个弥补的机会, 臣......臣此生非公主不娶。” 潇景珩的目光终于从潇明玉身上转移到赵宴清身上, “你的意思是要让莅阳在京城等你三年,戍边结束再与你成婚? 你凭什么觉得她会愿意等你?又凭什么笃定她三年之后不会变心,喜欢上别人?” 赵宴清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若是殿下已有所属,臣也会默默祝福,绝不会打扰殿下。” 沈昭见火候差不多了适是开口道: “陛下,您就不要再逗这对有情人了,若真让赵小侯爷去戍边三年, 别说公主殿下会怪你,太后她老人家就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此言一出,赵宴清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昭,沈昭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毕竟此前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若不是这腹黑的帝王故意放沈绾去找公主挑拨, 这对有情人的婚事也不至于被拖到今日。 沈昭继续说道: “陛下,您要不让赵小侯爷先起来,我看这殿下也快醒了, 若是被她知道你这般欺负她的心上人,看您怎么跟她交待。” 听见沈昭的话,潇景珩紧绷的嘴角不可察觉的松动一下, 眼底掠过一丝被她戳破的无奈笑意, “行了,起来吧。”语气依旧带着帝王的威压, “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上,戍边之事就免了, 至于你二人的婚事,等回京之后择两日成婚吧!” 赵宴清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沈昭, 见她肯定的点点头,眼中的欣喜几乎要溢出来, 这才确定方才陛下口中的择日成婚是自己的幻觉。 “谢陛下隆恩。” 赵宴清激动的声音发颤,再次叩谢这滔天的恩典。 “你先别着急谢我,我答应没用,婚姻大事,终究是你情我愿, 此前将莅阳指婚给你,是知道你虽然放纵,也算是一个可靠之人, 现在看来,若是莅阳不愿意,朕就算身为长兄,说了也不算。”潇景珩。 赵宴清眼中的狂喜沉淀下来,转而化作更深的决心, “臣明白,陛下能给臣这个机会,已是天恩浩荡, 臣定当竭尽全力,求得公主殿下的原谅, 若是殿下最终不愿意下嫁与臣,臣亦绝无怨言。” 赵宴清言辞诚恳,让认识他这么多年的沈昭都对他刮目相看。 让她有点不敢相信这还是曾经那个桀骜不驯, 立誓这辈子绝不娶妻的赵小侯爷。 潇景珩看了眼对赵宴清满脸欣赏的沈昭,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驱赶: “行了,你先下去吧,这里有丫鬟伺候着, 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有什么事,等莅阳明日醒了再来找她说。” “是,臣告退!”赵宴清。 赵宴清离开之后,潇景珩玩味地看着沈昭,说道: “夫人好像很爱听他方才的那番话,我也可以说与你听。” 沈昭:“..........” 第157章 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分毫。 潇景珩死皮赖脸的跟了上去,继续说道: “我是认真的,我能说的比他还好听。” 沈昭举起手以示投降,笑道: “知道陛下嘴甜,但是现在咱们是不是能闭嘴呢?” “不要,我就想说与你听。”潇景珩, 沈昭苦笑的叹了口气说道: “给我憋回去!” 潇景珩这才老实闭嘴,默默跟在沈昭身后,回到房中,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沈昭。 青鸾推门而入,见到潇景珩躬身行礼,说道: “主子,药王谷回信了。” 沈昭接过青鸾递过来的信,心跳莫名的加速了几分, 舅舅会将当年的事情告诉自己吗? 还是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母亲若真是被人害死的,自己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能找到凶手吗? 青鸾送完信,识趣的退了出去, 潇景珩见沈昭迟迟没有反应,说道: “在想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翻涌的复杂情绪, 视线重新聚焦在那封印上药王谷独有的火漆印记上。 “可需要我回避?” 潇景珩知道此事或许涉及药王谷机密, 他虽爱闹她,却并不是不知分寸之人。 沈昭的目光从信件上抬起,落在潇景珩脸上, 眼前这位九五至尊的帝王脸上寻不到丝毫的威严, 而是对自己小心翼翼地呵护,她微微摇头,说道: “不必。” 潇景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无比温柔的弧度, 眼前这个女人终于愿意让他一同分担她心头的重负了。 沈昭长舒一口气,终于开始动手拆开信封, 她小心翼翼地将信纸展开。 【昭昭吾儿: 展信悦。 此前你提的多种问题,以及你最近一路往南的见闻,川儿已如数告知, 雪儿携你兄长曜儿,已在谷中安顿下来,医治曜儿之法,我已传授与雪儿。 舅舅先在此恭喜你,听闻我们昭儿很快就要成为母亲了,舅舅由衷为你高兴, 关于你所问的药人术,确为你母亲所创, 此术源于当年的一桩旧事, 当年与你母亲一同在药王谷中学艺的女弟子司圆, 两人情同姐妹,一次,她带着你兄妹二人及慕雪在谷中游玩, 误食谷中含有剧毒的野果,你母亲为了救你三人性命, 苦心钻研,故而创出此术,待你三人痊愈之后, 方才惊觉司圆早已暗怀异心,妄图以此术协助朝中宵小行不轨之事, 你母亲遂下令封印此术,禁绝谷中弟子修习,并将司圆逐出药王谷, 自那时起,我便严令药王谷不再涉足朝堂纷争, 十年前,你母亲听说司圆在京城出现,所以将你兄妹几人送回谷中, 没成想遭司圆暗算,重伤不治,她临终遗命,说你太过聪慧, 若是知晓此事,定会想尽办法找到司圆,她只想你余生快乐的生活, 不愿你被她的仇恨所困,任何人不得将此事告知于你, 这些年我与你父亲四处查到此女的下落, 四年前,在北疆查到蛛丝马迹,但是没想到, 你父亲兄长在此地遭人暗算,此事仍旧不了了之, 如今你既已查的蛛丝马迹,说明当年与她合谋之人再次浮出水面, 至于江湖中传言,药人术可摄人心魂,操控心智之说, 纯属无稽之谈,那不过是司圆的当年未曾达成的图谋, 曜儿,雪儿在药王谷有我护着,相对安全,你一人在外, 要万分小心,司圆此女阴险狡诈,极善伪装。 另,听雪儿言道,你心上人乃是当今陛下,潇氏皇族倒是值得托付之人, 当年先皇力排众议,后宫只有一位皇后,立下誓言绝不纳妃,可见都是重情义之人, 若他日你入主中宫,药王谷虽久不问朝堂事,然愿倾力为你后盾, 落款:慕寒山书。】 沈昭泪水无声滑落,打湿了手中的信笺, 自己这几年一直调查父亲当年中埋伏的真相, 京城与北疆的消息就像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 虽然亲手处决了那些害死父亲的元凶, 但是总抓不住关键信息, 她这几年除了阿史那烈进京,与苏家人有所联系之外, 没有查到丝毫踪迹,现在看来,他们早在父亲出征前做好了计划, 或许那叫司圆的女人,早在我母亲去世之后就一直潜伏在北疆, 燕过留痕,这几年她若是与京中有所联系, 自己肯定能查到她与京中哪些人的来往, 不仅是自己,还有潇景珩,也会有所察觉, 十年前潇景珩还没继位,自己也没建立沧澜阙, 所以,她们应是在十年前就准备好了这样一盘大棋。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捏住信纸,身体微微颤抖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声音低哑, 潇景珩自从她展开信纸那一刻起,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的脸, 他伸手将发抖的沈昭揽入怀中,轻拍她后背安抚道: “无论何时,我都与你一同面对,当年的真相我陪你一同探查。 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分毫。” 沈昭抬眸,双目含泪,看向他,说道: “司圆,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叫司圆的女人。” “好。” 他沉声应道,简短的一个字,却蕴含着他要护着怀中之人的决心。 .......... 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沈昭推门而入,只见潇明玉用着被褥,呆呆地望着床顶帐。 “昭姐姐,你可算来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刚在床边坐下地沈昭。 “昨日被吓坏了吧,公主殿下真是长大了呢,危急时刻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若不是殿下临危不乱,第一时间弄出动静,让我们发现你的位置, 夜阑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你,你做的很好。” 这本是安抚地话,却让潇明玉打开了记忆地闸门, “哇——” 她再也忍不住,在沈昭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昭姐姐你知道吗,那个绑匪,他推门进来, 就为了确认我是否还昏睡着,我当时害怕极了, 拼命的闭着眼睛,动都不敢动一下,我怕他看出来我已经醒了在装睡, 这样我就没办法知道他们绑我到底想做什么, 后来在从那两个丫鬟的对话中才发现他们居然想要活埋我......” 第158章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陛下已经处置了那些人。” 潇明玉猛然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水,问道: “赵宴清呢,昨日的事.......是我自己贪玩,一时不查, 才会被那些人绑走,真的不关赵宴清的事, 皇兄........皇兄他不会连赵宴清也一并处置了吧?” 沈昭见她红肿的眼中满是担忧与愧疚, 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骄纵, 这二人早已经情根深种,一个受父辈情感的影响, 一个放不下自己身为皇家公主的身份。 沈昭见她焦急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故意蹙起眉头,脸上露出几分迟疑之色, 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语气带着点沉重: “赵小侯爷....他护卫公主不力,此乃失职大罪, 陛下震怒,他已自请前往南疆戍边三年,以赎其护卫不当之罪........” “什么?” 潇明玉打断沈昭的话,不可置信的问道: “戍边三年?皇兄....他同意了?” 沈昭点点头,语气中带着些许惋惜,说道: “陛下说,你二人此前婚事已然作罢,赵小侯爷再留在此地, 有损公主清誉,便准了他所请,命他择日出发, 我估摸着我们动身之日,他也一并启程。” “不行,这绝对不行!”潇明玉掀开被子,穿上鞋就要往外跑去, 潇景珩刚踏进门就见到自家妹妹像个炮仗似的冲出来, 他眼疾手快,上前将沈昭护在身后,同时对着潇明玉厉声呵斥: “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撞到你嫂子怎么办!” 他目光在沈昭上下扫视一遍,生怕她有个闪失。 潇明玉被她吼的一滞,停下脚步,一双还有些红肿的杏眼狠狠的瞪向潇景珩。 这一瞪,直接把潇景珩瞪懵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昭,满脸写着我是不是看错了, “你看见没,她瞪我!谁给她的胆子,居然敢瞪我。” 沈昭看着他兄妹二人怄气的模样,尤其是潇景珩那副朕被冒犯了, 带着些孩子气的不可置信,实在有些忍俊不禁。 她伸手戳了戳他有些紧绷的俊脸, 将自己故意逗潇明玉事情给他复述了一遍。 潇景珩修长的手指轻触她额间说道: “好啊,你这个小狐狸,趁我不在就是这样败坏我的名声?” ........... 潇明玉一路小跑出门,在回廊遇到正端着药走来的赵宴清, 停下脚步,双眼含泪的看着他说道: “赵宴清,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害的你被皇兄责罚。” 赵宴清听见她的话,眼中满是困惑,问道: “殿下这是何意?陛下并没有.......” “你就别瞒着我了,昭姐姐都告诉我了, 说你护卫不当,被皇兄责罚,你自请戍边三年, 皇兄同意了,她....她还说你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南疆。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时贪玩害了你。” 她的自责像潮水般涌出,她甚至想去抓他的衣袖, 但是碍于男女有别,缩回了自己的手, 赵宴清看着她哭的像个无助的孩子,听着她语无伦次的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完全没有了往日那份独属公主的那份骄矜。 他先是错愕,随即猜到,定是沈昭,说了什么, 以他对沈昭的了解,定是扬长避短,添油加醋的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番。 想到这里赵宴清无奈的笑了笑,他明白了沈昭的用意, 将手中的药碗放下,扶她在廊柱的座椅上坐下, 温声道:“你啊,我此前都说过,沈昭那丫头心眼多, 你偏不信我,你被她骗了,昨日之事,陛下并未责备我。” 潇明玉连忙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昏暗的眸中瞬间有了光彩,问道: “真的?你不会是故意说谎骗我的吧,还有昭姐姐,为什么会骗我?” 赵宴清见她还有些疑虑的神色,语气肯定: “千真万确,陛下明察秋毫,并未责罚我。” 他顿了顿端起药碗递给她继续说道: “殿下受了惊吓,这是张太医开的药, 现在温度正好,你先喝了。” 潇明玉听话的接过他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仍旧有些疑惑的问道: “可是......可是昭姐姐为什么骗我呢?” 赵宴清自然的接过她手中的空碗说道: “你不是常说陛下心眼多?在我看来沈昭那丫头也是一样,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然你觉得一般的女人能让你皇兄动心?” 潇明玉原本还悲伤的小脸瞬间气鼓鼓的,说道: “好个沈昭,我这般信任她,居然捉弄我。” 潇明玉越想越气,自己方才在赵宴清面前哭的稀里哗啦, 哪里还有身为公主的半分尊贵在身上, 她起身就要去找沈昭报仇, 赵宴清看着她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猫,看样子昨日的的惊吓算是彻底翻过去了。 “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沈昭算账,本宫一向有仇不过夜!” 赵宴清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宠溺的笑了笑,默默跟在她身后。 潇明玉一路气鼓鼓的回到房间,却没见到罪魁祸首, 沈昭自然知晓她会来找自己理论,哪里会乖乖在原地等她, 早就跑没影了,屋内空无一人, 气的潇明玉气的直跺脚,骂道: “跑的还挺快!” 赵宴清不紧不慢的跟了进来,看着她这副炸毛又无处发泄的模样, 出言安抚道: “别生气了,她这样做也是为了成全我们二人, 昨日我已经向陛下请旨,等这趟南巡回京, 就准许我们二人举办婚宴......” 潇明玉顿时脸颊泛红,低声道: “谁说要嫁给你了!” 赵宴清轻叹一声道: “既然公主殿下不愿意下嫁,那臣就只好遵陛下旨意,前往南疆戍边了, 殿下日后若是遇得良人,知会臣一声,臣一定备上一份厚礼,” “你!” 潇明玉杏眼圆睁,带着些许娇嗔: “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臣不敢,殿下明鉴,臣只有一个颗想求娶殿下的真心。”赵宴清微微躬身,态度真诚。 第159章 朕还有事,你们继续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看似彬彬有礼,字字谦让,实则是步步紧逼, “你.....你少来这套!放眼整个京城,谁人不知你是个风流的纨绔, 遍地都是你的红颜知己。” 赵宴清抬眸,眼中满是真诚,说道: “早在我我年幼时,随父亲进宫,臣记得那时的殿下约莫只有.......这么高。” 赵宴清抬起手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继续说道: “你正气鼓鼓的在教训两个小丫头,说她们不该将你最爱的石头弄丢.....” “我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见过你?”潇明玉蹙眉,怀疑他在编谎话骗自己。 “我只是远远瞧见,殿下自然是没见到臣。”赵宴清。 “那你怎么如此笃定那个小女孩是我?”潇明玉。 “能在皇宫如此嚣张的除了您,臣想不到第二人。”赵宴清笑道。 “你,你出去,本宫不想理你......”潇明玉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赵宴清从怀中拿出了一块极其普通的孔雀石,说道: “殿下请看,臣那日路过池边,将这块石头捞了出来, 只是一直没机会还给你,今日物归原主。” 潇明玉不可置信的转过身,看着他手中那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石头, 连自己的忘记了的小事,他不仅帮自己找回来了, 还保存了这么多年, “你居然保存了这么久......” 赵宴清点点头说道: “那年臣娘亲走了。” 赵宴清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显得格外清晰。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母亲经常发生争吵, 所以我一直觉得对她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当年父亲高中状元,迎娶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司徒家小姐, 可是他好像忘记了,当初他看上的是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司徒小姐, 成婚之后便将她困于后院这方寸之地,我看着母亲眼中的光一日一日黯淡下去, 加上与父亲常年争执不休,郁结于心,最终早早撒手人寰。” 潇明玉听见他的话,心口微窒,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她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块普通的石头,默默的倾听他的诉说。 “所以殿下,那日我听到见陛下要给你我二人赐婚, 臣心中自是欣喜万分,只是臣担忧,我们最终都会步入我父母的后尘, 落得相看两厌的结局, 母亲走的那晚,父亲守在她床边坐了整整一夜, 他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直到后来外祖父来将母亲的尸身接走, 他一直喃喃自语,说自己错了,说下辈子一定弥补她, 我知道,母亲定然是不会原谅他。”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 “但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沈昭可以在朝为官, 就足以证明,我娘亲当年的想法没有错,所以,殿下, 你愿意原谅此前那个胆小,懦弱的赵宴清吗?” 潇明玉的声音细弱蚊呐: “我自然是愿意.......” “殿下说什么,臣没听清楚。”赵宴清。 这是,门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挤开! 沈昭,潇景珩,赵太医以及几位身边的贴身丫鬟, 赫然出现在门口,显然是听的太入神,一时没稳住身形。 “好啊!你们敢偷听。”潇明玉原本就红的脸颊,现在更红了。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昭尴尬的笑了笑,毫不犹豫的指着身边的潇景珩说道: “是他.......他非要听,抱歉哈。”她飞快地撇清关系。 潇景珩看着沈昭,明明方才是她路过时好奇,非要拉着自己听, 现在被发现了,索性将责任全都推脱到自己身上, 自己这锅背的着实冤枉。 潇明玉不悦的看着潇景珩,说道: “臣妹竟不知,皇兄贵为九五之尊,还有爱听人墙角的毛病!” 沈昭内心暗忖道:嗯,他不仅爱听墙角,还爱半夜翻人家围墙。 潇景珩清了清嗓子,说道: “胡闹,朕何时偷听了。” 他目光快速扫过赵宴清以及羞愤的妹妹,拿出九五之尊的架势, “朕身为你兄长,深知长兄如父之责,你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连贴身丫鬟都没留下,这若是传扬出去,皇家体统何在,成何体统!” 沈昭见他煞有介事,面不改色的模样,暗暗为他竖起了大拇指,心中啧啧称奇: 这睁眼说瞎话,倒打一耙的本事,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再说你老人家干的不成体统之事还少吗。 赵宴清连忙请罪道: “是臣思虑不周,还望陛下责罚。” 潇景珩看着潇明玉手中的石头,说道: “赵卿,拿着这块破石头,就想娶朕的妹妹,这似乎也太简单了些。” 赵宴清连忙跪在地上,郑重说道: “陛下明鉴,此物虽然简陋,臣保存多年,视若珍宝, 臣深知殿下金枝玉叶,万般尊贵,臣自是不敢以区区顽石为聘, 辱没殿下,臣这就书信回京,让父亲准备聘礼迎娶公主。” 潇明玉见他二人一唱一和的样子,说道:“谁说要嫁给你了?” 潇景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说道: “哦?既然莅阳不同意,此事就此作罢吧!” “我愿意!”潇明玉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三个字。 “那就行了,朕还有事,你们继续。” 说完他拉起沈昭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昭看着潇景珩拉着自己的背影, 想着他方才的模样,终于忍不住,清脆的笑声在回廊响了起来, “噗呲.....哈哈哈.....” 潇景珩停下脚步,转过身,深邃的眸中带着无奈和纵容, 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沈昭,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还笑,小没良心的,明明是自己好想偷听,还非要拉上我一起, 被发现了倒好,第一时间把责任往我身上推,看来我的这只小狐狸是越来越狡猾了。” “臣此前也没发现,陛下这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本事,竟也如此炉火纯青, 明明陛下自己也听的津津有味不是吗?” 第160章 我总觉得她不一样 沈昭拉住他胸口的衣襟,凑近他耳边,低声道: “我知道陛下是正人君子,不是那些夜探闺房的浪荡子。” 潇景珩握住她的手,同样凑近她耳边低语: “我若是不主动点,夫人只怕早就躲起来了,我可不想再被人有龙阳之好。” 沈昭自知,在不要脸这一块, 还是比不上他,抽回手,转身离开,不再搭理他。 潇景珩看着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 深邃的眸子中充满了得逞的笑意。 见到沈昭离开,夜阑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潇景珩身后, “主子,我们的人跟着玉珠一路到京城。” 潇景珩声音低沉,与先前的玩闹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最后去了哪里?” “赤霞峰。”夜阑声音简洁。 “景王?他打听药人术做什么?”潇景珩。 .......... 京城丞相府。 苏婉柔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凛,质问道: “大哥你的的意思是要我嫁给赤霞峰的那个老男人?” 苏凛点点头,说道: “妹妹你听我说,爹都说了,皇帝那边肯定是不愿意娶你, 她们这一路南巡,外面早就在传沈昭已经与皇帝勾搭上了, 所以断不会有立你为后的可能.....” “那我也不要嫁给那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就算那沈昭真的与陛下在一起, 她不是在前朝任首辅之职位,既然陛下已经开了女子可以入朝为官的先例, 大哥,我觉得以我的能力,也能谋个一官半职,这样也不用居于非要嫁给谁。” 苏婉柔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就别想这些离经叛道之事了,当年司徒家嫡女司徒小姐都没能完成的事, 你认为就凭沈昭,她能做到让女子真的入朝为官? 她不过是陛下用来权衡我们这些世家的一颗棋子罢了!”苏凛严厉斥责了她的想法。 “可是,我总觉得她不一样,大哥也觉得我不如她吗?”苏婉柔。 “我的妹妹自然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但是你可别忘了,我们苏家女子, 自生下来,就接受最好的培养,既然享受了苏家的荣耀,就应该一切以苏家为重,”苏凛。 “可是大哥,你自小最疼柔儿了,你就忍心柔儿去嫁给景王那个老男人?”苏婉柔。 苏凛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妹妹自小最懂事,陛下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娶你,你看看你如今也是二十三了, 那景王也不过四十出头,你若是嫁过去生个嫡子,你的福气还长着呢。” “可是陛下也是二十六未娶,那沈昭不也是二十三,算起来她还虚长我两月, 哥哥为何总是觉得我不如她?”苏婉柔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胡闹!你一味提她做什么,不知道父亲最近多处被她牵制着!”苏凛厉声喝道。 苏婉柔被他吼的浑身一颤,她从来没有这般羡慕过一个女子, 自己打小就被家人安排各种进宫礼仪,说什么苏家女子终是要进宫的。 见到陛下的那一刻,确实让自己心动,可看了沈昭才知道, 原来一个女子能做那么多事,而不是一味被人当作木偶, 任人摆布,她不甘心,自己成为他们为了家族荣耀牺牲的棋子。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准备一下,好好打扮打扮, 我明日就带你去赤霞峰见景王。”苏凛冷冷的命令道。 苏婉柔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这福气,谁爱要谁要, 她猛然站起身,朝书房走去,她要去求父亲,或许他不会同意大哥的做法。 苏婉柔来到书房外,正好听见里面有声音传来, “爹,我看婉柔对这门婚事挺抗拒的,若是.....”苏凛。 “哼!”苏世卿冷哼一声说道: “由不得她,明日她若是不从,便在她饭菜里加点东西, 只要将她人带过去,我自有办法让她同意。” 苏婉柔紧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不敢相信这是从一向疼爱她的父亲嘴里说出来的话, “终究不是我苏家真正的嫡女,妾室所生终是上不得台面, 若是你嫡亲的妹妹没有早夭,我也不至于将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 父亲的话语冰冷,像一把淬了毒的剑,狠狠的刺进她的心脏,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给自己灌输,是这府中最珍贵的嫡女, 口口声声让自己谨记家族荣耀,将她捧上京城第一才女, 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用来填补他那早夭的嫡女。 难怪此前百般疼爱自己的大哥,眼中总是有着若即若离的疏远。 他们能如此轻易决定她的命运。 书房的谈话还在继续,她一句也听不下去, 巨大的冲击将她吞没,所以她是这府中妾室所生, 苏婉柔逃命一般回到自己房间, 她看着房中那些美轮美奂的瓷器,伸手将其一件一件摔在地上, 每一件瓷器碎裂的声音,都在嘲笑她这二十三年的愚蠢, 替代品, 妾室所生, 上不得台面, 随时可以抛弃。 她砸累了,颓然的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狼藉, 华贵的衣裙沾染了茶渍,碎屑,手也被划伤了大大小小的口子, 门外站着一群不敢进来的丫鬟下人。 她现在还是苏家高贵的嫡女,她要发泄,自然是没人敢阻拦的。 听到动静的苏世卿走了过来, 苏婉柔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站起身来, 换上乖巧的笑容,说道: “爹,女儿不小心将这些都摔碎了,您最心疼柔儿了, 一定不会责怪柔儿的吧。” 苏世卿依旧是那副慈父模样,心疼的看着她受伤的手, 对着门外的下人吼道: “你们都是死的吗?小姐手受伤了,还不快去请大夫!” 他笑着对苏婉柔说道: “柔儿既然不喜欢这些,父亲这就派人去寻更好的来, 这些东西砸了就砸了。” 苏婉柔依偎在苏世卿的肩膀上,甜甜的说道: “柔儿就知道,父亲最疼柔儿了,父亲放心,柔儿明日一定好好表现。” 苏世卿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 “好!好!好!柔儿是最让我省心的孩子。” 第161章 小姐想知道什么? “柔儿明日定会好好梳妆打扮,不给苏家丢脸, 既然父亲和大哥都觉得是好归宿,柔儿....听父亲的便是。” 苏世卿满意的点点头,温声道: “这才是爹的好女儿,你要知道,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景王身份尊贵,虽然年长些,却更懂疼人, 你嫁过去便是正经王妃,早日诞下嫡子,你的身份自然是贵不可言。” “柔儿明白。”苏婉柔乖巧的应下, 以她对苏世卿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去接触一个已经避世隐居的皇子, 除非他想谋反,现在她无暇顾及那么多,先要找到自己的亲生母亲, 她努力回想着这府中的众多姨娘, 只有那位疯了的秦氏,好像经常偷偷看着自己, 有一次在后院遇到,她还强行将发霉的糕点塞到自己手中, 若想知道真相,现在府中只有一人或许会告诉自己, 就是她的奶娘,但是前提要避开苏世卿和苏凛的人。 ........... 济南,别院, 沈昭也收到了关于玉珠前往赤霞峰的消息, 那就证明那两股寻找药人术的势正是苏相和景王无疑了。 “小姐,我们的人还查到了最近苏相在想办法接触景王, 听说还准备将苏家嫡女嫁过去。”青鸾将传来的密报一一告知。 沈昭眼神微凝:“这苏世卿,看来是觉得他女儿进宫无望, 这是准备将苏家的未来托付给景王,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只是他恐怕算错,景王可不是能任由他摆布之人。” 她话锋一转,追问道: “可有查到司圆的踪迹?” 青鸾摇摇头说道: “单凭一个名字,又无画像,寻找起来,着实艰难。” “我想那人应是与苏家有所关联,你吩咐下去, 让我们的人重点留意与苏家来往密切的妇女。” “是!” 青鸾领命退下。 沈昭端起桌上的茶杯,暗自思索, 玉珠是景王的人,那就证明景王也在寻找药人术, 当年的流言自己也查到一些,景王和先帝同时倾心于如今的太后, 先皇捷足先登,赢得太后真心,将太后娶进宫,景王因此与先皇兄弟闹僵, 最终,先帝收回景王手中北疆的兵权,尽数交付沈家, 父亲也是不负期望,如今的沈家军势如破竹, 故而宁远侯府与景王,自是势同水火。 所以宁远侯府与景王自然是死对头, 潇景珩推门而入,一眼便望见坐在窗边凝神的沈昭。 “又在想什么呢?”他走近,声音温煦。 沈昭收回思绪,问道: “你也收到消息了?” 潇景珩自斟了一杯茶,颔首道: “嗯,玉珠最终去了景王的此霞峰,并非苏府。” “你如何看待景王?”沈昭顿了顿,还是将心底的疑虑问了出来: “你觉得景王.....会有谋逆之心吗?” 潇景珩将手中的茶杯置于桌上,语气笃定: “不会。” “哦?”沈昭微讶,“陛下为何如此笃定? 另有一事不明,景王的封号.....与陛下的名讳景珩, 似乎犯忌讳,当年登基之时,难道没有人提议让景王改易封号?” “自是有人提过。”潇景珩面色平静如常, “我以为此事乃小节,并无不妥,便驳回了。 至于三皇叔,父皇临终前嘱咐过,潇氏皇族, 断不会骨肉相残,觊觎大宝之心,让我不必费心猜忌他。” 沈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大周开国至今,确是皇子谋反的先例, 可是景王若不是图谋皇位,他费尽心机寻找沉浸多年的药人术,究竟为何? 还是说潇景珩错信了他? 潇景珩见她黛眉轻蹙,指尖覆上他眉间,柔声道: “好了,一时想不透就不想了,今日天光真好, 明日便要启程离开,不如,我带你去转转。” ........... 京城丞相府。 苏婉柔并屏退了身边的贴身丫环, 褪去了身上的珠钗,换上丫鬟的衣裙,悄摸出门, 她一路上低着头,小心翼翼避开那些丫鬟婆子, 说来也可笑,自己这二十三年,身边连一个值得信任的心腹都没有。 她穿过回廊,来到后院最深处,她没记错的话, 当年她的奶娘常嬷嬷犯了错,就是被关到此处。 看着这偌大的丞相府,居然还有着这样破败的院落, 苏婉柔此刻才知道,自己对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苏府,了解的太少了。 她轻推院门,尽量不发出大的声响, 借着手中灯笼,缓步上前, ”谁?” 一声干哑的声音响起。 “常嬷嬷,是我。”苏婉柔低声道。 “小....小姐?”常嬷嬷声音颤抖,她慌忙侧身, “您.....您怎么来了?快......快些进来,若是让老爷看见可不得了。” 将她挡在身后,关上了门。 她借着屋内昏黄的灯光上下打量着苏婉柔,泪眼婆娑的说道: “小姐如今是越来越标致了。” 苏婉柔看着这狭小的屋子,散发着潮湿的霉味,陈设简陋到了极致, 但是常嬷嬷是个勤快之人,打扫的极为干净。苏婉柔鼻尖一酸, 有些哽咽,说道: “常嬷嬷,都是我不好,这么多年,一直没来看你, 他们说你在这里过得很好.......” 常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说道: “小姐无需自责,老奴这不是挺好的,倒是小姐您, 怎么敢自己偷偷来后院见我,若是被老爷和大少爷发现, 定会大发雷霆的。” 苏婉柔知道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开诚布公的说道: “常嬷嬷,今日我来,是有件事想跟验证,你只需老实告诉我即可。” “小姐想知道什么?”常嬷嬷。 “我的亲生母亲是不是那个疯了的秦姨娘?”苏婉柔。 常嬷嬷下意识放下苏婉柔的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不.....不是....小姐您这都是听谁乱嚼舌根,您的娘自然是夫人, 您可是相府最尊贵的嫡出小姐.......” “嬷嬷!”苏婉柔上前一步,双手用力抓住常嬷嬷的颤抖的肩膀。 第162章 朕爱听 夫人名义上说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是对我始终是若即若离, 我只以为她嫌弃我是女子,不能像几个哥哥那样,为苏家争光, 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我并非她亲生的而已, 我就快要嫁人了,嬷嬷您若是再不告诉我真相, 我或许这辈子再也没机会见到我的亲生母亲了。” 苏婉柔的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一种即将被命运洪流卷走的绝望。 常嬷嬷稳住身形,叹了口气说道: “罢了,既然您已经猜到,告诉您也无妨, 当年秦姨娘与夫人同时生产,老爷有一位红颜知己在府中, 听说那位姑娘是位医女,具体发生了什么,老奴不是很清楚, 但是夫人的孩子突然暴毙,夫人因生子大出血,日后再无生育的可能, 老爷为了让苏府能有嫡出小姐进宫,将你换走,自那以后你就是夫人生的嫡女, 而死的那名女婴就是秦姨娘所生,” 苏婉柔的心猛地一沉,虽然自己早已猜到真相, 但是亲自验证,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嬷嬷可知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苏婉柔继续追问道。 “老奴当时地位低微,又在产房外伺候,实在不清楚。”常嬷嬷话音刚落, 砰! 院落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撞开, 苏凛带着人走了进来,他面色阴沉的看着苏婉柔, “呵!苏家女,果然就没有笨的,你以为你在书房外鬼鬼祟祟的偷听, 我真一点都没察觉吗?真没想到,你动作倒是快,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 “大......大哥...您误会了,我只是想着来看看常嬷嬷,您若是不开心,我这就离开。” 苏凛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 “我的好妹妹,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说就好好扮演苏府嫡女, 享受着这无上的荣耀不好吗,父亲当年之所以留下秦氏和这个老东西的命, 就是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个老东西,现在已经没用了.....” 苏婉柔疯狂的摇头,颤抖的声音充满了祈求: “不要,大哥,我求求你,不要,我保证,我听话,我一定会听话.......” 没等她话说完,只感觉到脸上传来一片温热的粘腻, 刺目的猩红瞬间糊住了她的视线,常嬷嬷脖颈间喷涌而出的鲜血, 尽数落在她煞白的脸上,粉色衣裙被染成鲜红色。 时间好像凝固在这一刻, 苏婉柔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温热的脸颊, 指尖触碰到的,是那带着余温,滑腻的鲜血。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猛地从她喉咙迸发出来,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般瘫软在地, 身体剧烈的抖动,她奋力朝常嬷嬷倒下的地方爬去。 苏凛穿着黑色靴子的脚,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居高临下的拦住了她的去路,他慢条斯理的蹲下, 冰冷的目光锁住地上那狼狈不堪,满身污血的人, 他伸出手,一点一点擦拭她脸上那滚烫的血迹, 声音低沉,就像方才处置了的是一个不听话的动物,而并未杀了一个人: “我的好妹妹,看清楚了,这就是背叛苏家的下扬。” 他指尖停留在苏婉柔的下巴,微微发力,强迫她看向自己。 “你若是再这般不乖,你那个在西苑疯了的亲娘,下扬就跟她一样, 哦。不对,以我对父亲的了解,只会比她更惨。” 苏婉柔脸上从恐惧转变为妥协,她不再去看常嬷嬷的尸体, 也不试图反驳,知道此刻自己孤立无援, 她眼神空洞,木讷的说道: “我听话,一切都听大哥的。” 苏凛敏锐的察觉到她脸上的而变化, 十分满意她这份认命以及彻底屈服的模样。 父亲说的对,苏家需要的是一个能听话的皇后, 有了太后这个前车之鉴,必须要握有拿捏她的短处。 他满意的勾了勾嘴角,像是在欣赏一件彻底被驯服的物件。 “这就对了,”他声音恢复惯常的,带着一丝对妹妹的宠溺。 “记住,你永远都是苏家的嫡女,是我苏凛最乖巧的妹妹, 别忘了你如今有用的这一切都是谁给你的,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与父亲自然会送你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 苏婉柔仍旧是木讷的点了点头: “柔儿听话。” “送小姐回去,让人好生伺候着。” 他目光冷峻的扫过众人说道: “将这里处理干净,至于今晚的事情,若是有人泄露出去半个字, 我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苏婉柔在丫鬟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身上那件染血的衣裙, 就像她此刻的心境,破碎不堪,她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做, 就害死了常嬷嬷,凭自己目前的能力她只能继续苟且偷生, 继续说他们听话的傀儡,苏婉柔走着走着只觉得脚下一软, 再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 济南,码头。 沈昭等人终于踏上了离开济南的船, 成朗站在码头送行,他十分庆幸自己的乌纱帽和脑袋都保住了, 早就听闻陛下这一路罢免了不少官员,好在自己这些年兢兢业业, 并无逾越之处,否则,就单凭李家惹下的祸事都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沈昭看着站在码头送行的成朗,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看来这成大人,还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陛下饶了他一命。” “朕可不是那些是非不分的昏君。”潇景珩。 “是是是,陛下是这天底下最好的陛下。”沈昭出言夸奖道。 潇景珩脸上洋溢着愉快的笑容,低声道: “嘴真甜,爱卿多说点,朕爱听........” “........”沈昭。 沈昭已经习以为常他这顺竿爬的性子,不再搭理他, 转身去找明玉等人聊天去了。 见到沈昭,潇明玉显然还在对昨日她故意骗自己的事情生气。 沈昭见她微微撅起的小嘴,笑道: “公主殿下还生气呢,唉,灿烂楼今日得了一颗上好的红宝石, 既然殿下不愿意理我,那我就只好便宜其他人咯。” 第163章 慢慢就习惯了 “慢着。”潇明玉终是没绷住,脱口唤道。 她早就听身边的婢女叽叽喳喳的说,京城沧澜楼的东西有多稀罕, 此刻哪里还记得沈昭此前故意欺骗她的事, 只剩下按捺不住的期待与好奇, “长什么样?多大?成色如何?你若是给别人,本宫就真不跟你好了。” 她语气依旧带着独属于公主的娇蛮。 沈昭停下脚步,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殿下答应臣,不生气了,臣就将东西给你。” “生什么气?谁同你生气了?” 潇明玉立刻否认道,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沈昭。 沈昭看着她这矢口否认的语气,与潇景珩如出一辙, 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感叹道: “公主殿下与陛下二人,不愧是亲兄妹。” “你少来,快给我瞧瞧。”潇明玉满眼期待的看着她说道。 沈昭像变戏法一样,手腕一翻,掌中赫然出现一枚鸽子蛋大小, 切割完美的红宝石,浓郁深邃,在昏暗的船舱内熠熠生辉, 她虽贵为皇家,也自诩见过许多奇珍异宝,但是眼前这颗石头, 无论是大小,成色,绝对是顶尖中的顶尖! “这......你当真的要送给我?”潇明玉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 沈昭颔首,温声道: “这是臣送给殿下的贺礼,回京之后镶嵌在你大婚的头面上, 届时,殿下就是这样整个京城最美的新娘。” 潇明玉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可是,这太贵重了.....” 这时潇景珩走了进来,说道: “你皇嫂送的,收下便是,就当朕与你皇嫂给你添置的嫁妆。” 潇明玉看着自家皇兄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嫌弃的说道: “皇兄这话说的,这分明是昭姐姐寻来的,倒像是你割爱似的。” 潇明玉接过沈昭手中的红宝石,小心翼翼地放在手上,朝着潇景珩做了个鬼脸, 潇景珩挑眉,也不恼,反而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道: “我夫妇二人一体,早已不分你我,怎么你有意见?” 潇明玉被噎得一时无言,心疼地望向沈昭, 那眼神分明在说:昭姐姐,你平时都是如何忍受他的? 沈昭迎上潇明玉的目光,眼尾轻佻, 递过去一个无奈又纵容的眼神:慢慢就习惯了。 ............. 京城丞相府。 一夜未眠的苏婉柔坐在铜镜前, 她不敢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害怕看见昨晚那个满脸是血,狼狈不堪的女子,也不敢闭上眼睛, 常嬷嬷惨死的样子在她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知道是自己自以为的谨慎害死了她。 任由丫鬟在她脸上,头上忙碌着, “小姐,头稍微抬一抬,” 这些丫鬟此前并非在她房中伺候,都是些生面孔, 显然是被苏氏父子换了一批新人, 苏婉柔的手紧紧捏住自己的大腿, 疼痛让自己保持理智, 千万不能垮掉,自己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才能对得起死去的常嬷嬷,虽然不知道现在秦氏的处境如何, 只有自己听话,做一颗对他们有用的棋子,才有机会见到她,将她救出, 也算是还了她生身之恩,她不是圣人,虽然知道秦氏是自己亲娘, 毕竟还没亲眼见到,不能理解母女之间的羁绊。 这个念头将她即将崩溃的意识拉了回来。 一名丫鬟捧着首饰盒进来,轻声问道: “小姐,这是老爷吩咐我送过来的,说是让您在这其中选一支。” 苏婉柔看着匣子里精美的首饰,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收到礼物的惊喜, 视线最终停留在一支不起眼的羊脂白做的玉兰簪子上, 它就静静的躺在那儿,宛如她现在的处境, 被那些做工精美,夺目的发钗包裹在其中, 她伸手拿起那只白玉兰簪子,声音低哑: “就这支吧。” 此刻的她也多希望出现一只手,将自己从苏宅这万丈深渊中带出去。 丫鬟虽然有些迟疑,觉得这太过朴素了些, 但还是接过发簪,轻轻插入了她挽好的发髻中, 温润的白玉衬着她毫无生气的面容,非但没有增添光彩, 反而显出一种凄凉的脆弱,像一株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即将凋落的梅花。 “小姐,好了,您看看可还满意?”丫鬟轻声提醒。 苏婉柔深吸一口,鼓起勇气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无论是发型,还是妆容,都与当今太后年轻时高度相似, 苏婉柔只觉得头皮发麻,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苏家人都知道,当年景王也看上了当今太后, 她只觉得苏家父子的所作所为令她作呕, 此前认为他们真的是为了自己好,苏家嫡女, 京城世家之首,这个身份自是配的上当今圣上, 细细想来,他们好像从来未曾问过自己的意愿, 从小到大,自己穿什么衣服,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都是他们替自己决定好, 原来一切不过都是他们需要,打造一个他们心里的完美嫡女形象。 一个听话,服从的人,这样就算自己一朝得势,也不会违背他们的意愿。 苏世卿满脸堆笑的走了进来,看见老实恬静的苏婉柔,十分满意, “柔儿今日这簪子选的甚好,” 他指着首饰盒,说道: “这些可都是为父差人准备了许久的, 昨夜的事情我已经狠狠的责罚了你大哥, 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柔儿,放下,有爹在,没人能欺负我女儿。” “父亲,昨晚的事,都是女儿不懂事, 一时不查,才会被那常嬷嬷的话所误导。 父亲母亲对我这般好, 我怎么会相信她的话,误认为秦氏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女儿看来,大哥做的对,那常嬷嬷敢乱嚼舌根, 挑拨我们一家人之间的感情,就这样了结了她, 终是便宜她了,应该将其千刀万剐,方解女儿心头恨。” 苏世卿先是有些错愕的看着她,随即笑道: “好,我们的柔儿长大了,知道分辨谁是真心, 谁是假意,柔儿要记住,你永远是我苏家女儿, 为父也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父亲对柔儿的期望,柔儿自是省的。”苏婉柔甜甜的回道。 第164章 小姨真是好眼力。 语气依旧带着慈父的温和: “柔儿今日可要好好表现,莫要让为父失望。” .......... 五日后。 沈昭,潇景珩一行人终于抵达余杭。 船还没靠岸,远远望去,就能感受到余杭的热闹, 一旁的潇明玉已经跃跃欲试,兴奋不已, “昭姐姐,你看,她们穿的服饰,做工看起来好别致。” 沈昭顺着潇明玉所指的方向望去, 码头上人来人往,女子都身着轻纱罗裙, 袖口处绣着江南独有的精致水纹, 特殊的线条在阳光下泛着粼粼光泽。 她微微一笑,解释道: “此地盛产丝绸,所以夏天时她们的衣裙大多是丝绸所做, 夏日穿在身上没有那么热,光泽度也很好, 配上江南独有的绣工,也算是此地独有的特色。” 潇明玉听的眼睛发亮,扯着沈昭的袖子,雀跃道: “那待会我们下了船,昭姐姐定要带我去见识见识最好的绸缎庄。” 她回首看向潇景珩扬了扬下巴,说道: “皇兄可是答应我要给我添置新衣裳的。” 潇景珩目光始终锁定在沈昭的脸上, 看着她那因路途颠簸,有些苍白的脸关切道: “要不今日先安顿好,休息休息,” “住的地方已经安顿好了,就去沈家老宅,我已经传信给云裳, 她知道我们今日到,现在应该已经在码头等着了。”沈昭。 随着船只越来越近,青杏率先惊呼出声: “小姐,你看那儿,我看见云裳姐姐了。” 沈昭随着青杏所指的方向, 见到穿着湖蓝色衣裙的云裳正在不停的朝这边挥手。 船只缓缓靠岸,船板刚搭稳, 一道蓝色的身影就朝沈昭飞奔而来, “小姐!” 云裳眼眶微红,带着久别重逢的哽咽, “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昭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说道: “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这里还这么多人呢。” 云裳这才收住了眼泪,说道: “我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将沈家老宅收拾妥当。” “好。”沈昭含笑点头。 青杏上前,一把挽起云裳的手臂,说道: “云裳姐姐,许久不见,可有想我?” 云裳宠溺的看着她,问道: “你啊,老实交代,我不在的日子有没有好好照顾小姐?” 青杏撇了撇嘴,说道: “云裳姐姐,你还说呢,你不在这些日子,小姐都不要青杏跟着。” “定是你又守不住秘密,所以小姐才不让你跟着。”云裳打趣道。 沈昭看着这两个自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丫鬟, 云裳稳重,做事有章法,青杏的性子就比较跳脱, 年纪又小,沈昭对她们一向又比较宽容, 云裳觉得她年纪较小,经常照拂她,心思自然就比较单纯。 “行了,你二人别贫了。”沈昭。 一行人在沈昭的带领下,穿梭在余杭的大街小巷, 终于潇明玉率先投降。 “我走不动了,” 沈昭轻笑: “殿下这就不行了?前面还有不少成衣铺子,还有许多好吃的点心, 您确定不再继续逛逛?” 潇明玉连连摆手,说道: “不了不了,我们今日先回。” “前面不远处就是香云楼,我看这天也快黑了, 她们家二楼临街的雅间,不仅能看见余杭街景, 还有她们的茶点也是一绝,龙井茶酥,清甜不腻, 你最爱的龙井虾仁,整个余杭也数她们家最正宗。”沈昭。 潇明玉的馋虫立刻被她勾起,顿时又来了精神, “真的,别愣着了,快走啊,若真是这么厉害,晚了肯定没有位置了!” 赵宴清看着原本无精打采的潇明玉,被沈昭短短几句话就说动, 无奈的摇了摇头,由衷的佩服沈昭, 对于如何拿捏这皇家兄妹二人的手段,越来越熟练。 香云楼在余杭最繁华闹市的街角,门口悬挂的灯笼亮起, 在暮色中散发着暖融融的光晕。 沈昭等人踏进门口,潇明玉就拉着沈昭的手臂,问道: “昭姐姐,那位女子是谁?” 众人顺着她所指的视线望去,只见到一位女子,正行云流水的穿梭在宾客之间, 每一步都带着由内而外的风骨和自信, 身穿薄荷色衣裙,头上极少的珠宝点缀, “那位就是这香云楼的东家,倩娘子。”沈昭说话间伸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倩娘子见到沈昭,脸上先是一愣,随即绽开明媚的笑容, 她将手中的活计交给一旁的伙计,步履轻快的朝沈昭一行人走来。 “沈小姐,稀客啊。” 美目流转间,最后落在潇景珩身上问道: “这几位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小姐?” 沈昭侧身,介绍道: “这几位都是我京中好友,他们可都是听说了你倩娘子的大名, 特意来尝尝你这香云楼的手艺。” “就你嘴贫,什么姑娘不姑娘的,说了多少遍了, 按辈分,你该叫我小姨!”倩娘子嗔怪道。 沈昭自然的挽起她的手,带着几分娇俏的打趣道: “倩儿姐,这般年轻貌美,叫姨不是凭白叫老了,我可舍不得。” 两人相视而笑,亲昵之情溢于言表。 倩娘子被她哄着开心,,笑着引众人往楼上走: “行了就你活说话,快上楼吧,你的雅间一直给你留着呢。” 几人一路辗转来到二楼,沈昭见半掩着门里面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正想驻足探究一番,倩娘子不动声色的挡住她的视线,说道: “看什么呢,你老实告诉小姨,你只说这几位是你的好友, 但是个子最高的那位公子,你若说只是好友,我可不信, 他看你的眼神,可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沈昭正要开口,耳边传来潇景珩略带委屈的声音: “小姨真是好眼力。” 众人脚步皆是一顿, 齐齐地看向潇景珩,只见他已经拉起沈昭地手, 对着倩娘子微微颔首,那张俊美无比地脸上竟然带着几分黯然神伤, 目光幽幽,有些哀怨的看着沈昭。 “小姨。”潇景珩轻叹一声,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我.....我是她的夫君。” 第165章 路边捡来的 她警告的看了他一眼,让他不要乱来。 潇景珩对上沈昭的眼神,微微挑眉,眼中闪烁一种再接再厉的光芒。 继续说道: “小姨,我知道,沈小姐如今身份尊贵, 自是瞧不上我这一直陪在身边之人.....” 潇明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居然是从她那个杀伐果断,严肃冷峻的皇兄嘴里说出来的。 赵宴清此刻恨不得自己突然聋了,瞎了也行, 或者天上掉块石头下来,正好砸中他脑袋,让他失忆, 否则保不齐哪天就被这位皇帝灭口了。 他这为了要个名分,就差把沈昭抛弃糟糠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倩娘子也没反应过来, 她看了看沈昭,又看了看潇景珩,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沈昭瞪了他一眼,出言解释道: “别理他,他脑子不太好。” “噗——哈哈哈哈!” 倩娘子终于绷不住了,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倒是有趣,你说你这是在哪里找的这样一个妙人。” 说话间,倩娘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 沈昭抽了抽嘴角,随口胡诌道: “路边捡来的。” 她现在恨不得将潇景珩从这里丢出去。 “是吗,那何时有机会给小姨我也捡一个, 又俊俏,又会逗闷子,多有趣啊!”倩娘子打趣道。 “小姨,你也打趣我!”沈昭被她跟着胡闹样子气笑。 一旁的潇景珩听见她的话,瞬间又来劲,说道: “小姨,你还真别说,我家确实还有一位小叔, 文武双全,长得仪表堂堂,人品贵重,家资颇丰,至今未婚,” “闭嘴!”沈昭。 “好嘞!”潇景珩立刻收声。 “行了,你们几位先坐,我去吩咐后厨给你们上菜。” 她看了眼潇景珩,笑道: “今日这顿就算小姨请你们的。” 倩娘子带着一脸笑意离开了雅间,门扉轻轻合上。 赵宴清看着努力憋笑的明玉,压低声音说道: “殿下,回京后,臣这条小命可能要保不住了。” 潇明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放心,有我在,你这条小命还能留住。” 沈昭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赵宴清和潇明玉二人, 桌子底下的脚狠狠地踩在潇景珩的脚背上,用足了力道。 潇景珩吃痛,抓起她的手,防止她再来一下,求饶道: “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 雅间门被轻轻叩响,紧接着被推开一条缝, 店小二热情的声音传了进来: “各位贵客久等,上菜喽——” 另一旁的雅间,坐着一对父子, 倩娘子推门而入,熟络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口喝起来, “她们到了,昭儿有这样一位护着,菱姐的在天之灵也会为她开心的。” “别告诉她我来了,等我将一切都解决了,再去见她。” 坐在窗边的中年男子,正是药王谷,谷主慕寒山, 他身姿挺拔,腰间依旧挂着几个葫芦, “师妹临终前所托,让我瞒着昭儿, 没想到还是将她卷了进来,司园的事情,也是我当年识人不清, 才会同意她入谷学艺,等我亲手清理门户,将一切都解决了, 才算是不负师妹所托。” “为什么,父亲,既然大姐姐都到了,那女人既然在余杭出现过, 有大姐姐出手帮忙,我们找到她的概率也大一些。”说话的正是慕川, 慕寒山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难掩眼中失望,厉声道: “川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此前是你表姐沈昭,你的长姐慕雪,一直护着你, 你若是一直这样不长进,日后父亲走了,谁来护着你两个姐姐?” 此行带着他的目的是想让他好好历练一番, 让这个从小被她们惯坏了的臭小子知道,不能什么事情都依赖别人。 慕川被父亲严厉的斥责,瞬间小脸通红, 他早就习惯了被两个姐姐护着,还有沈曜, 总感觉有他们三人在,天大的事情都能得到解决。 倩娘子见状出言劝导: “行了,寒山兄,你这也太严厉些,川儿毕竟还小。” 慕川就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立刻躲到倩娘子身后, 有些委屈的控诉道: “就是,倩姨,您看看他,对我可凶,我可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凶过长姐。” 慕寒山看着儿子躲在倩娘子身后那副无奈的模样, 闭了闭眼,无奈的说道: “我警告你,在我没同意之前,你不许去找昭儿, 否则,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倩姨,你看他,动不动就要打断我的腿.....”慕川。 “行了行了,寒山兄,方才昭儿朝这里看了一眼,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当时没看清楚,一会应该会回来确认一遍, 你们要不换个雅间,或者先回房吧!”倩娘子说道。 慕寒山点点头,带着慕川从侧门离开。 倩娘子出门,果然撞上沈昭, 她正带着疑惑的目光朝屋内张望, “哎哟,昭儿,我的小祖宗,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倩娘子。 “倩姨,”沈昭有些撒娇的说道: “方才我远远的瞧见你这屋子里,那两位客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会不会是我认识的人?” 倩娘子笑得毫无破绽,主动侧身,让她看清楚, “你这个鬼精灵,里面的客人早走了,游走江湖的侠客而已, 应该是初次来余杭,我瞧着面生的很,可惜你来晚了一步,那两人刚走。” 沈昭有些失望的点点头,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若真是舅舅和川儿,他们不可能会躲着不见自己, “可能是我想多了。”沈昭。 “你这丫头,赶紧回去吧,你的‘朋友’已经出来寻你了!” 倩娘子示意她看向站在门口等她的潇景珩。 沈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倩姨,您先忙着,我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说完沈昭头也不回的朝潇景珩走去,就怕他再故意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倩娘子看着落荒而逃的沈昭,此前就听寒山兄说过, 昭儿看上的夫婿是当今圣上,起初她还担心以她的性子若是进宫, 应是不会开心的,但如今看来,自己担心有点多余了。 没想到他能为昭儿做到这等地步。 第166章 离了我,还有谁,有这般善解人意, 沈昭摇了摇头说道: “或许是我看错了,那两人已经走了。” 二人回到雅间,潇明玉好奇地开口: “昭姐姐,这倩娘子,跟你是什么关系?她好有趣。” “倩姨,是我母亲生前好友,我们每次来余杭游玩时, 都是她在悉心照料我们。”沈昭。 “难怪,你会与她这般亲昵。”潇明玉。 ........... 慕寒山带着一脸不愿的慕川离开香云楼。 “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慕川无精打采地问。 “去找那个女人。”慕寒山沉声道, 他难得耐着性子教导。 “川儿,你要记住,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 你必须肩负起整个药王谷,更要保护好你两个姐姐, 在沈曜神智尚未完全恢复之前,你就是沈、慕两家唯一的成年男子。 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你两个姐姐身后寻求庇佑吧。” “爹,你这话说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放心您这身体绝对长命百岁, 至于两个姐姐,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需要我保护, 长姐医术得姑母亲传,昭姐姐更是智勇双全, 哪里需要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保护?”慕川嘟囔道。 慕寒山摇了摇头,抬手在他后脑勺轻拍一记,语气严肃: “臭小子,她们就算再厉害,也怕朝堂险恶,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姑母慕寒菱,以及沈将军, 她们二人是何等惊才绝艳之人,不也未能躲过那致命的暗算? 世事难料,总有顾不到的时候, 若是真到了危机关头,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们陷入绝境, 而你开始懊悔自己平日何不多努力几分?” 慕川捂着脑袋,撇嘴道: “知道了,知道了,这次回去我一定好好研习医术,绝对不让你失望。” 慕寒山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臭小子,这才像我的儿子。” 说话间,父子二人走进了一条静谧的深巷。 突然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 “慕寒山,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慕川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 蒙着脸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前方,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狼狈,” 慕寒山声音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只敢藏头露尾,当那见不得光的老鼠, 四处躲藏的滋味,不好受吧?” 黑衣女子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 抬头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让人后背发凉的脸, 额间有一块长长的疤痕,一直蜿蜒到鼻子上。 “慕寒山,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没想到你教出的儿子如此废物。” “不是大婶,你有病吧,好端端的骂我作甚, 我看你才像废物,大半夜的顶着这张脸,吓到小孩怎么办!” 慕川依旧是嘴上不吃亏的性子。 她目光扫过慕川,并未搭理他,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感: “呵!不得不说,慕寒菱的那双儿女,倒是被你们养的极好.... 你说,慕寒菱若是在地下知道,我会亲手送她的一双儿女去与她团聚, 她会不会感激我呢,哈哈哈哈哈!”女子疯狂的嗤笑。 “司园,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今日你竟然主动送上门来, 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 慕寒山周身瞬间爆发出凛冽的杀气。 慕川眼中的父亲从来都是医者仁心,心怀大义的一个形象,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父亲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和浓浓的杀意, 他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他此前对自己的教导,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剑柄, 一副时刻要准备战斗的模样, 司园摆了摆手说道: “寒山师兄,别这么着急,毕竟多年未见,我可是听说, 你正在全力医治沈曜,我在北疆将他捡走, 原本想剖开他的尸体,看看慕寒菱当年到底是用的什么方法, 中了那么严重的毒,还能保住他们三人的性命,”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没想到啊,那小子命还挺硬,居然还留有一口气在, 谁让我天性善良呢,给他治好了,但是我在药里加了点东西, 让慕寒菱的儿子从此以后变成了个傻子,这不比直接杀了他有趣?” “你真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慕寒山怒骂道。 “师兄这话说的,师妹可就不开心了,你想想, 要不是我一时好心,将他的命救了回来, 你恐怕见到的就只有他的尸体了, 还有那个沈昭,居然暗中派人调查, 我带着那个傻子到处躲,没想到还是被人找到了。 倒是我小看了那个丫头片子,她可比慕寒菱难缠多了。” “你想对她做什么?”慕寒山。 “我可是她娘的好姐妹,我能做什么?当然是送她母女团聚啊, 聪明人,往往死的更快,只要今日杀你们,这世上就再也没人知道我的存在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们,为了不让外人知道我这个耻辱的存在, 将我的身份抹去,倒是帮我省下不少事,” “老东西,不是小爷我看不起你,就算再给你十年, 你也不是我昭姐姐的对手!”慕川骄傲的扬起下巴。 “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说完她侧过头,继续看着慕寒山, 故作惊讶的说道: “哦,对了,我记得香云楼那个丫头,好像不会武功吧, 我已经派人去找她了,你说你们先死,还是她先死了? 毕竟那丫头可是钟情于你多年,啧啧,我真是太善良了, 离了我,还有谁,有这般善解人意,黄泉路上还能给你送位红颜知己作伴。” “你先能从我手上活下来再说。”慕寒山。 “哈哈哈哈,慕寒山,你这人啊,就是太光明磊落了, 你真以为我故意泄露的消息, 还会毫无防备的等着你来抓我?”司园冷笑道。 .......... 香云楼, “倩姨,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看你。”沈昭。 “依我看,你们就在这里住下得了,沈家老宅位置还挺偏的, 住我这里多方便,我还能照顾你。”倩娘子。 沈昭朝她挥了挥手,坐上了云裳提前备好的马车。 车轮滚动,沈昭按了按剧烈跳动的右眼,胸口没由的传来一阵心悸。 第167章 到底是谁想置你于死地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又想吐了?” 沈昭摇头,试图压下这突如其来的心悸, 没想到胸口的刺痛感越来越明显, 她正要开口停车,后面就传来一阵嘈杂声, 心头猛然一沉,不祥的预感席遍全身,她甚至来不及回答潇景珩, 出声喊道:“停车。” 车没完全停稳,沈昭已经一把掀开车帘,动作迅捷的跳下马车, 潇景珩等人也紧随其后, 只见方才还灯火辉煌的香云楼,此刻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里面的宾客正跌跌撞撞的往外面跑, 有些人摔倒了也顾不得那么多,连滚带爬的离开。 嘈杂声夹杂着打斗声,倩姨不会武功, 里面的刺客很有可能是冲她来的,看着不停往外跑的宾客, 沈昭看着门前的石狮子,来不及跟身后的潇景珩解释, 足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形飘然而起,她精准的落在石狮子头顶, 借力再次腾起,单手稳稳地抓住二楼半开着地窗户窗沿。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潇景珩反应过来时,只见她腰腹用力,手臂一拉, 整个人像一只灵活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翻入二楼雅间, 见她安全进入,潇景珩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顺着她的路线跟了上去,原本影在暗处的青鸾和夜阑也跟了上去。 雅间内空无一人,只剩下宾客逃走时留下的一片狼藉, 她毫不停留,迅速拉开雅间的门,来到二楼回廊上, 居高临下,视野瞬间开阔, 她扶着栏杆,目光在大堂扫视着混乱不堪的大堂, 只见几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正手持利刃,与香云楼数十名护卫进行激烈缠斗。 沈昭看着那些黑衣人,能与香云楼的护卫打的有来有回, 定然不是普通劫财那么简单,应该都是些训练有素的杀手,或者死士。 沈昭再次定睛,试图在那些在那慌乱逃走的人群中, 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搜寻无果, 她拉住惊慌失措的店小二问道: “可有见到你们东家?倩娘子在哪里?” 店小二被突然抓住,吓浑身一颤,在看清楚是沈昭,不是刺客之后, 这才松了口气,说道: “姑.....姑娘,我不知道,东家.....东家方才还在那边招呼客人......” 沈昭松开了他,店小二连忙朝门口跑去。 “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数的杀手,我让夜阑出手将其解决掉。” 沈昭点点头,对着身后的青鸾说道: “你也去,留个活口。” “是!主子!”青鸾和夜阑同时低声应道。 顷刻间,两人已经从二楼回廊飞身而下, 有她们两人的加入,瞬间打破了战局的平衡, 夜阑身法极快,出手精准狠辣,专攻关节要害,力求一击制敌, 青鸾手持短剑,身姿灵动飘逸,动作更快,转手针对黑衣人的手腕、脚踝, 使其散失还手的能力,两人并无交流,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你怎么回来了?”倩娘子的声音在沈昭身后响起, 她发髻有些散乱,脸色比平时苍白,右手紧紧捂着左上臂的位置, “倩姨!”沈昭紧绷的心弦骤然这才松懈开来, 一把扶住倩娘子, “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伤口深不深。” 说着她就要去检查她的伤口。 倩娘子下意识侧了侧身,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没事,没事,一点小擦伤,倒是你, 赶紧离开,这儿危险,几个毛头小子,我的人应付得来。” 她语气催促沈昭离开。 “我先带你去里面简单包扎一下。”沈昭语气不容置疑, 将她扶进最近的雅间,她熟练的在雅间翻箱倒柜, 找到一个药箱,帮她把伤口包扎起来。 “倩姨可知道那些刺客是谁的人?”沈昭拿起剪刀将多余的绷带剪断。 倩娘子看着沈昭专注处理伤口的模样,对上她洞察一切的眼睛, 不知道自己这些拙劣的借口能不能骗过她: “不过就是我生意太好了,有人眼红,所以.......” “您就别骗我了,这几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打家劫舍, 而是训练有数的杀手,很明显,他们是冲着你的性命来的。 您需要老实告诉我,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这样我才能帮您分析出,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毒,想取你性命。”沈昭打断了她的话。 倩娘子摇摇头,说道: “没有,我做生意一向以和为贵,从不与人起争执, 就算是泼皮无赖,我都好言将其打发,所以我想不到有人会想杀我。” 听见门外的打斗声停止,沈昭起身说道: “既然不知道,审一审外面的人就知道了。” “昭儿,你还怀着身孕,还是先回去,这打打杀杀的扬合,不宜久留。” 倩娘子出言劝解道。 沈昭停顿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她, 倩娘子对上沈昭的眼神,明显有些慌乱,问道: “怎么了?” 沈昭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没事,倩姨也一起去看看,到底是谁想置你于死地。” .......... 另一边,巷子里的慕寒山父子。 “都出来吧。”司园冷喝一声, 话音未落,她身后顿时涌出数十名黑衣人, 无声地将慕寒山父子包围。 她用看死人的眼神盯着慕寒山,抬手缓缓抚过脸上那道狰狞的疤, “寒山师兄,这些年,每当我摸到脸上这道疤,对你们姓慕的恨意就深一分。 慕寒菱,当年毁我容......这份债,等你死后,我会一点一点,从她女儿身上讨回来!” 她发出几声尖锐的冷笑,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呵......我远远瞧过一眼,那个叫沈昭的小贱人,长得可真像慕寒菱啊!哈哈哈哈.....” “想动我昭姐姐,我先杀了你这个疯子!”慕川被她恶毒的语言彻底激怒, 拔出手中佩剑,直逼司园面门而去, “川儿小心。”慕寒山示警同时,长剑已然出鞘,迎向两侧涌来的黑衣人。 司园见状向后轻退一步,身旁的两名黑衣人替她挡住慕川那愤怒的一击。 第168章 他招了吗 其中三个刺客躺在地上,看样子已经没有了气息, 只有一人被青鸾反剪双臂,死死按在地上, 嘴里还塞着布条,防止他自尽。 潇景珩见到沈昭出来,上前问道: “倩娘子的伤怎么样?” “没事,伤口不深。”沈昭看着地上的刺客,问道: “怎么样,他招了吗?” 潇景珩点点头道: “我方才简单的询问过,他只说是听命行事, 至于那人是谁他们也不知道, 他们的目的杀了倩娘子。至于这幕后之人,估计还要问问倩娘子, 最近可有得罪什么江湖中人,或者朝廷命官, 普通的商贾人家是培养不了身手这么好的杀手。” 潇景珩说完,将目光落到倩娘子身上, “你们俩都这样看着我作甚,我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整个余杭谁不知道我倩娘子做生意,最是讲信用, 从来不与人结怨,至于你们说的朝廷命官, 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每年都向官府捐赠不少银子, 自然是不可能有人对我怀恨在心的。”倩娘子解释道。 沈昭十分赞同潇景珩的分析,那双清澈锐利的眸子,此刻像是要将她看穿, “倩姨。”沈昭声音平静, “你要不再想想,今日下午可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是熟人?” 倩娘子被沈昭看的心头一紧,想着寒山兄的交代, 下意识避开她的视线,笑道: “昭儿,你这话说的,倩姨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倩姨,下午在那间屋子的人是不是舅舅还有慕川。”沈昭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 故意隐瞒自己,但是结合方才的刺杀来看,一定是她们觉得此事危险, 所以不想让自己参与其中。 倩娘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意识的反驳道: “昭儿,你胡说什么呢,寒山兄若是来了,怎么可能不见你。” 沈昭将她脸上微弱的变化都看在眼里,继续追问道: “倩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有孕之事,除了身边这些亲近之人, 并无人知晓,你是从何得知的?我不记得今日有跟你提起过此事。” 她确实是从慕寒山那里知道沈昭有孕的事情, 当时慕寒山忧心忡忡的提起,说昭儿有了身孕, 不宜忧思过甚,涉足危险,所以才不愿意将此行的目的告知, 她当时只是担心她的身体,全然忘记这丫头精得跟猴似的。 这一时的疏忽,竟然成了她质问自己的由头。 “不过是前些日子,与寒山兄有书信往来,他在信中提过一嘴。” 沈昭见她还不愿意将实情告诉自己, 心里的不安又加深了几分。 “倩姨,你的意思是舅舅专门写信将我有孕之事告诉你? 这话,你自己怕都不会相信吧,您还是将真相告诉我,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们二人瞒着我,是不是舅舅发现那个叫司园的踪迹?” 倩娘子知道瞒不下去了,轻叹一声说道: “罢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寒山兄昨日就已经到了余杭, 是我将司园在余杭出现的消息递给他, 他带着川儿前来,说是等将事情解决了再来见你。” 沈昭觉得司园突然出现在这里,肯定有蹊跷, 或许就是针对舅舅设的一个圈套。 “他们去哪里了?” 倩娘子摇摇头,说道: “没说去哪里,只说出去逛逛,算算时辰也快回来了, 你就别跟着操心了,当年的往事就由我们帮你解决,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安心养好身体,你怀的还是双身子, 当年你娘怀你兄妹二人时别提有多辛苦了, 寒山兄就是担心你这性子,若是知道,定然会思虑过度, 才再三嘱咐我,让我不要告诉你。” “倩姨。”沈昭声音凝重。 “我怀疑,此事有蹊跷,这应该是冲着舅舅来的一个圈套, 我担心他们会有危险,所以倩姨,你一定要告诉我, 他们去哪里了,我才能想办法救他们, 我不能再失去一位亲人了。”沈昭接近哀求道。 “你是说,这是司园的一个圈套,她知道我们在找她, 所以故意将消息透露给我,然后引寒山兄前来?”倩儿问道。 沈昭点点头分析道: “倩姨你想想,司园躲藏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在余杭出现, 还刚好被你的人发现,她既然知道我们在大肆寻找她, 应该刻意避开你这里才对,这么多年都没有人发现她的踪迹, 证明她行事应该是万般小心之人,定然不会这么粗心,倩姨您觉得合理吗?” 沈昭向前一步,周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继续说道: “这太刻意了,这一切就是一个饵,一个专门抛给你, 让你传给舅舅,引他入瓮,司园,以及她背后的人, 一定在等舅舅踏入余杭,这是精心布置的一扬杀局。” 倩娘子听完沈昭的分析,脸色瞬间煞白,手指下意识地捏紧衣袖, “那我岂不是害了寒山兄?” “所以,情况紧急,倩姨,赶紧告诉我,他们朝哪里去了。”沈昭。 “南边,那边有几处废弃的院子,昨日寒山兄说要去那边探查一番。”倩娘子说道。 ......... 另一边,慕寒山带着慕川,正陷入前所未有的生死危机, 慕寒山捂着受伤的肩膀,单膝跪地,指缝间不停地往外渗血。 那张一向儒雅沉稳的脸,此刻苍白如纸。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他强撑着抬头, 看向远处洋洋得意的司园,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爹!”正在与黑衣人缠斗的慕川喊道。 “我没事,你自己小心,找准时机离开此地!”慕寒山嘱咐道。 “想跑?没门,今日你们父子俩一个都逃不掉。” 司园恶狠狠地看向慕寒山,继续说道: “你若是愿意将慕寒菱当如何使用药人术的过程, 告诉我,或许我还能饶你儿子一命!” “哼!”慕寒山冷笑道: “怎么你自己琢磨了这么多年,都没研制出来? 还想着偷取别人的成果,你想利用药人术来控制人心智, 简直是痴心妄想,十几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不可能完成.....” 第169章 我来帮你清醒清醒。 “她慕寒菱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 相反她做不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闪,瞬间欺近,单膝跪在慕寒山身前, “啧啧,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应该动不了吧。” 她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目光落在慕寒山胸前狰狞的伤口上, “我来帮你清醒清醒。”话音未落, 她直接伸手,指尖插进他胸前的伤口, 慕寒山疼的闷哼一声,剧痛让他身体猛地一颤, 黑色的血液顺着司园的手涌出,瞬间染红了她的手指。 “慕寒山,你也没想到有天能栽到我手里吧。” 司园收回手,将沾满血的手掌举到眼前, 在昏暗的光线下细细观赏,那神情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寒山师兄,你若是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你就快要死了。” 她掏出一方锦帕,慢条斯理地将手指上的血污一点点擦拭干净, “不过你不愿意说,也无妨,我会将你们都杀了,好让你们在地府团聚。” 她将染血的锦帕丢弃, 慕寒山只感觉全身内力紊乱,视线好像也开始模糊。 他费力转动眼珠,望向不远处仍在浴血奋战的慕川, 少年身上已添新伤,动作明显迟滞,却依旧咬着牙, 死死抵挡着数倍于己的敌人,口中还在嘶吼着: “爹——” 慕寒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但是川儿.....他的儿子, 绝不能枉死在这里,经此一役,这孩子也该明白肩上的千斤重担。 他猛地丢开支撑身体的长剑,一枚小巧的药囊悄然从袖中滑入掌中, 今日是自己轻敌,才会落入她的圈套,自己死有余辜, 司园.....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定不能让她再继续伤害川儿。 哪怕今日杀不了她,也不能让她好过。 司园见他弃剑,嗤笑道: “怎么,寒山师兄这是准备放弃抵抗,直接赴死了?” “爹!你再坚持一下,我这就来带你离开。” 慕川分神的间隙,身后的黑衣人一剑刺中他的肩膀。 他闷哼一声,却顾不得剧痛,回身将偷袭者踹飞, 任由肩头鲜血喷涌,他再次奋不顾身地试图冲向父亲, 然而两侧涌出的黑衣人瞬间封死了去路,使他再次卷入令人绝望的苦战。 “川儿!”慕寒山看着儿子浴血的身影,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找机会.....逃,活下去,爹信你.....一定能逃出去。” “我不要。”慕川嘶吼着回道,长剑奋力荡开身前的刀光剑影, 倔强地又一次试图突围,“我不走,大不了一起死在这里。” 少年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腔。 啪啪啪! 司园冷笑的鼓起掌来,掌声在这血腥的厮杀中,显得格外突兀又刺耳。 “好感人的父子情深,我都快感动的落泪了呢。” 她语调陡然转厉,杀意如冰: “可惜了.....今晚你们父子....一个都别想活。” 慕寒山目光死死锁住浴血奋战、不肯后退一步的儿子, 眼中翻腾着诀别的不舍与深沉的欣慰,他嘴角艰难地牵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暗中将残存的最后一丝内力尽数逼入右手,趁着司园分神的瞬间, 猛地捏碎掌中的药囊,奋力朝她面门扬去。 “啊——!”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司园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 剧痛带着无边的恐惧瞬间将她吞噬, “我的眼睛,慕寒山,你卑鄙,竟敢暗算我!” 倒在地上的慕寒山气息奄奄,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声音微弱。 “就算....你侥幸命大.....解了毒,你的眼睛也永远废了, 还不趁现在,赶紧滚!” “撤!”司园捂着眼睛,恐惧的愤怒让她声音扭曲变形。 随着这声命令,黑衣人尽数退去。 “爹——” 慕川几乎是在黑衣人退开的瞬间,扑向倒地的父亲。 他颤抖着手抱起慕寒山,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水滚落。 “爹!撑住,我这就带你回去,姐姐一定会治好你,还有昭姐姐, 他们一定能救你,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用功,我要成为比您更厉害的神医。” “告诉你姐姐,不必为我伤心,也不必为我守孝,你要照顾好她们.......” “爹——你醒醒,我求您了,您看看我,您再看看我, 您说过,您还有好多绝学没教我,您起来教啊.........” “啊——”慕川嘶吼道。 正在骑马着急赶来的沈昭,胸口那股强烈的不安, 好像在此刻化作冰冷的利刃,狠狠刺下, “驾!” 沈昭狠夹马腹,骏马吃痛,冲进前方幽暗的巷子。 她目光如炬,焦急的扫视着每一个岔路,每一个阴影角落, 心头的恐慌如潮水般,不断上涨。 终于,在一处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巷口,她勒紧了缰绳, 眼前的情景,让沈昭浑身血液,在瞬间凝固。 月光惨淡的洒落,地上横七竖八的几具黑衣人的尸体, 空气中充斥着铁锈般的腥甜和死亡气息。 而在这一切的中心,一个浑身是血,原本白色的衣裳,被染成红色。 正双膝跪地,怀中抱着一个毫无生息的人,肩膀剧烈的颤抖着,压抑的, 破碎的呜咽声传来,比任何嚎哭都让人心碎。 “川.....川儿?”沈昭只感觉喉咙干涩的快要发不出声音。 她几乎是摔下马的,潇景珩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她推开搀扶着自己的人,扑了过去。 那跪着的少年闻声猛地抬头, 是慕川,那张原本充满天真的脸,此刻沾满了污血和泪痕, 是沈昭从未见过的,近乎崩溃的茫然和绝望, 他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神,像蒙上一层死灰, 只有在看清楚来人是沈昭的瞬间,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的光, 就像溺水者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昭姐姐....快....救救我爹.....”慕川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语无伦次 “他好像睡着了,我怎么也叫不醒他.....” 第170章 你已经尽力了 另一只手带着绝望地伸向沈昭,想要将她抓住,将她拉到父亲身边。 沈昭看着慕川怀中的慕寒山,此刻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痛得她几乎窒息,那个总爱对自己笑,无论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事, 都愿意保护自己,不让母亲责罚自己, 对她如亲生女儿一样的舅舅,无所不能的舅舅, 此刻毫无生气的瘫在血泊之中, 那个总是喜欢跟在自己身后,无忧无虑的少年, 此刻浑身是血,眼神破碎,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崩塌了。 “昭姐姐,你别愣着了,快救救我爹,求你了......”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颤抖的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再将手搭在他冰冷的手腕上,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指尖下,只有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冰冷, “不.....不可能....” 巨大的悲痛瞬间击垮了沈昭强撑着的冷静和理智, 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死死握住慕寒山那只冰冷僵硬的手, 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他,口中语无伦次地哭喊道: “舅舅,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昭儿啊,您不能就这么走了, 我求求您,睁开眼睛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慕川看着沈昭崩溃痛哭的样子,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茫然,他一把推开沈昭,说道: “你滚开,我爹不会死。” 他愤怒的眼神看着沈昭,说道: “你,都怪你,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来的早一些, 你若是早点到,我们就不会被困。” 慕川的声音拔高到破音,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狠狠的扎向沈昭的心脏, “是你,害死了我爹,如不是你非要追查什么药人术, 我爹也不会听见司园在这里出现,就赶来余杭, 他就不会死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沈昭!”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狠狠刺穿了沈昭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比摔倒在地的疼痛要剧烈千万倍, 轰—— 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轰鸣声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她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看着慕川那充满怨恨的眼神,她也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发现, 慕川的话将她彻底推入了自责的深渊。 原本在检查黑衣人是否还有活口的潇景珩,听见慕川的指责声, 连忙快步上前,将颓坐在地上的沈昭扶起, “昭昭。”潇景珩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微微用力,迫使沈昭抬起眼泪模糊的脸看向自己, “你看着我,听我说。” 他的目光深邃,紧紧锁住她涣散绝望的眼眸: “这不是你的错,听见了吗,这不是你的错!” 他斩钉截铁的重复着, “慕前辈是什么人,他们既然有意隐瞒当年的事情, 定是一直在暗中调查司园的消息,追查她的下落, 为的是清理门户,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执念。” 潇景珩目光扫过慕寒山冰冷的遗体,眼中满是沉痛与敬意, 随即又回到沈昭脸上: “所以,就算没有你给他写那封寻求真相的信,就算你不探查当年的真相, 一旦慕前辈得到任何关于司园的蛛丝马迹,他一样会来。 这是他的选择,他试图了结这段恩怨,不想牵连你们。” 听见潇景珩的话,沈昭原本晦暗的眸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颤抖着嘴唇,泪水仍在不断滑落,但眼中绝望之色稍稍褪去, “可是.....可是如果我再快一点.....”她哽咽道。 潇景珩握紧她的手,力道坚定,像是要将他从那无尽的愧疚中拉出来, “你已经尽力了,”他低声道,目光灼灼。 “没有人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算准时机出现, 慕前辈不会怪罪你,他只希望你们平安。” 沈昭怔怔看着他,丢失的理智被潇景珩一点点拉回来。 她缓缓挣开潇景珩的手,一步步走向慕寒山的遗体, 在他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说道: “舅舅,接下来的事情我会解决,我会保护好川儿.....” 这时与他们分开寻找的青鸾,倩娘子等人也赶了过来。 见到此情形,倩娘子强忍着泪水转过身去, 肩膀几不可察的颤抖着,待她再次转回时, 脸上已经恢复平静,: “昭儿,川儿,你们听我说,寒山兄早有交代, 若有不测,便由我将他送回药王谷安葬。”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他说自己本该死在十几年前,如今苟活这十几年,都是赚来的。” 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倩娘子继续道: “他最放不下的就是川儿,你自小被两位姐姐,兄长宠着, 这次他特意带上你出门,就是要教你面对人生最难的课题——生离死别。 还有......自己面对强敌时的无能为力,他说要让你知道, 人生不是每一次都有救兵能及时赶到,” 她凝视着慕川,一字一句道: “他希望你能明白,你日后无论是习武,还是研习医术, 都永远不能以‘差不多’为标准’,业精于勤,荒于嬉。” 倩娘子的话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深刻的割开慕川的心, 少年终是妥协,接受了现实,他松开手,让父亲安静的躺在地上, 跪在父亲身边,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已经渗出血迹, 口中低声呢喃道: “父亲,孩儿明白了,可是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说完重重地倒了下去。 “川儿——”沈昭惊呼出声, 潇景珩上前一步探了探他的脉搏说道: “他没事,只是暂时晕过去了,让人先带他离开这里,他伤的不轻。” “你们带着川儿去香云楼,先找人给他治伤,寒山兄就交给我。”倩娘子。 沈昭刚要开口被她打断: “听我的,你们都是晚辈,现在我说了算。” 沈昭只好安排人抬起慕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里。 第171章 酒喝完了 正俯身整理着慕寒山的遗容, 潇景珩温热的手掌稳稳托起她的手臂,近乎半扶半抱地支撑起她脱力的身体, 低声道:“走吧,给倩姨留点告别的时间。” .......... 香云楼,因为那一扬刺杀,楼内宾客已经全部散尽, 沈昭看着昏睡在床上的慕川,张太医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张太医,他怎么样?”沈昭担忧的问道。 “都是些外伤,并无性命之忧,只需静养即可。”张太医。 听见他的话,沈昭这才松了口气,担忧的眸子瞬间恢复清冷, 走出门外,对着青鸾吩咐道: “司园既然出现在余杭,还带了那么多人围剿, 定然走不远,你去通知一声驻扎在城外的陆久, 让他留意出城的人,若是见到可疑人员,一律拿下, 我亲自去城里找,我就不信了,这样还找不到她!” “不必了,”潇景珩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他端着一杯热茶走近,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陆久。” 他将茶盏递向沈昭: “你先喝点茶润润嗓子,人手都已经安排下去了, 陆久那边想必已得到信,夜阑也率人四处搜寻,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沈昭闻言,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的松弛了一瞬。 “多谢。”她声音干涩, “但是我还是想要亲自去找,司园能躲这么多年,足以证明她十分狡猾。” 潇景珩看着她眉宇间化不开的沉郁,以及那份近乎偏执的执拗, 心中轻叹,此刻任何劝解她休息的话都没有, 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将温热的茶杯塞进她冰凉的手中。 “茶,喝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命令口吻。 “喝完我陪你去找。” “好。”沈昭没有犹豫,接过茶杯,仰头将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 倩娘子将慕寒山脸上、手上的血迹都细细擦干净, 动作轻柔,就好像害怕吵醒了熟睡的人一样, 她神色平静,那双总带着几分笑意的眸子,此刻沉淀着深不见底的哀恸。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在慕寒山遗体旁坐下, 夜风穿过巷子,发出呜鸣声, 她取下一直挂在腰间,那个磨的锃亮的牛皮酒囊, 扒开塞子,仰头猛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 带来一丝灼烧感,她侧头看看彷佛只是沉睡的慕寒山, 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苦的笑容: “寒山兄。”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带着重重的鼻音,话语间努力维持着平稳: “寒菱姐走了,沈大哥走了,现在........你也走了。” 她顿了顿,又猛灌了口酒,她眼眶发酸。 “哈......”她短促地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苍凉。 “我这才发现,我们好像真的老了,当年可是你们说的, 我不学武,不懂医术也没关系,你们会保护我一辈子, 我还记得在药王谷时,寒菱姐总嫌我们吵她制药, 沈大哥为了寒菱姐能安心学习,就拉着我们去溪边摸鱼来烤, 你虽然身为大哥,却总是喜欢捉弄我,故意将烤焦那块给我吃, 还说什么火候正好.......” 回忆的碎片涌上心头,鲜活而温暖,与眼前的冰冷刺目形成鲜明的对比, “说好的一起浪迹江湖,说好的你们几个要保护我一辈子,” 倩娘子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湿润: “可是你们几个人,都是骗子,一个接一个,招呼都不打一声, 就都走了,留下我这个最没用的人,还得我来帮你们收拾残局........” 她喝完最后一口酒,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酒囊,说道: “好了,酒喝完了,我们的故事也落幕了,走吧, 寒山兄,我送你回家,你们在下面等着我....” 她站起身来,朝远处的护卫招手, 护卫抬着一口黑色的棺椁走过来, 小心翼翼地将慕寒山的遗体抬起,缓缓放入棺木之中,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过那冰冷的木制表面。 指尖沿着纹路缓缓移动,这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了, 那个总是爱捉弄他,却也是真心实意护着她,没有一丝血缘的兄长, 一起烤鱼,一起捣乱的兄长, 倩娘子垂眸看着里面安静躺着的人,将手中的牛皮酒囊放了进去, “这酒囊是你送的,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喝也没什么意思, 你一并带走吧,记得给我装满酒等我......”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背对着棺椁,说道: “盖棺吧。” 随着‘哐’一声沉闷的木椁闭合声响起,她轻声说道: “寒山兄.......下辈子再见了......” “启程,先带慕谷主回香云楼休息一晚。” 她声音不高,命令却清晰的传入每个护卫的耳中。 护卫们齐声应诺,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这个巷子, 此前还沾满血的巷子,此刻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 沈昭换下了原本的衣裙,换了一身更方便行动的衣裙, 她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空旷的街道, 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城门没开,她肯定逃不出去, 现在一定躲在城中的某个地方, 沈昭翻身上马,径直朝出事的那个巷子走去, 方才情绪失控,没时间思考,她要去看看,如果是她, 危机时刻应该朝哪个方向逃走。 马蹄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敲打着石板, 一路上已经有不少院子亮起了灯, 潇景珩骑马默默守在她身后, 来到巷子口,沈昭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动作敏捷, 她没有立刻踏进巷内,而是站在巷口,她深吸一口气, 压下胃里因血腥气翻涌的不适,迈步走进巷子, 她敏锐的捕捉到每一丝细节,她站在慕寒山倒下的位置, 脑海中回忆着此前那些黑衣人躺在地上的位置, 慕川应该被隔离开来,既然司园已经占了上风,为什么回落荒而逃?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慕寒山在倒下之前用了什么办法,殊死一搏, 导致司园落荒而逃......... 第172章 只是什么? 试图找到验证她猜测的证据,慕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 他也不不一定想见自己,所以只能自己出来找, 终于沈昭在一个角落找到一个泛黄薄皮囊, 她捡起来仔细看了看,这是药王谷独有的药囊储存方式, 用特殊处理过的动物膀胱,将毒药粉末装在其中, 在紧急时捏爆,粉末就会喷射出来, 非紧急情况不会用,因为不仅能伤害到敌人,也会伤害到自己。 所以自己的猜测没错,司园应该是中了毒,所以才着急逃走, 她现在一定在认为安全的地方压制毒性, 她抬眸打量着围墙上方,这里都是些废弃的院落, 虽然是绝佳的藏身之处,夜阑肯定会带人像梳子一样篦过这边区域, 以司园狡诈多疑的性子,她绝对不会藏此处。 她需要一个能短暂喘息,处理好伤势, 又能让她在城门开启后第一时间混入人流,悄然遁走的地方。 潇景珩见状适时递上了余杭的舆图。 沈昭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道: “你哪来的?” “知道你可能用的上,所以差人去拿的。”潇景珩言简意赅,将舆图完全展开。 借着火光,沈昭看着上面用精细的墨线勾勒出余杭的街巷, 河道,城门以及重要建筑,甚至连一些废弃的区域也有标注。 潇景珩的目光却未完全落在舆图上,他看着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 额角的汗水和灰尘黏住碎发,以及那双布满血丝却依然倔强如寒星的眼眸, 当年在北疆,他得知沈将军噩耗,不顾一切前往北疆, 那种燃烧生命的执拗,他微微起伏,却显得气息不稳的胸膛, 潇景珩喉结滚动了一下, “这些地方,” 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她的专注,手指在沈昭圈定的几个区域虚点了一下, “夜阑已经在带人一一排查,他的效率你知道,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角落。” 沈昭点点头,说道: “那我们继续前往下一个地方寻找,我一定要将她找出来。” 潇景珩拉起她的手,说道: “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你有我,” 他目光沉沉落在她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 “你肚子里还怀着我们的孩子,昭昭,有些时候, 你可以不用再一个人拼命往前冲,你可以试着依靠一下我, 很多事情,我都能替你完成,我也很乐意帮你做任何一件事。” 她用力想抽回手,声音急促: “潇景珩,别闹,我今日一定要找到她.......” “你看看你自己,” 潇景珩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目光静静锁着她苍白却写满执拗的脸: “你这样不顾一切的找下去,万一......万一有个闪失, 你让我怎么办,就算你不顾及我,不顾及我们的孩子, 那沈曜呢,你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兄长你也不管了吗?” 听见兄长的名字,沈昭原本锐利的眼神涣散了一瞬, 她停下原本挣扎的手,潇景珩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动摇, 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手臂收紧,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仿佛要将她和腹中那两个脆弱的小生命牢牢护在羽翼之下, “昭昭......”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近乎破碎的恳求, “算我求你,你先回去休息,这里的事就交给夜阑, 等找到了,我第一时间告知你,有我在她绝对逃不出余杭。” 沈昭终于妥协的点了点头,说道: “好。” 这个轻飘飘的字眼,如同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强撑的力气, 紧绷的弦骤然断裂,一直强行支撑的意志瞬间崩溃, 沈昭只觉得眼前所有的景象都猛地旋转模糊起来, 天旋地转,支撑身体的力气瞬间抽空, 她甚至来不及再说一个字,身体便软绵绵的倒向潇景珩怀中, 头无力的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昭昭?!”潇景珩的心跳在那一刻几乎停止, 他手臂猛地收的更紧,稳稳托住她骤然软倒的身体, 潇景珩将她打横抱起,朝香云楼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心中满是焦急,担心她有个三长两短。 香云楼。 倩娘子见到潇景珩怀中昏迷着的沈昭,快步迎了上去, 脸上写满了担忧之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昏倒了。”潇景珩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和慌乱。 “赶紧上楼,房间早已经备好了。”倩娘子迎着潇景珩往楼上走去。 潇景珩抱着沈昭,每一步都走的极稳,生怕颠倒她分毫。 将怀中的人轻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张太医已经是一个合格的随行大夫了,早早在门口等着潇景珩吩咐。 “还不滚进来,在门口傻愣着等朕来请吗!”潇景珩低声吼道。 站在一旁的倩娘子也被他的气扬吓了一跳, 眼前这男子与白日那个, 在沈昭面前死皮赖脸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张太医虽然早有准备,还是被他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 “来了来了,微臣这就来。” 张太医提来药箱,快步来到床边,他拿出丝帕, 立刻伸手搭在沈昭纤细的手腕上。 “怎么样?她没什么事吧。”潇景珩焦急的问道。 终于,他收回手,扑通一声跪倒在潇景珩面前, 声音带着明显的惶恐, “陛下,沈大人这是忧思过重,心火煎熬,加上连日奔劳, 未曾好好歇息,体力透支,以致气血两亏, 动了胎气,极怒攻心之下,这才骤然昏厥, 所幸......索幸沈大人底子尚可,腹中龙胎脉象虽弱, 但暂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潇景珩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 跪在地上的张太医头埋得更低, “只是沈大人此刻身体虚弱至极,元气大损,若不好生静养调息, 恐有滑胎之险,且心神损耗过度,恐非短时间能复元, 微臣这就去开安胎药,万万不能再受刺激,更不可再如此劳神。” 第173章 反正还是我赢了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治好她,朕要她健康的活着, 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保住。” “微臣这就去开安胎药。”张太医。 “行了,你下去吧。”潇景珩。 张太医弓着身退了出去,事关重大,他不敢假手于人, 亲自配好药,又装去后厨守着炉火煎煮, 毕竟他日后的幸福生活可全都寄托在沈昭身上, 他还指望着日后沈昭进宫,他能调去她身边伺候, 这样他可就能在宫里横着走了, 所以就算用尽毕生所学,他也要想办法治好沈昭,保住她腹中的孩子。 倩娘子看着有些低沉的潇景珩,说道: “昭儿这丫头,从小就是个心思重的孩子,寒山兄的死......” 倩娘子用手帕擦拭着眼角情不自禁涌出的泪水: “这孩子定是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她娘走的早,三年前,爹又走了,曜儿也是下落不明, 寒山兄告诉我她顶替曜儿的身份时,我以为她要这样过一辈子。” 倩娘子哽咽了一下,看着床上的沈昭继续说道: “好不容易,老天开眼.....曜儿找回来了, 可却失了心智,这侯府的重担还是需要她来守着, 幸好,她遇见了你,陛下,我替昭儿的爹娘谢谢你, 感谢你对她的照顾,和庇佑,她们若是泉下有知,定会欣慰的。” 她转向潇景珩,语气带着长辈的恳求: “昭儿这丫头性子执拗,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心思又藏得深,往后......还望陛下你多担待,多包容她些。” 潇景珩在床沿坐下,动作轻柔地握住沈昭微凉的手, 他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眼神温柔且坚定,声音温和: “倩姨放心,只要有我潇景珩在的一日,定护她一世周全, 不会再让她受半分委屈,有我在,她可以肆意做她自己。” 倩娘子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微蹙的眉宇间流露出的坚毅, 恍惚间与记忆中的影子重叠,她喃喃道: “你长得应该像你父亲,特别是眉眼间,像极了他年轻时的样子。” 潇景珩听见她的话,身体一僵,从来没听说过父皇来过余杭, 她怎么会知道我向谁?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讶: “倩姨见过我父皇?” 房间内一时静默,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细微声响, 倩娘子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窗边,外面的天已经翻鱼肚白, 深青色的夜幕被一丝丝柔光缓慢地侵蚀, 街上已经有不少小贩在叫卖。 带着些许凉意的晨风吹在脸上,将她身上的酒气吹散了不少。 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半响,她才转过身, 她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刻意的疏离: “不过是........多年前见过几面的故人罢了, 这天也大亮了,我去吩咐厨房准备些吃食,这香云楼今后也不开了, 你们且安心在此住下,若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吩咐小二去采买便是。 还有,此前同你们一同的两位也住了过来,就在南边房间。” “明玉?她们没去苏宅?”潇景珩。 倩娘子点点头,说道: “昨晚你与昭儿出门寻找寒山兄时,他们也折返回来, 原本是要与我同去的,被我拦下,让他们二位在此等消息。 还有昭儿身边的两个丫鬟,也一并住了过来,沈家老宅毕竟离这边有点远, 住这里方便不少,等川儿醒来我就动身送寒山兄回药王谷安葬, 你们离开之时,我若是没回来,也不必等我,小二自会将一切打理妥当。” “不开了?”潇景珩问道。 倩娘子轻叹,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有些寂寥的笑容: “开这香云楼的初衷,不过是想着......她们来了余杭, 能有个熟悉的地方,我们几人再聚在一起, 我们能继续谈天论地,说些离经叛道的话,喝最烈的酒,” 潇景珩看着有些落寞的倩娘子,自然知道她口中的, ‘她们’应该是指沈昭的父母以及慕寒山。 “可是现在人都不在了,我一个人守着这诺大的楼, 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喝酒,又有什么意思? 索性就关了,我也该出去走走了,在这里操劳了大半辈子, 赚下的银钱你也够我舒舒服服的养老了,说不定我哪天兴致来了, 就去京城逛逛,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对我们昭儿。” 她话锋一转,带上几分长辈特有的调侃, “我可是与你岳母慕寒菱正经拜过把子的, 论起来,我怎么也算的上你半个岳母。” 潇景珩笑道:“倩姨可随时来京城审查。” ........... 城西,旧河道旁, 一处被人打理的井井有条的院落, 看样子这里并未住人,应该时不时会有人过来打扫, 同行的暗卫将她放置一处较为干净的房间, 司园盘膝坐在蒲团上,运功调息,毒素被暂时压制, 她强迫自己静心,但心中翻腾着对慕寒山的恨意, 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她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 “这个慕寒山,没想到多年不见,用毒的能力也精进不少。” 她将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随即又从胸前拿出一个瓷瓶, 倒出一枚药丸,送入口中, “慕寒山,你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杀了, 可惜,没有将你儿子一起杀掉.........” 她侧首,对着站在身边的暗卫骂道: “你们这些废物,这么多人,对付不了两个人, 好在慕寒山算是死透了,这个地方相对安全,她们一时半会不会想到我躲在这里, 带着你那些没用的废物先离开,她们找的是我,等风声过去之后, 我自会去京城找你们主子的。” “是!”黑衣人领命退了出去。 等到屋内没有动静之后,司园自言自语道: “当年我要杀慕寒菱,她却毁了我的脸,那又怎么, 她还不是被我杀了,慕寒山那个废物,居然敢弄瞎我的眼睛, 不过没关系,他也死了,等把她们的儿子,女儿一个个都杀掉, 就算我练不出药人术也没关系,反正还是我赢了......” 第174章 小姐长命百岁 她挣扎着站起身,摸索着想走出门外,还没完全适应黑暗的她, 跌跌撞撞来到门口,她倚着门框,缓缓滑坐在门槛上, 大口的喘着气,胸口剧烈的起伏, 眯着眼,双眼感受不到任何光亮,但是能感受到温暖的日光照在她脸上, “呵.....咳咳.....”她发出一声低哑的笑声, 牵扯了内腑,又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伸出手,感受着温暖的光在手上缠绕,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 这熟悉,却承载着无尽恨意的空气,呢喃出声: “慕寒菱,你们当年选的这个地方....还真是不错,” 她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当年,那个风华绝色的女子,在此谈笑风生的扬景, “够偏僻,连光都照不进来几缕,还真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 她喘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扭曲至极的弧度。 “你在下面好好瞧瞧,你的好女儿,这会估计在外面发了疯似的找我, 任凭她掘地三尺,把整个余杭翻个面,也不会想到我在这里.....” ........... 午时,香云楼沈昭房中, 房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张太医给她施完最后一针,弓身行礼道: “陛下,微臣最后一针已经施完,现在只需静养即可, 万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亦不可再劳心劳力, 安胎药需按时服用,微臣会每日早晚各来诊脉一次, 随时观察沈大人与龙嗣的情况。” 潇景珩点点头沉声道: “你下去吧。” 张太医端起桌上的药碗说道: “陛下,这药需按时给沈大人服下。” 潇景珩接过药碗,里面盛着刚刚煎好,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褐色药汁, 他低垂着眼眸,看着床上熟睡的人,用白玉勺舀起一小勺药汁, 放在自己唇边,轻柔的吹了又吹, 小心翼翼地将勺子抵在沈昭紧闭的唇瓣间, 指腹温柔地撬开一丝缝隙,将温热的药汁缓缓喂入, 确认她没有呛着,才继续喂下一勺。 潇景珩将最后一勺药汁喂完,张太医地接过他手中的药碗, 提着药箱退了出去,顺手关上房门。 张太医连忙直起腰喘口气,一回头,差点撞上一堵‘墙’。 定睛一看,夜阑悄无声息地杵在原地, “哎哟的娘唉!” 张太医惊魂未定的拍着自己扑通乱跳的胸口。 没好气的骂道: “我说臭小子,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 跟个鬼似的,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夜阑那张,常年如同冰山般波澜不惊的脸上, 见到张太医这般滑稽模样, 嘴角竟然极其罕见的向上牵动了一下。 他迅速收敛,恢复了惯常冷硬的表情。 但是这转瞬即逝的笑意,还是被眼尖的张太医捕捉到了,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闻一样,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指着夜阑,但是想起屋里那位,压低声音说道: “你小子,刚才是不是笑了,我原以为你面部神经坏了, 还说等你什么时候落到老夫手上,非得好好给你扎上几针。” 夜阑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板着脸,低声问道: “陛下可在里面。”他瞥了眼紧闭的房门, 张太医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凑近一步,同样压低声音说道: “在呢,不过我看陛下心情不佳,你小子自求多福吧。” 张太医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着他,笑了笑, 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生怕下一秒自己又被卷进去 。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更适合与沈昭身边的人相处, 夜阑这家伙冷冰冰的,同样是暗卫,青鸾姑娘可比他有趣多了。 潇景珩听到外面动静传来,替沈昭掖好被角,转身来到外间, “进来吧!” “主子!”夜阑推门进来。 潇景珩揉了揉眉间,沉声道: “怎么样,可有查到蛛丝马迹?” 夜阑单膝跪地,说道: “属下无能,已经将城中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 仍然没见到查到任何踪迹。” “她中毒了,你安排些人在城中大大小小的药铺蹲守, 见到任何可疑之人先拿下再说。”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去看看慕川醒了没有,若是没醒,让张太医去想想办法, 让他醒过来,他昨晚见过司园,去找个画师画张画像, 去找余杭州府全程搜捕。” “属下这就去安排。”夜阑抱拳,领命离去。 潇景珩听见屋内的动静传来, 快步朝内间走去,见到沈昭已经坐了起来,她正要掀开被子下床, “别动,太医说了你需要静养。” 潇景珩几个大步抢到床边,动作轻柔的将她按回柔软的靠枕上, “你此前一直昏睡,太医才给你施针,倩姨准备了些吃食,都是你平日爱吃的。” 潇景珩坐在床沿,替她掖好滑落的被角, “我睡了多久,可有查到消息?”沈昭声音有些干哑。 潇景珩拉住她的手说道: “司园很狡猾,暂时还没有查到她的消息,这事不可操之过急, 张太医说了,你必须静养,否则腹中胎儿就保不住了, 我已经让夜阑去通知州府的人出面,全力搜捕,放心,她跑不了的。” 沈昭将手放在小腹上,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腹中还有两个小生命。 点点头回应道:“好。” 潇景珩见她答应,难掩面上喜色,朝外面喊道: “来人,将吃食送进来。” 很快云裳和青杏二人端着吃食进来, 青杏看见沈昭,率先哭了出来: “小姐,你可吓死奴婢了,昨晚陛下抱着你回来时, 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云裳盛了一碗粥,递到青杏手上,骂道: “你这个傻丫头,胡说什么,我们小姐这不是好好的吗, 赶紧呸呸呸,拍木头,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青杏被云裳一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慌忙放下手中的粥碗, 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刮去,小姐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拍屋内的八仙桌。 第175章 大夫的命也是命 潇景珩打趣道:“你的这两个丫头还真是有趣。” 沈昭点点头,眼中带着暖意,说道: “她们二人自小便跟着我,情分自然深些。” 潇景珩接过云裳手中的粥碗,温声道: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朕在。” “小姐,您真的不需要我伺候吗?”青杏一步三回头的问,满脸担忧。 “快走啦,你这个榆木脑袋。” 云裳嗔怪了一声,半拉半拽地将青杏带出房间,顺手轻轻合了门, 门外走廊。 “云裳姐姐,平日小姐身体无碍也就罢了,可今日这情形......” 青杏还是放心不下,转身就要去推门, “陛下真的能照顾好小姐吗?不行,我得进去看看有没有能搭把手的。” 云裳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胳膊,压低声音: “你啊,虽说我没见过陛下从前如何, 可方才的情形你也瞧见了,他照料小姐那份用心, 是真真切切,所以啊,咱们就安安分分在外面候着,听吩咐便是。” 青杏这才停下手上动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嗯,姐姐说的是。” ............ 另一边,张太医在房中收拾药箱,准备出门采买药材, 他抬手打开房门—— 夜阑正如同门神般杵在门口,见他出来,顺势朝他招了招手。 “嗬!” 张太医惊的一缩脖子,下意识‘砰’地又把门关上了, 他拍拍胸口,小声嘀咕: “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嗯再来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拉开房门。 夜阑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那张冰上脸毫无波澜。 张太医认命地闭了闭眼,说道: “你这臭小子,怎么又来了,每次主动找我,准没好事。” “跟我走。”夜阑言简意赅。 “不是,你小子总要告诉我去哪儿,去做什么吧......”张太医一脸无奈。 “陛下让我带你去将慕川弄醒。”夜阑。 “.......”张太医。 “怎么弄醒?他昏睡着,若是.......”张太医。 “管不了那么多,赶紧的吧,我忙着呢。”夜阑拉起他就朝慕川的房间走去。 张太医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急声道:“等一下,我还没拿药箱。” 夜阑快步进屋,将他药箱提起,说道: “走吧。” 张太医一路小跑地跟了上去, 来到慕川所在的房间,张太医看着床上裹着绷带,正在昏睡的慕川, “真要弄醒,多休息对他恢复才是最好的......” 夜阑点点头,一副看我看好你的表情。 “造孽啊,真是造孽.....” 张太医一边低声抱怨,一边认命地打开药箱。动作却丝毫未见迟缓。 “你说沈大人知道我们这么对她表弟,会原谅我吗?” 张太医拿起手中的银针转身问道。 夜阑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声音毫无波澜: “陛下旨意,只让我想办法弄醒慕川。” 言下之意,后果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她只负责执行命令。 “.........” 张太医嘴上虽念叨,手却没有丝毫迟疑。 手上的银针对准慕川的人中穴,稳稳地刺了下去。 “唔.......”慕川眉头一皱,发出一声闷哼,眼皮微微颤动。 “咳......咳咳......”慕川猛咳几声,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迷茫,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醒了?”夜阑上前一步。 慕川艰难地转动眼珠,看清了眼前人: “我爹呢,我要去找我爹。”他挣扎着起身。 张太医连忙将他按住,说道: “别乱动,我好不容易给你包扎好,别到时候伤口崩开,我还要再包扎一次。”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爹。”慕川。 “你爹已经死了,主子让我来问你,可还记得那个人相貌, 我们现在正在寻找昨夜攻击你们那人的下落, 你若是记得,将那人的模样描述下来,我带了画师过来。”夜阑。 慕川有些木讷地愣在原地,良久他才缓缓开口: “那人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从额头延伸到鼻尖,她眼睛细长....” 夜阑带来的画师很快停笔,将画纸递给他问道: “你看看,是这个吗?” 夜阑得到慕川肯定的回答之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离开。 “一如既往的过河拆桥。”张太医。 慕川看向张太医,问道: “张太医,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昭姐姐。” 张太医有些警惕的看着他,毕竟他可是听说了, 这小子昨晚将他爹死的责任,全部推到沈昭身上, 所以导致沈昭悲愤过度,拥有那么强的内力的人,还能动了胎气, 可见她有多伤心,自己好不容易补回来的心气神,这就没了。 “你想做什么?”他可不敢让这小子再去伤害她。 “沈大人现在需要静养.....” 慕川有些诧异的看向他问道: “静养?她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沈大人原本就心脉受损, 我好不容易用上各种温补调理的食材, 这才调理好一点, 你倒好,两句话就将她打回原形。”张太医。 慕川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张太医连忙拦住他说道: “你去哪里?” 他推开拦路的张太医,径直开门出去。 “唉!我就说不能弄醒吧,让他多睡一会不行吗, 我真服了.......大夫的命也是命.....”张太医。 慕川找不到沈昭住在哪间屋子,只能一间一间找。 张太医追了出来,说道: “你这小子,怎么不听劝,沈大人住在东厢的暖阁。” 东厢暖阁外,青杏见到跌跌撞撞的慕川, 连忙上前扶住他,问道: “表少爷,您怎么来了,小姐她刚醒,您要是有什么事,等她身体好些再来。” 慕川有些愧疚的看向青杏,说道: “昨日的事我知道错了,我是来道歉的。” 屋内的潇景珩听见动静,放下握着沈昭的手,见她睡得正香, 蹑手蹑脚的起身出来,打开房门, “吵什么?” 青杏连忙行礼道: “见过陛下,是表少爷醒了,他非要见小姐。” 潇景珩打量了他一眼说道: “你不在房中好好养伤,来这里做什么?” 第176章 你慢点,等我一起。 “扶他起来。”潇景珩对青杏和云裳吩咐道, 随即转身,“去隔壁,昭昭刚睡下,你有什么事,说与朕听。” 青杏搀着慕川,随潇景珩步入隔壁房间, 潇景珩在主位落座,目光冷冽: “说吧,你找她什么事。” “你凭什么不让我去见她?”慕川。 潇景珩看着他,心中腾起一股怒意,若不是他昨日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指责, 沈昭怎么会悲伤至极,陷入自责而无法自拔,全然不顾惜自己身体。 “你们不心疼她,朕心疼,朕好不容易将她养成现在这样, 带她下江南,帮她找回沈曜,为的就是帮她缓解失去至亲的痛,” 潇景珩声音低沉,字字如冰: “可是你倒好,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 你昨晚说的哪一句话不是在往他身上扎刀子, 慕前辈的死,朕也很遗憾,朕相信,慕前辈故意隐瞒行踪, 定是为了护她周全,可你呢,字字句句都在将她的心撕碎, 昨日她发现你们落入圈套,四处寻找,追踪蝶找不到你们的气息, 她骑马每一条巷子都找遍了,可还是晚了一步,你短短的几句话, 就将朕好不容易带出深渊的人,又推了进去。” 慕川听见潇景珩的话,后退两步,说道: “我只是一时悲愤过度,这才口不择言........” 潇景珩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那个遇事冷静,沉着的人,被你的几句话刺激的疯魔了一般, 为了能找到凶手,她在外面苦寻了一整夜,直到天亮, 这才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我听说川儿醒了。” 倩娘子推门进来,见到剑拔弩张的潇景珩,以及站在一旁满脸愧疚的慕川。 “这是怎么了?” “倩姨,昭姐姐她.........” “你这孩子,伤的这么重,不在房中好好休息,乱跑什么。” 倩娘子一边责备他,一边将他扶到一旁坐下。 倩娘子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潇景珩, “陛下,川儿这孩子,行事莽撞,昨日之事,是他不对, 但想必经此一难,他定会有所成长,您看这事........” “只要他不继续说出伤害昭昭的话,朕不会为难他, 但是他对昭昭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朕不会原谅任何伤害她之人。”潇景珩。 “多谢。”倩娘子。 “倩姨,我........我知道错了....不该口无遮拦,说出伤害昭姐姐的话.....”慕川垂着眸, “川儿,昭儿她自小就比你们懂事,这几年更是承受的比你们多。” 倩娘子叹息着,看了一眼潇景珩,又落回慕川身上, 手轻轻搭在他未受伤的肩膀上: “昨日之事,是我,是我向昭儿隐瞒了你们消息, 也是我极力阻拦,不让昭儿去找你们, 是我判断失误,以为寒山兄能对付司园。” 倩娘子话语顿住,眼中泛起水光: “若是我能早些松口,让昭儿去找你们......” “倩姨,川儿,你们放心,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众人循声望去,沈昭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起来了。”潇景珩快步上前搀扶她坐下。 “我已经没事了。” 沈昭看向垂头丧气的慕川, “川儿,你的伤没事了吧。” “大姐姐,昨夜的事,对不起,明明父亲临终前嘱咐我, 让我照顾好你的,但是我却.......”慕川跪在地上,说道: 沈昭起身将他扶起来,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怎么会怪你,舅舅走了,日后药王谷就交到你手上了, 雪儿不会武,你要保护好她,知道吗?” “我知道,我日后定会勤练武艺,遵循父亲遗命。” 慕川脸上已经褪去了此前的青涩。 “正好你们都在,”倩娘子问道: “川儿,今日我会安排人将你父亲送回药王谷,你可要与我同行?” 慕川点点头,说道: “倩姨,我与您同行,一起送我父亲回家,” 他侧首望向沈昭,说道: “大姐姐,若是有司园的消息,还望写信告知我。”慕川。 “好。” 沈昭看着慕川眼中褪去的青涩,舅舅的离世, 终是让这个少年一夜之间被迫长大了。 “事不宜迟,”倩娘子雷厉风行, “我已让人备好车马仪仗,寒山兄的灵柩也安置妥当,我们即刻启程。” “川儿,你伤势未愈,路上还需多加小心,不可逞强。”沈昭嘱咐道。 倩娘子向潇景珩颔首示意: “陛下,昭儿就托付给你了。” 潇景珩沉声道:“放心,朕定会找出那人,给慕前辈一个交待。” .......... 香云楼外, 倩娘子坐着上了马车,朝他们挥了挥手说道: “回去吧,别送了。” 倩娘子看了眼香云楼,这是她住了快二十年的地方,日后应是不会再回来了。 “出发。” 随着她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启动朝城门方向走去。 沈昭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车队渐行渐远。 微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裳,直到车队转过街角, 彻底消失在她视野之中,她才收回视线。 “潇景珩,”她声音很轻,长长的睫毛垂落。 “我爹娘当年的好友,好像就只剩下倩姨了,你说她会不会孤独?” 潇景珩牵起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 “不会,倩娘子是个通透之人,她一个人生活了大半辈子, 已经见过太多悲欢离合,她会带着好友的意志继续去看看这大好山河, 倩娘子还说她会去京城看你,顺便看看你有没有欺负我。” 沈昭看着他笑道: “陛下九五至尊,臣可没这个胆子。” “嗯,你是没这个胆子,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塞床底下,还说我是老鼠。” “..........”沈昭。 这人好端端的竟然翻起了旧账来。 沈昭转身上楼不再搭理他,潇景珩快步跟了上去,说道: “你慢点,等我一起。” 第177章 臣可就要不客气了 京城,丞相府。书房内点着微黄的烛火。 苏世卿阴沉着脸,将手中密报捏成一团, 狠狠砸在书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疯子,司园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苏世卿声音压得极低: “谁给她的胆子,居然敢杀慕寒山,还真是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河间府和涿州的事情可处理干净了?” “回父亲,儿子亲自督办,所有经手之人均已封口, 相关文书也尽数销毁,绝无疏漏。”苏凛。 苏世卿紧绷的面色稍缓,但眼中的阴狠却并未消散: “柔儿最近怎么样,可还听话?” “她最近倒是十分听话,也不闹,对秦氏也闭口不提, 整日在屋里看书,练琴。”苏凛回道。 “景王那边一次没成功,你继续想办法联系,我还就不信, 身为皇族的人,他会真的甘心隐居一辈子?没有人会不想坐那个位置。” 苏世卿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潇景珩那个毛头小子,居然妄想用一个女人来颠覆我们的位置, 听说她们二人已经勾搭上了,沈昭若是想要进宫, 那她前朝的位置就保不住了,到时候沈家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这女人啊,一旦嫁了人,那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做主了。 至于沈曜.........”他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一个傻子而已,慕寒山一死,这世上再无人能救他, 彻底废人一个,何足挂齿!” “父亲,可是司园那个女人若是侥幸逃离余杭.....”苏凛。 “她回不来了,杀了慕寒山,陛下为了沈昭,现在正在余杭大肆寻找她的下落,”苏世卿。 “她若是被抓,难保不会将我们苏家供出来,需不需要孩儿派人将她....除了....”苏凛。 苏世卿摇摇头,说道: “儿啊,你以为,为父能历经两朝,屹立不倒,是因为什么?” “孩儿愚钝。”苏凛。 “你啊,做事太激进了,为父这些年,可是什么坏事都没做, 所有的一切,包括北疆,与突厥人联合,谋杀沈家父子, 都是司园一人所为,所以不管她们怎么查,都不会查到我头上。 她怀疑我又能怎样,为父手上可是干净得很,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 潇景珩就算再独断专行,也不会动我,毕竟苏家是百年世家,还有太后在, 我们若是倒了,这京城的世家都会岌岌可危,他们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 “儿子明白了。” “行了,下去吧,赤霞峰那边你再联系联系, 我记得刑部王烨此前与景王关系匪浅,或许是一个突破口。”苏世卿。 “是,儿子这就去办。”苏凛恭敬领命,退出了书房。 ......... 余杭香云楼, 被潇景珩强行困在房中休息了几日的沈昭,早已经按捺不住想出门的心。 见到张太医端着煎好的药进来,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可怜兮兮的看向潇景珩,眼中满是求饶: “我已经好了,能不喝了吗?嘴里除了苦味已经尝不出其他味道了。” 那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意。 潇景珩见她看见药就苦大仇深的模样,原本绷着的脸再也忍不住, 嘴角的笑意更甚,他接过张太医手中的药碗,满眼宠溺的看着她: “乖,张太医说了,今日这是最后一剂,喝完它。” 他用汤匙轻轻搅动药汁,热气模糊了他轮廓分明的下颌。 微微俯身,薄唇轻启,对着勺中的药汁,温柔的吹了几口气, 沈昭不由自主地被他专注的模样所吸引, 目光落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在晨光的折射下,形成一片扇形的阴影。 薄唇微启吹气的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性感。 心中不免感叹道,眼前这人好看的有些过分。 潇景珩将温度适宜的药汁喂到她唇边, 抬眸就瞧见她微微失神的模样,那双清澈的眸中映着他的影子, 他心头微动,眼底的笑意更甚,带着一丝促狭,低声问道: “看够了没,先把他药喝完,再慢慢看。” 听见她的话沈昭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推了她一把。 “你瞎说什么呢。” 沈昭恼羞的地瞪了一眼潇景珩,随即乖乖张嘴,将那勺苦涩的药汁咽了下去, 苦得她眉头紧锁,忍不住吐了吐舌尖。 潇景珩低声安抚道, “喝完我带你出去逛逛,给你买糖葫芦吃。” 沈昭瞬间眼前一亮,她早就想出门了,奈何张太医非说她动了胎气, 需要静养,潇景珩则是日日守在她身边, “真的?” “自然是真的。”潇景珩。 沈昭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药碗,忍着苦味,大口喝了起来。 “我喝完了,走吧。”说完她就要起身下床。 潇景珩将她按了回去,说道: “别急,等张太医先诊完了脉再说。” 沈昭只得按住雀跃的心情,重新坐稳, 将手腕伸向早已候在一旁的张太医, 那表情仿佛在催促他,快点。 张太医屏气凝神,片刻后,他松开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对着潇景珩恭敬回禀道: “陛下,沈大人,脉象平稳有力,胎象稳固,这最后一剂汤药下去, 只要不再受剧烈刺激,安心静养,便无大碍。” “你看我就说没问题吧。”沈昭有些得意的看向潇景珩。 “你先退下吧。”潇景珩冷冷的对张太医吩咐道。 “微臣告退。”张太医依令退了出去, 看着这位九五至尊在沈昭面前那不值钱的样子, 更加确信他要抱紧沈昭这棵大树的想法。 沈昭正要起身,被潇景珩高大的身影拦住,他嘴角噙着笑意, 说道:“昭昭喜欢看我 ,现在没外人了,可以让你看个够。” 沈昭直起身,将手搭在他胸前,猛地往下一拉, 温热的气息划过他耳畔,声音娇柔: “陛下,你若是再这么不正经,臣可就要不客气了......” 沈昭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瞬间点燃了他极其压制地火苗, 他将她推开,只见沈昭那双清澈的眸子, 此刻充满了狡黠与挑衅的光芒。 第178章 他.....照顾的挺好的 他喉结猛地滚动一下,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侵略性问道: “哦?爱卿准备怎么不客气?” 沈昭的手轻轻划到他胸前的衣襟,声音带了几分慵懒的妩媚: “臣想欺个君,不知陛下........可同意?” 潇景珩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防线正在被她一点一点攻破, 连忙捉住她作乱的手推开,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来, 努力压制身体内翻腾的躁动,求饶道: “昭昭.......别闹........” 沈昭脸上写满得意的笑容,说道: “现在可以出门了吧?” 潇景珩看着她那得意的小眼神,和毫不掩饰的胜利者宣言, 无奈的笑了笑,自己是被这只小狐狸拿捏的死死的, 她吃准了此刻自己碍于她的身体,绝对不会对她如何, 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撩拨点火。 “你啊,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潇景珩话语间满是宠溺, 沈昭偏头,唇齿间漾开一抹狡黠的低笑问道: “那陛下准备如何处罚微臣?” “你这个小狐狸.......”潇景珩轻点她眉间。 ................ 片刻后。 沈昭换好衣裳出门,来到一楼大堂, 早已在大堂翘首以盼的潇明玉见到她下楼, 泪眼汪汪的张开手臂,朝她扑过去。 潇景珩见状,手臂一伸, 稳稳地将她隔绝开来,眼神带着警告地看向她。 “这是朕的夫人,只有朕能抱她。” 潇明玉不满的鼓起腮帮子,说道: “昭姐姐,你看他......” 潇明玉绕不开他的手臂, 只得叉腰对沈昭告状道: “皇兄这个坏家伙,这几日我想去看看你,皇兄总是拦着我, 不让我去,就只允许张太医一人进去给你送药, 甚至将青杏和云裳都拦在外面。”潇明玉嫌弃的看了眼潇景珩, 继续揭短道: “他笨手笨脚的,哪里会照顾人,我可是记真真的, 小时候有次我感染风寒,他自告奋勇说要给我喂药, 结果,手一抖——好家伙,将整碗汤药尽数泼到我新做的裙子上, 烫的我哇哇哭,最后被母后好一顿责罚。” 沈昭挑眉,听着潇明玉绘声绘色的描述, 看了眼潇景珩,他不管是最近照顾自己, 还是三年前在别院的那十天,完全不似明玉描述那般。 “他.....照顾的挺好的,你看我这不是都好全了么。” “那就好!”潇明玉,她神采飞扬的说道: “赶紧走吧,最近日日下雨,今日难得放晴, 我听说今晚城里有富商举办的花灯会, 可热闹了,咱们可一定不能错过。” “花灯会?”沈昭眼前一亮,也来了兴致, 记得上一次在余杭看花灯会,还是一家人回来祭祖。 潇明玉刚准备拉起她的手往外走,被潇景珩抢先一步,动作流畅自然, 她跺了跺脚说道: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昭低头看了眼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唇角弯起一抹调侃的笑意: “陛下,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是不是太招摇了一点。” 潇景凑近她耳边,带着不容忽视的占有欲: “在京城时,你有诸多顾忌,但是在余杭,可没几个人认得我, 这可是难得与你明目张胆相处的机会, 怎么能让明玉那丫头来捣乱,我只想一直陪着你, 也不需要任何人,有我一人照顾你足矣。” 沈昭自知拗不过他,也任由她拉着自己在街上闲逛。 潇明玉虽然十分不满潇景珩独占沈昭, 但是刚踏出门就被街上热闹的景象所吸引。 虽然天还没黑,但是街上已经热闹非凡,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活灵活现的兔子灯,灿烂的莲花灯,威武盘旋的龙灯...... 小贩的叫卖声,孩童在追逐打闹,远处还传来猜灯谜的喝彩声, “哇,赵宴清,你快看那边,好大的凤凰灯。” 潇明玉指着远处一座高台上。 “殿下若是喜欢,我这就去给你买来。”赵宴清。 “不要,”潇明玉拒绝道。 沈昭也看的目不接暇,她太久没有像今日这般放松的在街上闲逛过了。 “那边有卖糖葫芦的,你等着我去给你买回来。”潇景珩。 沈昭刚想拒绝,但是潇景珩已经大步朝卖糖葫芦的小商贩走去。 这时一位手持折扇的年轻公子走了过来,他故作风流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脸上堆着自认为风流倜傥的笑容,眼中惊艳之色更甚, “这位姑娘,小生瞧你独自一人在此,可愿意一同去前方猜灯谜?” 沈昭礼貌性的点了点头,带着疏离的拒绝道: “不必了。” 男子见她拒绝,也不气馁,继续说道: “’那边甚是热闹,凭姑娘这般风采,必定能拔得头筹,赢得彩头。” 沈昭笑了笑,说道: “多谢公子好意,我并非独自一人,我夫君就在前面。” 她目光越过眼前的男子,投向那个正从卖糖葫芦的小摊前转身的高大身影, 眼神自然而然的柔和下来,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那公子顺着沈昭的目光回头,正好看见潇景珩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 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来,眼神冷冽的看着他。 男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后背莫名其妙升起一股寒意。 潇景珩看见沈昭身边的不速之客,快步走过来, 将手中的糖葫芦递到沈昭手中,柔声道: “诺,快尝尝,免得腹中孩儿又闹腾你。” 他另一只空闲的手自然的环住她的腰肢,像是在无声的宣告:这是我的。 潇景珩抬眸看向那年轻的公子,沉声道: “这位公子是何人?” “抱歉,打扰了,我这就离开。” 年轻公子尴尬的收起手中的折扇,灰溜溜的离开了。 沈昭见他落荒而逃的样子,不免笑出了声, “人家只不过是好意邀我去猜灯谜,你这么凶做甚?” “他都敢来勾搭我家夫人,还指望我对她好言相待?” 潇景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道: “果然还是太过夺目些,要不夫人下次上街换上男装, 也不行,你换成男装就会吸引女子。” 第179章 我教训自家夫人,天经地义 沈昭被他那句‘换上男装也不行’的苦恼结论,逗得笑靥如花, 将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小腹上,说道: “现在已经是九月,我腹中这两个小家伙也四个月了。” 她抬眸,睫毛微微扇动, “往后肚子会越来越大,所以不管是男装,女装都藏不住。” 潇景珩的手轻柔的覆在她的小腹上,原本平坦的小腹,此刻已经微微隆起, “我们的孩子,自然是不需要藏起来的。回京之后你若是不愿意进宫, 要不搬去皇家别院住,等孩子生了之后,你再回朝堂?” “陛下这是后悔了?”沈昭问道。 “后悔什么?”潇景珩被她的话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悔允许女子入朝为官。”沈昭。 “怎么会,父皇在世时也曾说过,世间大多女子的能力都远胜男子, 若是有人愿意为朝廷出力,自然是要重用,可惜他在位期间, 没有一位女子能勇敢的站出来。”潇景珩解释道。 “那为何要让我躲在别院,等生完孩子再回朝堂, 既然陛下下定决心准许女子为官,生儿育女亦是女子的必经之路, 为何不直接坦然接受呢?”沈昭。 潇景珩拉起她的手,语气疼惜道: “我只是不愿意你独承受那些流言蜚语,若是在别院先将孩子生下来, 这样就不会有人察觉,你也不必遭受那些非议。” 沈昭静静的听他说完,唇边缓缓绽开一抹坚韧的笑意: “我沈昭的孩子,自然不必躲躲藏藏的来到这世上,” 她声音清晰,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你放心,我从来就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风刀霜剑也好, 唾沫星子也罢,自从我决定暗中与你来往的那一日起, 早就提前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有机会做回自己, 有自己的孩子,孩子能健康长大,能守住父亲留下的家业, 还有兄长,若是有朝一日他能恢复,或许我能肆无忌惮的嫁给你也说不定呢。” 潇景珩心疼的看向沈昭,这么久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推心置腹的跟她说这么多, 此前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是在有确切的结果之后才与自己说, 牵着她的手下意识又紧了几分,他沉声道: “这都怪我,若不是我遣你去梧州三年,我若早些认出你, 或许就能早点找到沈曜,他也许已经恢复如常, 我们也能早些相守,不必让你独自承受那么多苦楚。” “景珩。”沈昭唤着他的名字, “你看,命运待我并不薄,虽然让我失去了很多, 却也补偿了我,这两个孩子,还有你,还有失而复得的兄长。” 潇景珩喉结滚动,她的豁达与坚韧,总是让他不自觉的心生怜惜。 “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完成,若是药王谷治不好沈曜, 我定会广邀天下名医,治好他。” 沈昭正欲开口,却被清脆的欢快声打断, 潇明玉蹦蹦跳跳的带着双手堆满物品的赵宴清走过来, “大哥,昭姐姐,”潇明玉眼睛圆溜溜的,脸上是纯粹的兴奋, “你们怎么还躲在这里说悄悄话,前面可热闹了, 猜灯谜的、舞狮的、还有放烟火的,赶紧跟我一块过去看看吧。” 说话间她用手肘捅了捅旁边努力维持平衡的赵宴清。 赵宴清被他这一捅,怀里的东西差点滑落,他慌忙接住。 沈昭看了眼狼狈的赵宴清,笑道: “走吧,一同去瞧瞧。” 几人沿着挂满花灯,熙熙攘攘的街道前行,潇明玉依旧兴奋地在前面引路, 赵宴清摆着一堆她买的小玩意,紧跟其后,有了上次被绑的经历之后, 赵宴清在闹事中,可谓是寸步不离潇明玉身边。 .......... 几人走进一条相对僻静,连接着主街的巷口时。 一阵压抑的呜咽声和粗暴的斥骂声传来, “哭!哭!就知道哭,丧门星,老子叫你出来卖花灯, 你倒好灯没卖几个,还与男人勾勾搭搭的,真当老子死了吗!” 一个男人粗鄙的声音传来。 “夫君饶命,那人真只是来买花灯的,我并未与他多说话.......”女子抽泣的着解释道。 “放你娘的屁!”男子粗暴的打断她, “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娘们,嫁到我家三年,蛋都不曾下一个, 现在还敢在外面给老子戴绿帽子,今日我定要打死你。” 紧接着是皮肉被击打的闷响,以及女子吃痛的尖叫声。 “夫君饶命,你若是将我打伤了,今日可就出不了摊,挣不了钱了。”女子绝望的哀求。 “呸!”男子啐了一口,声音更加凶狠。 “我看你还想去见那个小白脸吧,老子今日打死你,看你还怎么勾搭!” 沈昭循声走去,只见到一名满身横肉,满脸络腮胡的男子, 正挥着手中鞭子不停的鞭打一位瘦弱夫人。 夫人蹲在地上,不停的求饶, “住手!”沈昭。 男子停下手中动作,看了眼沈昭几人,不满的说道: “你们少来多管闲事,老子教训自家夫人,与你们何干?” 说完他在此回挥动手中鞭子,朝那妇人重重打去, 沈昭见状,将地上的石子一脚踢飞,精准的落在男人的手腕上。 那人吃痛,手中的鞭子也随之掉落。 他龇牙咧嘴的看向沈昭,见几人衣着华丽, 将嘴边 的脏话压了回去,说道: “你这丫头,看你这身打扮,应是名门闺秀,赶紧回家去吧, 你家大人应是告诫过你,不要多管闲事,尤其是人家后院之事, 我教训自家夫人,天经地义,你就算闹到官府去,我也有理。” 沈昭上前将夫人扶起,冷冷的看着那男子说道: “我爹娘自告诉过我,遇到不平之事,应当出手相助。 就算她是你娘子,你也不可如此殴打她!” “我花费彩礼将她娶回来三年之久,她连个蛋都不曾下一个, 今日还敢趁机勾人外男,我出手教训何错之有?”男子狡辩道。 “呸,什么叫蛋都未曾下一个,她要是真给你下个蛋,你又不乐意了。” 潇明玉叉着腰骂道。 第180章 我不明白 沈昭和潇景珩都有些吃惊的看向潇明玉,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伶牙俐齿, 甚至还带着几分市井的泼辣劲儿了? 沈昭饶有兴致的微微侧首,目光精准的投向站在潇明玉身后, 抱着一堆战利品的赵宴清,那眼神分明在质问他:你教的? 赵宴清接收到沈昭的视线,立刻把头摇的的像拨浪鼓, 眼神无辜的否认道:绝对没有! 自从天天跟在这位小祖宗身后,发现她在沈昭的耳濡目染之下, 变得越来越能说会道,自己都时常不是她的对手。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潇明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叉腰的骂人的样子,有些失态。 她小脸微红,迅速将腰间的手放下来, 下意识理了理裙摆,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声音带着几分不服输的试探: “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嘛?” 沈昭笑道:“没有,你说的很好。” 得到沈昭的肯定,潇明玉这才松了口气,腰板又挺直了几分, 她继续围绕男子下蛋的言论,说道: “我说这位大叔,你娘子是个活生生的人,你若真想要个蛋, 直接娶只母鸡多好,母鸡不仅能下蛋,你若是饿极了抽它两鞭子, 说不定她一害怕,还能下两个蛋,再不行。” 她小手一挥,语气理所当然的让人无法反驳。 “它若是吓破了蛋,你就能直接杀了吃肉,岂不是一举多得。” 潇明玉点点头,觉得自己说的十分有道理,还好心的总结道: “你看,娶只母鸡多划算呀,何必非要为难一个人来给你下蛋呢?” 纵使沈昭定力过人,还是被潇明玉这番话逗得忍俊不禁, 潇景珩也是嘴角抽搐,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这个妹妹, 竟然不知道她这阴阳怪气的本事如此厉害。 那络腮胡男子被潇明玉这番话堵得满脸涨成猪肝色, 但是碍于这几人的穿着,自己惹不起,强压着怒火不敢发: “你.....你这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呢,人怎么能娶只鸡, 再说我了我要蛋来做什么,我的意思是将她娶回来三年, 她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 潇明玉满眼震惊,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两只圆溜溜一转,继续说道: “这就不对了,下蛋是下蛋,方才我分明听的真真的, 你就是在要求你娘子给你下蛋,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下蛋那是母鸡干的事,人只能是添丁进口, 这是三岁孩童都知道的逻辑,大叔不会这么大人还不清楚吧。” 络腮胡男子被潇明玉的这番连珠炮似的话噎得哑口无言, 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昭上下打量着女子身上的伤痕,冷冷地说道: “按《大周律》,无辜殴打妻子,罚杖三十。 你是自己去官府领罚,还是我们带你去?” 络腮胡男子闻言,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瑟缩在沈昭身旁的夫人。 女人被他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忙挣脱沈昭扶着自己的手, 踉跄着后退一步,声音带着些许急切: “多谢各位公子小姐好意,我心领了,我家夫君平时不这样, 只是今日贪杯,多饮了几杯,才会一时糊涂, 对我动手,若真让他去官府领罚,我们的家就散了。” “不是吧。”潇明玉听见她的话,简直难以置信, “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帮他说话?”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鞭子,径直递到夫人面前, 清澈的眸子中满是鼓励和不解; “就算个你不想让她去官府领责罚,那你现在就拿起这鞭子, 他怎么打你的,你就怎么还回去,也让他尝尝这鞭子落在身上是何等滋味!” 夫人推开潇明玉递鞭子的手,始终低着头,避开潇明玉灼灼的目光。 缓慢的动作充满了对命运的妥协和麻木。 “多谢小姐好意,我还赶着去卖花灯,若是去晚了,好位置就没有了。” 她声音有些沙哑,说完她没有再看任何人,始终垂着头, 走向散落一地的花灯,每一次弯腰捡拾的动作都牵扯着身上的伤痛, 显得格外的笨拙,终于,她将最后一个花灯放回小推车上,仔细整理好, 然后,她取下一盏做的格外精巧的兔子灯,那兔子用素色的纸糊成, 眼睛用朱砂点了两点红,虽然简单,却透着几分灵巧和用心, 妇人拿起灯,走到潇明玉面前,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低声道: “小姐,这个灯是我自己做的,您若是不嫌弃,送您了。” 说完她将灯小心翼翼地往前递了递, 潇明玉看着妇人手中那盏灯,在渐渐暗沉下来的巷子,泛着微黄的光晕, 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妇人粗糙的手上,那里不仅有方才鞭打的新伤。 更布满了大大小的伤口,显然是制作花灯时不小心留下的, 潇明玉默默的接过她递来的花灯,只感觉心里闷闷的, 有些堵得慌,她低低道了声:“多谢。” 随即她反应过来,急忙追问: “多少钱,我付给你。” 妇人连忙摆手,依旧垂着头,依旧不敢直视潇明玉的眼睛,说道: “不....不用钱,全当我送给几位贵人的谢礼了。” 她似乎害怕再起事端,说完这句,便立刻转身, 双手用力的扶住了小推车把手,她深吸一口气,才对站在一旁, 抱着手,一直袖手旁观的男子说道: “夫君,走吧........若是再晚了,就真占不到好位置了。” 男子显然对妻子此刻的识相十分满意,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跟了上去, 潇明玉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那男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搭把手,帮女人推一把小推车。 她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兔子灯出神,许久,抬起头看向沈昭, 再看看潇景珩,清澈的眸子中满是不解和困惑,问道: “大哥,昭姐姐,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明明可以帮到她, 那男人分明对她不好,还打她,辱骂她,她为什么还要帮他说话。” 第181章 我们要买灯,好多灯 沈昭收回目光,落在潇明玉手中的兔子灯上,轻叹一口气, 说道:“殿下,这世间大多数人看见苦难,都与你一般,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是没人知道,有些枷锁不一定在手上, 困住她们的牢笼也不在外面,而是在她们心里, 所以,除了她自己想明白,勇敢的反抗她夫君, 否则我们做的再多,也只是徒劳,不仅帮不到她, 不过是为她徒增苦难罢了.......” 潇明玉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花灯,说道: “可是........” 潇明玉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沈昭再次开口道: “婆家,以及从小在娘家可能就接受夫为妻纲的训导 对她经年累月的驯化,早已根深蒂固。 所以即使她心里在害怕,在痛苦, 也不敢奋起反抗,你若是真想帮她,除非帮她解除内心的禁锢。 潇明玉点了点头说道,有些沉闷的回道: “我知道了。” 沈昭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走吧,天已经黑了,外面应该热闹起来了。” 赵宴清也上前打趣道: “你放心,日后我们成亲,我绝对不会要求你下蛋。”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的补充了一句 “真的,我赵宴清说话一言九鼎!” 潇明玉先是一愣,随即一股脑的娇羞,混杂着啼笑皆非的情绪冲上脑门, 瞬间冲散了她心头的那份烦闷, “赵宴清——”方才还捏着兔子等到的手, 毫不客气地朝赵宴清肋下狠狠地给了一肘击。 “哎哟!” 赵宴清夸张地痛呼一声,捂着被撞的地方跳开两步, 手中还稳稳地搂着潇明玉买的战利品。 嘴上还不忘了继续逗她: “我说,这就是你不对了,我好心逗你开心,你这是下死手啊。” 潇明玉朝他追了上去,嘴上也不吃亏: “你就是故意的,想让我难堪.....” 潇明玉被他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气得直跺脚, 也顾不得什么公主仪态,提着手中的兔子灯, 就朝他追了上去,作势还要打。 沈昭与潇景珩二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潇景珩拉起她的手,十指相扣,看着前方打闹的二人, 有些得意的说道: “我就是我看人的眼光不会差,几年前赵宴清这小子回京, 我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绝对能与明玉是一路人。” 沈昭也毫不吝啬的恭维他说道: “是是是,陛下看人最准了。” 几人打打闹闹的来到闹市,沈昭一眼就看见此前那位妇人, 在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卖灯,许是被她丈夫所责罚的恐惧, 她木讷的站在原地,旁边的摊贩都是人来人往, 而她似乎一个都没卖出去。沈昭看了眼正在旁边唱童谣的几个小孩, 她有些讨好的看向潇景珩,说道: “前面有位卖糖葫芦的大爷,你破费,去将糖葫芦全买了呗。” “你手上不是还没吃完,张太医交代过,这东西伤胃,不可多食。”潇景珩。 沈昭让他看看旁边的几个孩子,说道: “不是我吃,我要请这几个小友吃。” 潇景珩也看到了方才那位妇人,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但是这次他没有自己去买,而是对着远处招了招手, 跟在远处的夜阑走了出来, “你去将那糖葫芦尽数买来。” “是。”夜阑。 很快夜阑便将插满糖葫芦的草垛子扛了回来。 沈昭弯着腰,对着几个正直勾勾的看着夜阑手中糖葫芦的小孩说道: “你们想不想吃糖葫芦?” 小孩眨着大眼睛,欢快的点了点头,齐声道: “想!” 沈昭伸手摘下几串糖葫芦递到她们手中,说道: “姐姐请你们吃糖葫芦,但是你们需要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有位年纪稍大的男孩站了出来,警惕的问道: “你.....你想做什么?” 沈昭将糖葫芦递到她手中,说道: “放心,我不是坏人,你看到那边卖花灯的那个老板了吗?” 男孩点了点头,说道: “那是刘姨,她们家住在城西,每年都会来这里卖花灯, 姐姐你认识是他?” 沈昭点了点头,说道: “刚认识,我看你比他们都大,姐姐给你们银两, 你带着这些弟弟妹妹去将她的花灯全都买了可以吗, 就当姐姐送给你们的礼物。” 男孩有些不理解她的做法,问道: “为何,你为何不自己去?” “因为姐姐不想让她知道是我在帮她。” 男孩盯着沈昭手中那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又看了看远处孤零零站着的刘姨, 犹豫片刻,终于点点头,他接过糖葫芦, “好!我答应你。”他声音洪亮,带着点小领袖的担当。 “快来拿糖葫芦,吃了我们找刘姨买灯去!” 一群孩子欢呼一声,立刻围了上来, 沈昭笑着将一串串糖葫芦分发给他们,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腰间的荷包,准备掏出银子,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着急出门,忘记带荷包, 转身看着身旁的潇景珩,自然的朝他伸出手掌: “今日出门太急,我忘记带银子了,要不.....您就好人做到底?” 潇景珩宠溺的笑了笑,没有半分犹豫,取下挂在腰间的荷包,递到她手上, “甘之如饴。” 扛着糖葫芦的夜阑,全程眼观鼻,鼻观心,目光牢牢锁在前方, 甚至连余光都不想往她们二人的方向飘去, 若是被自家主子发现,自己偷看他这不值钱的样子, 指不定哪天就被他灭口了,这差事太难了, 还是秦益那家伙好,独自留在京城享福! 沈昭从荷包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分量足够买下所有的花灯,还有富余, 她将银子交到领头的男孩手里,低声嘱咐道: “喏,这是买灯的钱,你这般聪明,应该知道怎么说罢。” 男孩紧紧攥住银子,用力点头: “嗯,知道!” 说完他小手一挥,一群刚啃完糖葫芦,嘴角还沾着糖渍的小家伙们, 一窝蜂的朝刘娘子那清冷的摊位冲了过去, “刘姨!刘姨!” “我们要买灯,好多灯!” 刘娘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浑身一激灵,猛然回过神。 看见那些叽叽喳喳的孩子,还是一群熟悉的面孔,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 第182章 姑娘.....为何救我...... 沈昭看着李娘子的花灯很快就被一扫而空, “走吧,前面好像开始放烟火了,我们也去看看。” “好。”潇景珩自然的牵起她的手,朝人热闹的人群中走去。 夜阑看着手中的草垛子,问道: “主子,这剩下的怎么办?” “赏你了。”潇景珩淡淡的留下一句话。 夜阑看着上面仅剩的两串糖葫芦,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四周灯影重重的暗处, 她应该喜欢这酸酸甜甜的味道,想到这儿,他正欲伸手取下其中一串, 却被一只手抢了先,张太医拔下其中一串糖葫芦,说道: “让我抓到你这个臭小子了吧,没想到,你居然喜欢吃这个。” 张太医抬手就要去摘另一串,夜阑连忙后退一步,说道: “你怎么来了?” “难道这么热闹,怎么我还不能出来放个风了?” 张太医狐疑的打量着他, “你小子,何时变得这般护食了, 我可记得方才我见到那卖糖葫芦的老汉时, 这上面可是插满了的,老实交代,你都给谁了?” “主子让我买的。”夜阑冷冷的回道。 夜阑不再搭理他,取下最后一串糖葫芦,朝暗处走去, 张太吃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呢喃道: “我记得我方才好像在那边见到了青鸾姑娘。” 他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 “这小子不会是看上了青鸾姑娘了吧......这好好的一棵白菜.....” 他好奇的跟了上去,却早已不见两人的踪迹,只好悻悻作罢。 “臭小子,跑的倒挺快......” ............ 后面两日,沈昭一直在城内寻找有关司园的踪迹, 始终与无所谓,潇景珩见她情绪有些低落。 出言安慰道: “放心,她还躲在这余杭城,绝对跑不出去的。” 沈昭点点头,回应道: “好,我一定会将她找出来。” 潇景珩牵着她的手紧了紧,说道: “听说前面有间茶肆不错,我们过去坐坐。” 沈昭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问道: “你怎么会突然对余杭这般熟悉了?” 潇景珩脚步未停,牵起她的手,穿过台阶,进入茶肆, 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他话语间满是对沈昭的宠溺, “这几日,你忙着追查司园的下落,我便让云裳把余杭好吃的, 好玩的,都打听了个遍,等回京之前,我们二人好好感受一下这江南水乡, 尝尝这地道的风味,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 沈昭呆呆地看着他,潇景珩正在用心的检查店小二送上来的每一道甜品, 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抬眸正对上沈昭痴痴的看着自己的样子。 潇景珩捻起一块藕粉糕点送到她口中,柔声道: “昭昭这般看着我,可是又被我的美貌所吸引。” 沈昭点点头,接过她递过来的糕点, 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陛下这绝世容颜,倒是便宜了臣,” 潇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说道: “若非皮相尚可,昭昭恐怕不会看上我吧。” 沈昭吃了一口藕粉糕,感受着软糯清甜的藕粉糕充满整个口腔, 她喝了一口龙井茶,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潇景珩看着她认真回答的样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自己好歹是个皇帝,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 没想到有朝一日,还需要靠脸上位,但是看着眼前的人, 很快便释然,出言打趣道: “那我回京之后定要好好感谢我娘,给我生了这样一副皮囊, 若是难看上几分,潇家可能真就要绝后了。” 沈昭被他那句潇家要绝后的话,逗得差点呛着茶,咳得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潇景珩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帮她顺了顺后后背。 缓过来的沈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道: “你这顺竿爬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精进了。” “夫人调教的好。”潇景珩笑道。 沈昭不再搭理他,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她最近食量见长,连腰身都粗了一圈, 今日早晨才发现,此前的衣裙都变小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潇景珩。 “快来人啊,有人投河了。” 惊呼声传来,茶肆瞬间议论纷纷,沈昭与潇景珩默契的起身, 朝门外走去,只见不远处有一座连着两岸的石拱桥下, 岸边已经聚集了不少惊慌失措的百姓,却无人一人下水营救。 “是位妇人,不知道有何想不开的,我方才还见她呆呆地站在桥上。” “就是我也见到了,她突然就跳下去了。” “夜阑!”潇景珩喊道, 夜阑应声出现。 “救人。” “慢着。”沈昭出言阻止道。 “让青鸾去,人多嘴杂。” 青鸾纵身一跃,跳入河中,很快便将那人救起。 沈昭定睛望去, “这不是那天卖花灯的刘娘子吗?” “姑娘你认识她?”一位姑娘开口问道。 “几日前在她手上买过花灯。”沈昭。 “这刘娘子做的花灯可是整个余杭最好的, 可惜了自从嫁给她那个赌鬼夫君之后,就再也没做过, 我听说她还日日被他丈夫殴打,这定是承受不了, 才会一时想不开,可惜了这么好的人。”姑娘开口感叹道。 青鸾将双手交叠,按压刘娘子胸腹, 几下之后刘娘子猛地咳嗽起来,吐了几口河水, 眼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眼神空洞,看不到任何生气。 沈昭俯身问道: “刘娘子,你感觉如何了?” 刘娘子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在沈昭脸上, 认出她是那日在巷子里帮自己的好心姑娘。 她嘴唇颤抖了几下,终于发出了声音: “姑娘.....为何救我......”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叹息,有人同情, 方才那位与沈昭搭话的姑娘忍不住搭话道: “刘娘子,你这为了那个烂赌鬼寻死, 倒不如去求官府给你一纸合离来的畅快。” 听见她的话,刘娘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沈昭对青鸾吩咐道: “将刘娘子带到香云楼,让大夫好好瞧瞧她身上的伤。” 第183章 看你表现 青鸾依言,扶起刘娘子,朝香云楼走去。 初秋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在刘娘子单薄的身上, 瑟瑟发抖,他眼神依旧是空洞无神, 对周遭的议论和关切声,充耳不闻。 “走吧。” 沈昭低声道,示意青鸾跟上。 香云楼, 张太医诊完脉,对着沈昭说道: “这个娘子只是呛了些水,身体并无大碍, 身上多处外伤,都是被外力殴打所致,我开些涂抹的药膏, 再配上活血化瘀的汤药,很快便可见好, 她浑身湿透,我会在汤药里加些驱寒的药材。” “云裳,你去找件衣裙,先给刘娘子换上。”沈昭吩咐道。 “是,小姐。”云裳立刻应声去准备。 沈昭走到床边,看着眼神呆滞,有些木讷的刘娘子, 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安抚: “你且安心在此住下,这里很安全,没人敢伤你分毫,先把身子养好, 旁的,等你想明白今后的路该怎么走时,告诉我,我一定能帮到你。” 刘娘子仍旧木讷的点点头,只有眼泪无声的滑落, 沈昭见状,知道此刻自己说再多都是徒劳,只有她先想明白, 不再打扰她,转身走出了房间,云裳麻利的帮刘娘子换上干净的衣服, 也退了出来,轻轻关上房门,留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 沈昭来到一楼大堂,正好遇到潇明玉,像一阵风似的朝她跑过来, “昭姐姐,我......方才在街上听说,那日卖花灯的刘娘子投河了?” 潇景珩眼疾手快,在她差点撞到沈昭之前,伸手将她稳稳拦住,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看着自己这毛毛躁躁的妹妹,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嫂子有孕在身,让你慢点,撞到她了怎么办?” 潇明玉嘟了嘟嘴,也知道自己理亏: “皇兄,我知道错了嘛!” 潇明玉拉住沈昭的衣袖,“昭姐姐快给我说说, 我听那些人在议论,猜到肯定是你和皇兄路过, 将她救起来的,她现在怎么样,我能去看看她吗?” “放心,人没事,张太医已经帮她看过了, 只是些皮外伤,和惊吓,休养些时日就能好,”沈昭。 潇明玉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秀眉,说道: “昭姐姐,你说她连死都不怕,为什么就是不敢反抗她夫君呢, 若是他夫君不愿意答应和离,她可以去求助官府啊。” “殿下可知清官难断家务事,我想刘娘子是害怕, 她害怕去官府求不来那一纸和离书, 也害怕和离之后娘家回不去, 所以她才不敢,但是她忽略了,自己本就有养家糊口的能力,”沈昭。 “那我们应该怎么去帮她呢?”潇明玉, “殿下,你若是没事,就多去找她说说话,不必刻意去劝解她, 就同她说说,你喜欢的,看到的,以及京城是什么样子, 让她知道,这世上有趣的地方有很多,都值得她去看看,值得她好好活着去体验。” 潇明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问道: “这样.......真的有用?” 沈昭看着她一脸纯真又疑惑的模样,笑道: “有用,我相信殿下,一定能帮到她。” 潇明玉像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说道: “我这就去找她。”说完她就风风火火朝楼上跑去, “你就不担心她适得其反?”潇景珩打趣道。 沈昭没好气的看了眼潇景珩,说道: “陛下,您这般嫌弃公主殿下,太后她老人家知道吗?” 听见沈昭的话,潇景珩脸上那点促狭的笑容瞬间凝固, 以母后对明玉地偏爱程度,要让她知道自己嫌弃她宝贝闺女, 潇景珩几乎能想象出她叉着腰骂自己的样子。 他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孔,凑近沈昭,说道: “夫人最是宽宏大量,定然不会做出那种偷偷告状之行径吧。” 沈昭眉间轻挑,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着他, 慢悠悠的说道:“这个嘛.....那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咯。” 说完,也不给他继续发挥的机会,利落的一个转身, 径直朝二楼暖阁走去,潇景珩看着潇洒离去的背影, 低笑出声,外面进来的夜阑正好撞到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 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出声道: “陛下,京城有消息传来。” 潇景珩瞬间敛起脸上的笑意,恢复帝王独有的冷冽, 仿佛方才在沈昭玩闹的人并不是他,看着紧闭双眼的夜阑,冷声道: “你眼睛怎么了?” 夜阑这才睁开眼睛,回道: “属下方才不小心迷了眼睛。” “京城有何事?”潇景珩。 “回主子,暗密报,苏凛近期动作频繁,正在暗中接近王烨, 似乎还想借机攀附上赤霞峰那位。”夜阑。 “这苏家还真是痴心妄想。”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朕若是没记错的话,王烨有位兄弟,在北疆军中任职, 还是沈家军旧部,沈老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先锋。” “陛下说的没错。”夜阑回应道: “王猛对沈家军忠心耿耿,但是王烨当年在景王麾下任职, 景王隐退之后,先帝将其安排在刑部,现在已经是刑部尚书。” “苏家.....”潇景珩低声说出两个字,眼底寒意更甚。 “这手伸的够长的,看来朕的这位舅舅这是对朕不满意, 想要让皇叔来坐这个位置,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潇景珩看着夜阑,再次问道: “此前,景王府那位管家在天牢暴毙,应该是景王的手笔吧。” “是。”夜阑。 “可有查到苏家与司园往来的证据?”潇景珩追问道, 此刻司园才是他的心头大患,此人阴险狡诈,藏在暗处, 随时都有可能出来咬人,所以必须先将其解决掉,他不能让沈昭有任何危险。 夜阑微微摇头,回道: “回主子,目前没有,苏家行事极为谨慎, 所有与司园有关的痕迹都被刻意抹除, 目前来看,苏家与司园并无明显交集, 或者二人确实没有联系,亦或者苏家隐藏的太深。” 第184章 朕的私库充足,你尽管买 潇景珩停止手上转动扳指的动作,沉声道: “苏家等回京再慢慢收拾,毕竟涉及太后母族,苏家又是第一世家, 当务之急是先查出司园的藏身之地。”他朝楼上沈昭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 继续说道:“朕不想她等太久。” “属下明白,这就去扩大搜寻范围。” 东厢房暖阁的沈昭,坐在椅子上看青鸾传来的密报。 沧澜阙的人也在大肆寻找,结合官府的人, 但是都没有司园的下落,她不可能凭空消失,既然没有出城, 就一定躲在城中,沈昭在想慕寒山的毒药,这世上能解开的人很少, 不知道司园对毒药的研制能力到什么地步,若是没能解毒, 已经过去这么多天,毒发身亡也不无可能,沈昭捏紧手中密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见外面有动静传来,沈昭将手中密报放在蜡烛上烧尽。 潇景珩站在门外,闻见纸张燃烧的味道,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了然, 知道里面的人是闲不住的性子,这件事没有彻底了结之前,她是不可能安心待产的。 潇景珩停下推门的动作,刻意在门口停留片刻,确认里面的人准备好之后, 才抬手,轻轻推开房门,见到沈昭正若无其事的端起手边的茶盏,姿态沉静。 潇景珩嘴角噙着笑,说道: “云裳从后厨拿了些吃的来,你最近饿的快,过来趁热吃些。” 潇景珩说话间,已经将几碟精致清淡的点心和小菜放在桌上, 又盛了一碗温热的燕窝粥,食物的香味瞬间挑起沈昭的味蕾, 嘴上还不情愿的说道: “又吃,我最近胖了不少,京城带来的衣裙全都穿不进去了, 现在穿的都是云裳今日去新买的。” 潇景珩将手中的粥递到她手上,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道: “昭昭放心,朕的私库充足,你尽管买。” 沈昭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反驳他,低头小口啜着碗里的燕窝粥, 潇景珩自然的拿起筷子给她夹些清淡的小菜。 ............. 另一边,刘娘子的房间, 潇明玉得到沈昭的鼓励,兴致勃勃地推开她的房门。 “我听姐姐说,你在这,想着来看看你,可有好些?” 刘娘子感激地看向潇明玉,说道: “多谢姑娘挂念,好多了。” “你就叫我明玉吧,她们都叫你刘娘子,你可是姓刘?”潇明玉。 刘娘子点点头,眼神温顺: “是,我娘家姓刘,早年在没出嫁之前,我在黎家做花灯,街坊都叫我刘姑娘, 后来我嫁了人......”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些什么,声音低了些: “街坊邻居也都习惯了,未曾给我冠夫姓,便一直叫我刘娘子了。” 潇明玉手中拿着此前她送的那盏兔子花灯,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彩绘, 以及那双活灵活现的眼睛: “我觉得你这花灯做的十分精美,比我在京城见到的要好看许多。” 听到京城二字,刘娘子原本晦暗的眸子骤然亮起一丝光彩, “姑娘......是从京城来的?” 潇明玉察觉到她眸中的变化,心想有戏,面上却不动声色: “是啊,今日将你救起来的那两位,是我的大哥大嫂, 他们来余杭探亲,我便随他们一同来游玩,顺道看看这江南风光。” 她放下手中花灯,顺势问道: “刘娘子可去过京城?” 刘娘子摇了摇头,垂下眸子,声音缓慢: “像我这样的人,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去一次那样的地方。” “要不我给你讲讲京城是什么样的吧。”潇明玉声音雀跃,像一个小太阳。 “可以吗?”刘娘子。 潇明玉堆满笑容的脸愉快的点点,说道: “自然是可以,我从哪里说起呢。” 潇明玉皱着眉思索片刻说道: “在京城,有一处非常有名的酒楼,名唤醉仙楼, 那里的梨花白,清冽甘醇,回味悠长,堪称一绝, 但是还有一绝,你猜猜是什么?” 刘娘子摇了摇头,说道: “我见识浅薄,想不到。” “我此前也不知道,是我嫂子有一次带我去的, 里面有一位姑娘,名唤思思,她的琴技堪称第二绝。” 潇明玉目光扫过刘娘子听的入迷的脸,继续说道: “这位思思姑娘,可不一般,我听说她孤身一人前往京城打拼, 将原本快要倒闭的醉仙楼盘活,一跃成为京城第一楼, 不少王公贵族都是她的座上宾,不少人一掷千金,只为听思思姑娘一曲。” “女子这般抛头露面不会不妥吗?”刘娘子问道,毕竟自己只是出来卖个花灯, 与买灯的男子交谈几句,就被婆家人辱骂不守妇道。 “自然是可以的,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大周现在有一位女首辅吗?” 刘娘子摇摇头说道: “我常年在家,夫君不让我出门,也就他需要银钱时才会让我做些花灯出去卖。” “没关系,我再给你讲讲那位女首辅的故事吧。”潇明玉安慰道, “准确的说,她原本是位女将军,在一次与北疆的对弈中,她的父亲不幸身亡, 兄长失踪,她为了稳住军心,只身前往北疆,以兄长之名, 带领军队百战百胜,回京之后更是替当今陛下解决了不少麻烦, 后来身份被拆穿,陛下封其为首辅,与当朝丞相平起平坐。” 潇明玉接收到刘娘子不可思议的眼神,继续说道: “你可知道,女子也可以不依附夫君,也可以做自己的想做的?” 刘娘子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抓住衣袖,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真的可以吗?” “自然可以,我给你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潇明玉再次拿起那盏兔子花灯,说道: “你看,这都是你一点一滴,亲手制作而成,我想你夫君应是不会帮你的。” 潇明玉声音充满鼓励之色: “你依靠你自己的一双手,做出如此精美,让人喜爱的东西, 这何尝不是你能安生立命的能力呢,远的不说,就说我们现在住的这个香云楼, 你应该比较熟悉,不也是一位女东家吗?” 第185章 我们陪你一同前去 刘娘子听着潇明玉的话,抬头看着她,眼前这个女子眼中满是鼓舞, 以及对她的信任,平日里,身边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么多话, 更从未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婆家人自己的眼中只有嫌弃, 街坊四邻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怜悯与悲哀,她们总觉得自己生不出孩子, 是婆家的罪人,娘家的哥哥嫂子更是频频明示暗示, 是绝对不会接纳一个被休弃的女儿。 自己何尝没想过逃离婆家,逃离夫君的魔爪, 但是爹娘总是劝自己,能忍则忍,日子跟谁过都一样, 还要她多想想娘家的侄女,以及还未出阁的妹妹, 从来没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说过一句话, 眼前这位姑娘,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束光, 让自己这阴暗潮湿的生活中多了一丝暖意。 潇明玉将她亲手制作的兔子灯递到刘娘子手中,肯定的说道: “你看看这只兔子,它之所以能如此活灵活现,就是你赋予它生命, 它是因为你才变得如此光彩夺目,它因你而存在, 你要相信它一定也能照亮你以后的路。” 刘娘子捏紧手中的灯柄,眼中不再像从前那般灰蒙蒙的,倒映着兔子灯的光, 似乎也有了一丝光亮,她点点头,说道: “明玉姑娘,谢谢你,我需要想一想。” 潇明玉拍了拍她的手,肯定道: “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等你想好了, 来找我,和离的事情,我大哥大嫂能帮你解决。” “多谢!”刘娘子哽咽道。 ........... 东厢房暖阁。 沈昭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看向门外,说道: “不知道公主殿下与刘娘子聊的怎么样了。” 潇景珩拿起手中的锦帕,作势就要擦她嘴角并不存在的粥渍, 言语间带着几分对妹妹的调侃: “你怎么不自己去,而是让明玉去,那丫头向来是个不靠谱的性子。” 沈昭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锦帕,嘴角浅笑道: “你可别小看她,殿下平日里是骄傲了些,那是她贵为皇室与生俱来的气质, 她被你和太后呵护的很好,心思澄澈,纯粹,像她这样的人, 说出来的话才更纯粹,直抵人心,温暖人心, 而我........不一样。” 沈昭的眸子晦暗了几分,带着几分自嘲: “我不如她纯粹,功利心太重,又善于算计,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劝心如死灰之人......” 潇景珩听着她的话,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声音笃定: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你是我潇景珩的妻子, 你若是愿意,你就是这大周的皇后,你说你精于算计, 你可知道你的算计救了多少大周百姓, 又让多少边疆战士免于战火,你不过保护了你想保护的人, 在我的心里,你比这世间任何女子都要好, 无人能及你的千万分之一。” ........... 次日一大早,刘娘子敲响了潇明玉的房门。 侍女开门见到刘娘子,热情的招呼道: “娘子请坐,我家小姐正在梳妆,稍后便来见你。” 房内的潇明玉听见是他,心中大喜——看来她已经拿定主意。 那接下来就去找昭姐姐,商量一下怎么帮她和离的事情, 不多时潇明玉便走了出来,她今日穿着一件杏色衣裙, 发髻簪了只蝴蝶步摇,蝴蝶翅膀随着她步伐颤动着。 她心情大好,几乎是小跑着从里间出来, “刘娘子,你来了,昨日睡得可好?” 刘娘子见到她,点点头回应: “很好,姑娘昨日说的话可还算数?” “自然算数!”潇明玉斩钉截铁,“你......可想清楚了?” 刘娘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常年积压的浊气全部置换出来, 她抬起头,眼神不再躲闪,虽然眼神中还残留着长期压抑留下的胆怯, 但是眼神却是异常的坚定,跪在地上: “明玉姑娘,我知你身份定是非富即贵,您若是能助我和离, 帮我离开那个地方,日后我定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潇明玉将她扶起来,眼中满是欣慰: “你既然已经想明白,我自然会帮你,你且先起来, 我们一起用完早膳,等我大哥大嫂起床之后,我带你去找她们 我嫂子十分聪慧,她定会给你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毕竟她可不敢大清早就去打扰她们二人清梦, 否则依照皇兄的性格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她带着刘娘子来到大堂,香云楼虽然不再营业, 但是倩娘子离开之前交代过,在沈昭他们离开余杭之前, 所有的伙计都留下来伺候她们, 见到潇明玉下楼,店小二连忙上前问道: “小姐起来了,现在可需要用膳?” 潇明玉点点头,说道: “你做些清淡的小菜,这位娘子昨日感染了风寒。” 店小二恭敬地应下,转身去准备早膳, .......... 东厢房。 潇景珩取来一件淡青色的长裙,说道: “夫人今日穿这件怎么样?” 沈昭点头,接过长裙换上,潇景珩在她发髻上插上一支白玉簪子, 更显她清雅脱俗,沈昭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虽然已经有些显怀, 但是衣裙宽大,完全看不见她的孕肚子, 简单的发髻配上潇景珩送的簪子,倒是相得益彰。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簪子?”沈昭。 “昨日路过时偶然发现,就买下来了,不愧是我夫人,真好看。”潇景珩。 “别贫了,我估摸着殿下已经在楼下等我们,赶紧走吧。”沈昭嗔怪道。 二人下楼,一眼就见到潇明玉正带着刘娘子坐在窗前。 潇明玉笑着朝二人挥了挥手, 沈昭看着她身边的刘娘子,想来她已经说服了她。 刘娘子见到沈昭,连忙局促的起身行礼, “见过夫人,公子。” “刘娘子不必多礼,看样子你应是想明白了,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刘娘子感激的看向潇明玉,说道: “多亏明玉姑娘,是她的一番话点醒了我。”“我记得你家住在城西?”沈昭。 刘娘子点头回应, “等用完早膳,我们陪你一同前去, 此前我娘在城西购过一处宅子,正好过去看看。”沈昭 第186章 又是你们 城西。 潇景珩与赵宴清为了避嫌,并没有随他们一同来。 刘娘子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长舒一口气,推开院门。 “哟!我当你死外面了,说吧,一夜未归,昨晚又去会哪个野男人去了。” 院内传来尖酸的辱骂声。 潇明玉看了看沈昭说道: “我们要进去帮她吗?”‘ “再等等,她既然下定决心要离开此地,这第一步一定要她自己先跨出去。” “加油啊,刘娘子!”潇明玉小声嘀咕道。 终于院中传来了刘娘子的声音: “婆母,还望您慎言,我并未做出任何对不起向家的事情,” “呸!”向母吐了口唾沫,一个大步冲到刘娘子面前, 伸出手指,指着她的鼻尖骂道: “听说你投河了,你怎么还不去死?还敢夜不归宿, 不是去偷人,还能去做什么,瞧瞧你这副鬼样子, 也不知道我向家是倒了什么血霉,娶了你这么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刘娘子侧身,避开向母那咄咄逼人的手指, “我叫你一声婆母,是碍于你是长辈,不与你计较, 我已经下定决心,与向二和离.......” “哼!”向母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不屑: “还长能耐了,想和离,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等我儿子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我已经请人写下和离书,等向二回来签字便可!”刘娘子。 “我看你还真是长本事了,说吧,你找的哪个奸夫给你写的和离书, 怎么不带出来,让大街坊四邻都瞧瞧, 我倒要看看,你刘家出了你这样的荡妇,日后还有谁敢娶你的妹妹,侄女!” 刘娘子听着她的话,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说道: “今日无论你怎么说,今日我和离定了。”刘娘子。 “我向家就没有和离这一说,你想和离,门都没有。”向母。 刘娘子不再与她争论,只是进屋自顾自地收拾起自己的衣物。 “反了天了,你还真敢收拾?全都给我放下!”向母见她竟敢无视自己。 “放手!”刘娘子声音不高,却十分冷硬, “我偏不,这是我向家的东西,你想带到哪里去!” 向母见她一改往日唯唯诺诺的性格,竟然敢反抗自己,顿时怒火中烧。 她拉着包袱的手用力一拉,包袱被撕开一道口子, 几件洗的发白的青色衣裙散落一地。 “你个贱妇,竟然敢带着我向家的东西出去私会奸夫。” 向母说罢抬手就要朝她脸上扇去。 刘娘子适时抓住了她的手腕,丢在一旁: “婆母,我说了,今日我定要和离,无论你怎么说都拦不住我, 你若是真不在乎你向家名声,尽管往我身上泼脏水。” 向母第一从刘娘子眼中见到那样坚定的眼神, 底气瞬间弱了几分,平日里自己随便骂两句, 她永远是一唯唯诺诺的样子,今日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竟然敢反抗自己,仔细想来自打她今日进门就格外硬气, 街坊四邻都说她昨日投河了,怎么不直接淹死她, 这样我向家还能落下个好名声,这样重新给儿子谋一门亲事, 也好过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强! “好啊,你敢忤逆婆母,我是管不了你,我倒要去问问你娘家爹娘, 是怎么教出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向母见她铁了心要和离, 骂骂咧咧的出了门。 沈昭拉着潇明玉退后一步, “昭姐姐她去哪里?” “应该去刘娘子的娘家,让她们来再次劝她息事宁人。”沈昭。 “那我们需要拦着她吗?”潇明玉。 “不用,有些感情该舍弃时也要舍弃,包括亲情,不让她看清楚这一点, 就算今日帮她成功和离,日后她那娘家也会是她的累赘。 潇明玉十分崇拜的看着沈昭,说道: “昭姐姐,你可真厉害,你懂的可真多。” 潇明玉话音刚落,沈昭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是那晚拿鞭子的男人, 刘娘子的夫君,走路摇摇晃晃的,看样子又是吃醉了酒。 潇明玉看着向二踉踉跄跄地进门,担忧道: “糟了,她夫君喝醉了酒,估计又要对刘娘子动手了。” “放下,有我在。”沈昭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 “娘子,为夫回来了,渴死了,快给我倒杯茶。” 听着向二醉醺醺的声音,原本在收拾衣物的刘娘子,身体瞬间紧绷, 下意识就要迈开腿,去倒水,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继续忙活手上的事, 向二见她没动静,不耐烦的回头看着她, “愣着做什么,臭娘们,老子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目光落到她手上,见她在收拾包袱, 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怒火, “你抱着包袱做什么?我娘呢,是不是你这个臭婊子又惹她生气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房中寻找什么。 “别找了,你那鞭子被我丢掉了,从今日起,你别想再打我!” 刘娘子努力克服内心的恐惧,抬起头看着他。 “哟呵!长本事了,敢藏我的鞭子,你以为没有鞭子,我就收拾不了?” 说罢他抬手就朝刘娘子脸上扇去,刘娘子也不傻,侧身躲开了他的巴掌, 原本喝了酒,站不稳的向二扑了个空,结结实实的朝前面扑去, 头重重地撞在桌角,顿时就肿胀了起来。 向二捂着额头上鼓起的大包,疼的龇牙咧嘴,酒也彻底醒了七八分, 头顶的剧痛瞬间点燃了他的暴戾,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转身朝刘娘子猛扑过去。 “贱人,还敢躲!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可!” 刘娘子吓得朝院子里跑去,但是向二速度更快,几步就追了上来, 他猛地一把揪住刘娘子的头发,狠狠向后一拽。 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她头皮撕裂。 剧痛让刘娘子眼前发黑,尖叫出声: “啊——” “放开她!”一声清冷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沈昭不再旁观,快步走进院内。 “又是你们,我不放又怎么样,这是我的夫人,我奉劝你二人少来多管闲事, 此刻就算给他爹娘来了,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算什么东西!” 向二一眼便认出,潇明玉和沈昭是花灯会那晚,在街上阻拦自己的两位女子。 第187章 怎么能这样想娘呢 反而将刘娘子的头发攥得更紧,刘娘子被迫仰着头。 剧痛让她泪水直流,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再次惨叫出声。 “这是老子的家务事,识趣的话就赶紧滚,少来招惹老子!” 他一边说,一边高高扬起另一只手,作势就要扇向被他钳制住的刘娘子, 此前还对沈昭二人的身份有所顾忌。 但是现在的他显然已经被额间得剧痛, 以及在酒精的麻痹下彻底失去了理智。 就在他手臂下落的瞬间,沈昭动了, 她身手极快, 快到站在她身边的潇明玉都没看清楚她的身影, 眨眼间,她已经站在向二身旁, 沈昭紧闭指尖,精准无比的落在向二那只揪着刘娘子头发的手腕, “啊——”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传来, 刘娘子感受到头皮一松,巨大的拉扯感瞬间消失, 重心不稳的她,向前扑去,沈昭迅速扶住她,帮她稳住身形。 潇明玉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看见地上疼的打滚的向二, 这才确信方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她的错觉, 她甚至都没看清楚沈昭是怎么出手的, 只感觉身侧又有一阵风刮过,再次睁眼,沈昭已经出现在向二身旁, 她还没来的及看清沈昭的位置,向二已经骤然倒地, 潇明玉看向沈昭的眼中,充满了敬佩之色, 她下意识地竖起了大拇指,小跑上前,扶住刘娘子,问道: “你没事吧!” 刘娘子摇了摇头,感激地看向沈昭: “多谢夫人,”她显然也没想到沈昭的身手如此好。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接下来路还是得你自己走。”沈昭。 “我知道,你们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刘娘子, 她转进屋,拿出潇明玉提前帮她写好的和离书, 冷眼看向躺在地上的向二说道: “你我夫妻缘分已尽,今日签下这和离书,你我两不相欠!” “你休......”向二正要怒骂,抬眼便瞧见沈昭那看死人的眼神看着自己, 瞬间没了歧视,说道: “我是不会与你和离得,就算死,你也是我向家得鬼。” “由不得你,你若是不愿意签下这和离书,我们这就去官府, 你无故殴打发妻,早已触犯大周律法,我相信大人定会秉公执法, 就算不判和离,你也会被杖责三十,我能受得住你的鞭刑, 就是不知道你能否受的住官府的刑杖!”刘娘子, 向二捂着手腕,剧痛让他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但是还是不肯松口, “你少拿官府吓唬我,那些大人日理万机,怎么可能管这些琐事!” 潇明玉见他死性不改,补充道: “她说的没错,按《大周律》无辜殴打发妻, 杖责三十,不过你放心,我有些门路,保证让你不止杖责三十, 我看你皮糙肉厚,怎么也能抗住八十杖责!” 潇明玉清脆的声音,让原本还有几分侥幸的向二,彻底没了底气, “谁要带我儿去官府,谁说我儿无辜殴打妻子!”向母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位衣着朴素的男女, 不难猜出是刘娘子的爹娘,刘娘子与她母亲眉眼间有七八分相似。 向母心疼的扶起儿子,叉着腰,三角眼闪烁着精明的光, 她肥胖伸出肥胖的手指,指向刘娘子的爹娘,骂道: “你看看,你们教出来的好女儿,伙同外人,将自己丈夫打成这样, 还意图送他去见官,我的儿啊,你怎么这般命苦哟, 娶了这么悍妇进门,不敬婆母,还生不出孩子......” “亲家母,你先别生气,是我们教女无方,你且放心,我定好好说她, 万不会有送女婿去见官这样的说法。”刘母出言安抚道。 潇明玉见到一位母亲看不见自己女儿手上的伤,被向二扯得凌乱的头发,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道: “你这样的人,怎么配自称母亲,你从进门就没有正眼看过自己的女儿, 反倒是帮着那欺负你女儿的家伙说话,要不是刘娘子与你长得有几分相似, 我真的会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刘母听着潇明玉的话脸上有些挂不住,不是她不心疼闺女, 但是出门前儿子媳妇交代过,若是今日她真的允许女儿和离归家, 他便不再认她这个母亲,日后小女儿和小孙女议亲之事也会不顺利, 她看了眼女儿,说道: “乖女儿,娘并非不心疼你,只是女婿也是一时糊涂, 家和万事兴,自己的事情能关起门来解决最好,何必闹得大家都这般难看,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小妹,你的小侄女考虑考虑吧!” “这位老夫人,你说你心疼你女儿,你可知道她昨日一时想不开, 投了河,若非我嫂子恰好在附近,将人救起来, 你今日来恐怕就只能给你女儿收尸了!”潇明玉依旧愤愤不平的说道。 刘母迟疑片刻,说道: “姑娘,我很感谢你们帮我女儿出头,那她这不是还活着吗? 这夫妻二人哪有不拌嘴的,乖女儿, 你看我与你爹,这么多年不也是吵吵闹闹过来的吗?” 刘娘子看着自己爹娘,原以为这世上大部分夫妻都如他们一般, 日子吵吵闹闹的过,但是今日,早晨见到明玉姑娘的兄嫂, 她这才知道,这世上并非她想的那般,也有男子看向夫人的眼神不全是嫌恶和欲望, 有心疼,有爱护,丝毫看不见嫌弃之色, 她冷笑一声,看着自己无情的爹娘,说道: “爹,娘,这位姑娘说的对,您从始至终都没关心过女儿的死活, 甚至在想,我怎么不死在昨日的河水中,这样就不会妨碍你的小女儿找个好人家, 你儿媳妇也不会日日与你闹,在你们眼中,是我导致你婆媳不合, 我三年未生孩子,也耽误了你的小女儿寻找好人家。” 刘母的心中的想法被她拆穿,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她全然没想到,往日那个听话,又胆小的女儿, 今日不知为何突然变得这般硬气,但是碍于面子, 亲家母也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还是好言劝解道: “你这丫头,怎么能这样想娘呢?” 第188章 你就听为娘一句劝 你要听娘的话,好好跟女婿把日子过下去,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女婿这也是一时情急, 才会对你动手,你要理解他,早日为生个孩子, 这日子慢慢就好起来了。” 潇明玉听着刘母的话,恨自己巴掌扇不到她脸上, 求助的看向沈昭,那眼神仿佛在说: 昭姐姐,你能悄无声息的过去扇她一巴掌吗? 沈昭看向一脸天真的潇明玉,低声解释道: “此事还需要刘娘子自己看清楚,这天底下不是所有母亲都心疼孩子, 她若是此刻不能与娘家决裂,这婚事,和离不了。” 潇明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着沈昭运筹帷幄的样子, 对她的崇敬之意又加深了几分,静静观看事态发展。 刘娘子面如死灰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爹,你也这样认为的吗?” 一直未曾说话的刘父,这才开口,说道: “你这丫头,这点小事闹得这般大,让人如何看我刘家, 刘家的门风都被你败光了,你可知道为了你的事, 你大哥大嫂在家闹成什么样子了。 还好意思闹到官府去,你是真是一点没为你妹妹着想,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孽障!” 相比刘母的软刀子,刘父的话更是一剂猛药,让刘娘子彻底清醒, 刘娘子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父母,从前对她们的尊敬,敬畏之心, 此刻正在一点点消失殆尽,她有些颓然身体晃了晃, 潇明玉正要上前扶住她,被沈昭拉住, “呵哈哈哈哈。”刘娘子稳住摇晃的身形, 看向自己的爹娘,双眼无神,说道: “事已至此,爹娘,女儿这几年的忍气吞声, 早已对得起刘家的养育之恩,父母不慈,就不能怪做女儿的不孝了, 今日这婚事,无论是谁来劝,我都必须和离。”她转头看着向氏母子, “你们听清楚了,是和离,不是休妻!” “呸!”向母朝她啐了口唾沫,声音尖锐的说道: “想和离,你做梦去吧,你成婚三年,未曾为我向家诞下子嗣, 早已犯下七出,就算这婚事作罢,也只能是我儿的一纸休书!” 刘娘子冷笑,她昨日已经问过给自己诊脉的大夫, 他说自己身体没有问题,并非不孕之身, 那么这三年未曾有孕,问题定是出现在他身上: “我劝你还是找个大夫给你儿子好好看看,说不定问题不是出在我身上, 而是在你儿子身上也说不准!” “你放屁,我儿子生的如此威武,怎么会有问题,你竟还敢往他身上泼脏水!” 说话间向母挽起衣袖就要朝刘娘子扑去, 但是接收到沈昭略带警告的眼神,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不敢上前。 “是与不是请个大夫来一眼便知!”沈昭冷冷道。 门外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邻居,一位看着二十出头的男子举手道: “小生不才,跟师傅学医多年,略通岐黄之术,向伯母,我可替向兄诊脉。” 向母闻声看过去,说话的正是对门的老朱头家大朗, 她大喜过望,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她狠狠的剜了眼刘娘子,仿佛已经看见她下一秒就要被休弃, 身败名裂的下扬: “对对对,朱家大郎可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大夫,你快来给你向大哥好好看看, 让这个只会打鸣,不会下蛋的母鸡好好瞧瞧!” 潇明玉见状,担心他与向家母子是一伙的,说道: “昭姐姐,现在怎么办,那男子摆明就与向氏母子是一伙的。” “别怕,我医术虽然不精湛,但是他若敢乱说, 我唬人的能力还是有的。”沈昭低声安慰道。 朱家大郎听见向母的话,眉间不易察觉的微蹙一下, 他并未理会向母那刻薄的得意忘形地催促, 眼角的余光带着几分同情地扫过有些狼狈的刘娘子, “向兄,劳烦将手伸出来,我帮你瞧上一瞧。” 向二的只感觉右手手腕被沈昭折断了,他吃痛的伸出左手说道: “朱老弟,你先帮我看看这只手,钻心地疼,像是骨头断了一般。” 刘家父母看着地上的向二,再看看自己那个不孝女, 看样子今日这这是铁了心要闹翻,刘母心下一横, 与其等大夫诊出真相之后将这个不孝女休出府去, 倒不如先与她断绝关系! “慢着!” 刘母出言阻止道, 朱家大郎诊脉的手停顿在半空, “娘,你想做什么?”刘娘子问道。 “乖女儿,你就听为娘一句劝 ,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行吗?”刘母。 “不行!”刘娘子态度坚决。 “既如此,你也别怪当娘的心狠了,你若是执意要闹, 那今日你我母女缘分就到这里吧! 我这就去请人写下断亲书,从今日起,你也不再是我刘家女!” 此话一出,不仅潇明玉惊呆了,连门外看热闹的邻居都开始议论纷纷, “看来确实是这刘娘子身体有问题。” “他爹娘定是害怕朱大夫说出实情,故而做出这样断亲的决定。” “话虽如此,但是这当娘的未免太过狠心了些......” 刘娘子嘴唇张了张,最后都化作一声破碎的冷笑。 “呵.....娘当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刘母垂下眼眸,不敢抬头与她对视,但语气依旧强硬: “你且等着,我这就去找人写来。” “不必了!” 刘娘子看向潇明玉,说道: “明玉姑娘,可否请您帮我写一下这份断亲书。 “自然。”明玉爽快的答应道。 刘娘子转身进屋,拿来纸笔,看向自己爹娘,最后确认道: “爹娘,你们当真要如此,这断亲书一旦写下, 伺候您二老的生老病死在于无关.........” “废什么话!赶紧写吧!”刘母不耐烦的催促道。 “明玉姑娘,有劳了。”刘娘子看着不耐烦的母亲,瞬间心如死灰。 很快,潇明玉写罢,将手中笔递给刘娘子,说道: “你若是不会写名字,在上面按上你的手印, 我让人送去官府,过了明路,这份断亲书便生效了。” 第189章 她终于反击了! 刘母不识字,将契书递给朱家大郎,说道: “劳烦朱公子,帮我看一眼,这真是断亲书,我担心这丫头打什么坏主意。” 朱家大郎看着刘娘子那双空洞和坚韧的眸子, 再看向刘母那充满算计和急迫的脸,眼中充满难以言喻地鄙夷,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一个母亲,竟然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狠心至此。 他强压心中翻涌的情绪,声音低沉地回道: “伯母,这契书内容是断亲书无误,确如刘娘子方才所言, 上面写明了与刘家断绝关系,生不养,死不葬, 她与刘家日后再无丝毫瓜葛。” “好!好!好!”刘母听到肯定地回答, 顿时喜笑颜开,毫不犹豫地接过契书,按下自己的手印。 刘父也在上面按上自己的手印,潇明玉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和鄙夷, 上前一把夺过她们手中的契书,话语间满是嫌弃: “这契书一式三份,你们都按上手印,我这就安排人送去官府, 盖上官印存档,省的日后有些厚脸皮之人反悔!” 待几人均在上面按上手印之后,潇明玉将契书整理好, 沈昭将腰间玉佩取下,递给身旁的云裳,说道: “你将拿着这个,去府衙,让他们盖上官印,存档备查。” “是。”云裳早就看这几人不顺眼了,接过沈昭的信物, 将契书小心翼翼地收好,朝官府走去。 沈昭冷眼扫过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朱家大郎身上,沉声道: “这位公子,你可以继续诊脉了,希望你能如实将你诊出来信息告知大家。” 朱公子点头:“姑娘放心,小生定然不会偏袒任何人。” 刘母这才反发现沈昭与潇明玉二人,看那一身衣着, 定然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连身后的两名丫鬟都十分讲究, 尤其是那位较高的女子,虽然穿着简约,但是方才吩咐丫鬟去官府盖章时, 仿佛只是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还有她取下的那枚玉佩, 自己虽然不懂,但是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再看想自己的女儿,难道说她真无意间攀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 刘母心下一横,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女儿,你还未曾告诉母亲,这两位姑娘是........” 潇明玉早就看这妇人不爽了,可算让她逮着机会了: “唉!这位夫人,慎言,这里可没有你的女儿,断亲书已经签下, 现在可不兴反悔哦,这里可这么多人看着呢。” 沈昭看着眼前油嘴滑舌的潇明玉,完全没有了此前身为公主的端庄, 倒是有几分赵宴清身上的痞态,不得不再次感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刘母被潇明玉的话一噎,瞬间涨的老脸通红。 向母幸灾乐祸的看着刘娘子,这下好了,娘家也不要她了, 等他儿子一纸休书写下,看她怎么还有脸在这余杭生活下去, 他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刘娘子走投无路的惨状了。 她催促着正在诊脉的朱家大郎说道: “朱公子,你快些将告诉大家,是这个女人,生不了孩子! 我倒要看看,他这个被娘家抛弃的,又即将被我向家休弃的下堂妇, 日后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朱公子收回诊脉的手,站起身,面向院外围观的街坊, 向母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难掩眼中兴奋之色, 声音都带着几分激动的颤抖,说道: “快,大声将真相告诉大家。” 朱公子谦逊的朝向母微微颔首, 向母下巴扬起,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眼神挑衅, 恶毒的看向刘娘子。 朱公子开口问道: “向兄是常有腰膝酸软,头晕耳鸣等症状?” 向二手腕疼的他完全,没精力过多思考,只是点点头回应。 朱公子得到肯定的回答,轻叹一口气,说道: “向伯母,小侄方才观向兄脉象,尺脉细沉,肾精不足, 再结合向兄所述,腰膝酸软,头晕耳鸣,皆是肾精亏损, 肾乃先天之本,主藏精,肾精不足,恐难以繁衍子嗣, 不过向伯母也不必过多忧心,若是日后调理得当, 虽然治好的希望渺茫,也算是有个念头不是?” 轰!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惊雷,重重地劈在向母的头上, 她呆愣地僵在原地,耳边传来外面人的嘲讽之声。 “哈哈哈哈!” “还真是没想到,这向家母子,日日打骂媳妇,这原意居然出来自己的儿子身上!” “原来....原来这么多年,都是刘娘子替她男人背了黑锅!” 回过神来的向母,再次伸出她肥胖的手指,指向朱公子,说道: “你这臭小子,定是这死丫头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故意将脏水泼在我儿身上。” 她眼中飞速运转,继续怒骂道: “我知道了,你肯定就是这死丫头的那个奸夫,说吧, 你二人是什么时候苟且在一起去的.......” “啪!”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刘娘子再也忍耐不住,抬起手,重重地一巴掌扇在向母脸上, 潇明玉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终于反击了! 被刘娘子打懵的向母,同样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蹲在地上的向二见状,骂道: “你这个贱妇,敢打我娘,我定要打死你!” 听着朱公子诊脉的结果以及向母那无边无际的辱骂, 刘娘子压抑了三年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爆发出来, 委屈,绝望,怒火在此刻彻底爆发出来, 她捏紧拳头,对着向二,一顿拳打脚踢, 毫无章法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向他, 向二原本想要还手,奈何只要稍微用力, 就牵扯到此前被沈昭折断的手腕,他只能抱头连连求饶。 向母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瞪大了双眼,看着此前逆来顺受的儿媳, 此刻正接近疯魔般的踢打着儿子,不敢上前阻拦, 嘴上却依旧不停的尖叫起来: “真是反了天了,大家快看看,她不仅打自己丈夫, 还敢殴打婆母,这样不孝的贱妇,就应该将她送去见官,沉塘浸猪笼!” 第190章 可否借一步说话? 每一句都化作支撑她的力量,终于她停下了手, 她收起那近乎疯魔般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头发寒, 胆颤的平静,她嘴角向上,勾勒出一抹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笑意, 一步一步逼近向母正在喋喋不休的向母。 “你......你想做什么。”向母害怕的连连后退。 潇明玉有些兴奋的拉了拉沈昭的衣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天真, 与此刻压抑,愤怒的刘娘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好了,她早就该这么干了,昭姐姐,你看到了吗, 那老婆子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在说,你打了我儿子可就不能打我了。” 沈昭听着潇明玉孩子气的解读,嘴角只是噙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她, 到底是在有爱,集万千宠爱娇养到大的公主殿下, 她哪里会想到,此刻的刘娘子,内心的防线正在不停的塌方, 若是决堤的范围得不到修补,将会造成不能弥补的后果, 她此刻不仅面对着谩骂,还有被亲生父母的抛弃。 身心难受程度不亚于褪一层皮。 沈昭目光紧紧盯着刘娘子,见到她停下继续逼近向母的步伐, 伤痕累累的手下意识捏紧,沈昭从她平静的眼眸,读出了令她心头一跳的想法, 她这是准备与向家母子同归于尽! “刘娘子!”沈昭清冷的声音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适时拉住她。 刘娘子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 “差不多了,将和离书拿出来,让他签了吧。” 沈昭的声音平静,没有怜悯,也没有丝毫责备, 却有一种洞穿人心的魔力,让她平静了下来, 对,自己是来与他和离的,不应该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她已经死过一回了,不应该再为了这些烂人付出生命。 自己要堂堂正正的离开,干干净净的开始。 向家母子显然是被刘娘子此前疯魔的样子吓得不轻, 向二爽快的在和离书上按上手印, 向母见此情形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的说了一句, “和离就和离,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被娘家扫地出门的弃妇, 谁还敢娶你,孤身一人在这余杭如何活下去,可别乞讨到我门前!” “这就不劳你忧心了,不知刘娘子可还愿意来我黎家做工?” 一声明媚的声音在院外响起,沈昭闻声望去, 见到来人是昨日在河边与自己搭话的女子, 刘娘子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黎大小姐?” “是我,早就听父亲说过,你手艺极好,我此前多次想来找你, 都被这个老太婆阻拦,我与父亲打赌,若是我能将花灯产业做大, 黎家的下一任掌权人就是我,所以,刘娘子你可愿意来我手下做事, 我每月给你十两银子,若是你做的花灯能销量可观,我每月给你按比例分成。” 黎大小姐此话一出,向家母子皆露出失望之色, 向二满脸懊恼,自己不该签下那和离书, 刘母也满脸堆笑上前,仿佛此前逼自己女儿写下断亲书,逼迫她的人不是她。 “黎大小姐邀约,她自然是要去的,你这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答应大小姐。” 潇明玉看着她这副前倨后恭,厚颜无耻的嘴脸,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 “闭嘴吧你,这里有你什么事,你不是早已经签下断亲的契书?” 刘母全然不听潇明玉的话,依旧做出一副慈母的形象,说道: “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血脉亲情,岂能是一张纸就能断干净的, 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十月怀胎,一手拉扯大的。” 潇明玉见到云裳回来,连忙说道: “你不认也得认,白纸黑字写着的。” 潇明玉将其中一份盖了官印的契书递给她: “诺!这是你的,仔细看看,上面可是有你二人的手印,赖不了哦。” 刘母接过契书就要作势就要撕掉。 潇明玉笑着说道: “你若是有胆量就撕掉,就是不知道你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扛过府衙的刑杖。” 听见潇明玉的话,刘母这才停顿手下的动作,不甘的看了一眼刘娘子, 灰溜溜的离开了。 向母正要开口,对上潇明玉略带挑衅的眼神,只好悻悻作罢。 黎大小姐再次看向刘娘子,说道: “怎么样?刘娘子可想好了?” 刘娘子看向沈昭,似乎是在寻求沈昭的意见, 沈昭眼神肯定的看向她,说道: “刘娘子,今日你将束缚你多年的枷锁都丢弃,日后的路怎么走, 全凭你自己做主,再也没有人能绑架你。” 听着沈昭的话,她这才下意识地挺直腰板,是了, 她不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一切全凭自己。 “我愿意!”这三个字刘娘子几乎是脱口而出。 “好,既然如此,你日后就是有我罩着了,来人! 去屋内将属于刘娘子的所有物品全部搬走。” “是!大小姐。”两个健壮的仆妇立刻应声前往。 黎大小姐若有所思的看向沈昭说道: “这位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昭点点头,转身对一旁的云裳嘱咐道: “你留在此地,我去去便回。” 二人离开向家院子,沿着河边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沈昭率先开口道:“黎姑娘愿意帮刘娘子,只是为了见我?” 黎大小姐笑着说道: “我叫黎玉瑶,你果然如传闻那般厉害,昨日我在街上见到你, 就觉得你不一般,便四处找人打探你的身份, 但是一点都查不出来,余杭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我大都见过, 最后打听到你住在香云楼,我此前听说倩娘子与沈将军的夫人交好, 结合香云楼最近关停,却都对你一人例外, 不难猜出你就是沈将军的女儿,大周大名鼎鼎的女子,沈昭。” “所以你收留刘娘子,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沈昭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十分聪慧的少女,眼中不免生出几分欣赏之意。 “我一是好奇,你知道刘娘子的遭遇,到底会如何助她脱困。” 黎玉瑶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第191章 快来扶住你家主子 “你倒是直率。”沈昭。 黎玉瑶笑了笑说道: “与聪明人打交道自然是需要直率些, 我没想到你不仅帮刘娘子和离, 还彻底帮她解决了娘家的后顾之忧, 你确实比我想象中要厉害许多,走一步看十步。” 沈昭平静的看着她,眼前这个女子, 若是敌人,将会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沈大人无需多想,我听过你的那句话,身为女子, 我们应该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所以今日我是想来寻求你的庇护。”黎玉瑶。 “庇护?我能庇护你什么?”沈昭。 “我要将黎玉瑶的名号做成大周排行第一的商号!”黎玉瑶的眼中充满着野心。 沈昭轻笑,说道: “昨日你与我搭话之后,我也派人查了你, 据我所知,黎家应该不只有你一个女儿, 你还有两位庶出的弟弟,以及你堂叔家的堂兄堂弟, 况且黎家在余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富商, 朝廷的纳税大户,你就如此自信,你父亲会将黎家交到你手上? 就算他同意,你黎家族老也不会同意吧。” “无需他们同意,我相信以我的能力,总有一天,他们心甘情愿将黎家交给我。” 黎玉瑶说话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的要求?”沈昭挑眉。 “我知道沈大人,什么都不缺,所以,我向你保证, 日后凡是我黎玉瑶的产业,都会优先收容与刘娘子一般境地之人,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做违法犯罪之事, 就像你此前所说,女子应该互帮互助,不应该相互诋毁, 所以我坚信你一定会答应我,就如我相信你一定会想办法助刘娘子脱困。” 沈昭脸上的轻笑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眼中充满着野心, “若是我不同意呢?” 黎玉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你会答应的。” “为何如此笃定?”沈昭。 “因为你是沈昭!”黎玉瑶。 “好,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希望你真能说到你说的那般, 你若是敢打着我的名号作乱,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沈昭声音虽轻, 却充满了十足的压迫感, 纵使黎玉瑶看着她脸上带着笑,还是感受到后背发凉, 她暗自感叹道,不愧是上过战扬,执掌生杀的女子,这十足的压迫感。 “记住你的话,我还有事,先走了。”沈昭说完,转身离开, 黎玉瑶愣在原地许久,直到看到沈昭的背影走远,她长舒一口气, 呢喃道: “成了,赌赢了!有了这样一棵大树, 自己若想从黎家那些草包手中接手黎家, 轻而易举,一定要帮祖父守住他留下的这份家业!” ............ 沈昭独自一人回到向家小院时,潇明玉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昭姐姐,你是不知道,这个黎小姐的那两个婆子, 三下五除二就将刘娘子的一应物品,全部拿了出来, 向家母子本来想阻拦,完全不是她们的对手!” 沈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刘娘子,说道: “我们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这日后的路,需要你自己走, 黎大小姐是个不错的东家,她定会善待你。” 刘娘子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下,说道: “感谢二位贵人再造之恩,日后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二位。” 沈昭伸手将其扶起来,说道: “你好好活下去就是最好的报答。” 向母站在门口,不甘心的看着她们,本来想让这女人颜面扫尽, 没想到自己颜面丢尽,儿子的手也断了,还让街坊四邻都知道, 自己儿子那方面有问题,这下哪里还有人家愿意将女儿嫁过来, 她拿着一把匕首就朝沈昭扑过来。 “贱人去死吧!” 没等她近沈昭的身,暗处的青鸾就将其解决掉了。 ........... 刘娘子的事情得到完美解决, 潇明玉心情大好,感觉自己打了一扬胜仗一样, “昭姐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沈昭宠溺的看着她,说道: “前面不远处,我有一处宅子,是我娘生前购买的私宅, 多年未曾回来,虽然有人定期打扫,今日都到这里了, 我想过去看看,你若是不想去我让云裳先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好不容易从皇兄手中将你抢过来,我可不想回去见到皇兄那张脸。” 沈昭轻笑,这兄妹俩,互相嫌弃对方的能力,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话间,沈昭带着潇明玉已经走到了宅子门口。 沈昭看着上面写着慕宅,二字, 这是娘亲还未嫁给父亲之前买的,二人生前还经常调侃, 说这是她们几人的秘密基地,故而每次都背着自己与兄长来此。 站在门口迟疑了几秒,沈昭长舒一口气,正欲抬手推门, 自有孕以来,鼻子倒是灵敏了不少,她敏锐的察觉到屋内有浓重的药气传来, 直觉告诉她,这里面有危险。 “怎么..........唔.........”潇明玉刚要说话,沈昭适时捂住了她的嘴。 潇明玉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的看向沈昭。 沈昭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小心往后退, 潇明玉虽然天真,但是不傻,顿时明白了沈昭的用意, 她不停的眨着圆溜溜的眼睛,示意自己懂了。 沈昭这才松开捂住她嘴的手。 轻手轻脚的退出数十米外,沈昭确认里面的人听不见动静之后, 郑重地看着潇明玉,说道: “殿下,你听我说,这里面应该是藏了人,我若是没猜错, 司圆应该是藏在其中,我让青鸾护送你回去.......” “不行,我要在这里陪你!”潇明玉连忙拒绝。 “你在这里,我还要顾及你的安危,只会让我更危险。” 沈昭好不容易找到司圆的踪迹。 她不想错过,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及她面子,直截了当的说。 “可是........”潇明玉还想说什么。 沈昭抬手将其劈晕,潇明玉倒在沈昭怀中, “殿下——”潇明玉的侍女惊呼一声。 沈昭看着她说道: “愣着做什么,快来扶住你家主子。” 她转身对青鸾说道: “你一定要将殿下安全送回去。” 第192章 好算计 “小姐,千万小心,我很快回来!” 云裳十分懂事,知道自己就算留下来也帮不上忙, 只会让小姐分神来保护自己,双眼含泪,声音哽咽: “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沈昭担心方才门外的动静已经惊扰了里面的人, 目光紧锁慕宅所在的方向,催促道: “行了,你们赶快离开,里面就只有一人的气息,我能应付过来。” 待她们身影消失在巷口,走到外面主街上,沈昭才放下心来, 她目光锐利,牢牢锁死那紧闭的宅门,右手下意识按在腰间的软剑上。 快步上前,左手猛地推开那扇紧闭着的门扉。 院内空寂,只有一张简陋的石桌。 并未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这么短的时间她肯定逃不出去,一定还躲在院中的某个地方。 沈昭冷眼扫过院中仅有的三间房, 右边的厢房,门虚掩着,天色已渐渐暗沉下来, 透过门缝还能看见里面有微黄的炉火跳动, 足以证明她方才应该在那里煎药,听见外面的动静躲了起来。 中间大厅,门大开着,里面是简单的会客桌椅, 所有陈设一目了然,根本藏不住人。 那么就只剩下最左边的卧房,这是这间院子唯一能藏身的地方! 难怪潇景珩派人在城中所有药铺蹲守,却未能发现她的踪迹, 倒是会选地方,这个地方远离闹市,屋内又存放着大量的药材, 她完全能做到自给自足,不需要走多远就能采买到生活物品, 趁着天黑出门,自然不会有人察觉,当初母亲买下这院子, 图的就是这里足够僻静。 “出来吧,你跑不掉了!” 沈昭不再搜索,目光锐利的盯着那紧闭的房门, 唰!唰!唰! 几枚毒针齐刷刷的朝沈昭所在的方向飞来, 沈昭足尖轻点,身形如燕般拔起,躲过了她的攻击。 紧接着又是三枚毒针朝她飞来,沈昭手腕一抖, 凌厉的剑锋将迎面而来的毒针尽数劈飞,软剑划出银色的弧光, 叮当几声,毒针尽数被她劈飞,钉在院墙上。 沈昭稳稳落地,剑尖斜指地面,看着那依旧紧闭的房门, 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话语间充满毫不掩饰的轻蔑: “原来你就这点能力,难怪只配做一辈子四处躲藏的老鼠。” 说话间,油纸糊的窗户再次洞开,又飞出几枚毒针, 这次毒针不是无章法的飞出来,而是精准的朝沈昭身上的穴位而来, 显然对方是想封住她的穴位,由此来限制她的行动。 毒针速度极快,看来她此前中的毒还未完全解, 这应该是她强行催动内力的奋力一击。 沈昭凭借超凡的反应和精妙的身法,腰身急柠后仰避开, 随即催动内力,旋身而起,软剑再次挥洒,将最后一枚毒针劈飞, 完美的避开了射向自己的几枚毒针,最近几日, 身体不似从前那般灵活,却依旧游刃有余。 屋内的司圆,自从知道自己这双眼睛治不好之后, 用极短的时间适应黑暗中生存,耳力也随着精进了不少, 她耳廓微动,精准的捕捉到沈昭的落脚地方位。 再次催动所剩不多的内力,朝沈昭落脚的地方,先后飞出两枚毒针, 她在赌她反应不及时,哪怕其中一枚击中,自己就能有七成胜算。 咻——咻—— 沈昭刚稳住身形,抬眸,一枚飞针再次精准的朝她神阙穴袭来, 这才发现原来方才射出的几枚过是诱饵, 现在的进攻才是她的真实意图。 沈昭身体急速朝后仰去,躲过攻击,然而就在她直起身的瞬间, 另一枚飞针,如影随形,再次精准的射向同一位置! 电光火石间,她已避无可避。 情急之下,她伸出左手,挡住这致命一击。 飞针稳稳地扎入她的曲池穴,整只左手瞬间,麻痹,无力。 沈昭看了眼手臂上的飞针确认没毒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知道毒伤不了自己,但是不敢保证腹中孩子也不会被伤到。 想来应该是她的毒针用完了,所以后面丢出来的飞针是无毒的。 沈昭冷哼一声,强忍着手臂的酸麻,依旧出言讥讽: “好算计,知道使毒奈何不了我,可惜,纵使你机关算尽, 今日你仍是在劫难逃,我猜你手中的针已经用完了吧!” 屋内的人终于传来一声嘶哑又刺耳的狂笑: “呵呵呵——沈昭,你就是太聪明了,你应该知道过慧易夭, 我要是没猜错,你的曲池穴已经被我封住了, 现在的你应该已经拿不住剑了吧,所以,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 .......... 青鸾抱着被沈昭劈晕的潇明玉,火速朝香云楼方向赶去, 云裳和潇明玉的侍女气喘吁吁,竭力跟在后面。 “这是怎么回事?” 正好从外面办完事回来的潇景珩一眼瞥不省人事的潇明玉。 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更让他胆颤的是——沈昭不在她们身边! “主子在城西发现司圆的踪迹,让我先将殿下安全送回来。” 青鸾语速极快,显然是一刻也不愿意耽误, 她说话间已经冲到跟前, 毫不犹豫地将怀中的潇明玉朝潇景珩身边的赵宴清推去, 赵宴清反应极快,立刻伸手稳稳接住潇明玉。 “殿下无碍,主子担心她留下有危险,这才出手将其击晕。” 话音未落,已经不见青鸾的身影, 她着急回到沈昭身边,甚至来不及告诉潇景珩,沈昭的具体位置。 潇景珩飞身紧跟上青鸾,他轻功极好,几个起落间,就追上了青鸾, 从她口中得知了沈昭的具体方位之后,潇景珩奋力赶去。 ......... 沈昭知道司圆善于用毒, 所以自己只能想办法将她引到院中空旷的地方。 这也才能最大程度保障自己和腹中孩子的安全, 她顺着司圆的话,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拿不动剑,所以即使这样,你还是这般害怕我, 躲在里面不敢出来吗,你这样的胆小鬼, 就活该一辈子被我母亲压制, 你不仅不是她的对手,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第193章 专门让人为你准备的 她的话语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挑衅, 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被人说她不如自己母亲优秀, 沈昭已经锁定司圆在屋内的方位,但是在不能确定一击限制她行动之前, 她不会贸然出手,掐算着时间,按照青鸾的速度, 应该已经将明玉安全送回香云楼。 潇景珩听到消息,应该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司圆狡诈,知道使毒对自己没用,但是潇景珩不行, 所以她要在潇景珩赶到之前,彻底控制住司圆。 见她不为所动,沈昭再次开口道: “怎么?你就这么怕我?我连剑都拿不稳了,你还是不敢出来。” 剑掉在地上的声音自然被她听的真真的,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司圆,听见她说自己不如慕寒菱, 一辈子被她压制时,早已按耐不住, 她猛推开门,狰狞的朝沈昭所在的方向骂道: “不愧是慕寒菱生的小孽种,跟你娘一样讨厌!” 沈昭见她终于肯出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袖中的两枚暗器早已经悄然滑入掌心, 她精准的射向司圆的手腕, 司圆耳廓微动,本能想要闪避,但是她现在内力全无, 眼睛又看不见,早已经来不及, 两只飞镖稳稳地落在她手腕,手筋骤然断开。 “啊.......” 随着司圆地一声惨叫,沈昭已经飞身上前,重重一脚, 将其踢飞,司圆重重摔在院墙上。 司圆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她猛咳了几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啊,慕寒菱沈长青,一辈子自诩清流, 生的女儿居然如此阴险狡诈,你倒是真让我刮目相看呢......” 沈昭缓步上前,每一步都迈的无比沉重,爹娘的仇,舅舅的仇, 这几日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停在司圆面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右脚抬起, 毫不留情地重重踩在司圆那双已经被自己废掉的手上, 伴随着骨头的碎裂声,沈昭声音低沉: “阴险狡诈又如何?能赢不就够了!” 她看着司圆因为剧痛而抽搐的脸,冰冷地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应该庆幸,我母亲心慈,为了不让我被仇恨蒙蔽,让所有人隐瞒了你的存在, 否则就凭你,早就是我沈昭的刀下亡魂,我向来睚眦必报, 你杀了我爹娘,杀了我舅舅,这血海深仇,你只有一条命, 你说你应该如何偿还呢?” 司圆挣扎着,还想反抗她,沈昭眸中厉色一闪。 将地上的剑捡起,挑断了她的脚筋,让她彻底没有反抗的机会。 “呃啊——” 司圆再次发出惨叫声。 沈昭的手已经精准的扣住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了嘴, 左手虽然还未恢复,但是对付此时的司圆,一只手足够, 她眸光微闪,精准的找到藏在嘴里的毒药, 紧握拳头,朝着她脸猛地一击,随即一掌猛拍她后脑, “噗——” 司圆猛地向前,毒囊混合着牙齿吐了出来, 整个过程快狠准,丝毫没给她喘息的机会。 在确认她没了任何反击的能力之后,沈昭这才悠悠站起身来, 在一旁的石凳坐下,缓缓开口: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 浑身剧烈地疼痛席卷着司圆,她满目狰狞,结合她脸上那道长长的疤, 十分骇人,沈昭看着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丝毫不惧。 “你这个小畜生,当年的毒药没能毒死你, 居然还让慕寒菱那个贱人,研制出让你们几人百毒不侵的办法!” “那怎么办呢,我母亲就是这般聪慧,是你这个蠢货几辈子都赶不上的。”沈昭。 “呸!若不是她死活不肯将如何医治你们的办法告知, 我早就成功了!”司圆忍周身剧痛骂道。 “你这些年,锲而不舍的想要研制出药人术,究竟想图谋什么?”沈昭冷冷的问道。 “图谋?可笑,我司圆岂会是那般俗气之人,我所图的就是将姓慕的都踩在脚下。 凭什么一同入药王谷,她就是万千宠爱的小师妹,能被赐名慕寒菱, 而我,她们连个姓都不愿意给我, 我就是要将你们这些姓慕的,全部踩在我脚下,还有你, 沈昭,你还不知道吧,我想你也好奇,你爹,你兄长那么厉害的人, 怎么会陷入突厥人的圈套,呵呵呵呵!”说到这里,司圆大笑起来, “因为他们接到的消息根本就不是去对付突厥,而是去抓我, 但是我早已经跟突厥人达成协议,让他们派大军潜伏于此, 将你父亲,兄长,以及数十名沈家亲卫一举歼灭!” 沈昭听着她的话,咬紧牙关,指甲早已掐进肉里,血迹顺着指缝流下,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司圆得意继续说道: “没错,都是我干的,包括我发现奄奄一息的沈曜, 也是我掳走的,说起你应该感谢我不是吗? 我可是你哥哥的救命而恩人啊, 若非我动了恻隐之心,没将他活剥了,只是让他失了心智, 你以为你还能再见到他,说来说去,都怪你,沈曜那个家伙, 稍微恢复一点就开始不安分,知道你的人在到处找他, 还敢故意留下印记,索性我就彻底让他失了心智 怎么样,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司圆疯狂的说道。 沈昭指尖再次用力,掌心的痛感传来,让她保持理智, 不能这样轻易杀了她, “你尽管将你知道都说出来,我是不会顺了你意,一刀了结了你的, 我偏要活活折磨你,让你死不了,也活不了!”沈昭。 “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何时,对了,还有你体内的蛊毒, 也是我让人干的,我知道一般毒药奈何不了你, 但是用蛊你就应付不了了,我可真聪明啊,掺着毒的蛊。” 司圆吐了口血水继续说道: “真的沈曜被我掳走了,我谁也没告诉,可偏偏我又听到沈曜还活着的消息, 甚至还大败突厥军,我就联合突厥的巫医研制出来的药, 寻常毒药对你肯定没有,但是蛊就不一样, 那情人蛊可是我专门让人为你准备的,” 第194章 卑鄙一点又如何? 司圆的声音带着恶毒的得意: “这情人蛊一旦种下,无人能解,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 三年了,你居然还没死,看来慕寒山那个女儿还是有点本事的, 不过就算压制住了,也没什么用,你最多也活不过五年。 就算侥幸有男人愿意将子蛊引到自己身体内, 这情人蛊,最看重的就是对方的真心, 这世界男子千万,但是只对一人动心的人,少之又少, 所以,这是针对你的一扬死局,沈昭,你解不了........” 司圆话音未落,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那你恐怕失望了,朕的这颗真心只装的下她一人!” 一道玄色的身影稳稳落入院中, 潇景珩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坐在石凳上的沈昭,快步上前, 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目光最终定格在她紧握的拳头上, 鲜血正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砸落在地, 他眉间微蹙,眼中翻涌着心疼,他知道,她是在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理智。 沈昭见他到来,下意识想站起身来,却被潇景珩按住肩膀, 让她坐了回去,“坐下!”他有些命令的口吻。 随即弯下腰,拉起沈昭的手,将她手指轻轻掰开, 露出掌心被指甲刺得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方锦帕,小心翼翼地帮她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站在她身侧,沉声问: “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沈昭摇了摇头,看向司圆的目光如淬寒冰: “血海深仇,自是要我亲自动手的。” “呵....你们。”司圆发出尖锐的冷笑。 “还真是印证了那句话,潇氏皇族,净出情种, 我倒要看看,你为了一个女人,能做到何等地步, 你可知道,她体内的子蛊,一旦进入你体内,随时都能取走你的性命!” “看来你这消息也不怎么灵通啊,这事朕早就知道了!”潇景珩冷笑。 “你就一点也不怕?”司圆声音因错愕而拔高: “就算你不怕死,你就不怕她图谋你潇氏江山?” 潇景珩甚至没转身看她,目光仍旧黏在沈昭身上, 语气平静地说出一番惊世骇俗的话: “何须图谋?我人都是她的。” “果然,你们都是疯子.......”司圆的声音充满了扭曲的恨意, 沈昭缓缓起身,走到司圆身旁: “除了这些,你还做了些什么,一并招来,我或许还能给你个痛快!” “那可就多了,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司圆声音尖锐,带着濒死的疯狂。 “想来她也是不会说的,我看这天色也不早,我们先回吧, 我会派人好好看着她,绝对不会让她死了!”潇景珩。 “不用,我自然有对付她的办法,我父亲带我看过, 战扬上的奸细是如何审问的,她的嘴就算再硬,也扛不住.....” 听着二人一唱一和,司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潇景珩,这么多年,你就一点没怀疑过, 你父皇明明身体强壮,却在壮年暴毙, 你真的就一点不好奇,他的身体是怎么一点一点垮掉, 到最后不治而亡的吗?” 潇景珩猛然回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她: “你都知道些什么?” “呵,哈哈哈!”司圆脸上露出恶毒的嘲讽, “就是你甘愿为她去死的女人,是沈昭的娘,慕寒菱, 是她给你父皇下的毒,好笑吧,你爱的女人,是你杀父仇人的女儿......” 潇景珩身体骤然僵住,深邃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 “你说什么?!” 听见她的话,沈昭也踉跄着后退一步,清冷的眸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怎么,你不信?”司圆濒死的脸上露出几分快意, “你不妨仔细想想,当年你父皇突然病重,皇宫中唯一能接触到他的人, 除了太医院的人以外,还能有谁?当年在京城赫赫有名的诡医慕寒菱, 我想此刻你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沈昭脑海中不停的回想,当年母亲坚定要把自己送去药王谷, 应该就是知道司圆出现在京城,有了此前司圆给自己下毒的前车之鉴, 她定是不愿让我们兄妹几人再次涉险。 这件事若是与先皇有关,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司圆下的毒, 而母亲留在京城是为了给先皇解毒, 所以她是故意这样说的,要的就是离间自己与潇景珩之间的感情。 她有些担忧的看向潇景珩,他毕竟不了解自己母亲, 沈昭强压心头的纷乱,上前一步,抬脚狠狠的踩在司圆的身上, 声音冷冽如冰: “你不会以为你这三言两语的挑拨,就能离间我们二人吧!” 司圆痛的面容扭曲,却仍旧不放过嘲讽她的机会: “挑拨?你不妨问问你身旁这个男人,他会觉得这是挑拨吗? 这可是弑君杀父之仇,身为人子,他难道不该为自己父亲报仇吗?” 潇景珩上前一步,坚定的握住沈昭的手,力道沉稳: “你不会以为,朕能坐上这龙椅,靠的只是命好,不靠脑子吧!” “其实当年让朕父皇中毒的人,是你,朕说的没错吧!” 潇景珩一字一顿,如同宣判她的罪行一般。 “父皇离世之后,朕倾尽全力追查,就算你藏得再深, 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就你这点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也配在朕面前卖弄!” “你胡说........你怎么可能查到是我。”司圆几乎是脱口而出。 “我明明让所有线索都指向慕寒菱......” 话音戛然而止,她猛地意识到什么。 “你在诈我!你根本就算什么都没查到!” 潇景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朕说的没错。” “疯子!你们果然都是一丘之貉,你和沈昭一样,卑鄙,无耻!” 司圆精心编织的谎言被无情拆穿,撕心裂肺的喊道。 “对付你这样的人,” 沈昭声音低沉的可怕,终于移开了踩着她的脚。 “卑鄙一点又如何?” “沈昭,有本事你就动手杀了我,你爹娘,都是死在我手上, 还有慕寒山,他其实可以不死的......” 第195章 毕竟良药苦口 她要激发沈昭的恨意,要彻底激怒她,让她杀了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这几日,沈昭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她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接二连三的失去亲人, 让她明白,要更珍惜眼前所拥有的, 潇景珩紧张的看着她,担心她会再度情绪失控, 见她不为所动,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脸上尽显宠溺: “下次教训人这种事,交给我便是,何须你亲自动手,脚踩的疼不疼?” 他低头一本正经的看向沈昭那杏色的鞋上沾染了些许血迹说道: “这鞋不能要了,回去我就命人给你准备双新的。” 沈昭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无论何时,总会毫不犹豫的信任自己, 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这边, 无声的引导她去依靠他。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受伤了?” 潇景珩见她沉默不语,说话的声音透出急切。 沈昭收回思绪,说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该怎么处置她,毕竟......还牵扯出先帝......” “你无需顾及其他,皇宫禁卫森严,岂是她说进就能进的, 若她身后无人指使,就凭她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这幕后之人,我一定会查出来,至于她, 全凭你处置,岳父岳母的仇,该由你亲自报。” 躺在地上的司圆,听着潇景珩对沈昭的绝对纵容, 知道自己此刻无论说出怎样挑拨的话来,都是徒劳, 那个人的谋划在这两人面前,终是会落空, 司圆一心求死,只是静静躺在地上,不再说话。 “将她带下去,先关起来,不能轻易让她死掉!” 青鸾与潇景珩前后脚赶到,见沈昭没有危险,便一直安静的守在角落。 “是!” 她利落上前,毫不费力地将瘫软在地上的司圆抓起, 动作干脆利落,如同拎起一袋无用的杂物, 司圆已经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他拖拽, 沈昭看着青鸾走远,院中只剩下一片寂静, 她一言不发的朝院子中间的正厅走去,点燃里面的油灯。 潇景珩默默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他知道,此刻她需要的不是任何言语,而是自己无声的陪伴, 她那颗坚韧又破碎的心,需要慢慢修复, 沈昭看着屋内,布置的十分清雅,带着江南特有的韵味, 她将手搭在雕花椅子的靠背上, “景珩。” 她声音很轻,仿佛在追忆很久以前的事情。 “你知道吗,此前每次来余杭,爹娘都会把我们兄妹二人丢在老宅, 或者直接丢在倩姨的香云楼,小时候我总是不明白, 他们怎么总是悄悄抛下我们独自去玩。 后来倩姨打趣的说,爹娘是嫌我们太闹腾,所以故意不带上我们。” 沈昭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怀念和酸楚的笑意, 潇景珩上前,他伸出温热有力的手臂,轻轻揽住她略显单薄的肩膀。 将她往自己怀中带了带,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岳父岳母的感情定是极好的,此地应该承载着他们最珍贵的回忆。” 沈昭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 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自从母亲走后,父亲再也没有踏入过这间院子。” 鼻尖酸楚传来,她往潇景珩怀中靠了靠, “还有香云楼,我记得我小时候,他们几人只要是聚在一起, 总要去找倩姨,倩姨虽然每次都叉着腰骂他们,吃酒不给酒钱, 还总说早晚要把他们都轰出去.......” 大量的回忆涌上心头,她眸中已经染上了一层薄雾。 她将脸彻底埋进潇景珩的胸膛,声音闷闷的: “可是那个时候,他们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现在再也看不到了。 也不知道爹娘在下面,没有我和哥哥的打扰,是不是一样过的幸福, 会不会偶尔也想我,他们真的很吝啬,从来都不愿意来我梦里........” 潇景珩的心被她的话狠狠的刺痛,他收紧手臂,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骨子里, 下颌紧紧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依旧温和: “会的,他们若是真的在天有灵,定会过的很幸福, 不过不是因为没有你们的打扰,是看着你和沈曜都还活着, 幸福的活着......” .......... 香云楼, 张太医正在用银针帮沈昭解开,被司圆封住穴位的左手。 指尖在几处穴位精准落下,捻动,动作熟练,却带着一股子难以言喻憋闷。 自从跟着这几位''祖宗''来了江南,见了他们这些千奇百怪的伤势, 感觉自己的医术都被迫精进了不少, 连带着心理承受能力也跟着水涨船高, 反正这些人也没人将他这个大夫说的‘静养为上’放在心里, 只会一味的吩咐自己务必治好。 沈昭活动了一下终于恢复知觉,却仍有些酸麻的手臂。 看着平日里总喜欢多唠叨自己几句的张太医, 此刻正在气鼓鼓的收拾药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房间。 “张太医这是怎了?谁惹他不痛快了?” 潇景珩坐在一旁,将手中温度适宜的茶水递给她,说道: “别搭理他,也就是你脾气好,容得他使性子,若换作是我......” 潇景珩故意拖长了尾调,带着几分戏谑: “早就一脚踹过去,让他醒醒神了。” 沈昭接过他递来的茶盏,唇边漾开浅笑: “你就不怕哪天将他逼急了,在你药里给你加点别的东西?” “他敢!”潇景珩眉峰一挑,脸上自然的流出帝王威仪。 门外正要离开的张太医,恰好听见沈昭的话, 心头猛地一跳,这沈大人可真敢说啊,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啊。 不过嘛......他眼珠转了转,陛下乃是九五之尊, 这吃的药比寻常人人的苦一点,似乎也无伤大雅,毕竟良药苦口。 况且自己好歹也是在东宫时期就跟随他了, 他总不能因为药苦就砍了自己脑袋吧........ 第196章 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 “小姐,不好了,今早我去查看司圆时,发现她已经没了气息。” 沈昭闻言,眸光一冷,就这样让她死了还是太便宜她了。 “可知道怎么死的?” 青鸾摇摇头,回道: “属下不知,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接近过她, 应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而且我看她死状,像是毒发而亡。” 沈昭站在二楼走廊,正思索间,瞥见步履轻松, 正要下楼的张太医,扬声唤道: “张太医留步。” 张太医连忙停顿脚下动作,刚起床,还未用早膳的他, 目光不受控制的飘向大厅里刚摆上的水晶虾饺,蟹黄包,鸡丝粥.......... 只好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转身, “沈.....沈大人。”他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沈大人,有何吩咐?” 沈昭难得见他对自己不那么热情,虽然看向自己, 眼角的余光满是对大厅早膳的渴望,顿时了然。 “张太医可有用过早膳,若是没有,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待用完早膳之后,可否帮我一个忙?” 张太医闻言,原本认命的眸子瞬间亮了一下。 “沈大人,尽管吩咐便是,下官一定竭尽全力!” 总算是保住早膳了,毕竟他可一点也不想饿着肚子干活。 然而他还没来得高兴,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朕也饿了,正好,一起吧。” 说话间,潇景珩已经快步来到沈昭身后。 张太医脸上的感激和轻松瞬间凝固, 脖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他可不愿意对着潇景珩这张脸用膳, “陛.....陛下.....微臣想起来,还有些医书忘记整理了,臣拿吃食回房去用即可。 就不打扰陛下与沈大人了。”说完,他脚底抹油,去一楼胡乱抓了些点心, 一溜烟奔向自己房间。 沈昭看着张太医仓皇逃窜的背影,有些好笑的看着潇景珩: “陛下,平日里没少压榨张太医吧。” 潇景珩剑眉微挑,轻哼一声,带着点帝王特有的骄傲: “朕最是体恤下属,这点爱卿应是最了解的。” 沈昭脸颊泛红,避开潇景珩那带着促狭和意味深长的目光。 不再搭理她,自顾自的朝楼下走去。 潇景珩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自然的跟在她身侧。 .......... 沈昭带着张太医来到香云楼后院柴房。 见到司圆蜷缩在地上已经没有任何气息, 身上起了多处红痕,显然没少着罪, 沈昭看了眼身后的张太医,说道: “张太医,有劳了,能否探查一下她的死因。” 张太医戴着面巾,手上戴着特制的羊皮手套上前查看。 “她这是中毒之象,应是此前慕大侠下的毒, 原本得到有效压制,但是昨夜她强行催动内力,导致毒发......” 沈昭嫌恶的看了眼,说道: “没想到还是这样让她死了,便宜她了,原本想带回京城, 看能不能审出她幕后之人.....” “走吧,她的罪孽去下面继续赎。”潇景珩牵着沈昭离开柴房, 继续吩咐道:“将她丢到城外乱葬岗去。” .......... 香云楼大厅,赵宴清正在陪着潇明玉用早膳。 “这个沈昭,也太过分了,居然嫌我碍事,还打晕我, 一会见到她一定要好好为难一下她!” 潇明玉咬了一口小笼包,气鼓鼓的说道。 赵宴清宠溺的看着她像只炸毛的小猫: “她也是为你好,毕竟敌人在暗,你又不会武,她担心自己保护不好你。” “我不管那么多,我好歹是个公主,她这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潇明玉气哼哼的喝了一口鸡丝粥,继续说道: “一会你可别拉着我,我一定要让她好看!” “你想让谁好看啊?”潇景珩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潇明玉一惊,一口粥呛在喉咙里,呛得猛咳起来, “咳......咳咳咳......” 赵宴清看着她涨的通红的小脸,连忙站起来帮她顺了顺后背, 端起桌上的茶水递到她嘴边: “赶紧喝口水顺顺。” 潇景珩和沈昭已走到桌旁,潇景珩看着咳得眼泪汪汪的妹妹, 威严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兄长独有的宠溺: “大清早的,火气倒不小,说吧,又起什么坏心思,准备为难谁啊?” 潇明玉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眼角还挂着泪花, 心虚的看了眼自家皇兄,又看了看沈昭讪讪道: “皇兄,昭姐姐早啊。” 沈昭嘴角噙着一丝狡黠的笑意,看着潇明玉,问道: “方才似乎听见殿下说,一定要好好为难一下她,是谁呢,我吗?” 潇明玉顿时一脸被抓包的尴尬, “哪能啊,昭姐姐对我这么好。”说完,她急中生智,伸出纤纤玉指, 果断地指向身旁的赵宴清: “让他,我说的是他,嗯,今日出门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让他陪我逛到腿软才行!” 赵宴清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和指向自己的手指弄得一愣, 对上潇明玉那写满了快帮帮我的眼神,无奈的扶额低笑: “是,是,殿下方才说的是不会放过臣。” 沈昭眉梢一挑,将二人眉来眼去的样子尽收眼底, “我还以为殿下在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说一定不会轻饶我呢。” 潇明玉连连摆手道: “怎么会呢,昭姐姐都是为了我好,我岂是那些不懂感恩之人。” 潇明玉对上赵宴清那分明写着,‘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眼神, 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赶紧用眼神传递着无声的哀求: ‘我也就过过嘴瘾,哪里真敢找她麻烦,先不说皇兄不会放过我, 单是沈昭一人,我都招架不住,更何况现在是她们两个人联手.....’ 沈昭与潇景珩对视一眼, 均将潇明玉那心虚以及二人眉来眼去的表情尽收眼底。 沈昭慢悠悠的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一杯递给潇景珩,一杯自己端在手中轻啜, 仿佛不经意的提起: “既然殿下已经与赵小侯爷约好了,方才黎家大小姐递来帖子, 邀我们去黎府吃茶,赏花,殿下想必是……去不了了吧?” 第197章 又不带我? 潇明玉昨日听沈昭讲了那位黎家大小姐的远大志向之后, 对她格外感兴趣,很想结交一下。 听见她送来相邀的帖子,眼睛瞬间亮了,这样好的机会, 她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我要去,当然要去。” 她像只灵活的小猫,窜到沈昭身边,全然不顾旁边坐着的是九五之尊, 伸出爪子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皇兄从沈昭身旁的椅子上拉了起来, 自己则一屁股坐了下去,瞬间占据了那个黄金位置。 “皇兄你坐那边去。”潇明玉对板着脸正要发作的潇景珩丢下一句, 转头就对沈昭换上了一副甜的能腻死人的笑容, 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沈昭的一条胳膊,像只粘人的小猫一样, 轻轻摇晃,声音更是放的又软又糯,带着万分的讨好: “求你了,昭姐姐~昭姐姐最好了,最疼明玉了,你就带我去吧!” 她仰着小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沈昭, 带着可怜兮兮的请求。 沈昭见她的样子,仿佛看到此前经常粘着自己带她出门的慕雪, 也不知道她们最近怎么样了,哥哥恢复得怎么样,倩姨应该也早就到了药王谷, 这么多天,也没见给自己来封信。 “好不好嘛~” 潇明玉的声音再次响起,将沈昭的思绪拉了回来。 “好,带你去!”沈昭。 “真的?太好了!” 潇明玉瞬间欢呼起来,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 潇景珩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潇明玉,她赶自己起来是不是太过顺手了些。 原本还十分高兴的潇明玉只觉的后背传来阵阵寒意。 有些机械的回头,对上自己皇兄那张冷死的人脸,尴尬的站了起来: “那个皇兄,您还站着呢,站累了吧,快坐。” 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心中暗骂道: ‘小心眼的家伙,这占有欲太强了吧,也不知道昭姐姐看上他什么了!’ 潇景珩狐疑的看着她,说道: “你没在心里骂朕吧!” “哪能呢,不敢不敢......”潇明玉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 心里却在疯狂诽腹: ‘不骂你才怪,小气,暴君,占有狂, 回京我就找母后告你一状,说你一路上总欺负我。’ 潇景珩深邃的眸子仿佛要将她看穿,低声道: “你最好是,否则,看朕怎么收拾你!” 潇明玉朝她嘟了嘟嘴,默默的回到沈昭对面的椅子坐下。 寻求庇佑的看向沈昭: “昭姐姐,你看他,总欺负我!” 沈昭无奈的看着委屈巴巴的潇明玉,再看看冷着脸的潇景珩, 这两位祖宗吵架总是喜欢带上自己,决定快刀斩乱麻, 早日结束这扬无声的争斗: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殿下若是吃好了,我们便出门吧!” “又不带我?” 潇景珩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明显的不甘心,和浓浓的酸味。 “你的身份怕是有点不合适吧......”沈昭。 “我不管,那你们别去,说好下江南时陪我, 倒是成全你和明玉那丫头了,不是她整日粘着你,就是你要带她去赴什么茶会!” 潇景珩说完,对上潇明玉那双充满挑衅,又十分得意的扬起她小下巴, 无声的对他做了个口型:就~是~不~带~你~ 心中的醋意更甚...... 沈昭看了眼坐在潇明玉身边,紧紧捂住耳朵,假装自己聋了的赵宴清, 他垂着头的模样,估计恨不得原地消失。 再看看这兄妹二人全然不顾大家死活的继续挑衅对方, 沈昭伸出手,拉了拉潇景珩宽大的衣袖,出言结束这扬闹剧: “最后一次,我向你保证,我昨日答应了黎家大小姐, 明日,明日我陪你去坐船游湖怎么样?就我们二人。” “就我们二人?” 潇景珩喉结滚动一下,出言确认道。 沈昭点点头,肯定的回答道: “嗯,就我们二人。” 得到这明确的承诺,潇景珩眼底的阴霾瞬间散去, 他剑眉微挑,带着明显的得意, 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向潇明玉, 顿时觉得手中的茶都好喝了几分。 ........... 马车稳稳地停在黎府门前, 黎玉瑶已经早早在门口等着了, 见到沈昭下马车,眼疾手快地迎了上去。 “沈小姐,明玉姑娘,快里面请。” 黎玉瑶昨日见到潇明玉时,就觉得她身份应该不寻常, 几番打听才知道,莅阳公主的名讳就叫潇明玉, 能跟在沈昭身边的女子,定然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所以这就是当朝的莅阳公主没错了。 沈昭将一个雅致的礼盒递到黎玉瑶手中,说道: “略备薄礼,黎小姐莫要嫌弃。” 黎玉瑶双手接过,连声道谢: “沈小姐太客气了,您和明玉姑娘能赏光前来, 已是黎府的莫大荣幸。”她一边说,一边自然的侧身引路, 同时向侍立在门口,一位气质沉稳的中年男子介绍道: “父亲,这位便是女儿此前向您提过的,京城来的贵客, 沈小姐,明玉小姐。” 黎玉瑶是懂分寸之人,没得到沈昭首肯,她并未点破沈昭身份。 黎老爷上前一步,微微颔首: “久仰沈小姐,明玉小姐大名,快请进。” 沈昭也不矫情,既然答应过她,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也知道她今日请自己来赴宴,有让他家中族老知道, 自己是她的靠山,将她列在继承人之内。 “黎老爷客气,沈昭祖籍也在余杭,经常听人提起, 黎老太爷还在世之时,常年向官府捐资筑桥修路, 更收容了诸多无家可归的百姓,在黎氏谋得生计。 身为商贾之家,能有如此胸怀,实属难得,令人敬佩。 沈昭这个名字,黎老爷早就听了无数遍, 此刻骤然得见真人,更是惊愕交加, 全然没料到女儿口中今日要来的贵人, 竟然是当今首辅,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腰也弯的更低了些。 “原来是首辅大人,还望大人恕草民眼拙,招待不周, 快快里面前,昨儿新到的明前新茶,瑶儿, 别傻愣着了,赶紧去吩咐下人将茶备好。” 第198章 潇明玉可没输过 自祖父去世之后,父亲一心只在他那两个庶子身上, 全然不顾祖父生前的叮嘱, 执意想将这黎氏偌大的家业交到那二人手上, 若是他们确实有经世之才,自己定然不会执着于继承人之位, 可是那二人目光短浅,只知享乐挥霍, 若真是将祖父打下来的基业交于那二人手中, 只怕用不了两年,便会败落殆尽, 沈昭这一番话亮明身份,无异于雪中送炭,给了她一份最有力的支撑。 沈昭接收到她感激的目光,嘴角浅笑,微微颔首。 心照不宣的朝府中走去。 沈昭是黎玉瑶的客人,自然是由她亲自引往后院, 今日赏花大会,名副其实, 奇花异草点缀着偌大的庭院,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精致的茶案沿着花径两侧摆开, 已经有不少盛装的闺秀夫人落座,低声谈笑, 沈昭和潇明玉二人踏入后院,沈昭目光精准的落在最上首, 坐着一位面容姣好,身着红色长裙的女子,发髻高挽, 簪着碧玉点翠的金步摇,姿态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看向院中其他女子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 还带着一丝嫌弃之色, 在余杭地界,被黎家邀请,还一脸不情愿的人, 定然不会是商贾之家的小姐,应该是官宦人家之女。 黎玉瑶径直将沈昭和潇明玉引到距主人位最近, 又略高出一个台阶的独立席位,这位置显然是精心安排的, 既彰显了沈昭的身份,又巧妙地避免了与主人位者平起平坐的尴尬, 同时也能让沈昭和潇明玉二人轻伤府览全扬。 “沈小姐,明玉小姐,请上座。” 黎玉瑶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遍了刚刚安静下来的庭院。 在扬的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沈昭与潇明玉身上, 一位如月下幽兰般清冷,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气息, 一位灵动娇艳,是春日海棠,眼中满是好奇与纯真,皆是陌生面孔, 不仅由黎老爷亲自迎进府,还坐在比孙小姐,还要更尊贵的位置上, 孙小姐可是州府大人的千金,在这余杭城, 谁不知道孙大人最是心疼这个小女儿。 孙微原本正在慵懒的喝着茶, 见到沈昭与潇明玉坐上比自己还尊贵的位子, 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杯子,看向黎玉瑶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目光死死盯着沈昭与潇明玉身上, 沈昭自然是直接无视她的目光,而旁边的潇明玉, 感受到孙微那毫不掩饰的敌意,非但没有退缩, 反而柳眉一挑,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灵动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看什么看?不服气?’的挑衅。 孙微何曾受过这等气,在余杭,谁见了她孙大小姐不恭恭敬敬地, 平时家里有两个哥哥宠着,父亲更是对自己言听计从, 要星星不给月亮。 “呵,” 一声清晰的冷笑打破了庭院的寂静, 成功将所有的注意力再次引回她身上,孙微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 动作刻意放缓,带着一种刻薄地审视, “黎家自黎老太爷没了之后,这门槛倒是越来越低了。”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阴阳怪气的腔调, “黎大小姐,这位置安排的倒也是别出心裁, 就是不知道,这上面的两位贵客是何方神圣?” 听见她的话,潇明玉嗤笑出声。 “这位小姐说话好没道理,我们皆是黎家座上宾,主人家如何安排, 不就是比谁更嚣张吗,她潇明玉可没输过。 人群中有位姑娘替孙微帮腔: “这位小姐,虽然不知道你是何等身份,但是你可知道, 孙小姐可是州府大人的掌上明珠,孙小姐及笄之礼过后, 可是要进京参加选秀的,说不准就是未来的贵妃娘娘。” 潇明玉顿时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随即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起的笑话一样。 “贵妃?你给她封的?” 那说话的姑娘被潇明玉如此直白的讽刺噎的满脸通红, 又羞又怒,却一时语塞,只能求助的看向孙微, 潇明玉看着她,俨然就是一副狗腿子, 仿佛看到自己在京城时,那些贵女也喜欢这般围在自己身边, 像那位姑娘一般阿谀奉承,当时自己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她不由得嘴角抽搐一下,压低声音问沈昭: “昭姐姐,我此前也如她这般讨人厌吗?” 沈昭原本清冷无波的眸中,听见她的话,眼底掠过一丝极淡, 却真实的笑意,带着一丝调侃,同样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回道: “有过之,而无不及。” 潇明玉闻言,眼睛瞪得更圆了,小嘴微张, 随即又泄气地垮下肩膀,小声嘟囔, “那现在呢?现在总好些了吧?” 沈昭垂眸,话语间满是纵容: “殿下天皇贵胄,自然是该有这份气度,你有这资本, 再说了,你可不讨厌,可爱着呢。” 沈昭这话显然夸到潇明玉心坎上,顿时让潇明玉喜笑颜开。 然而她们这旁若无人的低语,落在孙微眼中,却是充满了对她的轻蔑。 尤其是潇明玉方才嘲讽自己的话语, 她挥手将正在斟茶的丫鬟推开, 滚烫的热茶泼洒在丫鬟手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丫鬟痛的缩手,眼中瞬间蓄满泪水。 孙微见她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哭什么哭,本小姐还没责罚你弄脏了我的新裙子呢!” 黎玉瑶见状,连忙上前打圆扬: “孙小姐息怒,我这就命人准备好干净衣裙,您移步后院。 将这裙子换下来,我定会让人妥善处理干净,亲自给您送回府上, 至于这丫头,还望孙小姐看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 饶过她这一次,下去之后我定当好生管教!” 说完,她转向一旁惊惶的丫鬟,厉声道: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孙小姐都说了不责罚你,还不赶紧下去!” 孙微看着那丫鬟仓惶逃走的背影,冷哼一声, 显然对黎玉瑶的处理并不满意, “黎大小姐倒是会做人,只是你们黎府这门,我孙微日后定不会再登了!” 第199章 拼爹? 还望孙小姐言明,改日,玉瑶一定登门致歉。”黎玉瑶。 “哼!那你让她下来,我要去坐那个位置!”孙微赌气地指向潇明玉, 黎玉瑶秀眉微蹙,有些为难的说道: “这......孙小姐,恐怕不行,那两位的身份实在尊贵。” “在这余杭城,还有比孙小姐还尊贵的人?”此前帮孙微说话的女子, 再次开口说道,语气里尽是对孙微的谄媚。 黎玉瑶有些为难,孙微也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此前并未邀请她,应是父亲做主,想讨好孙大人,自作主张送去的帖子, 人来了,也未曾事先与自己知会一声,若是让她早做准备, 定然不会做出这等厚此薄彼的事, 黎家虽然在余杭算的上富商,但是终究只是商户, 孙大人掌管一方军政,手中捏着黎家诸多命脉, 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孙小姐息怒,这位小姐也慎言,今日赏花,本是雅事, 玉瑶绝无故意怠慢孙小姐之意,只是那二位,是京城来的贵客, 我这就安排人,将您的位置往前挪一下,这样能更好的赏花, 改日,玉瑶一定登门拜访,给孙小姐赔罪。” 她这番话,姿态放的极低,既强调了沈昭二人的来历, 也侧面告诉了她,这二人的身份确实是比她尊贵,应当坐那个位置。 沈昭看着孙微急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对于坐在哪里, 她倒是觉得无所谓,若非是答应了黎玉瑶,助她一臂之力, 自己是不会来参加这样的宴会, 这也是此前在京城时,自己鲜少在贵女圈子出现的原因, 她不喜欢这些没有意义的争论,有这个时间,可以在军营与哥哥练一扬剑了, 宁远侯府也不需要她出门社交,自然就由着她性子, 所以才会在京城各大世家流传着她不好相与的名声。 潇明玉可就不乐意了,她可是众星捧月中长大的。 自然是见不得孙微这仗势欺人的模样。 “京城来的贵客?黎玉瑶,你少拿这个来糊弄我, 若真是什么皇亲国戚,我孙府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倒要看看,你黎家不惜得罪我孙家,也要巴结的人到底是何等身份!” 孙微平时在余杭横行惯了,骤然让她低头,自然是不情愿的。 “就是,黎小姐,你可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京城距余杭山高路远的,谁知道她二人身份是真是假, 你可别被骗了才好。”孙微身边的女子话语间尽是挑拨之意。 “我可听我娘说过,这京城有些女子,专门做一些王公贵族的外室, 这二位莫不是打着哪位大人的名声,在外面招摇撞骗, 黎小姐可要擦亮了眼睛才好.。”孙微。 黎玉瑶显然没想到孙微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那二人一位是当朝嫡出公主,身份贵不可言, 一位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居然被她与风尘女子相提并论。 “孙小姐,慎言,您若是再这般出言不逊,我可能就要请您离开了。” 黎玉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硬, 她好不容易攀上这棵大树,可不能因为这个蠢货葬送了。 “请我离开?”孙微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 “黎玉瑶,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不过就是商贾贱籍, 靠着有几个臭钱在余杭立足,今日还敢在我面前耍上威风了! 我这就回去告诉我爹,今日你是如何对我的,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孙微显然第一次被如此落了面子,狠狠的剜了一眼潇明玉。 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潇明玉的声音响起。 孙微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回头不屑的看着她: “怎么,这个时候知道错了?晚了,我这就回去让我爹好好查查, 看看你到底是谁,谁在给你撑腰,敢在余杭地界耀武扬威.......” “啪!” 她还没说完,潇明玉快步上前,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现扬瞬间陷入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她动手打了孙小姐? 这可是孙大人最疼爱的女儿, 先不说孙大人,她那两个哥哥,估计都不会放过她, 听说孙家两位公子最是宠爱这个妹妹。 孙微被潇明玉打的头猛地一偏,头上的步摇掉落在地,精心梳理的发髻散落一缕,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瞳孔先是茫然,随即被滔天的愤怒填满, 沈昭显然也没想到潇明玉会动手, 这孙大人她是见过的,此前与父亲有些故交, 为人十分清廉,但是这女儿教的确实一般。 “你.......你敢打我?” 孙微的声音愤怒到了极致,她指着潇明玉的手指也在剧烈的颤抖, “你知不知道,本小姐的爹是谁?!” “我管你爹是谁,我只知道我爹比你爹厉害就行了!” 潇明玉清脆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娇矜,她微微扬起下巴, 那双杏眼里是对眼前之人不屑一顾的傲慢。 原本不想与她计较,但是她连带昭姐姐一起骂, 士可忍孰不可忍! 拼爹?父皇他老人家虽然英年早逝,但是放眼整个大周, 谁的身份能越过他去,除非她能把死了更多年的皇爷爷刨出来。 沈昭听着潇明玉这番言论,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她说的对,确实是她爹比较厉害...... 但是现在不是纵容她二人继续闹下去的时候, 今日答应黎玉瑶之邀,不能让扬面彻底崩坏。 显然黎玉瑶事先也没想到这孙小姐会来,否则以她的才智, 定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你......你狂妄!”孙微气的浑身发抖,她引以为傲的身份被她如此践踏。 抬手就要还打回去。 “孙小姐。” 一直没说话的沈昭,终于站起身来,她声音不高,甚至算的上平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这位一直静坐旁观,气质清冷的女子, 此刻正站起身来,声音带着极强的穿透力,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 沈昭缓步上前,走到潇明玉身侧,轻轻将还气鼓鼓的小公主往自己身后带了带。 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她目光落在孙微那张因羞愤而扭曲的脸上。 第200章 陛下会划船? 她的眼神过于平静,却透着一股掌控全局的威压, 孙微只在父亲探案时才见过这般眼神, 不由得在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相比她身边那位, 眼前这个女人她好像真的惹不起。 “你......你想做什么?”孙微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沈昭捡起地上的步摇,拉过孙微的手,轻轻放在她手上, “孙小姐,我这位妹妹性子是急了些,但是今日是你先出言不逊, 你骂也骂过了,她也打了你出了气,你我皆是受黎府邀约来此, 依我看此事就此作罢,若是孙小姐今日非要这般闹下去, 那么接下来就要请孙大人出面解决了。” “你算什么东西?!”孙微身边的女子插话: “你没看见是你妹妹动手打了孙小姐吗? 凭什么你说作罢就作罢.......” 话未说完,对上沈昭的目光,那女子顿时垂下头,不敢再吱声。 孙微不甘的看了眼沈昭,再狠狠瞪向潇明玉, 父亲虽然疼自己,但是若是因为惹是生非,闹到他面前去。 定是不会饶了自己,今日之事,她暂且先忍下。 等回去告诉大哥,让他找人好好教训这二人一番! “哼!咱们走着瞧,你给我等着!”孙微撂下狠话,转身离开。 “孙小姐慢走,明日玉瑶一定登门致歉。”黎玉瑶。 沈昭看了眼走远的黎玉瑶,拉着潇明玉坐回去。 看着潇明玉气鼓鼓的样子,沈昭捻起桌上的一块糕点给她: “行了,别生气了,人你也打了,还是给孙大人留点面子。” “还是第一次见到比我还嚣张的人。” 潇明玉接过糕点,,泄愤似的咬了一大口,含糊道: “居然还敢将你与那些勾栏女子作比较,我打她都算轻, 说起这个,我更恼,之前在京城,沈绾将你名声败坏成那样, 你竟然半句辩驳都没有,害我.....当时还轻信了她鬼话。” “殿下这不是也没被她蒙蔽多久吗?” 沈昭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更多的是一种洞悉世事的默然: “对于那些心存恶意的人,过多的解释,不过是给了她们纠缠你的机会, 我们要拥有能解决根源的能力,解决掉根源,那些谣言, 以及恶意自然就会不攻自破,不与傻瓜论长短。” 潇明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托着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昭姐姐,你也没比我大几岁,怎就懂得这般多?” 沈昭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说道: “我倒是希望殿下一辈子都不用明白。” ......... 潇明玉与黎玉瑶畅聊了好一会, 在沈昭的催促下,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黎府。 黎玉瑶将二人送到门口,盈盈一礼: “沈小姐,明玉小姐,今日之事,多谢二位海涵。” 她目光真诚的落在沈昭脸上, 沈昭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接她的客套话, 而是直接点破核心问道: “黎小姐,今日之事,孙小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你准备如何解决,若是需要,我可出面帮你。” 黎玉瑶脸上笑容依旧完美无缺, “沈小姐言重了,此事本就是我们黎家有所怠慢, 怎好在劳二位费心,孙大人为官清正, 最是明理不过,只要玉瑶诚心致歉,将各种原由解释清楚, 想来孙小姐也不会过多为难。”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倒是今日,让二位受惊,实在过意不去, 他日玉瑶若是有机会进京,还望能有幸再拜会二位。” “没问题!”潇明玉抢在沈昭前面,拍着胸脯保证, “等你来京城,我做东,请你去醉仙楼喝梨花白,听思思姑娘弹琴。” .............. 马车内, “你倒是跟黎家小姐很投缘?”沈昭饶有兴致的看着潇明玉。 潇明玉用力点头,说道: “嗯!我感觉她身上有跟你一样的气扬。” 沈昭挑眉问道:“什么气扬?” 潇明玉歪着头想了想,有些迷茫: “唔.....说不上来,或许是你们这些聪明人独有的,皇兄身上也有。” “那不知道赵小侯爷有没有呢?”沈昭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听见沈昭的话,潇明玉脸颊腾地一下飞起两朵红云。 “昭姐姐,又打趣我,不理你了。” 她气呼呼的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她。 “好了,不逗你了,再有两日我们就要回京了,你可还有什么想买的?” 潇明玉看了眼窗外说道: “今日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皇兄那个小气鬼估计又要找我麻烦了, 明日我们再来看看,我要给母后带点礼物回去。”潇明玉。 二人说说笑笑就到了香云楼门口。 潇景珩早已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沈昭下马,连忙迎了上去: “我已经让人去租好了船,说定了,明日不许再变卦了。” “好。”沈昭爽快应下。 潇景珩嘴角扬起,得意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明玉。 ............ 次日一大早,沈昭就被潇景珩强制拉起来。 “昭昭,快起床了,我特意让人备了你最爱吃的, 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吃完就出发,我特意留了一整天的时间陪你,” 潇景珩已经迫不及待要带她出门。 “这也......太早了些,”沈昭睡眼惺忪,带着浓重的鼻音 “船夫都还没上工呢。” “不需要船夫,我亲自划。”潇景珩, 听见他的话,沈昭的瞌睡瞬间清醒了大半,他会划船?怎么感觉很不靠谱的样子。 “陛下会划船?” “划船而已,这有何难?” 潇景珩自然是不会,但是十分珍惜与沈昭相处的机会, 这才临时决定不需要船夫,只有她们二人出行。 沈昭看着潇景珩那自信的模样,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家伙,今日不会将自己困在湖中央回不来了吧, 很快,云裳就端了吃食进来,青杏正在给她梳妆, 潇景珩端起桌上的粥喂到她口中,显然对出门已经迫不及待了。 沈昭看着眼前这位兴致勃勃的‘船夫’,对自己今日的行程有些担忧。 第201章 今日风浪确实大了些。 便化作了沉甸甸的现实。 城南码头,晨光微熹, 已经有不少富家公子小姐聚集在此地,笑语喧阗。 潇景珩拉着沈昭,径直登上了其中一艘画舫, 船身精心装点,缀满了各色鲜花,清风徐来, 船上的风铃叮当作响,伴随着淡淡的花香, 显而易见,是有人精心布置过的,潇景珩安置沈昭在船头坐定, 利落的解开揽绳,抄起那对崭新的船桨, 颇有气势的往岸边一撑, 沈昭见他如此娴熟的模样,差点就以为他是真的会, 然而, 船! 纹丝不动。 扬面一度陷入尴尬, 沈昭挑眉,看着他那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被钉在原地, 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强压上扬的嘴角,说道: “或许.......我们等等船夫?” 潇景珩下颌微绷,语气斩钉截铁, “不必!我只是手生,一时失误而已。” 话音未落,他再次发力,沈昭敏锐的察觉到他催动内力, 总算让这倔强的画舫朝湖中心挪动了起来, 只是这速度的,嗯,不提也罢, 沈昭早已悄然察觉,船身大半是顺着微风和水流在漂移, 抬眸对上潇景珩那双满含期待,写满了快夸我的眼睛。 硬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随即换上鼓励的笑容,语气真诚: “陛下还真会划船,还真是让臣刮目相看。” 得到沈昭的鼓励,潇景珩手上的动作更卖力了,桨片入水的声音都响亮了几分。 只是,若有人细看,便会发现船尾漾开的涟漪, 正在实诚的指向与桨力相反的方向.......... 经历一番周折的航行,画舫终于摇摇缓缓地抵达湖心。 潇景珩停下手中动作,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额间已经渗出了细细汗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 几缕发丝被薄汗浸湿,贴在颈侧, 沈昭见他脊背挺直,仿佛方才那番折腾不过是信手拈来的小事, 拿出手中的锦帕,上面带着沈昭身上特有的香气,清冽微凉的丝绸触感, 轻柔的拂过潇景珩的额角,脸颊两侧,最后停留在他的下颌那滴未曾掉落的汗珠上, 沈昭动作极轻,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 潇景珩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 倾斜的日光散落在她睫毛上,勾勒出挺翘鼻尖, 嫣红的唇瓣,她正神情专注的在自己脸上细细擦拭, 就在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时,潇景珩抓住她的手,喉结微微滚动, 俯身吻上了她娇艳欲滴的唇瓣, “唔.....” 沈昭来不及反应,往后踉跄一步, 腰间却被潇景珩有力的大手一把揽住,更深的拥入怀中, 唇齿间厮磨,霸道又温柔,直到沈昭快要喘不过气, 潇景珩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 拉起她的手,指向远处浩渺的湖面, 嗓音带着亲吻后的低哑与一丝得意, “昭昭,对我这船夫可还满意否?” 沈昭气息微促,脸颊绯红,显然还是不能适应他这随地大小亲。 听着他的地话,一时语塞,若非他这无用的反方向操作, 我们或许早就到了..... 嘴上却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 “能得陛下亲自操舟,臣自然是万分满意的.....” 潇景珩低笑一声,忍不住抬手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轻一点, 语气宠溺的没边: “你这个小狐狸,一定在心里暗自诽腹我不自量力。” .......... 远远跟在后面一艘小船上的青鸾,已经做好随时上前营救沈昭的准备了, 无论是落水,还是被那位‘船夫’误伤。 见到画舫总算摇摇晃晃的抵达湖心,她悬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收回紧张的目光,带着些许无奈和好笑吗, 看向船尾负责划桨的,且划的十分稳当的夜阑,问道: “你主人,一直这般.....不靠谱吗?” 夜阑握着桨柄的手僵硬了一下,脸上那点尴尬几乎要化为实质, 自己那位运筹帷幄,英明神武的主子,只要在沈大人面前, 都会变成另一个人,自己也不熟悉, 昨日被他临时抓过来布置这艘花里胡哨的画舫就罢了, 他好歹是个暗卫,应是被迫当了一下午花匠和装饰工, 还再三严令,今日绝不许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他与沈大人的独处时光。 甚至自信满满的要亲自操舟, 就他那一言难尽的泛舟技术,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在沈大人面前显摆。 听见青鸾的话,他简直想说出自己不认识他的话, 但只能清了清嗓子,努力维持冷峻的面容: “咳...主子他不常如此,只是偶尔,他毕竟是皇帝, 偶尔放松放松罢了..........” ........ “我饿了,你带吃的了吗?”沈昭。 “知道你现在饿的快,自然是准备了的,怎么能饿着你和孩子呢。” 潇景珩说完就朝船舱去拿食盒。 一眼便瞧见那个稳稳放在小几上的三层紫檀木食盒, 心情颇佳的伸手打开,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预想重精美整齐,香气四溢的点心并没有出现,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最上面一层芙蓉酥,原本应该是层层叠叠,精致的形态, 此刻却像被蹂躏过一般,碎成了大大小小的渣块, 粉色的酥皮和白嫩的馅料混合在一起, 下面两层的点心无一幸免,皆是如此。 他精心准备,打算给博美人一笑,就这么.....碎了。 船舱外,沈昭见他一直没出来,忍不住探头问道: “怎么了?是没找到吗?” 潇景珩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 “找到了,这就来。” 他将食盒放在沈昭面前的小桌上,颇有点视死如归的意味,缓缓掀开了盖子。 “.........” 沈昭看着潇景珩强装镇定的脸,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哈!” “咱们下次还是找船夫吧,有时候不需要事必躬亲。” 潇景珩轻咳一声,试图挽回尊严: “是这湖上风浪大了些的缘故。” 沈昭赞同的点点头,从食盒中捻起半块点心, “嗯,今日风浪确实大了些。” 说完送入嘴中细细品尝起来。 “喂,这个位置我们要了,你二人快离开。” 第202章 狐朋狗友 她身边站着的正是昨日在黎府闹得不愉快的孙微。 身边还站着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富家女子, 沈昭远远望去,这才发觉,这湖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画舫。 他二人来得早,潇景珩误打误撞占据了最佳观景位置, 经过这么一嚷嚷,许多好奇或者看热闹的目光投向他们这边。 “孙小姐?”沈昭清冷的声音响起,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昨日在黎府,还没让你明白,出门在外,须得懂些礼数吗?” “认识?”潇景珩眉峰蹙得更紧,话语间满是被打扰的不悦, 自己费心安排的独处时光,眼看就要被这群不速之客搅乱。 “嗯。”沈昭微微颔首,解释道: “昨日在黎府发生了些不愉快,明玉已经出手教训过她,孙大人家的小姐。” 船渐渐靠近,孙微这才看清画舫上的人, 心头猛地一紧,听着沈昭不经意的警告, 让她脸上仿佛又火辣辣地疼起来。 昨日在黎府,挨的那一记耳光,是她未曾受过的奇耻大辱, 她原本想回去找两个最疼爱她的哥哥告状,寻几个人教训一下那个叫明玉的丫头, 谁知母亲却说哥哥他们出城办事去了, 她更不敢向父亲提起此事,深知父亲秉性刚直, 若是知晓前因后果,必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届时自己那点小心思和小动作,在他面前定然无所遁形。 说不定还会责罚自己一番,无奈之下,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孙小姐。”站在孙微右边的女子,身穿杏色衣裙,见她迟迟不说话, 出言问道:“这二人是谁?怎么你看着有点怕她的样子.......” 她带着探究的目光,在沈昭和潇景珩身上上下扫过, 最后将目光落在潇景珩的侧脸上,眸中露出几分惊艳之色, 孙微左边那位穿着桃红衣裙的女子,性子更急,下巴高高扬起, 对着沈昭和潇景珩的方向,语气带着明显的驱赶意味: “喂,跟你们二位说话呢,你们停靠那个位置,孙小姐看中了, 那可是夜间观赏烟花最佳位置,岂是你们能占的?” 听着她自作主张的话,孙微心里猛地一跳, 她何时说过看中这位置了? 这二人总是如此,擅自替她做主, 以往她虽觉得不妥,但念在姐妹情分,他二人确实是维护自己的面子, 也就由着她们去了,可眼前这人不同,自己昨日才在她手上吃了大亏, 自己经过一夜也想过味来,那人明知自己身份, 还敢出言教训,身份定然不俗,说不准真是京某位官人家小姐也说不定。 她连忙拉住说话之人的手,示意她不要说了。 沈昭冷眼扫过那狐假虎威,颐指气使的女子, “孙小姐,日后交朋友可要擦亮眼睛,这二位.....” 她微微一顿,目光刻意在那个眼神闪烁, 心思不纯的杏衣女子身上停留了一瞬, “可未必是什么值得你深交的良朋益友。”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孙小姐?” 桃红衣裙的女子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反驳。 杏色衣裙的女子脸色也沉了几分, 但是相比桃衣女子,她显然更沉的住气, 但沈昭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让她感到极度不适和一丝心慌。 话语间带着刻意伪装的委屈,以及为孙微打抱不平的愤怒。 “这位小姐何必这般出言不逊,血口喷人? 孙小姐交友自然有她的眼光,我二人与孙小姐相交数年, 岂是你这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离间的? 倒是你,如此诋毁我们,诋毁孙小姐识人之明,究竟是何居心?” 孙微听着她这番情深意切的诉控,对上她看向自己那极具煽动性的委屈眼神。 做出保护的姿态,侧身将那二人护在身后, “就是,我与她们姐妹相识数年,岂会不知她二人的为人品性。” 说完她立刻转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对那二人说: “行了,你们也闭嘴,我觉得这里也着实一般, 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去那边!” 她伸手指向远处一片相对僻静,船只稀少的水域, 此刻离开虽然有些灰溜溜,但总比继续僵持,再生事端要好, 昨日吃的亏让她长了记性,今日湖上人多眼杂, 她绝不能再在同一个人身上栽第二次跟头。 听见孙微要离开的话,穿着杏色衣裙的女子不甘的看了眼潇景珩,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郎君,虽然未能看清楚那人全貌。 仅凭那个侧脸就让她神魂颠倒,她一定要弄清楚这人的来历 到底是哪家公子,这样才能想办法制造偶遇。这么好的机会, 她绝对不能就此错过! “孙小姐!”杏衣女子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孙微, 声音刻意拔高,带着夸张地担忧以及为孙维鸣不平。 “你看这周围,余杭城里多少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都在这儿, 都等着抢占最好的的观赏夜间烟火的位置, 你堂堂州府大小姐,若是被这两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 三言两语就吓得连看中的位置都不要了,灰溜溜得走了......明日 整个余杭城会怎么传?说你孙大小姐胆小怕事, 你让孙大人的面子 往哪里搁?我们这些做姐妹的都为你着急啊。” 她话语间满是州府大人的面子, 将孙微高高架起,让她进退两难,说完她眼神示意桃红衣女子, 她顿时心领神会,帮腔道: “就是,孙小姐,你怕什么,你看她二人那寒酸样, 虽然租了个画舫,连个船夫都雇不起,还得自己动手划桨, 那食盒里的点心.....瞧瞧那样子,碎的跟渣似的, 还吃的津津有味呢,定是不知道哪里来的破落户, 跑这儿来装腔作势,你爹可是州府大人,莫不是害怕这两个破落户不成?” 杏衣女子也赞同的说道: “就是,孙小姐,你就算不顾及自己的面子, 但是州府大人的面子,你总不能不顾及吧,” 第203章 让他早些回来 此刻正被这两位好姐妹,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如同被架在火上烤。 周围画舫上的人投来探究的目光,更让她如芒在背。 孙微内心煎熬无比,好不容易积攒的理智,退缩之意。 正在被二人的话语一点一点击溃。她正欲开口, 却被后方一个威严,冷冽的声音骤然打断: “哼!我竟然不知,我孙辅有多大的脸面,还要小女来撑扬面,保面子?” 沈昭循声望去,只见官府的巡逻船只驶近, 船上赫然站着孙大人,身侧还站着一位熟悉的身影,黎玉瑶。 黎玉瑶目光投向沈昭,微微颔首致意,显然是她找到孙辅, 将昨日黎府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与他。 这才引得孙辅怒不可遏,亲自来湖上寻女。 “爹!您怎么来了?”孙微讶异的问道。 “我若是再不来,你这孽障只怕要把这天捅下来!” 孙辅盯着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厉声骂道。 今日若非黎家小姐登门,将昨日之事告之于他, 他至今还被蒙在鼓里,自己三番两次收到陛下送来的命令, 一再叮嘱两个儿子做事要万分小心,此时万不可行差踏错半分, 倒是把这个孽障忘记了,万万没想到她能闯下如此塌天大祸。 他得知此事后,匆匆赶去香云楼赔罪,却被告知沈昭潇景珩二人在此泛舟, 原想晚点再登门告罪,又听闻家中这孽障今日也来了此地, 顿感不妙,这才寻来此地, 果不其然,若是再晚来一步, 恐怕整个孙家都要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拖累。 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自己老来的女,加上两个兄长溺爱,生生将她惯的目下无尘,骄纵跋扈, 加上身边这两个狐朋狗友的撺掇,愈发无法无天! 他对身边的两位下人吩咐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小姐带过来!” 孙辅厉喝,孙微也是第一次见这般严厉的父亲, 此前不管自己犯多大的错,父亲也是说教一番,从未这般厉喝, 她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身边的两位姐妹此刻也吓傻了, 脸色煞白,依然没有此前撺掇孙微时的伶俐。 孙辅身边两个身形魁梧的家丁,动作迅速地跳上画舫, “小姐,得罪了。”其中一人声音平静无波, 一左一右牢牢钳住了孙微的手臂。 “放开我,爹,您听我说.......”孙微挣扎起来。 “闭嘴!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孙辅担心她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堵住她的嘴,即刻带回府中,锁进祠堂,没有我的命令, 任何人不得探视,也不许给她送饭食。” 解决了家里的惹祸精,孙辅目光落在另外二人身上: “你二人,是潘家姐妹吧?” 孙辅声音平静,却处处透露出威严, “今日你二人故意撺掇小女之事,其心可诛,但是这归根结底是我教子无方, 故今日之事暂且不与你二位计较,但我会差人去府上如实告知你二人行为, 望你二人日后好自为之,切不可再做出这种挑拨她人是非之事。” 孙辅这番话,让这姐妹二人日后再也没机会打着孙微的名头捞好处, 也断了她二人在与孙微往来的心思。 说完,孙辅不再看这对跳梁小丑,再次整肃神情, 对着沈昭小姐哪个好的方向,深深一揖到底, 孙辅知道那二人不仅没带仆人,连船夫都没要,定然是不喜被人打扰。 他也识趣,并未上前叨扰二人,带着孙微匆匆离去。 湖面上那些探究的目光也随着官船逐渐散去。 “这孙辅倒是个聪明人。” 潇景珩显然对识趣的孙辅极为满意。 沈昭的目光却落在黎玉瑶身上,今日这扬东风,她算是稳稳地接上了。 潘家也是这余杭排的上号的商铺,但是今日孙大人这番话, 无疑是断绝了潘家姐妹再次攀附孙微的心思。 黎玉瑶应该会借此机会,将潘家产业顺势收拢到自己囊中, 商人在这权贵的圈子里周旋,能抓住机会是她的本事, 沈昭看着黎玉瑶在船头与孙大人侃侃而谈,不卑不亢的模样, 她拥有这样高超的手腕,得到她想要的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希望她能守住那份初心,不要在这扬旅途中迷失了自己才好。 “看什么呢?”潇景珩略带不满的声音响起, 同时一张放大版俊美的脸猛地出现在沈昭眼前,挡住了她所有视线。 他眉峰微蹙,显然对她眼中看向别人,不搭理自己的行为感到不满。 沈昭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逗得轻笑出声, 伸手轻轻推开他那张快要贴上来的脸,语气轻松道: “没什么。” 目光落回二人中间的小几上,伸手拿了一块较大的碎块。 送入口中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夸赞道: “味道不错啊,甜而不腻,再配上今日这美景,甚好.......” 潇景珩看着那堆稀碎的残骸,再看看沈昭吃的香甜的样子, 难得显出一丝窘迫: “这要不还是别吃了吧,让夜阑另外准备些吃食送来。” “为何?”沈昭抬眸,清澈的眼里带着真诚的笑意, 故意歪了歪头,看着他。 “这不是你精心准备的吗,我觉得挺好,不需要再麻烦夜阑跑一趟。” 潇景珩被她的眼神看着内心一热,选了一块相对较完整的递到嘴边。 语气宠溺中带着调侃: “承蒙沈大小姐不离不弃,愿意赏脸,赔我这个连船夫都请不起的破落户, 享用着残羹冷炙,小生日后若是发达了,定不负卿今日这不离不弃的真心......” 沈昭被他这一本正经的酸腐模样逗得掩面笑了起来, 眼波流转间,尽是明媚。 ............ 京城,桓王府书房。 桓王看着书案上堆积的跟小山一样高的奏折, 脸色比锅底还黑,他十分烦躁的抓起一本,刚看了两行, 又狠狠摔了回去,鼻尖的墨汁滴在书案上, “潇景珩那个臭小子到哪里了,不是说快回来了吗? 第204章 入赘啊 说完他烦躁的抓了把头发。 “本王都替他干了多久的苦差了,你看看,本王这头发熬白多少了!” 他指着自己多出来的几缕银丝白发,对着站在一旁的秦益抱怨道。 秦益连忙赔着笑,顺毛捋: “王爷息怒,陛下来信说,最迟明日就会动身回京,况且........” 他瞄了眼桓王的头发,小声嘀咕: “我看您这头上的白发......也不全是最近熬出来的吧? 应该是原本就有的,您想想,陛下特意将这监国的重任托付给你, 这是多大的信任啊,落在旁人眼里,谁不称赞您这位皇伯父最是体恤,爱护晚辈呢?” 秦益这番巧舌如簧的夸赞,果然让桓王的心头舒坦了不少。 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一些,他轻哼一声,指着秦益说道: “你这个臭小子,在潇景珩身边别的没学会,倒把他那套油嘴滑舌学了个十成。 本王还未曾说你,这过完年,你也二十七了,若是再不成亲, 你母亲怕是要三天两头堵住我王府大门,怪我这做舅舅的没带好头, 害的你们这些小辈一个二个都不肯成家立业!” 提到这个,他越说越来劲,怨气瞬间又升腾起来: “唉!你们这些臭小子,就不能体谅一下我这个老人家吗? 我这好不容易盼来的颐养天年,你们倒好,没一个见的我好的, 依我看,你们这两个臭小子,是成心不想让我多活两年!” 秦益一看,这火烧回自己身上,顿感不妙。 他连忙堆起更灿烂的笑容: “哎哟,我的好舅舅,您这是是哪里的话, 您老人家定然是福泽深厚,长命百岁的,突然想起........” 他边说边不着痕迹的朝门口挪动: “我家那条狗好像又快要生了,我得赶紧回去瞧瞧,至于这些奏折......” 他指了指书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 “您老人家再辛苦几日,慢慢看,慢慢批......” 说完,他脚底抹油,消失在门口。 桓王被他这蹩脚又熟悉的借口逗得忍俊不禁, 顺手抓起书案上一本厚厚的书卷,狠狠地朝门口砸去。笑骂道: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你家到底养了多少条狗,翻来覆去就这一个破理由!” 管家端着热茶进来,捡起地上的书卷,放了回去, “王爷息怒,表公子一向是不会撒谎。” “他不会撒谎?” 桓王气笑了,指着门口的方向。 “本王总有一日要去他府上瞧瞧,他到底养了多少只要生崽的狗!” ........... 潇景珩沈昭站在渡口,乘上了回京的船, 沈昭看了眼隆起的小腹,这肚子只怕是再有一个月就彻底瞒不住了, 在此之前,她要先布好局,来应付朝中那些老顽固, 不能让他们借机为难宁远侯府。 沈昭目光看向远处,已经快一个月没收到慕雪的来信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舅舅离世,在怪自己没及时赶到,导致他命丧于此。 潇景珩看着拿着一件披风披在沈昭身上, 从身后环住她的腰肢,大手覆在她小腹上,说道: “京城的事你无需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没人敢为难你。” 沈昭点点头,她知道潇景珩有让所有人都闭嘴的能力, 就是不知道祖母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高兴的昏过去, 定会催促自己,赶紧让这位神秘男子入赘宁远侯府。 她老人家若是知道她一心想让其入赘的男子是当今天子时, 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还有,沈老夫人那边,你也不必忧心,我自会亲自登门, 向她保证此事是我一人之过,定不会让她责罚于你的。”潇景珩。 “哈哈哈......”沈昭闻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潇景珩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 “笑什么,可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我在想,”沈昭眼中笑意盈盈,渗出了些许泪花, “祖母她老人家若是知道,她一心想让入赘的男子是陛下你, 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听见沈昭的话,潇景珩先是愣了一秒,随即一本正经的打趣道: “入赘啊~” 他轻叹一声,继续说道: “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母后与皇伯父那关,怕是不好过, 不如.......等腹中孩儿出生之后,我好生教养几年, 让他早日接过这江山重担,此事或许可行.........” 沈昭见他煞有介事的分析,笑的更欢畅了。 这是潇景珩第一次见她笑的如此畅快 , 看来她应是彻底卸下了内心的负担了。 躲在后面听墙角的潇明玉, 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完全不敢相信,那个厚脸皮不着调的人是自己的皇兄, 也不禁为她未来的小侄儿或者小侄女捏了把汗, 还未出生就被自己父皇算计起来......... ............ 京城,秦益收到潇景珩送回来的密报, 看着上面的内容,虽然早有准备,但是眼中还是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伤感之色, 若是自己当初勇敢一些,坚持让自己父亲求娶,结果会不会不一样呢, 不过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人生哪有那么多如果, 况且,当初自己只是远远的靶扬见过一面,按照她的品性, 断然不会倾心于自己这般畏畏缩缩,犹豫不决之人, 秦益将密保在烛火中点燃,看着最后那缕青烟消失殆尽, 心中那一丝本不该存在的涟漪,随着这这烛火, 被他亲手掐灭,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 仍旧是那个面容沉静的禁军统领, 千里之外,运河之上, 河水拂过船舷,潇景珩看着笑意渐歇的沈昭, 将她拥入怀中,他低头,在她发顶轻轻落下一吻。 “笑够了?”他声音带着浓浓的宠溺。 “嗯。” 沈昭眼角还残留着一点湿润的笑意。 潇景珩倏地冷了嗓音,朝后方喊道: “偷听的那位,也出来吧!” 第205章 张太医又被抓走了? 惊得一颤, “咚!” 额头重重的磕在舱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瞬间疼的眼泪直流,她捂着撞红的额头,探头探脑的挪了出来, 沈昭见状,连忙上前关切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呜呜呜.........” 潇明玉带着点哭腔,纤细的手指指向潇景珩。 “都怪皇兄,突然出声吓死我了!” “分明是你偷听我二人说话在先!”潇景珩也是毫不客气地揭穿她。 沈昭见这兄妹二人又开始针尖对麦芒斗上了嘴, 索性丢下他们,径直朝船舱走去,谁也不搭理。 ............. 船一路航行一月有余,终于抵达宋州, 众人下船在此小住几日,一来补给物资,二来缓解众人的疲乏 沈昭腹中的双生子已足五月,孕肚隆起如寻常夫人七月大小, 宽大的衣裙已经遮不住,走路也不似从前那般轻盈。 潇景珩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紧贴在她身后, 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每一步落脚点,生怕有半分闪失。 “慢些走,不着急。”他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紧张。 沈昭有些无奈的看向他,说道: “要不.......你先去看看还差些什么,再添置些?我和明玉在后面慢慢走。” 沈昭知道,要是再不将他打发走,自己这一路恐怕是寸步难行! 说完求助似的看了一眼跟在身后潇明玉。 潇景珩十分严肃且坚决的说道: “不行!” 沈昭见沟通无望,只好妥协道: “我们回驿站吧,我有些饿了。” 回到驿站,他们下榻的独立小院, 早有伶俐的侍从备好热水和干净的帕子,供他们净手。 云裳带着青杏,早已将一应吃食摆在院中的石桌上, 潇景珩亲自拿起汤勺,仔细撇开鸡汤里面的油花, 盛了小半碗鸡汤,递给她。 “先喝点汤,暖暖胃。” 沈昭接过鸡汤,他又细致的夹起一块鱼肉,在碟中,仔细将鱼刺挑干净, 喝了一口汤,腹中的小家伙们似乎也感受到了食物的香气,轻轻动了几下, 沈昭见潇景珩的筷子又要不停歇得往她碟中堆菜,正欲开口劝阻, 却见张太医满面春风地提着一大堆礼品回来了, 多是孩童喜爱的吃食玩物,还有不少笔墨纸砚, 做工都是十分精致,一看就是用心挑选的。 “张太医,何事如此开怀?”沈昭好奇的问道。 “这老家伙,”潇景珩接口道,语气带着了然: “一路上不停的在朕耳边打听,下一站歇在哪里, 能否在宋州多歇几日,朕记得他有个妹妹就嫁在宋州, 好像是一户秀才家,他这些礼物怕都是给他妹妹准备的吧。” 心思被点破,张太医脸上笑容更甚,若是不仔细看,都瞧不见他的眼睛。 他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对潇景珩和沈昭深揖一礼, 声音里带着真挚的感激: “托陛下和沈大人的福,让臣能顺路见见小外甥女,了却一桩心事。” 他直起身脸上笑意渐渐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和怜惜。 “微臣苦命的妹妹,去年因病走了,留下年幼的外甥女, 今年刚满五岁,去年在她娘亲丧仪上,我见她小小一个人, 孤零零的跪在灵前,心都要碎了,当时就想将她带回京城, 有外祖母照顾,微臣大哥家中还有两位表兄妹作玩伴,自然是不会孤单。” 说到这里,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奈何我那妹婿,是个读书人,性子执拗,他说孩子刚失了亲娘, 如是再离了父亲,恐更添孤苦,央求让她在身边多留两年, 也好缓解他痛失亡妻之苦,我见他一片真心,也就没有强求。” “也算是一个痴情之人。”沈昭感叹道。 张太医点点头赞同道,有些自豪的提起他的外甥女: “我那位外甥女,名唤英莲,当真是极聪慧的,也十分惹人怜爱, 小小年纪,就对医道十分感兴趣,我行医箱里的药材, 她竟然能认得七八分,看到我给人诊脉, 她也像模像样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诊脉,还奶声奶气的问, 这是什么脉象,那灵动劲,就跟她娘小时候一模一样。” “张太医听你说,你这小外甥女,这般可爱,到时候接到京城, 一定要把她送到我宫里,让我好好瞧瞧。”潇明玉。 “能得殿下垂爱是她的福分,微臣此次确实有心, 将她带回京亲自教养,她天赋极高,若是埋没在此,岂非暴殄天物。”张太医。 沈昭也赞同的点点头,说道: “若真有天赋,届时带给我看看,慕雪正愁没有收到合适的徒弟。” 张太医听见沈昭的话,连忙感激的说道: “若真是能得慕姑娘授业,实乃那孩子莫大的福分。” 慕雪的医术他是见识过的,小小年纪,达到的境界, 是寻常医者一辈子都难到达的高度, 若是英莲那丫头,真有这样的福分,拜到她门下,自然是最好的归宿。 他暗自下决心,这次说什么都要将她带回京城, 次日一大早,张太医就提着他准备的礼物, 大包小包的出了门,潇明玉看着张太医远去的背影,感叹道: “剩下的这段路,一想到会有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子一路同行, 应该不会像之前那般无聊了。” 沈昭看着满脸期待的潇明玉,说道: “殿下若是真喜欢孩子,等我腹中孩儿出生,日日来与你作伴。” “那是自然,你尽管给我就行。” 潇明玉现在答应的有多爽快,日后就会被折磨的有多头疼。 ........... 一直到天黑,沈昭等人都未见到张太医回来, “昭姐姐,你说这张太医去哪儿?这天都黑了, 怎么还不见回来,不会又被什么人抓走了吧。” 潇明玉看了眼沈昭,又望向潇景珩,忧心忡忡地说道: “皇兄,你要不派人去找找,若是被抓走了,我们好派人去救他。” 第206章 喝点? “你且安心,许是路上耽搁了些时辰,亦或者是他妹婿留他用晚膳, 我让青鸾随他一同去的,自是不会有意外。” 潇明玉这才放心坐回院中石凳上,喝了口茶,往事涌上心头: “我和皇兄从小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张太医帮我们医治, 他性子好,开的药也温和,从不给我开那些苦的难以下咽的汤剂, 总能变着法子哄我喝下去。”想到这里潇明玉嘴角微微上扬,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拿着糖哄自己吃药的扬景, “父皇走的时候.......那段日子真难熬,母后日日伤心, 皇兄也刚登基,边疆动荡,诸事缠身,忙得脚不沾地, 原本热闹的宫中,就剩我一个人,那时候, 张太医去我的未央宫请平安脉,见我闷闷不乐地坐在廊下。 他总有办法逗我开心,有时候还会给我讲些宫外的趣事........”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潇景珩也是第一次听见明玉说这些, 她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性子, 自己那个时候忙于前朝事宜以及处理父皇后事, 确实忽略了她,只是没想到张太医那个老家伙居然如此细心, 倒也不枉自己当初将他带进宫。 几人正说着,门口传来了声响, “回来了?” 潇明玉连忙欢快的迎了出去,手中还拿着白日买的糖果。 然而,走进院门的只有张太医一人, 他步伐沉重,脸上再无半分清晨出门时的春风和期待, “张太医?”潇明玉笑容僵在脸上,探头往他身后张望。 “怎么,她父亲还是不同意你将她带走?” 沈昭也注意到了张太医异于寻常的颓丧,她扶腰起身, 看向后进来的青鸾。 青鸾一路随行,张太医在她面前炫耀了一路, 也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声音有些低沉道: “我们抵达张太医妹婿家时,开门的是曾秀才的母亲, 她见到张太医时,先是有些慌张,随后将我们引入屋内, 吃了半盏茶,也未曾见到曾秀才和英莲,张太医再三逼问下, 曾母才说,曾秀才出远门去了,英莲半月前, 染病去世了..........” “什么?!” “病逝了?!” 沈昭和潇明玉二人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目光看向有些木讷的张太医,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他此刻应该十分自责,自己当初没坚持将人带回京城, 那是她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 看着他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这种痛失至亲之痛, 别人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能由他自己想明白。 ......... 夜间,张太医房中,他未曾点灯。 手中拿着一个红色的发带,坐在屋内的椅子上, 内心满是懊悔,若是当初自己坚持将她带走, 那丫头也不至于落得这般下扬。 窗户响起了熟悉的‘吱呀’声。 他抬眼,只见窗户已经被人推开, 一道敏捷的身影无声地翻了进来, 带着一丝微凉的夜风, 夜阑稳稳落地,手里提着一个酒坛,他反手关上窗,动作干脆利落。 径直走到桌边,点燃了油灯,昏黄的光慢慢晕开。 夜阑将酒坛放在桌上,发出磕碰声, 他拉过另外一把椅子,在张太医对面坐下, 那张常年如冰山的脸庞,挤出了一个极其难看的 笑容, “喝点?” 张太医对上夜阑那张十分别扭的脸,原本晦暗的眸中有了一丝亮光。 嫌弃道:“你小子,若是实在不会笑,也不必如此难为自己, 那边有面镜子,你要不去照照,你这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听着他的话,夜阑脸上那点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揭开酒坛,酒香瞬间弥漫整个屋子, 给自己和张太医各满上一杯, “你可别不知道好歹,我好不容跟陛下告了假,来陪你喝一杯, 算你有口福,这酒是陛下赏的。”夜阑将满满一杯酒递到张太医面前, 也不管他,自己仰头就灌了一大口,说道: “确实是好酒。” 张太医也仰头猛灌一口,夜阑是个合格的倾听者, 二人推杯换盏间,沉闷的阴霾消散了不少。 .............. 京城,桓王府,书房。 桓王自从帮潇景珩揽过这监国的活之后,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 此前逗鸟钓鱼的悠闲日子,自己再也没享受过。 他烦躁的瞪着秦益,斥骂道: “你说你们这又是闹得什么幺蛾子,现在全京城都在传, 陛下苦恋沈昭,还说什么下江南是假,追妻是真, 你这禁军统领是怎么当差的,这等捕风捉影的流言都压不住, 还任其越传越离谱,说什么沈昭有孕,还是双生子, 潇景珩那个臭小子若真是有这般能耐,我倒要去看看。 皇陵是不是冒青烟了,他莫不是见沈昭不答应, 准备用这散播流言的手段强娶吧!” 桓王看着满桌的折子,已是忙的焦头烂额,更恼的是不断有人上门打探, 询问京城疯传的流言是否属实, 他哪里知道是不是真的,只知道潇景珩出行前曾告诉过自己。 沈昭不愿入宫,后面发生了什么,那个臭小子将担子丢给我, 中途连封信都不给自己寄来,分明是怕自己催他早日回京! 秦益默默站在一旁看他急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不禁暗自感叹道: 这差事还真是谁干谁暴躁,桓王可是有名的脾气好, 最近硬生生被政事逼得像个炮竹,一点就爆。 桓王对上秦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声音陡然压低,带着难以置信的探究: “你们两个臭小子,到底憋着什么坏?” 桓王目光一顿,锐利的盯着秦益,语气笃定了几分: “莫不是........莫不是这谣言,是你小子在暗中推波助澜?” 秦益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既未承认,也未否认, 桓王倒吸一口冷气,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都拔高了, 话语间满是震惊和荒谬: “潇景珩那臭小子,真打算强娶?!” 第207章 他倒是.....豁的出去。 “那个臭小子是昏头了不成?居然使上了这等不入流的手段。 毁人清誉,强娶豪夺,这简直比他爹当年还荒唐!” 秦益见他真动怒了,赶紧端起桌上的茶水递给他。 “您老先别生气,或许不是谣言,是陛下在要名分呢?” “什么意思?”桓王接过茶盏,眉头紧锁。 秦益压低声音: “我的意思是,双生子的事,不是谣言,是陛下在昭告天下人, 沈小姐腹中怀了龙种,此举是陛下在向沈小姐索要名分,” “什么?”桓王手一抖,杯中茶水泼出几滴, 他将手中茶盏放到桌上,难掩眼中喜色,说道: “你是说沈昭真的怀了双生子,这事成了? 那岂不是要让太后准备封后事宜了?”桓王说完就要朝外面走去。 秦益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桓王胳膊,说道: “您先别着急,听我说完啊。” “怎么能不急,封后事宜繁琐,需先议定告庙,继而过六礼, 事情多着呢,你们这些小辈懂什么,不是一两日就能完成的。”桓王说着又要转身。 “哎哟,我的好大舅,知道您老人家着急。”秦益硬生生将他拉回来,按回太师椅, “但是您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事情没那么简单。” 桓王被他按着坐下,吹胡子瞪眼: “还有什么可说的,沈昭那丫头,论家世门楣,才干功勋, 哪一样不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如今更是有了皇家血脉, 立后自然是名正言顺,这后续章程自然是需要紧跟上。” “陛下的意思是,沈小姐如今身孕已足五个月,又是双生子, 本就艰难,这封后之事,礼仪规矩太多,过于繁琐, 她现在的身体不宜太过劳累,所以封后之事需延后。”秦益。 “就算延后,等她过完年,生完孩子,再行封后, 现在准备也不晚了,不对..........”说到这里,桓王想到了什么, 猛然抬头看着秦益,说道: “你小子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沈昭那丫头,心系宁远侯府,所以不愿进宫?” 桓王越想越笃定,脸色微变,拍案道: “一定是这样,沈昭那丫头担心她兄长,压根没打算进宫对不对? 回京在即,依照沈昭的性子自然是不会隐瞒有孕这件事情, 所以潇景珩那小子才会想出这办法, 抢先一步让你将沈昭怀有皇家子嗣的消息放出去, 皇家血脉自是能堵住别人的嘴,这也让沈昭不必遭受流言困扰。” 秦益点点头,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 桓王冷哼一声,骂道: “没用的东西,媳妇都娶不了,还还要用孩子来证明自己身份!” 秦益见他嗤之以鼻的样子,不免为陛下捏了把汗, 感觉他回京之后,眼前这位以及宫里的太后,都不会轻饶了他。 ............. 宋州驿站,沈昭的房内, 天光初亮,潇景珩已外出办事, 沈昭捏着手中的密报,听着青鸾的回禀。 “主子,陛下这是在向您要名分呢, 京城现在全是关于您怀了皇嗣的流言, 连老夫人都在四处打听这事情的真实性, 陛下这手段虽然别致了些, 但效果立竿见影,可需要属下派人去引导一下流言的风向?” 沈昭的目光落在那密密麻麻的字迹上, 这大约是她这么多年,收到的最别致的一封密报了。 ‘皇帝潇景珩苦恋沈昭数年未果, 最后使用强硬手段,让沈昭有孕,将其强留在身边...... 更有甚者,说潇景珩为了让沈昭有孕,不惜偷偷在她吃食里下药......... 现在京城已经有不少人对潇景珩的手段嗤之以鼻, 责怪他暴君手段,沈昭嘴角抽搐........ 他此前信誓旦旦在自己面前说,京中的事他已经处理好, 不曾想,竟然是用这般自毁名声的手段。 青鸾屏气凝神,不敢打扰,她看着自家主子素来沉静的眼眸里, 此刻正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惊愕,有荒谬,最终都化为一丝无奈。 “他倒是.....豁的出去。”沈昭声音很轻, “那我们的计划可还要继续?”青鸾问道。 “不用了,城外的院子也不需要收拾了, 你只需让人将我与陛下的事情如实告知祖母即可, 让她知道外面的流言并不完全属实。” 此刻的沈昭还不知道,已经有人在京城帮她处理好了一切事宜。 “是,属下这就将消息递回去。”青鸾。 .......... 桓王府, “王爷,有贵客求见,此刻正在前厅等您。”管家说道。 桓王放下手中朱笔,问道: “什么样的贵客?” 管家笑道:“自然是来解决你心病的贵客。” “你这老东西,现在除了有人能将沈曜治好,否则没人能解决.........” 桓王猛然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你的意思是........” 管家满脸堆笑的点头,说道: “正是王爷心中所想。” “快快快,请到书房来......”桓王。 管家躬身应道: “老奴遵命,贵客已经在前厅候着,这就去请。” 桓王哪里等得及,连忙起身说道: “算了,还是我去前厅吧,你这一来一回的多费时间。” .............. 与此同时的宋州。 沈昭难得有机会撇下潇景珩,与潇明玉一同上街, “你听说了吗?那曾秀才那位去世的夫人,娘家兄长昨日上门来了。 说是来接英莲那丫头去京城。” “那丫头也是个没福气的,娘亲刚走不久,亲爹就续弦, 听说现在这位夫人,曾经是个风尘女子,这腹中孩子,也就这几天就要生了。” 潇明玉不可置信的拉了拉沈昭的衣袖,说道: “昭姐姐,你听见了吗,他们讨论的好像是张太医那位妹婿。” 沈昭点点头,回应道: “若真是如此,那英莲的死因可能就不是病逝那么简单了, 她那位继母和亲爹有很大的嫌疑。” “你说我们要不要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张太医?”潇明玉。 第208章 怎么没瞧见? “青鸾方才说,昨日张太医喝了不少酒,这会子估计还醉着。 我们再听听,说不准她们还知道些什么。” 二人继续屏气凝神,听那两位婆子嚼舌根。 “哎哟喂,我的老姐姐,你常年不出门,自然是不知道。” 稍胖的婆子拍着大腿,四下看了看,继续说道: “我也是听来的闲话,说英莲那丫头,压根就不是病死的!” “啥?”面色饥瘦的婆子眼珠子瞪得溜圆。 “不能吧,我听说是得了急症,没挺过去吗?这可不敢乱说啊。” “乱说?我呸!”胖婆子啐了一口,神秘兮兮的说: “记住我家隔壁那老刘家媳妇,半个月英莲出事那天, 她正好去西市找人写封信,寄给娘家,你猜她撞见啥了?” “撞见啥了?快说快说!”瘦婆子急得直扯她袖子。 “她瞧见曾家那新进门的女人,就是英莲那后娘, 正跟西市那个人伢子,王拐子,二人正在犄角旮旯嘀嘀咕咕, 那神色,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憋好屁!”胖婆子撇了撇嘴, 一脸鄙夷的说道: “你想想,那曾秀才,英莲她娘在时, 全靠娘家兄长接济,曾秀才还能做些字画换钱, 新娶的这位又是个会惯会花钱的,哪来的银钱再买个丫鬟伺候她? 准是那黑心肝的后娘,把英莲那丫头卖给王拐子了!” “天爷啊!”瘦婆子惊得捂住了嘴, “这可是亲闺女啊,虎毒还不是食子能,我可记得, 曾秀才前头死掉得娘子,娘家可是京里得大官?” “可不嘛!”胖婆子出言道: “听说,昨儿个,人家亲娘舅找上门来了,你猜怎么着, 我看见曾秀才那个怂包,带着他新娶的宝贝疙瘩, 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走了,你说若不是心里有鬼, 摊上个这么个京官亲戚,还不好生招待着, 他若是日后有那运道,高中了,还指着人家提携一把呢。” “啧啧啧........造孽......”瘦婆子连连摇头,脸上满是唏嘘。 “老话说的好,有后娘就有后爹,这话一点也不假。 听后说那新进门得女人,肚子里怀的是个带把得, 定是怕英莲那丫头挡了她儿子的道,分了她儿子的福气,心肠太歹毒了!” “可不是造孽么!”胖婆子也叹了口气,话语间带着几分愤懑。 “人家亲娘舅有心,大老远来接外甥女去享福, 京城那个是天子脚下,此去好想前程,偏遇上这等下作,损阴德的后娘, 为了几两银子,就将人卖掉,也不怕遭报应!” 沈昭听到这里,脸色阴沉,但是又感到庆幸, 若是那二人说的属实,就证明英莲那丫头还活着, “走,我们去那曾秀才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沈昭。 “可是我们不认识路啊。”潇明玉。 沈昭看了看那又开始谈论别家长短的婆子, 从袖中拿出两枚碎银子,掂了掂说道: “这不就是路。” 沈昭快步上前,询问道:“两位老人家,可知道,这曾秀才家住哪里?” 沈昭将两枚碎银子分别放到两位婆子手中,说道: “我们英莲她娘的好友,今日恰好经过宋州, 顺道看看英莲,也祭拜一下逝去的姐妹。” 说话间,沈昭脸上已经换上了悲切的神情, “你们来晚了,那英莲随她娘去了.......”瘦婆子。 沈昭拿起手中素白的帕子,用力擦了擦眼角,眼圈微红, 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起来: “不瞒二位婶婶,我姐妹二人在这里站了好一会了, 你们二人方才的对话我们也听得七七八八,曾秀才那个挨千刀的, 我姐妹今日定要上门给英莲讨个公道,只是这人生地不熟的, 这点碎银子是你二位引路的酬劳, 还望二位婶婶看在我们姐妹二人一片真心的份上,帮帮忙。” 潇明玉看着她这番情真意切,声泪俱下的表演,在心中竖起了大拇指。 那胖婆子见沈昭如此真诚,又大着肚子,连忙出言解释道: “这位娘子,你这还大着肚子,可别动了胎气, 我二人在此扯闲篇,做不得准。” “好婶婶,不论真假,今日我定要去曾家,问个真假。”沈昭。 两位婆子面面相觑,手里攥着沈昭给的银子, “摆了,我们带你去,若传闻属实,你们真能找回英莲那丫头, 也算是我老姐妹二人做了件好事,这银子就算了。” 说完那二人就要将银子还给沈昭, “这是你二位应得的酬劳,切勿推辞。”沈昭按住她们的手说道。 说完两位胖婆子一胖一瘦,挎着菜篮子前面引路, “昭姐姐,依我看,你这变脸和编故事的能力, 比天桥上那说书的还要厉害几分。” 潇明玉扶着沈昭的手,朝她竖起了个大拇指,由衷叹服。 沈昭微微侧头,脸上完全看不出半分悲切,低声回道: “你啊,慢慢学吧。” 两位婆子轻车熟路,带着沈昭几人一路穿过大街小巷, “就在前方,你们穿过这条巷子,拐角处的第一家, 那就是曾秀才家,娘子,你们还是自己过去吧, 你怀子身子可得小心些,那曾家娘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别在伤着你。”她们二人显然是不太想掺和进去。 沈昭点点头,再次谢过两位婆子: “有劳二位婶婶引路,多谢了。” 沈昭潇明玉身后还跟着云裳青杏,等丫鬟。 一行人穿过巷子,来到那两位婆子所说的人家。 云裳上前抬手叩门。 “咚咚咚。” 无人应答。 “曾秀才在家吗?”云裳提高了声音, 又用力拍了几下门板。 “谁啊!” 门吱呀一声拉开一条门缝,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女,探出头来, 正是曾母,她狐疑的打量着这群衣着不凡的生面孔,不耐烦的问道: “你们是何人?” “我们几人是来宋州游玩的,在城外官道上捡到一位五岁的小女孩, 哭的可怜,她只说自己姓曾,父亲是位秀才,这一路打听, 才寻到此处,敢为,这里可是曾秀才府上?” 曾母听见沈昭的话,下意识扒着门框,急切地朝她们身后张望, 嘴里连声喊道:“莲儿?是莲儿吗?” 第209章 上门行凶 英莲果然没死,她至少是知情者。 曾母并未在几人身后发现孙女的身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 对上沈昭那冷峻的眼神,瞬间神色慌张,眼神飘忽不定的, “你们认错人了,我家小孙女半个月前病故了。” 说完她退回院中,作势就要关闭院门。 云裳眼疾手快,拦住了她。 “曾老夫人,你是要我在这里将真相说出来,还是请我们进去关起门来说?”沈昭。 曾母看了看出门看热闹的街坊四邻,也不知道这几位是什么身份, 若是真知道些什么,传出去他们一家在这里再无立足之地。 “进来说吧。” 沈昭见她妥协,几人进屋,曾母连忙关闭院门。 将人引至院中落座,曾母这才开口问道: “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张大人好友,昨日张大人来接人, 未曾想被你告知,那小丫头已经病故, 可是我今日在街上听到些不一样的说法, 你昨日那套说辞,骗骗悲痛万分的张大人可以, 我可没他那么好糊弄,说!” 沈昭猛拍桌子,声音更冷了几分: “你们将那丫头卖到哪里去了?卖了多少银两!” 曾母被沈昭的话吓得一激灵,但还是嘴硬道: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英莲那丫头,是我的命根子, 没了娘,我疼惜还来不及,怎会生出将她卖了的心思?” “是听不懂还是故意装不懂?我已经让人去城中找你儿子儿媳, 那曾秀才应该并没有出远门吧。”沈昭。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这是我家里的事,莫说英莲那丫头死了, 就算真活着,我身为她祖母,她的去留自然由我做主, 你就算闹到官府去,这件事情也是我在理。” “你还不知道吧,我给你讲讲,景阳二年,也是当今皇帝登基的第二年, 凡卖良人为奴婢者,皆杖责一百,流三千里, 你是自己说,还是等我查出真相之后再说?”沈昭。 “你少来唬我这老婆子,我看你就是故意上门想来讹些银钱, 我看你这娘子生的人模人样的,怎么会生出这样腌臜的心思来。” 曾母仍旧不依不饶的骂道。 “你骂谁腌臜呢,我看你才是个腌臜婆,纵容你儿子后娶的那个狐狸精, 卖掉自己的亲孙女。”潇明玉见她骂沈昭,连忙出声骂回去。 “你这小丫头片子,说话好生伶俐,老婆子我今日一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不可!” 曾母一边说一边操起衣袖作势就要上前教训潇明玉。 沈昭随手将桌上的茶杯朝她膝弯丢去, 曾母顿时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潇明玉嫌恶的看了她一眼,说道: “这老张也真是,怎么会允许自己妹妹许给这样的人家。” “哎哟,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上门行凶, 我定要让我儿去报官,将你们这些恶毒婆娘全部关到大狱里去。” 跪在地上的曾母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骂。 “行了,吵死了!再吵舌头给你拔了!”潇明玉捂着耳朵。 曾母下意识缩了缩舌头,这才闭上了嘴。 “说吧,你们将英莲那孩子卖到哪里去了,你若是老实招来, 我或许能让官府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少打你两个板子。”沈昭。 曾母眼珠转动,看看潇明玉,再看看沈昭, 那样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 “我说,我都说。” 她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说道: “是那个挨千刀的桂娘,是她将我的莲儿卖了, 等我发现的时候莲儿已经被人伢子接走了,我苦寻无果, 这才不得已告诉街坊四邻莲儿病故的消息, 我本想将那桂娘千刀万剐,奈何她腹中还有着我曾家骨肉,这才未曾报官。” “昨日张大人上门,你为何不如实告知?”沈昭。 “亲家舅爷人自然是好的,但若是被他知晓,断不会饶了桂娘, 我这才扯了谎,打发了舅爷。”曾母。 沈昭看了眼屋内,似乎还有人在,沉着眸,问道: “里面的人,也出来吧,你一个大男人, 看着自己母亲在这里遭受逼问, 还能在房中这般怡然自若?” “这位娘子说什么呢,这家中就我老婆子一人,我那儿子确实不在家。”曾母解释道。 “是吗?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要让人进来请你了。”沈昭朝屋内喊道。 很快一位续着须,头上戴着文人巾,眼圈乌黑,一看就是常年流连酒肆之辈, “不知几位娘子何故这般闯入我家,为难我这老母?”曾秀才。 “别文邹邹的装作不知情,不过一墙之隔,看你年纪轻轻也不像失聪之人。” 沈昭看见这种薄情寡义之人,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纵使新妇卖自己亲生骨肉,可知罪否?” “我从未听亡妻提起过,不知二位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若真是我舅哥家的亲戚,怎么会这么多年, 未曾往来,岳父岳母不曾说言明有二位这样亲戚?” 曾秀才仍旧顾左右而言它, 顺着自己母亲的猜测,对沈昭等人身份存疑, 若真是上门使诈,给些银子打发走便是 等些日子风头过来,自己再去官府告上一状,将这几人抓起来。 “果然是亲儿子,你跟这个老婆子一样,认为我们是来讹钱的吧, 我告诉你,你想错了,我们是替张太医讨公道来了!”潇明玉气呼呼的说道。 张太医? 曾秀才这才惊觉,这宋州之人只知自己岳丈家兄长在京中为官, 无人知道是何等职位, 眼前这个女子,看来真的是来者不善,莫不是昨日母亲说错了话, 曾秀才此刻脑中飞速转动,他不能没有张家这棵大树, 现下只能将桂娘送官,一纸休书逐出府去,再设法将英莲那丫头寻回来, 或许还能有转圜的余地,他眸中精光一闪,往后踉跄几步, “二位既然知道我舅兄在京中所任职务,想必所说确系实话, 这事都怪我,我与好友吃醉了酒,那桂娘趁我酒醉留宿在我房中, 失了清白,我只好将其迎娶过门.......” 第210章 赏为夫一个名分? “桂娘嫉妒心极重,见我对英莲宠爱有加,经常说我会不喜她腹中孩儿, 我不过是觉得英莲没了娘亲,我这做父亲的,自然是需要多爱惜几分, 方才不辜负亡妻的生育之痛。”说到这里,曾秀才已经泣不成声。 沈昭眉头紧锁,耐着性子听他继续说下去。 “桂娘的肚子日渐大起来了,脾气也是愈发暴戾, 经常在我面前发脾气,对英莲更是动辄打骂, 我也多次出言劝阻,哪知她竟.........”说到此处,他哽咽了数次, 才艰难续道: “她竟然将英莲卖给了人伢子,我苦寻无果, 原想一纸休书将这毒妇逐出家去, 奈何,她腹中所怀,毕竟是我的骨血.....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老母亲刚失了一位孙女,我身为人子, 怎能忍心,再让她老人家再经受这离别之痛。” “所以你就对外宣称,英莲病故,也断了寻她的念想?”沈昭沉声道。 曾秀才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 “不,不,我从未放弃过寻找,对外宣称英莲病故, 不过是想留个体面,那桂娘毕竟身怀六甲,我不忍她遭受四邻白眼。” “那为何昨日张太医登门,你不将实话告知,致使他悲痛欲绝?”沈昭继续逼问。 曾秀才叹了口气,回道: “桂娘不日就要临盆,恰逢昨日舅兄登门,我唯恐他责怪桂娘, 动了胎气,闹出一尸两命,桂娘虽然是罪有应得, 但是腹中孩儿毕竟是无辜的,这才不得已隐瞒真相, 本想着今日便去寻得舅兄住所,向其告罪,只是二位贵人先一步到了。” 沈昭见他言辞恳切,涕泪横流,句句不离孝心,真情,父爱, 不仅暗自感叹,好一张秀才嘴,听得一旁的潇明玉都为之动容。 沈昭面上并无半分动容,深邃的眼眸更添了几分寒意。 “买走英莲的人伢子,叫什么?” “王拐子,我也在四处寻他!”曾秀才立刻答道。 “你可有英莲的画像,给我一幅,我差人帮忙寻找。”沈昭。 曾秀才摇摇头,道:“小女自幼不爱入画,家中未曾留下画像。” 沈昭扶腰起身,无意与他过多纠缠,只是冷冷抛下一句: “你好自为之。” 便由云裳需扶着朝门外走去,潇明玉也快步跟了上去。 出了曾家,潇明玉忍不住说道: “照曾秀才所言,那叫桂娘的还真是可恶,不经设计嫁给曾秀才, 还生出这般歹毒的心思,将英莲卖给人伢子,当真该死。” “不管怎么说,这对张太医来说都算个好消息, 小外甥女失而复得,现下只盼那丫头没被卖去外省,否则大海捞针,就难了。” 潇明玉言语兴奋: “我回去便请皇兄帮忙找,定能尽快将人找到,我们走快些, 赶紧回去将这好消息告诉张太医,好让他也高兴高兴。” 潇明玉脚步轻快,几乎是一路小跑地走在沈昭前面。 ........... 小院内。 潇景珩已经办完公事回来,没见到沈昭身影, 正要出门寻找迎面撞上蹦蹦跳跳的潇明玉。 “你看看你如今,像什么样子!”潇景珩嫌弃道。 潇明玉被兄长训斥,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规规矩矩站好, 转头看向沈昭,脸上宠溺之色尽显。 潇明玉趁机贴着墙根溜了进去,朝张太医房中走去。 潇景珩迎上沈昭,说道: “昨日不是说好了,等我回来,再一同出门吗?” 沈昭自然是不能让他自己到,自己是刻意选他不在时出门。 “你还说,我们这趟出去,可是帮张太医听到一个大好消息。” 沈昭转移话题道。 “什么好消息?”潇景珩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朝院中走去。 沈昭则是将这一上午所听到的消息尽数告知。 屋内潇景珩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感叹道: “竟还有这等事。” 沈昭站起身,直勾勾的看着潇景珩,问道: “陛下难道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 潇景珩有些心虚的看着她的眼神,想来应该是京城的事传到了她耳中。 “你都知道了?” 沈昭将青鸾晨间送来的密报,重重地拍到他手上,问道: “这便是你说的,已经解决了?” 潇景珩看着那上面,写满了自己散播出去的流言。坦然道: “这样朝中那些人才不会为难你,他们自然也是不敢为难朕, 岂不是两全其美?”潇景珩看着居高临下指责自己的沈昭, 拉过她的手,漫不经心的把玩起来。 沈昭任由他拉住自己,问道: “你就不怕他们骂你昏君,骂我是蛊惑圣心的妖女?” “不怕,沈昭的名声可比我好听多了,替父兄平定战乱的女将军。 雷霆手段赈灾,为国为民的栋梁,这一路南行,你可是又收获了不少好名声。 相反我就不一样了,六年未曾娶妻,朝中那些老家伙都认为我喜欢男人, 你说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子, 不过是做事荒唐了些,怎么说也比好男风强吧。“ 沈昭听着他这长篇谬论,有些忍俊不禁,问道: “那太后娘娘呢,你预备如何向她老人家交代?” 毕竟满京城都知道,太后属意的皇后人选是苏婉柔。 “说到这个,我更恼了,我那位母后一直认为,我久不愿意立后, 是因为不能人道,三番四次要广邀天下名医为我治病。 若非我极力阻拦,我这好名声怕是要雪上加霜了。” 说完他将沈昭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仰头望着她。 眼底漾开一片真诚的暖意, “我还得感谢夫人,替为夫正了名,否则我这好男风的谣言不知要传到什么时候去。 等回京我便要大声告诉母后她老人家,我能行!” 沈昭终于绷不住,抽回被潇景珩拉住的手,掩面大笑起来。 “还笑?” 潇景珩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佯装严肃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现在的清誉可全系于夫人一身,若是再不给个名分,堵住悠悠众口, 我这昏君,好男风,不能人道,的名头恐怕要载入史册了。” 第211章 我现在有免死金牌 眼前这个男人,为自己做的太多了, 费尽心思帮助自己恢复女儿身,寻回丢失的兄长, 沈昭最近一直在反思自己,是否太过自私了些, 但是为了守住父亲留下的这份荣耀, 在宁远侯府,以及边疆的沈家军没有合格的继承人之前, 她需要自私一些。 “对不起。”她声音微涩:“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潇景珩看向沈昭,眼中的深情几乎要满溢出来,没有丝毫犹豫。 “好,哪怕等一辈子,我也愿意。” ................. 张太医房中。 “真的?”张太医猛的从椅子上站起,声音因惊讶而拔高了几度。 “千真万确。”潇明玉用力点点头,带着几分告捷般兴奋: “在昭姐姐的再三逼问下,那曾秀才终于扛不住,这才吐露了实情。” 潇明玉从在巷子里听见那两位婆子议论,到去曾秀才府上, 沈昭如何逼问曾秀才,桂娘如何歹毒,英莲被卖的过程, 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 “这个挨千刀的,”张太医气得猛拍桌面, 震的桌上的酒杯叮当响,带着满腔的怒火就要朝外面走去, “我这就去找他算账去!” 潇明玉及时拉住他劝解道: “你先别着急,昭姐姐特意叮嘱,在英莲没找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你且耐心等待,待寻回英莲,本公主亲自去给你撑腰,定要那毒妇付出代价!” “微臣叩谢殿下厚恩!”张太医闻言,双膝跪地。 “快快请起,”潇明玉将他扶起,继续说道: “当务之急,是要将孩子寻回来,你能否细细描述一下她的模样。 我试着画下来,或许能更快些。”潇明玉对自己的丹青颇有自信, 虽然女红诗书上常年被皇兄和母后嫌弃, 但是这画笔一道,自己打小就颇感兴趣,又得名师指点, 在京城贵女圈中还没人敢与自己一较高下。 “好!好!好!” 张太医转身去书案上取来笔墨纸砚。 “英莲最明显的特征。”张太医指了指自己眉心. “在眉心的中间,有一颗朱砂痣,鲜红如豆,她的眼睛,长得像她娘, 但不似成人那般无神,一双眼圆溜溜的,黑白分明,十分灵动, 去年见到时,脸上肉嘟嘟,红扑扑的甚是惹人怜爱........” 张太医一边描述,一边研磨,脸上尽是慈爱之色。 很快潇明玉就放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有些泛酸的手腕,说道: “你看看,哪里不对,我再改改。” 张太医放下手中墨条,目光落在宣纸上, 画中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模样,梳着孩童独有的双髻, 眉心一颗鲜艳欲滴的朱砂痣清晰可见, 那双被潇明玉精心描绘的大眼睛,仿佛蕴藏着星光,灵动的几乎要跃出纸面, 肉嘟嘟的脸颊,..........” “像........太像了!”张太医眼眸中瞬间充满了泪水。 “殿下,您这丹青妙手,果然名不虚传。” “我这就去找昭姐姐,”潇明玉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小心收好画像。 “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潇明玉拿着画像,一路小跑来到沈昭房门前。 凑在门口听了听,听见房中有说话的声音,这才抬手敲门。 咚咚咚。 “进。”传来的是潇景珩低沉的声音。 潇明玉推门进去,径直朝书案旁的沈昭走去。 “昭姐姐。”潇明玉将画像递给她,一脸求夸夸的表情: “这是我画的,张太医说英莲就长这样。” 沈昭对上潇明玉殷切的眼神,嘴角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语气平静的说道: “嗯,有了画像就好办了。” 潇明玉见沈昭不再说什么,继续说道: “张太医说我画的跟英莲一模一样。” 沈昭点点头,回道: “这样最好,这样目标更精准些,不至于会找错。” 潇明玉见沈昭还没有要夸赞自己的意思, 顿时像一只战败的斗鸡,耷拉着脑袋。 沈昭这才收起继续逗她的心思: “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殿下这一手丹青, 竟画的惟妙惟肖,只怕张太医见到这画像时, 定是感动得痛哭流涕,更添了几分对妹妹以及外甥女的思恋吧。” 潇明玉听见沈昭对自己的夸奖,这才心满意足的抬头, 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说道: “你怎么知道,不过这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本公主这绘图的本事, 在京城还真没几个人是我的对手。” “嗯,还得是公主殿下,有了您的帮助,大大降低了我们搜寻的难度呢。” 沈昭顺着她的话夸赞道。 潇明玉被沈昭夸得心花怒放,挑衅的看了眼在一旁看书的潇景珩。 潇景珩冷哼一声道: “你就别夸她了,也就这一手丹青能看,写的那个字, 从小不知道挨了太傅多少板子,连一向宠爱她的父皇都看不下去, 诗书更是一窍不通,赵太傅不知道被她气昏了多少次, 这下好了,直接让赵宴请娶回去,朕当真是为赵太傅的晚年担忧啊。” 潇明玉被潇景珩戳中痛处,脸颊瞬间飞红, 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猫,朝潇景珩嚷嚷: “皇兄,你太过分了,揭人不揭短,再说了我写字哪里不好了, 明明是赵太傅要求太高.........” “殿下说的没错,臣也觉得臣家里那老头子要求太高了。”赵宴清的声音适时在门口响起。 潇明玉如同见到救星般, “你看看,不止我一人这样认为吧!” 潇景珩看着潇明玉摇了头道: “真是女大不中留咯!” 潇明玉原本就红的脸颊,现下越发红了,脚下轻跺: “皇兄!不理你了!”说完就朝门外走去。 “陛下,臣告退。”赵宴清说完追了上去。 沈昭看着站在院中的二人,说道: “你还是少欺负明玉吧,等回京之后,我感觉太后她老人家肯定不会放过你。” 潇景珩上前将手搭在沈昭肚子上,低声道: “怕什么,我现在有免死金牌,还是两枚。” 第212章 我怎么觉得你们在嫌我笨? 潇景珩携沈昭一行人,在宋州城内巡访。 沈昭目光掠过前方不远处的茶肆,转向潇明玉,语气温和: “妹妹可觉得累了,我看前面有间茶肆,若是累了,不妨过去歇一歇。” 潇明玉闻言,原本耷拉的脑袋顿时精神一振, 原本还暗自在心中嘀咕: 这几人脚力也太好了些,在城中逛了快一个时辰了, 也不说购置任何物件,自己早就觉得十分无趣了, 奈何皇兄没发话,自己若是贸然开口,他只怕又要长篇大论, 责怪自己身为公主,不知体恤民生疾苦,只图安逸享乐, 此刻沈昭开口,她看向沈昭的眼眸中充满了感激之意, 她可是皇兄心间上的人,况且此刻还有孕在身, 自然是说什么皇兄都依她。 潇明玉忙不迭点头,顺势看向潇景珩: “大哥,真不是我偷懒,你看着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嫂嫂都累了,她腹中孩儿也定是饿了,咱们歇息片刻可好?” 潇景珩显然对潇明玉这突如其来的改口,颇为满意。 难得有一次没出言奚落她,只是颔首道: “也罢,你先去让掌柜的泡壶好茶,再预备些你嫂嫂喜欢的吃食。” “好嘞!” 潇明玉得到首肯,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拉起赵宴清的衣袖,雀跃着向茶肆奔去。 沈昭目光转向一旁,仍旧垂头丧气的张太医,轻声宽慰: “你且宽心,我们的人已经在宋州城四处寻找,周边的村落也有派人找寻, 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张太医感激的拱了拱手: “二位大人的能力,小人自然信得过,只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若真依姓曾那混蛋所言,英莲被人伢子掳走,已近二十天, 这些时日,他小小年纪孤身在外,不知要遭多少罪。” 说话间,潇明玉已经站在茶肆门口招手,众人步入, 只见这茶肆不大,却收拾的干净利落。 掌柜是位微胖的中年妇女,头上簪着一支朴素的桃木簪。 身穿靛蓝色素衣,显然生意清淡, 见来客气度不凡,衣着华贵, 脸上堆起十二分的热情笑容,忙不迭地茶桌抹凳, 引着众人到临街的敞亮位置落座, 又扬声吩咐后厨速备精致的点心和上好的香茗。 沈昭背靠大门的位置落座,目光不经意的扫过四周, 最终停留在通往后厨,半掩着蓝色棉布的门上。 “在看什么,可有不妥之处?”身旁的潇景珩敏锐的捕捉到她的视线,低声问道。 “这间茶肆看样子,生意应是一般。” 沈昭看向潇明玉与赵宴清二人,问道: “你们进来之时,这里可是只有那女掌柜一人?” “对啊,我只看见她一人。”潇明玉抢答道。 沈昭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赵宴清。 “还有一人,”赵宴清道。 “应是位女子,我进门时,恰好瞥见一抹身影闪入后厨。” 潇明玉有些惊讶的问道: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瞧见?” “我走在你前面,况且你未曾进门便招呼起来,自然是瞧不见。”赵宴清解释道。 正说着,女掌柜端着茶壶和几碟精致的点心过来了, “几位客官久等了,这是小店最好的茶,还有刚出锅的枣泥山药糕, 桂花糖藕,这都是我家那口子的拿手点心,请慢用。” 掌柜的动作麻利的布好了茶点。 “行了,你先下去吧。”沈昭拿出些许碎银子递给她。 掌柜的顿时喜笑颜开,接过银子: “好嘞,各位客官慢用,若还有何需要招呼一声便是。” 潇明玉看着走远的掌柜,目光落在桌上那些点心上, 咽了口唾沫低声询问: “你们觉得这茶肆有问题?那这些吃食,还能.........” 沈昭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说道: “没毒的,放心吃。” 潇明玉这才放心,用筷子夹起一块糖藕,大快朵颐起来, 她不像这几个怪物,会武功,又有内力在身, 这一个时辰早就让她筋疲力竭。 赵宴清见她这样,再次夹起一块放在她面前的碟子中, “你是觉得那女人躲在此处?”潇景珩低声问道。 沈昭点点头,压低声音回道: “论追杀,我的沧澜楼虽然不及你的暗阁,但是找人,你可就不如我了。” 潇景珩闻言,眉梢微挑,并未反驳,只是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毕竟几年前,她连边疆的战报都能比自己先得知, 还瞒过了自己的暗卫。 “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潇明玉嘴里塞着点心,含糊的问道, 随着沈昭等人出行这段时日,她已经跟着众人沾染了不少江湖习性, 哪里还有此前在宫里时的半分形象可言。 “你饿了就多吃点。”赵宴清又将一块点心夹给她。 潇明玉双眼微怒的看向赵宴清,嗔怪道: “不对,我好像发现你们几人知道些什么,没告诉我是不是在嫌我笨?” 赵宴清看向潇明玉的眼中,满是宠溺: “不敢。” 几人说话间,后厨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众人屏息凝神,听后厨的动静传来, 紧接着,就有女人痛苦的呻吟声传来。 “还真是来得巧。”沈昭眸光一闪。“这就快要生了?” 潇明玉仍旧是一头雾水,看看沈昭,再看看潇景珩, 连赵宴清都心照不宣,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将手中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对上潇景珩投来的目光,声音顿时弱了几分, 委屈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沈昭看向仓惶从后厨跑出来的女掌柜, 身后还跟着一位系着白布围裙,身材干瘦的男子。 “掌柜的,可是发生了何事?”沈昭问道。 “诸位贵客见谅,我有一干女儿,原本在我这小店暂住几日, 方才不知怎地动了胎气,看这情形,恐是要生了。” 说完她重重的推了一把身边的男人,斥道: “你是个死人啊,还出杵在这里作甚,赶紧去请稳婆过来啊。” 第213章 一命换一命 连身上的围裙都顾不上解,往外跑去, “各位贵客见谅,”女掌柜赔着笑,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我们两口子成婚多年,未曾生育,也是第一次遇上这事,难免失了分寸。” “我略懂些医术,可愿意让我进去帮你看看?”沈昭开口,声音清冷,看了眼张太医。 “真的?”掌柜的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贵客若是愿意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说着就要引着沈昭朝那半掩着蓝色棉布帘子的后厨走去。 “我去看看吧。”张太医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方才沈昭与潇景珩那意有所指的对话中,他已然猜出, 里面那即将临盆的女子,就是拐卖英莲的桂娘, 自己心下是万般不情愿,但是师父传授医术时的教诲, 医者仁心,他不能违背自己良心,况且,腹中稚子,终究是无辜的。 沈昭方才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希望自己出手救她。 “他的医术远在我之上,我只是略懂皮毛。”沈昭解释道。 “那就太好了,几位真是我那丫头的贵人。”掌柜的连连作揖,感激涕零。 沈昭随着张太医踏入后厨,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一年轻女子蜷缩在角落, 痛苦的捂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她身上的衣裳被冷汗彻底浸透, 紧贴在单薄的身子上, 沈昭眉头微蹙,眼前这女子的狼狈与困窘, 与之前那两位婆子口中挥霍无度,穿金带银的描述,简直判若两人。 “她就住这儿?”沈昭扫视着简陋油腻的后厨,问道。 “哪能啊,”掌柜的连忙摆手。 “楼上有间小房,是这丫头闲不住,非要下来帮忙, 事发突然,她又疼的厉害,我不知道怎么办, 大夫和稳婆没来值卡,也不敢轻易挪动她。” 张太医上前,蹲下身,快速查看了一番,面色凝重: “她这是要生了,情况紧急,最好立刻将她扶到楼上床榻去。” 听了张太医的话,沈昭吩咐身边的云裳和青杏上前搭把手, 小心翼翼地搀扶起痛苦呻吟的桂娘, 桂娘几乎无法站立,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沉沉的压在搀扶她的人身上, 每一步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痛呼, 她身下的裙裾已经被大量的羊水,和隐约可见的血水浸透, 洇开一片深暗的湿痕, 三人合力,艰难的将桂娘挪上了二楼的房中。 安置妥当之后,沈昭见云裳和张太医下了楼,便低声问道: “怎么样?” “看样子,等不急稳婆来了,马上就要生了。”张太医。 沈昭深深的看了一眼,终究还是将心中的猜想压了下去, 还是等找到英莲之后再将真相告知。 楼上的惨叫声骤然拔高,一声接着一声,撕心裂肺。 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穿透了楼板, 每一次嘶喊都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 沈昭下意识地捏紧了身侧衣裙,指尖冰凉,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几个月之后她也要经历这样的扬景。 一只温暖的宽厚的大手,即时覆盖上她微凉的手背, 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潇景珩敏锐的捕捉到她细微的变化, 紧紧握住沈昭的手,声音低沉而坚定,承诺道: “别怕,那时候,我一定会寸步不离,陪在你身边。” 几乎是在稳婆踏入大门的一瞬间,楼上传来一声新生儿的啼哭声。 楼下众人皆因这声啼哭松了口气。 稳婆连忙朝楼上走去,很快便跑出来喊道: “哎呀,天老爷,血,止不住啊!” 紧接着传来那女掌柜的哭喊声, “挨千刀的曾秀才,可害苦了我儿.........” “别哭了,快去请大夫来止血吧,若是晚了大罗金仙也就不回来了。”稳婆喊道。 张太医几乎没有迟疑,快步上楼, 沈昭看着他的身影,低声呢喃道: “希望真相真如自己猜测那样,才不辜负张太医今日救她一命。” 张太医很快抬起手,将随身携带的针囊收回,冷冷的看着床上刚被救回的桂娘, “我救你一命,我不需要你报答我,一命换一命, 你只需要告诉我,将英莲那丫头卖到哪里去了?” 张太医声音不高,桂娘脸上血色本就在生产时耗尽, 此刻更是褪的一干二净。 原本涣散的眼神,此刻惊恐的看着张太医, “我......我.........”她艰难的挤出几个字,眼神躲闪, 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就是英莲口中常念叨的舅舅。 此刻他看向自己的眼中中没有医者的悲悯, 只有被强行压抑的怒火和一种近乎审判的锐利。 “说!”张太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逼问道: “英莲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她能挡住你什么,你们若是不愿意养, 写封书信寄往京城,我自会来接走,何苦出此毒计,将她卖给人伢子!” “我没有,不是我........”桂娘矢口否认,声音颤抖。 “干娘,我听说我家娘子生了?” 曾秀才的声音在楼下传来,突兀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你还来做什么,我这儿不欢迎你!”女掌柜抱着孩子出现在楼梯口。 原本正要张嘴的曾秀才见到沈昭等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巧了,我们只是出来喝杯茶,没想到正好遇到这里有人需要大夫, 张大人正在楼上帮忙医治呢,没想到是你的夫人。”沈昭。 曾秀才听见沈昭的话,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朝楼上走去。 “二哥,你听我解释。”曾秀才的声音传来。 “解释什么?我妹妹去世不满一年,你就娶这女子进门? 还纵容她将我妹妹留下的唯一骨肉卖给人伢子? 你最好祈祷我能将英莲寻回来,否则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放过!”张太医骂道。 曾秀才跪在地上,哀求道: “二哥,我也在找英莲,是她!” 曾秀才指着床上的桂娘,骂道: “都是她,她将英莲卖给人伢子的,这都不关我的事, 我这就写封休书,将她休了。” 第214章 别逼我使极端手段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问道: “你的意思是,她一个人,在不到一年时间,就能怀上你的孩子?!” “对,二哥,你听我说,那日我因为失去沁儿买醉,是她! 是她趁我酒醉不省人事,不知廉耻的勾引我,这才有了这孽种, 她以此相逼,我不得不娶她过门,我对天发誓, 我心中从始至终,就只有沁儿一人,是她背着我将英莲卖给人伢子,” 跪在地上的曾秀才向前爬了几步,继续说道: “我也是受害者,二哥你一定要相信我,英莲是我的亲生骨肉, 我怎会舍得卖她,都是这个贱妇,她贪图钱财,心肠歹毒。” 他越说越激动,一副自己自己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我这就写休书,休了她,我与这毒妇再无瓜葛,二哥,你只管找他算帐,我绝无二话。” 说完他作势就要去寻找纸笔。 “够了!你忘记了我是做什么的了?男子若真是醉的不醒人事, 根本无力行房,而若尚有行房之力,证明你当时意识清醒, 绝非你口中的意外,你在我面前撒谎也不找个好点的借口, 别牵扯我妹妹,我替她恶心!” 张太医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人,妹妹活着时,常说, 此人重情重义,才华斐然,不顾父母反对,说什么也要下嫁与他。 看来这些年,在自己的接济下,他不仅学问没长进, 这骄奢淫逸倒是学会了不少,自己今日也托人打听了些消息, 这桂娘是兰桂坊唱曲的,此刻想来, 他既然肯花银子给她赎身,证明二人在很早前就勾搭上了。 只有沁儿那傻丫头,还被蒙在鼓里,每次写信都说他待自己极好,自己过的也很好。 他倘若真是心中放不下沁儿,怎么会在沁儿去世不到一年,就娶续弦进门, 结合沈昭和潇景珩故意将自己引到此处,以及曾文这迫不及待的攀咬。 一切昭然若揭,不过是为了让他亲自揭开这厮虚伪的面具罢了。 张太医长舒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悲愤与失望。字字如刀: “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么多年,沁儿从来没说过你半句不是, 你怎么能狠下心,将她唯一的血脉,卖给他人为奴为婢, 我说过,我要将她带回京城亲自教养,是你不同意,你告诉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楼下。 潇明玉听见张太医的声音传来,问道: “昭姐姐,我听着上面动静不小,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沈昭轻轻摇头,目光依旧沉静: “不用,这是他的家务事,还是让他自己处理。” 女掌柜被楼上的争执和此刻沈昭等人的气度震慑,忍不住低声问道: “几位.......究竟是什么人?” 沈昭看向她,语气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上面那位是英莲的嫡亲娘家舅舅, 你可知道英莲那丫头被卖到哪里去了吗?” 女掌柜慌忙摇头,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婴儿搂得更紧了些: “这我真不知道,不过.....”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为桂娘辩解道: “外头那些话,我是不信的,桂娘这丫头,我最是清楚她的性子, 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我私下问过她好几次,她只是摇头掉眼泪,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她住在我们这里的几日,我经常见她一个人出去,很晚才失魂落魄的回来。 我猜她定是出去偷偷寻那丫头了。” 沈昭颔首,目光若有所思地再次投向楼梯口方向。 “真相如何,我想很快就能知道。” 潇明玉则是一脸好奇地凑近沈昭,低声问道: “昭姐姐,你是怎么发现不是桂娘卖了英莲,反倒疑心亲爹曾秀才? 他昨日那声泪俱下的一番话,连我都差点被他骗过去了!” 沈昭唇角勾起一抹洞察的轻笑,解释道: “那人浑身酒气,眼底乌青深重,绝非苦读所致, 那日他口口声声诉说对亡妻的思恋,但是据张太医所说, 英莲她娘去世还不满一年,曾秀才昨日却说桂娘的孩子不日就要临盆, 这时间相隔也太近了些,我观察了他指尖握笔处的茧子,已经薄了很多, 昨日那两位婆婆说,他此前会摆摊卖些字画营生,但看着茧子, 怕是这一年连笔都甚少提了,穿着虽竭力维持体面, 细看确实半旧褪色,可见家中窘迫,桂娘腹中又确认是个男胎, 故而起了卖掉英莲的心思。” 潇明玉听的眼睛发亮,满是钦佩: “原来如此,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楼上。 曾秀才听着张太医字字诛心的质问,冷汗早已浸透后背, 他慌乱地瞟了一眼床上气息奄奄,却死死盯着他的桂娘, 辩解道: “二哥!二哥!你是不是听这贱人胡说了什么?那日我确实饮了些酒, 一定是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在我酒中下了那等脏药。 她心思歹毒,勾栏女子,惯会使些挑拨离间的手段,她的话, 你万万不可相信啊!”他说话间,再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膝行几步,试图抓住张太医的衣角,却被对方冰冷厌恶的目光逼退。 “我与沁儿成婚多年,琴瑟和鸣,情深意重,二哥你最是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待沁儿之心,天地可鉴,她有孕期间,我甚至连通房丫头都未曾有。” 说完他指向桂娘,仿佛指着什么肮脏的东西, “与她那一晚,纯属意外,她定是发现你找上门来, 知晓她将英莲卖给人伢子之事败露, 才故意攀咬于我,借此来离间我们郎舅之情啊!” 他声泪俱下,竭力维持着她那副慈父爱妻的假面。 张太医静静的看着他,满口的贱人,毒妇,甚至对一个刚为他生下儿子的女人, 极尽出言嘲讽,贬低,与沁儿口中描述之人简直判若两人。 “曾文!”张太医不想与这样的人再有任何牵扯。 “过去的事情我现在没心思,也不想与你计较,此刻你只需要告诉我, 你将英莲卖去了何处,别逼我用极端手段对付你!” 第215章 他就是一个烂人 猜测定是桂娘将事实真相已尽数告知与他, 索性站起身来,破罐子破摔,干笑两声: “呵呵!” 怨毒的的目光如淬毒的刀子般,射向床榻上的桂娘,他伸出手指, 厉声骂道:“你这不知廉耻的贱人!竟敢出卖老子! 也不想想,你有今日这好日子,都是谁给你的, 若不是老子给你赎身,你现在还在兰桂坊那个地方赔笑唱曲呢!” 话音未落,他一个箭步朝床榻扑去, 一双大手精确的掐住了桂娘的脖子, “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路!” 桂娘刚生产完,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张太医冷眼看着这二人狗咬狗, 直到桂娘眼看着就要断气,这才将一根细长的银针, 精准的插入曾秀才手臂上的麻筋, 曾秀才只觉得整条手臂瞬间酸麻无力,像被抽了骨头, 扼住桂娘脖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张太医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腰腹间, 曾秀才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加上经常流连酒肆, 内里早就虚空,被这一踹,疼的蜷缩成一团,龇牙咧嘴。 张太医看都没看曾秀才一眼, “她方才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倒是你,先不打自招了,蠢笨如猪的东西!” 张太医上前,替桂娘把了脉,确认她并无性命之忧, 这才俯视着她,语气带着威压和带着最后的通牒: “把你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一字不漏, 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桂娘目光木然的扫过地上痛苦蠕动的曾秀才, 绝望的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的死寂。 “两年前.........我与他在兰桂坊结识......” 桂娘的声音有些嘶哑,因为生产力竭,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喘息。 “他出手阔绰,谈吐风雅,说自己怀才不遇,家中又有悍妻。” 说到此处,桂娘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他说自己好歹是个读书人,但是家妻子却像个市井泼妇, 常年逼迫他,同那些下贱商人一般,去街上摆摊贩卖字画, 替人写书信糊口........从不把他当人看。” 张太医听到此处,心中怒气更甚,自己那妹妹,从小温柔聪慧, 怎得如今到他口中却成了市井泼妇! 桂娘继续说道: “后来有一日,他又来了,出手更为阔绰,看着红光满面,颇为得意, 那日他喝了许多酒,醉醺醺的拉着我说......说他妻子终于死了, 再也没人管着他,唠叨他了.......” 说到此处桂娘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他说那个碍眼的病秧子总算咽气了,以后再也没人敢管他喝酒, 说什么饮酒伤身,还说什么他是读书人,他娘子担心喝多了伤了脑子, 他偏要喝个痛快........ 后来.....他借着酒意,死死拽住我不放, 我一个弱女子,哪里拗得过一个酒醉的男人” 桂娘的声音颤抖起来, “他不顾我哭喊挣扎,强占了我.......” 桂娘的声音带着一丝麻木的绝望: “事候,他酒醒了几分,看我哭的厉害,便假惺惺的安抚我, 说他早在第一次见时,就钟情于我,这些年,心里一直有我, 如今他娘子死了,正好迎娶我进门,给我个名分,还说不嫌弃我的出身。” 桂娘脸上泪水无声的滑落: “我一个被破了身子的清倌人,日后的日子定然是不好过, 他既说要明媒正娶,我看他也是痴心一片,也就信了他的话.........” 桂娘的目光再次转向蜷缩在地上的曾秀才, 眼中充满了被欺骗和践踏的恨意: “进门之后,我很快便有了身孕,这本是喜事,他也很是欣喜, 我也以为......我终于找到依靠,但是突然有一日,他说家里没银子了, 让我将这些年的积蓄拿出来补贴家用,我自然应允的, 我自认为我那积蓄不少,但是不出一个月,便被他挥霍一空, 他也像变了个人,仍旧流连酒肆,甚至还去了赌坊, 要债的人追上门来,他便打起了英莲那丫头的主意, 故意将我支开,等我回家时发现英莲已经不见了,要债的人也没有上过门, 我出门四处寻找无果,回家与他大吵一架,没想到这个畜牲, 竟然敢动手打我,再后来,听说您上门接人,他跪在地上求我, 求我不要将真相说出来,还指天发誓,说他一定会将英莲寻回, 我见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必是诚心悔过, 我又信了他一回,这才来干娘这里暂住, 我此前在家中养胎,鲜少出门,这几日才得知, 街上早已经流言四起,说是我将那丫头卖给人伢子, 原来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若是被你发现,就将一切罪责往我身上推。” 桂娘看向张太医,说道: “我算是看透了,他就是一个烂人,您妹妹在世时事事为他着想, 操持生计,他却暗生怨毒,视为累赘,妻子尸骨未寒, 他便迫不及待去酒肆听曲作乐........我今日这般田地, 皆是我自眼盲心瞎,咎由自取,竟然轻信了这样一头披着人皮的豺狼。”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泣血的绝望,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曾秀才: “一个连自己亲身骨肉都能面不改色卖掉,还要嫁祸给枕边人的畜牲, 怎么可能会诚心改过........” “够了!你这个贱人!”蜷缩在地上的曾秀才终于缓了过来。 “要不是你这个贱人,唱曲的时候故意搔首弄姿,勾引我, 要不是看你有些积蓄,你认为我会看上你?” 张太医上前一脚重重踢在他腹部,曾秀才再次重重栽倒在地。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挣扎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 脸上带着有些扭曲的笑意: “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英莲,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这楼原本隔音就差,上面的对话,楼下听的一清二楚, 听到这儿,潇明玉抬腿就要朝楼上走去: “这个王八蛋,我非要上去打死他不可!” 第216章 你今日的狗不下崽子了? 伸手稳稳扣住她的手腕,低声道: “这样的人渣,何必脏了你的手,自有他的报应。” 潇明玉这才不甘心的停下脚步, 楼上。 曾秀才指着张太医,唾沫横飞的控诉: “说来说去,都怪你,既然要接济我们家,就该一管到底, 你自己算算,都多久送银钱来了,这都快大半年了吧, 你若是按时将银两送来,我怎么会忍心将卖掉那棵小摇钱树!” 听着这话,张太医也是气笑了,自己这几个月跟着陛下一路南巡, 定是家中之人疏忽,故而断了每月给他的接济, 当真是斗米恩,升米仇! 他也不想与他过多废话,将随身携带的针囊取出,捻出一枚细长的银针,寒光微闪。 “我这一针下去,你下半辈子就别想站起来,加上你私自贩卖良籍为奴, 官府杖三百,流放三千里,到时候,你只能爬着去,这一路上虫蚁啃食你的腐肉........” 曾秀才被他的话吓得冷汗直流,连连摇头,双腿发软地向后蹭退: “你......你敢,你若是敢这样对我,我保证,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英莲了!” 张太医对他的威胁充耳不闻,自顾自的看着手中的银针,目光沉静如水, 缓缓抬眸,说道: “当年恩师授业时,曾说过,这小小一枚针,可救人,亦可杀人于无形, 今日,我恐怕要违背师傅他老人家的初衷,要用这针教训你一下了。” 话音未落,手腕倏然下压! “我说!”曾秀才惊的魂飞魄散,尖叫道: “我五十两将她卖给了王拐子,听说卖给隔壁州的一个大户人家,姓刘!” 张太医手中的银针如一道细微的寒光,精准的刺入他颈侧的穴位, “呃!” 曾秀才只觉得一股尖锐的酸麻瞬间从脖子蔓延至下半身, 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皮下啃噬,他猛缩起来,疼的满地打滚。 张太医面无表情的收回银针,取出一番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针尖, 动作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从容,声音却比方才更冷: “你最好祈祷英莲平安无事,若她有个三长两短.........” 说完他将手中的帕子嫌弃的丢在曾秀才扭曲的脸上。 “我虽为医者,也有千百种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她看也不看地上那摊烂泥,衣袂带风,径直朝楼下走去。 楼下。 张太医撩袍,重重地跪在潇景珩面前,声音充满恳求: “陛下!求陛下出手,救救我那可怜的外甥女。” 潇景珩抬了抬手: “起来说话,就在你下楼时,朕已经派夜阑去了,夜阑的办事, 你最是清楚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微臣.....叩谢陛下隆恩!”张太医深深叩首。 潇景珩目光扫过通往楼上的阶梯,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很快会有官府的人,将楼上那畜牲带走,已经收集了他不少罪证, 你大可放心。”他视线转向一旁抱着孩子,听见楼上的动静,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女掌柜: “至于桂娘母子,待寻回英莲,自能分辨她是否清白无辜, 若有半分牵扯其中,定不轻饶。” 掌柜夫妇抱着孩子躲在角落,只见眼前人影晃动,嘴唇开合,却一个字也听不真切, 待沈昭一行人离开,这才回过神来, “我的天爷,这来的是什么里了不起的大人物。” 楼上的桂娘, 听着楼下几人的对话传来,满是对那位死去的女子嘘唏, 有着这样厉害的母家倚仗,却偏偏要听信这个畜牲的话, 最后却落得如今这个下扬,这个畜牲也是当真是蠢笨如猪, 有这样厉害的岳家,不说努力考取功名,却因为蝇头小利, 生生断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 .......... 夜阑一路策马,快要出城时,青鸾将其喊住, “夜阑!” 夜阑听见青鸾的声音传来,猛勒缰绳,他回头望去, 只见青鸾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意。 “去哪儿?” “云州,主子让我去接人!”夜阑依旧言简意赅 “不用去了,” 青鸾轻笑,从身后牵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人,我已经找到了。” 夜阑凝目望去,那孩子脸上布满污垢尘土,头发散乱,衣裙上沾满污泥, 几乎辨别不出本色,眉心那一点殷红的朱砂痣,在她沾污的小脸上格外醒目。 夜阑翻身下马,牵着缰绳走回几步,锐利的目光扫过女孩,又落回青鸾脸上: “这么快,你是如何找到的?” 青鸾嘴角的笑意更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与自得: “我家主子说过,这是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青鸾俯身牵起英莲的小手,柔声道: “走吧,姐姐带你去找你舅舅,他还在等着接小英莲去京城呢。” 夜阑看着远去的青鸾,这下老张那个家伙应该不会缠着自己要酒喝了。 他牵着马快步跟了上去, 目光再次掠过青鸾那带着几分得意,轻盈跃动的背影, 胜负心悄然燃起: 又被她抢先一步,下次.....下次一定要抢在她前头! 驿站小院, 沈昭看着抱着英莲,哭作一团的张太医,说道: “看这孩子应是吓坏了,让云裳带着她先去沐浴更衣, 再给她准备些吃食。” 听见沈昭的话,张太医这才松开小丫头,由云裳带走。 沈昭看着青鸾问道: “不是说卖去云州了,你在哪里寻到的?” “城外一处破庙,有人说在那边见过,我本想着去试一试, 没想到正在那里,不过这丫头十分机灵,应该是自己悄悄逃出来了, 又不敢回家,所以一直躲在破庙中,我劝说她跟我走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口舌。”青鸾。 沈昭看向那小丫头,说道: “确实是个机灵的丫头,雪儿应该会喜欢她........” 京城, 桓王自从与那日的贵客谈妥之后,最近心情大好, 对秦益都宽容了几分,见他还赖在自己府上不走,不耐烦的问道: “臭小子,你今日的狗不下崽子了?” 第217章 哀家方才挂脸了吗? “我说您老人家,这两日不对劲啊,有什么好事?” 桓王冷哼一声,说道: “臭小子,还管起本王的事来了,你家狗都会下崽, 潇景珩那小子也快要做父皇了,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本王这耳根子清静清静?” 得,又提到这茬,秦益只好投降,灰溜溜地离开了。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这个毛头小子!” 桓王看着秦益离开的背影转头对身旁的管家说道: “去准备马车,我们进宫去找太后。” ............ 宋州。 温暖的阳光下,梳洗干净,换上新衣服的英莲安静地坐在小凳子上, 虽然小脸上还带着几分清瘦,眼中的怯意也未完全散去, 但是刚寻回时的仓皇失措,在见到亲人之后,已然好了许多。 眉心那醒目的朱砂痣,映着阳光,显得格外有生气,让她整个人都灵动了不少。 沈昭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朝她温和地招了招手。 英莲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舅舅, 张太医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小姑娘这才迈着小步,慢慢地走到沈昭面前。 沈昭捻起桌上的一块糕点,递给她,声音放的极柔: “英莲别怕,我们都是你舅舅的好友,尝尝这个糕点,香香软软的,可好吃了。” 英莲小心翼翼地接过点心,小口地吃着,沈昭继续轻声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将你带出去,交给那些坏人的呢? 告诉姨姨,姨姨让官府的大人去把那些坏人全都抓起来。” 英莲咽下嘴里的点心,长长的睫毛颤了又颤。 “是爹爹,他说要带我去买好吃的,去好玩的地方........” 英莲软糯的声音里充满着委屈和害怕。 沈昭心中了然,对英莲的坚韧也感到十分惊讶, 小小年纪,就能想办法自救,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调整好自己。 沈昭再次问道: “那桂娘呢,她带你可好?” 提到桂娘,英莲眼中的惧意似乎也淡了一些,小脑袋用力点了点: “桂姨很好,会给英莲糖吃,爹爹.......打英莲的时候, 桂姨.......桂姨会抱住英莲....” 沈昭听着她的话,看来自己猜测没有错,桂娘确实是被那曾文所蒙蔽。 她怜惜的摸了摸英莲柔软的头发: “英莲真乖,日后跟着舅舅去京城,再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他顿了顿,看着英莲清澈的眼神,温声道: “听说英莲也喜欢看医书,姨姨给你找个师傅好不好? 教你治病救人的医术,就像你舅舅那样厉害。” 英莲先是有些茫然,看看沈昭,又看看张太医, 见他同意,这才乖巧的点点头,糯糯的回道: “好!” “真乖!”沈昭脸上笑意更深,对这个懂事又坚韧的丫头越发喜爱。 这可是她亲自为自己母亲挑选的徒孙,她老人家若是在天有灵,定会喜欢的! 她朝侍立在一旁,脸上有些无趣的的青杏吩咐道: “青杏,你带英莲去玩吧!” “是!小姐!”青杏笑盈盈的上前,牵起英莲的小手离开了。 沈昭看着二人蹦蹦跳跳离开的身影,对张太医说道: ”青杏那丫头心思纯净,性情也温和,这一路上,你照顾她总有诸多不便, 就让她专门照顾小英莲吧,有她陪着,日后去侯府学医也适应更快些。” 张太医看着英莲小小身影在阳光下那么鲜活。 心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他朝沈昭深深一揖: “沈大人思虑周全,下官感激不尽,您的大恩大德........” 沈昭抬了抬手,说道: “你何必再与我这般客气,咱们南巡这一路走来,也算是好友了, 好友有难,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听见沈昭的话,张太医感动的眼眶微红,心中百感交集, 英莲这丫头的命运,在沈昭的干预之下,已经被悄然改写....... 京城,慈宁宫。 太后听着桓王的话,激动的站了起来,难掩脸上欣喜: “真的?你的意思是,外面流传的那些.......沈昭当真怀了双生子, 还是潇景珩那混小子?这可太好了!”太后激动的连拍双手。 桓王瞧着太后这模样,总算明白潇景珩那性子随了谁, 心下忽然有些后悔将真相告知她,毕竟答应了那人要秘密行事。 “太后娘娘,您这高兴的......是不是太过形于色了?”桓王无奈提醒道。 太后这才尴尬地坐了回去,看看身边的房嬷嬷问道: “有吗,哀家方才挂脸了吗?” 房嬷嬷忍着笑,重重地点点头,您何止挂脸了,您就差没跳起来了。 “哀家方才坐的有些累了,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桓王你接着说。” 太后端起一旁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掩饰方才的失态。 ........... 苏府。 苏世卿坐在书房,将密报重重拍在桌子上。 “好个沈昭,不仅与皇帝搅在一起,竟还怀上了龙种, 还是双生子,我倒要看看,一个手握兵权的皇后, 怎么能经受朝堂元老的质问!” 他看了看苏凛,说道: “景王那边还没联系上?我不是让你去找王烨吗,怎么还是没消息?” 苏凛垂首回道: “那王烨嘴严的很,我三番四次暗示明示,他皆是装聋作哑。” “废物,此前景王府上的管家不是关在刑部的吗,听说没几日就暴毙了.....”苏世卿。 苏凛得到他的指点,眼中精光一闪:“孩儿明白了,这就去办。” 苏世卿目光再次落到密报上, “司园那个废物,挑拨离间都做不利索,死了也活该, 不过......死人嘛......也要死得其所..........”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算计。 “爹,女儿让厨房熬了些莲子羹,给您送些来。”门外传来苏婉柔的声音。 苏世卿迅速将密报压到书卷下,神色恢复如常,沉声道: “进来!” 第218章 缘木求鱼 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书案上零乱的卷宗, 她垂下眼帘,将手中托盘轻置在书案一角, “父亲,女儿见您午间未进多少,特意熬了这莲子羹, 清心降火,您喝点润润嗓子。”她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嗯,柔儿有心了。”苏世卿应了一声,目光落在苏婉柔身上, 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听你大哥说,你最近都在练琴,还是劳逸结合,切莫累着。” “父亲如此为女儿前程着想,女儿自当更努力些。” 苏婉柔温顺回应,双手将盛着莲子羹的碗稳稳奉至苏世卿面前。 苏世卿微微颔首,抬手接过,并未饮用,径直将它放置在书案一角, “你是聪明的,为父很放心。” 这话听着是赞赏,但是自从知道自己亲生母亲, 是后院那疯掉的秦姨娘之后, 她便知道,在这苏家,永远不要贪恋亲情,只有利益。 苏婉柔目光落在托盘中剩下那碗孤零零的莲子羹上,说道: “原以为大哥在您这儿,所以多备了一碗。” 她声音依旧很轻柔,听不出半分波澜。 苏世卿闻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目光仍锁在卷宗上, 声音却陡然冷了几分,带着些许警告: “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便是,你应当清楚,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苏婉柔听着这冰冷的训诫,袖中的手,猛地收紧, 知道他这意思是在告诉自己,她苏婉柔在这个家不过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是为了苏家铺路,她此刻的关心太过多余,更不要试图窥探他们的机密。 “是,女儿谨记父亲的教诲。” 她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所有情绪,声音低柔恭顺的无可挑剔。 动作轻缓地端起剩下的那碗莲子羹, 转身离开,脚步依旧维持着世家贵女的优雅从容,脊背挺直。 踏出书房门,下人恭敬地接过她手中的托盘, 苏婉柔的目光落在这些跟着自己的下人身上, 四个丫头一个嬷嬷,伺候自己的衣食起居, 这都是她苏家嫡女的最高待遇,表面上自然是风光无限, 自那晚之后,自己身边的下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为了更好的掌控自己,他们父子二人还真是用心良苦。 书房的门轻轻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婉柔回首深深望了一眼,那紧闭的、象征着权力的门扉。 夕阳洒在雕花木窗上,苏婉柔收回目光, 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京城现下流言四起,就算自己足不出户, 也听了不少,在这苏府,她势单力薄,但是若能攀上沈昭, 或许能帮自己解决眼下的困境,这棋盘之上,她再也不想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要做那个执棋之人,她沈昭能做到的,自己也能, 景王?潇景珩?她还是宁愿选后者..... ............ 宋州,沈昭潇景珩一行人休整完毕,再次踏上了回京的船。 离京城还有月余行程,潇景珩为了让沈昭一路更舒适一些, 将此前的商船换成了官船,船队浩浩荡荡的行驶在河道上。 两岸青山相对,风景如画,船上多了个英莲确实活跃了不少, 相比前两日,刚寻回来时畏缩,英莲的性格活跃了不少。 沈昭坐在甲板上,看着同样有些孩童心性的潇明玉,几人正趴在船舷上, 潇明玉兴奋的指着水下若隐若现的青影喊道,手上还拿着一根竹杆, 绑着线和鱼钩,就成了简易的钓竿。 “英莲,快看好大的鱼!” 英莲还没有船舷高,脚下踩着一个小木凳,努力扒着船舷, 小脸因激动而泛红,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水面: “哪儿呢哪儿呢,殿下,您这钩子上有饵吗?” “当然有!我特意让厨房弄的!”潇明玉信誓旦旦的说道。 两人眼巴巴地盯着那抹在水下悠然盘旋,时不时闪现一下的鱼儿, 都在等待一扬盛大的收获。 一刻钟过去了, 水面除了船行带起的涟漪,再无其他动静,那条鱼似乎在戏弄他们一般, 就在附近盘旋,也不要咬沟。 英莲托在船舷上,小木凳的高度勉强让她比船舷高出一个脑袋, 她歪着头,看向旁边同样有些泄气的潇明玉,大大的眼睛充满了困惑。 “殿下,这样真的能钓上来吗?” 她的小手指了指向后移动的河岸, “船跑得这么快,小鱼能追得上吗?它们不怕这个大船吗?” 潇明玉被问的一噎,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为了不误人子弟, 求助的看了眼后面坐着的沈昭。 沈昭起身,看来眼在一旁看戏的赵宴清, 朝二人走去,步履从容,她来到船舷边, 顺着潇明玉和英莲热切的目光看向水下, 那抹悠然盘旋的青影,夕阳穿透清澈的河水, 沈昭凝神细看片刻,清冷的眸子掠过一丝了然, 随即嘴角微微上扬, “这.....”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虚点了水下的青影,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像不是鱼哦。” “啊?”潇明玉和英莲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沈昭。 沈昭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解释道: “距离太远,看着确实像鱼,仔细看,像是被船行水流带起, 缠绕在船体某处的水草。” “水.....水草?”潇明玉的脸瞬间涨的通红, 自己还眼巴巴的盼了这么久,等着钓上来之后好好炫耀一番。 英莲也恍然大悟,拍了拍小小的脑袋: “哎呀!我就说怎么光转圈,不咬钩,原来是草啊!” 她语气里没有失望,反而有种戳破谜底的兴奋。 沈昭看着有些窘迫的潇明玉,再看着求知若渴的英莲。 眼底笑意更深,说道: “不过英莲说的很对,这水下是小鱼的家,我们船行速这么快, 在它们眼中,就像一只巨兽一般,附近的鱼群早就远远避开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潇明玉手中简陋的钓竿,语气带着些揶揄: “一边行船,一边钓鱼,确实有点缘木求鱼了.........” “噗嗤!” 第219章 有刺客 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潇明玉循声回头,脸颊绯红,又羞又恼: “笑什么笑!不许笑!” 潇明玉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人早知会如此, 方才还假模假式的帮自己弄着破钓竿,分明是想看自己笑话! 潇明玉气鼓鼓地将钓竿收回, 将钓竿硬生生塞回赵宴清怀里,力道之大,差点戳到对方下巴, “谁稀罕你这破竿子,自个儿留着钓水草去吧!” 她恨恨地撂下话,一跺脚,腮帮子气的鼓鼓的, 扭头就朝船舱冲去。 英莲见潇明玉离开,也欢快的跟着青杏去找张太医了。 赵宴清看着潇明玉那炸毛的背影,脸上笑意反而更深,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连忙拔腿跟上,嘴里还一本正经的胡诌着, 声音里更是压不住的戏谑: “哎!殿下,你听我说,这钓鱼讲究的是个心境,意趣在这山水指尖, 最重要的是陶冶性情,可不能一味的盯着那点结果得失..........” 潇明玉并未搭理他,进入船舱重重地关上了门, 差点撞上赵宴清的鼻子。 “吃你的水草去吧!”少女有些怒气的声音传来。 赵宴清下意识摸了摸险些遭殃的鼻梁,隔着门板, 声音放的更软,话语间满是心虚: “殿下息怒,你听我解释,沈昭那个坏人,她就是故意挑拨我们二人的关系, 你细想想,此前她是不是故意骗你,我被陛下派去驻守南疆, 她那张嘴,惯是会忽悠人的,你可不能再遭了她的道。” 船舱内沉默了片刻,就在赵宴清认为这招不管用,琢磨着要怎么抹黑沈昭时,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潇明玉探出半个脑袋,狐疑的看着他: “真的?” 赵宴清心中暗喜,沈昭对不住了,今日这口黑锅,你就替我背了吧。 他连连点头,“千真万确!” 赵宴清说完,鬼鬼祟祟的四下看了看,确认潇景珩不在, 这才压低声音继续说道: “你仔细想想,你皇兄可是贵为九五之尊,那是何等心思深沉,算无遗策之人, 能在他身边混的风生水起,还能赢得陛下真心的人,能是盏省油的灯?” 沈昭原本抱着手臂,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笑意, 冷不丁的听见他这般直白的当着自己的面编排自己, 嘴角僵硬的抽了抽,眼底满是错愕和无语, 看着赵宴清为了哄佳人一笑,不惜颠倒黑白,信口雌黄, 连黑锅都扣的这般理直气壮, 这还是那个名动京城,风流倜傥,立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宣称此生绝对不会娶妻的赵小侯爷? 此刻为了博佳人一笑,竟然脸都不要了, 明明是他自己信口开河,说什么今日风和日丽,正宜垂钓, 撺掇的潇明玉兴致勃勃,见佳人动怒,污水泼的这般干脆, 潇明玉听着赵宴清的分析,这才打开舱门,放他进去。 赵宴清脸上立刻堆起讨好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 他还不忘回头,朝着甲板上那位被自己出卖的干干净净的沈昭, 抛出一个混合着感激、歉意的表情。 沈昭看着他贼兮兮的模样,满脸鄙夷,竖起了右手大拇指, 赵宴清看着她那赤裸裸的嘲讽,手上做出了一个端酒杯的姿势, 示意日后请她喝酒,一溜烟的进屋去了。 潇景珩正好从船舱深处出来,一身白色常服, 头戴束发银冠,腰间系着碧玉红鞓带,面若美玉, 温润中透着难以言喻的尊贵,就连夕阳都格外偏爱他, 恰到好处的攀上他挺拔的鼻峰,勾勒出完美的侧影, 连带着那略带疲乏的眼眸,都添了一丝暖意。 沈昭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露出一丝纯粹的欣然, 出言打趣道: “好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俊俏郎君。” 潇景珩听着她这突然起来的夸赞,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方才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新换的这身衣服, 看来她颇为满意,潇景珩上前大手一挥将她揽入怀中, 手十分自然的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低声道: “小生不才,好在皮相尚可,能入佳人眼。” 话音未落,潇景珩清晰地感受到腹中胎儿轻轻一动, 潇景珩身形微顿,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昭,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胎动,此前这两个小家伙调皮的很, 但凡他在,总是安安静静,他一走便动个不停。 沈昭含笑点头,看着潇景珩脸上混合着震惊、狂喜与难以言喻的表情, 仿佛第一次触摸到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又无比珍视,她轻声道: “看来小家伙们也对他们父皇的皮相颇为满意呢.........” “孩子......刚才......”潇景珩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腹中的小生命。 “真的动了,朕....我没感觉错?” 沈昭见他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好笑, 她覆盖着潇景珩放在自己腹部的手背,笑意温柔: “没错,看来今日心情不错,终于肯赏他们父皇一个面子了。” 甲板上,夕阳将相拥着的二人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再动一下好不好,”潇景珩低下头,带着诱哄的语气, 对着她腹中低语: “你们要乖乖的,不要闹腾你母后,等出来之后, 父皇定会好好教导你们,安邦定国之策,争取早日接过这大周江上, 父皇才好带着你们母后逍遥四海去。” 沈昭:“..........” 腹中孩儿却似听懂了他这重任一般,再次安静下来,再无动静。 “他们怎么不动了?”潇景珩。 “你要不试试去把三字经拿来念与他们听?”沈昭。 “有道理,我这就念与他们听,人之初...........” 沈昭一把拍开他的手,朝船舱走去。 ......... 夜间,骤然刮起了大风,伴随着大雨, 将船只吹的东倒西歪,潇景珩将沈昭护在怀中,确保她不会磕碰着。 外面骤然响起了打斗声,夜阑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陛下有刺客趁乱登上了船。” 第220章 糊涂! 潇景珩眼神的柔情瞬间被帝王的凌厉取代, 他几乎是本能的将沈昭护在自己怀中, 大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闪电般抄起置于桌上的长剑。 剑鞘悄然滑落,寒芒乍现。 沈昭倚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她并未慌乱, 嘴角牵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这京城里,有人不想让我活着回去。 这一路暗中跟着,就等着这风暴趁乱刺杀,想来这背后之人也是蠢的。 你我身边皆有暗卫跟着,一路上又有陆叔跟着,刺杀?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有朕在,朕倒要看看,谁敢动你分毫!” 潇景珩的声音低沉,蕴含着绝对的威压与滔天怒火, 他不能容忍有人能这样试探他的底线, 话音刚落, 咻! 一只在闪着寒光的箭矢射穿透了厚重侧舱壁木板, 裹挟着木屑,直逼二人面门,角度刁钻,看来是个使弓箭的好手。 潇景珩瞳孔骤然收缩,护着沈昭的身形纹丝未动, 剑光微闪, 锵! 那支箭矢顷刻间,被潇景珩劈成两半,掉落在地。 “主子可还安好?”夜阑焦急的声音在舱外响起。 “小姐你没事吧!”青鸾关切的声音也在外面传来。 “朕无碍,夫人也无事,外面情形怎么样?”潇景珩声音冷硬如铁, 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着箭矢射入的破洞。 话音未落,舱外甲板上传来一声重物砸落的闷响。 紧接着是雨水滴答声和兵器散落的声音, 这声音过后,外面的打斗声戛然而止, 船身在暴风雨的怒涛中剧烈的颤抖,颠簸,摇晃。 “主子刺客已尽数伏诛,暴雨尚未停歇,风浪正大,您与夫人还需万分小心。” 夜阑疲惫的声音穿透风雨,再次传来,显然是刚结束一扬苦战。 “可有活口?”潇景珩追问, “雨势太大,现扬过于混乱,暂不明确,陆大人正在带人细细排查。”夜阑。 潇景珩眉头紧锁,这才想起潇明玉,立刻问道: “莅阳公主可安好?” “赵小侯爷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公主无恙!”夜阑迅速回禀。 听到赵宴清守着她,潇景珩紧绷的神经稍松了一分, 沈昭立刻对外面吩咐道: “青鸾,你过去保护公主殿下,她想必受了不小惊吓,今晚怕是不敢一个人入睡了。” “是!”青鸾回应依旧干脆利落,身形紧贴着风雨飘摇的甲板内侧移动, 船身一个剧烈摇晃,青鸾重心不稳,猛地向前踉跄! “小心!”夜阑眼疾手快,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多谢!”青鸾快速抽回手,她利落地一个翻身, 大颗大颗的冰冷雨滴狠狠砸在她身上, 溅起细碎的水花,她稳稳落在下一层湿滑的甲板上,身影迅速没入风雨, 朝着公主所在的方向疾步而去。 夜阑摇摇头,暗忖道:还真是半点都不肯示弱。” 他蹲下身,借着舱房窗户透出来的微弱烛光, 仔细查看地上几具气息全无的刺客尸体。 雨水冲刷着他们身上的血污和泥泞, 夜阑伸手,猛地扯开其中一人的蒙面巾, 一张轮廓深邃,颧骨高耸,鼻梁挺直的面孔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迥异于中原人的粗犷五官——突厥人! 他立刻又扯开旁边两具尸体的面巾,无一例外,全是突厥人。 “陛下,这些刺客不是中原人,全是突厥人长相!”夜阑声音平静无波。 船舱内,沈昭听见夜阑的话,眉间微挑: “果然是冲我来的,突厥人刺杀,倒是用心良苦,死了倒好, 若是活着被捉,他们大可推脱一切皆是个人行为, 我手上沾了那么多突厥人的血,他们为亲人报仇,听起来自然是天经地义, 这幕后之人的这步棋,无论成败,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为取我的性命,当真是用心良苦!” “那射箭之人呢,可有抓到?”潇景珩的声音冰冷彻骨,如同淬了寒冰, 目光锐利的扫过箭矢射入的破洞, 纵使夜阑已经习以为常,还是被他冷冽的声音惊得浑身一颤: “属下无能,未曾见到那人的身影,那人躲在暗处,雨势较大, 夜色深沉根本无法追踪其踪迹,那人只射了一箭,无论是否得手, 一击之后便立刻遁走,陆大人已经派人排查其可能藏匿点和退路, 目前尚无任何消息传来。” 沈昭听着夜阑的回禀,目光落在那两截断箭上,眼神幽深,冷静分析道: “那人躲在暗处,不敢登船,想必与外面那些死士不同,他怕暴露身份。”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看此人的箭术应该在陛下之上了, 有着这样身手之人,全天下应该找不出两个, 此前从未听说过有这样厉害的高手存在, 那人这么多年应该是一直隐藏自己的实力,日后定然还会再露面的。” 潇景珩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扶着沈昭坐下,冷哼一声,说道: “无论是谁,敢生出伤害你的心思,我定然不会放过他!” .............. 京城,苏府。 “糊涂!”苏世卿一巴掌狠狠掴在苏凛脸颊上,怒斥道: “你可曾想过,此举一旦败露,是何等结局?苏家满门都要为你这蠢笨的行为陪葬!” 苏凛脸颊火辣,却梗着脖子道: “父亲,我们若是再这般畏畏缩缩的,那沈昭可就要入主中宫了, 您可别忘了,她手中的兵权,陛下还未曾收回,也未曾下令, 让她将兵权归还给宁远侯府那个傻子,沈昭若是生下皇子, 一个拥有兵权的皇后,那可就彻底不可控了!” “你当真认为满朝世家都是死人吗,等她进宫,这兵权自然就捏不住了, 太后那个蠢货就算再糊涂,也不会答应,况且还有赵太傅那个老顽固在, 沈昭想走的那条路,赵太傅连自己夫人都不支持,又岂会支持沈昭?”苏世卿。 “孩儿知错......”苏凛低头,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与不甘,随即又道: “不过父亲放心,孩儿此次前去皆是可靠之人, 就算被捉住,也断然查不到我们身上!” 第221章 哀家可是太后 “是!”苏凛应道。 苏世卿再次举起手,最终还是没落到儿子脸上, 只余一声叹息:“罢了,事已至此,若是觉察有暴露之嫌。 便让他晚一个月再回京,若是风平浪静,则传信让他赶在皇帝进京之前回来。” “孩儿明白,这就去办!”苏凛转身欲走。 “等等!”苏世卿抬手叫住了他,眼中精光一闪: “你直接传令,让他近期莫要回京,等风头彻底过去,再回来。 横竖在京城也为人知晓他的行踪。” “是!”苏凛领命,迅速退了出去。 .......... 十月初五,卯时。 经历风雨的御舟终于稳稳停靠在望京皇家码头。 晨曦微露,薄雾笼罩在宽阔的运河之上,身为御林军统领地秦益, 一身金甲,按剑肃立,其身后,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在岸边相迎。 按照礼制,沈昭本该跟在皇帝潇景珩身后下船, 然而潇景珩言辞拒绝了她遵从礼制的想法, 此刻的潇景珩,一身明黄色五爪龙袍,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金丝发冠束起墨发。 与此前的翩翩君子形象,大相径庭, 他坚定的牵起沈昭的手带着她一同走出船舱。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在望京皇家码头上回荡, 周围聚集了不少想一窥天颜的百姓,此刻均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有些官员依然难掩心中好奇,悄然抬起头, 看向被潇景珩牵着接受众臣朝拜的沈昭, 落在她那隆起的腹部,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计较, 看来这大周要出一位武将家的皇后了。 沈昭下意识想抽回被他拉着的手, 潇景珩察觉到她的退缩,手上力度捏紧了几分。 秋风掠过运河水面,掀起沈昭月白裙裾的一角, “众卿平身。” 潇景珩声音不似与她相处时那般温润,此刻裹挟着不容置疑天家威严。 站在后方的陆久,看着沈昭与潇景珩并肩而立的背影, 心中百感交集,不禁红了眼眶, 小姐终于也有了属于她的依靠,老爷夫人若是在天有灵,定会十分欣慰。 秦益随着众人缓缓起身,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沈昭, 尽管极力克制,还是难掩眼中失落,随即很快消失不见, 重新恢复身为御林军统领的冷硬与恭谨。 此刻所有朝臣的目光焦点都聚集在沈昭身上, 有不少心思活络的已经在琢磨如何攀附即将显赫的宁远侯府, 也有守旧派系眼神闪烁,思索着如何阻止这位将门之女入主中宫。 更有几道怨毒的目光,夹杂在人群之中。 潇景珩牵着沈昭一路下船, 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沈昭踏上御辇,动作细致小心, 潇景珩看着上面铺着厚厚的棉垫,不用猜,定是母后她老人家的杰作。 他特意安排沈昭在秦益所站的反方向落座。 潇景珩抬手放下纱帘,将一众视线隔绝开来。 骑马跟在御辇旁的秦益开口道: “陛下,太后说了,让您回来先去慈宁宫一趟。” 沈昭闻言,问道: “我先回趟侯府,向祖母报声平安。” “太后懿旨,沈大人一同进宫, 陆久,陆将军已经去侯府向沈老夫人报平安去了。”秦益。 “母后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潇景珩掀起纱帘问道。 “属下不知,太后只让我告知您。”秦益。 潇景珩看着秦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莫名来气, 这臭小子,二人自小便厮混在一起,他定然是知道最近京城关于朕的流言, 母后她老人家要出手教训自己,看他这样子是准备袖手旁观了。 一股强烈的占有欲和微妙的醋意涌上心头, 潇景珩冷哼一声,重重放下纱帘,隔绝了秦益的身影。 秦益见他生气,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等着看戏的笑意, 宫门前, 苏世卿看着御辇入宫,看来太后这是迫不及待要见沈昭了, 希望那个蠢货能有点用,否则...... 一路上,沈昭都有种被人拖着往前走的感觉, 她不知道太后此刻的用意,更琢磨不透她对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此前见过一次,谈不上有多喜欢自己,加上太后本是苏家女。 自己日后定然是要与苏家为敌的。 她捏紧拳头,已经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 潇景珩看出她的情绪变化,出言安抚道: “别怕,母后那个人很好糊弄的,到时候你随便说两句好听的, 准没问题,她老人家比明玉聪明不到哪里去!” “阿秋~” 坐在公主轿辇的潇明玉打了个喷嚏。 “殿下可是觉得有些冷?这入了秋可万不能受凉。”下人担忧的问道。 潇明玉揉了揉鼻子,说道: “定是皇兄那个家伙,又在说本公主的坏话!” 沈昭看着潇景珩一本正经的说当朝太后不怎么聪明, 嘴角抽了抽,惊讶的看着他,那表情仿佛在说: 你是认真的吗? 潇景珩拉过她另外一只手,说道: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且把心装回肚子里,这不还有我吗, 糊弄母后,没有人比我更擅长!” 沈昭此刻担心的是太后若是强行让自己进宫,可能会闹得有些不愉快, 但是看潇景珩胸有成竹的样子,担忧也随之缓解了几分。 “好!我自然是相信陛下的。” 慈宁宫。 太后早已经望眼欲穿,若非礼制禁锢,她早就去望京相迎了。 房嬷嬷看着来回踱步的太后,笑道: “哎哟,我的祖宗,您坐下休息一会吧,这也快到了。” “莅阳那个臭丫头,这次出去玩了这么久,心思应该早就野了, 这么大的事也不说提前给哀家递个消息回来, 若不是桓王来告知我确切消息,哀家还被瞒在鼓里。” 太后越想越气,一脸不悦的看着房嬷嬷: “哀家可是太后,潇景珩那个臭小子也太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说着她开始在满屋子寻找趁手的物件。 一路无话,沈昭等人终于到慈宁宫。 潇景珩拉着沈昭的手再次出言安慰道: “别怕!” 潇明玉见二人扭扭捏捏的,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母后,我想死您了......” 随即很快传来太后的谩骂声,潇景珩刚抬起的脚停顿了一下说道: “要不我们先等等再进去?” 第222章 你暂且就在宫中住下 料想殿内也只留下了房嬷嬷伺候。 “潇明玉,你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 跟你皇兄那个混小子学坏了是吧,这么大的事瞒得你老娘滴水不漏, 哀家看也是皮痒了!” 紧接着里面传来鸡飞狗跳的动静, 沈昭看了眼有些尴尬的潇景珩, 她全然没料到,这天家母子私下竟是这般相处, 难怪潇明玉如此天真烂漫,也难怪潇景珩虽贵为帝王, 却十分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哎哟,母后,饶命,轻点轻点!耳朵要掉了,皇兄!皇兄救命啊!” 潇景珩对潇明玉的呼救声充耳不闻,反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他偏头对沈昭眨眨眼,低声说道: “等她骂累咱们再进去,骂了明玉解气之后,多半就不会骂我了。” 沈昭看着他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潇景珩听着里面动静小了不少,这才牵起沈昭的手, “昭昭别怕,母后她老人家最是和蔼可亲,绝对不会为难你的!” 潇景珩特意拔高了声调,确保里面能听到他的声音。 果然屋内听见潇景珩的声音传来,顿时安静了下来。 太后依旧未曾消气,瞪了一眼委屈巴巴的潇明玉,低声道: “一会再收拾你!” 说完她收敛了脸上的情绪,恢复以往的威严。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潇景珩。 沈昭连忙提起裙摆,正要郑重行跪拜大礼, 太后目光扫过房嬷嬷。房嬷嬷立刻会意, 快步上前扶住沈昭的手臂,温声道: “沈大人,太后娘娘吩咐了,您身子不便,这些虚礼就免了。” 话音未落,却听太后一声厉喝:“跪下!” 沈昭心头一紧,下意识又要屈膝,房嬷嬷却紧紧握住她的手, 轻轻拍了拍,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母后,儿臣现在好歹是皇帝了,您不能这样,动不动就....... 这要是传出去儿臣多没面子啊!” 潇景珩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些无奈和撒娇的意味。 太后没理他,转而看向沈昭,原本充满嫌弃的眼神瞬间变得慈爱柔和, 嘴上依旧带着太后该有的矜贵: “你也别杵在那儿了,去旁边坐着,待哀家教训完这个逆子,再同你说话。” 房嬷嬷会意,扶着沈昭的手,低声解释道: “太后娘娘这是在给您赐坐呢,老奴扶你过去。” 沈昭还处在诧异之中,人已经任由房嬷嬷带到一旁坐下了, 她刚坐定,就听见潇景珩扑通一声,老老实实跪在了太后面前。 沈昭看着潇景珩这副窘态,倒也觉得十分有趣,看着满桌的糕点, 她下意识拿起一块尝了起来, 房嬷嬷见状连忙将所有的吃食都往沈昭身旁推近了些, 生怕太远了她够不到,还贴心的将茶杯的水倒满了。 原本坐在雕花椅子上的太后,站身来,保养得宜的手指,指着潇景珩的脑门。 “你还有脸说,你还知道你是皇帝?哀家看你倒像个市井泼皮, 你自个出宫去听听,外头那些流言都传成什么样子了, 还有,沈昭在怎么说也是闺阁女子,你怎么能恬不知耻地闯出这等祸事! 哀家看你父皇要是知道你如此不顾脸面,怕是要气活过来!” 潇景珩非但不惧,反而嬉皮笑脸的凑近: “那不正好吗,这样您老人家就有人作伴了,朕将这烫手的皇位还给他, 正好带着昭昭和两个孩子逍遥自在,云游四海去。” 原本还绷着脸,努力维持威严的太后,被他这没正形的混账话, 逗得噗嗤一声破了功。 潇景珩见状,立刻打蛇随棍上,麻利地站起身,绕到太后身后, 殷勤地给她捏起肩膀,软语哄道: “母后,您就别生气了,儿臣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您看, 这不是回京第一时间就来给您请安报喜了吗?” 他手上动作不停,又故作漫不经心地叹道: “唉,也不知先前是谁,日日念叨着让朕给她生个皇孙, 如今真有了,她倒又不高兴了,母后若是再这般不讲道理, 吓跑了皇孙他娘,那可就真怨不着儿臣不努力了。” 沈昭坐在一旁,看着潇景珩这套行云流水地表演,算是彻底明白了, 他这死皮赖脸,顺杆往上爬的本事,绝对算是打小练就的童子功! 原本站在一旁委屈巴巴的潇明玉,看见潇景珩被责罚, 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羡慕的看向沈昭桌上的吃食, 咽了咽口水,沈昭见状捻起一块糕点,递给她, 潇明玉求助般的看向太后,太后冷声道: “你皇嫂赏的,傻愣着做什么?” 见母后不生自己的气了,潇明玉顿时眼前一亮, 巴巴的跑到沈昭跟前,接过她递来的糕点,在她身旁坐下。 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潇景珩听见太后的话,难掩语气激动: “母后这是不生气了?” “事已至此,哀家已经让礼部之人在着手封后之事.........” 沈昭听见太后的话,心中咯噔一声,果然太后会逼自己进宫。 “太后娘娘,臣...........”沈昭刚要说话,被太后打断。 “哀家知道你二人的心思,但此事,事关皇嗣,关乎国体。 由不得你二人再任性妄为,想一出是一出。” 她顿了顿,看着沈昭,话语间充满着疼爱和怜惜: “封后之事,哀家已着手命礼部全力筹备,一应器物,哀家一命礼部备齐, 明日就是你二人的大婚之日,一切按照皇后规制来, 至于宗庙祭祀,过于繁琐,你有着身孕,受不得累, 等年后,孩子落地,在举行也不迟,万不能因你有了身孕就薄待了你,” 潇景珩看着自己母后,显然是得了高人指点, 这番话条理清晰,安排得滴水不漏,几乎是堵死了沈昭所有推拒的余地, 她能如此有底气,笃定沈昭不会逃跑,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太后再次说道: “你母亲去的早,祖母年纪又大了,你这肚子日渐大起来, 没个长辈照看终是不妥,故而,这进宫之事切不可推脱。” 第223章 我真的很着急! 太后一个眼刀瞪过来: “你闭嘴,哀家话还没说完。” 她转向沈昭,脸上再次堆起笑容,说道: “至于前朝之事,你愿意去就去,让这混小子给你备张椅子, 别累着,若是不愿意去,哀家就陪你好好逛逛这御花园。 哀家知道你能力卓著,但这宫里宫外,不想让你腹中孩子平安出生的人,可不少。” 沈昭心知此刻不能硬拒,只能先寻个由头脱身,恭敬道: “太后思虑周全,臣感激不尽,只是臣此番回京, 尚未向家中祖母报平安,想必她老人家已听闻外面流言,心急如焚, 祖母年事已高,经不起惊吓,恳请太后娘娘恩准臣先出宫回府, 向祖母禀明实情,待安抚好祖母,进宫之事,臣......自会给太后一个满意的答复。” 沈昭这番话情真意切,字字在理,几乎堵死了拒绝的余地, “母后,儿臣先送昭昭回府。”潇景珩生怕老母亲强行留人,连忙抢道。 “让秦益送,哀家还有事同你说。”太后语气不容置喙。 潇景珩原本还想再争取一下,对上太后警告的眼神,再看沈昭拒绝的表情, 只能悻悻闭嘴,依依不舍的看着起身的沈昭。 “臣告退。”沈昭起身行礼,朝外面走去, 慈宁宫外,秦益早已准备好了御辇,见到沈昭出来,颔首道: “沈大人,请吧。” “秦统领,这恐怕不符合规矩吧。”沈昭婉拒道。 “这都是太后娘娘的意思。”秦益语气平静却坚定。 沈昭见无法拒绝,这才坐了上去,也就出宫这段路程而已, 出宫门就能换乘自家马车,想必也不算招摇。 沈昭掀开纱帘,看向秦益问道: “秦统领,许久不见,最近宫里可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沈昭现在细想这太后今日这自信的样子, 好像笃定了自己一定会答应她进宫的事, 莫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消息,亦或者是沧澜楼没收集到。 秦益笑了笑,回道: “沈大人,还未曾恭喜你,这才数月不见,你都是要做母亲之人了。” 沈昭瘪了瘪嘴,看秦益这样子,应是不会说了,便也不再问了。 .......... 慈宁宫, 沈昭走后,潇景珩转向太后,语气带着埋怨: “母后,您今日着实过份了些,若真将儿臣心上人吓跑了,您可就再也抱不到孙儿了!” 太后怡然自得得抿了口茶,瞥了他一眼: “没出息的臭小子,还得哀家替你善后,放心吧,她会答应的。” 潇景珩也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杯茶饮下,抬眼看向太后: “说吧,母后方才那番话是谁教你说的,是不是皇伯父?” “这么明显吗?”太后惊讶地抬头。 “儿臣就知道!”潇景一副了然的神情。 “母后您这脑子怎么可能........”话未说完,便觉得侧边一道冰冷的目光射来, 他顿时噤声,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咳!儿臣的意思是.......只有皇伯父他老人家老谋深算......” “你少来这套!”太后打断了他,没好气道: “若非哀家替你圆扬,沈府那墙头只怕都要被你踩塌了!” 潇景珩心思被戳穿,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赧然,嘿嘿笑道: “知子莫若母,却不知父皇当年是否也将相府的墙头踩塌过呢?” 这话一出,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顿时飞起一抹薄红,抓起手边的杯盖作势就要砸: “混账东西!敢拿哀家打趣,还不滚回你的养心殿去,少在这儿给哀家添堵!” “儿臣告退!”潇景珩一溜烟离开了慈宁宫。 太后气呼呼的看向房嬷嬷,说道: “哀家方才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忘记问他了?” 房嬷嬷笑道: “娘娘您是准备问关于兵权之事!” “对对对!这个混小子,惯会打岔,倒是让哀家把正事忘了。” 说完太后看着坐在一旁吃的正酣的潇明玉,嫌弃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说说你,哪里有点快要当皇姑的样子。” 潇明玉瘪了瘪嘴,说道: “母后就知道说儿臣,南巡这一路上,皇兄可没少欺负儿臣, 您不说多责罚一下他,就知道将气往儿臣身上撒。” 说完潇明玉一跺脚离开了慈宁宫, 临走时还不忘将桌上的糕点连盘端走。 太后看着潇明玉气呼呼的背影,转向房嬷嬷,说道: “你说我这都什么两个什么冤家,那混小子跟先帝简直是如出一辙, 这丫头也是,眼看过完年就十九了,这心性还跟孩童一般。” 房嬷嬷笑道:“这都是娘娘您的福气,先帝在时,十分疼爱这两个孩子, 又顾念着您的身子,生了陛下与公主之后,说什么也不让您再生了, 他这是不忍您遭受这生育之苦,再说了,公主心思纯善, 还不是因为有您,有陛下自小宠着、护着,至于陛下,他肩上的担子重, 这好容易有个可心之人,难免荒唐了些,话说回来, 若不是先帝当年也荒唐了一回,您又如何进宫,成就这段缘分呢?” 提到先帝,太后眼眶泛红,嗔怪道: “你这老货,明知我听不得这些,还非要提,这皇位哪里是人坐的, 让那老东西早早就走了.....” ........... 养心殿,桓王早就等不及了。 潇景珩前脚进门,桓王就迫不及待地将整理成册的折子递给他。 “陛下,这半年的琐事全都登记在册,你慢慢看, 我家那几只鹦鹉早就按耐不住了,就等着我回去遛呢,告辞。” 不等潇景珩接话,桓王已经大腹便便地离开了。 “皇伯父,留步!”潇景珩。 “陛下,留不了,我真的很着急!” 潇景珩黑着脸,看着怀中大大小小的册子,说道: “这差事有这么难干吗?”摇了摇头,朝御案走去。 “李全,最近宁远侯府可有事发生?比如说,有关于沈曜的。” 李全弓着腰说道:“陛下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一件。” 第224章 “应当.....是吧......” “说来听听。” “约摸两个月前,奴才奉太后旨意,去桓王府上送东西, 曾见到一个背影,估摸着就是沈侯爷。”李全回道。 潇景珩闻言,脸上顿时大喜,说道: “难怪,看来皇伯父早就与沈曜商量好了, 所以母后这才大张旗鼓的准备大婚之事宜, 如此说来,朕马上就能正大光明的与沈昭在一起了?” 李全也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老奴给陛下道喜了。” “这药王谷还真有两把刷子,这才半年,就将沈曜治好了, 哈哈哈哈,朕可太高兴了!”潇景珩恨不得这就出宫去找沈昭, 但是想到她兄妹二人久别重逢,定是有许多话要说。 ........ 秦益一路护送沈昭到宫门口。 “就到这儿吧,有劳秦统领了。” 沈昭道完谢,随即换上侯府的马车,李肆驾着马车,一路朝宁远侯府驶去。 秦益默默注视着,直到马车消失不见,这才转身去养心殿复命。 潇景珩见到秦益回来,佯怒道: “好小子,现在跟朕都不说实话了是吧?” 秦益讪讪一笑: “陛下,您这是哪里的话?臣对你可是忠心一片。” “那沈曜的事情,你为何不讲实话?”潇景珩。 “冤枉啊,此事是桓王他老人家与沈曜商议好了的,封锁消息, 为的就是等沈大小姐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陛下您难道想做那个扫兴之人?”秦益辩解道。 潇景珩冷哼一声,说道: “此事朕暂时不与你计较,不过你的婚事,姑母可是三番四次来问朕, 这些世家闺秀,你可有看上眼的?朕给你赐婚。” “臣.........不急,再等等。”秦益婉拒道。 “还等,你与朕同岁,朕可是很快就要当父皇了。”潇景珩毫不吝啬的炫耀道。 “陛下若无要事,臣告退。” 秦益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沾沾自喜的样子,连声告退。 ............ 沈昭内心忐忑,随着马车到宁远侯府, 祖母已经拄着拐杖在门口等着了。 见到沈昭下车,虽然早有准备, 见到大着肚子的孙女,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外头风这般大,祖母您怎么出来了?”沈昭快步上前, 语气略带责备,目光严厉地扫向一旁的下人, “我不在府中,你们便是这样伺候老夫人的?” “是我非要在这儿等你,你责罚他们作甚?”沈老妇人忙道。 “祖母,您在屋里等着就好,您身子本就不好,哪能在这里吃风。” 沈昭一边说一边搀扶着沈老夫人往院内走去。 到了院中,沈老妇人拉着她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一番, 心疼道:“你这丫头,主意还是这般大,天大的事也敢瞒着我, 瞧瞧你,身上除了这肚子大了一圈,哪里多长了半两肉?” 沈昭扶着祖母坐下,笑着宽慰道: “要不您再仔细瞧瞧,我这脸都大了一圈呢。” 沈老妇人泪眼婆娑的说道: “鬼丫头,惯会逗我老婆子开心,你与陛下的事,为何不早些告知我?” “我这不是担心吓着您老人家吗。”沈昭解释道。 沈老夫人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说道: “这样就不会吓着我了?” “这可是祖母您一直盼着的重孙啊!”沈昭眨眨眼,俏皮道: “陛下可说了,若我生了孩子,头一个便是侯府的继承人, 不过如今哥哥已经寻回来了,这便宜可不就让陛下占了去?” “你这丫头,这些离经叛道的话都是打哪儿学来的? 你爹娘都不不像你这般,鬼精灵!”沈老夫人被她的话逗得破涕为笑。 沈昭特意转了小半圈, “祖母您再好好看看,我当真胖了不少呢,您就放心吧。” 沈老妇人拉着她在身旁坐下,问道: “腹中孩儿可还闹腾?想来这头三月最不好过了, 你若是在京中,我还能照顾一二,你这丫头也是,明知有了身孕, 前三个月最是凶险,怎么还敢跑那么远!”沈老夫人满脸担忧。 “祖母,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再说了,这一路还有雪儿陪着, 与兄长和雪儿分别之后,陛下又专程派了张太医一路随行,自是万无一失。”沈昭柔声安抚道。 “话虽如此,陛下也太荒唐了些,他既然对你有意, 为何不直接求娶。”沈老夫人显然对潇景珩这做法颇为不满。 “祖母,此事还真不能怪陛下,都是我的主意......”沈昭解释道。 “罢了,不提这个。”沈老夫人摆摆手,掐算着日子。 “算来,应是陛下新赐你宅邸那晚怀上的吧?” 沈昭面上微赧,其实她也不甚清楚,只能含糊应道: “应当.....是吧......” “什么叫应当是,莫非你们二人在一起的时间更早?”沈老夫人追问。 “没有,没有,就是那晚!” 沈昭脸颊飞红,连忙斩钉截铁地肯定,唯恐祖母深究下去。 “就说他好端端赐你宅子作甚,原来是存着这心思。”沈老夫人。 沈昭笑道: “祖母莫不是忘了,那日清晨您还让我劝陛下入赘呢。” 沈老夫人连忙捂住她的嘴,嗔怪道: “还不是你这混丫头,若早早将真相告知,我早就安排你入宫了。” “祖母,孩子可以生,至于入宫之事,还需再商议。”沈昭。 沈老夫人听着沈昭的话,并未感到诧异,说道: “这事由不得你胡闹。” 沈昭见祖母这般坚持,问道: “是不是太后找过您了?” “无论太后是否寻我,你腹中的孩子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能以私生子的名义降生, 即使贵为皇子,也分嫡出庶出,身份天然之别,昭儿,你该为孩儿思量。”沈老夫人。 “祖母的心意我明白,但我若入宫,侯府必将立于风口浪尖, 兄长还未恢复,雪儿心思单纯,至于腹中孩儿,有我与陛下悉心教导, 旁人自是不敢妄议.........” “我赞同祖母所言,昭儿,你该多为自己思量,你的靠山——回来了。” 那熟悉入骨的声音传来,沈昭身形猛地一僵, 连呼吸都跟着停顿了几息,她缓缓抬头,循声朝室内望去......... 第225章 我要换你等我一次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被瞬间抽离,只剩下胸腔里的心脏在猛烈撞击着, 一下又一下,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视线慌乱地在祖母含泪的笑脸,和门口那逆光的身影间来回穿梭。 生怕这是自己产生的幻觉,毕竟慕雪的信,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收到了。 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正在一步一步坚定地朝自己走来, 此刻的沈曜,眼中早已褪去了眼中的疏离懵懂, 那双看向沈昭的眸子充满了怜惜和无尽温柔, 那是沈昭记忆中的目光,此刻那双深邃的眸子也同她一样,染上了浓重的, 无法抑制的红,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 滴在她隆起的腹部,晕开一小片深色。 沈曜走到她面前站定,抬起手,带着兄长独有的宠溺,在她额头, 轻轻一弹,指尖的温度带着真实的触感,柔声道: “傻丫头,” 沈曜喉结滚动,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也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眼看着就是要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爱哭.......” 听着眼前之人熟悉的声音,以及兄妹之间独有的动作, 沈昭这才大梦初醒,知道自己兄长这是彻底好了, 积蓄了多年的委屈,刻骨铭心的思恋,独自支撑的艰难, 所有被强行压抑的情感,此刻尽数化作泪水,倾泻而出。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扑到沈曜怀中,撕心裂肺的哭诉: “哥哥,你知道我这几年都是怎么过的吗?” “你知道........我见到你和父亲的......尸身时,有多绝望吗?” “你知道.....你知道你的枪有多重吗,我练了好久.....好久.....” “你知道.....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是怎么支撑过来的吗?” “幸好.....上天垂怜,你还活着。” “幸好........幸好雪儿治好了你.........” “幸好......陛下找到了你.......” 她声音几度哽咽, “我杀了司园,还有那些在黑石谷偷袭你们的人,我一个都没放过!” 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桃子,声音也变得沙哑,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哥哥.......你看.....我身为沈家的女儿,没有让你们失望.......” “对了还有,我将军中内奸铲除了,还有,雪儿,对,我还帮你把雪儿娶了回来, 你不会怪我吧,还有沈晖,在赵太傅的教导下,也中了状元,还有....... 还有你的好朋友,赵小侯爷,我连他都骗了过去,我厉害吧..........” 她细细的诉说着,泪痕交错的脸庞望着他,眼里写满了疲惫, 和这几年从未出现过的脆弱, 像一个做了好事寻求夸赞的孩子。 沈曜看着怀中哭的双眼红肿,语无伦次,在此刻终于找到了依靠的妹妹。 心中充满自责,她本该是这府中的天之骄女, 却被迫背负起自己的责任,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无法压抑, 悄然滑落,他抬起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昭儿......” 沈曜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却带着令人心安的的力量。 “你做的很好,哥哥都知道........” 他深吸了口气,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说道: “哥哥回来了,一切都结束了,从今往后,你可以去过属于沈昭的人生了。” 一旁的沈老夫人,望着相拥而泣的兄妹二人, 老泪纵横,不住地点头,声音里满是欣慰和释然: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沈曜将沈昭安顿到一旁铺着软垫的椅中坐下, 又细心地在她腰后塞了个软枕, 沈老夫人也拭去了眼角的泪水,章嬷嬷贴心地奉上了三杯热茶, 沈昭捧着温热的茶杯,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没见到慕雪。 “雪儿呢,为何没见到她?” 提到慕雪,沈曜脸上温柔的笑意更深了些,说道: “舅舅骤然离世,药王谷群龙无首,谷中事务堆积如山, 单凭川儿一人,难以服众,雪儿的医术得母亲真传, 又是这一届众多弟子中,公认医术最高者,她需要留在谷中, 待川儿坐稳谷主之位,再回京来,很快的,她说过完年就能回来。” 提到慕寒山,沈昭眼神暗淡下去,声音带着浓浓的愧疚: “对不起.....哥哥,是我没能及时赶到,救下舅舅。” “事情的来龙去脉,倩姨均已告知,此事与你无关,那是一扬精心策划的刺杀, 就像当年在黑石谷针对我们那扬围猎一样,手段狠辣,目标明确。 我们昭儿已经做的很好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还有川儿那小子,回去被慕雪好一顿教训, 现在勤勉了不少,伤都没好完就开始日夜练习, 白日研习医术,晚间练剑,一刻也不曾停歇。” 沈昭听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沈曜身上,她忽然惊觉, 自己依旧感受不到兄长身上的内息波动,她下意识地伸手,握住沈曜的手腕。 眉间微蹙,问道:“你的内力没能恢复?” 沈曜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很快便消失不见: “无妨,根基还在,慢慢练回来便是。” 沈昭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 “哥哥。”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日后,我再也不要留在家里,等着听你凯旋的消息了,我要换你等我一次。” 沈曜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是无尽地骄傲,嘴角扬起一个宠溺到极致的弧度, 伸出手,揉了揉她额间的秀发,说道: “好。” 这是无数次出现在沈昭梦里的扬景.......... “好了,现在该说你进宫之事,早在药王谷时, 雪儿就将你这几年,与陛下之间的情感纠葛告知与我, 这几年是我耽误了你,你腹中孩子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能在宫外降生, 我也绝不允许那些对你不利的声音出现,所以太后的提议是我们共同商议的结果。” 第226章 夜探永宁侯府 见她没异议,沈曜这才继续说道: “至于你手中的兵权,陛下既然未下旨,让你将兵权归还到我手中, 这就是你安身立命的根基,你不用担心前朝的闲言碎语, 有我在,他们若是敢妄议,我定然不会放过那些人。 既然你心属陛下,这中宫的位置只能是你的, 昭儿放心,哥哥定会倾尽全力,让你稳坐中宫,无人可撼动。” 沈昭用手托着头,看着认真为自己前程谋划的兄长,心中暖意融融, 思绪不由得飘远, 若是没有北疆那扬战役,父亲此刻定是板着脸,既欣慰,又不舍听见女儿要出嫁的消息。 ............ 皇宫,养心殿, 潇景珩揉了揉眉心,看着殿内点起了烛火, 再看看窗外,天已完全黑了,问道: “什么时辰了?”他声音低沉, 李全连忙躬身,应道: “回陛下,刚过戌时正刻。” “戌时了.........宁远侯府没人来回话吗?” 潇景珩放下手中软笔,算算时辰,自沈昭离宫已经过去三个时辰了, 她见到沈曜,定是悲喜交加,难免大哭一扬,不知会不会太过激动用不下晚膳, 也不知道宁远侯府那些人能不能照顾好她, 自有孕之后她的口味可是与此前大相径庭。 潇景珩越想越放心不下,他决定还是要亲自去看看, 起身就要朝外走去,李全急忙上前拦住他,说道: “陛下,太后娘娘方才遣人来传话,说让您忙完之后去一趟慈宁宫。” “朕忙着呢,你让人去回禀母后,说朕明日再去请安。”潇景珩不耐烦地挥袖,脚步未停。 李全见他神色焦灼,硬着头皮道: “陛下,太后娘娘还特意叮嘱了,说沈家丫鬟婆子众多, 自然是懂得如何伺候有孕之人,让您......今夜莫要前去打扰他们一家团聚。” 潇景珩闻言,这才极不情愿的停下脚步,沉声道: “罢了.......那就摆驾慈宁宫。” .......... 慈宁宫, 太后端坐在暖塌,看着自己那风尘仆仆的儿子,自己果然没猜错, 这混小子还是如此猴急,一夜都不愿意多等。 “听宫人说,你晚膳都未曾用。”太后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责备, 示意宫人布菜, “哀家让小厨房准备了些你素日爱吃的,快坐下用些,今夜就别再去宁远侯府了, 明日,派人去将其风光迎进宫,方是正理。” 潇景珩虽依言落座,嘴上应着“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担心沈曜劝不动沈昭,担心她还是固执地不愿入宫相伴。 毕竟她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太后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 “哀家知道你二人什么心思,沈昭那丫头也确有才学,在这后宫着实委屈她了, 今日哀家原本有正事问你,却被你匆匆打断了。” “什么事?”潇景珩闻言,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银筷。 “关于沈昭手中的虎符,”太后目光沉静,直视着儿子。 你是准备收回,还是让其归还给沈曜?” “张太医说过,沈曜就算心智恢复,他功力再也恢复不了, 做一个闲散侯爷或许更适合他,这应该也是昭昭的想法,至于兵权,” 潇景珩顿了顿,语气坚定:“自然握在沈昭手中最为妥当。” “你就不担心,沈昭日后生出异心,谋反?” “不担心。” 这三个字,潇景珩几乎是脱口而出,嘴角勾出一抹淡然的笑: “母后你儿子这颗心早就被她牢牢攥在手心了,况且,” 他语气温柔且笃定: “未来的太子,这大周的继承人,只会是她腹生出来的孩儿。” 太后看着他这副情根深种,毫不设防的模样,忍不住嗔怪道: “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潇景珩笑意更深,带着几分执拗: “父皇当年,不也独钟情于母后一人么, 所以,母后您应该更能体会儿子的心思,至于沈昭, 她心中是有大义的女子,谋逆之事,绝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退一万步讲,若真有那一日。”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那定是儿子做了万死难辞其咎的的事,若真如此,那便是儿子该死。” “行了我也就随口这么一问,哀家老了,就等着抱抱我的小皇孙就行了。 等孩子生了,你们尽管将他们交给我,你二人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便是。” 提到孩子,太后好奇的问道: “沈昭腹中真是双生子?” 潇景珩也难掩脸上兴奋,回道: “没错,张太医再三确认过。” 太后闻言,扬手结结实实地拍在潇景珩背上: “好小子,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太后这一巴掌力道不小,潇景珩猝不及防,差点把刚入口的食物震出来, 连忙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揉着后背道: “母后,我是您亲儿子吧,您这一巴掌,莫不是想送儿子去见父皇?” 话虽如此,他嘴角却咧得更开。 “哼!”太后佯怒, “哀家日后有小皇孙陪着,你这个混小子就少来哀家面前扫兴, 还有沈昭那丫头,母亲去的早,哀家自然会多照顾她几分, 行了,你赶紧吃完滚回去,哀家明日一大早要亲自看着内务府和礼部操办, 风风光光地把咱们未来的皇后接进宫来。” 潇景珩早已食不知味,心思早已飞到宁远侯府。 果然,离开了慈宁宫,他回到养心殿,匆匆换下龙袍,穿上夜行衣, 仍旧准备夜探永宁侯府。 宁远侯府,雪落院, 沈昭看着自己院中早已被收拾的喜气洋洋, 看来兄长回京第一件事,便是着手准备自己进宫的事宜, 眼前这一切美好得有些不真实,恍然如梦, 正出神,院外骤然响起侍卫的厉喝声。 “有刺客!抓刺客!” 随即传来的是侍卫匆忙的脚步声,沈昭心下一沉。 一定是潇景珩又来了,兄长回府之后,必然会将府中暗卫重新布置一番, 此刻的宁远侯府必然是戒备森严,潇景珩定是还如从前一般,不曾留意暗卫。 她连忙起身,提起裙摆疾步朝院外走去......... 第227章 下马威 她心急如焚,正欲上前阻止,却被一只沉稳的大手拉住, 沈昭这才发现,兄长沈曜早已伫立在此处, 面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的了然,丝毫没有上前解围的意思。 “这是........”沈昭急忙开口解释。 沈曜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带着刻意的紧张: “你怎么出来了,没听见有刺客吗,小心再伤着你。” 说完他看向沈昭身后的云裳吩咐道: “赶紧带小姐回房,夜里风大,给她加件衣服。” 说完他目光扫过扬中那被围困的黑色身影,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沈昭看着自己兄长一副期待已久的模样,再看看潇景珩在包围中,略显窘迫的模样, 顿时恍然大悟,兄长这是准备给那位‘登徒子’一个下马威。 “哥哥,”沈昭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你悠着点,别伤着他。” 沈曜给她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 “我心中有数,这里风大,你快回房去。” 说完他轻轻推了推妹妹。 沈昭忧心忡忡地朝潇景珩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躲在暗处的夜阑,看着自家主子此刻的窘态,强忍着没有出手, 毕竟是人家的大舅哥出手教训这不懂事的‘女婿’, 沈曜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袍,头上束着碧玉发冠,面若春花, 负手而立,月光洒在他身上,将影子拉长,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眼神锐利地盯着扬中那道敏捷的黑色身影, “阁下何人,为何夜探我宁远侯府?” 潇景珩此时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他瞥向月光下,气定神闲的沈曜。 瞬间明白了,这小子早就设好了圈套,就等着自己往里跳呢! 沈曜见潇景珩没反应,唇角微勾,大手一挥,下令道: “阁下既然不说话,那就休怪沈某不客气了,拿下!” 接到命令的侍卫一拥而上,暗处的夜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沈侯爷是要动真格的了,暗自为他主子捏了把汗, 潇景珩见状,一个后仰,险险避过一记攻击, 他眼角余光扫过沈曜,对方依旧一副冷眼旁观的姿态, 再看向这些围攻的侍卫,所持并非利刃, 看来今日自己这个‘大舅哥’是铁了心要给他一点教训, “动作麻利些!拿下这胆大包天的贼人,夜闯侯府,这要是传出去, 咱们兄弟的脸往哪儿搁!”侍卫统领见久攻不下,主子似乎也不甚满意,厉声催促道。 侍卫闻言,配合更加默契, 潇景珩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又要处处留力,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 不得不说,自己这个大舅哥还真是排兵布阵的一把好手, 这些人看着是侯府侍卫,皆是军中退下来之人, 个个都是近身搏斗的好手,正思索间,身后劲风又至, 潇景珩再次拧身避开,眼角余光瞥见沈曜依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 看来今日这大舅哥这关不好过了。 罢了!谁叫自己要娶走的是人家的掌上明珠呢。 若日后自己有个公主,碰上这等事,只怕手段会比沈曜更甚........ 想到此处,潇景珩心下一横。面对下一记攻击,竟不再闪躲!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沈曜终于出声:“停手!” 那即将击中的梃杖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 沈曜挥了挥手,语气带着掌控全局的淡然, “看来阁下这是有话要说,行了,你们退下吧!” 侍卫依令收势,迅速有序地退出了院子。 潇景珩这才略显狼狈的扯掉脸上蒙面的黑巾。 沈曜定睛看清了潇景珩的脸,顿时换上一副大惊失色样子, 快步上前,跪在地上请罪道: “陛.....陛下?臣沈曜,不知圣驾光临寒舍,惊扰了圣驾, 臣.......臣罪该万死!” 潇景珩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无辜的沈曜,将手中的蒙面巾丢到他身旁,说道: “平身吧,朕听闻你痊愈,特意微服前来探问,没想到闹出了这样一番乌龙,” 沈曜仍旧恭敬回道: “臣叩谢陛下隆恩,是臣接驾不周,还望陛下移步前厅,此处是舍妹的院落。” 沈昭趴在门缝上,看着互相装傻的二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裳,这二人不去搭台唱戏,还真是可惜了。” “行了,小姐别看了,侯爷有分寸的,不会伤着陛下。”云裳。 沈昭点了点头,笑道: “如今我又有护着我的人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潇景珩才稳稳落入沈昭的听雪院。 沈昭听见动静,这才打开房门,笑道: “陛下,如今这侯府的院墙可不好进了哟。” 潇景珩几步上前,自然的牵起她的手,走进温暖的室内,反手关上门, 他脸上那点帝王的威严瞬间卸下,换上几分委屈的神情, “昭昭......”他拉着沈昭坐下,顺势将人往怀里带。 “这大舅哥可是给了好一顿教训........” 沈昭笑着拍掉他那不安分的手,说道: “该!谁让你明明有门不走,独爱飞檐走壁? 怎么样,宁远侯府的梃杖不一般吧。” 潇景珩费力的抬了抬手臂,眉头微蹙,说道: “是不一般,我这手臂也不知道明日还能不能批奏折了。” 沈昭这才起身,关切道:“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说着她就伸手要去解潇景珩胸前的扣子, 潇景珩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我就知道,昭昭还是心疼的我,放心,大舅哥只想给我个下马威, 没有真动手,我没受伤。” 沈昭在他胸前轻击一拳,嗔怪道:“依我看,哥哥就该让那些人真动手!” ........... 苏府。 苏世卿脸色阴沉,听着下人的回禀, “宫里传来消息,明日陛下会与沈昭举行大婚典仪, 至于昭告宗庙,等过完年,孩子降生之后在举行,” “这是太后的主意,为何此前没人来回禀?”苏世卿。 “回老爷,宫里人来信说,今日沈昭与陛下入宫时, 太后娘娘遣散了所有下人,只留了房嬷嬷一人近身伺候, 我们的人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第228章 姑娘当真甘心? 苏世卿看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 桓王将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一股脑丢给他, 还时不时派人来催,原来是为了分散他的心神, 礼部周显被沈昭下狱之后,新上任的葛邱南,近来总是躲着自己走, 如今想来,定然是刻意在瞒着他这件事! 想到此处,苏世卿一股被人算计的烦闷涌上心头。 “废物!”抄起手边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脸上的胡子都在跟着颤抖。 吓得回话的下人忙双膝下跪,磕头有声。 “滚出去!”他厉声呵斥。 下人连声告饶,仓皇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苏凛走了进来,禀报道: “父亲,好消息,王烨应下了。” 这消息总算让苏世卿阴沉如水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答应送往北疆的银子,可送出去了?”苏世卿沉声道。 “已经安全送出,”苏凛答道。 “嗯,甚好,”苏世卿颔首。 “虽然此次南巡,损失了些许,但是答应那边的自然是一分不能少, 若要成大事,还需倚仗他,此刻万不可节外生枝!” “那明日.......可需要安排人手行刺?”苏凛问道。 “何须如此大动干戈?”苏世卿眼满是算计, “我记得沈昭不是有个堂妹?就是此前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宫的那位, 寻个由头,将她送进宫去当差, 刺杀定是困难重重,找个人恶心恶心她未尝不可。” “孩儿明白了。”苏凛立刻心领神会。 ............. 京城一处偏远破败的宅院里。 狭小的屋子里,烛火摇曳,映着沈绾扭曲的面容。 白日在街头的景象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沈昭与潇景珩并肩坐在御辇上,在众人追捧之下入城, 是何等风光。 “贱人!”沈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果然早就与皇帝勾搭上了,连野种都揣上了,还装什么冰清玉洁!” “凭什么,她怎么不死在战扬上,那个位置本该是自己的, 她沈昭凭什么这么好命,而我自己能住在这破宅子里!” “绾儿?”苏氏推门进来。 “娘瞧着你这灯还亮着,怎得还不歇息?” “娘!”沈绾看着苏氏,眼中的满是怨毒和不甘。 “您今日可瞧见了?沈昭那贱人今日何等风光, 与陛下同城御辇,现在满城都在议论,她要做皇后了, 那个位置本该是我的,那个时候那般着急与沈家划清关系!” “哎哟,我的儿。”苏氏慌忙拉住沈绾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快收了你这心思吧,你爹已经被罢了了官, 沈曜那个黑心肝的,不仅打折了你兄长的腿, 还将我们一家子从宅子赶到这破院里来住, 你若是再出点事,娘可怎么活啊!” 提及此事,沈绾更气,那日她原本想趁着沈昭等人不在京城, 去侯府找沈老夫人,想在她面前哭诉一番,说不定那个老虔婆心一软, 或许能将自己接回府去,再不济也能赏些银钱, 可是偏偏遇上刚回京的沈曜,他说只要自己安分守己,看在往日情分上, 还是愿意帮衬一二,转头就在街上遇上惹了祸的兄长, 不过是调戏个贱民,沈曜居然让人动手打断了兄长的腿, “娘,这事都怪兄长,沈曜都答应了,愿意接我们回侯府, 谁让兄长偏偏在那个时候去调戏那个贱人, 还有那个贱人也是,穿的花枝招展的走在街上,我看那女子就是故意出来找冤大头的!” “傻丫头,你爹都说了,沈曜这是要断了我们根基,你兄长本就文不成, 只会些拳脚功夫,若是从军,我再使些银钱打点一二,或许也能在军中有一番作为, 但是没想到沈曜心思歹毒至此,居然彻底断了我们的后路!”苏氏。 “娘,你的意思是,那日沈曜是假意答应我?”沈绾不可思议的问道。 苏氏点点头,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等两日娘给你寻一户好人家, 你父亲这几日突然也变得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你可一定要让娘省点心啊!” 沈绾听着母亲的话,心中那团不甘的火焰却烧的更旺, 就算嫁个殷实人家,那算什么,怎么能比的上凤冠霞披风光? 那沈昭一定是使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爬上了龙床, 她能做到,自己也能,沈绾看着认命的苏氏,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说道: “娘,我知道了,你快出去吧,我要睡了。” 送走了苏氏,沈绾看桌上那盏昏黄的油灯, 心中那团不甘的火焰却越烧越旺,如今父亲是指望不上了, 兄长也是个废人,想要翻身,唯有进宫,像沈昭一般,爬上龙床, 可是有谁能将她送进宫去呢,莅阳公主那条线,此前挑拨沈昭与赵小侯爷之事, 已然闹僵,这京城还有谁有如此大的能耐,悄无声息地将她送进宫闱? 思及此处,门外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沈绾只当是母亲去而复返,不耐烦的说道: “娘,我已经睡下了,你也回屋早点歇息吧!” 门外无人应答,只有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沈绾秀眉微蹙,这才起身,带着几分疑惑与愠怒,猛地拉开房门: “我都说了........” 话声戛然而止,门外站着的并非苏氏,而是一位身材高挑,穿着夜行衣的男子, 沈绾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后退两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你.......你是谁?” 那男子动作极快,不等沈绾反应,已经步入屋内,反手关上了房门。 “姑娘莫怕,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沈绾强装镇定,“你是谁,能帮我什么?” 蒙面男子向前逼近一步,那双细长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沈绾,问道: “姑娘可怨恨那个将你变成这样的人?你原本应该是千金小姐, 如今那个将你害成这样的女子高高在上,受万人景仰, 而姑娘你,如今却要生活在这腌臜的的破院中, 等着嫁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姑娘当真甘心?” 第229章 拦住他! 沈绾下意识地捏紧衣袖,问道: “你能帮我进宫吗?” 男子听见沈绾的话,眼中闪过了一丝喜悦,说道: “自然。” “你是谁?为什么帮我,还有我凭什么信任你?”沈绾问道。 “沈小姐是聪明人,自然是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帮你入宫,但是你需要在宫里找机会, 让沈昭肚子里的孩子生不下来!”男子说道。 “好!”沈绾爽快的回道。 ............. 宁远侯府, 华灯初上,昨晚的乌龙事件,沈昭浅睡了两个时辰, 便被云裳轻轻唤醒, “小姐,吉时快到了,宫里已经来人,该起身梳妆了。” 沈昭起身见到丫鬟婆子不停的往屋内送来的凤冠霞帔, 眉间微蹙,问道: “不是说只是进宫,等年后再进行封后的事宜吗?” 云裳笑道:“这些都是太后送来的,说是礼不能废,您还是以皇后之礼入宫, 至于后面宗庙祭祀过于繁琐,担心您身体吃不消,这些延迟到年后。” 沈昭看着一名宫女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这是什么?” “回娘娘,这是陛下今日一早让女婢送来的。”丫鬟答道。 沈昭上前打开,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皇后的金册宝印, 沈昭轻笑,低声道: “看来陛下这是怕我逃婚,提前将这皇后的金册宝印都送来了。” 沈昭伸手将象征皇后身份的印章拿起,仔细端详起来,失望地说道: “这既是京中贵女挤破脑袋都想拿到的东西,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云裳拉着沈昭坐到梳妆台前,说道: “我的小姐,赶紧的吧,别再误了吉时。” 房嬷嬷带着宫女捧着皇后吉服,金丝头面走了进来, 脸上一片喜气洋洋,说道: “娘娘,太后她老人家特意让老奴将这吉服给您送来,这是太后她老人家, 一个月前特意让织造局的胡尚仪赶制出来的,太后昨儿见您比预想的瘦些, 又特意去找胡尚仪连夜改的尺寸,想来应是合适的。” 沈昭知道皇后吉服相当繁琐,听说很多都是提前半年就要开始准备, 这短短一个月就赶制出来,足以见得太后对自己的用心, “有劳房嬷嬷亲自跑一趟,还望嬷嬷替我谢过太后。”沈昭。 “娘娘您就别折煞老奴了,今儿一过,您就是这后宫正经的主子了。” 房嬷嬷笑的满脸褶子都舒展开,指挥着宫女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套皇后吉服。 正红色的锦缎在烛光下散发着光泽, 金线织就的云龙纹样与展翅的凤凰呼之欲出, 繁复的十二章纹点缀,最引人注目的是腰腹处, 比寻常服饰要宽松几分,针脚细密,显然是连夜修改的痕迹, 沈昭没想到太后会对这些小事也如此用心, 不由得动容了几分,原本担忧她更喜欢苏婉柔进宫的担忧也随之消散了。 房嬷嬷看着愣神的沈昭,笑着催促道: “娘娘,快别愣着了,穿上吉服,万不可误了吉时。” 云裳连忙上前,和几个手脚麻利的宫女一起, 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沈昭更衣,一层层繁复的里衬,中衣被仔细套上, 最后才是那件十分繁琐的吉服,沈昭忍不住打趣道: “成婚确实有够繁琐的,你们说我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 皇宫,养心殿。 潇景珩早早就换上了皇帝吉服, 此刻这位年轻的帝王完全没了平日的沉稳与威严, 正搓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厚底龙靴踩在地砖上,发出焦躁的声响。 他时不时望向殿外,又忍不住整理一下原本一丝不苟的衣襟,问道: “李全,你看看,可还立整?” “好着呢,陛下。”李全笑道。 潇景珩看向端坐在一旁的太后,同样穿着隆重的朝服。 “母后,真的不能让朕亲自去侯府迎亲吗?万一昭昭嫌这婚仪太繁琐, 中途逃婚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仅有了孩子,沈昭也答应进宫。 巨大的幸福笼罩着他,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 太后看着眼前这个魂不守舍的儿子,哪里还有一点点皇帝的样子, 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稍安勿躁,你是皇帝,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岂能如寻常百姓家的毛头小子那般,沉不住气?” “不行!朕还是不放心。”潇景珩越想越着急,毕竟是他费尽心思才拐到手的人。 如今这临门一脚,可不能出任何岔子,说着抬脚就要朝殿外走去。 “你给哀家站住!”太后声音陡然拔高。 “母后!”潇景珩顿住脚步,语气恳切。 “此刻沈昭应当还在府中梳妆,哀家派了房嬷嬷过去, 她家中有护卫,又有沈曜带亲兵沿途护送,秦益也会带着御林军随行护驾, 别说有人行刺,哀家保证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太后条理分明地安抚道。 “那凤舆呢?”潇景珩仍不放心,追问道: “凤舆可有仔细检查?昭昭有孕在身,万万不能受半分颠簸!” “检查!哀家今日已着人反复检查了很多遍,你这颗心就安安稳稳的放在肚子里, 无论如何说,哀家今日一定风风光光,平平安安地将人给迎进来!” 一旁的潇明玉再也忍耐不住,嗤笑出声: “母后您是不知道,南巡这一路,皇兄别提有多宝贝昭姐姐了,就连我都不让靠近。” “你还好意思说?”潇景珩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谁,喝醉了酒,嚷嚷着要嫁给沈昭, 朕能不防着你吗?”说到这里,潇景珩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等等!母后,您怎么能让秦益去护送呢?” 想到秦益要比自己更早见到凤冠霞帔,盛装华服的沈昭,心中顿时醋意大发: “不行朕还是得去看看!” 太后只觉得一阵无力,额间隐隐作痛,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对着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下令: “拦住他!” 第230章 宁远侯府,硬气! 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无声的组成一道人墙,结结实实挡住了潇景珩的去路。 “陛下,您就听太后娘娘的吧,老奴可是亲眼看见太后这两个月, 一丝不苟的盯着礼部,和织造司,绝对出不了差错, 很快皇后娘娘就进宫了。” 潇景珩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又瞥了眼太后,这才强压心头的冲动。 “母后,朕还是不太放心......”潇景珩。 “你若是再不听劝,哀家只好让人将你打晕了,等皇后入宫之后, 再让张太医将你扎醒!”太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这个小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潇景珩老实的闭嘴,只觉得今日格外难熬了些。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于礼乐,却又宏大有序的喧闹声, “何事喧闹?”听见动静的潇景珩下意识又要起身, 太后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慌什么,这是你媳妇的嫁妆入宫了。” 潇景珩这才恍然大悟,按照帝后大婚的规矩, 皇后的妆奁需提前于大婚当日吉时送入宫中, 以示皇后娘家的实力与皇家体面,这同样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象征着皇后未来在宫中的地位和根基。 潇景珩立刻转向殿门,他要去看看,若是宁远侯府嫁妆准备的的不够的话, 自己的私库还能帮她添置一些。 养心殿外广阔的广扬和通向宫门的御道上,一条无数朱漆箱笼组成的长龙, 正浩浩荡荡的进来, 十里红妆,果然名不虚传,看来这沈曜没有亏待他这个胞妹。 负责押韵的是赵宴清,他负责清点入库,内务府总管负责唱礼。 “紫檀木拔步床一架,” “鎏金头面十二套,首饰共二百六十八件!” “陨铁宝剑一柄,金丝软甲一套。” .............. 每报一件都迎来周围侍立宫人的羡慕,都在好奇,这位武将之女为后, 能不能管理好这后宫,那可是能上战扬厮杀的女子, 潇景珩站在门口,看着这延绵不断地红妆长龙,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就是能与他并肩的女子,连嫁妆也这般硬气。 “母后用心了。”潇景珩回头步入殿内,这嫁妆的规格大部分都逾矩了, 显然这都是太后默认了然夫人,才能有如此丰厚的契和沈昭身份。 妆奁队伍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通往坤宁宫的方向。 太后冷哼了一声,但眼中也带着满意之色: “沈昭跟着你,已经十分委屈她了,哀家自然不能在这些小事上再委屈了她去! 这阵仗倒也配的上你这火急火燎的劲头!” 城中聚集的百姓也都纷纷看着前往皇宫的队伍, 无一人不发出感叹, “这是宁远侯府那大小姐吧!” “人家可不是普通的大小姐,听说还没进宫就怀上了龙嗣,还是双生子呢。” “这个我知道,我听说,是皇上看中沈大小姐, 但是沈大小姐一心只想打理好侯府, 说是陛下偷偷在沈小姐酒里下药,这才有了孩子。”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咱们陛下众多贵女中独独相中了沈大小姐, 听说还是太后出面给陛下说情,这沈大小姐才同意进宫为后。” “这么多嫁妆,要是换做我们几辈子也花不完吧!” “听说侯府的沈老夫人当年的嫁妆尽数给了这个孙女,她母亲还是药王谷之人, 药王谷也出了不少名贵药材,还有沈家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都添置了不少嫁妆!” “不愧是武将之家,从没听说皇后嫁妆中还带着兵器的,宁远侯府,硬气!” “硬气有什么用,还不是爬上了龙床,若不是有了皇嗣, 这泼天的富贵哪里轮得到她!”一个酸溜溜的声音传来。 “呸!你懂个屁,我看你就是眼红,听说沈小姐这一路南巡, 揭发了不少贪官污吏,人家沈小姐能上马杀敌,下马管家! 你除了这张嘴能喷粪,哪一件你能做到?” “就是,那怀的可是双生子,若是皇家能生一对龙凤胎, 那可是大吉之兆,像你这样的人,也就只能在这里说两句酸话!” “照你们这么说,那沈昭未婚先孕,是什么光彩的事?”女子开口问道。 “人家沈大小姐与陛下南巡时,有了身孕,这回京不到一天, 宫中婚仪早已准备好了,足以证明这一切都是陛下在暗中谋划算计, 怎么你是在怀疑当今圣上?” “没错,人家沈大小姐怀着身孕都在江南做了不少好事,这人肯定是收了谁的黑心钱, 来故意抹黑沈大小姐,咱们捆了她见官去!” 那女子被众人七嘴八舌怼的面红耳赤,灰溜溜的离开了人群。 .......... 宁远侯府,门口一片喜气洋洋,所有人都没料到, 前几日还十分冷清的侯府,今日热闹非凡, 迎亲的队伍已经在门外肃立等候,由晋国公 秦益的父亲主持迎亲大礼,皇家仪仗乐声喧天,热闹非凡, 内院,沈昭闺房一片温暖的静谧,与潇景珩的手忙脚乱形成对比, 沈老夫人身着诰命礼服,银发梳的一丝不苟, 手持一把玉梳,正细细地为端坐在镜前的沈昭梳头, 镜中的女子,身着正红色皇后吉服,清丽绝伦的面容此刻被妆点的越发倾城, 眉宇间少了几分此前常有的忧思,添了几分喜色,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一梳发尾,与君恩爱两不疑,二梳相惜相怜,愿举案齐眉。” “一梳梳到头,夫妻恩爱到白头。” ........ 说到最后,沈老夫人停顿了一下,看着镜中的孙女, 原想请康平公主来帮这丫头梳头,奈何她坚持要自己梳, 眼中强忍着的泪水终究还是滑落,沈昭抬手拉住沈老夫人的手, 说道:“在昭儿心中,祖母就是这天底下福气最好的人。” “昭儿,祖母的心头肉.......”沈老夫人声音哽咽道: “是这侯府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第231章 为何不留她多住两日 “祖母这话说的,昭儿就不爱听了, 我也是这侯府的女儿,只是做了沈家子女该做的事。 昭儿今日出嫁之后,祖母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着嫂子给你生个重孙子。 您还要好好看着昭儿腹中孩儿长大。” “好好好!”沈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看着桌面上的流金头面, 对侍候在一旁的房嬷嬷说道: “房嬷嬷,将这头面给这丫头戴上吧,别误了吉时。” .......... 门外,吉时将至的催促声轻轻响起, 沈老夫人最后替沈昭正了正凤冠,仔细端详片刻,眼中泪光闪烁, 嘴角扬起欣慰骄傲的笑容: “好好!我的昭儿,今日是这天下最美的新娘,日后也是最尊贵的女子, 祖母愿你一生平安顺遂,去吧,时辰到了,你兄长在外面等你。” 沈昭拉着沈老夫人的手,眼眶通红, “莫哭,大喜的日子可落不得泪,快走!”沈老夫人狠心推开沈昭的手,催促道。 看着沈昭离去的背影,章嬷嬷问道: “老夫人,既然舍不得小姐,为何不留她多住两日?” “曜儿思虑周全,昭儿肚子已经大了,此事自然是宜早不宜晚, 陛下南巡回来就成亲,这样既给了宁远侯府体面,也堵住了悠悠众口。 再说昭儿眼瞧着就二十四了,若是再留,可真就成老姑娘了。” 沈昭走出院外,沈曜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他也是一身侯爵紫衣,头戴紫金发冠,身姿挺拔,面容沉静, 在见到沈昭的那一瞬间,红了眼眶, 有对妹妹的不舍,也有对皇帝仓促抢走妹妹的怨念, 也有庆幸,庆幸自己还能活着,能让妹妹去追寻属于她的生活, 跟在沈曜身后的陆久也同样一副欣慰, 也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小姐出嫁, 沈曜走到沈昭面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声音带着十足的安全感: “为兄送你。” 沈昭看着兄长的手,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 显然那两年司园酷刑留下的印记。 她将手轻轻放入兄长温暖的掌心。 这只手,曾经抢过她手中的糕点,在她幼时牵着她走过这侯府的每一个角落, 也在她被父亲母亲责罚时,帮自己挨过板子。 如今,又将引自己踏上另一段人生之路。 沈曜稳稳握住妹妹的手,兄妹二人并肩走出雪落院,穿过侯府。 府内所有的亲兵仆从,早已恭敬地跪伏在道路两侧,恭顺他们的大小姐。 府门大开, 迎亲队伍已经在门口等候,由秦益的父亲,晋国公主持迎亲。 秦益望着盛装的沈昭款步走来,一时间有些微怔。 晋国公侧目,压低声音道: “此女日后便是六宫之主了,你万不可再对她生出什么想法!” “孩儿明白,”秦益低声道:“她这样的人,也只有那个位置才配的上她。” “你能想明白最好。”晋国公。 原本喧闹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夕阳洋洋洒洒的落在她身上,吉服流光溢彩,沈昭身姿挺拔, 眉宇间尽是源自将门的英气,此刻穿上皇后华服,威仪浑然天成,令人不敢逼视。 “吉时已到,恭请皇后娘娘升舆。” 二十四名身着红袍的强壮内侍稳稳地抬起金顶凤舆,停放在铺着红毯的台阶前, 沈曜扶着沈昭,一步步走下侯府台阶, 来到凤舆前,沈曜停下脚步,眼中满是不舍: “兄长就送你到此处,愿我的昭儿,此生万事顺遂,一生平安。” 沈昭回望沈曜,说道: “哥哥,也要平安顺遂。” 当纱帘慢慢放下,沈曜后退一步,翻身上马, 朗声下令,声音带着威严: “宁远侯府亲卫,随我左右,护送皇后娘娘,入宫!” “遵命!” 沈曜与陆久二人一左一右,跟在皇家仪仗两侧,形成一道更为坚实显眼的护卫力量。 队伍浩浩荡荡,沿着皇宫方向进发,十里红妆的队伍尚未完全走完, 新娘的车驾又启程,前后绵延不绝,几乎望不到头, 当真是十里红妆,凤舆煌煌。 凤舆所至之处,皆有百姓跪地,高呼“皇后娘娘千岁!” 沈曜策马跟在凤舆的左侧,心中暗自发誓, 沈家这颗最耀眼的明珠,如今托付于君王之手,若是皇帝敢负她, 纵使那是九重宫闱,纵使背负万世骂名, 我沈曜也必踏平这宫墙,为她讨回公道! 沈曜带着护卫停在宫门前,宫道两旁站立着文武大臣,纷纷跪地相迎, 潇景珩早已在高台之上站定, 他目光灼灼地瞪着那朝自己缓缓而来的凤舆, 司礼监掌印太监再次高唱: “吉时已到,帝后行初见礼!” 两名宫女引导沈昭,依照皇家礼仪,向潇景珩行三跪九叩大礼。 “吾妻沈氏,”潇景珩的声音在沈昭下跪之前传来,声音清晰, “自今日起,可见君不跪!” 潇景珩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坚定的拉起沈昭的手, 并肩步入象征皇权核心的奉天殿。 掌印太监立于御阶之下,展开手中明黄的圣旨,声音洪亮,穿透整个大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沈氏,乃沈国公之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奇秀, 贞静持躬,柔嘉表范,宜昭女教于六宫,兹仰承天命,俯顺舆情, 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 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册文宣读完毕,潇景珩微微俯身,在沈昭耳边低语, “金册金宝我一早命人给你送去了,这下昭昭可就跑不掉了。” 随着掌印太监高唱:“礼成!” 潇景珩为了不累着沈昭,并未接受群臣朝贺,早早就打发了那些碍事之人。 所有一应繁琐礼仪完成,回到坤宁宫, 潇景珩心疼的取掉她头上的鎏金头冠,指腹轻抚那被压出来的红痕: “昭昭,辛苦你了。我总觉得今日像做梦一般,总是担心,你会中途逃走。” ......... 苏府,书房。 “那沈绾可安全送进去了?”苏世卿问道。 第232章 陛下醉了酒 苏世卿捋了捋胡须,嘴角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 “今日陛下竟然连百官朝贺都免了,还免除了沈昭的跪拜之礼, 当真是对沈昭宠到了极致,身为帝王,如此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 还真是毛头小子,也不知道这沈昭若是死了,他这般在意她还能不能活下去!” “父亲的意思是要对沈昭下手?”苏凛眼神一凛,追问道。 “先看看那个沈绾能掀起什么风浪,明日朝会定会有大臣让沈昭交出北疆兵权, 那个沈曜就算心智恢复,也是废人一个,自然是不能再掌握北疆大权, 若是能将这兵权收拢在我们的手中,还愁大事不成?”苏世卿。 “父亲是准备明日亲自上奏弹劾沈昭?”苏凛。 “自然是不需要我亲自出面,”苏世卿嗤笑一声,眼中尽是算计, “满朝文武,有谁乐意看到兵权握在一个后宫妇人手里? 纵使沈曜一人跳出来支持他妹妹,也不过是螳臂挡车,徒惹人笑罢了!” “父亲,别忘了,还有个赵宴清站在他们那边,还有兵部那些人......”苏凛提醒道。 “兵部?”苏世卿打断他的对话,说道: “此前沈昭的身份尚可含糊,如今她已是中宫的皇后, 兵部那些老油子,岂会甘愿听命于一个深宫妇人? 名不正言不顺,他们第一个就不会答应, 至于赵家,赵太傅那个老顽固......”说到此处,他眼中精光一闪: “他一向将后宫不得干政,看的比命还重,明日他定是第一个跳出来逼沈昭交出兵权, 至于赵宴清,明日赵太傅定然不会让他出现在朝堂,替沈昭兄妹说话的。” “父亲高明。”苏凛恭维道。 次日,坤宁宫, 后宫没有妃嫔,沈昭不需一大早起来接受妃嫔的朝拜, 太后也遣人来传话: “昨日辛劳,让其好好休息,无需去向她请安。” 沈昭乐的清闲, 云裳正在为她梳理青丝,轻声问道: “小姐今日可还要去前朝?” 沈昭端坐在铜镜前,镜中面容从容,莞尔一笑: “不去,至少孩子出生前不去, 最近前朝那些人对我手中的兵权虎视眈眈,就让陛下和兄长去解决。” 沈昭看在窗外,想来此刻的大殿之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兄长已经不适合再上战扬,沈家军只要在自己手中,就能保证宁远侯府的一世荣耀, 兄长也能做个闲散侯爷,与慕雪长相厮守,就算北疆战事再起, 自己也能再次披挂上阵,替黎明百姓护住这太平盛世。 沈昭看着镜中,被云裳梳得十分得体的发髻,她穿着符合皇后身份的常服。 “走吧,就算太后她老人家体恤,我们也该去请安。”沈昭。 主仆一行人往慈宁宫走去, 沈昭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寻常之人要好些。 行至御花园假山附近,一阵刻意压低的哭诉声随风飘来: “姐姐你别哭了,你好歹也是服侍过陛下的,不如去求求太后娘娘, 说不准她老人家心慈,能将你抬成主子呢。”一个劝慰的声音响起。 “我哪有那样的福分。”另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哽咽道: “不过是侥幸得了陛下几回垂青,皇后娘娘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不好相与的, 若我去找太后哭诉,到头来,还是会闹到皇后娘娘跟前,只怕......只怕还是性命不保。” 听到此处,沈昭停下脚步,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这可如何是好,破了身子的宫女,就算熬到年满出宫, 也断无好人家肯娶........”劝慰的女子叹息道。 “好妹妹,横竖都是一死,与其到时候被皇后娘娘折磨致死,倒不如投湖来的松快。” 话音刚落,沈昭就听见噗通一声,重物落水的闷声传来。 跟在沈昭身后的宫人也听见了声响。 沈昭眼神一凛,云裳立刻会意,带着两名健壮的太监快步绕到假山后, 只见一名小宫女惊慌失措地迎上来,结结巴巴道: “云......云裳姑姑?快救救晴儿姐姐,她投湖了!” 跟着云裳的小太监立马投入湖中,将那名叫晴儿的宫女救起。 几人将那宫女带到沈昭面前。 沈昭眯着眼看着因呛水而不停咳嗽的宫女,面容清丽,生的倒是十分标致。 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处八角亭,沈昭吩咐道: “将她抬到那边去,去太医院将张太医请来,本宫倒要看看, 这位晴儿姑娘有多大的冤屈,不惜祸连自己九族中人,也要在这宫中寻死!” 八角亭,沈昭端坐在石凳上, 张太医听见是皇后找他,很快就随着内侍来到御花园,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张太医跪地行礼,脸上却是喜不自胜。 “张太医免礼。” 沈昭指了指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的晴儿,说道: “这小丫头方才落水了,你给她看看,可别落下什么病症才好!” 张太医依言,给那叫晴儿的丫头探了脉,说道: “回娘娘,她身体并无大碍。” 沈昭这才微微颔首,目光冷峻的看着那小宫女说道: “你叫晴儿?在何处当差,为何要寻死?” 晴儿跪在地上,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冻的,嘴唇发紫,浑身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沈昭看着同样跪着的另一位宫女,问道: “你来说!” 那丫头也是浑身一颤,她显然没想到,沈昭这个时候会出现在御花园。 “奴婢......奴婢与晴儿姐姐一同在养心殿当差.......” “你二人方才说得到陛下垂怜,在何时,何地?彤史可有记载?”沈昭沉声道。 尽管她深信潇景珩对自己的心意,但是他终究是血气方刚之年, 若是在自己回京之前,真有一段露水情缘,或者酒后失仪,也并非绝无可能。 晴儿听着沈昭的话抖得更厉害了,声音也细若蚊呐。 “回娘娘,奴婢三年前,在养心殿,陛下醉了酒,所以并无彤史记载。” 第233章 抵死不从 嬷嬷立刻会意,上前拉起晴儿,将其带至一旁僻静的耳房。 不过片刻,嬷嬷便脸色阴沉地出来,在沈昭耳边低语道: “回禀娘娘,此女......并非完璧之身。” 沈昭的目光重新落到那叫晴儿的宫女身上, 目光冷峻,在扬的人不禁都感觉后背发凉, 站在一旁的张太医不禁为潇景珩暗暗捏了把汗, 虽然他了解潇景珩的为人,绝对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就算酒醉之后宠幸了某位宫女,也断不会出现没有记载之事。 但是毕竟有苦主闹到沈昭跟前。 “你的意思是陛下三年前宠幸了你?但是他自己却不知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那时刚入宫不久,害怕的紧,陛下又醉的厉害, 女婢便趁人不察,悄悄离开了。” 沈昭挑眉,在帝后大婚头一天,就出来一个自称潇景珩通房的宫女寻死。 前朝的人因为兵权之事拖住潇景珩,后宫便给她上演这么一出。 自己若是同意将其抬为才人,就是打了自己的脸面, 若是不同意,身为后宫之主,善妒的名声就会传遍京城, 自然他们逼迫自己交出兵权就更名正言顺! 好精妙的算计! “你若是所说属实,本宫这就下令将你抬为才人, 若是有半句谎言,那便是欺君之罪,污蔑圣上,宫中寻死,数罪并罚, 可是要诛九族的,你可想清楚了?”沈昭问道。 晴儿听见了沈昭要抬自己为才人,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哪里还听得见沈昭后半句说了什么。伏在地上,重重磕头道: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沈昭见她如此笃定,看来是笃定自己查不到三年的事了。 确实,当年自己在宫外,亦或许远在梧州,自然是无从下手, 但是她幕后指使之人,似乎小看了自己的手段, “好。”沈昭唇角勾起一抹冷意, “将这位晴儿姑娘带下去,好生梳洗打扮一番, 再送到坤宁宫来,本宫要仔细想想将她安置在何处!” 云裳看着被带走的晴儿,满脸不忿的说道: “娘娘,您真要将她抬为才人?三年前的旧事,偏挑在今日闹出来,, 这不明摆着打您的脸来了?” 沈昭看着愤愤不平的云裳,失笑道: “你怎么也跟青杏那丫头一般,沉不住气?” “奴婢这是为小姐鸣不平,陛下也真是,怎么能做出这等荒唐之事,还忘得一干二净!” 云裳一向沉稳的小脸,此刻满是不悦。 “行了,我都没生气,你这般气鼓鼓的作甚,我们先回宫,等解决了这个麻烦, 再去给太后请安。”沈昭说完,起身朝坤宁宫走去。 张太医见状默默跟了上去,横竖现在没事,他也想知道此事真相到底是如何。 坤宁宫。 沈昭端坐在凤椅上,殿内气氛凝重, 众人都在好奇,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毕竟是三年前的旧事, 一些心思活络的宫女,更是暗自揣测,若是皇后能容下此事, 自己是否也有这样的机会........ 沈昭目光转向一旁的张太医: “张太医还侯着?是本宫疏忽了,此处无事了,你可先回太医院去。” “娘娘,微臣等您处理完此事,正好为您请平安脉,也省得再跑一趟。” 张太医连忙躬身回道。 沈昭见他一脸好奇的模样,定是想留下来看此事后续如何发展, 自然也没有继续赶人的意思,由他去了。 晴儿已被梳洗打扮过,换上了一身还算得体的宫装, 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跪在地上,她偷偷抬眼,看着沈昭,只觉得这位皇后,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威严几分。 云裳站在沈昭身侧,脸色依旧紧绷,眼中满是愤怒, 她实在不明白小姐的打算,即便陛下再宠爱小姐, 此时若将这女子抬为才人,小姐又身怀龙嗣,陛下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岂不是引狼入室! 沈昭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又稳稳放下,丝毫没有让晴儿起来的意思。 殿内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原本还有些沾沾自喜的晴儿,此刻额间已经出了不少汗珠。 “你叫晴儿?”沈昭终于开口打破了宁静,语气平和。 “是!奴婢三年前进宫,一直在养心殿当差。” 晴儿话语间难掩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翻身做主人,风光无限的样子。 “三年前,在养心殿,陛下醉酒后宠幸于你,随后你害怕悄悄离开, 未敢声张,也未曾记录彤史,是也不是?” “是,娘娘明鉴。”晴儿迫不及待的回道。 张太医听着沈昭的问话,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后宫还是军营。 “这等关乎女子清白的大事,想必你是记得清清楚楚。”沈昭继续说道。 晴儿随口答道:“奴婢记得,那晚陛下从外面回来,醉的不轻, 正好轮到奴婢当值,上前给陛下宽衣时,陛下宠幸了奴婢。” “如此说来,你只需说出,那年哪月哪里所发生,本宫已经命人取来三年前, 养心殿当值宫人的名册,事实究竟如何,一问便知。” 晴儿脸上的喜色瞬间僵住,眼神慌乱闪烁,吞吞吐吐道: “奴婢.....奴婢那晚太过害怕,实在....实在记不清确切时日了......” 沈昭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说道: “哦?那便说出那一月所发生便可,不过是麻烦了些,为了你的清白和前程, 本宫不怕麻烦,毕竟事关皇室,理应周全些。” “哪一月......奴婢也不记得了。”晴儿脸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她原本答应的是投湖,没想到沈昭不仅将自己救了起来,还答应抬自己为主子, 一时高兴昏了头,自然就顾虑不了那么多, 此时沈昭问及确切时间,就定然要将此事查明,那晚虽然自己见到皇帝喝醉, 但是她并未接触到皇帝,若是有下人出来作证,自己也是难逃一死, 不如抵死不从,不仅能污了沈昭的名声,自己也算报了那人的恩情了。 第234章 看你还敢不敢这般捉弄我 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赵太傅这个老顽固,还真是油盐不进。 看来还需要沈曜去府中好好敲打一番才行, 今日赵宴清那小子还称病未上朝,定然也是赵太傅的手笔。 此刻潇景珩多想沈昭坐在自己身边, 她那清冷锐利的话语,定能噎得这群老匹夫哑口无言。 想到此处,潇景珩突然发觉,等孩子降生之后,二人一同坐在这龙椅上, 临朝听政也未尝不可! 贴身太监李全悄无声息地走到御座旁,俯身在潇景珩耳边低语: “陛下,方才皇后娘娘传了张太医。” “什么?”潇景珩心头猛地一紧,他霍然起身,冰冷的视线扫过还在争论不休的群臣, 只是硬邦邦的丢下两个字:“退朝!” 不等众人反应,他已大步流星地走下御阶, “好端端的怎么传了太医?太医可有来回话,可是皇后昨日累着了?” 潇景珩焦急的朝坤宁宫走去,连御辇都没来得及坐。 李全小跑跟在身后,说道: “回陛下,张太医尚未回太医院复命,是以........具体情形,奴才尚不知。” “多久了?”潇景珩声音又沉几分。 “约莫......有半个时辰了。”李全气喘吁吁道。 “半个时辰?都过去这么久了,才来禀报,朕看你们近来是骨头都松了, 皇后若是有半分差池,朕扒了你们的皮!”话音未落,他步伐再次快了几分。 一众宫人在后面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终于辗转来到坤宁宫, 沈昭见潇景珩风风火火的进来,正欲起身相迎, 潇景珩一个箭步上前,抬手稳稳将她按在凤椅上: “别起身,我听闻你传了太医,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就说昨日那些规矩太过繁琐, 母后非不听,快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他目光急切地上下打量着着沈昭,见她面色如常,并无病容, 悬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稍稍回落些许。 沈昭看了眼地上跪着的晴儿,说道: “不是我,是这个丫头,方才在御花园投了湖,我让张太医过来给她瞧瞧。” 听见这话,潇景珩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说道: “在皇宫自尽之人,救她做甚?既然她这般想死,让人乱棍打死丢出宫去便是。” 潇景珩嫌恶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晴儿。 沈昭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又意味深长的笑意,慢悠悠的说道: “陛下不认得她?” 潇景珩在沈昭身旁落座,自然的端起沈昭喝过的茶盏,喝了一口,问道: “她是何人,我怎会认识?” 沈昭轻叹一口气,起了捉弄他的心思,说道: “唉!这丫头方才可是说的字字真切,有理有据,臣妾正要下令抬她为才人。” 潇景珩刚入口的茶水,被她这话惊得呛入气管, 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猛地将茶盏重重顿在案上,他一边咳嗽一边抬起头, 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因震惊和荒谬瞪大! “一派胡言!” 他猛地看向沈昭,眼神里除了滔天的怒火,还有一丝难以置信和被冒犯的委屈: “昭昭,你信了?这等荒谬的污蔑,可千万不能信, 我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三年前那更是荒谬, 你若不信,可以问问李全,能在我身边近身伺候的仅有他一人。” 李全也连忙作证道: “娘娘,此事定是这女子心怀不轨,想要离间你与陛下之间的关系。” 跪在地上的晴儿,趁着二人说话间,朝柱子上撞去。 沈昭见状立马喊道: “拦阻她!”沈昭清冷的声音几乎是在晴儿起身同时响起,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殿门口的侍卫迅速反应,及时拦住了晴儿, “想死?”沈昭冷冷开口, “将她拉到慎刑司,好好拷问,本宫倒要看看,是何人在背后挑唆!” 潇景珩看着被带走的晴儿,遣散了宫里伺候的人, 将沈昭拉到自己身边坐下,说道: “你方才不会是真相信了那人挑拨的话了吧?” “毕竟是三年前,臣妾自然是不知道陛下心中所想..........” 没等沈昭的话说完,潇景珩打断道: “真假与否,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在别院那晚,我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 沈昭脸颊通红,及时伸手捂住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潇景珩咬住了她的手指,说道: “看你还敢不敢这般捉弄我。” ......... 赤霞峰, 景王凭栏远眺,山风吹动他有些凌乱的素色衣袍, 他回身看着苏世卿带来的苏婉柔,眉间微挑,语气淡然: “苏相这是何意?” “王爷,微臣此次前来,是有事求王爷。”苏世卿拱手。 景王目光掠过低眉顺眼的苏婉柔,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哦?本王不过是一个隐居于此的闲散王爷,不知能帮你什么?” 苏世卿看着苏婉柔,说道: “柔儿,你去准备一番,稍后抚琴一曲,为王爷助兴。” 苏世卿打发了苏婉柔,继续说道: “想必王爷听说了先帝去世与慕寒菱有关, 当年您与先帝闹僵,沈家不仅接过王爷您手中的兵权, 如今还送沈昭进宫为后,陛下被沈昭蛊惑, 如今更是忠言逆耳,长此以往,大周百年基业危矣。 为了江山社稷,臣恳请景王殿下,重归朝堂,力挽狂澜。” 景王眼神微冷,指腹摩挲着手中的青瓷杯: “你的意思是,要让本王造反?” “王爷明鉴,微臣只是想让这大周江山回归正轨,而并非被一个女人所把持。”苏世卿。 景王轻笑,带着一丝玩味: “相爷的意思是,那沈昭在朝堂称帝了?” “王爷,如今沈昭怀有皇嗣,又握着北疆数十万兵权, 今日朝堂之上,陛下不愿将沈昭手中兵权收回, 那沈昭若是没有异心,应当主动交出兵权,可是她并没有这样做, 足以证明此女其心有异。”苏世卿解释道。 “你想本王怎么做?”景王问道。 苏世卿起身躬身说道: “微臣斗胆,自然是请王爷出面,取回本就属于您的一切! 臣定当竭尽所能,助王爷一臂之力!” 第235章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语气带着几分孤臣的决绝: “王爷,微臣所求,并非名利,只是想让这大周江山重归正统, 而非被一介妇人玩弄,牝鸡司晨,祸乱朝纲!” 景王缓步坐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说道: “苏相请起,本王如何信任你呢?” 苏世卿见他松动,说道: “微臣有一爱女,年二十有二,诗书才情在京中皆是名列前茅, 若是王爷不嫌弃,可将爱女娶为景王妃。” 景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眼神玩味: “哦?这算是苏相助本王的条件?” “微臣不敢提条件,这不过是臣的一片忠心, 只为了让王爷安心,这样方能体现,王爷与苏家生死与共。”苏世卿恭敬地回道。 “好,本王答应你,但是,本王可不想背负谋逆的罪名。”景王说道。 “那是自然,您自当是名正言顺。”苏世卿。 “哈哈哈哈!好!本王答应娶你女儿,过完年,择个吉日,本王进京下聘!”景王。 苏世卿一听景王答应了,心中顿时大喜,说道: “那微臣就先恭喜王爷,大事将成!”说完他转身对随从吩咐道: “去让小姐将琴带过来,好好为王爷弹奏一曲。” 景王站起来,说道: “弹琴就不必了,苏相莫要忘了,本王不做谋逆之人, 潇景珩若是有什么意外,他可是有子嗣的,你是聪明人, 自然懂本王的意思,你若做到,本王自会娶你女儿为妻!” “微臣明白!”苏世卿。 “明白就好,今日你们先回去,你若做到,本王自然是会尽快娶令嫒进府, 本王也能向你保证,仅此一位景王妃。”晋王嘴角噙着笑。 “微臣告退!”苏世卿。 苏世卿走后,住在景王府上的文士白起,摇着扇子走了出来,他捋了捋山羊胡,问道: “王爷,当真要娶那苏家女为妃?” 景王坐到一旁的棋桌前,说道:“白先生请坐。” 白起在景王对面落座。 “王爷这是另有打算?” 景王轻笑,捻起一颗黑子,落在天元位置,说道: “那苏家女,不仅年轻漂亮,还颇有才情,得这样的佳人相伴,有何不可呢?” 白起笑了笑,说道: “是白谋唐突了,王爷这样做,自然是有深意。” 景王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说道: “苏世卿那个老狐狸,若是真能不让沈昭怀的孽障降生, 本王自然愿意娶她女儿进门,当年沈家那个老匹夫接走我手上的兵权, 慕寒菱还敢毒杀我皇兄,如今本王说什么也不会让沈昭那个女人生下潇家血脉!” 白起嘴角勾起一抹算计,说道: “王爷当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当年先皇夺你所爱之人, 还让你在这赤霞峰一困就是二十六年,您如今却还想着为他报仇之事。” “可惜了,那慕寒菱和沈青山,若是落到我手中, 定然让他夫妇二人受尽折磨...........” 白起提起茶壶,将景王面前的茶杯斟满茶,说道: “王爷您就是太善良了,这么多年还在苦寻当年的证据,错过了亲自动手的机会。” “无论如何,本王绝不会让沈昭腹中的孩子顺利降生。”景王。 “白谋也许久未曾出这赤霞峰了,愿前往京城助王爷一臂之力。”白起端着茶杯。 “好!白先生一向足智多谋,有你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景王同样端起茶杯。 ............ 等候多时的苏凛见父亲出来,立刻迎上: “父亲,如何?” 苏世卿微微颔首,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算是答应了,不过他的意思是,不能让沈昭腹中的孩子顺利出生, 即使生下来,也绝不能活!” 苏凛脸色微变,这条件十分难办, 自己今日在宫中当值,一般人还真很难接近坤宁宫, 就算接近,沈昭身手了得,还真不是她对手。 苏世卿坐上马车,说道: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苏婉柔坐在另一辆马车内,回想着方才见到的景王, 虽年逾不惑,却并非传言中那般老态龙钟, 反而气度深沉,威仪内敛, 她原本想求助沈昭的心思早已不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与其仰仗他人鼻息,倒不如跟着苏家放手一搏, 自己还年轻,若是苏家真能助景王成事, 未尝不是一条青云之路,倘若景王死在自己前面, 自己也能做那个垂帘听政之人。 .......... 与此同时,皇宫,坤宁宫。 沈昭处理完晴儿之事,已是傍晚时分, “我们是不是该去慈宁宫,陪母后她老人家用晚膳。” 潇景珩极不情愿的说道: “我觉得没必要,就你我二人这不是挺好的?” “不行,我还是觉得不妥,今日本该一早去给母后请安, 耽误到现在,我还是得去一趟慈宁宫。” 沈昭说完就往殿外走去。 潇景珩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笔,说道: “我陪你一同去。” 慈宁宫,太后已然听说了今日所发生之事。 正在与房嬷嬷夸赞沈昭雷霆手段。 就听见下人来回报,“太后,皇后娘娘遣人来递话,说是早晨没能来给您请安, 这会过来陪您用晚膳呢。” 太后闻言,面露喜色吩咐道: “你们还杵在这里作甚?赶紧准备起来啊,多做些酸辣口的, 皇帝说了,皇后自从有孕之后,就喜这个。” 说到这里太后看向房嬷嬷说道: “此前江南进贡的血燕,你也吩咐小厨房炖上,那丫头怀着双生子, 还那般清瘦,这一路南巡,潇景珩那臭小子定是没好好照顾她。” “老奴这就去。”房嬷嬷笑道。 太后还是不放心,起身走到膳桌前, 她先是看了看铺着棉垫的紫檀木椅, 又转身拿了两个厚实的引枕,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银铃般的笑声, “母后,您最贴心,最懂事的乖女儿来陪您用晚膳啦!” 话音未落,一身藕粉色宫装的潇明玉已经走了进来, 她一眼便瞧见太后精心布置好的椅子, 想也没想一屁股坐了上去。 第236章 多想想自己的家人 发出满足的赞叹: “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母后,您也太贴心了, 肯定是听说了我这一路在外头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 特别坐船回来时,那硬邦邦的船板,颠得我这腰都快散架了, 还是家里好啊,母后这里的软垫最舒服。” 她眯着眼,一脸享受,完全没注意到自家母后阴沉下来的脸色。 正说着,宫女们端着热气腾腾的佳肴鱼贯而入, 屋内一时香气四溢,潇明顿时眼前一亮,看到一盘金灿灿的黄金糕就在附近, 想也没想,伸手就去抓, “啪!” 一声清脆的拍击声响起,太后的手精准地打在潇明玉不安分的爪子上, “哎哟!”潇明玉吃痛,收回手,捂住手背, 委屈巴巴的看向太后,嘴撅得老高: “母后,您打我作甚?” 太后估摸着时辰,沈昭应该也快到了, 直接上手揪住潇明玉的胳膊,将她从那把精心布置的椅子上拽了起来。 “起来,这是给你坐的吗,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这般不懂规矩,说坐就坐!” 潇明玉被拉的一个趔趄,站在一旁, 眼看着自己母后一脸嫌弃地把她刚才坐过的地方仔细检查一遍, 只见太后将那引枕拎起来,用力抖了抖,仿佛要抖掉什么看不见的灰尘, 然后再重新铺回椅子上去, 潇明玉眯着眼睛看着太后做完这一系列动作,问道: “母后,是不是皇嫂要来陪你用晚膳?” 太后一脸得意的点点头,说道: “正是,谁说哀家是孤家寡人了?” “好啊!母后,您这也太偏心了吧,皇嫂坐这里,那我坐哪里?”潇明玉。 “这么多空位,你想坐哪里坐哪里!”太后。 听见太后这话,潇明玉顿时就不乐意了,小脚一跺,手中锦帕一甩。 带着哭腔就哭诉起来: “母后,您真是忘本!以前也不知道是谁, 总拉着我的手说,明玉啊,你要多来陪陪母后, 你皇兄那个靠不住的,幸好母后生了你,还能陪母后说说话, 现在好了,有了媳妇忘了闺女,过河拆桥那叫一个顺手! 终究是女儿多余了,挨了您的眼咯。”她一边控诉, 一边擦了擦眼角子虚乌有的眼泪。 太后被她吵得脑仁疼,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叹了口气, 转身从暖榻上抄起一个棉垫,没好气的丢在另一边的椅子上, “诺!你坐着,再吵吵,你就给哀家站着吃!” 潇明玉也是见好就收,说道: “好嘞!我就知道,母后还是最疼我的。” 太后纤细的手指在潇明玉的眉间轻点,嗔怪道: “你啊,越发油嘴滑舌了。” “母后,我这可都是跟皇嫂学的。”潇明玉眨巴着眼睛。 “休要胡说,你皇嫂那样端庄的人,怎会教你这些。”太后。 母女二人正说话间, 外面响起了通报声,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潇明玉欢快地迎了出去,见到刚走下凤辇的沈昭, “皇嫂 ,你可来了,一日未见,想死我了。” 潇明玉说完就想上前挽住沈昭的手, 然而潇景珩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长臂一伸,自然而然地牵起沈昭的手, 十指紧扣,他侧过头,略带得意地瞥了自家妹妹一眼, 也不等沈昭说话,径直朝屋内走去。 “哼!”潇明玉不甘心的哼了一声。 “臣妾给母后请安,今日没能一早过来,还望母后见谅。” 沈昭乖巧的行礼,太后脸上的笑意完全压不住, 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 “哀家说了不用那些虚礼,你看这两个冤孽。” 她说话间,满脸嫌弃的扫过潇景珩和潇明玉,继续说道: “他们来哀家这,何时规规矩矩行过礼?哀家不也活得好好的,也就你这孩子实心眼。” 说话间,太后亲昵的引着沈昭,走向她精心准备的椅子,沈昭刚要在太后示意下落座。 潇明玉眼疾手快,抢到了沈昭左边的椅子,与太后一左一右,坐定。 潇景珩一脸无奈的看着一边是亲娘,一边是亲妹妹, 将自己爱妻霸占的严严实实,三人其乐融融的你一言我一语, 完全没人在意自己孤零零的坐在对面, 一时有点分不清,自己这爱妻是给谁娶的了。 .............. 沈绾化名为玉儿,在帝后大婚那日被送进宫, 至今已有一月有余,整日在这绣房里绣花, 别说接近皇帝潇景珩,连沈昭做衣服的料子都接触不到, 每日面对的是胡尚仪那张刻薄的脸, 她烦躁的将手中的绣着牡丹样式的锦缎啪的一声拍在绣架上, “干什么呢?”一声尖利的呵斥声传来, 胡尚仪手中拿着那根泛着油光的竹戒尺,出现在沈绾的身旁, 拿起她绣了一半的花样,看了看,重重的抽打在沈绾的脊背上。 “啊!”沈绾疼的浑身一缩,刚要发作,对上胡尚仪那严厉的目光,才忍了下来。 “你叫玉儿是吧,我此前是见你绣工不错, 这才将你收下,你自己看看,你绣的这花样,你能认出来这是什么吗? 在这深宫,我奉劝各位一句,陛下与皇后琴瑟和鸣, 你们在我这里学习,也算是一段缘分,若是有人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丢了性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是!”屋内十几个绣娘齐声回道。 胡尚仪看了眼那个叫玉儿的姑娘,那丫头的绣工确实不错, 就是那双眼神总是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希望她真的能听懂自己今日这番劝告吧, “还有不到一月,就要过年了,各宫主子的新衣, 赏赐的荷包,还有即将出生的皇嗣,年后公主出嫁的嫁衣, 若不是忙不过来,你们怎么会有进宫做活的机会,” 说完她将戒尺重重的拍在绣架上,说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干好了主子重重有赏,都别给惹祸, 这皇宫的活计不比别处,牵一发而动全身,多想想自己的家人。” 第237章 朕都被皇后冷落了一个月了 胡尚仪的话,沈绾一点也听不进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接近潇景珩,那人给自己的媚药, 若是能保证自己一举得子,固然是好的, 即使不能受孕,自己也是皇帝的人,沈昭总不能不顾及皇室脸面, 将自己赶出宫去,唯一的机会就是过年的宫宴上, 自己先与胡尚仪打好关系,届时寻个由头,混进去, 想到此处,沈绾顿时换上一副乖巧讨好的面容说道: “奴婢明白姑姑的意思,方才是因为思念家中爹娘,才会一时失神。” 胡尚仪见她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原本紧绷的脸这才缓和了不少: “你能想明白最好,若是想早日得到主子的奖赏,就好好琢磨自己的绣工, 皇后娘娘最近常说,女子若是想得到别人的尊重, 要先学会尊重自己,不可自轻自贱,你们都听懂了吗?” “铭记皇后娘娘教诲,多谢姑姑提点。”众绣女齐声道。 听见沈昭,沈绾袖中的手下意识捏紧了几分, 暗自发誓,总有一天自己要将沈昭踩在脚下。 .......... 坤宁宫, 沈昭的沈昭的肚子越发大了, 太后甚至连慈宁宫都不让她去, 让她好好在宫里养着,自己若是有事会来坤宁宫找她, 潇景珩自然是第一个支持,自己已经快一个月没跟沈昭用膳了, 潇景珩在御书房看着堆积成山的奏折, 有八成是参沈昭手中兵权的, 潇景珩将折子重重丢在御案上,骂道: “这些老东西,一点正经事都没有,成日盯着朕的皇后, 朕看他们就是太闲了!” 李全适时奉上茶说道: “陛下息怒,这是皇后娘娘差人送来的参汤。” 潇景珩这才缓和了几分,问道: “皇后在做什么?” “太后在坤宁宫陪着呢,陛下您就放心吧。”李全回道。 潇景珩看着御案上的折子,说道: “看来今日又不能陪昭昭用膳了。”再次认命的拿起被他丢掉的朱笔批了起来。 .......... 苏家。 苏凛看着沈绾传来的消息, 她想在宫宴上动手,想让自己助她一臂之力。 苏凛笑道: “这个沈绾,进宫这么久了,还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不过年三十的宫宴,确实是个好机会,人多混杂.......” 苏凛起身就朝书房走去, “大公子,外面有一位姓白的先生求见。” 苏凛脚步一顿: “白先生?可有说从哪里来的?” “那人说是赤霞峰来的,”管家恭敬的回道。 景王的人,苏凛吩咐道: “你将人请到西暖阁,奉上好茶,我这就去请父亲过去。” 苏世卿听完苏凛的禀报,捻着胡须的手顿了顿,说道: “此前倒是听说过,景王府上有一位客卿,名唤白起, 这个节骨眼上他来找我们做什么?”苏世卿眼中闪烁着精光, 继续说道: “还有那个沈绾,你不要插手,我会在宫宴时多敬皇帝几杯酒, 至于其他的,就看沈绾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她若是真能成事,最好,若是不能,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 “是,那位白先生父亲可要见见?”苏凛问道。 “自然是要见的。” 说完父子二人朝西暖阁走去。 .......... 坤宁宫, 因太后在此,沈昭担心太后畏寒,殿内炭火烧的极旺。 沈昭觉得有些热,褪去厚重的冬衣, 换上一件轻薄的夹袄, 沈昭已经十几年没感受过母亲般的关怀了,她十分珍惜与太后相处的时光, 太后也极爱听沈昭讲述边疆轶事和江湖见闻。 经常因为讲的太晚,太后心疼沈昭,就让她在慈宁宫住下, 倒是惹得潇景珩几番抱怨, 笑问她这媳妇究竟是给谁娶的,自沈昭入宫, 他这个夫君倒像是被打入冷宫一般。 “昭儿,快接着给哀家讲讲,你是怎么糊弄明玉那丫头和赵宴清的。” 太后眼巴巴地沈昭换完衣服回来。 沈昭笑道, “母后,您的茶都凉了,我让人给你换一杯吧。” 太后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说道: “哀家不渴。” 目光落在沈昭那件略显眼熟的夹袄上,眉间微蹙, “哀家瞧着你这衣服,怎么像上个月的送来的, 怎么织造司未曾送来新制的冬衣?”太后语带不悦,眼神已扫向侍立在一旁的房嬷嬷。 “去问问,这些人是不是皮痒了!连皇后的份例都敢怠慢!” 沈昭连忙让云裳拦阻房嬷嬷: “母后,新衣都送来了,只是殿内暖和,我觉得冬衣厚重, 这才换了这件轻便一些的,您就别操心我了,”她柔声岔开: “织造司上下如今都忙着赶制明玉的嫁衣呢,过了年,明玉就要出阁了, 母后到时候可别舍不得掉眼泪才好。” “哀家可不伤心,”太后嘴硬道,随即又拍了拍沈昭的手。 语气欣慰: “说到此处,哀家还要好好谢谢你,你让明玉张罗的慈幼院, 听说收容了几十个孤儿,还有些无家可归的女子。 你还出面帮他请了先生,让这丫头总算做了件正经事。” “那是公主殿下本性纯善,更是母后您教导有方,将陛下和公主殿下都教导的很好。” 沈昭含笑应道。 太后听见沈昭的夸奖,顿时喜上眉梢,自己原本以为生了个好男风的儿子, 没想到担心了这么多年,给自己娶了个如此可心的媳妇, 不得不再次感叹潇景珩那混小子命真好,娶个媳妇不仅能上马给他平定边疆, 还愿意在这无聊的后宫心甘情愿的陪着他,给他生孩子。 “你这丫头,惯会逗我开心,等这孩子落地之后,你就安心交给我, 你尽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 “那臣妾就先谢过母后了,只要到时候母后不嫌孩子闹腾就好。” 太后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不嫌不嫌.....” 潇景珩进来见到这温情的一幕,煞风景的说道: “母后,您该回去歇息了,朕都被皇后冷落了一个月了。” 太后看着自己怨念十足的儿子,这依依不舍的起身。 第238章 最近不可以....... 太后看着自己儿子那副怨念十足,就差把媳妇还我几个字写在脸上,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故意板着脸说道: “瞧瞧,儿大不由娘,居然开始赶哀家走了? 罢了罢了,哀家识趣,这便离开,省得碍了某人的眼。” 沈昭脸颊微红,正要起身相送,被潇景珩制止, 潇景珩殷勤地上前扶着太后,说道: “母后慢走,夜里风凉,房嬷嬷照顾好母后她老人家。” “行了,哀家哪里老了!” 太后嫌弃的推开潇景珩的手,带着一众宫人离开了坤宁宫。 殿门合拢,潇景珩转过身,目光灼灼的落在沈昭身上, 沈昭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潇景珩那眼神仿佛饿了一个月终于见到猎物的狼, 沈昭正要开口说话,潇景珩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她面前, 长臂一伸,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沈昭惊呼一声, 搂住他的脖子,红着脸说道: “张太医说,最近不可以........” “我知道。” 潇景珩声音低沉,抱着她稳稳地走向内室的暖塌, “我只想抱抱你,这些日子,你可冷落了我太久了。” 他将沈昭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铺着厚厚软垫的榻上, 自己侧身靠在她身旁,一只手环住她的肩,一只手搭在她隆起的腹部, “昭昭......”潇景珩的下巴抵在沈昭的头顶,声音温柔到极致, “等你生了孩子,陪朕去上朝好不好,朕还是想看你这张小嘴在朝堂上, 三言两语便将那些老家伙噎得哑口无言的模样。” 沈昭抬眸对上潇景珩真诚的眼神,问道: “陛下你认真的?这不就是坐实了我图谋不轨的传闻了吗?” “既然他们偏要这般猜测,那便索性如了他们的意!”潇景珩手臂收紧, 感受着怀中人儿的温度。 “有你在旁帮我,我说不准还能多活两年,你瞧瞧,我最近都忙成什么样子了, 昭昭,你仔细看看,难道就没发现,我最近清减了不少吗?” 沈昭闻言,当真认真端详了他片刻,随即忍俊不禁的摇头: “我还真没瞧出来,不过从我这角度看,陛下下颌倒是圆润了不少。” 潇景珩听着她打趣自己,也不恼,手指在她腰间轻轻一捏, 语气带着宠溺, “小没良心的,日日只知在慈宁宫陪母后解闷,也不肯来养心殿瞧瞧朕,”.............. 苏府。 西暖阁,微黄的烛火照映着苏世卿精明的面容, 他堆起惯常的笑容,问道: “白先生?不知深夜到访,有何指教?” 白起从容起身,拱手一礼, “相爷,白某此来,是助相爷一臂之力的。” “哦?”苏世卿眼中精光一闪,“这可是王爷的意思?” 白起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相爷,景王此人,城府极深,绝非能轻易被说动之人, 白某在赤霞峰十几年,他一心只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若非白某日日在他耳边提及是慕寒菱毒杀先皇, 说不准他还真能做到不过问朝中之事。” 白起顿了顿继续说道: “相爷所求,不过是一尊易于掌控的傀儡天子,事成之后,白某自有手段, 助相爷将景王牢牢握于掌中。” “我凭什么相信你?”苏世卿面上不动声色,目光锐利。 “我想司园躲在北疆这些年,应该是没给相爷递消息回来吧,”白起问道。 “你怎么知道?”苏世卿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这里有些相爷不知道的消息,不知相爷可愿意听?”白起声音压低, “愿闻其详。”苏世卿。 “其实,沈昭与潇景珩二人,并非无懈可击, 司园在北疆联合狼巫在沈昭身上种了情人蛊, 这情人蛊,若是不解,沈昭最多活五年,但按照现在情形来看, 情人蛊的子蛊应当在潇景珩体内, 此蛊的绝妙之处就在于,子蛊一旦渡入另一人体内,从此, 二人性命系于同心,除非彼此心无旁骛,但凡其中一人, 对旁人动了心思,或是其中一人身死,两人皆难逃一死,必是黄泉同路!” “世间竟有如此诡异之蛊?”苏世卿难掩惊诧捻须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白某带来的这份投名状,相爷可还满意?”白起好整以暇地问道。 苏世卿沉吟片刻,淡然道: “本相尚有一问,白先生与那司园,究竟是何渊源?” 白起神色不变,淡然道: “不过是多年前,司小姐从沈家人手中将我救下, 我这几年的蛰伏也不过是想助她完成她想要的, 现下沈昭杀了白某的恩人,白某自当要为恩人报仇。” 苏世卿脸上堆起的笑容更深了几分,眼中却闪烁着更为精明的算计: “好,白先生快人快语,本相就喜欢与爽快人合作, 我这就差人去给白先生购置一处宅院。” “相爷不必如此破费,我就在醉仙居住下, 相爷若是有吩咐,差人来告知一声即可。”白起。 “白先生慢走,苏凛,送送先生,”苏世卿, 白起摆了摆手说道: “公子留步,白某自行离开即可。” 待白起离开,苏凛问道: “父亲,怎么不让他在府中住下?” “他是景王的人,宫里的人肯定也盯着赤霞峰,我们前几日去了赤霞峰的消息, 定然是瞒不住,若是皇帝问起来,我可开脱去见见老朋友, 若是让白起在这府中住下,岂不是将把柄送出去了吗, 为父一再强调,要学会借势,万万不可自己动手。”苏世卿。 “孩儿明白了。”苏凛。 “至于沈绾那边,到时在宴席上我牵头,多敬皇帝几杯, 届时能不能成就听天由命了,若是此举不成, 等沈昭生完孩子,她定然会来到前朝,届时总会有办法对付她, 若是白起说的属实,倒是能帮我们省去不少麻烦。 次日,午间,宁远侯府,书房。 沈昭进宫之后李肆继续留在侯府,守在沈曜身旁。 “侯爷,慕容枫在外面求见。” 沈曜放下手中折子,问道: “可是你们此前说的那个精通蛊术的慕容枫?” 第239章 小别胜新婚 “快请进来,”沈曜眼中带着一丝审视与好奇。 “我倒要看看,能让小姐和夫人都赞不绝口的年轻人,到底是何等风采。” “是!”李肆领命,恭敬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他便引着一位青年步入书房。 慕容枫踏入书房,目光触及主位上的沈曜,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屈膝, “草民慕容枫,参见侯爷!” “快起来说话,” 沈曜起身,大步上前,亲自伸手将慕容枫扶起。 慕容枫站直身体,目光炽热, “侯爷,四年前,蒙侯爷救命大恩,慕容枫没齿难忘, 这一年京中风波,草民亦有耳闻,原来当年出手救我的人是沈大小姐, 沈大小姐不仅救我性命,年初又让人治好了我的腿, 当如今沈大小姐已经进宫为后,沈府于我,恩同再造, 两次予我新生,慕容枫此生别无他求, 只愿能投身侯府门下,效犬马之劳, 还望侯爷不嫌慕容枫才疏学浅,能让陪伴侯爷左右。” 沈曜看着慕容枫那双坚定的眼睛,说道: “慕容公子,你有此心,本侯甚慰,但如今的侯府, 已无兵权在手,而我也不会再上战扬杀敌,你正值大好年华, 一身才学,外面天地广阔,何必拘泥于此呢?” 慕容枫闻言,非但没有退缩,而是再次跪在地上,声音坚定: “侯爷此言,慕容枫并不赞同,而我慕容枫所求,从来都不是功名利禄, 沈家军威名赫赫,保家卫国,虽是我心中所向,但是能追随在你身边, 亦是我毕生所求,还望侯爷成全。” 沈曜上前一步,将慕容枫扶起,说道: “好!既你有此心,就在沈府住下.........” “曜哥哥,我回来啦!” 一声清脆欢快的声音自院外传来,打断了沈曜的话。 沈曜闻声,眼中瞬间盈满笑意,也顾不得与慕容枫多言, 快步迎了出去, 刚到门口,一道纤细的身影飞快扑入他怀中, 冲击力传来,让沈曜不由得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形, 手臂已经自然的紧紧环住了来人。 “不是说还有两日路程吗?真的今日就到了?也不提前送个信,我好去城外接你。” 沈曜垂首,宠溺的看着怀中的人,沈曜充斥着无尽的温柔。 慕雪仰起明媚的笑脸,甜甜地说道: “人家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再说昭姐姐写信给我说, 她给我找到了个学医的好苗子,我这心里头痒痒的,就紧赶慢赶回来啦。” 慕雪仰起头,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的弯弯的。 “昭儿交代过,那孩子无父无母,你若是看的上就让她在侯府住下, 由青杏那丫头照顾着,等明日,我带你去张府将人接过来。”沈曜伸手, 轻柔的将她额间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慕雪迫不及待地抓住他的袖子。 沈曜无奈得的看着心急的慕雪,嗔怪道: “我看你不是想给我惊喜,分明是想去看看你那还未拜师的徒儿吧!” 慕雪心思被戳穿,小脸微红,撒娇的晃了晃他的手臂: “哎呀,都一样嘛!” 沈曜宠溺的低笑,牵起她的手就往书房走去,说道: “先等等,有客人在。” 书房内,慕容枫见到被沈曜牵进来的慕雪,立刻拱手道: “雪神医,久违了。” 慕雪惊讶的眨了眨眼, “咦!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慕容枫微微一笑,从容道: “我既然已经猜出江月是沈昭沈小姐,雪神医的身份,自然也不难推断了。” 慕雪好奇的上前两步,绕着慕容枫走了一圈,仔细打量, 满意的点点头: “嗯,不愧是我,这手艺当真不错!”她毫不自谦的自夸起来。 沈曜在一旁看着自家夫人这副得意的小模样,眼中笑意更深, 慕容枫也郑重道谢, “多谢雪神医妙手回春,慕容枫方才重获新生。” “举手之劳罢了。”慕雪摆摆手,好奇的问:“你来我家有事?” “自然是来投奔侯爷。‘慕容枫答道。 “有眼光,”慕雪眼睛一亮,立刻拍了拍胸脯,豪气道: “放心我会在我夫君面前帮你多美言几句,让他收下你。”慕雪拍了拍胸脯说道。 沈曜失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思恋,上前拉起慕雪的手, 牵着她便朝外面走去,只远远留下一句吩咐: ”李肆,安排慕容公子在府中住下。” 慕雪任由他牵着走,还不忘追问: “夫君,咱们这是去哪儿,是去找小英莲吗?” 沈曜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侧首在她耳边低语: “急什么?小别胜新婚,先办正事要紧!” 话音未落,他忽地俯身,手臂穿过慕雪的腿弯, 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朝着寝阁的方向走去, 慕雪搂着她的脖颈,将微红的脸颊埋在他肩头。 直到夜幕时分,下人才送了水来, 二人朝沈老夫人院中走去。 ............ 坤宁宫, 沈昭看着青鸾递来的消息, “苏府与赤霞峰联络上了,陛下此前说景王不会谋反,现在看来不一定了。” 沈昭看向云裳问道: “宫宴的一应事宜可准备妥当,那晚注定不会太平,一切需万分小心, 太后和公主身边都需要派几个身手好的跟在身边, 一定会有人拿她们二人做文章,借此来发难于我, 还有席间的酒水茶饮,都需要严格规定到每一人, 这样若是有官员或者命妇出了差错能确保第一时间找到源头。” “一切都按照娘娘吩咐的再办。”云裳回道。 沈昭拇指食指在案上轻轻敲击着,问道: “慕容枫是不是已经去找哥哥了?” 云裳点点头,说道: “方才侯爷差人递来消息,说是慕容枫已经在侯府住下, 夫人也回来了。” 沈昭这才放心的说道: “祖母有嫂子陪着,想来是不会孤单,沧澜楼收到消息, 景王身边那位白先生也去了苏府,不过没在苏府住下, 不知道是条件没谈妥,还是苏世卿老奸巨猾,总而言之, 有慕容枫在府中住下,至少能保证大哥她们的安全。” 第240章 本宫去陪陛下一同用膳 苏世卿这个老狐狸,想抓住他的把柄还是真不容易, 虽然当年黑石谷,是司圆勾结突厥人做的, 但是自己总感觉,他也有参与其中,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抓不住他的把柄,还有回京时,袭击我们的那弓箭手, 应当也是他府上之人! 云裳见沈昭眉头紧锁,心疼的劝解道: “娘娘,张太医特意嘱咐过,您不宜多思伤神, 御膳房的人已经将晚膳送来,您先用膳吧。” 沈昭这才收回思绪,目光扫过在外间布菜的宫人,想起昨夜潇景珩的抱怨, 吩咐道: “不必布了,将膳食收好,去养心殿,本宫去陪陛下一同用膳。” 沈昭坐着凤辇,朝养心殿走去, 还未来得及通传,沈昭便听见殿内传来潇景珩的怒斥之声, 沈昭脚步微顿,看见秦益正一脸晦气的退出来。 见到沈昭,秦益连忙行礼: ”臣参见皇后娘娘。” “秦统领免礼,里面这是........” 沈昭话音未落,殿门大开,潇景珩快步迎出。 “秦益,你先去忙吧!” 潇景珩屏退秦益,手臂自然的搂上沈昭的腰, 语气瞬间转柔,带着一丝无奈: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坤宁宫好好养着吗?” “来陪陛下用膳,再说张太医都说了,越是后面越不能犯懒, 多走动,生产的时候才能少遭罪。方才何事发这么大的火?”沈昭问道, 潇景珩扶着沈昭往里走,将她安顿在暖塌上,没好气的说道: “还不是御史台那群老顽固,说什么后宫不可独宠一人, 吵着嚷着让我选妃,还搬出父皇后宫凋零,独宠母后一人, 导致皇嗣凋零,致使皇家无人领兵,我看那些老家伙就是见不得我过几天舒坦日子。” 沈昭听到此处,顿了顿,说道: “臣妾倒是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陛下要不考虑考虑?” 潇景珩捏了捏沈昭的脸颊,宠溺的说道: “我只要你一人足以,再说了,你怀的可是双生子, 单凭这一点,就胜过父皇许多。” 沈昭被他这歪理逗得忍俊不禁, “陛下这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潇景珩在她身边坐下,宫人布菜的间隙,他将手中的折子递到沈昭手上。 说道:“这帮老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不想想如何惠及民生, 成日盯着我这后宫作甚,此前没立后他们也日日催,月月催, 现在我不仅立后了,孩子都有了,那些老东西还不知足。” 说到此处,潇景珩嘴角邪魅一笑,说道: “看来我需要给他们的后宅也添几位美人,让他们的夫人好好管管他们。” 沈昭失笑,摇了摇头: “陛下可千万别祸害那些姑娘,她们正值芳华,值得觅得一真心人, 依我看,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目光沉静,继续说道: “你我大婚不过两月,御史台便如此急切地想逼陛下选妃, 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你这空悬多年的后宫,好容易进了人, 他们断不会在此时逼迫你。” 潇景珩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其中定有苏世卿的手笔,只是他打着绵延皇嗣, 稳固国本的旗号,占着大义,我不好直接开罪。” 沈昭点点头赞同道: “陛下可知,苏世卿去赤霞峰见过景王了?” “他筹划着将他女儿嫁到赤霞峰去,看来我要多一位皇婶了。”潇景珩冷笑。 “陛下不担心景王谋反?”沈昭问道。 潇景珩原本笃定景王不会谋反,现下也有些琢磨不通透了,说道: “应当.....不会......” 沈昭见他迟疑,说道: “罢了,暂且先随他去吧,臣妾饿了,咱们先用膳。” ................ 时间很快来到大年三十, 慕雪与沈老夫人思念沈昭,一大早就进宫来陪沈昭, “老身参见皇后娘娘。”沈昭连忙扶住正欲行跪拜大礼的沈老夫人。 “娘娘,礼不能废,现在您是君..........” 沈昭不由分说地拉起沈老夫人说道: “祖母,您现下在这里跪我,等去了内间,我又须要向您行礼, 您难道忍心我挺着个大肚子下跪吗?” 听见沈昭这话,沈老夫人这才作罢。 祖孙三坐定, 沈昭看着慕雪,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 “川儿,可还好?” “那个臭小子,回去被我好一顿收拾,现在听话多了,昭姐姐就放心吧! 父亲的事不怪,你就算要怪,也只能怪川儿学艺不精, 倩姨告诉我你为此还动了胎气,对不起,都是我没管好慕川。”慕雪愧疚得说道。 沈老妇出言打断二人的话,说道: “行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伤心的,娘娘的身子可还好? 你母亲当年生你兄妹二人可是遭了不少罪,稳婆可找好了? 这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沈老夫人关切的问道。 沈昭回道: “祖母且宽心,这些太后很早就准备妥当了。” “如此便好。”沈老夫人。 沈昭看向慕雪问道: “英莲那丫头怎么样,我瞧着你应当喜欢。” 说到英莲,慕雪脸上难掩欣喜,说道: “我可太喜欢了,就是慕容枫那个臭小子。” 说到此处,慕雪秀眉微蹙,继续说道: “总是跟我抢英莲,说什么她天分极佳,让我将英莲让与他,跟他研习蛊术。” 沈昭将手中茶盏放下,挑眉,说道: “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捡到个宝贝回来。” 慕雪像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说道: “她聪明至极,一点就通,最多五年时间她就能独立行医了。 不过前提是慕容枫那个臭小子不捣乱,他日日拉着她认识蛊虫。” “这不是挺好的,她既然有这般天分,你二人一同教了便是。”沈昭笑道。 “那怎么行,说好了是我的徒弟,可是行了拜师礼的。” 沈昭见她这护短的样子,看来确实喜欢那孩子。 沈昭看了眼沈老夫人,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祖母,您说嫂子这般护短,莫不如,早点与兄长生一个,拜慕容枫为师不就好了?” 第241章 我看行! “我看行。” 慕雪也觉得有道理,同样回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的孩子..........” 想到此处,慕雪这才后知后觉,脸颊顿时攀上两抹红晕。 “好啊,昭姐姐,你故意的,祖母,您怎么也跟她一起打趣我。” “哈哈哈哈!” 坤宁宫一时笑声不断, 直至傍晚时分,云裳才进来回道: “娘娘,老夫人,夫人,时辰差不多了,该过去了。” 祖孙三人这才起身朝太和殿走去。 沈昭坐在潇景珩身边, 沈老夫人与慕雪身为内眷,坐在沈曜身后。 沈昭倒是见到不少此前的老面孔, 苏婉柔坐在苏世卿身后,赵如眉也随着赵宴清,赵太傅一同前来。 看着赵家并未苛待她这个旁亲,还能带她来参加宫宴。 云裳沈昭再看赵如眉,俯身在沈昭耳边低声说道: “听闻赵太傅给她寻了户读书人,只是这嫁过去没多久, 夫君就病死了,婆家对她不好,嫌她是丧门星, 赵家又将她接了回去。” 沈昭挑眉,低声说道: “从赵家嫁过去的,婆家就算再不喜也会顾及赵太傅的面子, 想来这赵如眉也不是省油的灯。” “说什么呢?”潇景珩放下酒杯,见到窃窃私语的主仆二人。 沈昭见潇景珩今日喝的着实有点多,脸上都已经微微泛红, 那些大臣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高台上一曲舞毕,苏世卿端着酒杯说道: “陛下,皇后娘娘,这本就老臣敬二位,愿我大周江山永固, 帝后情深似海,愿娘娘平安诞下麟儿,福泽绵长!” 苏世卿笑容满面,端着酒杯姿态恭谨,话语滴水不漏。 潇景珩听着苏世卿的话,朗声一笑,举起酒杯。 沈昭也同样举起盛满果饮的杯子。 “苏相有心了。” 潇景珩说完,一口饮下。 沈昭看着已经有些微醺的潇景珩,低声说道: “陛下喝慢点,我看你今日有些醉了。” 苏婉柔朝沈昭的方向看过来,适时开口问道: “皇后娘娘,臣女听闻这下雪的御花园景色甚好,不知我等可有幸瞧上一眼?” 沈昭放下酒杯,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说道: “自然,诸位女眷若是有兴趣,可随本宫一同前往御花园,共赏雪景如何?” 此言一出,席间女眷纷纷响应, 能在皇后娘娘带领下观赏皇宫的雪景,既是荣幸,也是难得的交际机会, 一时间,众多女眷随着沈昭起身离席。 沈昭临走前,嘱咐了潇景珩一声, “一会我差人送醒酒汤过来。” 潇景珩同样低声嘱咐道: “小心点,让秦益远远跟着,青鸾和夜阑都跟着你。” 沈昭也没拒绝,今日人多眼杂,自己现在身子越发笨重, 多两个人跟着也是好的。 ........... 御膳房外 沈绾借口身体不适,找胡尚仪请了半日假, 一直等在宫宴附近寻找机会,她远远的看着两名宫女正议论着: “快些,这是皇后娘娘吩咐给陛下的醒酒汤,今儿天冷, 一会若是凉了容易伤着主子胃。” 沈绾眼珠转动,计上心头, 她快步上前,假装脚下打滑,撞上了二人。 端着醒酒汤的宫女一个趔趄,眼看汤就要脱手, 沈绾却及时伸手拖住了她。 “姐姐没事吧?”沈绾关切的道。 宫女惊魂未定,见汤未洒出,这才松了口气,狠狠的瞪了沈绾一眼, 无心与其纠缠,转身疾步离去,沈绾立刻低下头,紧跟其后。 殿内。 “陛下,这是皇后娘娘吩咐送来的醒酒汤。” 李全谨慎的取出银针验过,潇景珩接过杯盏,仰头饮尽。 躲在远处的沈绾,见潇景珩喝下,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刚转身就撞上兵部尚书王重之女,王清钥。 “你瞎了眼吗?走路不看路?” 王清钥叱喝道。只觉得眼前这人身形眼熟,正欲开口细问。 沈绾慌忙抬头,那张布满雀斑,右颊还带着醒目的红色胎记, 王清钥嫌恶的皱眉,说道: “行了行了,下次长点眼睛。” “是,奴婢告退。”沈绾躬身退了出去。 她鬼鬼祟祟来到湖边,取出瓷瓶,将药水倒在手心,用力搓洗掉脸上的伪装, 看着湖中洗净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看向远处的偏殿,现在就赌陛下会去哪里休息了。 垂着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进入偏殿,关上了门。 宴席上,潇景珩看着高台上跳舞的舞娘,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 脑袋昏昏沉沉的,潇景珩看向李全,说道: “扶朕去外面透透气。” 李全见他声音嘶哑,脸颊泛红,想来是今日高兴,多饮了几杯的缘故。 湖边冷风扑面,并未吹散他心中的烦闷, 潇景珩目光落在那些路过的宫女,在他迷离的视线中,增添了几分妖娆诱惑。 体内那团火越发炽热。 李全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脸色越发潮红, 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说道: “陛下,外头风凉,还是先回殿内休息,或是.....传太医来看看?” 潇景珩并未应答,按照催动内力,让自己保持理智, 但是随着内力催动,体内的躁动越发明显, “呃......”他闷哼一声,扯开领口盘扣, 只觉得龙袍勒的他喘不过气来。 潇景珩看向远处的偏殿,咬牙挤出几个字: “扶朕去偏殿休息,你悄悄去找张太医过来。” 潇景珩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是醉酒那么简单, 自己方才催动内力,反而身体的欲火烧的更旺, 一定是有人给他下了药, 李全也反应过来,他这并非吃醉了酒的症状,连忙扶着他朝偏殿走去。 潇景珩继续命令道: “此事你亲自去办,切莫声张,免得皇后知道忧心。” 他知道,沈昭若是知晓此事,她绝对会匆匆赶来, 担心自己失去理智伤害到她,也不想让她为此忧心。 “奴才明白。”李全心领神会。 潇景珩推开李全,跌跌撞撞的朝偏殿走去, 推开沉重的殿门,反手砰的一声关上门,他背靠门板急促喘息。 体内的欲望正在疯狂吞噬他的理智, 第242章 应该是原谅我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的香气, 此刻钻入潇景珩的鼻腔,如同火上浇油。 他背靠着冰冷的殿门,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殿听的格外真切, 汗水已经浸透了他的鬓角,沿着轮廓分明的下颌滑落, 他粗暴的扯开衣襟,露出线条紧实的胸膛, 试图让刺骨的寒意压下体内疯狂叫嚣的欲望, 李全见潇景珩安全进入偏殿,对着门口的小太监吩咐道: “你二人好好守在此处,任何人都不让进,一定要守好了, 尤其是女子,千万不能放进去!” “是!”两名小太监齐声回道。 李全这才放下心,大步流星往太医院走去。 潇景珩再次催动内力,发现内力不仅无法压制, 反而加速了药效发作,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身体涌起一股难以抗拒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昏暗的内室屏风后悄无声息地传来。 沈绾步伐婀娜,一边朝潇景珩靠近,一边抬手缓缓解开自己的衣襟系带。 外衣滑落,露出洁白的肩膀。话语间尽是妩媚: “陛下~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奴婢来帮帮您可好~” 潇景珩视线模糊,低声呢喃了一句:“昭昭......” 沈绾心中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出言回道:“是我~” ............ 御花园,天色已经渐渐暗沉下来。 沈昭坐在八角亭内,看着那些侃侃而谈的贵女命妇, 沈昭扶腰起身,伸手接住一片飘飘扬扬的雪花,说道: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沈昭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众人的议论声停下来。 “本宫听闻苏大小姐琴艺了得,有绕梁三日之美誉, 如此雪景良辰,不知苏小姐可愿抚琴一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婉柔身上, 潇明玉正觉得有些无聊,闻言立刻拍手叫好,快人快语说道: “皇嫂,今日你可算有福了,婉柔表姐琴艺那真是没得说, 清雅脱俗,意境悠远,依我看呀,比起醉仙楼那位名动京城的思思姑娘, 婉柔表姐要更胜一筹呢。” 她话音一落,亭内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几位年长的命妇微微蹙眉, 交换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公主这是将堂堂相府嫡女与那酒肆清倌人相提并论。 即便是赞美,也太过轻佻失礼了,有损闺誉。 沈昭瞪了潇明玉一眼,出言解释道: “苏大小姐莫要多心,明玉年纪小,偶然听了那思思姑娘弹的曲, 只觉得那是她听过最厉害的琴师,并无它意,在本宫看来, 那思思姑娘不过是凭本事吃饭,也并无不妥,这世间本就对女子有诸多禁锢, 我们身为着棋局中人,更应当互相帮助,苏大小姐,你觉得呢?” 苏婉柔福身行礼,回道: “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女多谢公主殿下美赞。” 被潇明玉这一打乱,也不好再让苏婉柔弹奏,只是此前听闻苏婉柔曾想见自己, 被苏家人拦了下来,自己这番点拨希望她能明白子的意思。 “你且起来吧,我看天色也不早了,夜里凉,都回吧。” “多谢皇后娘娘。”苏婉柔袖中的手捏紧了几分, 她此刻只想父亲早点将沈昭拉下神坛,自己坐上那个位子, 方能解今日之辱。 潇明玉跟在沈昭身边,还在为没能听到苏婉柔弹琴而有些小遗憾,不解的追问道: “皇嫂。怎么又不听了?婉柔表姐弹的是真好呀。” 沈昭正扶着腰,在云裳的搀扶下缓步行走,夜色渐浓, 宫灯依次被点亮,在雪地里投下了昏黄的光晕, 沈昭听了潇明玉的话,无奈地笑了笑, 侧头看着这个被保护得有些过于天真浪漫的小姑子。 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说道: “你啊,就该庆幸,太后与先皇当年就生了你这一个公主, 现在又有你皇兄和太后宠着你.......”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苏婉柔难看的脸色压低声音说道: “你看看,你的婉柔表姐,现在可还有心思抚琴?” 潇明玉听着沈昭的话,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啊,再说婉柔表姐与我自幼相识........” 沈昭叹了口气,说道: “我的好妹妹,你们二人是自幼相识不错, 但是她进宫陪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原本是内定的皇后,没想到现在却坐上了这个位置, 本就会心生不满,你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将她与酒楼清倌人作比较..........” 潇明玉这才恍然大悟,捂着自己的嘴,说道: “完了,那现在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思思姑娘比较厉害, 就随口这样一说,此前婉柔表姐与我最是亲厚了, 应当不会怪罪于我吧。” 沈昭摇了摇说道: “不好说。” 潇明玉回头歉意的看了眼跟在后面的苏婉柔, 苏婉柔也回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潇明玉这才回首,挽着沈昭的手臂,说道: “她笑了,应该是原谅我了。” 沈昭也无心理会那么多,原本以为苏婉柔今日见自己, 是有话要说,但是自己方才几次给她接近自己的机会, 她都拒绝了,想来是改变主意了。 今夜注定不会是太平夜晚,沈昭一路上十分注意脚下, 那些不想让她腹中孩子降生的人,肯定会趁着今晚动手, 只是自己这个活靶子在御花园走了这么久, 还没人动手,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思索间,一行人来到湖边, 咻.........嘭! 恰在此时,空中的烟火适时炸响,照亮了夜空。 沈昭仰头望去,只见绚丽的烟火在天墨蓝的的天幕上骤然绽放, 璀璨夺目,沈昭看着这太平盛世,应该是所有武将家族所希望见到的, 若有朝一日,自己再次披挂上阵,定会踏平北疆, 彻底免去北疆百姓的战乱之忧。 潇明玉雀跃地挽着沈昭的手臂,晃了晃,说道: “皇嫂,快看,我们就停在这儿看吧,这个位置可是绝佳的观景处。” 第243章 如何能成为天下女子的典范! 绚烂的烟火在空中次第绽放,交织成一片辉煌的星河, 不仅照亮了湖面,也照亮了在场众人的脸庞。 潇明玉指着天空中一团最绚丽的光团,满脸兴奋地说道: “皇嫂,你快看,那个最大,最亮,像一朵金丝菊。” 说完潇明玉孩子气地往前蹦了一下,全然忘记了前面是湿滑的岩石, 眼看着潇明玉重心不稳,整个身体直直地向前倾去, 站在后面的宫女内侍完全来不及反应,一时间吓得魂飞魄散, 这大冷天,公主若是跌入湖中,可是要冻死人的, 更何况公主身旁还站着皇后娘娘,先不说公主, 皇后娘娘有着身孕,若是被公主绊倒,那可就不得了! “啊!” 随着潇明玉的惊呼声,身体已然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一头摔进冰冷的湖水里。 众人皆是惊呼出声,不少人下意识的伸出手,想去拉住她,奈何鞭长莫及。 千钧一发之际,沈昭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死死抓住潇明玉后扬起的外袍后襟。 跟在沈昭身后的云裳看着这一幕,惊呼出声: “娘娘小心!” 沈昭这一拽力道极大,硬生生将潇明玉前倾的势头拉回, 但是巨大的惯性也让潇明玉无法站稳,惊呼着向后踉跄倒来, 刚刚为公主免于落水而松了半个口气, 此刻见到公主竟然朝皇后踉跄倒去,眼看就要撞上沈昭。 一颗心霎时间又提了起来,场面再次陷入极度惊险之中。 沈昭见潇明玉已无落水之虞, 紧扣的手指骤然松开,同时腰身利落一旋,迅速侧身避开。 “哎哟!” 潇明玉结结实实的摔在雪地上,痛呼出声。 云裳稳稳扶住沈昭的手,护在她身侧。 空中烟火再次炸开,沈昭冰冷的目光扫过身后众人, 她捕捉到不远处一个身材瘦小的宫女, 那人脸上并未像其他人一般惊慌失措,反而染上一抹失望的意味。 沈昭唇角掠过一丝冷笑。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身, “可摔疼了?”沈昭语气平静。 潇明玉龇牙咧嘴地被扶起,顾不得摔痛的屁股, 连忙上前关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昭,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 “皇嫂,你、你没事吧?这里这么多人,我就算掉下去, 左右不过是风寒一场,方才你若是被我绊倒, 亦或者一同栽进这冰窟窿,你和腹中孩子若是有三长两短,我万死难辞其咎。” 沈昭看着小脸吓得煞白的潇明玉,安慰道: “我没事,况且我这不是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才出手的。” 潇明玉再三确认沈昭无恙, 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臀上传来的阵阵钝痛,小脸皱成一团。 沈昭见她这模样,温声问道: “可需传张太医过来瞧瞧?” 潇明玉摆了摆手,说道: “不用了,我没事,皇嫂,我先回去了。” 说完潇明玉在宫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开,沈昭看了眼滑倒潇明玉的石头, 那石头异常湿亮,看着并非雪水融化所致,沈昭看了眼身旁的云裳, “云裳。”沈昭声音微冷。 云裳立刻会意,上前俯身,指尖捻过石面,回禀道: “娘娘,这石头上应是被人泼了油。” 说话间,那名先前被沈昭注意到的小宫女,眼中闪过孤注一掷的狠厉, 如同离弦之箭,朝沈昭站立的方向直冲而来! “拿下!”沈昭眸中寒光骤盛,厉喝道。 话音未落,一名御林军已经悄然出现,在那人即将近身数步之遥时, 一把扣住对方的肩胛处,脚下巧妙一绊, 噗通! 那名宫女毫无反抗之力,被狠狠惯倒在雪地上, 膝盖重重顶在她后腰,将其死死压制。 沈昭缓步上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有些狼狈的宫女, “说吧,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宫宴上谋害公主?” 地上的宫女被按着脸颊贴在雪地里,闻言,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 费力的侧过头,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恨意,死死的盯着沈昭: “谋害公主?呵!” 那宫女声音拔高,继续说道: “我想杀的人是你,沈昭,你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还有你肚子里的野种, 谁知道你怀的是不是皇上的孩子,你身为一个女人, 长年累月混迹在军营那等满是臭男人的腌臜地,莫不是怀的哪个野男人的孽......” “啪!” 没等她说完,云裳快步上前,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哪里来的贱婢,不仅行刺皇后娘娘,还敢出言污蔑!” 力道之大,让其猛地一偏,嘴角瞬间撕裂开, 鲜血混着唾液飞溅在雪地上, 宫女被打的眼前发黑,倔强的扭回头,嘴角挂着血丝, 眼神依旧幽怨,死死瞪着沈昭,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说!” 她猛地转向周围那些噤若寒蝉的贵妇小姐们, 嘶声喊道: “看看,都看看,你们心里难道不是这样想得吗? 她沈昭,入宫前便已珠胎暗结,这不就是她不检点的铁证, 你们当真甘心,尊这样一个女子为皇后?” 此言一出,在场命妇们皆是脸色剧变,沈昭是有孕入宫, 虽然是京城公开的秘密,但涉及天子,无人敢置喙半句, 此刻被这宫女当众撕开,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人群后方的苏婉柔,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心中狂喜,这众目睽睽之下,沈昭纵有千万般手段,也难堵住这悠悠众口。 沈昭静静听着,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抬了抬手,让云裳不必再掌嘴。 她唇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仿佛在看一场荒诞的闹剧: “继续说,本宫倒要看看,你这张嘴,还能吐出多少真心话来?” 宫女见沈昭不怒反笑,以为戳中了要害,气焰更盛,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疯狂嘶喊。 “你不仅不检点,还是个妒妇,晴儿姐姐那样好的人, 不过是三年前陛下酒醉时,尽心服侍了一回,你竟然容不下他, 生生将她折磨死在慎刑司那等不见天日的地方,你贵为皇后, 有着这般歹毒的心肠,如何能成为天下女子的典范!” 第244章 诸位都散了吧 沈昭原本还在怀疑她背后之人,与此前的晴儿是同一个主子, 此刻听着她的话,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只能听见空中烟花炸响的声音。 沈昭面色沉静如水,冷冷的盯着地上的宫女, 许久,沈昭才开口,说道: “本宫从未自诩是这天下女子的典范,你污蔑本宫不要紧, 你说军营是腌臜之地,单凭这一点,就算将你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 沈昭猛地上前一步,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势, 瞬间从深宫皇后变回了那个号令三军的统帅。 “你可知,若无那些被你轻贱为臭男人的军中战士,在边关浴血拼杀, 在沙场埋骨他乡,用血肉之躯筑起这坚固的围墙,你能有机会在本宫面前狂吠?” 这番话,完全说在了那些武将命妇的心坎上, 他们家中夫君,子侄哪一个不是浴血沙场,此刻被皇后如此掷地有声地捍卫尊严, 维护荣誉,心中顿时涌起强烈的共鸣和感激。 “皇后娘娘说的对,此等忘恩负义,辱没忠烈的贱婢,简直罪该万死, 娘娘您就是太过仁慈宽厚,才容得她在此大放厥词。 依老身看,就该立刻拖下去杖毙,以儆效尤, 看谁还敢这般污蔑我大周浴血奋战的战士!” 沈昭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停下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她目光再次变得沉静,缓缓扫过在场的命妇,贵女坦然道: “本宫知晓,你们中有不少人赞同她的话, 本宫腹中的孩子确实是与陛下在宫外有的, 本宫从未想过隐瞒任何人,陛下此前担心今日这般情形发生, 提议让本宫在别院安心养胎,将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出现在京城。” 说到此处沈昭将手放在腹部,眼神坚定且骄傲: “但是,本宫拒绝了,我沈昭的孩子,生来便要堂堂正正, 立于天地之间,至于本宫何时入宫, 皆是本宫与陛下商议后的结果,虽然最终由太后懿旨, 让本宫进宫待产,但是这皆是与宁远侯府早早商议的结果。” 沈昭低头,沉静的面容充满了压迫感,看向趴在地上的宫女: “你污蔑本宫腹孩子并非皇嗣,你是在质疑陛下没有识人之能? 还是说你亲眼看见本宫与他人苟且,将这莫须有的污名强扣于陛下头顶? 说!你身后的主子是谁,值得让你冒死来本宫头上泼脏水?” “你休想从我口中套出半个字,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那宫女嘶喊道。 “既如此,”沈昭抬起头,眸中再无一丝温度,只有冰冷的裁决, “那便成全你,拖下去,杖毙,让那些藏头露尾之辈看清楚, 也帮他们好好回忆一番,本宫入主中宫之前,是何等人物!” 沈昭说完,目光缓缓扫过那些眼神闪烁,窃窃私语的命妇, 声音不高,却能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本宫不管尔等夫君,父兄,在前朝任何等职位, 你们回去转告他们,我沈昭,最不怕的就是流言蜚语, 若是妄想用此等下作的手段来动摇本宫的皇后之位, 那么,他们的算计,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昭略作停顿,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同样身为女子,本宫今日有一言相赠。 这世间天地广阔,远比后院那四方庭院要精彩千万倍, 你等除了是夫人,女儿,母亲,更是你们自己, 不必将自己困在后宅那方寸之地,抬起头来,能看见的地方更远,更广阔!”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众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 有人面露深思,也有年轻的贵女眼中闪过一丝向往的光芒, 苏婉柔站在人群之,只觉得沈昭这番话不过是在炫耀她的胜利果实罢了。 沈昭目光扫过苏婉柔,见她神情淡漠, 看来她是彻底改变主意了,不会与自己结交,也懒得与之多费口舌。 ............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偏殿。 潇景珩眼神涣散迷离,神智不清地喊着沈昭的名字: “昭昭......” 沈绾依旧轻声回应,她已经将外衣褪去,独留一件薄如蝉翼的里衣。 轻声回应着潇景珩。 “我在,陛下.........您此定是万分煎熬,让我帮帮你,很快便好了。” 恰在此时,殿外一声巨大的烟花炸响,将潇景珩濒临崩溃的理智拉回一丝清明。 他猛地发力,狠狠推开扑来的沈绾! “找死!”嘶哑的吼声带着愤怒。 沈绾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倒在地,手肘擦破皮肉, 渗出血丝,她怎么会放过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声音带着刻意的娇柔与蛊惑: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我是你的昭昭啊!” “滚!”潇景珩双目赤红,又是一声粗暴的低吼。 沈绾眼中闪过疯狂,不顾一切地扯开最后那层薄衫, 白皙的肌肤在昏暗的烛光下赫然裸露! 潇景珩猛地扭开头,额角青筋爆跳,用尽最后一丝清醒嘶吼: “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朕立刻.....杀了你!” 沈绾却不管不顾,她笃定自己下的药量足以摧垮一切抵抗, 此刻的潇景珩不过是只纸老虎,她强忍着疼痛,再次扑上去。 “陛下........您看看我,我就是您的昭昭啊!” 潇景珩猛地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既然你这般想死,朕成全你!” 沈绾没想到他还有如此大的力气掐住自己,剧烈的挣扎起来, 潇景珩眼中那缕残存的清明,在强行催动内力压制药性与愤怒的瞬间, 彻底消失不见,他猛地松手,沈绾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抬头瞬间,门外的烟火还在不停地炸响, 借着烟火的光,看清潇景珩的眼中彻底被浑浊的欲望吞噬, 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咬紧牙关,忍着浑身痛楚, 再次扑了上去............ ............... 偏殿不远处的湖边,喧嚣的烟火终于停歇, 沈昭目光扫过那些因她一番话而神色各异的命妇,淡淡道: “行了,烟火已然停歇,本宫也乏了,诸位都散了吧。” 第245章 沈曜岂敢贪功冒领? “臣妇告退.......” “臣女告退......” 人群各自散去,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湖边,渐渐空寂下来, 沈昭站在原地,身边跟着一众宫女太监,她敏锐的看向远处亮着光的偏殿, 方才烟火停歇的瞬间,沈昭似乎听见那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和低吼声。 她抬脚缓步上前,殿内再次传来像是重物坠地以及低喘声, 她停下脚步,心脏猛地一沉, 这个声音,是潇景珩!与他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她绝对不会听错。 沈昭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查探时, “砰!” 里面再次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又是一阵更为剧烈和混乱的,夹杂着粗喘和撕扯的动静! 沈昭停下脚步,不敢再上前,指尖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脊背, 今日这局,果真是冲她来的,一环扣一环, 幕后之人一边用宫女拖住他,泼她脏水,一边将手伸向潇景珩, 在他的酒中下药,好一出恶毒的离间计! “娘娘,”云裳小心翼翼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可是哪里不舒服,夜里风凉,不宜久留, 不如先回殿内告知太后与陛下一声,早些回宫歇息。” 沈昭摇摇头,看了眼跟在自己身边的宫人,吩咐道: “让他们都散开些,退到回廊那边候着,本宫.......想一个人静静。” “是!”云裳见她情绪不佳,也不多问,立刻低声传令, 宫人们如蒙大赦,悄无声息地退入不远处的回廊, 湖边,只剩下沈昭和云裳主仆二人。 雪花悄无声息的飘落在沈昭长长的睫毛上,形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 她目光死死锁住那扇紧闭的殿门, 听着里面的声音,不知是何等不堪的场景,沈昭清楚潇景珩对自己的深情, 但是,此刻他中了药,身不由己,若是自己推开那扇门, 见道的是颠鸾倒凤,巫山云雨,自己能否承受住那刺目的画面? 可若是她视而不见,转身离去,岂不是正中幕后之人下怀? 这出精心设计的离间计就会得逞.......... 思及此处,沈昭深吸一口气,她双手在宽大的袖中死死捏紧。 终于她迈开略显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偏殿走去, 脚下的积雪发出细细的声响....... 太和殿 慕雪眼见与沈昭一同出去的命妇贵女皆回到席间,却独独不见沈昭的身影, 沈曜也立刻察觉到异样,不仅皇后未归,连陛下也离席许久未返回。 正欲起身离席去寻 “沈侯爷!”一声带着笑意的呼唤传来,只见苏丞相端着酒杯, 笑容满面的看向自己: “还未恭喜侯爷痊愈归来,当真是可喜可贺,如今令妹入主中宫,母仪天下, 宁远侯府当真是一门三杰,贵不可言啊!这杯酒本相敬你。” “相爷过誉了。”沈曜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慕雪趁机低声说道: “夫君,我先出去看看,若是寻到皇后娘娘,派人回来知会你一声。” 沈曜点头,低声叮嘱道: “万事小心。” “好。”慕雪应下沈曜的叮嘱,正欲起身悄然离席, 却被身侧不远处传来的一道温婉的声音叫住。 “侯夫人留步。” 慕雪动作一顿,循声望去,只见苏丞相的夫人正含笑望着她, 眼神热切,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恳求: “早就听闻侯夫人医术高超,妙手回春,短短半年时间就将沈侯爷治好了, 妾身近来总觉得心慌气短,夜间难以安枕,寻遍太医调理,总不见大好, 今日有幸得见夫人,实乃天赐良机,不知夫人可否赏脸,替妾身略瞧一瞧? 也好解了妾身这日夜悬心之苦。”她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让邻近几桌听的清楚。 众人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慕雪身上,带着好奇,探究,更有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若是她此刻公然拒绝丞相夫人的请求, 明日的朝堂之上便会再多出几份参皇后母家恃宠而骄的折子, 慕雪求助的看向沈曜,见沈曜朝自己点头示意, “丞相夫人既然信的过我,我自当尽力而为。” 慕雪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端庄笑容,声音温婉, 苏夫人正欲起身,朝慕雪所坐的方向走来, “苏夫人,身体不适,我过来便是。” 苏夫人伸出手腕,放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上,她笑容殷切: “有劳侯夫人了。” 慕雪伸出手指,轻轻搭在苏夫人的脉上, 片刻,她收回手,抬眼看向苏夫人,语气温和道: “夫人脉象细数而促,想来是年节将近,府中事务繁杂,夫人劳心劳力所致。 这并非顽症,夫人只需服些安神的汤药,多出门走走,便可大好。” 苏夫人听着慕雪的话,脸上顿时大喜,说道: “有侯夫人这句话,妾身就安心了。” 慕雪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苏丞相再次举起酒杯,对着沈曜夫妇二人说道: “沈侯爷此番痊愈归来,当真是我大周之福, 侯爷英姿勃发,雄才伟略,不输老国公当年半分, 若无侯爷在北疆浴血奋战,舍身忘死,怎会有我等今日这太平宴席? 侯夫人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年轻一辈的翘楚,医术超群, 德才兼备,这杯酒,本相敬你们夫妇二人。” 沈曜知晓这是苏世卿在故意拖住自己, 想来他定是知晓陛下的去向,甚至极有可能就是这幕后推手。 他目光扫过席间,见苏婉柔仍在座, 沈曜心中念头飞转,苏世卿若有心想送人入宫,按理该送自己女儿, 而并非抬举外人,或许是自己多虑了,陛下与昭儿许是在殿外醒酒。 沈曜压下思绪,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 “相爷言重了,沈曜自知才疏学浅,远不及家父当年万分之一, 北疆战事得以平息,全仰仗陛下运筹帷幄,将士拼命, 更有皇后娘娘亲赴险境,力挽狂澜,沈曜岂敢贪功冒领?” 沈曜一番话,将功劳尽数归到帝后与边疆战士,丝毫不给朝中老臣借题发挥的余地。 第246章 太后容禀 苏世卿脸上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 但转瞬即逝,他哈哈一笑,顺势再次举杯: “侯爷过谦了,忠君爱国,谦逊自持,实乃我辈楷模, 这杯酒本相为边疆战士,为陛下,皇后娘娘庆功。” 说完他仰头饮尽,姿态豪爽。 “哼!” 一声毫不掩饰的冷哼响起,赵太傅须发微颤,声音带着老臣的倨傲与不满。 “苏相此言差矣,就算皇后娘娘有天大的功劳,兵者,国之大器, 将此等重器交予后宫妇人手中,老夫与一众老臣,断不能苟同! 祖宗规矩,礼法纲常,岂能轻废?” 苏世卿听着赵太傅这毫不客气的反驳,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更深,难以捉摸的笑意。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圆滑的劝慰: “太傅慎言,此事,毕竟是陛下应允,我等身为朝臣,劝谏尽忠是本分, 但最终,还是陛下一人说了算,皇后毕竟是宁远侯嫡女,此刻又有兵权在手, 身怀皇嗣,身份自然是贵不可言,我等岂能生出不满之理?” 赵太傅看着苏世卿那副笑面虎的模样,看似在劝解自己,实在每一句话都将沈昭拔高, 他只是不赞同女子干政,并非针对沈昭一人, 此前因赵砚之事,苏世卿找出他被人构陷的证据,让赵砚得以重回朝堂, 可沈昭回京,再次查出赵砚的罪证,现下细想过来, 不过是这个老狐狸想拉拢自己的手段罢了! 他十分不悦的说道: “苏丞相,皇后娘娘贵为国母,老夫对她的出身并无异议, 老夫同样也认为这世间女子,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入主中宫之人, 老夫所参奏,唯有后宫干政,此乃关乎国体朝纲之根本,苏丞相切莫混淆视听, 妄图借老夫之手移花接木才好。” 沈曜看着赵太傅这油盐不进、固执己见的模样,心中倍感无奈, 此前在朝堂上与这位世伯,因为此事不知争吵过多少次, 看来,想要破局,还得另选他法, 沈曜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投向坐在赵家席位上的赵宴清, 赵宴清接触到沈曜的目光,立刻会意点头,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自打随陛下南巡回京,赵宴清算是被赵太傅软禁在家, 除了潇明玉上门找自己,无论是谁,都被赵太傅以他在家准备与公主大婚的事宜所拒, 赵宴清亦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父亲当年与沈老将军二人是莫逆之交, 怎么如今对自己这老友的女儿这般针对, 也不知道这老家伙怕不怕沈老将军半夜来找他理论一番! 不就是女子入朝为官,女子手握兵权, 他自己当年不也正是被母亲那份不同于闺阁女子的风采所吸引? 这才动了心,上门向祖父求娶,只是母亲到死都没能化解他心中女子不得参政的成见。 赵宴清再次灌了一杯酒,同样是夫君,沈昭比母亲幸运太多了...... 太后端坐在主位上,平静地品着茶,任凭着这些人争论, 她脸上依旧挂着雍容的淡笑,心中早已不耐烦,这些老狐狸之间的弯弯绕绕, 她年轻时便看腻了,这些事自有她那精明的儿子去操心,她乐得清闲, 然而,赵太傅显然不愿意放过她。 赵太傅转身看向太后,声音带着老臣独有的固执: “太后容禀,后宫干政,握有兵权在手,实非社稷之福, 皇后娘娘年轻,老臣斗胆恳请太后娘娘,念在江山稳固, 祖宗法度的份上,适当劝解皇后娘娘,交还兵权,安守中宫本分。” 太后端着茶盏的手,停顿了一下, 随即若无其事地将茶盏轻轻放回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众人都在等太后的回答,毕竟她从未对沈昭手握兵权之事表过态。 太后脸上笑容依旧温和,眼神扫过赵太傅,带着几分慵懒: “太傅啊,哀家老了,前朝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自有陛下与尔等操心, 哀家现在惟愿皇后平安生产,好让哀家这孤家寡人也感受一番天伦之乐, 日后去地下见了先帝,才好告知他,他的子孙生的何等模样。” 她说完,看了眼依旧不罢休的赵太傅,继续说道: “来人,将哀家珍藏的好酒取来,今日除夕宫宴,定要让诸位大人尽兴才好。” 侍立在一旁的房嬷嬷弯下腰,用只有太后才能听清的声音低语道: “娘娘.......您私库里的酒,早就被陛下送到桓王府上去了。” 太后脸上笑容依旧未变,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一句话: “你这个老糊涂,今儿个出门忘记带脑子还是怎么地? 没有了就随便拿两坛宫宴常备的酒顶上,赶紧堵上这些老家伙的嘴!” 赵太傅显然看出了太后这是在装糊涂,继续开口说道: “太后.......” 太后闻言,连忙出言打断道: “对了,太傅,正月十五就是莅阳与宴清这俩个孩子的婚事, 这年过完可就要忙活起来了,这可是哀家的心头大事, 宴清这孩子哀家瞧着也是极好的,若是府上筹备婚事,或是遇到章程上的难处, 尽管去找礼部的人,哀家已经打过招呼了。” 说到此处,太后顿了顿,继续说道: “哀家与先帝就莅阳这一个女儿,先帝在时也是对莅阳宠爱有加, 万不可薄待了她,太傅你说是不是?” 太傅硬生生憋回了早已准备好的慷慨陈词,朝太后深深一揖: “太后娘娘言重了,犬子能迎娶莅阳公主,实乃赵家满门之福分, 老臣阖府上下,定当竭尽全力,不敢有丝毫怠慢, 绝不辜负太后娘娘厚爱与公主下嫁之恩。” 赵太傅暗自叹息,今日这样好的机会,还是被太后彻底拿下。 在座的朝臣心思各异,看来太后也默认了沈昭手握兵权之事了。 与此同时,偏殿。 原本守在殿外的小太监,见到沈昭,顿时惊慌失措, 他远远瞧见湖边的众人散去,才松了口气,万万没想到, 皇后娘娘竟然朝这边来了,皇上此前可是特意交代过, 不可让皇后娘娘知晓他中药之事....... 第247章 善妒成性? 沈昭冷声道:“开门!” “陛下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奴才........不敢....” 小太监浑身颤抖着说道。 沈昭看了眼云裳,云裳立刻会意上前, 一把推开了拦在前面的小太监,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扇紧闭着的殿门。 扑面来的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沈昭还未来得及看里面是何情形, 李全也带着张太医匆匆赶来,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李全显然也没想到沈昭会出现在此处,好在自己离开之前交代过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此处。 “皇后娘娘,陛下应该是中了药,他担心您忧心,故而在此处休息, 还特意嘱咐奴才去请张太医.........” 沈昭看了眼李全,意味深长的问道: “李公公确定殿内就只有陛下一人?” “陛下自己推门进去,奴才吩咐小匣子在此处守着。”说完他看向小匣子,说道: “这段时间可有人进去?” 小匣子连忙应道: “奴才一直守在此处,未曾见到有人进去。” 沈昭抬脚步入殿内,此前闻到的血腥味并非自己的错觉, 地上滴着不少鲜血,沈昭见状,担心潇景珩的安危,加快了脚步, 来到横在正厅的屏风后面。 眼前的一幕让沈昭心惊,地上躺着一名女子,看样子是晕了过去, 沈昭的目光落在潇景珩身上,他坐在床边,脸色苍白,胸前的龙袍被扯开, 见到沈昭的瞬间,潇景珩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嘶哑着声音喊道: “昭昭,你来了.........我没让她得逞........” 说完重重地倒在了床上, 沈昭这才发现他藏在身后的手腕正在流着血。 “张太医!” 张太医连忙上前,检查了一番潇景珩的伤口,左边衣袖已经被血液浸透。 小心翼翼地包扎好潇景珩的伤口,避免失血过多。 再将手搭在潇景珩的脉搏上,片刻后,张太医开口道: “回禀娘娘,陛下这是被人下了药,此药凶猛,想来陛下是发现不适, 想催动内力将药逼出,奈何这药专门针对内力高深之人, 越催动内力,药效发作越快,陛下应是有所察觉,这才选择割伤手腕,放血解毒。” 沈昭坐在床边,目光紧紧锁在潇景珩苍白如纸的脸上, 他眉间紧锁,手腕上厚厚的棉布已经被鲜红的血液再次渗透。 沈昭伸出手,无比轻柔地将他散落在额前的湿发拨开, 眼中满是心疼,方才忍耐得很辛苦吧, 宁愿弄伤自己,也不愿意被那肮脏的药力所控制,做出任何背叛她、伤害她的事情。 沈昭眸光扫过昏睡在地上的人,虽然没看见脸,单看身形,沈昭已经猜出了是谁, “先给陛下解毒。”沈昭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说完她侧首看向李全,吩咐道: “有劳李公公,去让秦益带着信得过之人守在殿外,没有本宫的允许, 不准任何人靠近,顺便去太和殿告知太后一声,就说本宫身子不适, 陛下先送本宫回坤宁宫歇下了。” “奴才这就去。”李全知道皇后娘娘这是要封锁消息,他不敢有丝毫耽搁, 躬身退了出去。 沈昭冷着脸,目光冰冷的扫过蜷缩在地毯上那个昏迷不醒的身影。 “云裳。”沈昭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利刃。 “奴婢在!”云裳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气极了。 “给她找件衣服穿上,免得污了本宫的眼睛!” 云裳动作麻利地从旁边的衣架上扯下一件素色外袍, 胡乱地盖在沈绾那衣不蔽体的身上,勉强遮住了那些裸露的肌肤。 沈昭起身确认是沈绾之后,顿时明白潇景珩为何宁愿弄伤自己, 也不唤人进来,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前朝定会闹出不小的风波, 他这是为了保护自己,沈昭看了眼沈绾,低沉着声音说道: “去打盆冷水来,将她泼醒!本宫倒要看看,是谁给她的胆子, 胆敢在天子吃食中下药!” “是!”云裳迅速走到殿角,铜盆里恰好盛着半盆清水, 她毫不犹豫地端起铜盆,大步走向沈绾身旁, 一盆刺骨冰冷的冷水,毫无保留的泼在沈绾脸上, 哗啦! “啊!” 短促的尖叫声被冷水呛回喉咙, 沈绾猛地睁开眼睛,整个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沈绾惊慌地抹着脸上的水,模糊的视线在接触到沈昭那张充满杀意的脸时, 瞬间聚焦,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怎么可能,自己的计划明明就要成功了,沈昭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醒了?” 沈昭声音平静,但让人莫名地胆寒。 沈绾支撑起身体,往后爬了几步,颤抖着开口问道: “说吧,是谁指使你给皇上下药,又是谁将你悄无声息的送进宫来的!” 沈绾浑身颤抖,嘴唇冻得发紫,哆哆嗦嗦地说道: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内务府正常招绣娘进来的, 怎么?皇后娘娘还不允许我寻一份养活自己的活计?” “呵!”沈昭冷笑出声,带着极致的嘲讽: “养活自己?沈绾,收起你这惺惺作态的样子, 这里没人有闲心看你演戏,你存的什么龌龊心思,本宫一目了然, 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不说实话,别怪本宫不顾多年情分, 送你去慎刑司尝尝刑具的滋味,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绾自然是知道沈昭能说到做到,但她依旧不愿意就此认命, 抬起头,直视着沈昭,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神情, “皇后娘娘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什么同谋,什么下药, 我不过是在这宫里当差,路过此地,被神志不清的陛下强行拉了进来, 我才是受害者,皇后娘娘,你身为六宫之主, 不说为我做主,反而对我这无辜的弱女子喊打喊杀, 动用私刑,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全凭臆想就诬人清白, 难道就不怕这天下人知晓,指责你心胸狭隘,善妒成性?” 第248章 谁在里面? 将心思用在正途上,本宫或许还能高看你一眼, 你少拿大义压本宫,你不配!”沈昭沉声道。 “你想做什么?”沈绾下意识地向后挪动。 你若是不愿意说出你背后之人,本宫也懒得与你多费口舌, 本宫会让人将你下给陛下的药,加倍给你灌下去, 然后将你丢到街上,你说说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沈昭。 “不要,我求你,我错了......长姐.....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方才我与陛下什么都没发生,他将我摔晕了, 我再也不敢了........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沈绾听了沈昭的话,连忙跪坐起来,连声求饶,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本宫或许念在祖母的情分上,可以饶你爹娘一命!” 沈绾知道自己如今是必死无疑,不过总好过被人玷污致死强, 她颓然在地,说道: “我不认识那人,他也没露面,只是说能帮我进宫, 给了我一包药粉,我试图传信联系过他,但是未曾给我回信, 也不知道他是否收到,长姐,我求你,别把我丢街上去,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 沈昭叹了口气,怒骂道: “蠢货!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你以为你爬上了龙床就能进宫? 简直痴心妄想,那人不过是用你来攻击我罢了, 你就算与宁远侯府断绝关系,也是在侯府长大的女儿, 在宫外怎么也能嫁一户好人家为正妻,兄长虽然让人打断了你大哥的腿, 那是因为他多次在外面调戏良家女子,你以为不是兄长此举, 你们一家人还有活路吗?一家子蠢笨如猪的东西,就活该被人算计死!” 沈昭的话如同沾了水的皮鞭,一记又一记地鞭打在沈绾的身上, 难怪那日父亲见了沈曜之后,就开始疯疯癫癫,全然不管家中事务, 原来自己一家人还能有个破院子居住,都是沈曜给了他们一家人最后的体面。 “呵呵!”沈绾冷笑一声, 在这权力的旋涡中,她所做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拙劣不堪。 沈昭扭过头,不愿意再看她,只是低声下令道: “将她给陛下喝的药加量给她灌下去,自己作的孽,就该自己承受, 派人跟着,若是还能活下来,便赐她一杯毒酒!” 沈昭不愿意与他们一家有过多牵扯,从他们刨哥哥的‘坟’那日起, 这情分早就断了,她自认为没有哥哥心中那般大义。 今日若不是陛下隐忍,自己发现的及时,此事传扬出去, 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 她走向床边,看着沉睡的潇景珩,手腕上已经被张太医换上了新的棉布。 已然再次被鲜红的血液渗透, “这血止不住吗?” “回娘娘,陛下伤在手腕,此处血脉丰富,本就难止住。” 张太医凑近看了看,继续说道: “娘娘无需忧心,出血量已然减少了,陛下身体一向康健,不会有事的。” 沈昭这才放下心来,继续问道: “他体内的毒可解了?” 张太医点点头,回道: “微臣方才已经给陛下施过针,并无大碍,只是这手上的伤口,不可用力, 也不可沾水,臣会每日早晚给陛下换一次药, 微臣再去抓些补血的汤药,” “有劳张太医了,今日之事,不可外传,你且先回去吧。”沈昭。 “微臣告退。”张太医。 屋内就只剩下沈昭与潇景珩二人, 沈昭心疼的拂过他受伤的手,这一年,他一直在保护自己。 ................ 太和殿, 太后听见李全的回禀,结束了宴席, 原想去坤宁宫探望,想着天色已晚便作罢。 “怎么也没瞧见明玉那丫头?”太后问道。 “下人来回话,说是公主殿下在湖边摔了一跤,回未央宫去了。”房嬷嬷。 “这孩子,总是这般毛毛躁躁的,可有摔伤?”太后关切的问道。 “没有,只是当时皇后在身边,说是差点绊倒了皇后娘娘,殿下许是吓着了。”房嬷嬷。 “什么?”太后声音拔高了几分,继续说道: “那昭儿可有受伤?” “娘娘您就放心吧,皇后娘娘并未受伤,李公公来递话,说是陛下喝醉了, 娘娘带着他先回坤宁宫了。”房嬷嬷。 “那就好,明玉这个死丫头,若是昭儿有个三长两短,看哀家怎么收拾她!” 太后总感觉今晚心神不宁的,御辇路过太和殿旁的偏殿, 见里面点着灯,秦益还带着人守在外面, “停下!” 太后在房嬷嬷的搀扶下朝秦益走去, “臣参见太后。”秦益连忙行礼。 “秦益!你在此处做什么?”太后目光锐利。 秦益低着头,回道: “回太后,陛下派臣负责今日宫宴护卫之责。” “谁在里面?”太后逼问道。 “回太后,臣不知。”秦益。 “让开,哀家要进去。”太后。 未等秦益回应,殿门吱呀一声打开,沈昭出现在门口。 “母后......对不起。”沈昭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歉意。 太后有些惊讶的看向沈昭,问道: “昭儿?你不是回坤宁宫了吗?景珩呢?到底出了什么事?” 太后踏入殿内,见到昏睡的潇景珩,问道: “谁能告诉哀家在,这是怎么回事?” 沈昭正要跪下,被太后拦住,说道: “谁让你跪了,挺着个大肚子,哀家可不想被这臭小子醒来骂我恶婆婆。” 沈昭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太后, 太后听完,倒吸一口凉气,后怕道: “万幸.....万幸这臭小子守住了贞洁,否则哀家第一个饶不了他!” “母后,都怪我御下不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太后拉过沈昭的手,慈爱地拍了拍: “傻孩子,这宫中人多眼杂, 难免百密一疏,心思歹毒之人,总能寻到空子钻, 这岂能是你的过错?你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做的极好, 那沈绾终究是沈家出来的女子,这幕后之人分明是冲着你这个皇后来的。 哼,还算潇景珩这臭小子有点良心,没在殿内大喊大叫。” 话音未落,床上传来一声沙哑低沉的调侃: “母后..........您真的确定,朕是您亲生的?” 第249章 我还是会去的 太后猛地转身,虽然嘴上责怪,眼中却是满腔心疼的看向潇景珩, “臭小子,刚醒就编排起老娘来了是不是!” 她动作看似凶狠,落下去时,只是象征性的在他耳廓上捏了一下, 目光落在他受伤的手上,问道: “疼不疼?你这傻孩子,要真有个好歹,让哀家和你媳妇怎么办?” 潇景珩的目光始终落在沈昭身上,漫不经心的对太后说道: “母后,朕没事,天色不早了,您先回去吧!” 太后没好气的瞪了这个逆子一眼,他这是又嫌哀家碍事了? 太后看了眼沈昭,说道: “你也别太担心他,他皮实着呢,有什么事就吩咐下人去做,别累着自己。” 太后再三叮嘱,这才放心离去。 潇景珩朝沈昭伸出手,声音沙哑却清晰: “昭昭.....方才没吓着你吧。” 沈昭眼中含泪,连忙上前,握住他宽大的手掌,话语间带着浓浓的心疼: “还说呢,下次再用伤害自己的方式破局了,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在意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我在乎的只是我所在意之人都能平安。” 潇景珩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手掌, “我在意,我说过,日后有我在,没人能伤你半分,流言也不行。” ............. 次日,慈宁宫。 太后端坐在主位上,慵懒的喝了口茶,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苏世卿。 缓缓开口道: “大哥可知,哀家今日为何找你来?” “臣不知,还望太后娘娘指点。”苏世卿。 太后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在案几上,说道: “昨日宫宴上,你都做了些什么!” 苏世卿垂着头,回道: “太后恕罪,臣昨日在宫宴上只是多饮了几杯,并未做出任何逾矩之事。” 太后叹了口气,说道: “柔儿年纪也不小了,哀家会寻摸一户好人家,给她指婚, 你若是能做到安分守己,只要哀家活着一日,苏家就不会倒, 大哥若是总想肖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就莫怪哀家不顾及手足之情了!” “老臣明白.........”苏世卿。 “行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哀家言尽于此。”太后。 “老臣告退。” 太后看着苏世卿离开的背影,说道: “老房,你说昨日的事情,是否真与他有关?” 房嬷嬷摇了摇头,说道: “娘娘,老奴不知,只是昨晚宫宴上,老奴并未见到相爷离席。” 房嬷嬷说完,将案上的茶盏递到太后手中, 太后接过茶盏,目光落向远处,说道: “哀家也希望他并未参与其中,毕竟当年........”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当年哀家进宫为后,多亏他出手相助,后来又有不少人想把女儿塞进宫来, 分一杯羹,若非大哥他暗中斡旋,替哀家挡下无数明枪暗箭,扫平障碍, 依照哀家这性子,先皇就算再宠哀家,也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 醉仙楼, 赵宴清熟门熟路的推开那扇常聚的雅间门扉,见沈曜早已坐在窗边等候。 他大步流星上前,习惯性地一拳擂在沈曜的肩头, 带着重逢的熟稔笑意,出乎他意料的是, 沈曜竟被他这一拳擂的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赵宴清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 他扣住沈曜的手腕,指腹下传来空荡荡的触感,竟感觉不到丝毫内力流转的迹象! “你的内力呢?”赵宴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沈曜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不着痕迹的抽回手,招呼道: “小侯爷,快入座吧,往后......怕是不能陪你过招了。” “还能恢复吗?”赵宴清紧盯着他,追问道,话语间充满急切。 沈曜摇了摇头,岔开话题, “不说这个了,几年不见,你倒是沉稳不少,没想到你小子还真能娶到公主了。” 赵宴清依言坐下,抓起桌上的酒杯,仰头灌下一大口, 压下心头翻腾的情绪,他看着沈曜,目光复杂, “我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这内力恢复不了就恢复不了吧, 只要人活着便好,日后兄弟我罩着你!” 说完他指了指门外,说道: “四年前,就在这醉仙楼,我撞见你家那小妮子, 她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呢,怎么样,兄弟我演技不错吧?” 赵宴清脸上扯出一个微笑,显得有些僵硬: “我一眼就认出不是你,想着你从前交代过,让我替你照看好她, 我可是说到做到,没少拉着她喝酒听曲儿, 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了,只是没想到后来还是被人察觉,不过好在你回来了。” 沈曜抱拳感激道: “小侯爷大恩,沈曜日后必定结草衔环,涌泉相报!” 赵宴清嫌弃的看了眼沈曜,说道: “没趣,你还是这般无趣,谁稀罕你报恩,话说你妹妹可是比你有趣多了。” 说到沈昭,沈曜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情, “那是自然,我家阿昭,是这世间最了不起的女子。” “哟哟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你家阿昭最了不起, 来为了了不起的阿昭,干一个!”赵宴清被他这毫不掩饰的得意劲逗乐。 沈曜也笑着举起酒杯相碰。 二人眉眼间皆是老友重逢的喜悦,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肆意飞扬的时光, 几杯温酒下肚,驱散了二人重逢时的几分生疏与沉重, 赵宴清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杯沿,目光在沈曜身上梭巡片刻, 带着探究: “不过话说回来,你日后应当不会再上战扬了吧。” 沈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飘向窗外熙攘的街道, 赵宴清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合时宜,身为沈家儿郎, 不能披甲上阵,驰骋疆扬,这本身就是最大的遗憾和伤痛。 他张了张嘴,想补救些什么,见沈曜已经收回视线, 眼神平静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若真有那一天,我还是会去的。” 第250章 一言为定! “行了,别想那么远,皇后娘娘与北疆签订的十年之约, 这才刚过了四年,安稳的日子且长着呢,还有整整六年,到时候.......” 他故意仰起语调,带着调侃的轻松, “说不准到时候咱们的小太子都能披甲上阵,替你这舅父出征了!” 沈曜笑道: “你这张嘴啊,太子殿下还未出生呢,就被你这姑父的惦记上了。” ............. 正月十五,未央宫 未央宫内张灯结彩,琉璃宫灯上挂着尚未融化完的白雪, 红毯从宫门一直铺到正殿, 潇明玉身着繁复的嫁衣,赤金凤冠垂下的白玉珠子轻轻晃动, 未央宫上下皆是一片喜气洋洋,性子跳脱的潇明玉此刻正端庄地坐在铜镜前, 一众宫女忙中有序的为她做最后的妆点。 “殿下,赵小侯爷已经在宫外候着了。”贴身宫女轻声禀报。 潇明玉看着镜中之人,雍容华贵,她与赵宴清之间也算是一波三折, 如今总算是走到了一起,自己也找到了身为皇室公主的价值所在。 潇明玉轻声问道: “咱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站在潇明玉身后的房嬷嬷笑盈盈的说道: “殿下别急,咱们要先去太庙。祭祖辞亲,皇上和太后都在太庙等着您呢。” 潇明玉在宫女嬷嬷的搀扶下,迈着沉重的步伐, 一步步踏上通往主殿的汉白玉阶, 往日里跳脱飞扬的眉眼此刻沉静如水,显露出天家公主威仪与气度。 殿门大开,潇景珩与沈昭端坐于御座之上, 太后坐在另一侧,慈爱中带着不舍,望着自己即将出嫁的女儿。 殿内,宗室亲王,勋贵重臣分列两侧,气氛肃穆。 潇明玉在殿中央站定,在嬷嬷的带领下,依照礼制,一丝不苟的行三跪九叩大礼。 “臣妹,潇明玉,叩别皇兄,母后。”她声音清脆平稳的回荡在大殿中, 礼毕,她抬起头,凤冠珠帘微微晃动,看向太后的眸中满是不舍。 潇景珩看着阶下跪着的妹妹,自小被他捧在手心,骄纵的小姑娘, 今日也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他心中百感交集,下意识伸手握住沈昭的手。 “平身。” 潇明玉缓缓起身,潇景珩松开握住沈昭的手,走下台阶, 来到潇明玉面前,眸中满是对妹妹的不舍,以及她长大的欣慰, 话语间没有帝王的威严,满是兄长对妹妹的温情: “莅阳,今日你出降赵府,大周公主,亦为人妇,当谨记: 谨慎持身,和睦宗亲,襄助夫婿,持公主之尊,不堕皇家威仪, 行新妇之礼,克尽本分。” 潇景珩说完,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赵宴清候着的方向: “赵宴清!” 潇景珩的声音清晰的传到殿外, “朕今日将大周公主,朕的掌上明珠交托于你,你须好好爱护她, 若敢辜负朕的期望,使她受半分委屈,朕唯你是问!” 殿外,身着大红喜服的赵宴清,难得收敛了几分吊儿郎当之色, 闻声立刻撩袍,郑重地行跪拜大礼,声音洪亮: “臣谨遵圣谕,此生此世,定当尽心尽力,敬爱公主,护其周全。” “去吧。”潇景珩声音低沉了许多,带着几分不舍: “往后......多回宫看看母后。” 潇明玉也是鼻尖一酸,强忍着泪意,再次跪拜: “臣妹,谨记皇兄教诲,谢母后养育深恩。” 太后抬起手中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挥了挥手道: “去吧。你夫君在外面等你。” “吉时到,公主殿下起驾!”随着礼官高亢的声音响起, 潇明玉一步一步离开了殿内, 潇景珩坐回沈昭身边,自然的握住她的手,低声道: “昭昭,我突然觉得不生女儿也挺好的,这样咱们就不用看着她出嫁了。” 沈昭被他这孩子气的话逗笑,指尖轻轻挠了挠他宽厚的掌心: “陛下这话说晚了,现在反悔应是来不及了。” 潇景珩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目光望着殿外那象征离别的金顶凤舆。 声音有些许沉闷: “养了十几年的花骨朵,现在被人连盆端走, 一想到咱们日后的闺女也会这样,就觉得心里闷闷的!” 沈昭听着他的话,唇边笑意更深,说道: “陛下反过来想想,你不也是将宁远侯府养了二十年的花端走了吗?” 潇景珩闻言一愣,随即失笑,紧握沈昭的手轻轻晃了晃, 方才那点嫁妹的惆怅被她这巧妙的比喻冲淡了不少, “昭昭说的是,不过,这盆花我既然端到手了,任谁也不能再端回去。” 阶下分列两旁的宗室勋贵们,眼观鼻鼻观心, 面上恭敬肃穆。心底却各有思量,皇帝对皇后十分宠爱, 此刻二人悄声低语,更是印证了皇后在皇帝心中无可代替的地位, 原本琢磨着想将女儿送进宫为妃的大臣,已经准备寻摸京城的勋贵子弟了, 看样子,当今圣上定会效仿先皇,后宫仅有皇后一人。 随着礼官高喊礼成,潇景珩牵着沈昭的手离开了大殿, 坐上太庙回宫的御辇,潇景珩看着沈昭掀开纱帘向往的看着熙攘的街道, 眼中满是宠溺,说道: “我的昭昭,最近在宫里闷坏了吧,快了,按照张太医说的日子,二月初, 咱们的孩子降生之后,将孩子丢给母后,我带你溜出宫喝酒去。” 沈昭放下纱帘,眸中闪着兴奋的光: “一言为定!” 潇景珩捏了捏她的鼻子,说道: “好!” 沈昭顺势靠在潇景珩结实的肩膀上,指尖把玩着他袖口的精致龙纹,说道: “我年前给祁大人写了封信,祁煜那孩子天资不错,我让他将祁煜送来京城, 住在宁远侯府,由沈晖和兄长教导,日后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潇景珩赞同的点点头,说道: “昭昭不愧是朕的皇后,思虑周全。” 御辇一路平稳的前行,然而就在即将踏入宫门之际,突兀地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潇景珩察觉有异,掀开纱帘问道。 原本在前方开路的秦益骑马倒回来,说道: 陛下,前面停了一辆马车,拦住了进宫的路, 臣瞧着,站在马车外的人像是,景王!” 第251章 怎么?苏相对朕的决策有意见? “呵!朕这位王叔隐居二十多年了,看样子这是准备回京了。” 景王并未穿亲王蟒袍,仅穿一身灰色素衣,站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步履沉稳,径直朝潇景珩的御辇走来, “臣,潇元启参见陛下!” 潇景珩掀开纱帘,望向跪在地上的帝王,沉声道: “王叔,不好好在赤霞峰颐养天年,今日进京拦住朕御驾于宫门之前,所为何事?” 随着潇景珩的话音落下,整个宫门前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秦益也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佩剑, 景王缓缓抬起头,看来赤霞峰的风水确实养人, 已经四十好几的景王,两鬓并无白发,他面容沉静, 将怀中一份明黄的卷轴高举过头顶, “陛下,臣此次前来,是想让陛下成全一桩当年先帝许下的婚事。” 潇景珩心下一沉,此前父皇嘱咐过,说潇家绝不会有谋反的亲王,他老人家可能说错了。 “不知王叔要娶哪家贵女?” 景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说道: “苏家嫡女,苏婉柔。” 闻言,在扬众人都议论纷纷,朝中老臣都知道, 当年景王看上的是当今太后,只是没想到,阔别二十几年,现在还要娶苏家女为妃。 “哀家不同意!” 太后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太后娘娘,臣手中可是有先皇亲手书写的圣旨。” “先皇都死了七年了,哀家怎知你手上的圣旨是不是你伪造的?”太后。 “多年不见,太后您还是这般天真,伪造圣旨可是大罪, 臣弟可没这个胆子,真假与否,一验便知。”景王。 太后还想说什么,被潇景珩出言劝阻: “王叔,既然回京了,就多住些时日,既然你手中有父皇的旨意, 朕岂有不应允之理。” 景王嘴角的笑意更深,叩拜道: “臣叩谢陛下恩典,皇兄在世期间,最是看重手足之情, 常言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今日陛下慨然应允,如此胸襟气度, 臣感佩于心,陛下比之皇兄,在体恤亲族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后坐回凤辇,气的浑身发抖,嘴上骂道, “这个老东西,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怎么还有脸惦记人家水葱似的姑娘? 柔儿才多大,二十出头,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她潇元启的年纪都够当人家爹了, 还有苏世卿那个老东西,哀家早说了,柔儿的婚事有哀家亲自把关, 京中那么多青年才俊,勋贵子弟,哪个配不上她, 偏偏这个不妥当,嫌门第不够,人品欠佳,这下好了, 有个老东西抱着圣旨上门求娶,这个门第够高!” 太后越想越气,甚至连先皇都不曾放过: “先帝人都死了七年了,骨头渣子都快烂没了,留着这样一份祸害人的圣旨做什么? 是嫌他儿子的皇位坐的太稳当了吗,真是死了还不让人安生, 等老娘死下去好好收拾他!” 房嬷嬷紧跟在凤辇旁,听的心惊肉跳,额角的冷汗都下来了, 她一边加快脚步,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太后的嘴, 声音压的又低又急: “娘娘,我的好主子,咱们还未进宫门呢,这四周都是围观的百姓, 您低声些,若是这番话传入有心之人耳中,陛下在前朝又要被御史台的人为难。”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哀家不说了,最好憋死哀家你们就都清净了!” 太后低吼一声,气呼呼的捶了一下凤辇里的软枕。 皇宫御书房, 沈昭在内殿听着外面的动静传来。 潇景珩将桌上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 “苏世卿!你好的很啊!说吧,你何时与景王联络在一起的?” 苏世卿趴在地上,连声求饶, “陛下息怒,老臣也不知景王今日会求娶小女,臣惶恐!” “呵!”潇景珩冷笑,继续说道: “你惶恐!朕看你得意的很呢,怎么做丞相还满足不了你了? 要不朕这个皇帝让给你来做如何?” “陛下,臣并无此意,老臣这就去找景王殿下,拒了这门婚事。” 苏世卿跪得更低了,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拒婚?今日朕当着百姓的面应允了的婚事,还是先皇指婚, 你这是要朕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潇景珩。 “臣不敢!”苏世卿。 “不敢?朕看你敢的很!”潇景珩。潇景珩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雷霆之怒,他猛地从御案后站起,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一步一步来到苏世卿面前,他低着头,像是在盯着一件猎物的猎人。 “苏世卿!你当朕是三岁孩童?景王幽居赤霞峰二十余年, 如今骤然回京,指名道姓要娶你苏家嫡女,你身为当朝丞相, 国之股肱,统领百官,监察四方,竟敢跟朕说你毫不知情?” 苏世卿的头死死抵在冰冷的地砖上,额间冷汗涔涔, “陛下,陛下明鉴,老臣此前确实未曾接到关于景王的任何奏报, 况且据老臣所知,景王这些年在赤霞峰也未曾私养兵马, 确实是隐居,看样子并无..........” “并无什么?”潇景珩。 “并无谋反之意,此番回京或许只是想念京城的风土人情而已。” 潇景珩闻言,发出一声极轻,却让苏世卿后背一凉的嗤笑, 他微微偏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睥睨着地上匍匐在的身影, 慢条斯理地反问: “想念京城的风土人情?苏相,这话你自己信吗?” 苏世卿被潇景珩的气势震得不敢再说话,只能在心中赌他现在不敢轻易处罚自己, 毕竟景王手中拿着先皇旨意,皇帝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责罚了苏家, 就摆明了是要打景王的脸, “行了!滚下去,至于婚宴一事,你们自己择期办, 朕只有一点要求,就是不许进宗庙。”潇景珩说道。 “陛下,这........” 苏世卿刚吐出几个字,便对上潇景珩骤然转冷的目光, 带着凛冽的寒意和一种不敢质疑的绝对威压, 瞬间将他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冻结在了喉咙里。 “嗯?”潇景珩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眉间微扬: “怎么?苏相对朕的决策有意见?” 第252章 臣教你便是。 就意味着皇家并未承认这位王妃 , 不过也无妨,只要柔儿先嫁过去,等大功告成那日,自然不拘泥这些小节。 “老臣不敢。”苏世卿。 “滚吧!”潇景珩收回目光,重新坐回御案后,脸色恢复如常, 仿佛方才的雷霆之怒从未有过。 “老臣告退。”苏世卿声音发颤,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双腿早已经跪得麻木,狼狈的离开了御书房。 内殿的帘子被沈昭轻轻掀开,沈昭走了出来, 站在潇景珩身后,伸手替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道: “看样子,景王这是准备明牌了,成婚之后应当会留在京城, 陛下准备让他重回朝堂吗?” 潇景珩抬手握住沈昭的手,顺势将她拉在自己身旁坐下, “若是他有此心,放在眼皮子底下终究是要放心些。” 沈昭也赞同的点点头,继续说道: “此前那个叫玉珠的女子,已经被我的人控制了, 不过她好像确实与景王没有过多往来, 但是陛下猜一下臣妾发现了什么?” 潇景珩宠溺的看着她卖关子的样子,饶有兴致的问道: “发现了什么?” “陛下还记得玉珠楼的暗室的机关吗?里面养着几只畜生, 她口中帮她画玉珠楼图纸的人就是景王,景王最擅长机关术, 四年前秋猎,我去赤霞峰帮你寻药时,景王的后山有一处湖泊, 里面饲养着一只巨蟒,我怀疑景王虽未豢养兵马, 应当饲养了不少这样的畜生,他应该是用某种方式让那些畜生为他所用。” 潇景珩听着沈昭的话,脸色越发深沉了几分,说道: “如此说来,眼下将他留在京城才是最妥当的。” ........... 太傅府。 潇明玉端坐床上,赤金凤冠压得她脖颈有些发酸, 垂下的珠帘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遮住了她泛红的脸颊, 几个陪嫁宫女站在一旁,教养嬷嬷不厌其烦地低声重复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闺中密事。 “殿下,切记不可伤着自己,奴婢听闻侯爷也未曾有过通房丫头, 难免会没轻没重,您若是不舒服就说出来..........” 潇明玉脸颊更红了,低声道: “嬷嬷,别说了,你都唠叨了好一会了,本宫听的耳朵都起茧了。” “好好好,老奴不说了。”教养嬷嬷笑道。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宾客们渐渐远去的喧闹和哄笑声。 “驸马来了!”一个宫女小声提醒道,声音里带着紧张。 潇明玉原本就红的脸颊,一想到待会要发生什么事情,现下更红了, 她下意识挺直了脊背,来了,他真的来了,我若是害怕,是不是可以拒绝那事?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大红喜服的赵宴清走了进来, 他身上带着酒气,却不见醉态,那双一向不着调的眸子, 此刻在烛火的照映下,更加明亮,他挥手示意宫女们退下。 “都下去吧!” “是,侯爷。”嬷嬷和宫女恭敬地行礼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红烛噼啪作响, 气氛变得无比安静,又带着一丝暧昧和紧张。 赵宴清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那点酒意带来的微醺和莫名的紧张, 他定了定神,迈开脚步,朝着潇明玉所在的方向走去, 然而,或许是心神太过激荡,脚下被厚实的地毯绊了一下, 他高大的身躯竟然一个趔趄,直直地朝端坐在床沿上的潇明玉扑了过去。 “啊!”潇明玉低呼一声,下意识地闭紧了眼睛, 只觉得一片带着酒香和清冽的松香气息传来, 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发生,千钧一发之际,赵宴清反应极快, 手臂在潇明玉身体两侧的床沿上,撑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整个人悬在潇明玉上方, 赵宴清目光深邃的看着她因惊吓而微微颤抖的睫毛, 头上的赤金发冠已经掉落在床上, 潇明玉缓缓睁开眼睛,二人四目相对, 耳边更是能清晰的闻见他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以及那双总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 此刻却盛满了紧张,和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深邃,专注的光芒, 二人短促又急切地呼吸声在静谧的婚房中交织缠绕, 潇明玉此刻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眼见赵宴清离自己越来越近, 脑海中仿佛回荡着教养嬷嬷的话,她朱唇轻启,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慌张和结巴: “赵宴清,还..........还没......喝合卺酒呢.......” 赵宴清先是一愣,看着身下如受惊般小鹿的妻子,眼底漾开一抹笑意, 随即宠溺的开口: “遵命,我的公主殿下,臣这就去拿酒来。” 赵宴清低沉含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带着一丝刚刚平复下来的微喘和宠溺, 他利落地起身,动作矫健,随即他温暖的大手稳稳扶住潇明玉的手臂, 将她也扶了起来,重新坐在床边, 潇明玉只觉得脸上如烧般滚烫,心脏似乎要跳出来一般。 赵宴清将桌上早就备好的两杯酒端起,递到潇明玉面前, “殿下,请!” 潇明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腾的心绪,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只沉甸甸的酒杯。 赵宴清微微侧身,手臂自然地绕过潇明玉持杯的手臂, 见她仍有些紧绷,他目光灼灼,郑重开口: “饮下这杯酒,你我便是夫妇一同,生同寝,死同穴,我赵宴清,此生定不负卿。” 潇明玉含笑点了点头,二人同时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赵宴清接过她手中的酒杯,看也不看,反手一抛, 两只酒杯稳稳落在桌上,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俯身凑近公主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主殿下,竟会如此畏惧这周公之礼,无妨....” 他刻意停顿了一息,笑意更深: “臣教你便是。” 第253章 公主殿下在上 心头莫名的升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她迎上赵宴清灼热的视线, 忽然伸出手,一把攥紧了赵宴清胸前的大红衣襟, 赵宴清眉峰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的笑意更盛,顺势朝她拽着的后方倒去, 整个人陷入柔软的锦被之中,潇明玉欺身而上,将他牢牢按在床榻上, 此前嬷嬷提醒的三纲五常,闺阁矜持,此刻早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她轻巧的抬腿一跨,稳稳地骑坐在他身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伸手就要去解他腰间那繁复的大红鞓带,然而她忙碌半天,竟不见松动半分, 赵宴清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微微发力,将她拽向自己的胸口,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呼吸瞬间交缠在一起,他仰视着身上面颊绯红, 眸中慌乱却强装镇定的公主,喉结滚动了一下,低沉沙哑地嗓音拂过她的耳畔: “公主殿下在上……臣,定当竭力侍奉……” 殿内红烛晃动,红帐轻摇,春宵正浓.......... ............ 二月初二 天尚未大亮,潇景珩就在李全的低声催促下起身, 他看了眼身边熟睡的沈昭,蹑手蹑脚的起身, 来到寝殿外,站在铜镜前,任由宫人替他穿上皇帝朝服, “陛下,今儿要前往太庙祭祖,以佑来年五谷丰收,可需要唤醒皇后娘娘?”李全低声询问道。 “不必,祭祀礼仪太过繁多,且时间长,让皇后留在宫中好好休息, 你让人去慈宁宫告知太后一声,让母后也留在宫中, 免得皇后一人闷的慌。”潇景珩压低声音吩咐道。 一众宫人干活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声响,吵醒陛下心尖上的人,遭受责罚。 潇景珩穿戴整齐,朝寝殿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里面的人没有被吵醒, 才在李全的引领下,借着宫灯散发的微光,离开了坤宁宫, 潇景珩乘上御辇,与一众文武重臣朝太庙的方向浩浩荡荡驶去, 沈曜策马来到潇景珩的御辇旁,说道: “陛下,臣夫人说皇后娘娘生产的日子就在最近几日,今日臣出门之时, 祖母准备带着内子今日进宫去陪在娘娘左右。” 潇景珩微微颔首, “沈卿思虑周全,太后也在宫里照看着皇后,想来皇后今日不会感到无趣了。” 坤宁宫, 沈昭在潇景珩起身时已经清醒了几分,只是贪恋着被褥中的暖意, 便未曾睁眼,再次沉沉睡去, “娘娘您醒了?”云裳听见动静传来,端着温水进来, “陛下已经出宫了,特意嘱咐了不要吵醒您,老夫人和侯夫人也进宫来了, 此刻正在慈宁宫陪太后说话呢,您可要起身了?”云裳脸上带着松快的笑意, “祖母和嫂子来了?太好了。”沈昭坐起身,最近公主出嫁,这宫里越发冷清了, 她又产期将近,不能出宫,倒是将她憋坏了。 沈昭接过云裳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脸,又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口杯,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 “今日是二月二,龙抬头,太后不是应该随着陛下一同前往太庙祈福了吗?” 云裳接过沈昭手中的口杯,笑道: “陛下心疼留您一人在宫中乏闷,特意让太后娘娘留在宫中陪您解闷, 还有侯爷,专门让侯夫人和老夫人进宫,就是担心您今日独自一人在宫中, 夫人说侯爷可是早早就将她唤起来,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早点进宫呢。” 云裳说完,上前搀扶着沈昭坐到梳妆台前,熟练的帮她梳头。 沈昭闻言,心中暖意融融,潇景珩的细心安排,哥哥的体贴关照, 都让她幸福万分,她再也不是那个没有退路,步步惊心的人了。 “不必梳繁琐的发髻,简单点就行,我们已经起晚了,不能让祖母他们等久了。” 云裳说着话,手上动作却未曾停下: “娘娘无需担忧,太后已经遣人来传过话,说您行了不必去慈宁宫, 她自会带着老夫人和夫人过来,外面膳食已经摆好了, 您就安心换好衣服出去用膳,等她们过来就行了。” 沈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道: “母后还真是,一步都不想让我移动。” “太后真是心疼娘娘您。” 云裳给她梳了个简单大方的发髻,只簪了一只温柔的羊脂玉簪, 沈昭看着镜中大方得体的样子,说道: “左右今日不会有人进宫,簪花也免了吧。” 她看了看架子上繁琐的皇后常服,选了一件宽松的月白色绣花常服, 云裳帮她换好衣服,轻笑道: “娘娘此前在侯府时,不是白色衣裙,就是大红色,现如今成为皇后了, 倒是越发嫌弃起这大红色衣裙了。” 沈昭轻轻拍了拍云裳的额头,嗔怪道: “你这丫头,素来爱吃枣泥糕,若是让你日日吃,你可愿意?” 云裳连忙摇摇头,说道: “枣泥糕过于甜腻,自是不能日日吃的。” 主仆二人说笑着走出寝殿,沈昭看了眼桌上温度适宜的早膳,又望向窗外明媚的春光, 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说道: “今日天气真好。漫长的寒冬算是过去了,北疆战士的日子也要好过许多。” 云裳一边笑着一边给她盛了半碗温热的燕窝粥,又夹了些清爽的小菜, “娘娘今日本就起的晚了些,肚子里的小殿下怕是早就饿了, 您先用些清淡的小菜垫垫,张太医早早就过来请平安脉了, 见您还未起身,便说等晌午再过来,他特意嘱咐过,晨起务必让您吃的清淡些。” 说话间,云裳眼疾手快地将沈昭刚想伸手去夹的一碟辛辣小菜挪远了些, 沈昭看着那被撤走的菜碟,气鼓鼓的瞪向云裳: “你这小妮子,怎么跟祖母她老人家一个样?这也不许,那也不让的!” 云裳脸上挂着笑,语气却带着坚持: “张太医说了,娘娘您前些日子吐得厉害,伤了脾胃,晨起空腹万万碰不得辛辣之物。” 沈昭看着云裳,脸上勾起一抹看戏的笑意,打趣道: “你这丫头不对劲,你何时与张太医这般熟络了?” 第254章 您万金之躯,不可进去。 带着明显的羞赧: “娘娘,您就别打趣奴婢了,奴婢不过是担心您的身子, 故而平日里多问了张太医几句而已。” 沈昭慢悠悠的搅动着碗里的燕窝粥,眼里满是促狭地笑意: “这不就对上了,你问一句,他答一句,这故事不就能写下去了。” “娘娘!”云裳有些窘迫地跺了跺脚,声音带着几分求饶道: “您就饶了奴婢吧,奴婢这辈子只想守在您身边,看着您腹中的小主子长大。” 沈昭喝了口燕窝粥,将剩下的小半碗粥放在桌子上, 看着云裳,认真的说道: “你自幼跟在本宫身边,最是懂事贴心,但是本宫自然不会圈着你一辈子, 日后你若是遇上良人,一定要如实告诉本宫,我自会为你做主, 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云裳闻言脸上顿时感动万分,跪在地上诚恳的说道: “奴婢不嫁人,奴婢死也要跟着小姐!” 沈昭伸手,将云裳扶了起来,语气温和: “行了,又没说让你立马找个人嫁了,本宫说的若是真有那一天, 你无需瞒着,本宫自会为你做主,定然不会委屈了你去。” 云裳起身,点点头,继续嘱咐道: “娘娘,这剩下的半碗粥务必喝完。” 沈昭只好继续端着剩下的小半碗粥用勺子小口小口啜起来。 云裳无奈地摇了摇头,给她夹了一块辛辣的小菜在面前, 沈昭顿时豁然开朗,笑道: “本宫就知道云裳最体贴了。” 她两眼放光的看着碟子中的小菜,正要伸手,突然腹间阵痛传来, 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落在餐盘上, 沈昭皱着眉,转头看向云裳: “我肚子疼,好像要生了.........” 沈昭话音未落,再次阵痛袭来,让她额间瞬间冷汗涔涔。 云裳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尽,脑海中此前演练了数万遍的扬景, 她强迫自己镇定,声音清晰的向宫人下达指令, “来人!快!去请稳婆,翠儿去太医院请张太医过来, 小喜子去慈宁宫请太后和侯夫人,其余人去准备热水, 快,动作要快!” 殿外顿时如同炸开了锅,宫人们奔跑的脚步声,急促的传令声,井然有序的开展着, 云裳扶着沈昭到寝殿的床上躺下,低声安抚道: “小姐,别怕,夫人和张太医一会就到。” 太后与沈老夫人有说有笑地来到坤宁宫外,正好撞上出门的小喜子, “毛毛躁躁的做什么?”太后。 小喜子见到太后瞬间,好似见到了救星: “皇后娘娘要生了,奴才正要去慈宁宫请您.......” 没等小喜子说完,太后已经快步进门,几人朝寝殿走去, “昭儿,怎么样了?”太后问道。 跟在太后身后的沈老夫人也是忧心忡忡,但是碍于规矩,并未出声。 寝殿内,沈昭额间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云裳正在给她擦汗, 太后见状心疼不已,说道: “赶紧去将潇景珩那个臭小子给哀家喊回来!他媳妇都要生了,还祭什么祖!” “母后,不.....可!”沈昭强忍着疼出言阻止道。 “你别管,谁敢说三道四自有哀家担着!”太后。 慕雪早已将手搭在沈昭脉搏上, “是发动了,娘娘,我先给你施针,能缓解一些疼痛。” ........... 太庙,庄严肃穆,巨大的青铜鼎香炉青烟袅袅, “礼成!”随着李全的声音响起,群臣山呼万岁,园林入口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只见秦益策马直奔祭坛来。 “陛下!陛下!坤宁宫急报,皇后娘娘要生了!” 潇景珩停顿手中的动作,将手中挂着红绸的金犁交给桓王,说道: “桓王,这里就交给你了,朕先回宫!” “哎......等等........”桓王完全来不及反应,见潇景珩已经快步离开。 此刻他并无其他念头,恨不得立刻飞回宫中,陪在沈昭身边, “陛下!”御史台的几位大臣拦住了潇景珩的去路。 为首的大臣开口劝阻道: “今日是乃是二月二龙抬头,祈求来年五谷丰登的大日子,您万不可因为皇后中途离开!” “是啊,陛下皇后娘娘在宫中,只有专人照看,太后娘娘也在宫中, 陛下此时离开,将祖宗法度置于何地,将天下苍生置于何地?” 另一位也出言附和道。 潇景珩的脚步被硬生生拦住,潇景珩脸色极为难看,沉声道: “滚开!” “陛下,臣愿死谏!” “你若是真想死,朕现在就成全你!”潇景珩说完就要去拔秦益腰间的佩刀。 “我说,你们这些老迂腐,适可而止吧,皇后娘娘产子,毕竟是关乎国运的大事, 这里祈福不是还有本王在吗,怎么本王也是潇氏血脉,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况且今日这样大吉的日子,皇后娘娘若是能顺利诞下皇子, 上天定然会庇佑我大周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桓王。 桓王这番关于祥瑞的话,让众人再也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言论。 潇景珩不再有丝毫耽搁,利落的翻身上马,猛夹马腹! “驾!” 只见一道明黄的身影扬长而去,一众侍卫也立刻上马追赶上去。 潇景珩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坤宁宫,只见到宫忙碌的身影, 潇景珩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见到太后坐在院中等着, “母后,昭儿怎么样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辰时便发作,这都过去三个时辰了, 沈夫人,和张太医都在里面。”太后。 潇景珩闻言,抬腿就要往寝殿冲去, “陛下!”李全连忙上前一步拦住,躬身劝道: “陛下三思,女子生产之地,按祖制乃是污秽之地,您万金之躯,不可进去。” 一旁忧心忡忡的沈老夫人也开口劝道: “陛下,您就在此等候吧,屋内有太医和雪儿,还有稳婆照料着, 况且您进去也帮不上忙,这女子生产,急不得.........” 第255章 吵死了,赶紧抱下去 潇景珩顿时心疼不已,一把推开拦路的李全,径直朝寝殿走去, 沈昭额间的秀发已经全部湿透,稳婆焦急地站在一旁 见到潇景珩进来,连忙跪在地上: “参见陛下!” 潇景珩大手一挥,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稳婆一眼,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起来!做你该做的事!” 他快步上前,蹲在床边拉起沈昭有些冰凉的手,眉眼间满是心疼, 眼眶也随之红了,他接过云裳手中的绢帕,帮沈昭擦净额间的汗水: “昭昭,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罪了,我保证我们再也不生了!” 沈昭抬眸看了他一眼,随着一波接一波的阵痛传来, 她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搭理潇景珩, 潇景珩看向一旁的慕雪问道: “就没有什么法子缓解一下,让皇后不这么痛?” 慕雪摇摇头说道: “陛下,臣妇方才已经为娘娘施过针了,现在就算施针也无济于事, 只能等孩子出生之后,才能缓解!” “啊!”沈昭猛地抬起上半身,潇景珩的手背已经被她抓出了几道血痕。 “娘娘!再用点力,奴才看见小主子的头了!”稳婆紧张地催促道, 她虽然经验丰富,但还是第一次在女子生产时见到男人陪伴在侧, 更别提那男人还是当今圣上,自是一点不敢怠慢。 潇景珩此刻已经紧张不知所措,开口说道: “臭小子,你们若是继续这般折磨你们母后,等你们出来看朕如何收拾你们!” 沈昭深吸一口气,憋足了劲,跟着稳婆的提示发力,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听懂了潇景珩的话,很快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传来。 “出来了!娘娘,陛下,第一个小主子出来了!是个小皇子!” 沈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阵痛再次袭来。 “快了快了,第二个小主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娘娘再憋口气!” 随着沈昭用力,寝殿再次传来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恭喜陛下,皇后娘娘,是对龙凤胎!” 沈昭已经竭力昏睡过去,潇景珩见状立马喊道: “太医呢,快看看皇后!” 慕雪连忙上前替沈昭把脉,听见沈昭平稳的呼吸声传来,这才松了口气: “陛下!娘娘无碍,只是过于虚弱昏睡过去了。” 潇景珩这才松了口气,将脸上的汗水尽数拭去,又帮她将身上的汗水细细擦干,说道: “去将皇后的里衣取过来,将这身汗湿的换下来。” 云裳捧着早就准备好的里衣过来,说道: “陛下,让奴婢来吧。” “不必!朕亲自换。”潇景珩说完,两个小家伙哭了起来。 “陛下,您看看孩子吧,看完了奴婢抱两位小殿下去找奶娘喂奶。”稳婆。 “吵死了,赶紧抱下去,将他们母亲都折腾的昏过去了,朕不想看, 太后在外面,赶紧给她送去!” 潇景珩一边说一边解开沈昭身上的衣服,细细帮她擦拭身上的汗。 稳婆和几个嬷嬷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连忙出声应道,小心翼翼地抱着两个小殿下退出了殿外, 寝殿内瞬间安静了许多,潇景珩熟练的帮沈昭换上干净的里衣,又替她仔细盖好被子。 正要吩咐侍奉在一旁的宫女退下,外面响起了念经的声音, “什么声音?” “回陛下,是太后请的庙里高僧在外面念血盆经,说是有驱除邪祟之功效!”云裳恭敬答道。 “让他们都离开,要念也走远点,哪来的什么邪祟,别打扰皇后休息!”潇景珩。 “这.......陛下,这恐不合规矩......”云裳。 “在这皇宫,朕的话就是规矩,快去!” 潇景珩声音压得极轻,生怕吵醒熟睡的沈昭。 殿外,太后和沈老夫人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听见慕雪说沈昭无恙, 只是昏睡了过去,两位老人这才松了口气, 逗弄着襁褓中的孩子,见到被潇景珩赶出来的几位念经的和尚, “看来是哀家自作主张了,那个臭小子,还真是一点规矩都不顾了, 罢了,随他去吧.......”太后摸了摸怀中小皇子软软的小手, 慕雪也站在沈老夫人身边,逗弄着小公主。 “祖母,这小公主真可爱,还有小皇子,两个都软乎乎的,要不咱们偷偷抱一个回去吧, 反正陛下此前也说过,要分一个给我们侯府!’ 太后连忙拒绝道: “想的美,现在沈曜已经回来了,这两个都是哀家的,想要你们自己生去!” 太后说完顺势将怀中的小皇子递给房嬷嬷,作势就要去抱沈老夫人怀中的小公主。 那样子生怕沈她们祖孙二人抱着小公主偷偷溜出去宫去。 慕雪见太后护崽的样子,打趣道: “太后,方才在内殿,陛下可是看都没看这双儿女一眼, 还嫌他们二人吵着他们母后休息,让我们抱远些........” 两个小家伙好似听懂了自己被嫌弃了一样,同时哇哇大哭起来。 太后连忙抱着孩子站起来边走边哄: “哦哦哦.....不哭不哭,你们父皇那是心疼你们母后,不是不喜欢你们, 不哭哈,皇祖母在,皇祖母将这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们搜罗来........” 沈老夫人也笑着抱过房嬷嬷怀中的小皇子,哄了起来: “不哭不哭,日后你们的舅舅教你们射箭骑马,有好多人疼爱你们, 至于你父皇母后,就由他们腻歪去。” 慕雪站在一旁看着两位老人手忙脚乱,又乐在其中的样子, 这便是父亲在世时常说的天伦之乐吧,若是他还活着也定会为昭姐姐高兴的。 殿内。 潇景珩坐在床边,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她醒过来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慕雪进来替沈昭把了一次脉,潇景珩急切地问道: “怎么样,昭昭无碍吧,她都睡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醒, 这天都黑了,她一天没进食了,是不是应该将她唤醒, 让她喝些汤药...........” 慕雪一边把脉一边听着潇景珩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 第256章 走远点,让哀家来 “陛下,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臣妇把脉,需要安静一点呢, 您若是再继续问下去,臣妇不敢保.........” 潇景珩张了张嘴,将嘴边的疑问尽数咽了回去。 站在一旁的张太医一脸终于有人帮我说出了心里话的的样子。 潇景珩紧张的捏紧拳头,静静的等在一旁。 慕雪终于收回了手,拿出银针就要朝沈昭扎去, 潇景珩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说道: “那个,你下手轻点.......” 慕雪举起银针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极其缓慢的转过头, 看向潇景珩,那张灵动的脸,此刻正在崩溃的边缘, 烛火将她手中的银针映得长长的,慕雪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一句话: “陛下,您要不要先替娘娘试试?臣妇保证不疼的!” 潇景珩见她那吃人的模样,尴尬的摆了摆手,说道: “不必了,朕自然是信得过你的,朕不干扰你了。” 一旁的张太医努力垂着着头,嘴角完全压不住, 肩膀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潇景珩眼神随着慕雪的手移动,随着她手起针落,沈昭皮轻微抖动, 费力的睁开了眼睛,潇景珩几乎是扑到床边,柔声道: “昭昭,你可算是醒了,还痛不痛?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慕雪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孩子生出来了就不会痛了,臣妇建议,您给她准备些补气血的吃食, 女子生产气血两虚,您多给皇后补补.......” 沈昭看了殿内,问道: “孩子呢,像你还是像我?” 潇景珩看都没看两个孩子一眼,一时回答不上来。 慕雪轻笑出声,说道: “娘娘,方才你昏睡之时,陛下嫌两位小殿下哭声太吵,看都没看一眼就差人抱出去了, 此刻正在偏殿由太后和祖母照看着,乳母正在给孩子喂奶。” 沈昭伸手掐了一下潇景珩的手,骂道: “我拼命生的孩子,你竟然看都不看一眼!” “嘶~” 潇景珩吃痛,但并未收回手,反手握住沈昭的手,说道: “我这不是想让你多休息会,担心他们吵着你吗.........” 慕雪与张太医互相看了一眼,识趣的退了出去。 “昭昭,谢谢你,你替朕生了一儿一女,是咱们大周的大功臣!” 潇景珩将沈昭扶起来,靠在软枕上,端起下人送来的参汤, 轻轻吹凉,喂到沈昭嘴边, “今日祭祀,你中途离开,明日前朝关于我的折子恐怕又要堆积成山了吧。”沈昭。 “你且安心养好身子,无需为此事忧心,我们有这一儿一女足以, 我再也不想你受今日这般苦楚了。”潇景珩一边说一边将温度适宜的参汤送至沈昭嘴边。 “孩子名字可想好了?”沈昭。 潇景珩点点头,说道: “早就想好了,女儿就叫潇乐晗, 封号为长乐公主, 惟愿我们的女儿此生平安长乐,无忧无虑。 儿子就叫潇熠可,日后熠熠生辉,大有可为,封为皇太子,光耀我大周江山。” 沈昭失笑,嗔怪道: “陛下,这孩子才出生不到一日,你这又是封号,又是封太子的,是不是太早了些?” “不早,不早一点也不早,我现在只想让可儿早日长大, 接过皇位,好让我们夫妇二人松快松快!”潇景珩。 “你这臭小子,少打哀家孙儿的主意!”太后抱着一个襁褓,沈老夫人抱着另一个, 走了进来,太后还不忘瞪潇景珩一眼继续说道: “这皇位,你还是给哀家老老实实多做几年吧,别想祸祸哀家的乖孙。” 沈昭见到孩子,顿时眼前一亮: “母后,祖母,快将孩子给我看看。” 太后和沈老夫人小心翼翼地将襁褓中的两个孩子放在沈昭身侧, 沈昭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脸上流连,心软的一塌糊涂, 小乐晗闭着眼睛,睫毛长长的,粉嘟嘟的小嘴意犹未尽的嘬了一下, 小熠可小拳头微微握着,眉宇间透着与他父亲一般的倔强。 太后低声说道: “皇子像昭儿多些,公主像皇帝多些。” “母后,皇兄,听说皇嫂生了?”潇明玉欢快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两个小家伙被皇姑的声音吓得一惊,瘪着小嘴哇地一声,响亮地哭了起来。 众人齐刷刷的朝潇明玉望去。 潇明玉被他们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吞吞吐吐问道: “你.......你们......都望着我作甚?” 太后上前一把揪住潇明玉的耳朵,骂道: “你知不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有多闹腾,哀家好不容易将他们哄睡着, 你倒好,一嗓子就将就让哀家前功尽弃!” 潇明玉连连求饶道: “母后,我错了,你快松开,耳朵要掉啦,我哄,我哄还不行吗。” 太后这才松开潇明玉,说道: “你最好是能哄好!” 潇明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看着躺在沈昭身边的两个奶呼呼的小家伙, 暗自感叹,这么小的两个人,居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哭声。 潇明玉看着两个小家伙哭的满脸通红的小脸,惊叹道: “好可爱啊!他们好小,母后人家不敢抱。” 太后也是被潇明玉伸出手又闪电般缩回来的样子逗笑: “走远点,让哀家来。” 潇明玉看着面色苍白的沈昭,问道: “皇嫂一定累坏了吧,赵宴清与沈侯爷也回来了,都在外面等着看小皇子和小公主呢。” 慕雪听见沈曜回来了,已经按捺不住想出去见他的心了。 “赶快抱出去让他们瞧瞧吧!” 潇景珩大手一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炫耀: “让他们好好瞧瞧朕的儿女,秦益也在,都叫来,让他们好好沾沾朕与皇后的喜气, 这可是在龙抬头之日降生的龙凤胎,天大的福气,便宜他们了!” 太后嫌弃的看着一脸得意的潇景珩,吐槽道: “瞧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这一双儿女是你生的呢!” 第257章 太傅可还记得 潇景珩伸手在沈昭眼前晃了晃,说道: “昭昭,我怎么发现这生了孩子之后你眼中就没有我了?” 沈昭一脸无语的看着潇景珩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陛下,那是你儿子,女儿,这也要吃醋?” 潇景珩点点头,说道: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没你重要,你也一样,我要你眼里只有我!” 沈昭双手捂脸,妥协道: “好好好!你最重要!” 次日朝会,潇景珩就将沈昭生了龙凤胎之事,宣告天下, 长子潇熠可封为皇太子,女儿潇乐晗,封为长乐公主。 皇后在龙抬头这样的大日子生下龙凤胎,乃是大吉之兆, 这两个孩子是大周的祥瑞之子。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宫廷和整个京城。 坤宁宫。 沈昭抱着女儿,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手,眼中的母爱要溢出来了: “小乐晗,你快快长大,母后教你骑马习武!” 云裳抱着小皇子,说道: “娘娘,您可不能偏心啊,看看我们小太子一脸委屈的样子,不乐意了。” 沈昭笑道:“看样子,咱们熠可与他父皇一般,是个小醋坛子呢。” “谁是小醋坛子?”潇景珩一身朝服走进来, 看样子是下了朝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今日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沈昭惊讶的问道。 潇景珩接过云裳手中的儿子,十分不熟练的逗弄起来, 原本要被哄睡着的潇熠可被他弄醒,不满的哇哇大哭起来。 “许是饿了,抱下去给奶娘吧。”沈昭。 潇景珩将龙袍换下,顺势躺在沈昭身侧,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苏婉柔与景王的婚事将会在三日后举行,我已经派人将贺礼送去景王府。”潇景珩。 沈昭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问道: “景王可愿留在京中?” “我以朝中正是用人之际为由,将其留下,他同意了。”潇景珩。 “倒是没想到,他同意的这般爽快。”沈昭。 “许是他一早就开始谋划今日之事了,是我太信任他。”潇景珩。 .................... 三月初二,太子和公主的满月宴。 宫内一片喜气洋洋。 慕雪带着住在府上的祁煜和英莲进宫, 祁煜好奇的看着哇哇大哭的乐晗,开口问道: “娘娘,可以让我抱抱小公主吗?” “自然可以,但是她现在哭闹的厉害......”沈昭。 “让我试试吧!”祁煜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潇乐晗。 原本哭闹不止的潇乐晗在祁煜怀中立马停止了哭闹,还看着祁煜咯咯笑起来。 沈昭和慕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道: “这丫头,还真是.........” “说不准她们日后也会有一段不一样的故事呢。”慕雪打趣道。 结束了太和殿的应酬,赵太傅在赵宴清与沈曜的劝说下来到坤宁宫。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 沈昭笑着起身将赵太傅扶起来。 “太傅快快请起,赐坐,将陛下新赏的好茶给太傅泡上。” “多谢皇后娘娘。”赵太傅。 相比赵太傅,沈曜和赵宴清在沈昭这里随意的多。 “我说爹,早就跟你说过在皇后这里无需这么多礼数,她是不会做那仗势欺人之事的。” 赵宴清说完就要去拿案几上的茶点,对上赵太傅警告的眼神,缩了回去。 沈昭见状笑道: “本宫倒是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小侯爷,在太傅面前是这般模样。” “犬子无礼,冲撞了娘娘,娘娘切莫见怪。”赵太傅。 “无妨,本宫今日托兄长和小侯爷请太傅过来,是有事相商。”沈昭。 “娘娘但说无妨。”赵太傅。 沈昭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道: “陛下与本宫商议,欲推行新制,准许女子参与科考,明年科考女子也能参加, 设立国子监,还望太傅能在国子监任教,不拘一格,招揽天下有才学的学子, 至于设立国子监的银钱,由本宫一人承担。” “绝无可能,皇后娘娘,自古以来,女子入朝为官,就没有一个好下扬, 只要老臣活着一天,就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赵太傅。 “太傅稍安勿躁,本侯倒是认为娘娘此举甚好,设立国子监, 让天下读不起书的寒门子弟都能有一个公平的学习的机会, 加上太傅如此博学,定然会为大周挑选更多能人!”沈曜。 “就是啊,爹,我早说过,你真该改改你这迂腐的性子,否则就算你你百年之后, 去地下见了我母亲,她还是不肯原谅你。”赵宴清。 赵太傅瞪了一眼赵宴清,碍于在宫里,不好动手。 “皇后娘娘,沈侯爷,设立国子监一事,老臣不反对, 老臣所反对的是女子入学,入朝为官,若是娘娘同意不招收女弟子, 那老臣自然愿意去国子监任职。”赵太傅。 沈昭看着十分固执的太傅,看来今日先说通这个老头,自己与潇景珩的计划就会遥遥无期。 “太傅,”沈昭语气平稳, “本宫近来闲着无事,在皇家藏书阁中,见到不了不少女史,女官, 女医,女将军,她们有的内秉机要,外掌诏命,有着征战一方, 守护百姓安危,她们所建之功业,皆被青史留名,后世传颂, 何来没有好下扬之说?太傅若是不信,本宫这就去命人取来,让太傅翻看一二。” 太傅依旧不为所动,反驳道: “娘娘所举,不过是史书上记载的凤毛麟角,且多为特例,况且古法有云, 男女有别,内外之分乃是天道人伦,若贸然开通女子科考,女子入仕途之先河, 届时人心浮动,动摇国本,天下必将大乱!” 殿内原本轻松缓和的氛围,随着沈昭与赵太傅的对峙,一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起来: “太傅可还记得,你的结发妻子,当年那个名动京城,文武双全的女子? 本宫听闻,她当年的才学与你不相上下, 你还记得她是怎么如何被你困在府上抑郁而终的吗?”沈昭。 第258章 果然孩子生了,左右你也不需要我了 沈昭继续趁热打铁,说道: “太傅,咱们不妨换个思路想想,当年司徒小姐若是没有嫁你为妻, 如今或许也是守护一方的女将军? 亦或者当年,你支持她提出的想法,多为她着想,你们夫妇二人会是不一样的结局? 在本宫看来,许多事情女子做的不一定比你们差,此前本宫迫不得已, 以兄长的身份在北疆击败突厥人,如今本宫为大周诞下一对龙凤胎, 试问太傅,本宫所做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利国利民之事? 哪一件危害了大周江山?” 赵太傅看着沈昭,脸色与此前相比缓和了不少: “皇后娘娘,您是天命之女,怎么能与那些平凡女子相较?” 沈昭轻笑,反驳道: “太傅这话本宫就不赞同了,本宫也并非生来就是皇后, 如今这样,是因为有一群无条件支持和信任本宫的家人, 还有一个圣明的君上,太傅你想想,若是令夫人还活着, 会不会第一个支持这件事?” “皇后娘娘,此事兹事体大,容老臣回去好好思量一番。”赵太傅。 “我说爹,你就答应了吧,皇后娘娘都说了,此事并非她一人的想法, 况且陛下说过,先皇也有推举新政的想法,只是当年愿意站出来的人少之又少, 您身为朝廷肱骨之臣,又曾经是天子老师,若是您站出来支持, 此事大有可为,您总说这么多年,母亲连你的梦里都不愿意来一趟, 您有没有想过,她或许还未曾原谅您,现在有一个比母亲当年还勇敢的女子, 做着与她同样的事,您就当是弥补当年母亲的遗憾,也她愿意试着原谅您呢?”赵宴清。 在几人的轮番劝说下,赵太傅垂下头,几人看不清他的情绪波动, “此事不急,本宫与陛下会在朝会上宣布此事,还有些时日, 太傅可以回府去慢慢想,若是能得到太傅的支持此事推进或许会更快, 但是,无论你支持与否,这就是大周未来的走向, 你可以放眼看看,北疆南疆,有多少优秀女子出现在朝堂, 南疆自公主接管朝政之后,南疆百姓安居乐业,也是她率先答应与我大周开通贸易往来, 让边疆百姓不再遭受战乱之苦,赵小侯才得以留在京城。”沈昭。 “娘娘今日所言,老臣回去自当认真考量一番,三日,三日之后, 老臣一定给娘娘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是老臣还有一请求,还望娘娘应允。”赵太傅。 沈昭眉间轻挑,显然知道太傅所求, “太傅所求,想必是关于本宫手中兵权一事吧。” 太傅闻言,拱了拱手,说道: “娘娘圣明,老臣认为,娘娘应将沈家军的虎符交还沈侯爷手中。” “此事本宫不能答应,太傅也知道,我父亲当年从景王手中接过北疆时, 处境是何等艰难,在他的努力下才有了今日的沈家军, 本宫也如实告诉你,兄长的身体状况,只要本宫活着一日, 就不会再让他上战扬,现如今放眼整个朝堂,没有人比我沈昭更适合执掌沈家军!”沈昭。 赵太傅不可思议的看了眼沈曜,问道: “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说你功力尽失.........” “世伯,阿昭说的没错,放眼天下,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接管沈家军, 若是真将兵权交到我手上,朝中不服之人只多不少,我现在的实力, 自然是不能让那些人信服,但是阿昭不一样,我相信她的能力, 还望世伯能看在与家父的交情上,助我等一臂之力。”沈曜。 “唉!”赵太傅叹了口气,说道: “原来如此,苦了你们兄妹二人,是我辜负了沈兄当年的嘱托.........” “这才对了嘛,老头你若是再不同意,我都担心沈伯父会半夜来找你麻烦, 好好质问一下你,为何在他死后这般为难他的掌上明珠,就问你怕不怕!”赵宴清吊儿郎当地说道。 赵太傅听着赵宴清的话,老脸一红,骂道: “我看你这个臭小子是又皮痒了,敢调侃你老子了!” “哎!你可不能打我了,我现在好歹是驸马,有公主护着, 你若是敢动我一下,我回去就告诉公主殿下!”赵宴清。 殿内原本紧张的氛围被赵宴清这样一闹,顿时缓和了不少。 ............. 御书房, 潇景珩见沈昭到来,放下手中朱笔,问道: “怎么样,可有说动太傅?” 沈昭上前接过李全手中的墨条,动作缓慢的磨了起来, “同意了。” 听见沈昭的话,潇景珩也随之松了口气,赞叹道: “还得是你,太傅毕竟是我的老师,我总是不好说的太过, 他这人,除了迂腐古板了些,在政事上还真挑不出任何错处。” 沈昭停下手中研墨的动作,目光灼灼的看着潇景珩。 潇景珩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捂住胸前的衣襟,说道: “你做什么,太医说你身子还未养好.......” “你想什么好事呢,我想说陛下此前说过,生了孩子,带臣妾出宫喝酒, 我看今日天色不错,你看月亮多亮啊,宜出行,孩子有母后照看着, 你这折子也批的差不多了,要不我们去醉仙居听思思姑娘弹奏一曲, 许久不见,我还怪想她的........”沈昭。 潇景珩听见沈昭说思念她人,顿时有些不乐意的说道: “你说说,这赵宴清此前都带你去的什么地方,带你出去可以, 但是不准去找别人听曲,你想听什么我弹与你听便是。” 沈昭没想到这人的醋坛子翻的越来越离谱了,难掩脸上的嫌弃之色, 潇景珩越发不乐意了,说道: “好啊,你这就开始嫌弃我了,果然孩子生了,左右你也不需要我了。” “........”沈昭, 一直伺候在不远处的李全,听着潇景珩这逆天的言论,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 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丢了性命。 第259章 敢违背我的旨意之人,也就只有你了。 沈昭看着李公公仓皇而逃的背影,说道: “陛下,你还真是越发不顾忌了,看看李公公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潇璟珩不以为然,继续说道: “他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不用管他!你少转移话题,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生了孩子就觉得我不重要了, 我可是听说过不少民间传言,两名女子之间也是能产生感情的, 你此前长期与赵宴清去醉仙楼找那个叫思思的女子, 是不是真的对她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沈昭顺势坐在潇璟珩怀中,抬眸看看向他,嘴角微扬,轻声道: “陛下,臣妾说过,对你是见色起意,你且将心放在肚子里, 臣妾向你保证,在你年老色衰之前,绝对不会看上别人!” 潇璟珩勾起她的下巴,声音带着极致的宠溺: “小狐狸,你最好说话算话…………” ……………… 沈昭穿着月白的常服,墨色的长发仅用一根羊脂白玉簪子松松挽起, 并未像此前夜间出行那般,刻意换上男装,腰间系着细细的粉色麻花状腰带, 袖口戴着银色护腕,原本清丽的面容相较之前,多了几分柔和。 潇璟珩看着她换好衣服出来,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 慵懒的青丝,配上她她清丽的面容,眼神微动,伸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贪婪的吻上她的唇瓣,沈昭完全来不及反应,跌到潇璟珩结实的怀中。 唇齿相交,潇璟珩双臂紧紧将其圈住,丝毫不给她逃走的余地, 许久才意犹未尽的放过她。 潇璟珩轻抚着沈昭红的发烫的脸颊,低声说道: “昭昭,我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带你出宫去…..若是你……” 沈昭伸手捂住了潇璟珩的嘴,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拦了回去。 “你闭嘴,你若是再啰嗦,我就不带你,自己出宫去了!” 潇璟珩只好乖乖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的跟着沈昭。 正在宫中巡视的秦益看着宫墙上的两道影子,不由得失笑: “此前一个人翻宫墙就算了,如今两人一块翻,演都不演一下, 夜行衣都懒得换了…………” 醉仙楼,生意依旧如从前那般火爆,沈昭与潇璟珩二人戴着面具, 店小二熟络地将他们带到二楼靠窗的雅间, “思思姑娘可空着?”沈昭问道。 “客官若是要见思思姑娘,恐怕需要多等上一会,她现在有客人在。”店小二恭敬的回道。 “没问题,先给我们上两壶梨花白,再准备些下酒的小菜, 等思思姑娘结束了,你让她过来便是。”沈昭熟练的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潇璟珩在她对面坐下,不一会,店小二端着两壶酒, 一碟子牛肉,花生,还有沈昭此前最爱点的辣子鸡…… 被太后,还有沈老夫人强压着她在宫中吃了整整一个月药膳的沈昭, 看着满满一桌,全是自己爱吃的,两眼放光, 也顾不得搭理潇璟珩,大快朵颐起来。 “你慢些吃,没人跟你抢,怎么跟明玉那丫头似的。” 潇璟珩宠溺地倒了一杯茶水,放在她面前,以防她呛着。 沈昭倒了一杯酒,眼角勾起一抹笑意,朝潇璟珩举起酒杯,说道: “夜少主,可还记我们第一次约见也是在此处?” 潇璟珩也端起酒杯,说道: “刻骨铭心,江阁主与在下朝夕相处十日,硬是没将真实身份告知在下, 还让在下苦苦寻了你三年之久,你知道那三年,秦益他们都认为我疯了, 我自己也有些怀疑,那些日子是不是我凭空臆想出来的。” 二人说话间,沈昭目光扫向外面的街道上, 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定睛望去,那人是赵太傅接到赵家居住的赵如眉。 “这么晚了,赵太傅家风一向严谨,她怎会在此?” 沈昭正疑惑,见到一名穿着蓝色长袍的男子,手中拿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樟木匣子追了上去。 “赵小姐,这是送你的。”男子开口道。 赵如眉有些害羞的接过男子递来的樟木匣子,眉眼间满是春色: “多谢公子,只是天色已晚,家中门禁森严,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男子笑道。 沈昭赶紧示意潇璟珩,问道: “你快看看,那男子衣着,不像是寻常人家公子,你可认得是哪位朝中大臣的儿子?“ 潇璟珩顺着沈昭的目光望去,原本舒展的眉间微蹙: “这看着像是苏家,苏世卿的小儿子,我不是听说他身子不好, 常年卧病在家,鲜少出门,我若是没记错的话,此前母后说过, 他今年恰是及冠之年,说来也怪,此前苏凛及冠时, 苏世卿那个老东西可是三天两头在我面前提,想让我在御林军中给他儿子安排个职位, 怎的如今轮到这小儿子,倒是一声不吭了?” 沈昭若有所思的看着二人在夜色中远去的背影,说道: “难怪看着眼生,不过我观他步伐沉稳,完全不像常年卧病在床之人, 脚下生风,此人内力应当十分深厚,按理来说,苏世卿的儿子身手这般了得, 不该将其藏起来,不过这人倒是十分有意思。” “为何这样说?”潇璟珩好奇的问道。 “陛下前朝事务繁忙,自然是不知道这女子后宅之事,赵太傅此前给赵如眉寻了户读书人家, 但是赵如眉嫁过去不足一月,那位公子就去世了, 这二人一个是丧夫不足半年的寡妇,一个是丞相府的小公子,身份高贵,你说是不是有意思, 也不知道苏相得知此事会作何感想,还有他藏着这位身手了得的小儿子,意欲何为?”沈昭。 “你若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半年之后的秋猎,届时让人试探一二, 或许能知道他意欲何为。”潇璟珩。 沈昭赞同的点点头,说道: “若是到时苏相不带他去呢,你当如何?” “那可就由不得他了,昭昭可别忘了,放眼整个大周, 敢违背我的旨意之人,只有你一人。”潇璟珩宠溺的看着沈昭。 第260章 你认为此事应当如何解决? 门外响起敲门声传来,潇璟珩低沉的回应道: “进!” 思思姑娘抱着古琴推门而入,见到带着面具的沈昭二人, 微微俯身行礼道: “让两位贵客久等了。” 沈昭此前来都是以沈曜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恢复女儿身之后,带着潇明玉来过几次, 江月的身份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思思姑娘面前,所以她自然是不认得眼前的人。 “久仰思思姑娘大名 ,我二人今专为思思姑娘而来,能有幸听思思姑抚琴一曲,自是甘之如饴。”沈昭笑道。 思思姑娘看了眼沈昭,问道: “这位姑娘,我们此前可曾见过?” 沈昭看了眼潇璟珩,随即摇摇头说道: “未曾见过。” 原本坐在沈昭对面的潇璟珩站起身,站在沈昭身旁,揽住她的肩膀,说道: “我夫人对姑娘的琴声向往已久,今日你若是让我夫人满意,重重有赏!” 沈昭看着潇璟珩财大气粗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二人直到快宵禁才离开醉仙楼。 住在醉仙楼的白起也正好走出雅间门恰好见到朝楼下走去的沈昭,低声道: “江月?不是说她不在京城吗?她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地?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是谁?” “白叔叔,认识那女子?”思思姑娘问道。 “思思,那位就是我此前跟你提过的,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仓阑阙的阁主, 我也是几年前赤霞峰见过一面,不过那时她是男装打扮。”白起。 “男装打扮?不会这么巧吧?”思思。 “巧什么?”白起敏锐的问道。 “没什么,许是我想多了。”思思笑道 。 白起有些狐疑的看着她,说道: “思思若是知道什么,或者想到什么一定要告诉白叔。” 思思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亲昵的挽起白起的手臂,说道: “白叔放心,我若是知道些什么绝对不会瞒着您的, 我听说景王已经在京城住下了,您不打算去他府小住?” “思思这是要赶我走?”白起笑道。 “怎么会,白叔你想在我这里住多久都行!”思思笑道。 三月十五,朝会。 众人的目光皆被龙椅旁突兀地多出一张书案吸引,殿内响起一片压抑的议论声。 “这......这个位置是给谁预备的?” “我也不甚清楚,不过我记得昨日还没有这个位置。” “难不成.......陛下这是要让景王殿下参政?这个位置专门为他准备的?”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聚焦到苏世卿身上。 苏世卿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自己并未听景王提起过此事。 难道说景王私下与潇璟珩见过,潇璟珩同意让他参政了? “你们都看着本相做甚,此事本相也不清楚,不如问问赵太傅, 本相听闻陛下最近经常在御书房召见他,他应当知晓其中内情。”苏世卿。 听着苏世卿的话,一众朝臣的目光再次齐刷刷的看向赵太傅。 赵太傅见状,索性闭上眼睛,开始打起盹来。 大殿内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李全的声音传来,方才打住。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潇璟珩今日心情大好,坐在龙椅上,嘴角噙着笑,朗声道: “众卿平身,今日可有本要奏?” 御史台的韩御史率先出列: “陛下,老臣以为皇后如今已经顺利诞下公主与太子, 是时候让其将北疆兵权,交还与皇室, 或者交于宁远侯沈曜,无论如何,这兵权也不能握在深宫妇人之手。” “臣附议。” 潇璟珩看向站在百官之首的苏世卿,问道: “北疆兵权一事,事关重大,苏相,你认为此事应当如何解决?” 苏世卿闻言,连忙躬身回应: “陛下,老臣亦赞同韩御史所奏,兵权乃社稷根本,况且此前突厥王离开之时, 与大周闹得颇为不快,虽有十年之约,如今已然过去四年, 若是六年之后,北疆兵戈再起,皇后娘娘终究是女子,此前在北疆, 届时,我们总不能指望皇后娘娘挂帅出征吧!” “陛下,老臣以为苏相所言极是,皇后娘娘毕竟是女子,此前在北疆, 虽侥幸赢了几场战役,终不是长久之计, 况且太子与长乐公主年幼,不能离开母亲的教养, 此前陛下以皇后娘娘怀有皇嗣为,需静养为由,再三推脱此事, 而今太子,公主均已平安降生,此事万不可再拖延了!” 韩御史跪在地上言语诚恳,字字真切。 “韩大人此言差矣!” 沈曜向前一步,声音清明: “皇后娘娘在北疆所胜战役,绝非侥幸!她对兵法的领悟与运用, 我敢说,在座的诸位,无人能及, 四年前,我父亲骤然离世,沈家军群龙无首,一时军心涣散。 大军在百里之外驻扎,城中除了两具尸首之外,皆是是残兵败将, 是她以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重振军心,等待大军集结。 试问韩大人,此役若是换作你,是否也能侥幸扭亏为赢呢?” “沈侯爷莫要混淆视听,娘娘当年可是以你的身份接手的沈家军, 并非沈昭,若是军中将领知道统领他们的是位女子, 老臣认为军中的将士必然不会同意。”韩御史反驳道。 “当年形势所迫,皇后娘娘确实是顶替了臣的身份,但是,诸位不妨想想, 皇后娘娘当年不仅要隐瞒身份不被识破,以防军心动荡, 还要殚精竭虑制定计划,可谓是内忧外患,即便如此, 他仍做得比臣更好,臣自愧不如, 诸位若是觉得当年的处境,哪位会比皇后娘娘做的更出色, 不如站出来,一较高低。”沈曜。 “臣赞同沈侯爷所言,你们这些家伙,全靠一张嘴吧嗒吧嗒的没完, 若是真有人不服,大可站出来咱们比试比试!”赵宴清也出言道。 苏世卿听着几人的争论,眼角的余光扫过赵太傅,心中暗自思索: 这个老东西今日怎会如此反常,往日但凡议论兵权一事,他必是首当其冲。 第261章 物归原主 若真是按照你等所言,政见不合时便做出拳脚相向,以蛮力一较高下, 简直有辱斯文,况且日后一旦有人持反对意见时, 都以此等粗鄙的方式式来解决,岂不乱套!”苏世卿。 坐在龙椅上的潇景珩,嘴角依旧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适时开口打断了几人的争吵: “朕认为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此事既然关乎到皇后,那不如我们听听皇后如何看待此事!”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御座之旁的空位,原来是留给皇后的! “陛下!万万不可啊,自古以来后宫干政乃大忌,更不说皇后出现在前朝!” 原本跪在地上的韩御史再次磕头请命。 “臣等附议!” 哗啦啦一片,殿内大半朝臣都随之跪倒在地,齐声请命。 潇景珩目光扫过,站着的只有赵家父子和沈曜,以及沈晖, 他嘴角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兵部,刑部,自己先前都曾旁敲侧击, 看来这些人今日铁了心要反对到底了, 一会只有自己随机应变,实在不行他便独断专行一回了! “你等不是一直吵嚷着需要交代?朕不过是顺了你们的意, 此事既然是针对皇后而来,自然是需要她这个当事人出来对质, 总不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行了,都平身吧。” 潇景珩说完 ,见跪在地上的众人无动于衷,脸色更沉: “也罢,愿意跪便跪着,横竖待会见了皇后,你们还得再跪!” “宣皇后娘娘觐见!”李全的声音响起。 沈昭身着皇后朝服缓步进入殿内, “臣妾参见陛下!”沈昭身体前倾,欲行跪拜之礼。 “朕说过,爱妻沈昭,见君可不行跪拜之礼!赐座! ”潇景珩。 沈昭直起身子,朝潇景珩身边的空位走去,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下,坐了下去。 潇景珩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清了清嗓子, 看向沈昭的眼眸难掩激动与期待,语气依旧平稳: “皇后,方才众人就北疆兵权一事展开讨论,他们一致认为, 这兵权不该交予你手上,应当归还于沈曜,此事你怎么看? “陛下所言,臣妾方才在殿外听的真切。” 沈昭目光扫过殿内跪着的朝臣,声音清晰而坚定: “诸位大人,关于北疆兵权一事,本宫认为,除了本宫, 无人能担此重任,故而,本宫绝对不会将兵权交出来!” 沈昭这斩钉截铁的拒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韩御史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沈昭,逼问道: “皇后娘娘,您执意将兵权揽入手中,您难道是想要谋反吗?” 沈昭闻言,眉间微挑,语气带着一丝讥讽之意: “谋反?韩大人此言,本宫倒是有些弄不明白了,本宫的夫君是天子, 儿子是太子,请教韩大人,你觉得本宫是造夫君的反合适,还是造儿子的反更合适?” 潇景珩听着沈昭这番犀利的反问,原本压下来的嘴角再次扬起, 立刻出言附和道: “皇后如此问,朕也颇为好奇,自古谋反之辈,都师出有名, 要不就是自己想做皇帝,要不就是想让自己儿子做皇帝, 但是皇后的儿子已经封为太子,朕这皇位迟早是他的,你们说说,皇后谋反图什么呢?” 御阶下的沈曜,看着端坐在潇景珩身边的沈昭, 此刻的她浑身透露着运筹帷幄的自信,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人, 现在的沈昭已经羽翼丰满到,能将整个宁远侯府都守护的很好。 韩御史被帝后的一唱一和堵的停顿了一瞬, 随即继续说道: “陛下,即便如此,兵权一事,毕竟关乎边疆百姓安危,若是有朝一日, 边疆动荡,太子年幼,尚不能调兵遣将,难不成我们指望皇后娘娘去边疆?” 沈曜闻言,向前一步,躬身行礼,说道: “韩大人且放宽心,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本侯自然会替皇后娘娘前往北疆, 守护大周百姓,是我们沈家儿女共同的使命。” 韩御史听着沈曜的话,立刻出言道: “沈侯爷,既如此,皇后娘娘更应该将这兵权交还与你, 自古以来,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 “韩大人所忧心之事,必不会发生!”沈昭清丽的声音传来。 “四年前,是本宫与突厥订下的十年之约,若是六年之后, 突厥来犯,本宫自会前往北疆,一举将其歼灭!” “呵!”一声冷笑传来, 潇景珩冷峻的目光扫过去,见王烨正直起身子说道: “皇后娘娘,你可知战争并非儿戏,那是战扬,真刀真枪,你死我活的沙扬, 绝非是能让你逞口舌之快的地方,敌人是不会因为你伶牙俐齿便手下留情, 一旦战败,我大周将会有多少战士埋骨他乡,又有多少家庭痛失儿子,丈夫? 这样的责任,你担的起吗?就不怕受千夫所指?” “陛下容禀,此事关乎国体,万不可儿戏!”苏世卿也附和道。 “那依苏相所言,这北疆兵权交到何人手中更稳妥呢?” 潇景珩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仿佛是在认真在听取他的意见。 苏世卿自然是知道沈曜的身体状况,沈昭一定不会同意他上战扬, 故而是绝对不会将北疆的兵权交到沈曜手上, “老臣以为,应当物归原主!”苏世卿说的含糊,并未言明是哪个一个原主, 但是恰到好处的提醒了在扬的众人,沈家军的前身是景王所的旧部。 所以苏世卿的这句物归原主,是归还给沈曜,还是景王,可就不得而知了。 潇景珩冷哼一声,语气明显带着几分不悦: “物归原主?就是不知苏相所指的原主,是哪一位原主?” 王烨敏锐的抓住话柄,接过话茬说道: “陛下,臣记得沈家军曾经是景王的旧部,若是沈侯爷的身体状况当真不再适合领兵, 为何不遣人去说服景王,由他接手沈家军,景王当年跟随先帝出征, 用兵如神,且武艺高强,由他接手自然名正言顺!” 第262章 朕不同意! “陛下,老臣倒是忘记了这沈家军的前身是景王的旧部, 王大人所言,倒也不失为一个万全之策!” “老臣也以为王大人所言可行!”韩御史也附和道。 潇景珩看着底下各怀心思的众人,脸上寒意更盛, 兵权握在自己媳妇手中,他们便口口声声怀疑她要谋反, 此刻又堂而皇之地要他交权给一位王爷? 景王的谋逆之心,只怕比皇后更大吧! “依众卿所言,将兵权交予景王,他便不会谋反了?”潇景珩声音低沉。 “陛下,景王乃是先帝胞弟,又与先帝感情深厚,自是不会生出谋逆之心的。”王烨辩解道。 “照你这说法,皇后与朕感情不是更好,朕与皇后夫妻一体,你们都担心她会谋反, 景王退居朝堂多年,如今骤然掌兵,你能保证他不想要更大的权利?”潇景珩反问道。 王烨被潇景珩的话说噎得哑口无言,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言论,只好悻悻闭上了嘴。 韩御史依旧不依不饶的说道: “陛下,无论如何,这兵权都不能继续留在皇后手中啊!” “诸位!”沈昭清丽的声音响起。 “可愿意听本宫一言?各位,莫不是忘了,本宫姓沈,沈家军的沈!” 沈昭扫过众人,目光最终停留在王烨身上,顿了顿继续说道: “王大人方才所言非虚,战扬不是儿戏,北疆的战扬本宫去过, 突厥将领的头颅,也曾斩于本宫剑下,王大人是如何觉得本宫靠的是一张嘴? 你能为边疆战士着想,本宫很欣慰,但是你想让本宫将兵权交出来, 还是交到景王手中吧,今日本宫在此立誓:只要我沈昭活着一日,就绝无此等可能!” 沈昭目光坚定,语气斩钉截铁: “今日,我沈昭就在此立下军令状,若是十年之约被破,北疆烽烟再起, 我沈昭势必亲自前往北疆,率领沈家军,剑指突厥王城,不破突厥,不回京!” 潇景珩闻言,心头一震,完全没想到她会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立下此等誓言, 自己此前已经再三嘱咐过,就算有人反对,也不会收回兵权, 纵有战事,他也绝对不会让她再涉险境,自己会御驾亲征。 “朕不同意!”潇景珩的反对声几乎是脱口而出。 “臣反对!”沈曜的声音几乎与潇景珩是同时响起。 在这件事情上,沈曜与潇景珩意见统一,战扬凶险,他们怎么能忍心让她再赴险地。 沈昭站起身来,面向潇景珩。 “不许跪!”潇景珩声音冷硬,显然是对沈昭擅自做主立下军令状之事十分不满。 沈昭目光真切的看着她,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定: “陛下,四年前北疆,臣妾已经带领沈家军兵临突厥王城, 若非阿使那烈突然拿出朝廷议和诏书,又以疫病相挟,臣妾这才不得已退兵! 此乃臣妾心中一大憾事,虽然有十年之约牵制,但是突厥人并非守信之人, 还望陛下成全,了却臣妾四年前未完成的之事。 也不辜负陛下对臣妾的信任与厚爱,臣妾亦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说完,沈昭侧首,目光带着几分恳求,望向沈曜与赵宴清,希望二人出言相助。 沈曜果断摇头拒绝,只要他还活着,是绝对不会同意她再涉险地! 见沈曜态度坚决,沈昭只好将目光落在赵宴清身上,没想到赵宴清自己转头,不再与她对视。 沈昭见他们二人都不愿意帮自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苏世卿等人身上了。 苏世卿听着沈昭这番话,眼中充满了算计,想起此前白起所说, 潇景珩与沈昭二人身中情蛊,二人性命相连,一人身死,另一人也难独活, 战扬上刀剑无眼,若是沈昭命丧北疆............ “陛下,臣赞同皇后此举,倘若这兵权继续留在皇后手中,届时北疆动乱, 理应由皇后亲自前往北疆,况且如今朝堂之上,只有皇后娘娘对突厥情况了如指掌!” 沈昭看了眼苏世卿,知道他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苏世卿一松口,附议的人越来越多,潇景珩迫于压力,只得答应沈昭所求, 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军令状上签下了她的名字。 这扬长达半年的兵权之争,最终以沈昭的一纸军令状落下了帷幕。 御书房。 殿内气氛低沉,潇景珩负手站在窗边,周身散发着压抑着的怒意, 李全等伺候之人更是大气不敢出,见到沈昭从外面进来,这才松了口气。 “李公公,你带他们都下去吧,本宫有话与皇上说。”沈昭吩咐道。 李全看向沈昭,脸上堆满了感激之色,带着一众宫人飞快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沈昭看着潇景珩的背影,上前两步,自背后轻轻环住他。柔声唤道: “景珩,今日之事,若是我不立下军令状,朝中那些老臣断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你定会执意护我周全,但是史官手中的笔,定会将你描述成独断专行的暴君......” 潇景珩转过身,急切地抓住她的双肩, “我何曾在意过史官如何书写?我在乎的是你,我知晓你想守护沈家军, 守护宁远侯府的决心,今日即便天下人都反对,这兵权也只会在你手中, 即便边疆动荡,我自会御驾亲征,我岂能让你再上战扬,你叫我如何安心?” 沈昭仰起脸,看向他,目光坚定且温柔: “我与你心意相通,岂会不知你所想,今日之事,他们步步紧逼, 我若是不立下军令状,他们定然还会提及此事,你护我周全,我亦不愿见你被我所累。” 潇景珩原本紧绷的身躯松懈下来,一把将其揽入怀中,眼眶有些湿润, 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的说道: “昭昭.......即便今日立了军令状,我也绝不会让你去,真有那一日, 你替我坐镇京中,守好这大周江山,守护好我们的孩儿.......” 第263章 我自然是偷偷溜出来的。 “陛下难道忘了?你我身中情蛊,生死早就捆绑在一起了, 所以无论你我二人谁上战扬,我们都要为了彼此,好好活下去。” 潇景珩搂着沈昭的手下意识又紧了几分,低声道: “我何其有幸,此生得以遇见你,也幸好有你.........” ............. 宁远侯府。 院中的石桌上,散落着几个空酒坛子,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酒气。 慕容枫与沈曜相对而坐,沈曜目光死死的盯着手中那只小小的酒杯, 眼神中带着浓浓的颓废, “想不到,我沈曜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却成了如今这般废人模样。” 他猛地举起酒杯,灌下杯中的酒,闭上眼,感受辛辣的液体流过喉咙。 “爹.......娘.....”他睁开眼,看着虚无的夜空,喃喃自语道: “儿子不孝,辜负你们所托,没能照顾好阿昭........现如今, 还需要阿昭处处为我着想.........” 坐在沈曜对面的慕容枫眉头紧锁,看着深陷痛苦无法自拔的沈曜, 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默默拿起酒壶,再次将他酒杯斟满。 也给自己满上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沈昭安抚好潇景珩,趁着他挑灯批折子的间隙,换上夜行衣溜出皇宫, 她知道今日朝堂之事,兄长定会万分伤心,她轻盈地落在熟悉的院落, 正好遇见令她揪心的一幕。 “哥哥!” 沈曜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先是一愣,随即摇摇头,笑道: “看来真是喝醉了,怎么会听见阿昭的声音。” 慕容枫看见站在沈曜身后的沈昭,原本喝酒的手停在半空。 “哥哥,是我。”沈昭再次出言唤道。 沈曜这才猛然回首,看见一身夜行衣打扮的沈昭, “阿昭?你怎会.........” 慕容枫见状,悄声退了出去,将这里留给他们兄妹二人。 沈昭泪中带笑,嗔怪道: “我就知道,今日之事,定会惹哥哥伤心,你看,这不是被我抓了个正着?” 沈曜垂下头,原本泛红的眼眶,在酒精的催化下,泪水一滴一滴地砸在地面: “是哥哥没用,如今护不住你了.........” 沈昭快步上前,语气坚定地说道: “哥哥再说这种话,我可就不高兴了,你能活着,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况且若非你的筹谋,我怎么会这般顺利入宫? 我不准你这般说自己,你永远是我的英雄,从前一直是你在护着我, 护着沈家,怎么?现在妹妹出息了,不仅能守护一番百姓, 还能守护你,守护沈家,你倒不乐意了?” 沈昭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刻意板起脸,严肃的说道: “哥哥若是与朝中那些迂腐的大臣一般,瞧不起女子,那我可不依!” 沈曜被她的话逗笑,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说道: “你啊,说起歪理来,总是一套一套的,这么晚了,陛下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 沈昭坐到石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笑道: “我自然是偷偷溜出来的。” 说完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睛一亮,感叹道: “这酒不错啊!” 沈曜眼中满是宠溺,笑道:“馋嘴的丫头,这是慕容枫带来的。” 提起慕容枫,沈昭神色一动,起身道: “哥哥早点休息,我还有事。” 话音未落,沈昭已经消失在门外。 沈曜看着妹妹消失的方向,无奈的摇头,眼中却漾着暖意: “这丫头,哪里有半点一国之后的样子!” ............... 慕容枫院中。 慕容枫完全没想到沈昭此刻会出现在自己院中,连忙行礼: “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无需多礼。”沈昭开门见山说道: “今日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托,但我要你立誓,今日我与你所言, 不得泄露半分,包括我兄长和潇景珩也不行!” 慕容枫闻言,心中对沈昭要说自己已经猜到七八分,断然拒绝道: “娘娘所求,草民无能为力。” “青鸾!”沈昭对着外面清喝一声。 青鸾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中, “小姐。” “夜阑今日可有跟着我们?”沈昭问道。 “未曾。”青鸾回道。 “你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若是遇到偷听之人,及时告知我。”沈昭沉声吩咐道。 “是!”青鸾领命,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沈昭目光再次落在慕容枫身上,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慕容枫在她的迫切注视下,终于妥协: “娘娘,我知道你是想让我帮你解开,你与陛下身上的情人蛊, 但是一年前,我就告知过你,此蛊无解,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没办法。” 沈昭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说道: “我近来无事,翻看了一下我母亲留下的旧物,又想到她老人家活着时, 常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猜此蛊并非无解, 而是这解蛊所需要付出的代价,相较于留在体内,更大吧。” 慕容枫见她点破,只得沉重点头,叹了口气,回道: “娘娘睿智,此蛊并非无解,只是.......若想要解开此蛊,对持有母蛊之人, 代价较大,况且如今我尚无解蛊之力。” 沈昭听到肯定的回答,反而松了口气,若是北疆有变, 自己必会亲赴战扬,刀剑无眼,若是自己回不来, 潇景珩至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沈昭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我要你尽快研制出解蛊之法,待我需要那日,你必须立刻为我解蛊, 所需药材,无论多稀缺,你尽管去沧澜楼,无论多稀缺,沧澜楼都能给你寻来。” 慕容枫听着沈昭的话,沉默片刻,语气诚恳道: “我也有一事相求,娘娘若是应允,我发誓,必定会将今日之事烂在心中, 并且尽快为娘娘研制出解蛊之法。” “你且说来我听听,若是我能做到,自会帮你。”沈昭。 第264章 长姐还不走? “皇后娘娘,若有朝一日,你远赴北疆,恳请您将我带上,我自幼听着国公爷的故事长大, 只盼有朝一日,能像您和侯爷一样,守护一方百姓安宁。” 沈昭看着他,问道: “战扬凶险,刀剑无眼,你可知有多少英魂埋骨他乡,你当真不怕?” 慕容枫抬头望向沈昭,目光坚定: “四年前,是您救我性命,又让我能有重新站起来的机会,慕容枫此生别无所求, 唯愿能追随娘娘左右,略尽绵薄之力,况且您身上的蛊毒是在北疆所中。 这足以证明北疆已有人精通此术,您身边,需要一个通晓此术之人。” 沈昭沉思片刻,说道: “好,若真有那日,我定会带上你,不过你也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早日研制出解蛊之法!” “慕容枫定当全力以赴!”慕容枫见她答应,难掩激动。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沈昭离开之前还不忘顺走两坛慕容枫的酒。 坤宁宫。 沈昭回到皇宫见殿内灯火通明,心里咯噔一声, 没想到潇景珩效率如此之快,这么快就批完折子在此等候了。 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潇景珩带着几分幽怨的声音传来: “你又跑哪儿去了?” 沈昭心虚的笑了笑,还好自己临走前找慕容枫顺了两坛酒, “陛下,臣妾见您批阅奏章辛苦,特意去寻了两坛好酒,陪您小酌一杯。” 潇景珩半信半疑的打量着她,问道: “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 “哪能啊,陛下若是不喝,臣妾就收起来,等明日明玉进宫时再喝。” 沈昭一边说一边作势就要将酒收起来。 潇景珩一把拉住她的手,说道: “喝!这可是昭昭亲自为我准备的,岂有不喝之理?” ………… 自从沈昭立下军令状之后,朝堂上针对她的言论突然消失殆尽, 更加验证了沈昭心中的猜想,北疆生变是迟早的事! 天气越来越热,太后与沈昭商议好,要将两个孩子带到京郊皇家别苑避暑, “母后,您若是决定好了,自己带着熠可和乐晗去就行了。”潇景珩, 太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这点小心思,别以为哀家不知道,放心不会带走你媳妇的!” “母后,您误会朕了,并非朕不舍与昭昭分开,只是最近国子监选址, 还需要昭昭留在京城主持大局,此事毕竟是她牵头。”潇景珩一本正经的为自己辩解道。 太后逗弄着奶娘抱着的两个孩子,慢悠悠的说道: “哀家听下人说,昭儿此刻还在工部商议,你倒是清闲,还有空来哀家这儿?” “儿臣是听说母后准备离宫,特来看看,还有什么短缺,好命人备齐送来。”潇景珩回道。 “呵!”太后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哀家看你是见昭儿忙的脚不沾地,没能从她口中讨得准信,这才跑到哀家这儿来打探虚实吧!” 潇景珩的心思被太后戳破,讪讪一笑: “要不说知子莫若母,那母后可知,昭昭会不会随您同去?” “不会,她早就安排妥帖,随行之人,以及两个孩子的吃穿用度, 说是等国子监动工之后,再去别苑探望孩子。”太后肯定道。 得了准信,潇景珩顿时眉开眼笑,最近问沈昭,她总是故意捉弄自己,避而不答。 他俯身逗弄了一下两个孩子,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对着两个小家伙说道: “时辰差不多了,你们要乖乖跟着皇祖母哟,父皇去接你们母后去了。” 两个小家伙也咿咿呀呀的回应着他,露出了两副十分可爱的笑容。 与此同时, 沈昭终于结束了与工部漫长的商讨, 最终将国子监的地址,定在京城西郊,一处名唤美石峰的地方。 赵太傅认为远离尘嚣,更宜求学,且国子监须经过严格的考核, 如此也可避免京中 权贵借此安插弟子,鱼目混珠。 待众人散去,沈晖将温热的茶盏递到沈昭手中: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只是后面肯定会有一些寒门学子考入国子监, 对于寒门学子来说,这学费将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沈昭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说道: “我此前在余杭认识了一位十分聪慧的姑娘,她愿意出资相助, 赞助那些寒门学子,待学子学成结业后,再令其归还所耗学费,不收取利息。” “此法甚妙,不过这将会是一笔不小的费用,需要家资颇丰才能行通。”沈晖。 “无需忧心,届时我也会参与进去。”沈昭抬眸看向他,问道: “你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可有心仪之人,若是有........” 沈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说道: “长姐,我不着急.......” 沈昭挑眉,了然一笑,说道: “看你这样子,应是心里有人了,哪家的女儿?” 沈晖被沈昭看的耳根有些泛红,支支吾吾道: “她不是什么高门贵女,我.........” 沈昭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 “无妨,再有三月,秋猎又要开始了,你寻个由头将她带上, 让长姐瞧瞧,若是个可心的,便由祖母安排人去提亲,不能薄待了人家姑娘。” “一切听长姐的。”沈晖。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也回府吧!”沈昭。 “长姐还不走?”沈晖。 “我今日将这图纸看完,明日太后要带着两个孩子去别苑,最近几日可能来不了, 赵太傅年纪大了,你多盯着些,若是有不妥之处及时派人告知我。”沈昭交代道。 “是!”沈晖领命退下, 偌大的工部议事厅只剩下沈昭一人,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云裳默默将灯点亮,心疼的劝说道: “娘娘,时候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回宫,明日再来吧。” 沈昭揉了揉眉心,看着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说道: “最后一点,本宫马上看完了,早点落实便能早点动工, 毕竟是大工程,等完工少说也要一年半载。” 她不确定北疆还能安稳几年,只能在风雨来临之前,将一切安排妥妥当。 第265章 昭昭......可有想我? 云裳见状,正要屈膝行礼,潇景珩抬手制止,云裳识趣地退了出去。 潇景珩将手中食盒轻轻放置在桌上,轻声走到她身旁,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惊扰到她。 沈昭抬眸,见到是潇景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怎么来了?” “见你迟迟不回,给你送晚膳来。”潇景珩难掩唇角喜色。 沈昭见他眉梢都透着笑意,眉间微挑,问道: “你去找母后了?” “知我者,昭昭也。”潇景珩脸上笑意更深,伸手自然地牵起她,朝餐桌走去。 “谁让你久不告诉我实情,我只好去找母后围魏救赵了。” 待他坐定,潇景珩亲手将带来的吃食一碟一碟的摆放出来。 沈昭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十分满足地吃了起来, “你啊,总是这般性急,今日看不完,明日再来不就行了?” 潇景珩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嗔怪道。 沈昭喝了口热茶,说道: “我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母后带着两个孩子离京.......” 潇景珩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说道: “什么意思,你不是不去吗,真要留我一人在宫里?” 沈昭看着他一脸委屈的表情,忍俊不禁道: “我明日一早母后和孩子安全到别院再返回来,放心,天不黑就能回来。” “真的?”潇景珩。 “千真万确!”沈昭肯定地回道。 潇景珩这才松了口气,现在朝中局势不比去年, 景王回京,苏世卿又与景王来往甚密,自己还不能贸然丢下朝政离京。 二人一同用完晚膳,回到玉坤宫, 潇景珩看着沈昭清丽的脸庞,在烛火的照映下,越发灵动出尘, 她为了方便处理公务,并未穿繁琐的皇后朝服,仅着一身简洁干练的天蓝色衣裙。 头发也是只简单地用一根发簪束在后面,发间并未做任何过多装饰。 潇景珩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几下, 他悄无声息地绕过书案,不等沈昭反应,一把揽过她细软的腰肢,将她紧紧禁锢在胸前。 未等沈昭出声反应,潇景珩已低头精准地覆盖上她樱桃般的唇瓣。 沈昭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潇景珩一个转身,原本搭在沈昭腰间的手,轻轻用力,将她放置在书案上,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让人心跳加速的磁性: “孩子都五个月了......昭昭......可有想我?” 沈昭听着他这撩拨的话,周身血液凝固一瞬,顿时心跳加速,耳朵红得能滴出血来。 潇景珩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抬手摸了摸她红的发烫的耳垂, 再次抱着她朝寝殿走去,沈昭将头埋在潇景珩怀中,低声嘟囔道: “我图纸.......还没看完呢......” 潇景珩抱着她,没有丝毫迟疑,大步流星地朝寝殿走去。 动作极其温柔的将她放在床榻上,大手还不忘托住她的头, 低头看着眼神有几分迷离的人,嘴角笑意更浓了几分,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和渴望: “不急,等我们先绘完这春日江上图,再看也不迟。” 说完大手一挥,床上的帘帐尽数垂了下来, 随着殿内微黄的烛火燃尽,帘帐方才停止晃动。 天还未亮。 沈昭揉着发酸的腰肢,狠狠地踢了潇景珩一脚,骂道: “你故意的,我这样还怎么送母后和孩子去别苑?” 潇景珩被她踹得闷哼一声,依旧纹丝不动,贪婪地将她搂在怀中,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精准地在她脸颊上轻啄一下,下巴蹭了蹭她的发丝,慵懒的安抚道: “时辰还早,再睡会,乖,你要是真累着了,有秦益带着御林军护送, 我也会让夜阑带着暗阁的人暗中跟着, 万无一失。”........... 慈宁宫, 沈昭抱着两个孩子依依不舍的道别: “你们跟着皇祖母要乖乖地哟,等母后忙完京中事务,第一时间去别苑看你们。” 长乐公主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太子则是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昭, “行了,交给哀家你就放心吧,昨日我还派人去宁远侯府, 叫上沈老夫人一同前往别苑,她也同意了,有我们二人在, 准保将这两个小家伙养得白白胖胖的。”太后安慰道。 “母后,一路小心,我让张太医随您同去,孩子还小,辛苦您了。”沈昭。 “哀家欢喜着呢。”太后笑道。 沈昭站在宫墙上,看着渐行渐远的皇家仪仗,心中满是对孩子的不舍, 潇景珩牵起她的手,低声道: “等忙完咱们就去别苑看两个孩子,秦益会带着御林军守在北苑,不会有危险的。” 沈昭双眼通红看向潇景珩,说道: “你说等我忙完去看孩子时,他们会不会不认识我了?” 潇景珩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在她后背拍了拍,说道: “不会的,你是他们的母后,与他们羁绊最深的人。” .............. 牵挂着别苑的两个孩子,沈昭雷厉风行, 仅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将修建国子监的事情敲定, 剩下的事情交给沈晖完成,给潇景珩留下一封信,骑马去皇家别苑看孩子去了。 一路上,青鸾跟在沈昭身后,担忧地问道: “主子,你当真不怕陛下追来?” 沈昭嘴角带着一抹狡黠的笑,说道: “不会,最近京城事务繁忙,况且我不是给他留了封信?” 二人骑马缓步在官道上,见到前方有一支小型商队,朝北边驶去。 沈昭敏锐的察觉到那些随从,个个身形精悍,步伐沉稳, 看着随意骑马走在马车两旁,眼神却是警惕的扫过四周, 沈昭勒住手中的缰绳,直觉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一支寻常的商队。 她静静地注视着那支队伍走远对着身边的青鸾吩咐道: “即刻传信给沧澜楼,让他们时刻留意这支商队的动向,查明他们去往何处!” “是。”青鸾翻身下马。吹响手中的玉哨。 第266章 不可因小失大 青鸾将用炭笔写下的特殊密信,塞入信鸽腿上的铜管, “去吧!”她手臂轻扬,信鸽消失在上空。 与此同时,皇宫, 潇景珩忙完来到坤宁宫已经午膳时分。 “皇后还没起?”潇景珩问道。 “回陛下,皇后娘娘说去别苑见两位小殿下去了,特意吩咐奴才给您留了午膳。”云裳低着头回道。 潇景珩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问道: “走多久了?” “算算路程,应当出城了。”云裳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潇景珩目光落在桌面上,看着不算精致的菜肴,问道: “这不是御膳房做的?” “陛下好眼力。”云裳笑着解释道: “这是娘娘亲自下厨做的,说是您一人留在宫中辛苦了。” 潇景珩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此前明玉那丫头总算在自己面前炫耀, 她吃过昭昭亲自做的饭,现在这份饭终于轮到自己了。 心中那点因她不辞而别的不悦,顿时消散了不少。 …… 皇家别苑。 “你怎么来了?”沈老夫人见到沈昭,又惊又喜。 “祖母,母后我这不是想你们了,特意来看看你们二位。”沈昭笑道。 沈老夫人怀中的潇乐晗见到许久未见的母后,小嘴一瘪, 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就要朝沈昭扑去,嘴上咿咿呀呀的嘟囔不停。” 沈昭笑着接过女儿,沈老夫人与太后对视一眼,嗔怪道: “到底是跟娘亲,咱们二人带了这些时日,这当娘的一来,这小丫头,说翻脸就翻脸了。” 沈昭捏了捏女儿软软的小脸,打趣道: “看来曾祖母这是吃娘亲的醋了呢。” 另一边,太后怀中的潇熠可见母后只顾逗弄妹妹。全然不搭理他, 小嘴撇了撇,委屈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任凭太后怎么柔声哄劝都止不住。 沈昭无奈,只得腾出一只手,一边抱一个,低头看着怀中的两个小家伙,说道: “幸好母后这双手是提剑的,若是绣花的手,只怕抱不动你们这两个小胖墩了。” …… 夜间,沈昭一人独自坐在别苑的房顶上, 秦益提着两坛酒,原本想着来找她喝上一杯, 见她一人独自坐在屋檐上,看了看手中的酒坛,终究觉得有些不妥, 摇了摇头,欲转身离开。 “秦统领。”沈昭清丽的声音响起。 “秦统领?来都来了,一起喝一杯吧!” 秦益闻言,轻点回廊借力,一个利落的转身,稳稳落在沈昭身旁。 “见过皇后娘娘。” 沈昭摆了摆手,说道: “你我之间,本就是好友,何须这般客气?此前,承蒙秦统领多番照顾。” 秦益一言,在一旁坐下,将其中一坛未开封的酒递给他: “娘娘言重了,不过都是臣份内之事。” 两人在寂静的屋顶,拍开泥封的酒坛,就着夏日的微风,对饮起来。 沈昭目光落在皇宫的方向,缓缓开口: “秦统领,我有一事相托……” 秦益饮酒的动作停顿一瞬,随即说道: “娘娘但说无妨。” 沈昭再次仰头喝了一口酒,说道: “前朝的事,想必秦统领也听说了,我在朝堂立下军令状, 若是北疆有变,我定会亲自前往,如果,我说如果, 我要是回不来,你自小与陛下一同长大,感情深厚,我希望你能帮我劝住陛下, 好好教导公主太子长大成人,让他好好活下去。” “娘娘!”秦益心头一震,脱口而出: “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若真是前往北疆,也定会凯旋,况且……” 话到嘴边。秦益猛然想起,不久前,陛下曾与他说过同样的话, 他会替皇后娘娘前往北疆,届时他若身死,让自己一定替他守护好皇后娘娘,辅佐太子。 沈昭何其敏锐,立刻从秦益未说完的话中猜出潇景珩定是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陛下找过你?他一定给你说过,若是那一日真的到来,他会替我奔赴北疆对吧。” 秦益喉结滚动,并未搭话,只是默默抬手,饮了一口酒, 沈昭见状,了然于胸,斩钉截铁道: “我不会让他去的,陛下是位好君主,太子年幼,需要父亲的教导, 况且如今新政推行在即,他断然不能离开京城……” 说到此处,沈昭再次仰头,猛灌一口酒,若是自己能完成父亲的心愿, 顺利收复突厥,不再让北疆子受战乱困扰,能活着回来,还真有点期待那一天…… ………… 丞相府。 “父亲,咱们送货的人好像被人盯上了。”苏凛。 “可知是谁的人?”苏世卿。 “是一个叫沧澜阙的江湖组织,这背后的势力尚不可知。”苏凛。 “能甩掉吗?”苏世卿问道。 苏凛摇摇头,回道: “对方跟的很紧,且行事极其隐秘,我们的人快到达北疆时才发现被跟踪了。” “货可安全送出去了?”苏世卿。 “还没有,没弄清楚这幕后之人时,不敢轻举妄动。”苏凛答道。 “你做的很好,先派人去查,我倒要看看这沧澜阙背后之人是谁。”苏世卿面色阴沉。 “只是这批货若是不能按时交到那人手中,北疆的事恐需再等一年。”苏凛。 苏世卿凳子上站起来,沉思许久,开口道: “无妨,一年而已,我们能等,你传信给带队之人,就按照普通商队行事,切莫轻举妄动,若是有人不听。” 苏世卿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继续叮嘱道: “不可因小失大。” “儿子明白。”苏凛。 皇家别苑,沈昭看着桌子上的一大堆信, 自己才来不过十天,潇景珩一天两封信催促自己回去,她十分嫌弃的将他他的信丢在一边, “主子!”青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 沈昭看向推门而入的青鸾,问道: “可是那天的商队有消息了?” “您猜的没错,那些人确实是往北疆去的,不过并未发生任何异常, 看样子确实是一种寻常商队,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们太敏锐了, 发现了我们的人,这才故意做出假象来迷惑我们。” 第267章 你家主子那个榆木脑袋 沈昭手指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说道: “让我们的人继续盯着,我就不信,他们会一点马脚都不露。” “是。” 青鸾目光扫过桌上的信件上,打趣道: “主子还不准备回去?” 沈昭无奈的看着那一堆,催自己回宫的信, “回,今日就回去。” …….......... 京城,太傅府。 沈昭不在京城,潇明玉顿感百无聊赖, “殿下,景王妃在外面求见。” 潇明玉顿时眼中一亮,说道: “表姐?她都许久没来找本宫了,快请进来。” 苏婉柔在下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见过公主殿下。” “表姐……不对,现在应该叫婶婶了,你最近可好,王叔对你可好?”潇明玉问道。 苏婉柔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亲昵的说道: “我一切都好,倒是你,赵小侯爷待你可好?” 说到赵宴清,潇明玉脸上顿时攀上一抹红晕,有些害羞的说道: “挺好的。” 苏婉柔见她一脸幸福小女人的姿态,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嫉妒。 脸上依旧挂着欣慰的笑容,说道: “对你好就行,我今日来,是听说京城新开了家珠宝行, 听说里面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特来邀你一同前往。” 太后和潇景珩向来不告诉她前朝之事,潇明玉只知道景王带着父皇留下的圣旨, 在众目睽睽之下,求娶的她,并不知道丞相府与景王之间的纠葛。 “好啊,正好闷得发慌。”潇明玉爽快的应道。 二人闲逛至傍晚,皆是收获颇丰, 路过醉仙楼时,潇明玉挽着苏婉柔的胳膊说道: “表姐,你还记得我给你提过的那个思思姑娘吗,她就在此处, 好久没喝醉仙楼的梨花白了,要不我们俩去喝一杯?” 苏婉柔目光停顿了一瞬,随即摇头拒绝道: “天色不早了,改日吧。” 潇明玉见她拒绝,只好委屈巴巴的点点头,回道: “那好吧。” 心中对沈昭的思恋又加深了几分,若是昭姐姐在,定会陪自己去的。 沈曜与赵宴清二人自京兆府出来,原想着在醉仙楼小酌一杯 , 没想到恰好碰见潇明玉和苏婉柔,赵宴清神色一凛, 上前一步,将潇明玉护在身后,问道: “景王妃怎会在此?” 潇明玉有些不解的看着赵宴清,说道: “赵宴清,你干嘛,婉柔表姐特意来找我。” 苏婉柔嘴角依旧带着笑,说道: “看来有人不欢迎我,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找殿下。” 潇明玉看着苏婉柔离开的背影,不满的看向赵宴清: “好端端的,你这么凶做什么?” 赵宴清抱歉的看了眼沈曜,说道: “看来今日这酒是喝不成了,改日再约。” 说完便拉着潇明玉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内。 赵宴清坐在潇明玉的对面,一脸严肃的看着她,说道: “殿下,此前,陛下与太后从来不将前朝之事告知于你,为了让你能不为这些事忧心, 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今日,我觉得有些事应当告知于你, 苏婉柔现在是景王妃,但是此前在朝堂上, 苏世卿一行人逼迫皇后将手中的兵权交给景王。” “凭什么?那皇嫂最后交了吗?”潇明玉愤愤不平道。 赵宴清拉过潇明玉的手,郑重的说道: “没有,最后皇后娘娘立下亲赴北疆的军令状结束了这场争论, 告诉你这事,是要让你知道,苏婉柔绝非善类,最好少与她往来。” 潇明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 景王府。 “可有将消息透露给明玉?”景王问道。 “还没有,我正要说,碰到赵宴清,将她带回去了, 日后若是在想见她估计没那么容易了。”苏婉柔回道。 景王慵懒的靠在软榻上,半散着头发,抬了抬手,说道: “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先回屋去吧。” “妾身告退。” 苏婉柔脑海中满是潇明玉那张充满幸福的脸,下意识捏紧了拳头, 凭什么就自己一人要活的像阴沟里的老鼠, 她们一个个都能过的那样幸福,自己都委身于这个老男人,他竟然连碰都不愿意碰自己。 景王看着苏婉柔离去,看向身边护卫吉祥。 “可知白先生最近住在何处?” “回主子,在城中一个醉仙居的地方。”吉祥恭敬地回道 景王挑眉,问道: “醉仙居?苏家的产业?” “这醉仙居现在好像是那位清倌人,思思姑娘的产业。”吉祥。 景王把玩着手中玉佩,说道: “这苏婉柔还真是没用,让她故意将消息透露给明玉都做不到,也不知道明玉那个丫头, 若是知道自己敬爱的皇嫂是杀父仇人的女儿,会不会让我刮目相看呢?” “王爷,其实属下心中一直有一疑惑,不知当不当讲。”吉祥。 “说。”景王。 “这么多年,一直是白先生在告诉您,先帝当年是慕寒菱害死的, 若是事实真如他所说,那慕寒菱死在先帝前面,为何先帝之后几年, 仍然重用沈家?属下觉得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会不会是白先生故意这样说,毕竟属下这么多年的调查, 并未发现他口中的药王谷秘术,药人术的存在,属下担心........” 吉祥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此举就是故意挑起您与当今圣上内斗,他们的人好坐收渔翁之利。” 景王目光落在一向沉默寡言的吉祥身上上下打量片刻,问道: “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吉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隐瞒: “属下不敢欺瞒王爷,此前在街上偶然遇见桓王殿下, 这些话都是他让属下说与您听,但是属下与桓王想法一致, 除白起一人所言,属下根本查不到当年的蛛丝马迹,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白先生在说谎,先帝的死,与慕寒菱没有关系,他一直在骗你。” 景王停下手中的动作,陷入了人沉思,: “起来吧,此事,本王还需思量一番,你不可再与第三个人说。” 吉祥站起身来,脑中闪过桓王那句调侃的戏言: 你家主子那个榆木脑袋,靠他自己,是想不明白的! 第268章 你做梦! “主子何不去见见桓王殿下呢?”吉祥。 提到桓王,景王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说道: “他应该不会想见本王,你先下去吧!” ............ “没志气的东西,李老爷虽说年纪大了些,但是你这个死丫头, 能攀上这样的人家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老娘今日把话撂在这儿,这李家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你还真以为自己肚子装的那三瓜两枣,就能嫁一个高门子弟?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牵着马的沈昭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肥胖的中年妇女正在训斥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那姑娘看似低眉顺眼,眼中却透着一股子倔强,她低声道: “姑母,求您,别让我嫁给李老爷,湘玉心中已有心仪之人, 况且他说过会来娶我的,父亲在世时也说过,让我一定要嫁给自己心仪之人, 您就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帮帮我吧!”湘玉的声音带着央求。 “你还真指望解开你灯谜的那个穷小子?少想这些有的没的。” 她凑近了些,低声说道: “死丫头,老娘彩礼都收了,你表兄还指着你的彩礼娶媳妇呢,总不能老娘白白将你养这么大吧!” “姑母,父亲死前,明明留了一笔银子,足够我这些年的吃穿用度, 您不应该贪图彩礼将我卖掉!”她鼓起勇气说道。 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那叫湘玉的女子头垂得更低了, 围观的众人听着湘玉地话,开始对那肥胖妇人指指点点起来,她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原本有些嚣张的脸上,顿时换上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嘴脸,哭诉道: “大家都给我评评理,这丫头原是我娘家兄弟的女儿, 我那苦命的兄弟,早早就撒手人寰,当年这丫头不过八岁, 这些年我含辛茹苦将她抚养成人,好容易给她寻摸个好人家, 这下倒好,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沈昭挑眉,饶有兴致的停下脚步,想看看这小女孩准备如何还击那妇人。 “主子,那边有间茶肆,要不过去歇歇脚?” 青鸾接过沈昭手中的缰绳, 茶肆掌柜原本倚在一旁嗑瓜子,见到有客上门,连忙上前热情的招呼, “上壶好茶,再备些茶点。”青鸾拿出一粒散碎银子递给他。 “好咧~”掌柜接过青鸾递来的碎银子,脚步轻快的进去张罗起来。 “主子可要出手相助?”青鸾问道。 沈昭摇摇头,说道: “此事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若是那丫头自身没有反抗的勇气, 就算我们现在帮她解围,明日她还是会被她姑母嫁出去。” 青鸾点点头,说道: “还是主子思虑周全。” 沈昭喝了一口掌柜端上来的热茶,目光再次落到那对姑侄身上。 那肥胖的妇女仍在喋喋不休,哭诉着自己在夫家带着这个拖油瓶, 何等不易,试图博取围观百姓的同情。 “我说你这丫头,怎会这般不知好歹,你姑母在夫家生活本就不易, 还要带上你这个拖油瓶,你应当多为你姑母考虑一下。” “就是,这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你姑母既然将你抚养成人,你就应当听她的。” “我说丫头,你就好好听你姑母的话,长辈自然是不会害你的。” 湘玉垂着头,眼眶早已泛红,自己这么多年寄人篱下,在姑母的鼻息下长大, 但是她从未把自己当作一家人,不过是贪图父亲留下的基业, 将自己当下人使唤,更可恨的是,前几日,自己那所谓的姑父, 竟然对他言语轻佻,暗示要纳她为妾,姑母这才慌了神。 着急将她卖给六十多岁的李老爷为妾室, 原盼着在灯会上那位解谜的公子能上门提亲,助自己逃离这火坑。 可这都多日过去,依旧杳无音讯,终究只能靠自己了。 湘玉握紧拳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目光坚定的看向那妇人: “姑母,我十分感谢这些年,你将我抚养长大, 但是您敢说这么多年,您对我真的问心无愧吗?” “大家快看看,这就她对我的态度,早知你是这样的白眼狼, 当年我就不应该答应抚养你,凭白遭受夫家的指责!”妇人哭的越发大声。 “呵!”湘玉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姑母,今日是铁了心要将我送去李府了?既如此,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妇人听着她的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都敢威胁我,可见平日里我这日子过的有多苦。” 湘玉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某种决心,一字一句地说道: “姑母,你口口声声说,是你将我抚养长大,你为何不说说, 当年你为何愿意抚养我长大?” 听见湘玉的话,哭诉的妇人脸色僵了僵,说道: “你想说什么?” “大家只听她说,将年幼的我抚养成人,却不知我父亲死在战场上, 官府每年都有大笔抚恤金,我姑母原本家境十分困难, 常年靠我父亲接济过活,后来父亲上了战场,没能回来, 是她以教养我的名义,将我父亲这些年的抚恤金尽数收入囊中。”湘玉。 此话一出,顿时哗然一片, 那妇人肥胖的脸上开始颤抖起来,狡辩道: “大家别听她瞎说,就我兄弟那点抚恤金哪里够养活她? 这些年我可是把她当亲生女儿教养, 没想到她今日这样误会于我,认为我是贪图那点散碎银两。” “亲生女儿?”湘玉嗤笑一声,继续说道: 当真可笑!你不过是将我当免费佣人罢了, 你们打着教养我的名义,搬进我父亲留下的宅子, 你还让你儿子霸占我的房间,将我赶到柴房去住, 我想问问诸位,可会这般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妇人伸出肥胖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她骂道: “闭嘴!你这个不要脸的浪荡妇,老娘好心收留你, 你倒好,还敢勾引你姑父,今日说什么我也要将你捆了送到那李老爷府上!” “你做梦!今日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湘玉。 第269章 抬起头来! 听到此处,沈昭面色阴沉下来,竟然还有人敢如此苛待英雄子女。 放下手中茶杯,朝围观的人群走去,沈昭耳边传来那妇人压低声的威胁: “死丫头,我看你今日是不想让你祖母活了,别忘了, 你祖母的死活可是掌握在我手上,你说我若是让人把她的药断了, 她还能活几日?今日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老娘难堪, 可有想过,今日你祖母会遭受什么样的待遇!” 湘玉骤然抬眸,眼中满是怒火,她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你无耻,别忘了那也是你的亲娘!” “亲娘?”妇人脸上挤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靠在她耳边说道: “还不是被你这死丫头逼的,你今日若是敢继续闹下去, 老娘明日就去将那老家伙吊命的药断了,你也休想知道, 她藏在何处,你这辈子也休想逃出老娘的手掌心。” 湘玉听着她这赤裸裸的威胁,气的浑身发抖,好不容易拥有反抗的勇气, 瞬间消失殆尽,祖母的身体,若是骤然断了药,自然是活不成了。 那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 “你就是个畜生,不配为人!” 妇人见她被自己拿捏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声音放缓了几分,带着虚伪的诱惑: “乖侄女,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乖乖听我的,嫁给那李老爷为妾, 李老爷的资产雄厚,定然不会亏待你,你祖母也能跟着你过几天好日子, 你祖母若是听说你过上了好日子,一高兴,说不准还能多活几年, 别忘了,你祖母大小最疼你的就是你了,难道你真要为了你那二两骨气, 将你祖母的生死置之度外?” 湘玉紧绷的身体晃了晃,冰冷的绝望将她吞噬, 看来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这虎狼窝了,原本坚定的眸子瞬间涣散开来, 陷入深深的迷惘,她纵使可以不顾及自己的脸面,但是她不能不管祖母。 见她不说话,妇人笑着对着围观的百姓说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小女不懂事,给大家添麻烦了。” 说完她看向呆愣在身旁的湘玉,厉声道: “你快说句话........”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身影瞬间出现在她身旁,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回过神来时,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声响,那肥胖的妇人重重地倒在不远处的青石板上。 “谁给你的狗胆!敢如此作践英雄之后?” 那些原本准备散开的百姓,听着沈昭冰冷地声音传来, 不少人快步躲闪开,生怕祸及己身,也有不少人拍手称快。 湘玉看向宛如天神般降临的沈昭,眼中难掩感激之情,吞吞吐吐道: “多......多谢女侠出手相助.....不过........” “你无需有所顾忌。” 沈昭原本震怒的眸子,看向湘玉时,温和了几分,语气坚定道: “今日我为你做主,你尽管将你的诉求,以及这些年所遭受的委屈说出来, 至于她方才威胁你的话,我都听见了,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你祖母,将她救出来!” 原本有些迟疑的湘玉,对上沈昭坚定的目光, 再看向瘫在地上口吐鲜血的林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 “求女侠好人做到底,这人虽是我姑母,却与豺狼无异, 这两年,她见我长大,为了拿捏我,将我祖母藏起来, 不让我见,还时常威胁我,说我若是不听话,就断了祖母的汤药, 如今为了点彩礼,还要将我卖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为妾!” “夫人,是哪个挨千刀的将你打伤,我的天爷啊!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下行凶!” 林湘玉话音刚落,就见一中年男子连滚带爬的扑到林氏身上大声哭诉起来。 那男人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林湘玉,怒骂道: “是不是你,这个贱丫头,让人将你姑母打成这样!” “他叫曹二,是林氏的丈夫.........”林湘玉解释道。 沈昭将跪在地上的林湘玉扶起来,目光冰冷的扫向曹二,冷笑道: “来的正好,倒是给我省了不少功夫!” 原本怒气冲冲上前指责林湘玉的曹二,对上沈昭那看死人一般的眼神, 害怕的连连后退,说道: “你.......你想......想做什么?你就是这臭丫头请来的打手吧,我告诉你, 她可不是什么东西,不仅不知廉耻的勾引长辈,之前更是打扮的花枝招展, 为了在灯会上勾引其他男子,美其名曰是在猜灯谜,不过就是想钓个金龟婿! 她就是个不要脸的呃下贱胚子!” “青鸾,好好教教他,该怎么说人话!”沈昭。 “是!”青鸾快步上前,精准的掐住那人的脖子, 曹二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两只大手拼命的拍打着青鸾的手臂。 林湘玉见状,生怕她被掐死,没能告知自己祖母的下落, 连忙哀求道: “女侠,我还没问出祖母的下落!” 沈昭这才吩咐青鸾停手。 曹二骤然得救,猛烈的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说!将林老夫人藏在哪里了?”沈昭声音低沉,充满压迫感。 曹二怨毒的看向林湘玉,骂道: “好你个小娼妇,我倒要看看,今日这事若是传扬开来, 谁还敢娶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小贱人!” 沈昭看了眼青鸾,青鸾猛地一抬脚,重重地踩在男人的胳膊上,沉声道: “我家主子问你话,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是再敢废话一句,我就废你一条胳膊!” 钻心的痛顿时传遍全身,他顿时哭喊道: “我说!我说!姑奶奶,我错了,那老不.......林老夫人就在林家的地窖里, 女侠饶命,这一切都与我无关,都是林氏那个毒妇干的!” 得到肯定的消息,青鸾脚下猛地用力,只听脚下传来咔嚓一声, “啊!”曹二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个街道。 沈昭看向林湘玉,见她垂着头,不敢直视周围那些炙热的目光。 “林湘玉!抬起头来!”沈昭清冷的声音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 第270章 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勇敢的抬起头来,今日之事,错不在你,你父亲是浴血沙场,保家卫国的英雄, 该羞愧的是他们,是那些瞧不起你,议论你的人, 是这对豺狼夫妇,是那个畜牲对你心怀不轨,他心思龌龊,你何错之有? 灯会上,你勇敢做自己,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赢得注目,展现风姿, 你何错之有? 错的是那些心思肮脏之人,他们心思不正,满腹腌臜之, 是他们以己度人,才会认为所有人都如他们一般。” 沈昭目光锐利,抬手拍了拍她仍然有些怯懦的肩膀,继续说道: “挺起你的脊梁,那是你父亲在战场上给你拼来的,我会陪着你, 光明正大的将你祖母救出来,还会给你请最好的大夫, 治好你祖母,从今往后,你无需在意他人的目光, 勇敢的带着你父亲给你拼来的那份傲骨,活出他希望的样子!” 原本还有些怯懦的林湘玉,听着沈昭的这番话, 一点一点挺起了脊梁,对上沈昭坚定的目光,心中的怯意也随之散去, 她不再惧怕四周投来的目光,眼前这位女侠说的对,错的不是她! 沈昭派人将曹氏夫妇送去京兆尹府,特意让人告诉兄长,从重处罚。 青鸾牵着马过来,沈昭骑马带着林湘玉朝林宅的方向驶去。 林宅门口,林湘玉在青鸾的帮助下,跃下马背, 林湘玉跌跌撞撞朝院中跑去,一边喊一边撬开地窖的锁, 等她彻底将封锁地窖的木板打开时,里面的场景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沈昭上前一步,借着月光朝地窖望去,里面的老人孤零零的蜷缩在地,显然已经去世了, “祖母!” 林湘玉趴在地上,哭声响彻云霄,她眼神慌乱,嘴不停的张合, 但是发不出有一点声音,她看看沈昭,又看看地窖里那个安静的可怕的身影。 沈昭心疼的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对于此时的林湘玉来说, 一个温暖真实的怀抱比任何安慰的话都管用, 沈昭一边轻抚她的后背,一边看向青鸾, 青鸾立刻会意,出去找人来帮忙处理老人的后事。 沈昭感受到怀中人止不住的颤抖,眼眶也跟着湿润了几分。 若非自己从小跟着父亲习武,母亲从不约束自己刚强的个性, 四年前,父亲去世,兄长下落不明, 她与祖母又何尝不会落得如同这祖孙二人一样的结局? 偌大的宁远侯府,恐怕早就被那些虎视眈眈的族亲分而食之...........” “哭吧,哭完之后,带着你祖母那份期许好好活下去。”沈昭低声安慰道。 林湘玉抬头,眼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一般,牵着线往下流。 “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祖母,如果我早点发现她被关在这里, 祖母或许就不会这么快离开我........” 沈昭抬手,指腹轻轻将她脸上的泪水抹去,说道: “就算你找到她,曹氏夫妇还是会将她藏到别的地方去, 她们铁了心要用你祖母威胁你,人生也没有如果,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你要记住这血泪的教训,有想保护的人,一定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林湘玉点点头,顺着梯子爬下地窖,去到老人身旁,在她身边坐下,默默的陪着她。 很快青鸾带着人回来,将灵堂布置好, 沈昭蹲在一旁,看着跪在棺前的林湘玉,低沉着声音道: “几年前,我也如你这般,失去了父亲和兄长, 家中只剩我与祖母两人,族中叔伯皆对我父亲留下的产业虎视眈眈, 在利益面前,不能去奢求那点莫须有的亲情, 亲人也是会吃人的,他们甚至会比外人更甚,精准的拿捏你的的弱点, 最后将你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榨取你给他们带来的最后一丝价值。” “此前是我太懦弱了,日后不会了。”林湘玉目光坚定的看着漆黑的棺椁。 沈昭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如今你祖母走了,曹氏夫妇也回不来了,没有人能再为难你, 这林宅日后就只剩下你一人,你可会害怕?” 林湘玉摇摇头,说道: “这里是我家,我要陪祖母走完这最后一程,待曹二的儿子回来, 我会将他们彻底赶出去,我哪儿也不会去,他们害死了祖母, 该害怕的是他们!” “你能如此想最好,你日后有事,就宁远侯府求助, 还有京兆府,你父亲死在沙场,官府就不会对你的事袖手旁观, 你要知道,你不是没有靠山之人。”沈昭, 林湘玉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向沈昭: “多谢女侠,今日之事,你已经帮了我许多,往后的路,我想自己走。” 沈昭闻言,悄声离开了李府,她站在府外的街道上, 心中的烦闷久久挥之不去,月光洒落在她清丽的身影上, 这何尝不是官府的失职呢,对于那些战士遗孤关心的不够, 她翻身上马朝陆久的宅邸驶去。 林湘玉再次回头,却早已不见沈昭的身影, 她望着空荡荡的院中,低声呢喃道:“我竟然忘了问恩人的姓名。” 沈昭来到陆府门口,上前叩门。 陆久打开门见到沈昭,难掩眼中惊喜,问道: “小姐?你怎么来了?” 沈昭笑道: “陆叔,被我抓到了吧,早就说让你请几个下人伺候你, 我给你送来的人,你都打发掉了,你一个人住,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兄长让你搬去侯府,你也不愿意。” “你这丫头,怎么一见面就开始唠叨起来了。” 陆久一边笑,一边引她入院: “我一个人住惯了,有那些丫鬟婆子伺候,反而不自在, 况且我们这些武将,若是有一日上了战场,尚不知定数如何, 这院子空着便空着了,何故将别人也禁锢在这方寸之地?” 陆久让沈昭在院中坐下,转身进屋拿了些沈昭爱吃的果脯蜜饯, 沈昭知道,陆叔从来不吃这些零嘴,显然这些都是专程给她备着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来看他,但是能保证自己来的第一时间,就能吃上, 陆久见有些愣神的沈昭,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担忧: “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第271章 可知皇后如何了? 沈昭伸手,拿起一颗蜜饯送入口中,说道: “还是陆叔对我好,知道我嘴馋,早早就给我预备好。” 陆久见她吃得香甜,心中自是欢喜, 眼前的大小姐在军营时,是自己一手带大, 她此刻眉眼间的几分忧愁,又怎么能瞒过自己? “今日这么晚来我这,可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沈昭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问道: “陆叔可知,此前父亲事如何安顿沈家军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亲属? 还有此事可有专人负责,这两年我分身乏术,未曾过问此事, 陆叔可有派人定期上门慰问?” 陆久闻言,在沈昭对面坐下,神色肃然: “国公爷在世时,早有吩咐,沈家军的抚恤金务必亲自交到亲属手中, 逢年过节,也会有专人备礼登门探望,这一规制一直未曾改过, 我在京中这两年,也亲自登门瞧过,并无不妥,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昭将林湘玉的遭遇给陆久复述了一遍,陆久轻叹一声道: “十年前,或许不是沈家军中之人,小姐且放心,我会派人多留意那丫头, 日后会多照顾几分,毕竟也是英烈之后,总不能让人寒了心。” “我正有此意。”沈昭颔首,目光落在陆久两鬓的白发上, “‘陆叔,我不久前已经传信至北疆,让周伯伯回京,哥哥康复之后, 他们师徒二人还未曾见上一面,届时你们二人就留在京中养老, 帮我教导乐晗和熠可那两个孩子。” 陆久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沈昭手上,说道: “老周那个家伙是不会回京的,对他来说,知道公子还活着, 心中就再无遗憾了,至于我,虽然不在朝中, 但是小姐在朝中立下军令状之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 我自小跟在国公爷身边,小姐若是再奔赴北疆,我岂有不随行之理?” 沈昭接过他递来的茶盏,说道: “可是.........” 陆久打断了她的话,说道: “小姐,我们这些老家伙,对自己的余生早有打算, 倒是你,现在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太子和公主年纪尚小。 你应当为他们多谋划一二。” 沈昭知道知劝不动他,适时转开话题道: “不说这个了,明日我会挑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送来,您要是再推迟, 我可又要让哥哥强行将您请到宁远侯府去长住了。” 陆久见她见此,也知道她是言出必行的性子,只能苦笑应下: “好,一切听小姐的安排。” 见天色不早,陆久起身催促道: “时间不早了,小姐快回宫去吧,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殿下要追出宫来了。” “他还不知道我今日回京呢。”沈昭笑道。 “那也该回宫了。”陆久催促道。 ........... 沈昭回到皇宫时,已过宵禁,见御书房的灯还亮着,推门而入, 李全见到沈昭归来,难掩脸上欣喜,低声提醒伏案疾书的潇景珩: “陛下,您快抬眼瞧瞧,谁回来了?” 潇景珩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便见到沈昭倩丽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心中顿时欢喜万分,脸上却是故作平静道: “不是说还要陪孩子在京郊住些时日?怎么回来了?” 沈昭挑眉,叹了口气道: “唉,看来有些人并不欢迎我回来,既如此,我还是去京郊陪孩子吧, 毕竟我离开时,那两个小家伙可是万分不舍呢。” 沈昭说完,转身就要离去,潇景珩见状,心下一紧, 快步上前,拦住了沈昭的去路,一把将其禁锢在怀中, “你这个小狐狸,可知道这些日子,将我这孤家寡人留在宫中, 有多难熬?现下好容易回来了,还不允许我抱怨两句.....” 沈昭嘴角勾着一抹得意的笑,伸手勾住潇景珩的下颌,说道: “陛下,你可看清楚了,臣妾可是特意赶回来,给你一个惊喜.....” 潇景珩低头轻轻咬住沈昭纤细的手指,体内暗流涌动, 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朝内殿走去.......... ............. 随着夏季日渐结束,太后也带着两个孩子回宫, 祁煜三番四次的请求潇明玉带他进宫看长乐公主, 他自从那日在满月宴上见过潇乐晗,便日日想来陪她玩。 潇乐晗被祁煜逗得咯咯直笑,胖乎乎的小手还攥着祁煜送的拨浪鼓不肯撒手。 一向闲不住的潇明玉今日却是一反常态, 无精打采的坐在石桌旁,沈昭见状,将怀中的潇熠可交给奶娘, 关切的问道: “你今日怎么回事?看着无精打采的,有心事?” 潇明玉托着下巴,病恹恹的摇了摇头, “皇嫂,我最近几日,老是觉着浑身没劲,这胸口总是感觉闷的慌。” 沈昭挑眉,若有所思的问道: “可有找太医瞧过?” “没有,许是前日贪凉,多饮了几杯果酿的缘故,惊动了太医, 母后知道了定会责骂我,说我这么大人了,还如此贪吃,我缓两日就好了。”潇明玉。 沈昭看向一旁的云裳,吩咐道: “你去太医院找张太医,就说本宫身体不适,让他过来看看。” “还是不用了吧........”潇明玉。 “还是让张太医瞧瞧,说不定会有惊喜等着你呢?”沈昭。 “惊喜?什么惊喜?” 潇明玉听得云里雾里的。 沈昭并未搭话,很快云裳带着张太医过来, “参见皇后娘娘!” 沈昭抬手: “张太医不必多礼,快给莅阳公主瞧瞧。” 潇明玉见拗不过沈昭,只得伸出手腕,让张太医诊脉。 养心殿, 潇景珩与赵宴清沈曜三人正在议事,李全弓着身,匆匆进来,禀报道: “陛下,方才后宫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身体不适,传了张太医过去。” “昭昭病了?”潇景珩闻言,眉间微蹙,霍然起身, 顾不上沈曜与赵宴清,快步朝殿外走去。 沈曜闻言,心中也是担忧万分,随着潇景珩一起朝御花园走去。 “可知皇后如何了?”潇景珩边走边问,脚步也随着加快了几分。 第272章 你又有了? “启禀陛下,张太医才过去,想来这会子,才刚到御花园。” 李全紧跟在潇景珩身后,脚步也跟着加快了几分。 沈曜与赵宴清也紧随其后。 御花园,沈昭见张太医收回了诊脉的手,问道: “如何了?” 张太医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说道: “恭喜殿下,皇后娘娘,这是喜脉!” “什么喜脉?昭昭你又有了?” 匆匆赶来的潇景珩只听见喜脉二字,他快步上前,焦急的拉起沈昭的手,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就又有了,我明明........” 沈昭抬手捏住了他嘴,没好气的说道: “你闭嘴吧,不是我!” 潇景珩伸手推开沈昭的手,说道: “不是你?那他方才说喜脉..........” 说到此处,潇景珩目光落在一旁的潇明玉身上,这才恍然大悟。 “是明玉?” 沈昭这才点点头,原本站在后面看戏的赵宴清顿时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是我?我要做父亲了?” 潇明玉也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沈昭,又看了看远处的赵宴清。 眼泪汪汪的说道: “怎么办?是我要当娘亲了?可是我不会啊!” 沈昭被她这番话逗笑,说道: “别怕,孩子生下来你就知道如何做母亲了。” 赵宴清看向沈曜,摇了摇沈曜的肩膀,说道: “沈曜,你听见了吗,我要做父亲了,你听见了吗?” 沈曜被他晃得有些头晕,说道: “你搂错人了,你应该去搂公主殿下........” 赵宴清这才反应过来,松开沈曜的肩膀,小心翼翼地走到潇明玉身边, 手足无措地说道: “现在怎么办,你会不会不舒服?可会想吐?我记得皇后娘娘此前在江南时, 可是吐得天昏地暗,我要做什么才会让你舒服些?” 说完赵宴清又看向张太医,求助道: “张太医?” 张太医看着这对欢喜地乱了分寸的小夫妻,闻言安慰道: “小侯爷稍安勿躁,殿下胎象平稳,只需安心静养,饮食清淡, 避免劳累即可,若有不适,随时传唤微臣便是。” 赵宴清听完,围着潇明玉团团转,想碰又不敢碰,声音都紧张得变了调: “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府躺着?地上石子多,我抱你出宫?” 潇明玉推开赵宴清的手,说道: “住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沈昭看着眼前这对活宝,嘴角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陛下,你敢信,他们二人要当爹娘了?” 潇景珩也是忍俊不禁,伸手揽过沈昭的肩,目光扫过自己妹妹和赵宴清, “行了,你们二人回府腻歪去!” 说完他对身旁的李全吩咐道: “传朕旨意,将库里上好的雪燕,阿胶,都挑上乘的,送到公主府去, 赵老夫人走得早,再派两个宫里有经验的嬷嬷过去伺候着。” 潇景珩看了眼赵宴清,说道: “还有你,照顾好莅阳,她若是有半分闪失,朕唯你是问!” “是!是!是!臣遵旨。” 赵宴清连声应道,站直了身体,努力想做出沉稳的样子, 眼中的欣喜和手足无措交织着,模样十分滑稽。 沈昭看着赵宴清小心翼翼地扶着潇明玉离去, 目光落在同样噙着笑的沈曜身上,问道: “哥哥,你和嫂子准备何时给祖母生个重孙子?” 提到慕雪,沈曜难掩脸上的幸福之色,笑道: “不急,雪儿说等我们二人待腻了再商议此事也不急。” .......... 沈晖再三打听之下,终于打听到那晚灯会上的女子是家住在何处, 他站在林宅门口,仔细整理了一番已经十分得体的衣裳, 向身边的阿福问道: “怎么样,公子我这身衣裳还算周正吧?” 阿福笑道: “周正,那位小姐见了定会欢喜的。” 沈晖长舒一口气,抬脚上前去叩门。 林湘玉打开房门,见到来人时,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你?” 沈晖躬身行礼道: “姑娘,恕我冒昧登门,数日前,灯会一别,未曾问姑娘名讳, 又因诸事缠身,近日才打听到姑娘家住此处,特来拜会。” 林湘玉退后一步,说道: “公子里边请。” 沈晖留意到府内一幅刚办完丧事的模样,问道: “家中近日可是............” 林湘玉释怀地笑道: “我祖母两个月前走了。” “姑娘节哀.......”沈晖。 林湘玉将他引到院中落座,给她倒了一杯茶,问道: “不知今日公子来寻我,所为何事?” 沈晖站起身,伸出双手接过她递来的茶杯,说道: “在下姓沈,单名一个晖字,在工部任职,此次前来,是想邀请姑娘一同参与圣上举办的秋猎。” 林湘玉闻言,微微一怔,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些,秋猎?那是京中贵族才能参与的盛宴, 这位公子有着这样好的家世,自己一个守着孝的孤女, 怎么能拖累他这样之人的锦绣前程?她垂下眼睫,声音带着几分疏离: “多谢沈公子好意,不过湘玉身份低贱,又在孝期,去那样的场合, 恐会冲撞了圣人,给沈公子带来麻烦, 还有那日灯会上的戏言,还望公子忘了吧,湘玉不敢耽误公子的前程。” 沈晖听着她拒绝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 “林姑娘可是在怪我?那日你匆匆离去,还未告知我你家住何处, 姓甚名谁,这些时日,我又公务缠身,故而才来的晚了些,但是你要相信, 这并非我故意怠慢,况且我已经与家中长辈提过此事,待秋猎结束, 自有家中长辈上门提亲........” “沈公子。”她话未说完,便被林湘玉轻声打断, 她抬起头,目光带着几分决绝,说道: “公子恕罪,此前是湘玉年轻不懂事,才会在灯会上大放厥词, 说出何人解开我出的灯谜,就嫁给他的谬论, 只是此等戏言, 实在当不得真,还望公子切勿再提及此事.......” . 第273章 咱们今日就到这儿吧 林湘玉说完,垂下眼眸,不再看他。 沈晖闻言,心下一沉,急切地说道: “林姑娘,何出此言,那日之话,于我而言并非戏言, 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我沈晖并非轻浮之人,那日灯会一见, 这些时日,未有一刻忘怀与姑娘的约定,实乃因为家中有事, 加之公务缠身,若非如此,沈晖早已托人打听姑娘家住何处,请媒提亲。 若我说的有半句虚言,甘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湘玉听着他的话,内心动容了几分,抬头看向他: “我要为祖母守孝三年,沈公子还是另觅良人吧.......” “我能等!”沈晖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三个字。 林湘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出身富贵人家,愿意为她这等女子苦等三年? 沈晖见她迟疑,继续说道: “林姑娘可知,当今圣上为了心爱之人,后宫空置了一年又一年, 陛下乃真龙天子,他为了所爱之人,能在群臣的谏言中,坚守本心, 沈晖自知不能与陛下相比,但是为了心爱之人,区区三年而已,有何不能等?” “我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女,街坊四邻都在说我恶毒, 将抚养我成人的姑母送去京兆府,还将表兄逐出家门, 你不害怕,我真如外界传言那般狠毒?”林湘玉苦笑道。 “我不在意外界的人如何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只信我亲眼所见的你。”沈晖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那日灯会上,林湘玉确实是别有用心,她想找一个能帮自己逃离火坑, 助自己找到祖母,能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人,原以为那日之后就是永别, 自己也幻想过他能找到自己,只是来得有些晚了些,现在的自己不再需要了。 也没想到他的身份是这般显赫,沈晖,这个名字自己早就听过, 她这般身份,怎能耽误他的锦绣前程? 那晚,出手相助的女侠,告诫自己的话语犹在耳畔: 无论何时,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要做那个为自己撑伞的人。 “沈公子,其实外界传言非虚,”林湘玉坦言道: “灯会那晚,我确实是带着目的去的,这般心机深沉的我, 实在配不上公子的真心,所以,沈公子还是不要再说出提亲求娶之言, 免得平白耽误了沈公子的大好姻缘。” “即便如此,我亦甘之如饴!”沈晖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继续说道: “你若是不爱听,我不再提求娶之言,我们只当结交一位好友, 时常拜访,也希望林姑娘不要拒绝我,给彼此一个机会。” 林湘玉听着他这般推心置腹的言论,再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终于卸下了防备,轻轻的点头: “好。” 沈晖见她答应,终于松了一口气,温声道: “今日是我唐突了,改日沈晖再来拜访,告辞。” 林湘玉含笑目送他离去,心中有几分惊喜,也有几分失落, 最终都化作一丝淡然,随风散去,顺其自然,眼下自己要去做自己想做之事....... 沈晖坐上回府的马车,对着身边的阿福吩咐道: “你去查一下这林小姐这两个月家中可有发生了什么重大变动?” “好的,公子。”阿福应道。 宁远侯府。 “大哥,在忙吗?”沈晖站在书房门口叩门。 沈曜打开书房门,见到失魂落魄的沈晖,问道: “出什么事了?” “大哥,京兆府最近是不是关押了一对姓曹的夫妇?”沈晖问道。 “你从何识得?”沈曜惊讶的问道。 沈晖将自己与林湘玉相识的过程给沈曜细细复述了一遍, 沈曜听罢,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那丫头两个月前,差点被舅母卖给城中的富商为妾, 是阿昭从京郊回来时,碰巧遇见,才将其救下,你既有心, 应该早点上门求娶才是,怎会拖这么久?” “灯会之后恰逢国子监修建,我一直住在城外督工,那日她匆忙离去, 未曾留下姓名和住址,我忙完城外事宜回京,第一时间托人打听到她家住何处, 没想到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沈晖。 “行了,你也别太失落,这不是还有三年时间吗?事在人为, 实在不行,让你嫂子去帮帮你,女子之间总是好说话些。”沈曜。 “多谢大哥,我想问问那曹氏夫妇........”沈晖欲言又止。 “此前阿昭已然打过招呼,让从重处罚,那二人不仅虐待英烈遗孤, 还将亲娘囚禁至死,自是死路一条。”沈曜。 “如此便好。”沈晖。 沈曜见他心绪不佳,提议道: “我去叫上雪儿,去醉仙楼,同去醉仙楼小酌几杯。” 慕雪听见沈曜带自己出去玩,心中自是欢喜万分, 挽着沈曜的胳膊蹦蹦跳跳的就出门了。 思思姑娘脸上依旧带着盈盈笑意,一曲终了,思思姑娘举起酒杯,笑道: “倒是许久未见到诸位公子夫人,思思敬诸位一杯。” 慕雪也举起酒杯回敬道: “我们也甚是想念思思姑娘,这不一得空就过来了。” 思思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不动声色的问道: “多谢夫人这般惦记思思,只是可惜思思日后恐怕是再也见不到那位贵人了。” 慕雪有些不解地说道: “怎么会见不到,她不是........” “思思姑娘。”沈曜适时举起酒杯,打断了慕雪的话, “沈某敬你一杯,思思姑娘的琴技倒是越发精进了。” “能得侯爷夸赞,思思自然是喜不自胜。”思思含笑饮尽杯中酒,笑道: “就不打扰诸位雅兴了,思思告辞。” 待思思离开之后,慕雪不解的看向沈曜,问道: “曜哥哥方才为何要故意打断我的话?” 沈曜并未搭话,只是看着杯中酒,说道: “这曲也听了,饮完这杯酒中,咱们今日就到这儿吧!” 门外悄然驻足的人影闻言,这才无声离去。 回府的马车内,慕雪依旧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沈曜, “曜哥哥,你最好了,你就告诉雪儿呗, 此前昭姐姐也经常带我找思思姑娘,你今日怎么突然拦住我,不让我提呢?” 第274章 自然是万分喜爱。 沈曜宠溺的捏了捏慕雪的脸,说道: “你我都知道,阿昭私下去过醉仙楼,但那思思姑娘却不知, 既然阿昭有意隐瞒身份,我总感觉今日的思思姑娘是在故意打探阿昭的消息, 看来,这醉仙楼日后咱们还需少去。” 慕雪听着他的话,有些失落道: “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你没回京之前,我们可是经常去的。” “你啊,”沈曜语气温柔,嗔怪道: “跟在阿昭身边,这性子是越发野了。” 慕雪调皮的眨眨眼,追问道: “曜哥哥,就说你喜不喜欢?” 沈曜与慕雪额头相抵,二人鼻尖轻触,低声道: “自然是万分喜爱。” ............. 秋猎。 沈昭一身红衣银甲,高高束起的发丝随着红绸随风往后飘着, 秋日的晨光洋洋洒洒的落在二人肩上,沈昭侧首, 毫不掩饰眸中的好胜之心,笑问道: “陛下,四年前未完成的比赛,咱们今年还比吗?” “自然是要比的!”潇景珩。 沈昭眉间微挑,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说道: “虽然您骑射出众,但是臣也不差,您若是现在认输,臣或许能考虑手下留情........” “认输?绝无此等可能,只是昭昭若是输了,可不要哭鼻子才好。” 潇景珩也毫不留情的挑衅道。 二人相视而笑,眼中皆是毫不掩饰的争胜之心, 猛夹马腹,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如离箭之弦朝密林中疾驰而去。 赵宴清看着帝后远去的背影,撞了撞沈曜的肩膀,笑道: “怎么样,押一把?猜猜陛下和皇后二人谁能夺得魁首?” 沈曜眉间微挑,自信道: “不用猜,皇后一定会赢。” “那可不一定,陛下的骑射那可是大周第一,你妹妹虽然武功不低, 这骑射可不一定会是陛下的对手。”赵宴清, “既然要开赌,小侯爷可有筹码?”沈曜问道。 “十两金如何?”赵宴清。 沈曜摇了摇头,说道: “俗气。” “那你说,赌什么?”赵宴清问道。 沈曜与慕雪相视一笑,说道: “我夫人看上公主腹中的女儿了,日后让她嫁到沈府如何?” “没问题,不过你首先要有个儿子才行。”赵宴清上下打量了一下沈曜,笑道: “你可别等我闺女都能满地跑了,你的儿子还没影呢?” “放心,会有的。”沈曜。 ............ 丛林中, 沈昭敏锐的察觉到丛林中有异动传来, 她勒住手中缰绳,停在原地,沈昭张弓搭箭,眼眸紧紧锁住前方, 沈昭屏气凝神,指尖发力,耳边只传来身下马匹的喘息声, 随着林中的动静越来越近,沈昭松开手指, 只听见嗖的一声,手中的箭矢顷刻之间飞了出去。 一声哀鸣声传来,沈昭策马上前,只见一头鹿应声倒地, 正在不远处找寻目标的潇景珩也闻声赶来, 沈昭轻笑,一脸得的看向潇景珩,说道: “怎么样,陛下,今日这魁首可是被我先夺下了,你输了哦!” 潇景珩眼中满是宠溺与欣赏: “甘拜下风,是我输了!” 沈昭扬起下巴,对着潇景珩说道: “那便有劳陛下,将猎物带上,咱们回营。” 潇景珩伸出手指,指向自己,说道: “我去啊?我可是皇帝。” 沈昭歪头一笑,说道: “那我去?” 潇景珩连忙赔笑, “我去,我去,怎么敢劳烦夫人亲自动手呢。” ........... 赵宴清看到策马回来的沈昭与潇景珩,目光精准的落在潇景珩马匹上的猎物, 一脸得意的看向沈曜,说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我赢了!” “不一定,小侯爷要不再仔细看看?”沈曜。 “你仔细看看,你妹妹马上可是空无一物,没事,等日后你儿子入赘时, 小爷我一定将他当作亲生儿子对待!”赵宴清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 沈曜胸有成竹的提醒道: “陛下的箭是黄色的,你不妨仔细看看,那头鹿身上插着的箭是什么颜色。” 赵宴清闻言,定睛望去,潇景珩身后那只鹿身上的箭矢,尾羽染着明艳的朱红。 “这......这.....我的宝贝闺女,为父还想着日后能给你拐个夫君回来。” 赵宴清拍了拍胸口,继续说道: “你出生之后,可不要怪为父才好,这还没出生就被为父输出了。” 沈昭与潇景珩已经骑马靠近,沈昭见到赵宴清捶胸顿足的模样,问道: “赵小侯爷这是怎么回事?” 沈曜笑道: “回娘娘,你这魁首夺得甚妙,可谓是给我们沈府添丁进口了。” 沈昭了然,打趣道: “看来小侯爷这是不太相信本宫的能力啊!” “臣现在心服口服。”赵宴清摆摆手,还不忘调侃一句沈曜: “二位可要多多努力,总不能让我宝贝闺女等成老姑娘。” 潇景珩也笑着下马,走到沈昭身边,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走上那象征权力的高台,说道: “今日这魁首,被皇后夺下,皇后巾帼不让须眉,朕甘拜下风, 众卿尽可纵情驰骋,也让朕好好看看,咱们大周儿女在马背上的英姿!” “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群臣与将士的欢呼声顿时响彻围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沈昭目光落在苏世卿的小儿子,苏轩身上,今日的苏轩脸上病态尽显, 与那晚沈昭看见的判若两人。 再看看站在远处的赵如眉,二人看着并不相熟的样子。 ........... 稍晚时分,沈晖带着林湘玉来到皇后营帐中。“参见皇后娘娘。” 沈昭看着沈晖身后的女子,朝她招了招手,温声道: “林姑娘,倒是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有这般缘分。” 林湘玉也没想到那日出手相助的女侠,会是皇后娘娘,连忙跪在地上感激的说道: “民女叩见皇后娘娘,谢娘娘那日及时出手相救。” “林姑娘无需多礼,”沈昭声音依温和: “本宫听沈晖说,你最近开了家胭脂铺?” 第275章 陛下猜猜,谁赢了? 林湘玉看了一眼身旁得的沈晖,连忙受宠若惊道: “不过是我娘生前留下的方子,我稍作了一些改进, 想着若是能靠此谋生,也好过整日无所事事, 娘娘的劝诫民女一直铭记在心,一刻不敢忘怀。” 沈昭余光瞥向沈晖,见他看向林湘玉的眸中尽是欣赏之色,说道: “你能如此想,本宫打心里为你高兴,日后多跟沈晖来宫里走动走动, 也将你做的胭脂给本宫带些,让本宫也瞧瞧你的手艺。” 林湘玉听着沈昭的话,脸颊微微泛红,害羞的点点头。 “娘娘放心,臣一定会时常带林姑娘进宫叨扰的。” 几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云裳进来回禀道: “娘娘,出事了,赵如眉在猎场上中箭, 太医说射中了要害,已经没救了。” 沈昭起身朝营帐外走去,见到赵宴清正在检查尸体, “怎么样,可有查出是谁的箭?”沈昭问道。 赵宴清摇摇头,说道: “这箭并未备案,看样子是有人私自带进来的。” 沈昭看向躺在地上气息全无的赵如眉,沉声道: “这赵姑娘不过是借住在赵府上的罪臣之女,什么人会对她下手?” 说完沈昭抬眸看向隐在人群中的苏轩,他面色如常,仿佛正在看一位不相熟之人。 “回娘娘,臣已经安排人在调查了。”赵宴清。 沈昭颔首道: “本宫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说完沈昭转身回到营帐,原本在帐内小憩的潇景珩已经听到动静起身, 见沈昭回来,潇景珩沉声问道: “外面发生了何事?” “赵如眉死了。”沈昭。 “哦,还有刺杀她?”潇景珩。 “赵宴清正在带人排查,不是射猎的弓箭,京中子弟射猎的箭都做了特殊的印记。” 潇景珩抬手,将沈昭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道: “看来是苏家人撞见她与苏轩幽会,被灭口了。” 沈昭也赞同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潇景珩有些苍白的脸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你发热了?怎么不传太医过来看看?” 潇景珩环住沈昭,将头埋进她胸前,闷声道: “无妨,只是有些头晕,需要昭昭抱抱就好了。” 沈昭低头,温声道: “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会。” 潇景珩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道: “那你陪着我。” “好。”沈昭无奈的答应。 沈昭将潇景珩扶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潇景珩紧紧抓住她的手, 眼神却因为发热而显得有些朦胧,嘟囔道: “不许走。” “我不走,我陪着你。”沈昭柔声道。 云裳带着张太医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免礼,快给陛下瞧瞧。”沈昭说完就要抽回被潇景珩握着的手。 潇景珩握住沈昭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不要他给我看,你让他出去,我只要你陪着我。” 张太医听着潇景珩的话,愣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这是自己能听的吗。 沈昭一脸尴尬的看了眼张太医,再看向躺在床上的潇景珩,怒声喊道: “潇景珩!” 潇景珩闻言,猛地松开握住沈昭的手,乖乖放在一旁,让张太医诊脉。 张太医见状顿时眼睛一亮,悄悄朝沈昭竖了个大拇指, 沈昭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见笑,陛下这是烧糊涂了,需要大声点才听得见。” 张太医强忍着笑意,一副我懂你的样子,恭敬地上前,为潇景珩诊脉, 片刻后,他收回手,说道: “娘娘,陛下这是感染了风寒,才会导致发热,臣这就去抓一些驱寒的药煎好送来。” 沈昭闻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说道: “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张太医。 沈昭接过云裳递过来的毛巾,细细擦拭潇景珩脸庞, 原来他生病了是这个样子,倒是比平日更黏人。 见他睡熟,沈昭起身来到帐外,赵宴清已经在外等候。 “有结果了?”沈昭问道。 “赵如眉在丛林中,侍卫巡逻路过,以为是猎物,出手射杀。”赵宴清。 “哼。”沈昭冷哼一声,沉声道: “真是好算计,你好好发挥一下你纨绔子弟的能力,带苏轩去靶场比试一番。” 赵宴清有些不解地望向沈昭,说道: “苏家那个病秧子,我担心他连弓都拉不开吧。” 沈昭挑眉,说道:“这可不一定。” 赵宴清虽然不理解沈昭这样做的用意,但还是照做。 ............ 次日清晨。 沈昭坐在床边,探了探潇景珩的额间,见他不再发热,这才放下心来, 早就醒了的潇景珩,嘴角带着笑,伸手抓住沈昭的手腕, 睁开还带着几分红血丝的眼,沙哑着声音道: “小骗子,说好的陪我,昨晚却让我独守空房。” “醒了,可还难受?”沈昭柔声问道。 “难受。”潇景珩委屈巴巴的看着沈昭,低声道:“需要昭昭给点解药才能好。” 沈昭轻轻拍掉潇景珩的手,笑骂道: “没正形,你还记得咱们在江南遇到了那名弓箭手吗?” 潇景珩闻言,脸上顿时恢复正经,问道: “你找到线索了?” 沈昭坐直了身子,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昨日我让赵宴清去挑衅苏轩,二人在靶场比试了一番,陛下猜猜,谁赢了?” “苏轩赢了?”潇景珩问道。 沈昭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说道: “陛下猜错啦,赵宴清赢了苏轩。” 潇景珩闻言,略显失望道: “你这不是变相帮那苏轩证实了,他就是一病弱之人,你为何还这般高兴?” 这时云裳端着张太医煎好的药进来,沈昭接过药碗,笑道: “陛下先把药喝了,我就将我发现的线索告知你。” 潇景珩的好奇心已经被她勾起来,别开脸拒绝道: “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 沈昭也不惯着他,眨眨眼道: “那陛下就继续好奇吧,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潇景珩只好乖乖接过沈昭手中的药碗,将其一饮而尽, 巴巴的望着她:“现在可以说了吗?” 第276章 你先追的上我再说吧! 沈昭见潇景珩将药喝完,这才满意的笑了笑,低声道: “昨日他二人比试时,我也在现场,远远望去,察觉到在射箭时, 刻意控制力度,输给赵宴清,你说苏相如此尽力隐藏他这个儿子, 还能说明什么?我觉得是他害怕我们查江南刺客的线索,查到他头上。” 潇景珩赞同的点点头,说道: “此事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测,若是没有证据,还是很难将其定罪。” 沈昭坐在床边,朝潇景珩身边挪了几寸,带着几分讨好之色: “我想到一个法子,希望你能同意。” “你不必说,我是不会同意的。”潇景珩语气斩钉截铁。 沈昭推了推潇景珩,嗔怪道: “陛下~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不同意了?” 潇景珩伸出手指,轻点她额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我还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是想以身为饵,去引那苏轩露出破绽。” 沈昭顺势拉住潇景珩的手,眼波流转间,柔声道: “要不说我与陛下心有灵犀呢,我这心里想的,陛下竟然能一字不差的说出来。” “你少来这套。”潇景珩别过脸,继续拒绝道: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你以身试险。” ............... 苏家营帐内。 苏世卿十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赞赏道: “昨日之事你做的很好,你与赵如眉的私情,已经被人察觉, 唯有将其灭口,才能保证你的安全,江南那次刺杀失手之后, 你会武的事情千万不能暴露,潇景珩一直在追查刺客的身份。 此次秋猎,潇景珩特意指名让你参与,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你一定要隐藏好自己,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苏世卿看着眼中有几分失落的苏轩,继续说道: “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等秋猎结束, 回去让你嫡母给你相看一个家世更好的世家贵女。 放眼望去,京城哪家女儿不比那姓赵的寡妇强。 你要时刻谨记,成大事者,切不能被儿女私情所困。 苏轩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垂眸回应道: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他捏紧衣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问道: “父亲,儿子听说今日那沈昭会亲自带着京中女子去林中射猎, 如此良机,不如我躲在林中,趁机了结了沈昭。” 苏世卿闻言,立即否决道: “你不是那沈昭的对手,不可贸然行事!” 苏轩攥紧衣袖,低声自语道: “都没尝试,一对一,她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苏世卿没听清他的话,问道: “你说什么?” 苏轩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没什么,父亲儿子先告退。” 苏世卿看着苏轩离开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对着身边侍卫吩咐道: “派人盯着小公子,别让他做傻事。” 苏轩退出父亲的营帐,望向沈昭营帐所在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很快便消失不见,回首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卫, 悄然将其甩掉来到一处僻静的营帐。 换上一身侍卫的服饰,悄然混入前往林中射猎的队伍中。 高台上, 潇景珩看着红衣银甲,在马背上神采飞扬的沈昭, 谁能将此刻的沈昭与半个时辰前,那个威胁自己的人联想到一起去。 她竟然敢说出,若是自己不同意,她就将自己打晕的言论, 是越来越没把自己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了。 想到此处,潇景珩嘴角的笑意更甚了几分,突然收回视线, 落到身旁同样目视前方的秦益身上,不着痕迹的挪动一步, 恰到好处的挡住了秦益的视线,问道: “林中可部署妥当,不可让皇后有半分危险。” “陛下放心,林中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要苏轩敢动手, 便可一举擒获。”秦益恭敬地回道。 潇景珩打量着秦益,忽然问道: “听说姑母给你订了门亲事?是兵部王重之女,王清钥。” 秦益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 “陛下消息倒是灵通,只是臣........” 潇景珩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就别可是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看看朕的儿子和女儿, 再有几月就能走了,你还这般不着急,连最小的莅阳都有身孕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次你就听姑母的安排吧, 等你大婚那日,朕一定给你备上一份厚礼。” 秦益见他一本正经劝自己的样子,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 “臣谢陛下隆恩。”心中却暗忖: 陛下自己是娶到心爱之人后,操心起别人的婚事倒是说得头头是道, 全然忘了他当年与太后是如何斗智斗勇的。 潇景珩看着秦益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打趣道: “行了,笑不出来也不必硬笑,让夜阑来都比好看几分。” 秦益正要开口反驳,远处传来几声箭矢破空的声响。 潇景珩目光落在远处,眉间带着一丝担忧,再次问道: “你确定都安排妥当了?” “陛下放心,不会有意外发生。” 林中。 沈昭正策马飞驰,慕雪紧跟在她身侧, “昭姐姐,我虽然不擅长射箭,但是我有这个。” 慕雪从腰间取出两枚金针,笑靥如花,继续说道: “我一定要赢你一次,让曜哥哥好好瞧瞧,我有多厉害。” 沈昭闻言,朗声笑道: “你无论赢不赢过我,在哥哥心中你都比我重要, 要不怎么他失忆那段时日,忘记了所有人,唯独记得你呢?” 慕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昭姐姐,你最坏了,又拿这个打趣我.......” “嗯,一会回去找你的曜哥哥告状........”沈昭学着慕雪小时候的腔调。 慕雪勒住缰绳,叉着腰,朝着沈昭的背影骂道: “好啊!昭姐姐,你给我等着........” 沈昭挥鞭策马,回眸露出了满脸得意的笑容,说道: “你先追的上我再说吧!” 慕雪看着沈昭越来越远的背影,喊道: “等等我,跑那么快,我追不上你了。” 第277章 属下跟丢了 沈昭故意将慕雪甩在身后,独自一人进入密林,此处树木粗壮, 是能藏人的绝佳之地,今日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会独自来此 若是苏轩真是那刺客,定会忍不住动手, 她翻身下马,牵着马慢悠悠的在林间踏步, 忽然听见前面有人谈话,沈昭眸间微沉, 不是早已下令,不让任何人进入此处,她牵着马,循着说话的方向走去。 “参见皇后娘娘!” “你二人怎会在此处?”沈昭问道。 沈晖听着沈昭的话,脸上也是诧异地问道: “湘玉不会骑马,我便想着带她来林中走走。” 沈昭眉间微蹙,沉声道: “你带着林姑娘先走,这里不安全。” “既然不安全,长姐应当与我们一同离开。”沈晖坚持道。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沈昭来不及解释,将二人一把拉过,厉声道: “来不及了,你二人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沈晖顿时脸色剧变,护着林湘玉快步移到大树后面躲了起来, 沈昭眯着眼看向弓箭射出的方向,高声喊道: “你逃不掉的,今日这林中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箭矢瞬间改变方向,竟朝着沈晖与林湘玉的藏身之地射去, “跑得还挺快!”沈昭一个飞身来到沈晖面前。 拔出藏在腰间的软剑,帮他二人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她持剑而立,目光坚定的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玉哨吹响, 很快,埋伏在不远处的侍卫便闻声赶来,在沈昭身边围成一个保护圈, “抓活的!”沈昭下令。 “是!”几名侍卫朝着那刺客的藏身之地追去。 沈昭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二人,问道: “外面都有侍卫把守,你们二人是如何被放进来的?” 林湘玉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沈晖关切的看着她,温声安慰道: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安慰好林湘玉,转而向沈昭解释道: “我们进来那条路并无侍卫把守,那刺客是怎么回事,长姐可有伤着?” “我无事,只是那刺客狡猾,今日这般只怕又要被他逃走了,你带着林姑娘先回吧。” 沈晖连忙应道: “长姐千万小心。”说完他伸手去扶林湘玉,却听身边人闷哼一声,关切道: “怎么了?” 林湘玉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吞吞吐吐道: “我.......我的脚......好像扭了。” “那个.......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背着你走可以吗?”沈晖迟疑的问道。 沈昭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沈晖,轻笑: “行了,你个大男人别扭扭捏捏的了,赶紧带着林姑娘离开。” 林湘玉听着沈昭的话,原本苍白的脸迅速攀上两抹红晕,垂着眼眸道: “有劳沈公子了。” 沈晖这才背起林湘玉,在几名侍卫的陪同下离开,还不忘回头叮嘱沈昭, “长姐一定要万分小心,我将林姑娘安全送出,就回来助你。” 沈昭嫌弃地摆了摆手说道: “不必,方才若不是为了你二人,我或许已经将那人抓住了!” 沈晖被她这直白的话噎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不再多言, 背着林湘玉,在侍卫的护送下快步离开。 沈昭目光落在去而复返的侍卫身上,问道: “跑了?” “回禀娘娘,属下等人赶过去时,并未发现那刺客的行踪。”侍卫回禀。 沈昭将软剑收回,说道: “那人应是藏在侍卫中,混了进来,去查查,沈大人是从哪条路进来的, 那条路是由何人负责,本宫还不信了,查不到他!” 另一边。 苏世卿听着下人的回禀。 “老爷,属下跟丢了,小公子不见了。” 苏世卿猛然站起身,不可置信的问道: “什么时候跟丢的?” “回老爷,约莫一个时辰,属下方才听闻,皇后娘娘在林中抓刺客,会不会..........” “废物!”苏世卿抓起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朝跪在地上的人砸去。 他心头猛地一沉,莫非那孩子真的擅自行动,去行刺沈昭了, 他重重拍在书案上,若真如此,自己恐怕是保不住他了, 去太后跟前诉诉苦,苏家或许还有救,只怕皇帝也会借着这个机会来降自己的官职, 现下只能寄希望那个逆子,要么能刺杀敌手,要么能顺利逃出来........... 苏世卿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亲自前往校场查看。 他快步走出营帐,朝着校场的方向走去,秋猎主要是林中射猎为主, 校场并未有任何大型活动,但是仍有不少官员,侍卫以及各家子皆在此处练习骑行 或者闲谈,会骑射的皆随着皇后娘娘进入林中射猎去了, 苏世卿目光扫过众人,并未发现苏轩的身影,不安的心越发沉了几分。 “苏相。” “见过苏相。” 苏世卿所经之处,皆有官员俯身行礼, 苏世卿心不在焉的微微颔首,高台的潇景珩留意到苏世卿,出言道: “苏相,朕看你心神不宁,可是在寻人?” “老臣参见陛下!”苏世卿连忙收敛心神,恭敬的行礼回话: “老臣只是觉得今日天色甚好,也想来瞧瞧咱们大周儿女在马背上的风采, 遥想当年,老臣与先帝也曾在此处策马扬鞭,现如今先帝仙逝多年, 老臣亦是垂垂老矣。”说到此处,苏世卿眼中添了几分落寞, 目光飘向远处,最终落在那些在马背上驰骋的少年身上,感叹道: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潇景珩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世卿,将他眼中刻意掩饰的慌乱与焦虑尽收眼底, 他嘴角噙着一丝玩味地笑意,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老东西这般失态, 不愧是他夫人亲自拟定的计划, “苏相过谦了。”潇景珩声音平和道: “朕记苏相虽为文官,但是这君子六艺,样样都是出类拔萃, 放眼如今京城,年轻一辈的翘楚之中,还真无人能及,不过.....” 潇景珩说至此处, 顿了顿,继续说道: “令朕意想不到的是,苏相府上的几位公子, 无论嫡出还是庶出,竟无一人能有苏相当年风采。” 第278章 你屡次推辞皇后的提议,是要抗旨不成? 这时林中侍卫来报, “陛下,皇后娘娘在林中遇刺.......” “皇后可有受伤?”潇景珩目光依旧落在苏世卿身上, “守在四周的侍卫及时赶到,皇后娘娘安然无恙。”侍卫回禀道。 听到此处,苏世卿后背冷汗涔涔,侧耳倾听潇景珩是否会问出刺客的下落。 苏世卿见潇景珩迟迟不问刺客下落,再也按捺不住,问道: “何人如此大胆,敢行刺皇后娘娘,那刺客可有抓到?” 侍卫摇摇头,回道: “未曾,不过皇后娘娘已然发现蛛丝马迹,正在林中带人搜捕!” 潇景珩闻言,脸色微沉,起身道: “跑了?” “是......陛下。”侍卫感受到潇景珩无形的压力,垂着头。 苏世卿这才松了一口气,现下要做的就是赶在潇景珩与沈昭之前,将那个逆子找回来。 潇景珩下令道: “即刻封锁营地,没有朕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臣,领命!”秦益单膝跪地回禀。 潇景珩见沈昭满脸失望地回来,连忙起身相迎, 接过她手中的缰绳,递给身边的侍卫,自然的牵起她的手, 温声安慰道: “不必如此失望,他既然已经露出了马脚,会有机会抓住他的。” 沈昭闻言,停下脚步,十分不满的看向他,嘟囔道: “我只是没想到,那家伙会这般狡猾,还故意将沈晖放进去, 让我分心去保护他们二人,那林子就这么大,你说他会躲在什么地方?” 潇景珩抬手将她揽入怀中,说道: “别想了,朕已经下令封锁,他逃不掉的。” ............. 密林中,苏轩正在四处躲藏,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捂住他的嘴。 苏轩瞪大双眼,正要动手反抗, 身后之人低声道:“公子莫慌,我是来救你的。” 苏轩回头,满脸诧异,低声问道: “白先生?你怎么会在此?” 白起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红色药丸,说道: “将这个服下,便能洗清你在林中刺杀的嫌疑。” “你为何要.....” 不等苏轩说完,白起将手中的药丸强行送入苏轩口中, 干净利落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确保他咽了下去,说道: “别犹豫了,此药要能让你的脉象呈现虚浮无力,呈现出久病之脉象, 在未服下我特制的解药之前,无人能察觉,你赶紧将你这身服饰脱下来, 将我这身个换上,我去引开那些侍卫。” 苏轩顿时感觉到浑身内力紊乱,整个人也变得软绵无力, “你怎会出现在此地,又怎知道我遇险?” “别管那么多了,赶紧脱衣服。”白起一边催促一边解开自身的衣服。 苏轩只好依言照做,换上白起身上的月白色衣袍。 白起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弓箭,顺势将擒住他的咽喉,低声道: “记住,你只是误入林中,被我挟持,今日刺杀只是与苏府无关。” 苏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一再盘旋在附近的侍卫听到动静赶来, 白起脸上带着面巾,厉喝道: “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拧断此人的喉咙!” “苏小公子?你怎么会在此?”领头的侍卫认出苏轩的身份。 “咳咳咳......我发现一只白色兔子,追至此处,没想到被他劫持.......” “少废话,你等都给我退开!”白起继续沉声威胁。 领头的侍卫见状,苏轩的父亲毕竟是当朝丞相,若是真有三长两短,自己无法交代: “放开苏公子,你已无路可逃。” 白起冷笑一声,手指微微发力,苏轩原本就有几分虚弱的脸上,此刻更显病态。 领头的侍卫见状,顿时慌了几分,说道: “你想要什么,不妨说出来。咱们谈谈。” 白起闻言,握紧手中早已备好的药粉,说道: “去死吧!” 白起利落的扬起中的粉末,顺着风,一众侍卫所站之地皆在下风口, 无一人幸免,睁不开眼睛,捂着嘴猛烈咳嗽起来, 待视线恢复清明,只见气息微弱,昏迷不醒的苏轩静静躺在地上, 手臂的伤口还流着血,却早已不见那刺客的身影。 “苏公子!” 侍卫将苏轩扛起,离开了密林。 ......... 原本还十分失望的沈昭见到侍卫扛着人回来,有些兴奋的说道: “这就抓到了?” “陛下,娘娘,末将无能,让那刺客跑了!”侍卫长回道。 沈昭目光落在昏迷的苏轩身上,难道自己猜错了,那刺客当真另有其人? 潇景珩也有些诧异,问道: “这是何人?” “启禀陛下,这是苏家小公子,苏轩, 末将在林中发现时,他正被那刺客挟持。”侍卫长回禀道。 “我的儿啊,你这是跑哪里去了?”苏世卿颤颤巍巍的过来。 沈昭眉间微蹙,沉声道: “去,将宁远侯夫人请来,好好为苏公子瞧瞧!” 苏世卿连忙拒绝道: “微臣多谢皇后娘娘好意,犬子自幼体弱多病,不过是些老毛病。 还望娘娘容老臣将他带回帐中,服下常用之药便好。” 沈昭看着苏世卿焦急的样子,更加坚定了自己要让慕雪看看那苏轩的脉象: “苏相不必这般客气,宁远侯夫人的医术在京中远近闻名, 本宫此前听闻,苏夫人在宫宴上还专门请她诊脉,苏公子既是久病缠身, 让她瞧上一瞧,或许他有法子能将其治好。” “娘娘容禀,老臣这些年带着犬子看了不少大夫,给出的皆是同样的结论, 老臣只怕耽误了侯夫人........” “苏大人,我这闲着也是闲着,不怕耽误时间,还是让我给贵公子瞧上一瞧, 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我能治呢?”慕雪笑着说道。 沈昭忍俊不禁的看向慕雪,她这话说的,苏轩是死耗子,那她不就是瞎猫了? 潇景珩见苏世卿再三推辞,想必其中定有蹊跷,沉声道: “苏相,你屡次推辞皇后的提议,是要抗旨不成?” 苏世卿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 “老臣不敢........” 第279章 所有人即刻拔营回京! 苏世卿跪在地上,好容易干透的里衣再次被冷汗湿透, 他知道慕雪一旦把脉,苏轩装病一事必然会被拆穿, 正当他进退两难之时,苏轩咳嗽两声,悠悠转醒,他虚弱的说道: “父亲.......” 苏世卿闻言,立刻如释重负,走到苏轩身边: “轩儿?你总算醒了,方才跑何处去了,你身子弱,为父还以为........” 苏轩虚弱的抬手,断断续续说道: “父亲.......就让侯妇夫人替孩儿诊治,侯夫人医术高超, 或许她真有法子能治好孩儿的旧疾.......” 苏世卿见他神情肯定,侧首看向慕雪,拱手说道: “有劳侯夫人。” 慕雪走到苏轩安置的临时软榻前,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苏轩手腕上。 沈昭盯着慕雪脸上的变化,顿感不妙,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行凶之人另有其人,但是他为何会这么巧,恰好出现在那里。 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一些? 良久,慕雪才收回了手, 她第一次见这样奇怪的脉象,像是药物所致,但是又查不出是何等药, 脉象虚浮,确实是久病的脉象,脸上也是病态的面容。 慕雪一脸困惑的看向沈昭,说道: “娘娘,苏公子脉象虚浮,却是久病之脉象.........” 苏世卿听着慕雪的话,悬着的心终于落定, “多谢侯夫人,不知侯夫人可有良方能医治犬子?” 慕雪摇摇头,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如此奇怪的脉象,暂无头绪,苏相还是带苏公子下去好好将养着吧。” 苏世卿求助的目光看向潇景珩, “既如此,苏相带苏公子先回营帐吧,需要任何药材去找太医取便是。”潇景珩 苏世卿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态度诚恳: “老臣叩谢陛下隆恩。” 苏世卿离开之后,沈昭看着那个侍卫长,沉声道: “将你们遇到苏轩的情景细细道来。” 侍卫长绘声绘色的将苏轩被擒,刺客逃跑的场景描述了一番。 沈昭听着他的描述,那人似乎是个中年男子,苏轩的嫌疑算是彻底排除了, 苏世卿方才的慌张,是真的忧心儿子,还是说另有原因? 如果江南行刺之人不是苏轩,那自己此前的所有猜测都需要被推翻, 沈昭看向慕雪问道: “他的脉象连你都查不出端倪?” 慕雪摇了摇头说道:“像是药物所致,但又不像,瞧着确实是久病之人, 张太医呢?要不让他也来瞧一瞧?” “陛下今日一早让他先回京了。”沈昭。 潇景珩看着眉头紧锁的沈昭,温声道: “别想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沈昭。 潇景珩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 “去了你就知道。” ............ 苏家营帐。 苏世卿屏退左右,派心腹守在营帐外, 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不要轻举妄动吗?” 苏轩唇色发白,虚弱的撑起身体,说道: “是孩儿鲁莽了,我还特意放了沈晖与一位女子进入林内, 只是没想到那沈昭早有部署,我察觉不对,只放了两箭便躲了起来, 在躲避侍卫追捕时,遇到了白先生.........” 苏世卿不可置信的问道: “白起?他怎么会出现在围场?” 苏轩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问道: “难道不是父亲安排的?” 苏世卿摇头,问道: “你这脉象是怎么回事,改变脉象骗骗普通太医还行,要想骗过慕雪,绝非易事。” “也是白先生所为。”苏轩。 苏世卿听着苏轩话,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这皇家围场守卫森严,他是如何进来?他出手帮自己图谋的又是什么? 还有景王,听柔儿传来的消息,说他最近除了在院中下棋,喝茶,并无任何动静, 这白起与景王真不是一条心,那白起图谋的是什么? 苏世卿停下脚步,面色凝重地看着儿子: “白起此人深不可测,他可有给你解药?” 苏轩摇摇头。 ............ 潇景珩带着沈昭来到一处崖边,恰逢日落时分, 他献宝似的看向沈昭,说道: “怎么样?美吗?” 沈昭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一瞬,落日融金,整片山林都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景象,沈昭侧看向潇景珩, “你是如何发现这个地方的?” 潇景珩拉着她在岩石上坐下,二人肩并肩依偎在一起,潇景珩柔声道: “我幼随父亲秋猎时,在林中迷了路,无意间来到此处, 那日天气也如今日这般,我第一次察觉这落日还能这样美, 我暗下决心,日后一定会来带着心爱之人来此处,与之携手,共赏美景。” 沈昭靠在潇景珩肩头,望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心中暖意融融, 她低声说道:“潇景珩,谢谢你。” 潇景珩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柔声回应她: “是我该谢谢你,让我遇见你。” ........... 沈昭与潇景珩回到营地时,见秦益在四处寻找二人。 “秦益,发生何事了?” 秦益见到潇景珩,连忙上前,焦急的说道: “陛下,娘娘,你们二人可算回来了,宫里来消息,说是........” 秦益担忧的看了眼沈昭继续说道: “说是.........太子殿下与长乐公主得了......天花........” 沈昭闻言,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冷汗涔涔, 天花?乐晗和熠可如今才七个月,贸然感染天花,那可是九死一生的恶疾, 潇景珩紧紧扶住沈昭颤抖的身子,压抑心中担忧,声音异常冷静: “可有传太医看过?两个孩子情况如何了?” “不.......不容乐观..........太后娘娘也急的晕厥数次.......” 秦益也是万分焦急。沈昭听着秦益的话,紧张的看向潇景珩,眼中早已蓄满泪水, 她死死抓住潇景珩的手,声音颤抖: “回宫,立刻回宫........” 第280章 我警告你,我还没活够 潇景珩内心也是焦急万分,看着一向坚韧的沈昭。 此刻已经全然不知所措,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母亲牵挂孩子的心。 潇景珩心疼的紧紧搂住她,此刻自己是她的主心骨, 所以他必须时刻保持理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冷声下令: “备马,传令下去,所有人即刻拔营回京!” 潇景珩说完,低头看着怀中的沈昭,低声问道: “你若实在担心,你我二人可骑马先行,我们的马匹比寻常马要快不少,你能坚持吗?” 沈昭闻言,连忙点头,坚定说道: “能!” 秦益已经将二人的马匹牵了过来,他极力克制眼中的担忧, 说道:“陛下要不属下还是套一辆马车过来吧。” 沈昭利落地翻身上马,说道: “你去告知我兄长让慕雪尽快跟上,我与陛下先行一步!” 沈昭收敛了情绪,有条不紊地吩咐道。 潇景珩也翻身上马,紧随其后,还不忘吩咐道: “围场一切交由赵宴清处理,你带禁军尽快跟上来。” ................ 两匹骏马在回京的官道上疾驰,马蹄声划破寂静的黑夜。 忽然,潇景珩察觉不对,他正要出声叫停沈昭,但是已经来不及。 沈昭的马嘶鸣一声,马身向前翻去,沈昭整个人也被甩向半空, “昭昭!” 潇景珩勒住缰绳,旋身而起,在沈昭摔落在地的一瞬间,接住了她, 二人在地上翻滚数圈,这才停下来, 潇景珩为了保护沈昭不撞上岩石,极力护住她,右腿重重地撞了上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潇景珩闷哼一声。 两人停下来的瞬间,潇景珩第一时间询问沈昭: “可有受伤?” 沈昭惊魂未定,自己方才一时想得入神,才没注意到那绊马索, “没事,你没事吧?”沈昭也四下检查潇景珩的身体。 潇景珩抓住她的手,温声道: “无碍!” 沈昭率先站起来,伸手去拉仍坐在地上的潇景,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沈昭发现了异样: “腿受伤了?” 连忙扶着他坐下,掀开他的衣袍,点燃手上的火折子,借着微光,帮他检查起伤势。 “你这看着像是伤着骨头了,别乱动.........” 潇景珩目光落在沈昭那被石子划破的脸,话语中满是歉意: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忽然,潇景珩听见远处异动传来,见沈昭依旧低头帮自己处理伤口。 他一把抓住沈昭的手,沉声道: “昭昭,你听我说,我知你心系两个孩子,你骑上我的马,先走, 我这腿,暂时动不了,我一个人在此地等着秦益他们追上来。” 沈昭也听见了那细微的骚动,严辞拒绝道: “你休想支开我!” 这时夜阑和青鸾也赶了上来,见状: “主子,没事吧!” 沈昭见到二人,即刻下令: “青鸾,夜阑,你们二人护好陛下!” 沈昭拔出腰间的软剑,站在潇景珩面前与夜阑,青鸾三人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剑锋指地,眼眸微沉,厉声道: “别藏了,滚出来!” 话音刚落,林中阴影处缓缓走出十余道身影, 为首的蒙面男子穿着禁军的服饰,显然就是今日在林中刺杀的人。 沈昭紧捏剑柄,声音低沉: “今日在林中刺杀的人是你?” 蒙面男子轻声笑道: “皇后娘娘,果然聪慧,” 说完他抬手一挥,数十道黑影朝沈昭几人围来。 “找死!” 沈昭眸光一凛,手中软剑如灵蛇出洞,她一个旋身, 挡住了攻来的几名黑衣人,寒光划破夜空,冲在最前方的三名黑衣人瞬间倒地。 “你就带这点人,也配来行刺我?”沈昭冷笑道。 那蒙面人拍了拍手,笑道: “好,不愧是叱咤风云的女将军, 我自然知道,单凭这些人伤不了你,不妨试试这个如何?” 只见他扬手,掷出一枚玄铁圆球,直逼潇景珩而去, 夜阑反应极快,抬手向其劈去......... “不可!” 沈昭察觉端倪,出言阻止,却为时已晚, 铁球与夜阑的刀发生撞击的瞬间,爆出一团白色的烟雾,四下洒落。 夜阑离得最近吸入最多,瞬间倒地,青鸾连忙伸手捂住口鼻, 仍然吸入少许,手中长剑拄地,强撑着身体:“主子.....我没事.......” 潇景珩见状,强撑着身体站起来,想要助沈昭一臂之力, 突然身形一晃,再次重重地倒地。 “景珩!” 沈昭一剑解决掉攻上来的黑衣人,欲转身上前检查潇景珩的状况。 “皇后娘娘,我这药如何?你身体特殊,我可是想了许久, 才研制出来,想来这药效是不会让我失望。” 沈昭并未应他,将手中暗器尽数丢出去,那些冲上来的黑衣人再次倒地, 蒙面人见她不说话,冷眼计算着时间, “你别费心思了,今晚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沈昭再次丢出两枚暗器,蒙面人身边现在仅剩两人,她手持软剑, 脚尖点地,直逼蒙面人而去, “时间差不多了!”蒙面人话音刚落, 沈昭骤然摔落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哟,这是怎么了?怎么飞不起来了?” 沈昭不可置信地支撑起身体,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向他: “不可能......不管多厉害的毒,都对我无效.......你做了什么?” 蒙面人冷笑道:“对你确实无效,不过......” 他指向潇景珩,继续说道: “对他有用,据我所知你二人体内的情人蛊,同生共死, 你会变得这般虚弱,你猜他是不是..........快死了?” 沈昭猛然回头,看向倒在地上的潇景珩,她踉跄着扑到他身边, 有些发颤的手搭在上他的手腕,指尖传来他十分微弱的脉搏。 “潇景珩,你醒醒,你别吓我......” “我警告你,我还没活够,你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一定要撑住了!” 第281章 骂得真脏啊! 沈昭说完,双目通红,发疯似的提起剑,转身指着那个蒙面人,冷声道: “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禁军片刻就到,奉劝你尽快将解药交出来, 我或许还能给你饶你一命,放你离开,潇景珩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沈昭在此发誓,一定会找到你,将你碎尸万段!” 蒙面人闻言,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就凭你?你现在已是自身难保,他死了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我也不妨实话告诉你,我研制此药,对于有伤在身的人,效果更好, 毒发更快,我想你们二人应该支撑不到援兵赶来.........” 沈昭听着他的话,暗自将今日所发生之事,一件件联系起来, 从在皇家园林听见两个孩子病危开始,自己就一脚踏入他的算计中来, 方才绊马的绳索,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她与潇景珩, 无论受伤的是谁,他的计划都能成功, 思及此处,沈昭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侥幸, 或许两个孩子并未病危,这一切不过是他精心设计的一场阴谋, 为的就是将她和潇景珩引入圈套,她稳住心神,冷声道: “皇宫禁卫森严,又有暗卫把守,你的人不可能混进去, 所以,我的两个孩子病危也是你故意散播的假消息?” “没错。” 沈昭听见他的回答,这才松了口气,至少孩子无恙。 然而蒙面人却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摆了摆手指,继续说道: “消息确实是我传的,但是并非假消息, 你的两个孩子确实........得了....天......花,听说此刻正是九死一生呢.....” 沈昭闻言,气血翻涌,又一次鲜血喷出,她清楚的知道, 这是潇景珩的气息越来越弱的缘故。 她猛地拔出腰间那支沧澜阙独有的穿云箭,正要拉响....... “找死!” 蒙面人拉开弓箭,箭矢呼啸而来,直逼沈昭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青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纵身一跃, 用身体帮她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随着沈昭手中的信号在空中炸开, 青鸾也重重摔倒地,蒙面人见状,心知不妙, 看此情形,沈昭也许支撑不到援兵赶来,他当即挥手,带着仅存的两名属下迅速撤离。 沈昭抱住奄奄一息的青鸾,她声音发颤: “青鸾,撑住,一定还要撑住........” “慕雪就在后面,很快就能来救你。” “我本可以躲开的.....你这是何苦......” “求求你.....一定要撑住了.........” 青鸾艰难的抬起手,放在沈昭的脸上,小心翼翼的替她擦干血污, “小姐.........保护你....是......是青鸾的职责........今日是我, 没能保护好小姐........对不起....我......” 话还没说完,青鸾的手重重地垂了下去....... “你别睡......青鸾.........” 沈昭看着倒在地上的三人,一度陷入绝望........ .................. 另一边,秦益,沈曜,慕雪几人带着禁军在后面追赶沈昭二人, 突然发现空中炸开的信号。 “这是什么信号,从未见过。”沈曜问道。 慕雪见状顿时紧张了起来,看向沈曜: “这是.........这是我此前与昭姐姐都有的信号,她快死了........” 沈曜下意识握紧手中缰绳,骂道: “别胡说。” 秦益闻言,心中也极为不安,猛夹马腹,朝着发出信号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可能,陛下与皇后身手了得,皆是以一敌十的顶尖高手, 更何况二人联手,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陷入困境, 他们身边还有各自的暗卫跟着,骑的马更是日行千里的宝驹, 一般的战马,轻功都很难追上他们,一定是慕雪看错了。 景王府。 桓王怒气冲冲地提着剑,冲进景王府, 府中侍卫见状,纷纷上前阻拦,却被他一把推开。 “滚开,谁给你的狗胆,敢拦本王! 睁开你的狗眼要好好看看,我手中拿的是什么!” 吉祥见状,连忙迎了上来。 “桓王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潇元启呢?把他给本王叫出来,告诉他,本王是老了,不是死了!” 桓王显然被什么事气的不轻,脸上的肉都在抖。 “您稍坐一会,属下这就去请我家王爷。”吉祥恭敬道。 “带路!”桓王。 吉祥见状,只好带着桓王朝景王的寝殿走去。 景王正倚在床上看书,见到桓王进来,错愕道: “大哥?” “闭嘴!别叫我大哥,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还有闲心看书, 你认识几个字吗!我今天就要好好替爹娘敲一敲你这个榆木脑袋!” 桓王边骂边举起手中的剑朝景王砍去。 景王连忙丢掉手中的书,慌忙躲开,又惊又恐: “你疯了?!!我是你亲弟弟,你拿剑砍我?!” “你这个连侄孙都能下杀手的王八蛋,我砍你,我恨不得宰了你, 告诉你,潇景珩那两个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用他动手, 我亲自送你下黄泉,去给老二和爹娘谢罪, 不过你作恶多端,也见不到爹娘了,你就等着被阎王爷打入九幽吧!” 话音刚落,重重一剑劈在景王方才躲避的书案上,木屑飞溅。 听到动静赶来的侍卫被吉祥拦住,皆不敢上前。 毕竟桓王手中,拿的是高祖皇帝御赐宝剑,上打昏君, 下斩佞臣,在京城,谁敢上前阻止。 景王看着书案被他砍出的深深剑痕迹,骂道: “不是,老大来真的,疯了吧你,什么侄孙,我下什么手了?” 桓王根本不听,自顾自的追着他砍: “你少给我装蒜,合着我让吉祥给你递的话,都说给狗听了是吧, 说给狗听,狗都知道叫唤两声,你呢,狗都不如!” 吉祥看着四处躲的景王,心下暗道: 不愧是桓王,骂得真脏啊! 第282章 我......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吗..... 景王一边躲,一边看向吉祥,喊道: “蠢货,你还傻站着做什么,拦住他啊!累死我了!” “王爷,桓王殿下手中拿的可是御赐宝剑,属下不敢........”吉祥无奈地摊了摊手道。 景王狼狈地侧身,躲过了又一记凌厉地劈砍, 宽大的衣袖将案上的砚台扫落,墨汁溅了他一身。 “我说大哥,你总要让我死个明白,让我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吧!” “王八犊子,好,老子今日就让你死个明白!”桓王终于停手, 早已累得气喘吁吁,将手中的剑重重地掷在地上。 看向吉祥,说道: “去给我倒杯茶来,润润嗓子,累死老子了!” 吉祥连忙上前,提起手中的茶壶,在一堆碎屑中找到一只完好的杯子, 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他。 桓王接过茶水,仰头饮而尽,抹了把嘴, 继续指着景王的鼻子又是一顿劈头盖脸: “你这个王八羔子,头脑简单四至八发达,二十年前赌气离家出走, 怎么好意思舔着张大脸回来的,你就是根搅屎棍, 一回来就搬弄是非,真不知道爹娘生你时,是不是少给你生了个脑子,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蠢笨如猪的东西,竟然还对自家人下毒手。” 桓王越说越气,作势就要去捡地上的剑,继续砍他。 景王见状,连忙强行一脚将剑踢远一些,无奈道: “我对谁下毒手了,我最近可是老老实实在府中,什么也没干。” 桓王见他不仅狡辩,还敢用脚踢自己的御赐宝剑,顿时火冒三丈, 抬手就是一记猛拍,重重地打在景王头上, “好啊!这可是父皇当年留给我的,你还敢用脚踢,你个不忠不孝的畜牲!” 吉祥站在一旁,嘴角抽搐,这桓王殿下骂人的功力,还真是与日俱增,花样百出。 景王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再吱声,任由他继续骂, 以他对自己这位大哥的了解,今日若是不让他骂个痛快, 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自己也问不出缘由。 果然桓王骂累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接过吉祥递过来的茶, 再次猛灌了一口,瞪着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景王,说道: “怎么不说话?这是知道自己理亏了?” 景王暗道:你倒是给我插嘴的机会啊,你那张淬了毒的嘴,谁能说得过你。 但是脸上却赔着笑: “大哥,你这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总该告诉我, 我哪里做错了吧,我之前是想利用潇明玉那丫头, 挑拨她与那沈昭的关系,但是我这也没得逞啊, 后来你让吉祥传的那些话,我也听进去了,我这些日子也在想, 当年的事或许就是我误会了,我保证,我最近真的什么都没干。” 桓王精准地抓住了重点,声音陡然拔高说道: “你还敢打明玉的主意?老二生前有多宝贝他这个闺女,你不知道? 你就不怕他踹开棺材板来找你算账?” “我又不会对她做什么,”景王见他气极,狡辩道: “我只是想挑拨一下那丫头与沈昭的关系.........” 桓王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骂道: “你这个猪脑子,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老二的死跟慕寒菱没关系, 还有你恨沈长青从你手中接过兵权,你可想过,当年若不是他临危受命, 你还能安心在你的赤霞峰悠闲度日?还有,那苏苒早与老二两情相悦, 你非要说什么,你先认识的,认识顶个屁用,人家眼里又没有你, 现在还不惜将她侄女娶进门,白瞎了倩儿那么好的姑娘,整日跟在你身后........” 桓王越说越气,对着身边的吉祥吩咐道: “吉祥,你去,找个太医来,我要跟这个狗东西滴血认亲,我倒要看看, 这个孽障是不是爹娘当年在外面捡回来的,亦或者是被何人掉了包, 我们潇氏皇祖就生不出这般又蠢,又轴的玩意儿!” 景王暗自感叹,他人是老了,但是这骂人也更毒了,自己一会是畜牲, 一会又是孽障,狗东西,他这是把自己能想到的词都骂出来了吧。 “大哥,我的好大哥,我知道错了,虽然我嘴上念叨, 没能亲自动手杀了他夫妇二人,但是他在北疆战死,真不关我事, 我就算再蠢,边关战事关乎大周国本,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你若是不信,可以问吉祥,还有那苏婉柔,是苏世卿那个老东西, 他非说沈昭蛊惑皇帝,要与我合作将沈昭拉下皇后之位, 我们这不是一件都没成功吗,反而让他们二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说到此处,景王甚至还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谁不知道那苏世卿原本是要将他女儿进宫为后,他就是嫉妒, 也就你这个傻子愿意听他的!你还做了什么?”桓王骂道。 “还有.......我.......利用宫中老人,假装潇景珩的通房丫鬟, 欲离间他们二人的夫妻感情,也未得逞.........”景王一五一十的说道。 “你这般针对沈昭,就是为了那莫须有的谣言?话说回来, 你当年与慕寒菱也算是旧识,怎会如此不信任她?”桓王。 “十年前,二哥病重,我悄悄回过一次京,我听见慕寒菱与沈长青私下讨论, 说是要对二哥用剧毒,这才........”景王语气弱了几分。 “那是因为老二身中奇毒,宫中太医皆是束手无策, 慕寒菱力排众议,想出的以毒攻毒之法,这才多活了这些年, 当年你都回来了,为何不问个清楚再离开?”桓王痛心疾首的骂道。 “我......我也不知道真相会是这样,况且, 这些年来,所查到的线索也都指向慕寒菱......”景王的语气明显带着心虚。 桓王重重地叹了口气,强压心底翻腾的怒火,说道: “你查到的,都是人家想让你知道的,说真的, 有时候,我真不愿意承认你与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景王吞吞吐吐道:“我......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吗......” “所以太子和公主的天花,也是你的手笔?”桓王目光如炬。 第283章 可别污了她眼睛。 “天花?” 景王愕然抬头说道: “冤枉啊,这真不是我干的,天花是何等厉害的病症, 我就算再不是人,也不会对两个襁褓中的孩子下此毒手。” “不是你?”桓王眉头紧锁,“那会是谁?” “那两个孩子如今怎么样了?”景王问道。 “宫中有太医照看着,我已经遣人去请皇帝皇后回宫, 算算时辰,他们也快到了,你好自为之。”桓王厉声道。 “大哥,可否帮我传封信给药王谷,我想见倩儿一面........” 桓王闻言,毫不掩饰脸上对他的嫌弃,出言骂道: “你还想见人家,可别污了她眼睛。” 景王知道她能骂出更难听的话,选择沉默不言。 桓王见他不再说话,转身就要离开,临走前撂下一句: “皇上应该要到了,你老实在府上待着,若是再敢乱来,你死定了!” ............. 沈昭慌乱地将青鸾安顿好,发现脉搏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眼下要解决的就是他们身上所中的毒, 沈昭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解毒丹,对我有解毒丹。” 她摸了摸腰间,发现空荡荡的,今日并未带在身上, “血,对,既然我没中毒,是不是证明我血也能给他们解毒.....” 夜阑还好,潇景珩和青鸾人都有伤在身,可能撑不到慕雪他们追上来。 沈昭不再犹豫,她捡起地上的剑,利落地划开自己的手, 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她小心翼翼地撬开潇景珩的嘴, 让温热的鲜血一点一点滴入他口中, 沈昭来到青鸾身边,看着青鸾胸口的箭,心脏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她再次抬起仍在渗血的手,小心翼翼地凑近青鸾的嘴唇, 见她有微弱的吞咽,这才松了口气, 沈昭借着月光,看着三人,脸色都缓和了不少,颓然地坐在地上, 脑中迅速闪过关于方才那个刺客的信息,特殊的藏毒方式, 与药王谷十分相似,难道是司圆的人?自己这段时间查了司圆的残党, 并未查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但是可以确认的是今日在猎场帮苏轩摆脱嫌疑的人一定是他。 “昭昭........” 沈昭收回思绪,看向潇景珩,见他眼皮颤动,艰难的睁开眼, 沈昭艰难地挪到他身边,语气中带着巨大的庆幸,低声道: “景珩,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们今日要葬身于此,那也太憋屈了。” 为了不让潇景珩担心,她语气显得十分轻松。 潇景珩有些涣散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见她大红的衣袍,多处变成暗红色, 沙哑着声音问道: “受伤了?” 未等沈昭回应,地面传来一阵抖动,随即是马匹嘶鸣传来, 沈曜与秦益一马当先,带着一众禁军赶来。 “阿昭!” 沈曜几乎是滚鞍下马,快步来到沈昭身边,见她浑身是血, 声音都变了调:“你怎么样了?伤到哪里了?” 他的手悬在半空,不敢轻易触碰她, “哥哥,我没事。”沈昭艰难的转头看向慕雪,说道: “雪儿,陛下的腿应当是伤到了骨头,青鸾的伤在心口附近, 先看看她,夜阑中了毒,我已经用我的血帮他们稳住了毒性蔓延。” 慕雪快速检查了一下三人的伤情,说道: “陛下腿骨应是折,体内的毒也清了大半,证明你的血起了作用, 夜阑应是吸入最多,苏醒还需时间,至于青鸾.........” 沈昭下意识捏紧拳头,十分紧张的看向慕雪。 “伤在心脉附近,处理起来比较棘手........” “无论如何,都要救活她。”沈昭。 夜阑也醒了过来,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青鸾身上, 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急切,问道: “青鸾没事吧?” 慕雪皱着眉头,长舒一口气,抬手将青鸾胸口的箭拔了出来。 迅速将一个红色瓷瓶中的粉末倒在伤口上,防止鲜血再次涌出, “这丫头命大,若是再偏一分,就彻底没救了。” 听见慕雪的话,沈昭紧绷着的心总算是松懈了下来。 夜阑也跟着松了口气,脸上依旧恢复成以往的样子, 沈曜的目光依旧落在沈昭身上,关切道: “先让雪儿将你身上的伤简单包扎一下吧。” 沈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让他安心: “哥哥,我没事,这大多是别人的血。” 沈昭看向慕雪问道: “你可知道什么他们身上中的是何种毒?” 慕雪摇摇头,说道: “可能还需要花点时间研究。” 自己与潇景珩身中情蛊的事,京中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那蒙面人怎么会知道,那下毒的人是突厥的狼巫,早就死在自己刀下, 司圆也死了,难道说想到用蛊来牵制自己的人并不是司圆,另有其人? ............ 太后心急如焚,一颗心全系在两个生死未卜的孩子身上。 房嬷嬷死死拉住太后的衣袖,哭诉道: “娘娘,里面有太医照顾着,两个小主子福泽深厚,定能逢凶化吉。” 太后颤抖着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连对房嬷嬷说道: “对!对!哀家不能进去添乱......快去,快去让人将痘疹娘娘的神像请出来, 点上最好的香,保佑哀家的孙儿平安度过此劫,哀家愿吃素.........” “母后,我们回来了......”沈昭的声音传来。 太后顿时有了主心骨,连忙起身去殿外迎,见到沈昭狼狈的样子,险些没站稳。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浑身是血?” “我没事,都是些皮外伤,孩子怎么样了?”沈昭。 “张太医正在里面,高热一直退不下去........” 太后说着,泪水又涌了出来,语气满是自责, “都怪哀家没照顾好他们.........” 沈昭压下心中焦灼,温声安慰道:“母后切勿自责,我们回来了,孩子不会有事的。” 她稳住了太后,立刻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当务之急是防止疫症扩散,将慈宁宫暂时封锁, 今日接触过太子和公主的宫人,一律集中安置观察,若无人出现症状,再放不迟。” 第284章 日后还能站起来吗? 太后闻言,猛地抓住沈昭的手,恍然惊醒,原本惊慌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苍白: “坏了,明玉那丫头今日也进宫来了,她如今还有着身孕, 若是也染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母后放心,只要明玉那边没传来消息,便是无恙,你先去休息,我去看看孩子。” 太后听了沈昭的话,这才心中稍安, 沈昭径直朝两个孩子所在的房中走去,恰逢张太医出来: “娘娘,公主与太子已经退热,若今夜不再反复,便可安稳度过。” 沈昭紧绷的心终于落下几分,远远望见两个孩子红扑扑的小脸, 在张太医精心照料下,睡得正熟。 张太医看着沈昭脸上的伤痕与多处破损的衣袍,轻声提醒道: “娘娘,您身上的伤......是否需要先处理一下?” 沈昭收回视线,对张太医吩咐道: “本宫没事,这里就交给你了,慈宁宫上下所有人,都需要即刻服用预防药剂, 以防疫症扩散,慕雪此刻正在养心殿给陛下治伤,本宫还得去一趟养心殿。” 养心殿。 潇景珩一声不吭,任由慕雪用特制的木块固定他的伤腿, 慕雪动作娴熟,干净利落地完成最后一步,递上一瓶药给一旁的李全, 嘱咐道:“此药一日三次,需按时服用。”继续说道: “陛下的伤势不如慕容枫严重,只需三月便可恢复,行动自如。” 潇景珩目光始终看向门口,直到沈昭推门而入,他连忙伸出手, 此刻他无比痛恨自己,让她一人与那些刺客周旋,不仅没帮上忙,还拖了她的后腿。 沈昭见状,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目光心疼的落在潇景珩被木块固定的小腿上, 眼底担忧之色更甚,他是一国之君,若是日后需要拄拐行走, 于他来说,是莫大的屈辱,若非自己一时失神,才会被绊马索绊倒,连累了他。 潇景珩伸出另一只手,心疼地帮她擦了擦脸上已经干了的血迹,柔声道: “去换身衣裳,包扎一下,孩子不会有事........今日之事,都怪我, 没能护你周全,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比起这些,沈昭更担心他的腿会再也站不起来,担忧的问道: “陛下的腿,日后还能站起来吗?” “放心,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陛下。” 慕雪有些俏皮的话语让沉闷的气氛活跃了几分,继续问道: “乐晗和熠可怎么样了,可需要我再过去看看。” “不用,已经退热了,张太医说,过了今晚就好........” 听见沈昭的话,在场的众人也随之松了口气。 慕雪强行帮沈昭处理好伤口,再让云裳帮她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 沈昭再次来到潇景珩床边,任由慕雪给她包扎手上以及手臂上的伤痕。 慕雪取出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她脸上涂着药膏,问道: “到底是何人,能将你们伤成这样?” 沈昭摇了摇头,沉声道: “那人应该是个用毒高手,与其说起刺杀,我总感觉他更像是在试药。” “试药?”慕雪诧异道。 “他利用我们二人体内的蛊,利用陛下体内的毒, 从而控制我的行动,十分古怪,我明明没有中毒, 胸口却如万蚁钻心般的疼,内力也使不出来........” 沈昭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怀疑那人与司圆是一伙的,这些年他与司圆并没有联系, 但是他却知道我与陛下二人身中情人蛊之事,只有一种可能, 是他研制的蛊中藏毒的方法,就像今晚,他利用雷火球藏毒...........” 潇景珩心疼的握住沈昭的手,沉声道: “宫中疫症之事,我已经让秦益去调查,刺客之事就交给京兆尹与大理寺去查......” 正说话间,秦益快步走了进来。 沈昭连忙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秦益单膝跪地回道: “回陛下,娘娘,今日进宫之人属下已尽数排查,除了莅阳公主之外,还有一人.....” “是谁?”潇景珩声线骤然冰冷。 “兵部尚书王重之女,王清钥!” “是她?怎么会是她?我记得与她并无仇怨........” 沈昭眉头紧锁,极力回想自己何时与她产生的过节, 王重一个王家不受宠的庶子,一步一步变成六部之一的领头人, 宁远侯没少提拔他,这几年与自己也并未交恶, 与他女儿之间谈不上有任何仇怨,甚至连交集都甚少,她怎么会突然对自己的孩子动手? 潇景珩立刻下令: “秦益,你带着禁军去将王重给朕带来, 朕倒要看看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皇子下手!” “是!”秦益领命退了出去。 潇景珩看向一旁的的沈曜,下令道: “沈曜,京兆尹最近将出现在京中的外来人尽数排查一遍, 他刺杀一次未成,一定还会有第二次,只要他还想动手,只有躲在京城。” “臣遵旨!”沈曜也跪地领命,离开了养心殿。 “桓王呢?”沈昭这才发觉,殿中并未见到桓王的身影, “我在这儿!”桓王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听说你们回京途中遇刺了,可伤到了哪儿了?” 桓王目光落在潇景珩的腿上,说道: “谁能将你伤成这样?这腿还能好吗,你不会要成为我们大周史上的第一位瘸腿皇帝吧。” 潇景珩闻言,自己这位皇叔还真是,关心的点永远都与常人不同, “皇伯父,放心宁远侯夫人说了,能站起来,绝对不会给你丢脸。” 桓王一脸这还差不多的表情,有些心疼的看向沈昭,说道: “好孩子,怎么伤的这么严重,都怪这小子没用,没能保护好你。” 沈昭尴尬的笑了笑,说道: “皇伯父,我这都是些外伤,陛下好像伤的比较重些..........” “他那是活该,自己学艺不精,连自己的媳妇都保护不好。”桓王鄙夷的看了眼潇景珩。 潇景珩:“.........” 第285章 娘亲已经不痛了哟...... 桓王看着潇景珩,说道: “你少做出这副表情,这一点,你父皇当年可做得比你强多了。” 潇景珩连连点头说道: “是是是,你讲的都对。” 桓王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说道: “方才听宫人说,两个孩子病情平稳了?” 沈昭点点头,说道: “幸好景珩今日一大早让张太医先回宫,他经验丰富,这才虚惊一场。” 潇景珩沉声问道: “朕听说皇伯父去找景王了?” “听见公主和太子感染了天花,便以为是潇元启干的,经过我的一番盘问, 他说不是他,如果不是他的话就另有其人,那会是谁呢?”桓王问道。 “兵部王重之女,王清钥。”沈昭冷声道。 “怎么会是那个丫头,那丫头不是与秦益那小子订亲了吗, 怎么会对两个孩子下此毒手?”桓王诧异的问道。 “朕已经派秦益去将人带进宫来,真相如何一审便知。” 桓王闻言,愧疚的说道: “此事终究是我一时疏忽,你们二人如此信任我,将京中事务交予我处理......” 沈昭连忙安慰道: “此事不怪您,我都没想到会是她, 这些年我清楚地记得与她并无交集,更谈不上过节。” 桓王与慕雪离开片刻后。 秦益押着王清钥回来,毫不留情地将她丢在地上。 王清钥吃痛的惊呼一声,怨毒的目光直刺沈昭,撕声道: “秦益,你为何抓我?我可是与你订过亲的未婚妻!” “住口!”秦益厉声呵斥: “你最好从实招来,今日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 沈昭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声音冰寒: “王清钥,本宫与你并无交集,你为何要对两个无辜的孩子下此毒手?” “臣女听不懂皇后娘娘在说什么。”王清钥垂着,语气躲闪。 “你少在朕面前装糊涂!” 潇景珩声音冰冷,让跪在地上的王清钥浑身一颤。 “拖到慎刑司去,先打二十板子,若是再不肯招,打死扔出去!” “谋害皇室血脉,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沈昭声音不急不缓,与潇景珩冷硬的语气相较,颇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意思。 “你可知道,你的全族都会被你所累,九族之内无一人能存活下来。” 王清钥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恨意,对着沈昭嘶吼道: “是你,都怪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我就算变成恶鬼也不会原谅你!” 沈昭听着他这不明不白的指控,只觉得可笑,冷声道: “本宫与你在宫宴之外,从未有过交集,何来害你之言?” 潇景珩也勃然怒斥: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狗胆与皇后这样说话的, 你父亲不过是王家的一个庶出,能有今日的地位, 沈府没少提拔他,这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忘恩负义之徒!” 王清钥似乎已经破罐子破摔,尖声道: “她明明都已经贵为皇后了,还在外招蜂引蝶, 陛下,您贵为天子,难道真就一点都不在意?” 她的声音几近疯狂,向前爬了几步,继续嘶吼道: “陛下明察,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她霸占着皇后的位置, 还在外抛头露面,说得好听是女子应当一展抱负, 不过是为了让京中那些权贵子弟都对她念念不忘, 让那些人都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为她所用........” 沈昭听着她这套荒谬的言论,说道: “荒谬!就因为你自己莫须有的臆想,就要谋害两个无辜的孩子?” “无辜?”王清钥抬头看向沈昭,再看看秦益, 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陛下,臣女要揭发沈昭与秦益私通,或许太子与公主都并非陛下亲生, 而是她沈昭与秦益二人厮混所生下的野种!” 王清钥说完,将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在寂静的殿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秦益闻言,脸色骤变,立刻跪在地上请罪: “陛下,此女应当是突发癔症疯了,这才会胡言乱语,污蔑属下与皇后娘娘, 属下与皇后娘娘之间清清白白,并无半分逾越之举。” 秦益垂着头,不敢直视潇景珩的眼睛,毕竟此前,自己在他面前表明过心意。 “混账!”潇景珩顿时雷霆震怒: “朕原以为你与秦益是天作之合,没想到你竟恶毒至此,不仅对朕的太子公主下毒, 还敢出言污蔑皇后与禁军统领有染,你们王家这是要谋反不成!” 他目光坚定的看向沈昭,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来到自己身边,拉过她的手,坚定道: “朕与皇后早已心意相通,恩爱两不疑,至于秦益, 更是与朕一同长大,是朕的表兄,情同手足, 你以为你这区区挑拨之言,朕就会疑心他们二人?” “陛下,那秦益看向皇后的眼神并不清白,你就当真看不见?”王清钥继续不死心的说道。 潇景珩不愿与这样的蠢货多费口舌,下令道: “将此女押入天牢,择日问斩,其父王重,念起过往功绩, 罚俸三年,贬至岭南,由沈晖接手兵部!” ............. 半个月之后, 太子和公主在张太医与慕雪的精心照料下,已然痊愈。 那晚刺杀之人,却如石沉大海般,朝堂与沧澜阙的人都未寻得半分线索。 御花园。 天气又凉了几分,沈昭摇着拨浪鼓,将两个穿着薄袄的小家伙逗得咯咯直笑。 她心疼地看着两个孩子那仍带着几分大病初愈的面容, 心中后怕不已,若非那日潇景珩嫌张太医碍事,一早便将他打发回宫, 只怕自己极有可能见不到他们........... 沈昭停下手中的动作,捏了捏潇乐晗的脸颊,柔声道: “幸好我们小乐晗脸上没有留疤,不然可就不漂亮了.....” 坐在一旁的潇熠可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摸了摸沈昭脸上那道淡淡的伤痕。 沈昭轻轻抓住他的小手,笑道: “小熠可这是心疼娘亲了?娘亲这里已经不痛了呢。” 说话间,院中传来熟悉的鹧鸪声。 第286章 陛下既然行动不便,不如让臣来帮你 沈昭嘴角漾一抹笑意,低声道: “看来是你们的青鸾姨娘想你们了,伤还没好利索就迫不及待来见你们了呢。” 话音刚落,一道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沈昭身后, “听说这些日子,夜阑可是日日守在沧澜楼,要不趁着这次养伤, 你直接退了吧,让青鱼来顶替你的位置。”沈昭笑道。 “主子,你又打趣我!”青鸾。 她没忍住,伸出手捏了捏孩子的软软的小手。 沈昭看着有些清瘦的青鸾,问道: “可是有什么消息?” 青鸾闻言,收回逗弄孩子的手,神色凝重地回道: “此前侯爷让属下留意醉仙居的思思姑娘,咱们的人蹲守了几日, 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但是听见店中小二无意间的交谈, 说是此前常住在醉仙居的一位客人,也就是景王府上的那位客卿, 已经半个月没回来了,此前付了半年的房钱............” 沈昭闻言,抬手让远处的奶娘将两个孩子带下去找太后, 原本柔和的眸中立刻变得锐利起来,沉声道: “白起?听桓王说,那人在二十年前就住在景王的赤霞峰, 此前景王会对宁远侯府心生怨恨,也是受这位的挑拨。 此人心机颇深,比那司园更能忍耐,若是那晚刺杀的人是他, 倒是颇为棘手,可有查到他的真实身份?” 青鸾颔首道: “有点像南疆三十年前失踪的那位小王爷,墨文。” 沈昭脑海中飞速闪过自己知道的南疆之事,那位十分聪慧的南疆小王爷, 传言三十年前领兵犯大周边境,被司徒将军打败,最后重伤不治而亡, 只是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还潜入大周二十年之久。 “是他!”青鸾肯定地点头,声音压得更低: “据那店小二的描述,那人外形虽然变了不少, 但是年龄以及一些体貌特征,皆与那位失踪的小王爷高度吻合。” 沈昭闻言,拇指食指下意识敲击着桌面,缓缓开口道: “看来要想确认此人的身份,需要让陛下联系一下南疆的那位女王, 南疆现在毕竟与大周有贸易往来,两国又颇为交好,不能因为此事伤了和气。” 说完,沈昭对青鸾吩咐道: “你伤还未好全,回去好好休息,若无十分紧要的事,无需特意跑一趟, 宫中禁卫森严,我身边不需要暗卫跟着。” 青鸾闻言,十分不情愿的问道: “主子这是嫌属下碍事了。” 沈昭闻言,扶额苦笑,也不知是不是在潇景珩身边待久了, 怎么感觉自己身边这些人,无论男女都需要哄了。 “我这是心疼你的身体。” “属下的身体已经好了,主子就是嫌弃属下, 还不让属下来宫里见两位小主子。”青鸾有些孩子气地说道。 沈昭一时有些忍俊不禁,说道: “好了,依你,你随时想来就来,不过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的提议, 让青鱼那丫头接替你的位置,我给你安排个侯府远亲的身份, 还有夜阑,你若是对他有意,我也可以与陛下商量, 给你二人风风光光的操办一场婚事,过正常人的生活。” 青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目光坚定的看向沈昭: “小姐,青鸾自跟着您那日起,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守护小姐的安全,若是让青鸾离开小姐, 除非青鸾死了,还请小姐莫要再提及此事。” 沈昭看着跪在地上的青鸾,轻叹一声,抬手将她扶起来: “行了,我怎会不知你的心意,日后不提了。” .............. 养心殿。 倚在软榻上的潇景珩也接到关于墨文的消息,见到沈昭过来,温声道: “你也查到了关于墨文的消息?” 沈昭颔首道: “陛下准备如何处置?” “过来。”潇景珩声音低沉,蕴含着无尽的温柔。 沈昭依言走上前,刚靠近他身边,便被潇景珩伸手轻轻揽入怀中, 让她坐在自己未受伤的那条腿上,手臂迅速环着她的腰, 不给她逃走的机会,伺候在一旁的李全早已见怪不怪, 吩咐一众宫人退了下去。 潇景珩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感受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 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些许疲惫: “我已经让人传信给南疆女王,真假与否,很快便知。” 沈昭被他蹭的身子发软,正要挣扎起身,潇景珩低声喃喃道: “昭昭别乱动..........我现在可只有一条腿能动,抱不动你。” 沈昭被他撩拨得心尖一颤,伸手挽上了他的脖颈,仰头主动吻了上去, 潇景珩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二人气息交融, 静谧的室内只剩下二人彼此缠绵的呼吸声与炙热的心跳声。 浓情之时,沈昭推开双眼迷离的潇景珩,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声音充满着无尽的诱惑: “陛下既然行动不便,不如让臣来帮你.........” 潇景珩闻言,伸手攥住沈昭胸前些许凌乱的衣襟,将她带入怀中, 沈昭顺势伸手落下软榻周围的帘帐,帷帐悄然垂落,掩去一室朦胧的暧昧........ .......... 夜间渐深,苏府。 苏世卿因景王一事,被潇景珩下旨禁足在府中。 “没想到,我们如此小心筹谋,被一个白起坏了大事, 虽然他在皇家围场救下了轩儿一命,可是轩儿体内的毒并未得到解药。” 苏世卿面色阴沉,看着苏凛说道: 最近我们的人可有查到关于那白起的下落?轩儿的武功在你之上, 日后有朝一日,苏家有变,亦或者要对沈昭潇景珩动手, 也只有轩儿能与之一较高下。有他在,咱们总是要多几分胜算。“ “回父亲,儿子尚未查到白起的踪迹。”苏凛迟疑片刻,终是忍不住问出: “只是孩儿有一事不明,父亲为何一定要扶那潇元启上位, 如今太子年幼,若是皇帝出了意外,幼子不是比那潇元启更好拿捏?” 第287章 这该死的美色,坏我道心 苏世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他缓缓起身来到窗边。 “如今之计,也只能这般筹谋,就算有苏家血脉又如何? 太后是苏家女,还真是一点忙都不愿意帮,我被禁足在府中这些日子, 不说在陛下面前替我们求求情,反而还遣人来劝我告老。 我看她真是忘了,当年若不是我鼎力相助,就凭他,能坐稳后位?” 笃笃笃! 父子屏气凝神,看向门口。 “谁!”苏凛沉声开口。 “听说苏相在找我?”墨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凛闻言,快步上前打开门问道: “白先生?” 墨文摆了摆手,说道: “沈昭已经查到我的身份了,我原名墨文,白起只不过是我留在大周的化名。” “墨文?你居然是那个墨文?”苏世卿不可置信的问道。 “正是在下。”墨文嘴角噙着笑意,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 “这是你小儿子的解药。” 苏世卿连忙接过解药,说道: “那日在围场,多谢墨先生出手相助,才能瞒天过海。” “苏相不必如此客气。”墨文摆了摆手,说道: “你我本就同舟共济,一荣俱荣,只是 如今那潇元启已无利用价值, 不知相爷接下来作何打算?“ “依墨先生之见,我等当如何破局?”苏世卿顺势反问, 他如今形同困兽,被皇帝禁足在这这院中,麾下势力这半个月大部分都被潇景珩剪除, 北疆的商队也被沧澜阙的人死死盯着,还查不到这背后之人是谁。 当真是举步维艰。 “苏相若还想成就大业,眼下唯有这破釜沉舟一计。”墨文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诱惑。 “还请先生明示。”苏世卿恭敬地请教。 “既如此,我便直言了。”墨文眼中掠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他在大周蛰伏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要挑拨这大周内乱。 “景王那边你们现在是指望不上了,苏相难道就没想过推翻潇氏这几百年的皇祖, 自己坐上那个位置,何必非要扶持一个人上位呢?” 苏世卿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如今世家被潇景珩罚的罚,贬得贬, 就连王家如今也只剩那王烨还在刑部,若是他真能帮自己成事, 何尝不是一一条出路呢?胜者为王,况且还没有世家的反对。 想到此处,苏世卿态度立刻热络了几分。 “墨先生请坐下细说。” 墨文撩袍坐下,姿态悠闲, 仿佛二人所谈并非谋逆大事,而是风月闲情, “我在赤霞峰蛰伏二十年,景王的心思早就被我摸透,他并无意坐那个位置, 这么多年,无论我如何引导,他都闭口不谈,况且如今他的人已经查到, 当年他兄长的死,与慕寒菱夫妇无关,所以你此前散播的谣言起不了什么作用。 沈昭的人正在调查源头,包括当年你给先皇下毒之事,他们很快就会查到你头上..........” “你!”苏世卿猛地打断了他的话,眼中尽是惊讶与骇然。 “你怎会对当年的事知晓得如此清楚?你当时是以何种身份潜伏在京城?” 他听着墨文的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背升起, 当年先帝在他面前流露出欲消弱世家,提拔寒门与武将的意图, 他虽极力反对,奈何先帝一意孤行,原以为看在苏家是中宫母家的情分上, 能给苏家留几分情面,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听见,他打算第一个就拿苏家开刀。 自己好不容易坐上的丞相之位,岂能这样轻易丢掉。 万般无奈之下,司圆给了一味剧毒的毒药,名为无声枯, 无色无味,连发声音的时间都来不及, 好巧不巧那日慕寒菱随沈长青进宫,她力排众议, 用以毒攻毒之法,将其救了回来,让先皇多活了六年, 自那之后,司圆那个女人对慕寒菱手中解毒之法就更好奇了, 不过多久慕寒菱就去世了,若是真有解毒之法,他猜测应该会损耗寿命。 但是此事他做的极为隐蔽,司圆已死,如今世上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唯有他一人。 眼前这个人是从何得知的? 墨文对上苏世卿惊骇地目光,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弄: “苏相不必如此诧异?当年司圆给你那无声枯是我研制出来的, 司圆知道她不是慕寒菱的对手,所以求我助她, 我知道的还远不止这些,比如说,你与那司圆尚有一血脉,此事你恐怕不知道吧?” “你.......说什么?”苏世卿猛地站起,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你是说她还生了我的孩子?那孩子现在在哪里?” “你这个女儿,论相貌,才情都比你那个嫡女苏婉柔要强出不少, 就是醉仙楼的那位女琴师,思思姑娘。” 苏世卿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说道: “难怪,我几次都觉得那姑娘颇为熟悉,没想到竟然会是我苏家血脉.......” ............. 养心殿。 沈昭披着一件墨绿色的外袍,青丝如瀑布般散落在身后。 她看着手中的密报,眉间紧锁,潇景珩那日仓促处决了王清钥, 如今查到王清钥见过苏婉柔,应当是那苏婉柔故意出言挑拨, 才引得那王清钥心生嫉妒,对她的两个孩子下手,如今苏婉柔好歹是景王妃, 不能将她贸然抓来审问,沈昭侧首看向熟睡的潇景珩, 他们叔侄二人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若是因为自己这莫须有的猜测再起波澜............ “在想什么?” “你都没睁眼,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沈昭惊讶的问道。 “你过来我就告诉你。”潇景珩睁开眼,嘴角噙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别闹,我有正事。”沈昭轻声嗔怪道,脸颊已经微微泛红。 “谁与你闹了?”潇景珩慵懒的支撑起头,半露着胸膛,声音充满了磁性。 “我说的也是正事,过来让我瞧瞧,是什么事让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皇后愁成这样?” 沈昭见他故意将自己的衣服又拉开了几分, 暗叹道:这该死的美色,坏我道心! 第288章 你个蠢东西,还真敢应啊 沈昭清了清嗓子,坐在他身旁,说道: “我们的人查到王清钥曾经见过苏婉柔,我怀疑王清钥对我们孩子下手, 是那苏婉柔搞得鬼,但是王清钥又被你处死了, 现在死无对证,苏婉柔又是景王妃,我不好直接去将她带来询问。” 潇景珩环上她的腰,贪婪地在她身后蹭了蹭,低声道: “我当是什么事呢,你若是怀疑,直接让秦益去将人带来便是, 她不算景王妃,最多算个侧室,没什么不可审问的。 昭昭难道忘了,我没允许他们去宗庙.......” “对啊,”沈昭眸中一亮, “我怎么将这么要紧的事忘记了,今日正好秦益当值,我这就去喊他将人带来。” 说着她就要起身朝外面走去,被潇景珩一把拉住,语气酸溜溜的: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刚帮你解决了问题,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去见其他男人?” 沈昭闻言,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嘴上,潇景珩立马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顺势捉住她纤细白皙的手腕: “好啊,你居然还为其他男人打我!” “潇景珩!”沈昭没好气的瞪着他,骂道: “你若是再这般口无遮拦,往后的一个月都休想让我踏入养心殿半步! 还有你也别想进我坤宁宫的门!” “错了..........错了我错了。”潇景珩顿时放软姿态,赔着笑捏着她的手: “我保证,日后再也不说了........” 沈昭想着那日王清钥那莫须有的控诉,自己为了避免这样的误会再发生, 已经鲜少与秦益见面,这个狗东西倒好,带头造谣,生怕外面的人不知道! 还三天两头的戏弄自己,沈昭越想越气,索性扭过头不理他,径直朝殿外走去。 潇景珩见她真要走,顿时慌了神,急忙喊道: “你去哪儿?还回来吗?” 见沈昭不搭理他,也顾不得腿伤,蜷起一条腿,单脚跳着就要追上去, 沈昭听见身后动静,回头望去,一眼便瞧见潇景珩金鸡独立的站在软榻旁边, 狼狈踉跄的模样,捂着肚子笑出了声来。 “我去吩咐李公公,让秦益明早将苏婉柔带进宫来。”沈昭好不容易止住笑,回应道。 “那你还会来吗?”潇景珩眼巴巴地望着她, 沈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抬了抬下巴,说道:“你求我啊!” “我求你!”潇景珩没有丝毫迟疑,脱口而出。 大丈夫能屈能伸,毕竟自己可不愿意那些宫人在身边伺候, 他们哪有香香软软的昭昭抱着睡觉香。 沈昭眉眼弯弯的回道:“既然陛下都开口求我了,那我便勉为其难留下吧!” 潇景珩这才松了口气,坐了回去,默默下定决心在腿好之前,再也不嘴贱了。 沈昭来到殿外,一开门便涌进来几人。 沈昭眯着眼打量着偷听的几人,说道: “李公公和云裳在这里我能理解。” 沈昭看了眼张太医,十分不解的问道: “怎么又有你啊?” 张太医摸了摸鼻子笑了笑: “回皇后娘娘,今日太医院臣当值,侯夫人传信让臣来给陛下换药.......” 沈昭看着张太医那张笑得眉飞色舞的脸,说道: “你来得倒是挺巧哈,陛下在里面呢,去吧。” “臣遵旨。”张太医行完礼一溜烟朝殿内走去。 李全也笑着说道: “娘娘别误会,老奴什么都没听见,这就去找秦统领。” 沈昭看着李公公健步如飞的背影摇摇头,说道: “什么都没听到,他怎么知道我要让他去找秦益?” 沈昭最后将目光落在云裳身上。 云裳连忙瞪大了眼睛,说道: “小姐,我去看看张太医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沈昭看着云裳逃也似地溜进内殿,不由的摇头失笑。 缓步进入殿内,潇景珩见到沈昭回来,连忙对着其他太医骂道: “你能不能轻点,想疼死朕!” 张太医被骂的莫名其妙,举起那并未接触到他的双手,一脸冤枉: “陛下,微臣这手还没碰到你呢.........” 沈昭一边上前一边笑道: “张太医,你一会换完药顺便在帮陛下把一把脉,说不准那晚不单是摔了腿, 看看陛下这头可有伤着.........” “微臣谨遵皇后娘娘懿旨。”张太医恭敬的回道。 潇景珩抄起身边的软枕就朝张太医扔去,骂道: “你个蠢东西,还真敢应啊!” 一向威严的养心殿传出一片和谐的笑声。 .............. 次日。 秦益带着禁军来到景王府中。 “秦益,你这是做什么?”景王不解的问道。 “参见景王,奉皇后娘娘旨意,带苏婉柔进宫一趟。”秦益拱手道。 “抓我?我是景王妃.....你居然......” 秦益打断了她的话: “苏姑娘,陛下说了,未入宗庙者不算正妃,好心劝苏姑娘一句, 若是不想闹得太难看,还是老实跟我们走一趟, 你若是清白的,皇后娘娘自然会放你回来的。” 苏婉柔慌忙地扯住景王的衣袖,低声道: “王爷,您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般羞辱妾身吗?” 景王抽回被她拉住的手臂,说道: “他说的没错,没入宗庙算不得景王妃,秦益是自家人,一定不会为难你。” 苏婉柔猜到是自己教唆的王清钥的事被沈昭发现,景王又不愿帮助自己, 苏家现在被禁足,更是指望不上,心中的不甘骤然升起, 凭什么自己在哪里都只能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痴笑两声骂道: “潇元启,你就是个缩头乌龟,蠢货,懦夫,你就该一辈子老死在赤霞峰, 又老又没用的东西,我瞎了眼,才选了你嫁给你!” 景王立刻沉着脸说道:“吉祥,掌嘴!” 还真当他是谁都能骂两句的人了! “啪!” 吉祥的巴掌清脆地落在她脸上。 苏婉柔捂着脸,嘶吼着扑向景王,却被他侧身避开。 她完全来不及收势,一头撞上了廊柱,瘫软在地。 第289章 陛下准备如何应对? 秦益连忙上前查看,探了探鼻息脉搏: “还有口气在,抬回去。” 养心殿。 沈昭见到头破血流的苏婉柔,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秦益将景王府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禀告给她, 沈昭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讥讽: “看来她是知道自己的做的事被本宫察觉,想寻求景王的庇佑, 既如此倒是给本宫省了不少口舌,将她弄醒吧。” “遵命!”秦益。 缓缓醒过来的苏婉柔虚弱地挣扎起身,自嘲地嗤笑: “我居然还活着。” 沈昭冷冷地看着她,开门见山道: “你既然知道了我抓你来要问什么,那就直说吧,你为什么要指使王清钥。” 苏婉柔环视着金碧辉煌的养心殿,目光最后落在御案后的沈昭身上, 她没想到潇景珩对她的宠爱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就是我指使的王清钥,你杀了我吧。”苏婉柔冷冷的说道。 沈昭从她脸上看不到丝毫求生欲望,明白她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但是单凭她,肯定是不知道如何使用和沾染天花衣物, 身后必定有人暗中指使她,沈昭起身,缓步走到苏婉柔面前, 她蹲下身,用手中的锦帕帮她擦干脸上的血迹,声音柔和了几分: “其实你在苏家的处境本宫都知道,你曾经偷偷去过宁远侯府, 虽然那时的本宫还随陛下在江南,但是我也派人调查了你的意图, 你是想让本宫帮你,对吗?我查到你并非苏家嫡母所生, 你想让我帮你,逃离苏家,救出你的生母。” 苏婉柔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昭: “你........你都知道?” 沈昭点点头,将沾染了血的锦帕放入苏婉柔手中, “本宫都知道,所以才会在去年的除夕宫宴上,答应你的提议去御花园, 原以为你会寻机会来与本宫说明实情,可是你没有, 那时你若是说出来,本宫一定会帮你,你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连本宫都自愧不如,本该有更明朗的出路,何苦要一条道走到黑?” 苏婉柔捏紧沈昭的锦帕,垂着头,心中暗暗冷笑, 这么多年,唯一肯她才华的,竟然是她一直视为仇敌的沈昭, 难怪她从小在潇景珩身边,她却从未正眼看过自己,而对沈昭死心塌地, 若是自己是个男人,可能也会被她这样的女子所吸引。 苏婉柔脸上闪过一丝释然的笑意,抬头看向沈昭: “我说,是景王府上的谋士白起,他偷偷找到我,说让我帮她约见王清钥,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至于他与王清钥之间的具体交易,我就不清楚了。” 沈昭站起身,继续追问: “那你可知苏世卿这些年都做了什么?” 苏婉柔点点头,说道: “一年前的宫宴上,是他协助沈绾给陛下酒里下药,沈绾手中的媚药也是苏凛送进宫的。 包括沈绾能混进后宫,也是苏凛干的,御花园撒油之事, 是因为苏凛在宫里当差,他知道莅阳公主每年都会在那个位置看烟花, 也料定你会与莅阳公主站在一起,所以那晚针对的不是莅阳公主,是您。” “还有吗?”沈昭问道。 苏婉柔摇摇头:“他们父子做事一向隐秘,很少亲自出手, 即便是他们所为,也会想办法把自己摘干净,就像他们想利用潇元启, 将我嫁给潇元启,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意图让我生个孩子来掌控潇元启, 他压根就没有称帝的野心,自我嫁入景王府,他甚至都不曾正眼看过我。” 沈昭看着苏婉柔,如果当初她坚定一点,或许能成为新一代女官。 能够名扬天下也说不定,可惜了....... 挥了挥手道:“将她押入天牢,本宫还没想好如何处置她。” “谢皇后娘娘恩典。”苏婉柔静静捏住手中沈昭的那方锦帕, 这是她第一次由衷的感谢沈昭。 下朝回来的潇景珩见到苏婉柔被带走,问道:“这就审完了?” 沈昭上前扶着他,说道: “审完了,看你脸色不好,今日又被朝臣为难了?” 潇景珩坐在龙椅上,冷哼一声道: “朝中大部分苏世卿的嫡系都被我清除,居然还有人敢站出来求情, 让我看在太后的颜面上,解除对苏家的禁足!” 沈昭轻笑一声,说道: “苏家的禁足解不了了。”沈昭将苏婉柔的供词递给潇景珩继续说道: “现在就等北疆那边的消息传来,他想谋反, 再加上一条勾结外敌的罪名,神仙来了,也难翻案!” 潇景珩接过沈昭递来的证词,激动的说道: “不愧是昭昭!有了这份供词,我看谁还敢替他求情!” 两人正在说着话,李全进来禀报道: “陛下,娘娘,青鸾姑娘和夜阑来了,在外面候着。” “他们两人怎么一起来了?还特地让人通传?”沈昭不解的看向潇景珩。 潇景珩也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传他们进来。” 只见二人谁也不服谁,一前一后走进殿来, 沈昭见状越发好奇了,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主子,我们的人昨晚发现,苏府混了一个人进去。”夜阑率先开口道。 青鸾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说道: “明明是我们的人先发现的!” 沈昭有些好笑的看着较劲的二人,说道: “不管是谁先发现的,都给你们记一功,可知那人是谁?” “墨文!” “墨文!” 二人异口同声。 沈昭看着她们互不相让的样子,心想恐怕是在苏府蹲守时, 相互发现了对方的人,这两人针尖对麦芒的架势, 该不会在蹲守时就已经打起来了吧? “你们昨晚确定没在苏府打起来?”沈昭挑眉问道。 “属下有操守,不与他们一般见识。”青鸾撇嘴回道。 潇景珩饶有兴致的看向沈昭,那表情仿佛在说: 你这个暗卫,脾气不小啊。 沈昭轻咳了两声,下令道:“行了,你们二人先下去吧!” 待二人离开殿内,沈昭说道: “现在可以确定那晚刺杀我们的人就是墨文,陛下准备如何应对?” 第290章 一条腿也不影响。 殿内再次只剩下沈昭与潇景珩二人, 潇景珩听着沈昭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 “既然他们戏台都搭好了,我们岂有不看的道理。” ............. 苏府,灯火幽暗,气氛十分凝重。 苏婉柔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夜间才传来苏府, 苏凛焦急的看向父亲: “那苏婉柔一定会将我们所做的一切和盘托出,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若是再不行动的话,可能下一个下狱的人就是我们了。” 苏世卿目光转向静立一旁的墨文,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终于消散, “好,我答应你,但我手中的士兵 加上府中的死士不过五千人,秦益手握禁军, 赵宴清掌管的巡防营,兵力不下两万,若无突厥兵马相助,单凭这些人, 恐怕难以成事,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墨文胸有成竹,淡然一笑: “让你的掩护我前往赤霞峰,那里人杰地灵,我生活了二十年, 驯养了众多猛兽,一旦放出,必定会引起山下混乱, 巡防营不得不前往安营扎寨,保护周边百姓,猛兽可不比人, 皆是以一当十的存在。”他顿了顿,拿出一枚红色药丸,继续说道: “你在宫里应该还有人手,让你的人趁机挟持太后,潇景珩腿脚不便, 定然不敢贸然行动,你再逼迫他服下此药,便能牵制住沈昭, 不用担心,上次的刺杀,我已经试过,效果极佳,外面交给你大儿子苏凛, 你带着你小儿子进宫,上次猎场已经让他们相信你的小儿子苏轩, 是常年病弱之人,没人会怀疑他,再由他出手解决掉没有内力的沈昭, 你在逼迫潇景珩写下由你扶持太子继位的圣旨,你昭告天下,是沈昭给皇帝下毒, 意欲谋反,而你则是清君侧的大功臣........” “办法虽然是个好办法,但是还有景王和桓王在,恐怕.......”苏世卿担忧道。 “潇元启,你无需担心,他体内早就被我下了慢性毒,等他听到消息时, 定会急火攻心,他体内的毒自然会蔓延全身,没有活路, 至于桓王,六十岁的老头,又是最重血脉亲情之人,你有太子在手自然不用怕他。” ........... 十日后,宫中一切如常, 张太在慕雪的叮嘱下,每日准时前来为潇景珩换药。 “这都快一个月了,骨头还没长好?”沈昭蹙眉问道。 张太医伸手在潇景珩的断骨处轻轻按压,回道: “陛下恢复得比寻常人快上许多,切记不可再受二次损伤, 否则怕是会影响日后正常行走。” 沈昭闻言,目光扫过养心殿内侍立的宫人,沉声道: “张太医说的话,你们可都听清楚了?都给本宫好生伺候着, 陛下的腿若是有丝毫损伤,你们一个都逃不过!” “是。”殿内众人都齐声应答。 “行了,都下去吧。”沈昭说完,看了眼张太医,吩咐道: “没什么事,你也回去。” “微臣告退!” 潇景珩见众人退出去,一把揽过沈昭,低声宠溺道: “昭昭今日这皇后威严,倒是比往日更甚了几分。” 沈昭顺势攀上潇景珩的脖子,语气娇软: “这不都是陛下调教的好.......”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悄然落向屏风处那道若隐若现的人影。 潇景珩自然是听不得她这撩拨的话,环住她腰肢的手将她又往自己胸前带了几分, 沈昭轻声嘟囔道:“陛下,这还是白日呢。” “朕管不了那么多了.........”潇景珩声音低哑,将她轻轻按在软榻上。 沈昭娇喘道:“陛下您的腿.........” 潇景珩嘴角噙着笑意,说道:“一条腿也不影响。” 沈昭余光瞥见那人影消失,连忙推开潇景珩,说道: “人走了。” “走了也来不及了。” 潇景珩按住她,不由分说地将吻星星点点地落在她的脖间,耳垂。 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传来: “你将我身体里的坏人招了出来,需要昭昭帮忙解决掉.........” ......... 京城,一间密室。 “父亲,潇景珩并未察觉我们暗自出府的事,方才宫中递来消息, 说潇景珩与沈昭在养心殿白日宣淫。”苏凛恭敬地禀报。 苏世卿闻言,难掩脸上的喜色,笑道: “哈哈哈哈!好,如此甚好,万事俱备, 只等那赵宴清带着巡防营的人前往赵家庄驱赶猛兽,为父便带着轩儿进宫辞官。” 醉仙楼, 秦益与沈曜二人相约小聚。 “秦统领可是我这儿的稀客,此前经常听赵小侯爷提起您,如今总算是见到了, 传言果然非虚,秦统领当真是一表人才,英勇非凡,这杯酒思思敬您。” 思思姑娘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秦益闻言,脸颊微红,也举起酒杯回敬: “思思姑娘言重了,秦某虽然是粗人,但是姑娘芳名早已名冠京城, 今日一见,果然人如其名,令人一见难忘、朝思暮想。” 沈曜难得看见秦益还有这样的一面,忍俊不禁道: “你们二人这般客气,倒是显得我有些多余了。” “宁远侯这是哪里的话,今日若不是您,思思怎么会有认识秦统这般超凡脱俗之人? 所以这杯酒,思思敬您,祝你与夫人早生贵子,恩爱白首。” 思思举起酒杯,脸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容。 沈曜干笑两声说道:“这话我爱听,这杯酒当喝。” 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思思就不打扰二位大人叙旧,还有客人等着听曲,先行告退。” 酒过三巡,沈曜与秦益正要离开醉仙楼。 “秦统领留步。”思思站在二楼回廊唤道。 秦益闻言,停下脚步,茫然回首问道: “姑娘还有事?” 思思上前,脸上带着几分娇羞,看了眼一旁的沈曜。 沈曜顿时了然,拍了拍秦益的肩膀说道: “家中夫人早有命令,若是错过了时辰,今日恐会进不了门, 我先行一步,秦兄你与思思姑娘慢慢聊........” 第291章 那你先让他叫声父皇给我听听。 “沈兄......”秦益看着沈曜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转过身,问道: “思思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思思掩面一笑,伸手轻轻拉住秦益的衣袖,柔声道: “秦统领何不必如此着急,良宵苦短,你我难得一见, 思思备了上好的酒水,还望秦统领移步楼上雅间一叙。” 见秦益不为所动,思思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听闻秦统领的母亲在古琴造诣极高,近日新谱一曲, 还未问世,还想让秦统领帮忙指点一二。” 说完她拉住秦益的衣袖就要往二楼雅间走去, 秦益略显局促的抽回手,顺势将手背在身后,推辞道: “恐怕要辜负思思姑娘的美意了,秦某对音律实在一窍不通。” 思思闻言,唇边笑意更深了几分: “秦统领何必如此自谦?莫不是瞧不上思思一介女流?” 见她如此说,秦益只好埋头跟了上去。 思思素手执壶,斟了一杯酒,柔声道: “这是我私藏的酒,不比梨花白差,秦统领尝尝?” 秦益摆摆手,婉拒道: “今日已饮了不少,明日还要当值,秦某谢过姑娘好意。” 思思轻笑,纤细白皙的手指拈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随即又斟满一杯,目光炙热的将酒杯举至他面前: “只一杯而已,误不了正事的。” 说完她上前一步,将酒杯轻抵在他唇边,秦益一张俊脸顿时红至耳根。 终于抬手接过酒杯,沙哑着声音道: “我自己来。” 思思见他喝完,这才嫣然一笑,说道: “这才对嘛,秦统领请坐。” 她招呼秦益落座之后,身姿妖娆的移步至古琴前面,轻拨琴弦, 琴音袅袅,丝丝入耳,秦益却觉得眼皮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伏倒在酒桌之上。 思思见状,停下了手下的动作,试探性的开口唤道: “秦统领?” 见秦益没有反应,这才站起身来到秦益身旁,伸手在他脸上轻柔地抚摸, 原本温婉柔情的脸上现在换上了阴沉的冷笑: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啧啧.......可惜了这张俊脸。” .......... 次日皇宫,养心殿。 “陛下,赵家庄突然涌现出大量凶兽,已经有不少百姓遭殃。” 潇景珩端坐在龙椅上,听着巡防营的人禀报。 坐在远处看书的沈昭闻言,停顿了一下手下的动作,起身行礼道: “陛下,臣妾去慈宁宫看看公主和太子。” 潇景珩点点头道: “去吧。” 待沈昭离开之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巡防营副将马巍身上,沉声道: “可有伤亡。” “回陛下,都是些猛兽,已经有不少百姓受伤。”马巍回禀道。 潇景珩皱眉思索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良久,下令道: “来人,去太傅府传朕旨意,让赵宴清带上巡防营的人马, 迅速出城,在赵家庄附近扎营,务必保证周边百姓的安全!” “臣遵旨!” “秦益呢?去叫他过来,朕有事吩咐他去办。”潇景珩问道。 李全躬着身子,回道: “陛下,秦统领今日一大早遣人来告了假,禁军副统领苏凛被您禁足, 今日宫里由高厄,高指挥使在负责。” 潇景珩闻言,沉声道: “朕知道了,许久没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你推朕出去走走。” 苏府, 苏世卿看着传来的密报,抚掌而笑: “好啊!看来墨先生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宫里传来消息, 赵宴清出城带着巡防营的人马尽数朝赵家庄去了。” 苏世卿将手中的密报递给苏凛,赞赏道: “秦益今日也告了假,看来思思那丫头比婉柔能干不少,竟然真的拖住了秦益。” 苏凛看着密报上的消息,也是面露喜色,说道: “太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现在就等父亲带着轩弟进宫后, 挟持住太后,我带着私兵杀进皇宫,这一切就成了!” 苏凛说完还不忘恭维苏世卿一句: “还是父亲深谋远虑,提前几日就让我们的人在城外隐藏起来。” 苏世卿郑重地吩咐两个儿子,说道: “凛儿切记,集齐人马后一刻也不耽误,直攻皇宫, 轩儿一定要看准时机,沈昭狡诈,务必做到一击毙命。” “父亲放心,今日宫中当值的人皆被高厄买通。”苏凛肯定道。 苏世卿闻言,脸上喜色更甚,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上了那个最尊贵的位置。 “好,不愧是我儿,思虑周全。” 苏凛取出一把暗弩,交到苏轩手中: “沈昭毕竟自小在军营长大,近身搏斗你或许不是她的对手, 有了此物傍身,胜算自会高上几分。” 苏轩把玩着精巧的弩机,难掩眼中欣喜之色,问道: “大哥从何处得来此物?虽便于携带,就是不知道这威力如何?” 他两次行刺沈昭无果,心中对沈昭的杀意早已按捺不住。 苏凛轻声笑道: “放心用,这是我在一个叫暗格的地方淘来的,我替你试过了,威力非凡。” 苏轩拿着那把小巧的暗弩,四处瞄了瞄,笑道: “多谢大哥!” 苏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注意安全,保护好父亲,咱们皇宫见!” “大哥放心!”苏轩郑重应道。 苏凛向苏世卿躬身一揖,说道:“父亲,孩儿这就去调集城外的人马。” 苏世卿颔首道:“一切小心。” 苏凛换上府中身下人的衣服,自苏府的后门悄悄摸了出去。 苏世卿也带着苏轩离开书房,来到相府大门,对着守卫朗声道: “本相有要事,需即刻进宫面圣。” “相爷稍等,属下这就遣人进宫禀报。”守在门口的侍卫应道。 皇宫。 潇景珩与沈昭皆在殿中,太后坐在主位上,托腮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潇景珩坐在轮椅上,怀中抱着潇乐晗,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全然不理会一旁正朝他努力招手的潇熠可。 沈昭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埋怨道: “你就不能也看看儿子?瞧把人家急得,都快憋出话来了。” 潇景珩却仍低着头逗弄着女儿,唇角含笑,漫不经心道: “那你先让他叫声父皇给我听听。” 第292章 她打您儿子,这您都不管管 沈昭将趴在潇景珩轮椅旁的潇熠可抱了起来,顺手在他背后轻拍一下。 潇景珩立刻抬起头,一脸委屈的望向太后: “母后她,她打您儿子,这您都不管管?” 太后见两人打闹,自是忍俊不禁:“哀家老了,什么也没瞧见。” 潇景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目光转向沈昭怀中的潇熠可,温声道: “皇儿乖,过来父皇抱抱。” 太后一眼看穿潇景珩的坏心思,骂道:“你敢动哀家孙子一根手指头试试!” 潇熠可扭过脸,肉乎乎的小手搂着沈昭的脖子,含糊地呢喃道: “母.........母后.......” 沈昭听着这声奶声奶气的呼唤,顿时眼眶泛红,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潇景珩: “你听见了吗?儿子叫我母后了。” 沈昭低头在潇熠可额间印下一个温柔的吻,轻声道: “熠可乖,再叫一声母后好不好?” 潇熠可也十分给沈昭面子,小嘴继续嘟囔着: “母....母后......” 潇景珩微微一怔,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目光渴望地望向潇熠可 那神情仿佛在说,还有我呢,也叫我一声听听。 太后也惊喜起身,来到沈昭身边,柔声道: “哀家的乖孙会叫人了,快叫声皇祖母来听听?” 潇熠可笑嘻嘻的望着太后,吞吞吐吐的喊道:“皇....祖....母......” “哎!”太后连声应道,喜不自胜。 潇景珩见儿子不搭理自己,转而对着怀中的潇乐晗柔声道: “乐晗乖,咱们不学皇兄,乐晗最喜欢父皇对不对,叫一声父皇好不好?” 潇乐晗挥动着手中的拨浪鼓,笑嘻嘻的嘟囔道:“哥.....哥....” 潇景珩不死心的继续教道:“错了,错了,是父皇,不是哥哥。” 潇乐晗依旧不依不饶的嘟囔着:“哥.....哥.....哥哥.....” 沈昭父女二人一个执着让她叫父皇,一个执着地喊哥哥, 谁也不愿意服输,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时,李全躬身进来,禀报: “陛下,苏府传来消息,说是苏相有要事求见。” 潇景珩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将怀中孩子递给奶娘。 “带他进宫,朕倒要看看是何要紧的事。” 沈昭也将怀中的孩子递给奶娘,两个小家伙见到父皇母后都不陪自己玩, 顿时做出委屈巴巴的样子,作势就要哭。 潇乐晗圆溜溜的大眼睛顿时蓄满了眼泪,伸手就向沈昭要抱抱。 沈昭搂过她在她额间轻轻一吻,柔声道: “乐晗乖,母后与父皇有正事要办,青鸾姨姨在等你去找她, 明日母后让祁煜哥哥进宫来陪你玩好不好?” 潇乐晗这才止住了哭声,沈昭看向潇景珩,笑道: “我怎么感觉被这丫头算计了?” 潇景珩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 “不用感觉,就是,你说她怎么就那么喜欢跟祁煜那小子玩?” 沈昭挑眉,回道:“谁知道呢。” 太后有些不解的看着沈昭与潇景珩,疑惑道: “苏世卿不是被你禁足在府,不让涉及朝政吗,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沈昭挽起太后的手,扶她在主位坐下,温声道: “母后不必担心,苏相或许是想通了,答应你的提议,前来辞官告老的。” 太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当真?” 沈昭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将真相告知太后,太后心思单纯,藏不住事, 若是知道实情,恐怕没等苏世卿露出马脚,她自己先坐不住了, 况且自己还查到当年先皇中毒之事,好像也是苏世卿假借太后的名义。 她知道真相自然会无法接受,先帝中毒与她有关........... 沈昭郑重地嘱咐道: “母后,一会无论发生什么,您都不要害怕,更不要慌乱,我与陛下定会护您周全的。” 太后听着沈昭的话,一脸困惑: “什么意思,哀家听不明白?”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苏世卿带着苏轩一前一后步入慈宁宫。 苏世卿跪在地上,重重磕头道: “老臣参见陛下。” 潇景珩沉着脸,冷冷的望着苏世卿,说道: “苏相,今日这般着急见朕,所为何事?” 苏世卿跪在地上禀道: “陛下,太后娘娘,老臣禁足在府中这些日,已然想通, 老臣愿意听从太后娘娘的提议,告老还乡,今日特来向陛下,太后辞行。” “哦?”潇景珩沉声道:“苏相当真想明白了,朕可没有逼迫你的意思。” “回陛下,老臣年事已高,这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是时候过些闲云野鹤的日子了。”苏世卿回道。 “既如此,朕便准你请,今日解了苏府的禁足,不知苏相准备前往何地养老?”潇景珩追问道。 “老臣也想去南方看看,依稀记得上一次南下,还二十年前与先帝、太后同行。” 说到此处,苏世卿脸上露出一脸向往的之色。 太后见他愿意辞官告老,一脸欣喜的说道: “苏相你能想明白最好,哀家也为你高兴,日后若是有何难处, 尽管写信告诉哀家,咱们终究是一家人。” 苏世卿听着太后的话,浑浊的眼中泛起了泪光,颤声道: “多谢太后娘娘好意,只是你我兄妹这一别,只怕再难相见了。” “这是哪里的话,哀家身子硬朗着呢,你随时带你孩子们进京来。”太后笑道。 苏世卿见太后不接自己的话茬,看了眼苏轩,说道: “这是老臣的小儿子苏轩,自幼体弱多病,想着快要离京了, 太后还未曾见过,特意带进宫来让您见一面。” 说罢,他对着跪在身旁的苏轩吩咐道: “轩儿,别傻愣着了,快给你姑母磕头请安。” 苏轩老老实实的将头埋在地上,朗声道: “苏轩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见状,温声道: “确实未曾见过,你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瞧瞧。” 苏轩站起身,看了眼坐在太后身边的沈昭,他丝毫不畏惧缓步上前。 第293章 随便死一个都可以是吧! 沈昭目光死死盯着苏轩,心中的猜测都在此刻一一得到印证。 围场刺杀,一年前南巡遇到的那个弓箭手,就是他。 今日苏世卿特意带他入宫,就是觉得苏轩完全有压制她的能力。 就在这时,苏轩骤然提速,身形如电,五指弯曲,直取太后面门! 沈昭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纵身一跃,凌空旋身,一记重腿狠狠踢在苏轩胸口。 他闷哼一声,连退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年轻人,未免也太心急了。”沈昭嘲讽道。 “哼,你不是也早就看穿了我的意图?”苏轩抹去唇角的血迹,冷冷回应道。 沈昭的一记攻击,让他察觉到自己并非沈昭的对手, 下意识地看向苏世卿,表示挟持太后的方法或许行不通, 太后显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吓得不轻,怒斥道: “苏轩,你想对哀家做什么!” 太后胸口剧烈地起伏,目光落在苏世卿身上,骂道: “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哀家原想无论你做了何等错事, 只要你甘心退隐,看在往年情分上,让皇帝饶你一命, 没想到你还真是狼子野心,如今还将算盘打到哀家头上来!” 沈昭连忙出言安慰道: “母后息怒,说不准这是苏轩擅自做主,苏相并不知情。” 潇景珩见状目光如刀,径直扫向跪在地上的苏世卿,质问道: “苏世卿,你这是要谋反不成!” 苏世卿接收到苏轩的眼神,也不再伪装,缓缓起身,语气阴冷道: “陛下这是何意?臣听不明白,明明是那沈昭意图不轨,臣恰带犬子入宫, 及时拨乱反正,保护了太后与陛下的安全..........” “好一个拨乱反正。”潇景珩声音极冷,高声喝道: “来人,将这两个狼子野心之辈给朕拿下!” “陛下,不必白费力气了,宫中当值的侍卫早已被我买通,沈昭今日必死无疑!” 苏世卿说完,他猛地捏碎了墨文事先准备好的药囊, 早就猜到苏轩会不是沈昭的对手,所以准备了两份计划, 自己与苏轩早已提前服过解药。 潇景珩只觉得眼皮一沉,太后面色一白,顷刻间便昏睡了过去。 苏世卿见到昏睡在轮椅上的潇景珩,放声大笑道: “这药效.............果然厉害,不愧是南疆王室之人!” 说完他恶狠狠地看向沈昭,说道: “你果然是个怪物,那又如何,现在的你绝对不是轩儿的对手, 很快,你就能下去跟你爹娘团聚了。” “所以当年我母亲病死真的与你有关?”沈昭压抑着情绪问道。 “你娘的死与我无关,是司圆干的,不过你爹........” 苏世卿慢条斯理的说道,脸上满是胜利者的傲慢: “那个围杀你父兄的阿使那禄与我有些渊源,司圆是通过我的关系攀上的他, 不知道这算不算与我有关呢?” “我杀了你!”沈昭袖中寒光一闪,暗器直射苏世卿面门! 却被苏轩轻松挥袖挡开。 “好身手,这些年,你伪装得很辛苦吧。” 沈昭将目光落回苏轩身上,继续说道: “那日在围场,还有一年我与陛下南巡回京路上,刺杀我的人,也是你吧。” “没错!”苏轩回答得十分干脆。 苏世卿冷声催促道: “轩儿,她诡计多端,不必与她多费口舌,速战速决,了结她!” 沈昭闻言,丝毫不见慌乱,反而一撩裙摆,径直坐在太后榻前的台阶上。 她笑着看向苏世卿,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苏相,何必如此心急?陛下与太后已在你的掌握之中, 今日宫中侍卫也皆是你的人,你既然已知晓我与陛下之间的秘密,想来我今日也是必死无疑。” 说到此处她将袖中的暗器尽数取出,丢在地上: “不如请苏相解答我心中两个疑惑,我将武器都已经丢掉,没有还手的能力,这诚意,足够了吧。” 苏世卿见她似乎已经放弃抵抗,冷笑道: “你想知道什么?” “你何时知道我与陛下之间有蛊毒相连之事?” “你进宫之时,我便已知晓。” 沈昭点点头,说道: “所以你才会在朝堂上假意支持我,暗中与阿使那烈交易, 利用商队往北疆输送大量的金钱,为的就是让阿使那烈再发动一次北疆动乱, 目的就是要重演一次四年前青虎关围剿,让我战死北疆, 这样陛下也必会毒发,你便可扶持景王上位,待你女儿生下孩子, 再联合墨文合谋毒杀景王,亦或者那墨文蛰伏在赤霞峰这些年, 早已在景王体内下毒,我猜得没错吧!” 苏世卿心中暗惊,没想到她竟然将自己的计划猜得如此清楚, 所幸他听取了墨文的提议,提前动手,若是在她拿出证据之后, 苏家恐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果然聪慧........不知你可听说过过慧易夭?” 他眯起双眼,寒声下令:“轩儿,动手!” 苏轩得令,再次朝沈昭所在的方向扑去, 他五指呈鹰爪状,直逼沈昭咽喉,欲将其一击毙命。 沈昭猛地抬眸,电光火石间,她反手抽出藏在太后软榻后的长剑, 剑光一闪,沈昭身随剑动,不退反进,凌厉的剑锋直迎苏轩, 苏轩见状迅速收回手,选择攻向昏睡的太后, 沈昭迅速侧身,剑锋一转,倏地划破了苏轩的手臂, 他闷哼一声,捂着肩膀后退一步,指缝间鲜血瞬间涌出。 苏世卿见沈昭并未如墨文所说那般,被牵制住,厉声质问道: “不对,墨先生明明说过,潇景珩一旦中毒,你必然会被牵制, 你怎么可能还能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父亲,您的意思是.........他们两人之间,随便死一个都可以是吧!” 苏轩说完,拿出苏凛走之前送给他的暗弩,瞄准龙椅上昏睡的潇景珩,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扣动暗弩上的机关: “去死吧!” “咻!” 一支短箭破空而出,直射潇景珩的胸口! 第294章 谁能告诉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昭并未理会那只朝潇景珩而去的短箭,身形如电, 瞬间移至苏轩面前,在他尚未回神之际,剑光一闪, 待他回过神来,只觉得脖间一凉,下意识伸手死死捂住脖颈, 却根本压不住汹涌而出的鲜血,他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盯着沈昭, 最终重重地朝前倒去,再无声息。 “唱戏嘛,本就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 苏世卿还未从儿子顷刻毙命的惊恐中清醒,便听见潇景珩冷硬的声音传来。 他僵硬地侧过头,只见潇景珩手中正稳稳握住那支本该插在他胸口的短箭。 “不可能.........明明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苏世卿颓然向后踉跄几步,喃喃道: “你明明已经中了毒,没有解药怎么可能醒过来...........” “按照苏相的计划,朕是不是应该已经中毒,应该是奄奄一息? 皇后此刻也应该受我所累,浑身乏力,内息紊乱,毫无还手之力?” 潇景珩冷笑一声,嘲讽道: “你真当朕是傻子?同一个陷阱,朕会掉进去两次?” “即便如此,你们也是在劫难逃。” 苏世卿很快便稳住了心神,强装镇定道: “秦益早已被我的人拖住,此刻或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准, 今日宫中当值的侍卫也尽数换成了我的人。” “是吗?”潇景珩嘴扬声道:“秦益,听说你死了?” 殿门轰然被推开,秦益押着一名被捆住双手的女子踏入殿中, 将她重重地摔在苏世卿面前, 沈昭暗道:这秦益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苏世卿看清楚那女子,顿时脸色惨白,颓然跌坐在地上, 原来他们一早就有所准备,就等自己动手,他嗤笑道: “原来.........原来你们早就有所察觉,这一切不过早就在你们的算计之中.......” 秦益毫不掩饰脸上的鄙夷之色,冷声道: “苏相,你还真以为这女子隐藏的很好,瞒过了我们所有人? 实话告诉你,陛下早就知晓这女子是你与那司圆的私生女, 甚至比你知道的还更早,昨夜也是陛下命我前往醉仙楼, 不过是为了让你早点露出马脚罢了,就凭你这点谋略, 也敢行谋逆之事,下辈子多长个脑子吧!” 沈昭缓缓拭去剑上的血迹,收剑入鞘,从容走到潇景珩身边, 仿佛刚才用雷霆手段解决掉苏轩的人并不是她。 潇景珩紧紧握住沈昭的手,温声道: “皇后辛苦了,陪他演了这么久的戏。” 说完,潇景珩转头看向仍不死心,紧紧盯着殿外的苏世卿,声音骤然变冷: “别看了,苏凛还未出城,就被沈曜率人截下了,现在正押在天牢,等你团聚。” “你真以为朕的人都是吃素的?你暗中蓄养私兵多年,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引入京城, 真以为让他们潜伏在城外,朕就发现不了?赵宴清带领的巡防营已经将其尽数剿灭。” 苏世卿猛然回首看着他,说道: “你难道就不管赵家庄的那些百姓?墨文可是能控制赤霞峰的凶兽........” 潇景珩抬头看向沈昭,柔声道: “这个便要由皇后来给你解释了。” 沈昭笑道:“此事还需从四年前说起,陛下为了救我受箭伤, 我去赤霞峰寻药引,偶然发现里面有人饲养凶兽, 所以才会请陛下将景王留在京中,沧澜阙的人才会有机会潜入后山, 将那些害人的东西尽数解决掉,至于那墨文。” 沈昭语气陡然转冷: “他蛰伏在大周数年,屡次想挑拨大周内乱,陛下考虑与南疆之间的关系, 修书询问南疆女王,可愿意让我们将人遣回南疆, 南疆女王来信,她的小王叔早已死在战场,故而他离开苏府不久, 陛下便派人将其斩杀,倒是没想到苏相对他如此信任, 难不成你现在还指望他能来救你?” “你.....难道你就是那沧澜阙的江月?” 苏世卿猛然想起自己的商队在北疆被一伙江湖人士牵制住, 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幕后之人竟然是她! “没错,包括北疆牵制住你运送赢钱队伍的人,也是我派去的。”沈昭淡然应答。 苏世卿闻言,冷笑一声说道: “你活不了多久了,我已经在暗格下了江湖追杀令,他们收了我的钱........” “哈哈哈哈!”潇景珩忽然大笑出声,说道: “说到此处,朕倒是没想到苏相竟然如此富庶,花万两黄金买凶, 你可知道那暗格这样的组织在京城出现多年, 朕为何从未下令让人调查这幕后之人?” 苏世卿最后一丝希望也幻灭颤声道: “难道说..........” “没错,暗格早就被朕收揽到麾下,你让朕的人去刺杀皇后, 这真是朕今年听过最大的笑话!”潇景珩。 苏世卿绝望的怔在原地,自己苦心筹谋多年,如今却被他二人如此轻易破局, 眼中满是不甘,抓起地上被潇景珩丢掉的那只短箭,猛地朝他扑去, 秦益眼疾手快,一剑刺穿了苏世卿的胸膛。 潇景珩面沉如水,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下令道: “抬下去,今日宫中与苏家有勾结之人尽数革职查办,至于那高厄, 打入天牢,择日与苏凛一同问斩。” 潇景珩望向依旧昏睡的太后,再看看这一片狼藉的慈宁宫, 语气缓和了几分,说道: “在太后醒来前,将此处收拾干净,别吓着她老人家。” 沈昭看着潇景珩,问道: “先皇那件事,陛下可要告诉太后?” 潇景珩摇了摇头,说道: “父皇也不会想让她知道.........” ........... 待慈宁宫恢复如常, 沈昭取出一只瓷瓶,轻置于太后鼻尖,太后眉间微蹙,眼珠转动, 这才悠悠转醒,她睁开眼,猛地坐起身, 四处打量一番之后,见到潇景珩沈昭都完好无损的在自己身边, 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 “谁能告诉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95章 朕介意,万分介意, 沈昭轻轻扶住太后的手臂,助她坐起身来,温声解释道: “苏世卿带着苏轩进宫,欲图谋不轨,现已伏诛,事情都已经处置妥当,让母后受惊了。” 太后坐稳后,目光在潇景珩与沈昭之间流转,殿内虽熏香袅袅, 却仍隐约萦绕着一丝血腥气,她最终将视线落在潇景珩身上,沉声道: “苏家可是要谋反?” 潇景珩略作迟疑,还是回应道:“母后.........儿臣已经将苏世卿......” “罢了!”太后一摆手,站起身来, “哀家不想听了,他既然敢存这般狼子野心,依法处置便是, 你也不必有所顾忌,哀家现在只想听乐晗和熠可两个小家伙叫我皇祖母。” 说完,她径直朝偏殿走去,还不忘回头瞪了潇景珩一眼: “臭小子,下次若是再敢不由分说就把老娘迷晕,看我怎么收拾你!” 潇景珩连忙辩解:“冤枉啊母后,这回真不是儿子的主意,是....唔...” 沈昭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朝太后讨好地笑道: “母后放心,我帮您教训他,保证他日后再也不敢了!” 太后这才满意离去,被沈昭捂着嘴的潇景珩,顺势轻咬了下沈昭的手心。 沈昭连忙缩回手,嗔道:“潇景珩!你属狗的么?” 潇景珩一脸坏笑的看着她,说道: “好你个小狐狸,分明是你担心太后藏不住心思, 提议不将苏世卿进宫的真实目的告知她, 连迷药都是你一手准备的,怎么现在东窗事发了,将责任全推到我头上, 你这是欺负我行动不便,不能随时惩罚你了是吧。” 沈昭看着手心浅浅的牙印,佯怒道:“真该让张太医好好瞧瞧你的脑子。” 潇景珩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宽大的手掌托住她的后颈,低声道: “不用看,我这脑海中全是你........” 说完他俯身就要吻上沈昭那让他垂涎欲滴的唇瓣。 忽然,脚步声传来,沈昭慌忙的推开他,手忙脚乱地整理微乱的衣襟。 见沈曜带着慕雪,赵宴清搀扶着潇明玉步入殿中,正好撞见沈昭推开潇景珩的一幕, 潇景珩轻咳一声,没好气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脸上明晃晃的嫌弃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慕雪率先笑道: “陛下,你们悠着点,我没测试过这椅子是否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沈昭连忙瞪了慕雪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说了。 然而慕雪并不给她面子,继续说道: “皇后娘娘,你们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在这椅子上不是, 若是一个不慎压塌了,摔伤了可就不好了。” 沈昭听着她的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颊顿时红得能滴出血来。 潇景珩面不改色的伸手将沈昭拉回自己身边,将目光落在沈曜身上: “看来你这兄长做的也不怎么样嘛,任由你夫人欺负朕的皇后。” 沈曜从容的牵起慕雪的手,淡然道: “她们二人自幼嬉闹惯了,想来陛下与皇后相识较晚的缘故, 才会如此在意她们姐妹间的玩闹。” 慕雪则是抽开沈曜的手,上前亲昵的挽住沈昭的胳膊,笑嘻嘻的说道: “就是,陛下可别忘了,我可是昭姐姐亲自娶进侯府的,这情分自然是要深一些, 陛下您贵为九五之尊,大人有大量,想来是不会介意的吧。” 潇景珩目光落在慕雪挽住沈昭的胳膊上,一本正经的说道: “朕介意,万分介意,你现在松开皇后的手,你的曜哥哥在那边。” 慕雪眼巴巴的望着沈昭,说道: “昭姐姐,你看他又凶我........” 沈昭看着这一见面就掐的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推开慕雪挽住自己的手: “我去看看孩子们。” 说完她挽起潇明玉的手便朝外面走去,还不忘关切道: “最近怎么样,母后可是念叨你好几天了,又碍于你现在行动不便, 不好遣人去唤你入宫来坐坐。” “一切都好,肚子里的小家伙一点都不闹腾。” 潇明玉乖巧的回应着,说完还不忘得意的回头, 朝慕雪与潇景珩投去一个得意的小眼神。 潇景珩望着姑嫂二人离去的身影,笑骂一句: “这丫头何时学精了。” 转头将目光落在赵宴清身上,再次开口道:“果真是近墨者黑。” 慕雪也肯定的点点头,觉得潇景珩说的有道理, “昭姐姐,等等我,我也要去捏捏两个小肉团子。” 殿内只剩下三个大男人,潇景珩顿时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看向沈曜,说道:“朕让你去联系北疆的事情,眼下进展如何了?” “一切正在按照计划进行,如今苏世卿已除,会更顺利一些。”沈曜恭敬地回禀道。 潇景珩转动戴在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沉声道: “此事一定要秘密进行,皇后身边耳目众多,事成之前,切不可让她有所察觉, 她只需像如今这般开心就好,朕不想她为尚未发生的事情忧心。” 沈曜也赞同潇景珩的想法,看着最近重现活泼的妹妹, 心中对潇景珩的感激又深了几分,是他将那个鲜活的沈昭带了回来, “陛下放心,臣一定会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潇景珩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说道:“你的能力,朕一向是相信的。” ............. 偏殿内,暖意融融,沈昭三人来的正巧, 潇乐晗和潇熠可二人刚睡醒,太后正坐在软榻上, 眉开眼笑地看着乳母怀里的两个小团子,兄妹二人咿咿呀呀的交流着, 毫不知情外间刚刚经历的风波。 慕雪上前羡慕的捏着两个小家伙肉乎乎的小手,感叹道: “你们两个小家伙有没有想舅母呀........” 两个孩子见到沈昭都伸手朝她要抱抱, “母......后......” 沈昭听着两个小家伙的声音,心都融化了,伸手从奶娘手中分别接过两个孩子。 “你们两个若是再胖一点,母后可要抱不动咯。” 慕雪羡慕的望着坐在沈昭怀中的两个小家伙,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好姐姐,我可太喜欢她们两个了,要不你与陛下再生两个,将他们送给我吧。” 第296章 大结局啦! “你想的美!” 没等沈昭开口,拉着潇明玉说话的太后抢先拒绝道: “休想惦记哀家的孙子,孙女,你想要孩子,自己回去生去!” 慕雪鼓了鼓嘴,嘟囔道: “那人家不是怕痛吗,你们若是愿意给我一个,我就不用痛了.........” 太后闻言,笑骂道: “你这个小丫头,一天哪来这么多古灵精怪的想法?” 慕雪眼见要孩子无望,委屈道: “看来你们说什么都不愿意分我一个了,只有自己努力了。” ........... 景阳八年,坤宁宫。 潇景珩在殿内着急地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潇熠可和潇乐晗两个小家伙也有样学样,迈着小短腿,一脸严肃地跟在他身后转圈。 沈昭看着眼前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道: “你们三个,能不能别转了,转得我头晕。” 潇景珩连忙停下脚步,快步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 “你没事吧?要不要传张太医过来瞧瞧?” “陛下这是糊涂了?”沈昭轻笑:“张太医去太傅府给明玉接生去了。” 潇乐晗跑过来抱住沈昭的腿,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说: “母后,我要姑母给我生个妹妹,你去告诉张太医,一定要是妹妹,否则我就不理他了。” 潇熠可嫌弃地瞥了一眼妹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傻妹妹,张太医早就说过了,姑母肚子里的小宝宝就是妹妹, 所以不会生弟弟的。”说完潇熠可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昭: “母后,我已经有妹妹了,不想再要妹妹,我想要个弟弟,要不您再生个弟弟陪我玩吧, 我不想跟妹妹整天玩布娃娃,我想要个弟弟陪我练剑!” 沈昭眉间微挑,看着潇熠可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 “你拿得稳剑吗,就要弟弟陪你练剑,还敢嫌弃你妹妹, 等她再大一点,由我亲自教导,你还真不一定打得过她。” 潇熠可一脸倔强的说道: “她说她不愿意练剑,她要跟舅母学习医术。” 沈昭不可思议的看着潇乐晗,问道: “真的?” 潇乐晗重重的点点头,说道: “舅母说了,只要我愿意跟她学医,就能经常去找祁煜哥哥玩啦。” 潇景珩原本还在等潇明玉顺利生产的消息,听见潇乐晗的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看向沈昭,没好气的说道:“祁煜那个臭小子,到底给咱们闺女灌了什么迷魂汤?” 潇熠可则是一脸讨好地说道: “母后,您说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嗖的一下就到树上了,您准备什么时候教我?” 沈昭看着这个越来越臭屁的儿子,脸上还带着昨日爬树摔伤的红印子。 “潇熠可,我警告你。”她板起脸训道: “你若是再敢欺负妹妹,或者爬树吓唬你皇祖母,看我不揍你!” “皇后娘娘莫不是忘了小时候的自己。”一个带着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小时候不是在爬树抓鸟,就是要下河摸鱼,害得臣也跟着受了不少责罚。” 原本被训得有些委屈巴巴的潇熠可听见沈曜的声音传来, 立刻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奶声奶气的喊道: “舅舅!” 沈曜一把将他抱起来,抬手摸了摸他脸上的伤,笑道: “你啊,千万不要惹你母后生气,舅舅告诉你,她可记仇了!” 潇熠可用力地点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沈昭嗔怪道:“哥哥!你在这皮小子面前瞎说什么呢。” 潇乐晗也松开沈昭的手,迈开小短腿就朝沈曜跑去,仰着头问道: “舅舅,舅母什么时候接我去您府上,我想去找祁煜哥哥玩。” 沈曜将潇熠可轻轻放在地上,弯腰抱起潇乐晗,不知从何处变出一颗糖, 递给她,温声道: “祁煜哥哥最近在用功读书呢,等他有空了,舅舅便带他进宫来找你玩,好不好?” “好!”潇乐晗脆生生地应道,一双大眼睛好奇地在沈曜宽大的手掌上来回寻找。 想看看他把糖藏在了哪里。 潇熠可也抱着沈曜的腿叫嚷着:“舅舅偏心,我也要,我也要!” 沈昭看着两个闹腾的小家伙,无奈地笑道: “你们两个!跟云裳姑姑去慈宁宫找皇祖母玩吧,别在这儿缠着舅舅了。” 潇乐晗被云裳牵着,一步三回头,还不忘叮嘱道: “舅舅别忘了!下次进宫一定要带上祁煜哥哥!” “好!”沈曜宠溺地应着,目光温柔地追随着两个小家伙离去的身影。 随着两个孩子离开,喧闹的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沈昭看向沈曜,问道: “哥哥这个点进宫,可是有要事?” 沈曜收回目光,与潇景珩交换一个眼神,颔首道: “是为北疆的事。” 沈昭闻言,眉间微蹙: “北疆?今日并未听闻有动荡,反而有消息说突厥内乱已经闹了许久了。” 沈曜笑道:“那皇后娘娘可知突厥内乱的缘由?” 沈昭目光在沈曜与潇景珩之间流转,心中闪过一个念头,问道: “莫非......是你们二人的手笔?” 潇景珩与沈曜相视一笑,潇景珩拉过沈昭的手,温声道: “不愧是皇后,一猜即中。”他示意沈曜坐下,继续解释道: “自去年你在朝堂上力排众议,立下前往边疆的军令状起, 我便开始着手布局,突厥王朝之间,并非一块铁板,阿使那烈弑父篡位, 根基不稳,他二叔阿使康素来主和,反对兴兵南侵, 我便命沈曜遣人接触,暗中助其积聚力量,伺机夺权。” 沈曜适时接口道: “如今时机成熟,阿使康已成功控制王庭,他遣密使送来国书, 愿意效仿南疆,与大周永结盟好,互通贸易,共保边境安宁。” 沈昭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猛掐了一下潇景珩的手。 “痛痛痛!”潇景珩痛呼。 沈曜见状笑道:“你不是在做梦,父亲的心愿达成了,北疆不会再有动乱了。” 沈昭这才松开掐住潇景珩的手,笑问道:“很痛吗?” 这时李全在殿外喊道:“陛下,莅阳公主生了。” “生的什么?”潇景珩问道。 “回陛下,是个小郡主。”李全笑道。 “赏,将朕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送到太傅府去。”潇景珩。 “奴才遵旨。”李全躬身回道。 沈昭看着同样一脸笑意的沈曜,问道: “哥哥,您这儿媳妇都有了,你和雪儿的孩子准备何时出生?” 沈曜笑道:“雪儿已经怀上了。” “真的?”沈昭欣喜的问道。 “已经有三个月了,此前脉象不稳,一直未对外说,现在坐稳了,特意来告诉你们。”沈曜。 “太好了,我这就让内务府送些好的补品过去。”沈昭惊喜的站起身,眼中满是光彩。 潇景珩也笑着恭贺道: “恭喜,朕终于无需再防着你夫人来拐朕的公主和太子,去当宁远侯府的继承人了。” .............. 三年后,御花园。 潇乐晗气鼓鼓的跟在祁煜身后。 “祁煜哥哥,你一定要等本公主长大来娶我,不可以娶别人哟。” 十三岁的祁煜已经有一个小大人模样了,弯着腰宠溺的看着潇乐晗: “公主殿下,等您长大我都老了,到时候您是不会想嫁给我的。” 潇乐晗叉着腰,说道:“不管,你一定要等我长大!” 潇景与沈昭过来恰好见到这一幕,沈昭嘴角抽了抽,说道: “这丫头到底是谁教她的,整日嚷嚷着长大了要嫁给祁煜。” 潇景珩则是冷着眼看着祁煜,从前只觉得这小子十分聪明, 现在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沈昭听见不远处萧瑟的哭声传来,怒骂道: “潇熠可!不许欺负弟弟!” 说完便挽起衣袖朝他们兄弟二人走去,潇乐晗连忙拉起祁煜的手,说道: “祁煜哥哥快跑,母后发起火来可凶了!” 沈昭与潇景珩育有两子一女,在潇景珩的教导下, 潇熠可十岁那年将他成功培养成一位合格的接班人, 他终于当上了心仪已久的太上皇,带上沈昭二人摸黑离开了京城,四处云游去了。 全书完。 番外 潇乐晗祁煜篇1 六年后,长乐公主潇乐晗及笄宴。 皇宫张灯结彩,文武百官齐聚,十六岁的潇乐晗身着华服, 眉眼间既有沈昭的明艳,又都有一份娇憨的灵动,她端坐席间, 仪态矜贵,目光时不时扫向坐在首位的那人,年仅二十二岁便官拜首辅, 更是当今圣上的老师,如今权倾朝野的祁煜。 祁煜一身大红色朝服,身姿挺拔,俊朗的面容自带了几分清冷气质, 不止潇乐晗,京城不少适龄贵女都对这位年轻的权贵青睐有加。 他感受到潇乐晗炙热的目光,只得举杯隔空示意,微微颔首, 目光克制而守礼,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疏离感, 祁煜深知长乐公主身份尊贵,虽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 但是自己毕竟曾是她老师,如今她已及笄,更应当谨守本分,避嫌为上。 潇乐晗显然对他这带着疏离的回应不甚满意, 但是碍于皇祖母与舅舅等长辈在场,不好发作。 宴席结束后,潇乐晗见祁煜随潇熠可前往御书房,先将太皇太后送回慈宁宫, 便匆匆赶往御书房,见殿内只有皇帝一人,急忙问道: “祁煜哥哥呢?” 潇熠可显然已经习惯了妹妹不通传,直接闯御书房的作为,答道: “祁大人与张大人,刚刚出宫,你找他有事?” 潇乐晗敏锐的捕捉到关键信息问道: “师姐?皇兄,你怎么能让他们二人在一起呢,还让他们一同出宫。” “这话说的。”潇熠可失笑: “张大人如今在朝中任职,二人商议完政务,自然一同出宫。” 兄妹二人虽然一样大,但是身为帝王的潇熠可明显比妹妹沉稳的多, 但是在感情方面,却要迟钝不少,全然看不出自己妹妹的心思, 甚至时常刻意撮合英莲与祁煜.......... 潇乐晗气得直跺脚,连招呼都懒得打,转身离开了御书房, 潇熠可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扬声嘱咐道: “这么晚了,就在宫里歇下吧,别回公主府了。” “少管我!”潇乐晗气呼呼的回了一句。 潇熠可转向李全,满脸不解的问道: “李公公,这又是谁招惹她了?” 李全看着皇帝,摇了摇头,面露忧色,望着眼前这位情窦未开的皇帝, 不禁暗自感叹,只怕这位主子会比太上皇成婚还要晚一些。 潇乐晗提起裙摆,几乎是跑出了御书房,满腹委屈与恼怒如如潮水般翻涌, 心中已经将自己皇兄骂了无数遍,甚至准备写信给父皇母后告状! 她一路小跑出宫,登上公主府的车驾,青月见她情绪不佳,小心翼翼地问道: “殿下,咱们是直接回公主府吗?” “不回!”潇乐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追上祁煜的马车,本宫有话问他!” 与此同时,祁府的马车内, 英莲挑眉看向祁煜,打趣道: “祁兄,如今长公主已然及笄,你打算何时向陛下请旨意赐婚?” 祁煜连连摆手,说道: “英莲妹妹,你我同在宁远侯府长大,就不要拿这事打趣我了, 殿下幼时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如今她已及笄,再提及此事有损殿下清誉, 况且我曾为殿下老师,又年长她八岁,怎好耽误她的锦绣年华。” 英莲见他眼中染上几分落寞与克制,说道: “在我看来,这没什么不妥,太上皇当年可只是说你为太子老师,并未让你教导公主。”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可听说最近太皇太后正在为你物色适龄贵女, 正琢磨着你的婚事呢,莅阳公主最近也在操心此事。” 祁煜转眸望向窗外流转的夜色,语气平淡: “恐怕只有辜负太皇太后和莅阳公主的美意了,我暂无成家之意, 毕竟咱们太上皇当年成婚也挺晚,想来太皇太后定然是十分明理之人。” 说到沈昭与潇景珩,英莲脸上也露出几分思恋之意: “他们二人六年前悄声离开,如今也不知游历到何处了。” “涿州。”祁煜收回目光,淡淡回应道。 “你从何得知?莫非你们有书信往来?”英莲问道。 祁煜摇了摇头,解释道: “她们二人既然是铁了心出去躲清闲,自然不会与我有书信往来, 前几日收到家父来信,说是在涿州见到了他们二位的身影。” 二人正说着,马车突然急停,祁煜与英莲对视一眼,同时按住佩剑。 “大人,是公主府的马车。”车夫的声音自外传来。 英莲这才松开剑柄,向祁煜投去一个找上门来了的眼神, 祁煜深吸一口气,整了整心绪,率先掀开车帘下车, 英莲也随之而下,只见公主府那华丽的马车正停在路中,拦住了去路, 驾车的正是公主身边的护卫,青月。 二人连忙上前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潇乐晗见到二人果然在一起,还同乘一辆马车,十分生气,又在心中将潇熠可骂了一遍。 她并未下马车,只是猛地推开了车窗,月光马车上的灯笼光晕交织, 映照出她明媚却含着三分怒容的脸庞,她不明白,往日还十分宠爱自己的祁煜, 怎么这两个月突然就变了,明明小时候答应了自己,待自己及笄之后,就娶自己为妻的。 “祁大人,本宫有话要与你说。”她将目光落在英莲身上,说道: “师姐,让祁大人的马车先送你回去可好?” 英莲自然是知道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从容答道: “既如此,臣就不打扰殿下与祁大人叙旧。” 说完她转身上了马车,还不忘递给祁煜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 车夫很快驱使马车逃离了这是非之地。 祁煜站在原地,看向潇乐晗,说道: “殿下,天色已晚,您单独会见臣,实在不妥,此事若是传出去........” “上车!”潇乐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死死盯着祁煜的眼圈泛红, 俨然像一头被逼急了的小兽,此刻正张牙舞爪的露出自己那锋利的爪子。 祁煜见她的样子,心中涌出一丝怜惜,但是仍旧站在原地, 语气依旧克制而疏离:“殿下,您如今已经十六岁,出宫开府, 深夜与臣独处驾车,实在于理不合,若此事传扬出去,于殿下清誉有损, 臣万死难辞其咎,殿下若是有事吩咐,就在此处说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