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别惹!宋姑娘专治脸盲纨绔》 第九章 夜探王府,身份暴露 裴砚的怒火来得毫无预兆,像一场酝酿已久的暴风雨。他站在回廊拐角处,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锋利,恰好截断宋昭的去路。 "我说了,不准去。"他挡在宋昭面前,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刃。 宋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暗器,那枚淬了麻药的银针硌得掌心生疼。【他凭什么干涉我?】这个念头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烧得喉头发苦。她抬头冷笑:"世子爷这是命令我?" "是。"裴砚眸色阴沉如墨,抬手按住她身后的朱漆廊柱,"三皇子府不是你能闯的地方。"木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指尖几乎要嵌进漆面里。 宋昭闻到他身上清冷的松木香混着淡淡血腥气,这气息让她想起那夜他染血的指尖抚过她眼尾的触感。她猛地别过脸去:"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轮不到?"裴砚突然逼近,将她整个人抵在廊柱上。他右手拇指重重碾过她眼尾朱砂痣,那力道让宋昭错觉皮肤要渗出血来。"宋昭,你是不是忘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像毒蛇游走过脊背,"你的命,是我的。" 【又是这句话!】宋昭胸腔里炸开一团火,抬脚就朝他胫骨踹去。裴砚侧身闪避时,她趁机抽出腰间软剑。寒光乍现的瞬间,他竟空手扣住剑刃,鲜血顺着银亮的剑身蜿蜒而下。 "你疯了!"宋昭手腕发颤,看着血珠滴落在自己绣着缠枝纹的衣摆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二十招过后,裴砚终于将她双腕扣在墙上,两人急促的呼吸纠缠在咫尺之间。 "放开!" "不放。"他忽然低头,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这个过于亲密的距离让宋昭耳后泛起可疑的绯色,"除非你答应我——" "世子!"陆九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这场对峙。裴砚松开钳制时,宋昭注意到他右手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可他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三皇子派人送帖,邀您明日赴宴。" 裴砚接过烫金帖子冷笑一声,烛光映得他侧脸如同玉雕般冰冷:"看来有人等不及了。"他转身时玄色大氅扫过宋昭手背,像一片带着余温的阴影。 宋昭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无意识地攥紧染血的衣袖。【他到底在隐瞒什么?】这个疑问如同附骨之疽,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生根发芽。 --- 子时三刻,宋昭还是翻出了侯府西墙。夜风卷着初秋的凉意钻进衣领,她裹紧夜行衣,想起裴砚白日那句"不准去",心头又涌上几分叛逆的快意。 三皇子府的围墙比想象中更高,青砖上布满防止攀爬的铁蒺藜。她借着梧桐树枝桠的掩护跃上檐角时,一片碎瓦"咔"地轻响。宋昭屏息贴在阴影里,直到巡逻侍卫的灯笼光远去,才像片落叶般飘向内院。 书房窗棂透出的暖黄光晕在夜色中格外醒目。宋昭伏在梧桐树杈间,透过半开的菱花窗,看见萧云琅正与一名黑衣人执棋对弈。棋子落在楸木棋盘上的脆响惊飞了檐下宿鸟。 "......裴砚中的毒,撑不过七日。"黑衣人嘶哑的声音像是被炭火灼伤过,"只要宋昭现身,必能一网打尽。" 宋昭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中毒?什么时候的事?】她想起裴砚近日苍白的唇色和总藏在袖中的左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梧桐树皮粗糙的纹理硌着膝盖,却比不上心头尖锐的刺痛。 "那丫头倔得很。"萧云琅执起一枚白玉棋子把玩,月光照出他指尖缠绕的物件——正是宋家祖传的蟠螭纹玉佩!宋昭瞳孔骤缩,差点从树上栽下去。父亲临终前紧握这枚玉佩的画面在脑中炸开,血腥味突然涌上喉头。 "不过,她若知道裴砚的真实身份......"萧云琅突然转头看向窗外,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 "砰!" 宋昭脚下一滑,枯枝断裂的声响在静夜中如同惊雷。 "谁?" 她死死贴着树干,却见萧云琅施施然推开雕花木窗。月光流水般倾泻在他温润如玉的脸上,照出那双桃花眼底冻结的寒意。 "既然来了,何必躲藏?" --- 被反剪双臂押进书房时,宋昭注意到墙上悬挂的青霜剑。父亲生前最爱的佩剑如今成了仇人的战利品,剑穗上沾染的血迹已经发黑。她咬破舌尖才忍住喉间的哽咽。 "宋姑娘,久仰。"萧云琅递来的茶盏冒着袅袅热气,熏得她眼眶发烫。他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三下,暗格应声而开。"令尊的佩剑,我一直好好保管着。" 宋昭盯着他袖口精致的云纹刺绣,突然想起裴砚说过"三皇子惯用左手"。此刻这只左手正抚过青霜剑的吞口,像毒蛇游过猎物。 "殿下想要什么?"她声音哑得自己都陌生。 "合作。"萧云琅突然逼近,龙涎香的味道让宋昭胃部抽搐,"裴砚根本不是靖安侯亲子,他是北狄王遗孤——二十年前那场大战,靖安侯亲手杀了北狄王,却收养了敌酋之子。" 【不可能】宋昭本能地否定,却想起裴砚异于常人的灰蓝色瞳孔。那是北狄贵族才有的特征,她曾经以为只是混血。 "你以为他为何帮你?"萧云琅的吐息喷在她耳畔,激起一片战栗,"北狄与宋家血海深仇,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 "挑拨离间的手段,未免太低劣。"宋昭冷笑,声音却开始发抖。她想起裴砚抚着她眼尾朱砂痣说"唯独记得你"时的神情,那样专注的目光也会是谎言吗? "不信?"萧云琅拉开紫檀木抽屉的动作优雅得像在展开折扇。羊皮卷上裴砚的画像栩栩如生,下方北狄文字如毒虫般蠕动。最刺目的是角落那个狼头徽记——北狄王族的印记。 宋昭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可能是她紧咬的牙关,也可能是某个深埋心底的妄想。 --- 肩头的箭伤火辣辣地疼,但比不上胸腔里翻搅的痛楚。宋昭跌跌撞撞翻进侯府偏院时,月光正照在裴砚手中的北狄玉佩上。那枚带着狼头纹的玉佩泛着幽蓝的光,像极了北狄雪原的极光。 "去哪了?"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前的海面。 宋昭拔出腰间短刀,刀尖在月光下划出凄冷的弧线:"北狄王殿下,演得辛苦吗?"每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 裴砚瞳孔骤缩的模样让她心脏绞痛。多可笑,直到此刻她还在期待他否认。 "二十年..."她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我父亲镇守边关二十年,最后死在你们北狄人手里!"父亲被万箭穿心的战报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那些文字化作实质的箭矢,将她钉在原地。 "宋昭。"裴砚上前一步,月光照出他苍白的面色,"事情不是......" "别过来!"刀尖抵上他心口,隔着衣料能感受到炙热的体温。宋昭发现自己竟然在哭,泪水模糊了裴砚拧紧的眉头,"你每句''记得我'',都是算计?" 裴砚突然握住刀刃,鲜血顺着掌纹滴落在青石板上,像一串暗红的珊瑚珠。他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我确实不是靖安侯亲子。"这个承认让宋昭如坠冰窟,"但杀你父亲的,从来都不是我。" 夜风卷起满地落叶,他们之间不过三步距离,却仿佛隔着尸山血海。宋昭想起那个雪夜他背着她走出乱葬岗时说的"我带你回家",突然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刀尖在他心口压出更深的凹陷,却怎么都刺不下去。 【为什么是你?】她在心底无声诘问,而月光沉默地笼罩着这对峙的两人,将影子撕扯成支离破碎的模样。 第十章 血誓为证,真心难辨 夜风卷着落叶扫过庭院,簌簌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叹息。宋昭的刀尖抵在裴砚心口,锋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再进一寸就能要他的命。 【杀了他,为父亲报仇。】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叫嚣,可握刀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裴砚纹丝不动,任由刀刃割破掌心。鲜血顺着刀身蜿蜒而下,在青石板上绽开暗红的花。他眉峰都没皱一下,仿佛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 "宋昭。"他声音低沉,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你父亲死的那天,我也在雁门关。" "所以呢?"她冷笑,却感到喉头发紧,"你是来欣赏宋家军怎么被屠尽的吗?"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刮得眼眶生疼。 裴砚忽然向前一步。 "噗嗤——" 利刃刺破衣料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宋昭瞳孔骤缩,眼睁睁看着刀尖没入他心口半寸,鲜血瞬间染红玄色衣襟。 【为什么不躲?】她下意识要抽手,却被他握住腕子往前一带。温热的血溅上手背,烫得她一个激灵。 "这一刀,算我还你的。"裴砚脸色苍白如纸,唇角却勾起弧度,"现在,能听我说完吗?" 宋昭猛地松开刀柄,后退两步。刀"咣当"落地,那声响像是砸在她心上。 --- 烛火摇曳的厢房里,药香混着血腥气弥漫。宋昭机械地给裴砚包扎伤口,目光却不敢落在那道狰狞的刀伤上。 "二十年前,靖安侯确实从北狄王庭带回一个婴儿。"裴砚声音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但那不是我。" 宋昭系绷带的手一顿:【他在撒谎吗?】指尖碰到他滚烫的皮肤,又触电般缩回。"证据呢?" 裴砚从颈间扯下一枚玉牌。月光下可见"永和七年"四个小字,正是先帝在位时的年号。"这是陛下亲赐的出生符,上面有我的生辰八字。"他顿了顿,"北狄王世子,比我大两岁。" 玉牌触手生温,宋昭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如果是伪造的......】可玉质通透,包浆自然,绝非新物。 "那萧云琅为何——" "因为他需要借口除掉我。"裴砚冷笑,牵动伤口闷哼一声,"我查到的军械案证据,就藏在三皇子府的密室里。" 宋昭盯着他心口渗血的绷带,忽然问:"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箭?"问完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过直白,像是掀开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裴砚抬眼看她,灰蓝色的眸子在烛光下像两簇幽火:"你说呢?" 【我不知道!】宋昭在心里呐喊。两人视线相接,空气仿佛凝固。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她猛地站起身:"我要去验证你的话。" "宋昭。"裴砚扣住她手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她腕间跳动的脉搏,"如果证明我所言非虚......"他声音突然低下去,"你当如何?" 这触碰太烫,宋昭仓皇抽手,却被他掌心的薄茧刮得生疼。 --- 三皇子府的密室阴冷潮湿,宋昭贴着墙壁潜行,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 【找到了。】她翻开账册的瞬间,机关"咔嗒"轻响。 "嗖——" 弩箭破空而来。宋昭旋身躲避,仍被一支箭擦过腰侧。火辣辣的疼让她倒吸冷气,却死死护住怀中的账册。 "果然来了。"萧云琅从阴影处走出,月白锦袍纤尘不染,"宋姑娘,我等你多时了。" 十余名黑衣死士持刀逼近。宋昭背靠书架,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殿下好算计。"汗水顺着脊背滑下,打湿了夜行衣。 "不及裴砚。"萧云琅轻笑,"他就算脸盲了,却认得北狄文字,......"突然扬手,"杀了她!" 刀光剑影中,宋昭渐渐力竭。一支羽箭擦过脸颊,带出血线。她踉跄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石壁。 【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长刀即将劈下的刹那,密室屋顶轰然破开—— 裴砚如鹰隼般掠下,软剑横扫间,三名死士喉间绽出血花。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他右肩赫然插着一支羽箭。 "走!"他揽住宋昭的腰纵身跃起,萧云琅的箭却追魂般射中他右肩。两人跌落在院墙外,裴砚的血染红了她半边衣袖。 "账册......"宋昭颤抖着去摸怀中,却发现那本军械记录早已被血浸透。 裴砚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苍白的唇:"足够了......"他染血的手指指向账册边角,"看这里......" 模糊的血迹间,赫然是萧云琅的私印。 --- 破庙里漏进的晨光将裴砚后背的伤痕照得无所遁形。宋昭蘸着清水擦拭伤口,指尖不自觉抚上一道横贯肩胛的疤痕。 "这道......"她声音发涩,"是雁门关留下的?" 裴砚肌肉骤然紧绷,闷哼一声:"你父亲推开的我。"见她愣住,补充道,"箭雨来时。" 晨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金斑。宋昭忽然想起父亲临终时破碎的话语:"昭儿......要相信......"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 "裴砚。"她系好绷带,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我们合作。" "合作什么?"他转身,灰蓝眼眸直视她。 "报仇。"宋昭拔出短刀划破掌心,鲜血顺着掌纹滴落,"血誓为证。" 裴砚盯着她流血的手,眼神突然变得危险。他低头,舌尖舔过那道伤口,温热的触感让宋昭浑身一颤。 "这样......更有效。"他声音沙哑,唇上沾着她的血,妖冶如鬼魅。 还未等她抽回手,裴砚突然扣住她后脑按在胸前:"听见了吗?" 怦。怦。 他的心跳震耳欲聋,与她紊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宋昭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也分不清什么是恨,什么是...... 【不可以。】她猛地推开他,却对上裴砚了然的目光,顿时狼狈不堪。 晨光中,两只染血的手紧紧交握,像纠缠的命运,再也无法分开。 第十一章 同榻而眠,暗藏杀机 夜色如浓墨般晕染开来,侯府最偏远的院落里,宋昭站在厢房门前,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月光透过院中老槐树的枝叶,在她脚边投下斑驳的光影。 "只有一间厢房?"她冷眼扫向陆九,声音里淬着冰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九额头渗出细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回姑娘的话,世子吩咐的,说...方便保护宋姑娘。"他偷瞄了眼屋内,又急忙补充道,"这院子最隐蔽,三皇子的人绝对找不到。" 【保护?监视还差不多。】宋昭在心里冷笑,却听见身后传来衣料摩挲的细微声响。 裴砚斜倚在雕花木榻上,衣襟半敞,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烛光在他锁骨处投下浅浅阴影,衬得皮肤愈发苍白如玉。他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一枚铜钱,铜钱在指间翻飞,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怎么,"他抬眸,灰蓝色的眼睛在烛光下泛着奇异的光彩,"宋姑娘怕我半夜偷袭?" 铜钱"叮"地一声落在案几上,转了几个圈才缓缓倒下。宋昭盯着那枚铜钱,突然想起民间"掷钱问卜"的说法,心头莫名一紧。 "我怕忍不住一刀捅死你。"她反手抽出腰间短刀,刀尖在烛光下泛着森冷寒芒。 "那正好。"裴砚拍了拍身侧空位,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在烛光下格外明显,"同归于尽,也算佳话。" 夜风穿堂而过,最后一支蜡烛"噗"地熄灭。黑暗中,宋昭抱着剑坐在窗边,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青砖地面上。榻上的裴砚呼吸平稳绵长,仿佛真的睡着了。 【装模作样。】她紧了紧手中的剑,剑鞘上繁复的花纹硌得掌心发疼。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他的睡颜上。月光描摹着他的轮廓,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凌厉的眉眼此刻竟显出几分难得的脆弱。 不知何时睡去的宋昭猛地惊醒,发现自己竟躺在榻上,腰间搭着一条结实的手臂—— "裴砚!"她触电般弹起,却见那人早已穿戴整齐坐在榻边,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宋姑娘睡相真差。"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玄色衣料下肌肉的线条若隐若现,"踹了我三脚,还说了梦话。" 宋昭耳根发烫,下意识摸了摸嘴角:【该不会流口水了吧?】"我说什么了?" 裴砚忽然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带着淡淡的沉水香气息:"你说......"他故意拖长音调,声音低沉沙哑,"''裴砚去死''。" --- 三日后,靖安侯突然回府的消息像阵风般传遍侯府上下。宋昭正在院中练剑,听到这个消息时,剑尖一颤,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白痕。 "父亲要设宴?"裴砚摩挲着青瓷茶盏边缘,眸色深沉如夜,"倒是巧。" 宋昭在屏风后束胸,闻言手指一颤,束带勒得胸口发疼:"我去不得。" "你必须去。"裴砚突然转过屏风,按住她正在系腰带的手。他指尖的温度透过单薄衣料传来,烫得宋昭呼吸一滞。两人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混着沉水香的气息。 "女扮男装,"他的目光在她束平的胸口停留了一瞬,唇角微勾,"做我的贴身护卫。" 宴席上,烛火通明,照得满室金碧辉煌。宋昭低眉顺眼站在裴砚身后,却感觉一道锐利如刀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自己。她借着斟酒的机会偷瞄主座,只见老侯爷虽已年过半百,却仍腰背挺直如松,一双鹰目炯炯有神。 "砚儿。"老侯爷突然开口,手中鎏金酒杯映着烛火寒光,"这位小兄弟看着眼生。" 满座寂静。宋昭感到后背沁出冷汗,浸湿了里衣。【他认出我了?】她下意识去摸藏在靴筒里的匕首,却听见裴砚轻笑一声。 裴砚把玩着手中的夜光杯,姿态闲适如常:"父亲当年从北境带回的孤儿,如今是我的......"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宋昭紧绷的侧脸,"贴身护卫。" "啪!" 老侯爷手中的酒杯裂开一道细缝,琥珀色的酒液顺着指缝滴落。宋昭瞳孔微缩,看见他虎口处有道陈年伤疤——和父亲临终前描述的仇人特征一模一样! "既是北境旧人。"老侯爷声音沙哑如磨砂,"该去祠堂上柱香。" 离席时,裴砚借着宽袖遮掩捏了捏宋昭的手心。他指尖微凉,却让宋昭整条手臂都烧了起来,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他声音压得极低,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别离开我三步之外。" --- 祠堂坐落在侯府最深处,门前两棵古柏苍劲挺拔,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影子。推开沉重的木门,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将三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如同鬼魅般扭曲变形。 宋昭的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牌位,突然在角落发现一个无名灵位——上面只刻着一个日期,正是二十年前北狄王战死的日子! "很意外?"老侯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惊得宋昭汗毛倒竖。他枯瘦如鹰爪的手指抚过灵位,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这里本该供着北狄王世子的牌位。" 裴砚不动声色地移步,将宋昭护在身后:"父亲!" "你以为我不知?"老侯爷猛地掀开供桌暗格,积年的灰尘飞扬而起,在烛光下形成诡异的光晕,"当年抱回的孩子早死了!你不过是陛下安插的棋子!" 一卷泛黄的羊皮卷轴滚落在地,宋昭看清上面盖着先帝的蟠龙玉玺。密旨言明要靖安侯培养裴砚为对付北狄的暗棋,字迹已经褪色,却仍能辨认。 【所以他从头到尾都在演戏?】宋昭弯腰去捡,眼角余光却瞥见老侯爷袖中寒光一闪—— "小心!" 裴砚推开她的瞬间,一柄淬了毒的短刀深深扎入他腹部。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宋昭脸上,温热腥甜,带着铁锈般的味道。 "裴砚!"她接住他下滑的身体,掌心瞬间被鲜血浸透,黏腻的触感让她胃部一阵抽搐。 老侯爷冷眼看着,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养了二十年的狗,终究要反咬主人。" --- 密道里潮湿阴冷,石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时滴落,发出"滴答"的声响。宋昭半拖半抱着裴砚前行,他的血染红了她半边衣袖,每走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暗红的痕迹,在火把的照耀下触目惊心。 "为什么......"她声音发抖,不知是累还是怕,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明明可以躲开的。" 裴砚靠在她肩上低笑,气息微弱如游丝:"当年你父亲......也是这么救我的......"他咳出一口血,溅在宋昭颈间,滚烫如泪,"现在...扯平了..." 暗道尽头传来追兵的火把光亮,杂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宋昭咬牙撕下衣摆给他包扎,手指颤抖得几乎系不成结。伤口很深,稍一用力就有更多鲜血涌出,将她的手指染得通红。 "别睡!"她拍打裴砚的脸颊,掌心沾满了他额头的冷汗,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你还没解释清楚——" "解释什么?"裴砚喘息着凑近,苍白的唇擦过她耳垂,气息灼热,"解释我为什么......"他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如锤敲在宋昭心上,"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护着你?" 火把的光越来越近,映出宋昭通红的耳尖和裴砚苍白的笑脸。她突然想起那个雪夜,他背着她走出乱葬岗时说的"我带你回家",那时他的后背也是这样温暖坚实。 【原来从那时起,就注定了今日。】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裴砚脸上,宋昭这才惊觉自己竟落了泪。 第十二章 命悬一线,真心难藏 密道里的空气潮湿阴冷,石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宋昭半扶半抱着裴砚,掌心全是黏腻温热的血,血腥味混合着密道里腐朽的气息,让她胃部一阵阵抽搐。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她咬紧牙关,感觉裴砚的重量越来越沉。他的额头抵在她肩上,灼热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呼吸越来越弱,喷在她颈间的气息却烫得吓人。 "裴砚!"她腾出手掐了掐他的腰,"别睡!" "嗯......"他闷哼一声,声音低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宋姑娘下手......真狠。" 身后追兵的火把光亮越来越近,杂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宋昭拖着他拐进一处岔道,却被一堵石墙拦住去路——死路! "看来......"裴砚虚弱地笑了笑,灰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明亮,"要交代在这儿了。" "闭嘴。"宋昭将他安置在墙角,拔出短刀,刀身在火光映照下泛着冷光,"你死了,我找谁报仇?" 【我在说什么......】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此刻她已经分不清,究竟是怕失去报仇的对象,还是怕失去......他。 裴砚低笑,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脉搏:"宋昭......若我这次活下来......" "没有''若''。"她冷声打断,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发抖,"你必须活。" --- 追兵逼近的刹那,原本奄奄一息的裴砚突然暴起! 宋昭只觉得手中一轻,短刀已被他夺去。裴砚身形如鬼魅般掠出,玄色衣袍在火光中划出一道残影。刀光闪过,三名追兵甚至来不及反应,喉间已绽出血线。 宋昭怔在原地,瞳孔紧缩——这哪像重伤之人? 最后一名黑衣人倒地时,裴砚也踉跄着单膝跪地,咳出一口血。暗红的血迹顺着他苍白的唇角滑下,滴落在青石板上。 "你......"宋昭冲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后背的衣料已被冷汗浸透,"不要命了?" "命算什么......"他抬头,眼底映着跳动的火光,灼热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刻进骨子里,"比不上你重要。" 宋昭心跳漏了一拍,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鼓噪。 【他在说什么胡话......】她别过脸去,却听见裴砚突然皱眉:"不过......刚才杀的是敌是友?" "......" ——他是真的分不清人脸! 这个认知让宋昭哭笑不得,方才旖旎的气氛顿时消散。她扶起裴砚,没好气道:"杀错了,是你亲爹。" "哦。"裴砚虚弱地靠在她肩上,"那正好......弑父报仇。" --- 破庙残破不堪,屋顶漏下的月光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宋昭点燃一堆篝火,火光映照着裴砚惨白的脸色。 "忍着点。"她将烧红的匕首按在他伤口上,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 裴砚肌肉绷紧,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却始终没出声。只有紧握成拳的手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的痛楚。 【装什么英雄......】宋昭心里暗骂,手上动作却不自觉放轻。 直到她系好绷带,裴砚才哑着嗓子道:"宋姑娘这手法......是想谋杀亲夫?" "再胡说八道,下一刀就是你的喉咙。"她作势要去拿匕首。 "那正好。"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单薄的衣料下,他的心跳强而有力,一下下撞击着她的掌心,"往这儿捅......准能一刀毙命。" 宋昭触电般想缩回手,却被他牢牢拽住:"躲什么?不是要报仇吗?" 月光从破窗洒入,照见他苍白的唇和灼热的眼。两人呼吸交错,宋昭突然发现—— 他的睫毛......真长。 这个念头让她耳根发烫,急忙移开视线,却瞥见他锁骨处一道陈年伤疤。 "这是......"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 "雁门关。"裴砚声音低沉,"你父亲救我那日留下的。" 宋昭指尖一颤,突然想起父亲临终时的话:"昭儿......要相信......" 【父亲早就知道......】这个认知让她眼眶发热。 --- 天刚蒙蒙亮,破庙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世子!"陆九带人冲进来,看见裴砚枕在宋昭腿上睡得正熟,顿时僵在原地,"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宋昭耳尖通红,一把推开裴砚的脑袋:"他自己倒过来的!" 裴砚被推醒,懒洋洋地支起身,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陆九,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陆九偷瞄了眼宋昭,低声道,"昨夜刺杀您的人......是沈家派来的。" "沈红蕖?"宋昭冷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为了个婚约,至于吗?" "婚约?"裴砚挑眉,一脸茫然,"什么婚约?" "......" 陆九小声提醒:"就是您和沈小姐的......" "哦。"裴砚漫不经心道,"忘了。" 他转向宋昭,笑得意味深长:"毕竟我脸盲......只记得住想记的人。" 晨光中,宋昭别过脸去,却没发现自己唇角微微上扬。 第十三章 高烧呓语,心事泄露 破庙外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残破的瓦片上,发出噼啪的声响。雨水顺着屋檐的缺口倾泻而下,在泥地上汇成浑浊的水洼。庙内篝火摇曳,火光将斑驳的墙壁映照得忽明忽暗,映照着裴砚苍白如纸的面容。 他额前的碎发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泛着不正常潮红的皮肤上。那双总是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此刻紧闭着,长睫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薄唇因高热而干裂,微微泛白,呼吸急促而紊乱。 宋昭第三次拧干湿帕子,冰冷的井水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她小心翼翼地俯身,将帕子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水珠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没入鬓角,在火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别走。" 裴砚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宋昭吃痛,却见他双眼紧闭,显然仍在昏沉之中。他的掌心滚烫,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炭,灼得她肌肤发疼。 "昭昭......别走......" ——他叫她"昭昭"。 宋昭指尖一颤,这个从未有人叫过的小名从他口中吐出,带着说不出的亲昵。她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更用力地扣住。裴砚眉头紧锁,薄唇因高热而干裂起皮,却仍固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仿佛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宋昭心头剧震,【除了娘亲,没人这样唤过我......】 陆九端着药碗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他轻咳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促狭:"宋姑娘,世子从前受伤......从不让人近身的。" "关我什么事?"宋昭冷着脸,耳根却悄悄红了,"他烧糊涂了,连我是谁都分不清。" "是吗?"陆九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世子连亲爹都认不出,却能准确抓住您......真稀奇。" 宋昭别过脸去,没再反驳。庙外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她微微发颤的睫毛。她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他掌心的茧......】她恍惚地想,【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吧?】 --- 子夜时分,裴砚的高烧骤然加剧。 "冷......"他无意识蜷缩起来,牙齿打颤的声音在寂静的庙内格外清晰。宋昭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他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火炉,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人的热度。 【会烧傻的......】 她咬了咬牙,掀开被子躺进去,从背后抱住他。裴砚浑身滚烫,单薄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精瘦的腰身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部肌肉的轮廓,以及那道狰狞的伤口。 几乎是瞬间,裴砚翻过身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他下巴抵在她发顶,满足地喟叹:"......抓住了。" 宋昭浑身僵硬,鼻尖全是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味的沉水香。那香气像是有了生命,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让她无处可逃。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强而有力,震得她耳膜发疼。 "雁门关......宋将军......"裴砚突然呓语,声音痛苦,"我对不起您......" 宋昭呼吸一滞。 【他梦到了父亲?】 "昭昭......"他的唇擦过她耳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别恨我......"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宋昭震惊的面容。她终于确定,裴砚不仅知道她是谁,还记得所有事。 【那他为何......为何装作不认识我?为何要救我?】 这个念头还未成形,就被裴砚更用力的拥抱打断。他像抱着最珍贵的宝物,哪怕在昏迷中也舍不得松开分毫。他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宋昭怔怔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高烧让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长睫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他的唇微微张着,呼出的气息滚烫,带着淡淡的药香。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 --- 天光微亮时,裴砚的烧终于退了。 他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怀中温软的触感——宋昭蜷在他胸前,睡得正熟。晨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洒在她脸上,长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唇瓣微微张着,毫无防备的模样与平日判若两人。 她的发丝散落在他的臂弯里,像一匹上好的绸缎。裴砚喉结滚动,小心翼翼地想抽回手臂,却惊醒了她。 四目相对。 "......" "......" 宋昭猛地坐起身,一巴掌甩过去:"登徒子!" 裴砚精准截住她的手腕,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挑眉道:"宋姑娘半夜爬我的床,还倒打一耙?" "是你拉着我不放!"她挣了挣,没挣脱。 "证据呢?" 宋昭气结,指着自己被他攥红的手腕:"这算什么?" 裴砚低头看了看,突然笑了。他灰蓝色的眼眸在晨光中格外深邃,像是要把她吸进去:"看来......我的身体比眼睛诚实。" 他的拇指轻轻抚过她手腕内侧的肌肤,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宋昭触电般缩回手,心跳如擂鼓。 【他记得......他全都记得......】 --- 回府的路上,马车突然被拦住。 "砚哥哥!"沈红蕖带着一众家仆站在路中央,哭得梨花带雨,"听说你遇刺,我担心得整夜未眠......" 裴砚面无表情地撩开车帘:"姑娘是?" 沈红蕖僵在原地:"我、我是红蕖啊!你的未——" "不认识。"裴砚放下帘子,转头对陆九道,"走。" 马车驶出不远,宋昭忍不住嘲讽:"世子好演技,连未婚妻都能装不认识。" "装?"裴砚忽然凑近,距离近得能数清她的睫毛。他指尖轻点她眼尾的朱砂痣,"我是真脸盲。"手指又滑到她唇畔,"除了这里......"最后停在她心口,"和这里......"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其他人在我眼里,都一样。" 宋昭心跳漏了一拍,正欲反驳,车帘突然被三支毒箭射穿—— "小心!" 裴砚扑倒她的瞬间,箭矢深深钉入车厢。他护在她身上,后背被箭尾划出一道血痕。温热的血滴落在她颈间,像是一滴滚烫的泪。 "这次......"他在她耳边轻笑,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可不能再让你受伤了。" 宋昭怔怔地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到底......是谁?】 第十四章 毒箭惊情,真心试探 毒箭破空而来的刹那,宋昭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被拽入一个带着松木清香的怀抱。裴砚的手臂如铁箍般环住她,两人重重滚落在马车外的泥地上。 趴下!"他的声音近在耳畔,温热呼吸喷在她颈侧。宋昭感到后脑被一只手掌牢牢护住,脸颊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她能清晰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声——这个看似永远从容不迫的男人,此刻竟也会紧张? 【他为何如此护着我?】宋昭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被三声破空之音打断。裴砚甩出的袖箭精准命中树丛,一名黑衣人栽倒时,她看清箭尾泛着幽蓝——剧毒! 五名刺客同时扑来,宋昭本能地拔出短刀。刀刃相撞的震感从虎口传来,她这才惊觉自己竟与裴砚背靠背站立,仿佛演练过千百次般默契。当她的刀锋斩断第一个刺客手腕时,温热的血溅在脸上,腥气冲得她胃部翻涌。 "左三!"裴砚的低喝如惊雷炸响。宋昭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先于意识向左横斩。"锵"的一声,偷袭者的刀锋被她格挡,震得她手臂发麻。 【他竟能在混战中准确预判我的位置?】这个认知让宋昭心头剧震。余光瞥见裴砚剑走游龙,雪亮剑光中透着一丝诡异的暗红——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剑法。 最后一名刺客咬破毒囊自尽时,裴砚剑尖挑开对方衣领的动作忽然凝滞。宋昭凑近看去,只见刺客锁骨下方赫然刺着狼首蛇身的图案,青黑的线条在惨白皮肤上狰狞盘踞。 "北狄死士。"裴砚声音沉得可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某处凹痕。宋昭注意到那是道陈年旧伤般的刻痕,形状竟与刺客的刺青有七分相似。 【他与北狄有何渊源?】疑问在心底疯长,却见他突然转身,沾血的手指抚上她脸颊:"受伤了?"指腹擦过颧骨时,宋昭呼吸一滞——那触感比刀锋更让她战栗。 --- 客栈厢房的烛火将裴砚的影子投在墙上,放大的轮廓如困兽般躁动。宋昭捏着药粉的手顿了顿,他右臂的箭伤皮肉外翻,隐约泛着青紫。 "忍着点。"她故意将药粉重重撒下,如愿听见他倒吸冷气。可当视线触及他苍白的唇色时,心头莫名刺痛,"现在知道疼了?扑过来的时候不是挺英勇?" 裴砚忽然低笑,额前碎发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宋姑娘这是……心疼我?"尾音带着气音,像羽毛搔过耳膜。 "我是怕你死了,没人带我去找真相。"宋昭用力系紧绷带,却在收尾时不自觉放轻力道。烛光下,他肌理分明的臂膀上还横亘着几道旧疤,最新的一道尚结着血痂——是三日前为护她被暗器所伤。 【为何总为我受伤?】这个念头刚浮现,手腕突然被炙热掌心包裹。裴砚不知何时倾身逼近,眸色深得吓人:"那刺客的刀上淬了毒。"他拇指抚过她掌心,那里有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痕,却泛着诡异青紫。 宋昭这才后知后觉感到刺痛。她试图抽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扣住:"为什么替我挡?" "顺手而已。"她别过脸,却藏不住发烫的耳尖。方才混战中,她确实看见刀光划向裴砚后心,身体比脑子更快地伸出了手。 裴砚忽然低头,温软唇瓣贴上她掌心。宋昭浑身僵住,血液轰然冲上头顶。他舌尖轻轻舔过伤口的触感,像烙铁般灼进灵魂。 "你......"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颤抖的喘息。 "别动。"他抬眸时,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北狄的毒,得这么解。"每说一个字,唇就摩挲一次她敏感的掌纹。宋昭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另一只手死死攥住衣摆——那里藏着父亲留下的玉佩,此刻正硌得她生疼。 【这究竟是解毒,还是......】未竟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陆九送来解药时,裴砚已恢复那副疏离模样,唯有她掌心残留的湿润,证明方才的旖旎并非幻觉。 --- 子夜的更声刚过,宋昭在榻上辗转反侧。掌心被包扎好的伤口隐隐发烫,仿佛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温度。窗外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来自裴砚的厢房。 她持刀潜过去,推门便看见裴砚蜷缩在榻上。月光照着他惨白的脸,额发被冷汗浸透,平日里总是含笑的唇此刻死死咬着,渗出丝丝血迹。 "......父亲......不是我......"他在梦魇中挣扎,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宋将军......我对不起......" 宋昭心头剧震。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裴砚,脆弱得像是随时会碎裂的薄冰。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拨开他额前湿发,指尖触到一片滚烫。 裴砚突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天旋地转间,宋昭已被拽进他怀里。耳畔是他失控的心跳,鼻尖满是染了血腥气的松木香。 "昭昭......别走......"他沙哑的梦呓让她浑身一颤。这个从未有人唤过的小名,此刻被他含在唇齿间,缠绵得令人心尖发酸。 她本该挣脱,却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住。裴砚的手无意识抚上她后颈,指尖陷入发丝:"我骗了你......其实我......"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裴砚猛然睁眼,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时,眼底哪有半分迷蒙?"嘘——"他唇瓣擦过她耳垂,用气音道,"房顶有人。" 宋昭这才惊觉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他的体温透过单薄中衣传来,她该羞恼的,却在那双近在咫尺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慌乱——原来游刃有余的裴世子,也会有心虚的时候? --- 晨光穿透窗纸时,陆九带来的消息让室内温度骤降。 "北狄大祭司悬赏活捉宋家血脉?"裴砚手中茶杯裂开一道细纹,茶水顺着指缝滴落。宋昭注意到他用的竟是左手——右手正无意识地按在腰间玉佩上,那是她昨夜慌乱中遗落的。 "据说要开启什么古阵。"陆九偷瞄宋昭一眼,"还传言...宋姑娘眼尾的朱砂痣是阵眼所在。" 宋昭冷笑出声,指尖抚上右眼角那点殷红:"拿我祭阵?做梦。"余光却瞥见裴砚瞳孔骤缩,他腰间玉佩的流苏正微微震颤——他在发抖? "去青州。"裴砚突然起身,抛来一块青铜令牌。宋昭接住的瞬间如遭雷击——令牌上的图案与她眼尾朱砂痣分毫不差,边缘还刻着父亲的字迹"昭昭亲启"。 "你父亲临终前交给我的。"裴砚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个不能惊动的秘密,"他说等你看过青州宋氏祖祠的壁画,自会明白一切。" 宋昭握紧令牌,尖锐边缘硌得掌心生疼。无数疑问在胸腔横冲直撞:父亲为何将遗物交给政敌之子?裴砚与北狄有何纠葛?他梦中那句"对不起"又藏着什么秘密? "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支离破碎。 晨光中,裴砚的轮廓模糊得像是要融化。他伸手想碰她眼角朱砂痣,又在半空停住:"等你愿意相信我那天......"指尖最终落在她发梢,轻得像一片雪,"我会把命都交给你。" 院外突然传来羽箭破空声。裴砚猛地将她护在身后,箭矢钉入门框的瞬间,宋昭看清箭尾绑着的布条——上面用血画着与她玉佩相同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