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血诏》
第40章 灭门惨案!
黑衣人手中短剑寒芒闪烁,犹如一道冰冷的闪电,在夜色中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李卫东目光一凝,当机立断,迅速后撤躲避。
那些衙役本就害怕,此刻见黑衣人凶神恶煞地扑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慌不择路地转身逃跑。
黑衣人似饿狼般对李卫东紧追不舍。
他的身形魁梧,动作却因身形限制略显迟缓,但手中短剑却如灵动的毒蛇,每一次挥舞都带着致命的威胁,剑锋几次险之又险地擦着李卫东的衣服划过。
李卫东左躲右闪,身形在狭窄的回廊间灵活腾挪。
他一边躲避,一边盯着黑衣人的动作,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终于,黑衣人动作迟滞的瞬间,李卫东瞅准时机,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冲到一名衙役身旁,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腰刀。
腰刀入手,李卫东顿感底气大增。
他双手握刀,猛地砍向黑衣人!
“当”的一声脆响,刀剑相交,火花四溅!
李卫东立刻由守转攻。
这段时间日夜苦修的刀法,此刻如猛虎出笼般气势汹汹。
刀影重重,朝着黑衣人席卷而去。
黑衣人亦非等闲之辈,剑法灵动,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凌厉的杀意,力量更是刚猛!
一时间,内院之中刀光剑影闪烁,金属相交的声响不绝于耳。
李卫东与黑衣人你来我往,每一次碰撞都迸发出激烈的火花,激战正酣。
力拼数刀之后,李卫东眼中寒芒一闪,大喝一声,双手猛地举起腰刀,凝聚了全身的力量,带着一股排山倒海之势,朝着黑衣人的头顶狠狠劈去。
黑衣人见状,毫不退缩,迅速举起手中短剑,以一种决然的姿态迎了上去。
“当!”
一声脆响后,两人的刀剑竟全都应声而断,断刃如流星般飞溅而出,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黑衣人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后闷声说道:“下一次,你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
话音刚落,黑衣人突然如离弦之箭般奔向一旁的院墙。
双脚在墙上猛地一踩,整个人如大鹏展翅般一跃而起,瞬间冲到了院墙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李卫东目光沉静,没有丝毫要去追击黑衣人的打算。
这里处处透着诡异,黑衣人出现的蹊跷,贸然追击,说不定会有什么问题。
这时,王班头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李大人,如今这局面,咱们该怎么办?”
李卫东眉头微皱,扫了王班头一眼,随后干脆利落地说道:“检查所有房间,看看刺客有没有同伙。”
王班头一听,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
记住本站: 他此刻的表现,与先前那副贪生怕死、畏缩不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李卫东看在眼里,眉头微蹙,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恐怕,王班头很清楚刺客并无其他同伙。
或者说,这位王班头,就是刺客的同伙。
李卫东思索之际,王班头已经带着几个衙役,小心翼翼地走进正房。
不过片刻,正房之中便传来了王班头急切慌乱的喊声:“李大人,您快来看!”
李卫东走过去,目光扫视。
正房的床榻之上,赫然躺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皆已年过半百,约莫五十岁上下的模样。
两人胸前皆是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鲜血洇湿了衣衫,已经没了气息,死状凄惨。
这时,东厢房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杂乱且惊惶的声音,似是有人发现了什么可怖之事。
李卫东心头一紧,匆匆赶了过去。
走进房间,只见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倒在血泊之中。
小小的身躯蜷缩着,原本鲜活的面容此刻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生命已然消逝。
李卫东眉头紧锁,正欲转身,又听得西厢房中传来衙役们的惊呼。
他赶忙奔向西厢房。
一进屋,便看到一具女尸横陈在地。
女人年纪不大,最多不过三十来岁,面容姣好。
她双眼圆睁,毫无生气,似是死不瞑目,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王班头在一旁大吼大叫:“刺客如此丧心病狂,竟将松风茶阁一家五口全都杀了!这等恶行,简直天理难容!”
李卫东听着王班那义愤填膺的话语,心底却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可笑!实在是可笑至极!
表面上看,动手行凶的可能是那个黑衣人,可是这件凶案背后,必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李卫东心中笃定,王班头绝对知晓其中内情!
李卫东转头看向王班头,恰巧王班头也正望向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电流闪过。
王班头眼神闪烁,似是有些心虚,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赶忙转移话题:“李大人,您看这事儿是不是得赶紧回去和大人禀报?”
李卫东眉头紧蹙,心中暗自思忖。
禀报,是一定要禀报。
而且,只能如实禀报!
记住本站: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绝不能轻举妄动。
稍有不慎,便可能打草惊蛇,让真相永远深埋。
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情,必须得先过了眼前这一关。
李卫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漠然说道:“我去见葛大人,将此事细细禀明。”
王班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轻松,忙不迭地答应道:“是,李大人,小的在此守着。”
……
夜幕如墨,深沉地笼罩着整座城池,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打破寂静。
李卫东独自漫步在街头,他脚步缓慢而沉重,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先前与葛庆丰见面的情景。
此前,离开弥漫着血腥与哀伤的松风茶阁后,李卫东径直前往别院。
彼时,别院中灯火通明,县令葛庆丰与师爷贾子轩都在。
李卫东将松风茶阁一家五口惨遭杀害的噩耗说出后,葛庆丰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大声怒喝:“好个胆大包天的贼人,竟敢在本县地界行此凶残之事!”
他的声音很大,表情很愤怒!
可李卫东却敏锐地捕捉到葛庆丰眼中没有半分真实的怒意,眼神平静,仿佛只是在演一场戏。
一旁的贾子轩嘴角竟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当李卫东向葛庆丰禀报刺客逃脱的消息时,葛庆丰也未大发雷霆、厉声责怪,反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勉励了几句。
两人异样的反应,如同一把尖锐的冰锥,直直刺入李卫东的心底,令他不寒而栗!
李卫东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有一道光划破了重重迷雾。
他已然明白,松风茶阁一家五口的惨案,必定与葛庆丰、贾子轩脱不了干系。
可他们究竟是单纯的谋财害命,还是另有所图,李卫东一时还难以揣测。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不久前。
那时,贾子轩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竟就对他起了杀心。
这些人,视人命如草芥,行事丧心病狂,全然不顾道义与律法,简直令人发指!
李卫东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这件事情绝不能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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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一把好刀!
翌日。
李卫东如往常一样,和李氏一起吃过早饭,随后便离开家,前往龙头关。
城内依旧是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街上的人群欢声笑语不断,好似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风波从未在这世间留下半点涟漪。
到了龙头关,李卫东在城门洞里悠然坐下。
杨毅迅速凑到他身旁,微微弓着身子,有些神秘兮兮地问道:“大人,今天不练刀了?”
李卫东的心头还是在烦恼昨夜松风茶阁的事情,乍然听到杨毅的话,再看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股无名火“噌”地冒了起来,忍不住呛声道:“本官练不练刀,还得向你报备不成?”
杨毅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神中满是错愕与惊惶。
他没想到,向来沉稳持重的李卫东,竟会突然发怒。
李卫东发完火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抬眼匆匆瞥了杨毅一眼,带着几分歉意与无奈解释道:“今日我心情不好,你守着关隘。”
说完,李卫东干脆利落地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城楼上走去。
杨毅望着李卫东离去的方向,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放心不下。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刘武,匆匆嘱咐了几句,随后朝着城楼上快步而去。
城楼之上,风声呼啸。
李卫东一脚跨进班房,抬眼便看到书案放着一柄环首刀。
刀身隐隐透出一股寒光,如暗夜中潜藏的幽芒,让人不寒而栗。
他走到跟前,仔细看了看。
刀身笔直如线,不见丝毫弧度,刀刃微微内凹,其间另有血槽。
刀背厚实沉稳,刀锋尖锐上翘。
李卫东心中暗赞:好刀!
然而下一秒,他的眉头却在瞬间皱起,眼中闪过疑惑。
“这刀是从哪儿来的?”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李卫东反应极快,立刻回头。
只见杨毅已经走到了门口,瞧见李卫东回头,他赶忙停下脚步,微微躬身,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大人。”
李卫东抬手一指书案上那把刀,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杨毅赶忙上前一步,并未急于解释,只是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试探说道:“大人,您先试试合不合手?”
李卫东的目光重新落那把刀上,随手将刀拿起,手腕轻轻一抖,感受着刀身的重量与质感。
这把刀,他初看便觉不凡。
伸手将其握于掌中,感觉更是妙不可言。
记住本站: 此刀较他之前所用的腰刀重量上稍有增加,分量恰到好处,拿在手中稳稳当当。
刀柄的握感亦是极佳,粗细适中,纹理贴合手掌。
李卫东轻轻晃动刀身,刀身如磐石般纹丝不动,没有丝毫的晃动与偏移,稳稳地随着他的动作而动。
此前使用腰刀练习之时,李卫东便觉得诸多不便。
腰刀质地过软,稍一用力,刀身便容易变形,难以展现出应有的刚猛与凌厉。
而且,发力之时也总觉得使不上劲,韧性更是不足。
就像昨夜在松风茶阁,倘若有一柄好刀,情况可能就会不同。
这把刀,非常符合李卫东的想法。
他按捺不住满心的期待,即刻施展起平日里反复操练的招数。
这一试,只觉浑身气血翻涌,招式施展得愈发流畅自如,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完美契合。
他手臂轻扬,刀身如灵动的银蛇,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轨迹,仿佛这柄刀与他之间有着某种天然的契合。
李卫东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一旁的木架,他眼神骤然一凝,手中刀毫不犹豫地顺势一挥,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刀锋如闪电般划过,所到之处,似砍瓜切菜一般毫无阻碍。
厚重敦实的实木架子,在这锋利的刀刃面前,竟如薄纸般不堪一击,瞬间被整齐地切开,切口平整光滑。
李卫东见此情景,心中大喜过望,情不自禁地脱口赞道:“好刀!”
一旁,杨毅见李卫东面露喜色,赶忙抓住时机开口说道:“大人,这把刀和军中所用的刀样式相似。”
“不过那铁匠听闻大人能够力劈青石后,特意将刀身截短了一些,刀背又加厚了几分,您感觉如何?可还顺手?”
李卫东干脆利落地说道:“不错,这刀甚合我意。”
稍作停顿,李卫东问道:“这刀花了多少钱,我给你。”
他的想法很直接,自己身为众人之首,怎能让手下兄弟为自己破费?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杨毅一听,连连摆手,赶忙解释道:“大人,这把刀可不是我一人的功劳,是大伙一起凑钱买的。”
“大伙在龙头关当值,一天下来就能赚一两银子。”
“大伙心里都明白,要不是跟着大人,肯定赚不到这个钱。”
“这把刀,也是我们的心意,哪还能再跟您要钱?”
“您要是不收,那就是瞧不起我们大伙的一片心意了。”
杨毅说得情真意切,眼中满是诚恳,那神情仿佛李卫东不收下这刀,就是做了天大的错事。
听着杨毅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李卫东原本紧绷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当即爽朗地说道:“行,既然是大伙心意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杨毅嘴角上扬,绽出一抹爽朗的笑意,说道:“那可再好不过啦。”
“大人,您安心在这练刀,我这就去下面盯着。”
记住本站: 说罢,便欲转身离去。
李卫东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一件要紧事来,马上拦住了杨毅,问道:“松风茶阁,你知不知道?”
杨毅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早晨,小的听人说松风茶阁一家五口,昨日夜遭人灭门。”
这件事情,李卫东亲眼目睹,血腥惨状至今仍历历在目。
但他此刻并不想提及这些,只是接着问道:“你可知道他们平日里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下仇怨?”
杨毅摇了摇头。
他每日在龙头关当值,城里的事情知道得不多。
不过,瞧见李卫东对这件事似乎颇为上心,杨毅还是主动问道:“大人,要不我去找人打听打听?
“不必了。”李卫东轻轻摆了摆手,打发走了杨毅。
他在脑海中又思忖了一番,最终决定先将松风茶阁那桩惨案暂且搁置一旁。
他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尽数驱散,待心境彻底平复,便全身心地投入到练刀之中。
刀光闪烁,身形舞动,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凌厉的气势。
……
时光悄无声息,匆匆溜走。
临近正午,李卫东敏锐地察觉到有人靠近,手腕轻转,利落地收刀入鞘,抬眼看向一旁。
杨毅眉头紧皱,走到李卫东身旁。
李卫东当即问道:“出了什么事?”
杨毅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大人,有个丫鬟来找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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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东家秀薇
“丫鬟?”
李卫东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眉宇间满是疑惑,追问道:“她找本官做什么?”
杨毅立刻说道:“她神神秘秘的,说无论如何都只能告诉您一个人,旁人一概不能知晓。”
李卫东心中暗自嘀咕,这丫鬟行事怎如此古怪,还这般多讲究。
他略作思索,说道:“把她叫上来。”
“是。”
杨毅毫不犹豫地答应,随后便转身下楼去安排。
不过片刻工夫,杨毅便、领着一位丫鬟疾走入公房。
丫鬟身姿轻盈曼妙,面容娇俏,双眸灵动,天真烂漫的神情中不见半分拘谨之态,宛如一朵未经尘世沾染的娇花。
她紧紧跟在杨毅身后,瞧见李卫东时,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礼,声音轻柔婉转:“见过李大人。”
李卫东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直直地看向丫鬟,问道:“说吧,找本官何事?”
丫鬟微微抬起头,轻声回道:“大人,我们东家诚邀大人今夜赴宴,还望大人赏光。”
李卫东紧紧盯着丫鬟,问道:“你们东家究竟是何人?”
丫鬟并未直接作答,只是将手探入袖中,取出一个信封,轻轻放在李卫东面前的桌案上,而后说道:“东家说,大人一看便知。”
李卫东心中不禁涌起一阵疑惑,什么人这么遮遮掩掩?
他眉头微蹙,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警惕,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信封边缘,缓缓抽出信纸。
信纸上是一行简短却令人心惊的话:“李耀祖在我手上。”
落款处,赫然写着“丽春院东家”几个字。
丽春院?
这是何意?
威胁本官?
李卫东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的丫鬟。
丫鬟天真烂漫,眼神澄澈得如同山间清泉,想来对这背后的弯弯绕绕也是一无所知,实在没必要为难她。
只是不知道丽春院的东家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神秘兮兮,还抛出这么一句话。
李卫东微微眯起双眼,既然他们邀请,那就去会一会,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短暂的沉吟后,李卫东沉声说道:“回去告诉你们东家,本官今晚定会前往赴约。”
丫鬟赶忙行礼,脆生生应道:“是。”
李卫东目光一转,扫向身旁的杨毅。
杨毅心领神会,立刻带着丫鬟下楼。
记住本站: 没过多久,杨毅便折返回来,走到李卫东身旁,微微低头,神色恭敬,静候李卫东的吩咐。
李卫东目光落在杨毅身上,问道:“丽春院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杨毅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于丽春院,他确实所知有限。
他只知道丽春院是附近几个县里首屈一指的青楼,雕梁画栋、灯红酒绿,往来皆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
坊间还流传着一些传闻,说丽春院的东家与县令葛庆丰沾亲带故,关系匪浅。
可这些终究只是传闻,并无真凭实据,也没人能证实其真假。
杨毅见李卫东面色凝重,忍不住开口问道:“大人,方才那丫鬟是丽春院来的?”
李卫东微微点头,随口说道:“丽春院的东家请本官吃饭,这事儿倒是有几分意思。”
杨毅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思索片刻后说道:“大人,这丽春院的东家突然相邀,会不会是有所图谋,有求于大人?”
李卫东心中暗自思忖,有所求那是必然的,只是丽春院以李耀祖相要挟,这背后的意图实在令人费解。
他并未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只是轻描淡写地闲聊了几句,便拍了拍杨毅的肩膀,说道:“好了,你且先去忙你的吧,此事本官自有计较。”
杨毅应了一声,虽心中仍有疑惑,却也识趣地没有多问,恭敬地行礼后,便转身去楼下处理事务。
……
傍晚。
李卫东先回到家中,与李氏简单交代了几句,告知她自己晚上有应酬,随后便匆匆出门,赶往丽春院。
刚到门口,此前见过的那个丫鬟便迎了上来,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脆生生地说道:“大人,东家在二楼雅间。”
李卫东神色淡然,微微颔首,说道:“带路。”
“是。”
小丫鬟乖巧地应了一声,莲步轻移,在前面引路。
李卫东跟在小丫鬟身后,穿过大堂,来到二楼的一个雅间。
推开门,只见一位绝色女子正慵懒地侧卧在软榻之上。
女人身着一袭淡粉色襦裙,轻柔的布料如云雾般贴合在她的身上,胸前高耸,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裙摆下若隐若现的浑圆大腿,白皙如玉,泛着迷人的光泽。
女人见李卫东进来,轻轻摆动身体,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奴家秀薇,见过官人。”
虽未起身相迎,但她声音娇柔婉转,如黄莺啼鸣,举手投足间尽是媚态,一颦一笑皆带着勾魂摄魄的魅力,眉眼间流转的风情,仿佛能将人的魂儿都勾了去。
不过,这女子虽尽显魅惑之态,却与潘氏那种流于表面的、直白露骨的风骚截然不同。
潘氏的风骚如艳俗的脂粉,浓烈刺鼻。
而她,恰似一朵在暗夜中悄然绽放的夜来香,风情万种,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含蓄而迷人的韵味,分外撩拨人心。
李卫东稳了稳心神,从袖中掏出那封信,随手往桌上一甩,沉声道:“这封信,作何解释?”
记住本站: 秀薇露出一抹娇俏的笑容,柔声说道:“官人莫急,且听奴家慢慢道来。”
说罢,她微微一顿,看向软榻一边的座位,轻声说道:“官人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坐下,喝杯茶润润喉?”
李卫东也不推辞,径直走到软榻旁坐下。
秀薇见状,伸出纤纤玉手,提起茶壶,动作优雅地为他斟上一杯茶,茶香袅袅升腾而起。
她一边倒茶,一边随口说道:“官人,您也知道,丽春院乃是生意场。”
“正所谓在商言商,李耀祖在丽春院里吃喝玩乐,欠下了一百多两银子,奴家身为丽春院的东家,总不能对这等事不管不顾。”
“不过,奴家听闻他与官人沾亲带故,所以今日便请官人来此,想问问官人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原来如此。
李卫东微微眯起双眸,短暂的沉吟后,问道:“李耀祖在哪?”
秀薇闻言,轻轻侧过头,目光向一旁瞟去。
一旁的丫鬟很机灵,脆生生地回道:“东家,李耀祖正在花字三号房。”
秀薇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李卫东,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问道:“官人可要去见一见他?”
李卫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秀薇见状,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柔声道:“官人,那奴家带您去见一见。”
话音刚落,她便若一只灵动粉蝶,盈盈起身。
随着她的动作,裙摆如春日里随风摇曳的花瓣般飞扬而起,一抹粉白若隐若现,无尽的风情仿佛下一秒就要破茧而出,撩拨人心。
她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走到李卫东身旁。
紧接着,她娇笑一声,走出房门。
李卫东跟着她,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在一间房门外停了下来。
站在门口,便能清晰地听到房间里隐隐传来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娇柔婉转的娇吟声,声音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首暧昧又旖旎的乐章。
哼!
这个李耀祖,还有心思在此逍遥快活!
李卫东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毫不犹豫地伸手,直接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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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两句诗的代价
门扉缓缓推开,李卫东的视线瞬间被不堪入目的场景填满!
李耀祖正以一种极度猥琐下流的姿态,压在一个女子身上。
他的动作急切又放荡,毫无廉耻之心,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道德伦理都与他无关。
女子满脸惊恐,眼神中满是不情愿,她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口中不断哀求着“不要”,声音里带着哭腔,满是凄楚。
然而,她的力量根本无法挣脱,只能无助地任由李耀祖肆意妄为。
李卫东胸中涌起怒火,李耀祖简直禽兽都不如!
他厉声暴喝:“李耀祖!”
一声怒喝,恰似平地惊雷,刹那间将沉浸在苟且行径中的李耀祖从迷乱中惊醒。
李耀祖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呼,慌乱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手忙脚乱地和那女人分开,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活像见了鬼一般。
女人慌忙钻进了被窝里,把头都蒙上了,羞得不敢见人!
这时,李耀祖发现来人是李卫东。
原本慌乱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的张狂。
他满脸通红,指着李卫东破口大骂起来:“操!李卫东,你他妈的脑子有病!跑这儿来发什么疯!”
“妈的!”
他一边骂,一边还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吓死老子了,你他妈的是不是故意的?”
李卫东冷冷地望着李耀祖,森然说道:“你倒是活得潇洒自在。”
李耀祖闻言,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满不在乎地挑衅道:“我潇洒不潇洒,关你屁事!你算哪根葱,还轮得到你来管我?”
李卫东神色平静,不疾不徐地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你的事我本就管不着。”
言罢,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秀薇,淡淡地说道:“你想怎么处置李耀祖,都随你的心意,我绝不插手。”
秀薇唇角轻扬,绽出一抹笑意,声音轻柔婉转,说道:“来人。”
话音未落,两个身形魁梧宛如铁塔般的壮汉便走了进来。
秀薇脸上始终挂着那抹柔和的笑意,神情没有丝毫波动,淡淡开口:“李耀祖,既然你和李大人无关,那你在我们丽春院欠下的债,也该有个交代了。”
“再不还,我们只能将你送官。”
说罢,秀薇摆了摆手。
两个壮汉毫不犹豫地大步上前,一人一边,直接将李耀祖像拎小鸡似的架了起来。
李耀祖瞬间慌了神,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语无伦次地大喊:“别,别这样!别把我送官!”
“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肯定有别的办法!”
慌乱之中,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李卫东,声嘶力竭地喊道:“李卫东,你他妈就看着?”
李卫东冷冷地扫了李耀祖一眼,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不用我管你的事吗?”
李耀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羞愧与窘迫交织在一起,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记住本站: 这场景实在太过丢人现眼!
他向来爱面子,此刻也拉不下脸再去求李卫东。
他梗着脖子,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叫嚣道:“你别以为我就没别的办法了!”
李卫东淡淡地说道:“你最好快点想出办法。”
说话间,那两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架着李耀祖往门外走。
李耀祖心中慌乱如麻,大脑飞速运转。
电光石火间,他猛地扭头,望向秀薇,扯着嗓子大叫道:“秀大家,我拿我姐抵债!”
“她年轻,长得标致,往你们丽春院一放,指定能给你们赚大钱!”
李耀祖的声音里满是急切与贪婪,仿佛他口中的姐姐不是血肉至亲,而是一件可以随意交易的商品。
李卫东乍一听这话,只觉一股无名火瞬间从心底直冲脑门。
这个丧心病狂的人渣,简直毫无底线,禽兽不如!
李卫东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耀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李耀祖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像打了鸡血一般,来了精神。
他下巴高高扬起,满脸挑衅地对李卫东说道:“李卫东,要么你现在就乖乖掏钱把债还了,要么我就把她抵给丽春院,你自己看着办吧!”
一副语气,仿佛吃定了李卫东一般。
李卫东双眸之中杀机如寒夜中的凛冽霜刃,森然毕现,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李耀祖瞧见李卫东这副模样,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只觉脊背发凉,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李……李卫东,你……你想做什么,你……”
李卫东一言不发,扬起手臂,一巴掌狠狠地抽在李耀祖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刚刚架住李耀祖的两个壮汉,非常识趣地松开,默默退到一旁。
李卫东如猛虎下山,对着李耀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怒火与愤恨,拳风呼啸,脚影翻飞,李耀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蜷缩着身体,发出阵阵惨叫。
不过片刻功夫,李耀祖承受不住狂风暴雨般的殴打,脑袋一歪,疼晕了过去,瘫倒在地上,宛如一滩烂泥。
李卫东恨得牙根直痒痒,若不是此刻身在青楼,四周人来人往,他真想一拳结果了这畜生的性命!
这时,秀薇轻柔婉转的声音悠悠飘进李卫东的耳中:“官人,你教训他,奴家自是管不着。可他欠我们丽春院的债,终究得有个说法,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卫东微微一怔,随即眉头紧蹙,沉声说道:“李耀祖欠下的债,你们找他要。就算打死他,我也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但他的姐姐是我的嫂嫂,若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秀薇神色从容,全然不见半分着急之态,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温婉动人的笑意。
她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婉:“官人,不如移步奴家房间,咱们慢慢聊?”
李卫东心中思忖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记住本站: 秀薇见状,嘴角笑意更浓,随即莲步轻移,带着李卫东穿过回廊,回到那间雅间。
两人分宾主落座,秀薇素手轻抬,拿起茶壶,为李卫东斟茶,而后笑盈盈地望着李卫东,朱唇轻启,说道:“奴家心中有个主意,官人不妨听上一听?”
李卫东神色平静,淡淡说道:“说来听听。”
秀薇嘴角轻扬,并未顺着李卫东的话头直接说出解决办法,而是话锋一转,吟道:“‘出舞两美人,飘飖若云仙’。”
“这两句诗,可是出自官人之口?”
李卫东微微挑眉,这倒是不假。
他并未否认,神色坦然,直接问道:“是又如何?”
秀薇水汪汪的大眼睛盈盈地望着李卫东,眼中满是期待,娇声说道:“官人可否大发慈悲,将这诗的后两句告知奴家?”
“只要有了后两句诗,李耀祖的事情,奴家保证只找他一人,绝不会去叨扰官人的嫂嫂。”
李卫东直接开口道:“留欢不知疲,清晓方来旋。”
秀薇一听,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宛如夜空中骤然绽放的璀璨烟火,熠熠生辉。
她迫不及待地轻声吟道:“出舞两美人,飘飖若云仙,留欢不知疲,清晓方来旋。”
吟罢,她微微仰头,脸上满是惊叹与陶醉,连声赞道:“好诗,当真是好诗!”
“奴家万万没想到,官人竟有如此出众的文采,真是深藏不露。”
李卫东直接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秀薇,沉声道:“记住你方才答应我的事。”
秀薇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下意识地问道:“官人这是要走?”
李卫东眉梢轻挑,说道:“回家吃饭。”
秀薇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柔声说道:“奴家已经厨房准备了,官人何不留下来用膳?”
李卫东没有丝毫犹豫,脱口便道:“不必。”
言罢,他转身便走,步伐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秀薇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愈发讶然。
她在青楼多年,阅人无数。
一般男人见了她,哪个不是心旌摇曳,恨不得多留片刻,与她多说上几句话,多看她几眼。
可李卫东却如此与众不同,事情一办完,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没有丝毫留恋之意。
秀薇不禁微微侧首,目光落在一旁的铜镜之上。
镜中映出的女子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眉如远黛,眼若星辰,鼻梁挺直,朱唇轻点,身材婀娜,曲线玲珑,柔美而动人,每一处都精致得恰到好处。
她身上所着的襦裙,量身定制,贴合身形。
只需坐在那里,无需刻意摆弄姿态,胸前若隐若现的粉白肌肤,裙摆下不经意间露出的白皙双腿,都足以勾人心魄,令人浮想联翩。
秀薇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这般定力,倒是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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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真正的聪明人?
李卫东大步流星地离开丽春院。
一路上,街巷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烟火气十足的市井画卷。
不经意间,他路过了一处熟悉的建筑,松风茶阁。
李卫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拽住,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扭过头,松风茶阁的大门紧闭,一片死寂。
门上,赫然贴着县衙的封条,朱红的封条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刺眼。
眼前这番景象,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李卫东的心上,令他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唏嘘。
就在昨夜之前,松风茶阁的主人一家想必还过着温馨和睦,幸福美满的日子。
他们或许在为生活中的点滴小事而欣喜,或许在憧憬着未来的美好。
可谁能料到,命运竟如此无常。
一夜之间,风云突变,曾经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破,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李卫东伫立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
沉吟良久,他还是迈开脚步,走进了隔壁的店家。
店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掌柜的正坐在柜台后拨弄着算盘。
李卫东走上前去,拱了拱手,开口询问起松风茶阁的事情……
他穿梭于附近街道上的商店之中。
每走进一家,便向店家细细询问。
不知不觉,他走遍了附近的店家,问了不下二十人。
那些被他问到的人,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惋惜,纷纷告诉他,松风茶阁的老东家和少东家都是难得的好人。
他们做生意本本分分、规规矩矩,童叟无欺,对待客人总是热情周到,在街坊邻里间口碑极佳。
李卫东询问他们,最近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去松风茶阁找麻烦。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所有人都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他们从未听说过松风茶阁和任何人结下仇怨。
李卫东眉头紧锁,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人都称赞的商家,怎么会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之祸?
李卫东浑然不觉,自己在松风茶阁前驻足询问、四处打探的种种举动,早已被旁人尽收眼底,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县令葛庆丰。
彼时,贾子轩正恭恭敬敬地侍立在葛庆丰身旁。
他微微欠身,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李卫东如此四处打听,会不会有些不妥?万一惹出什么乱子来……”
葛庆丰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神色淡然地说道:“李卫东是你举荐的人,你还担心?”
贾子轩眼中瞬间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尴尬之色,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记住本站: 若不是当初李卫东拿他和潘氏的私情相要挟,他又怎会举荐李卫东?
可这话,万万不能说。
他赶忙定了定神,微微俯身,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惶恐与讨好:“大人,小人实在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收了那李卫东些许银两,这才……这才做了这糊涂事。”
葛庆丰目光如炬,冷冷地扫向贾子轩,寒声道:“收了银子,你便连他是锦衣卫这般重要之事都不管不顾了?”
贾子轩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浑身猛地一激灵,双腿一软,“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声音急切且带着哭腔:“大人,小人着实不知他是锦衣卫!若早知如此,借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收他的银子,更不敢举荐他啊!”
“哼!”
葛庆丰冷哼一声,缓缓说道:“他是不是锦衣卫,本官又怎会不知?”
“葛记盐行的一群蠢货,竟连拉大旗扯虎皮这般浅显的手段都看不明白,只因他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便以为他与锦衣卫有所关联,吓得如惊弓之鸟,慌慌张张,真是可笑至极。”
贾子轩见葛庆丰语气稍缓,似是不再追究他的过错,心中顿时大喜,赶忙抓住这拍马屁的绝佳时机。
他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忙不迭地说道:“大人英明神武,明察秋毫,自然不会被那等小人的雕虫小技所蒙蔽!”
葛庆丰并未在李卫东之事上多做纠缠,冷声道:“一群废物,平日里耀武扬威,关键时候却毫无用处,还得本官亲自出手,才将松风茶阁拿下。”
言罢,他目光一转,看向贾子轩,语气不容置疑:“你去告知王金榜,明日务必把两千两银子送来,不得有误。”
贾子轩赶忙应下,脑袋点得如同捣蒜一般:“是,大人,小的这就去办。”
可他心中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小的愚钝,还是不太明白,您为何要特意安排李卫东去松风茶阁呢?”
葛庆丰神色悠然,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表面的茶叶,浅啜一口,这才缓缓开口道:“世间聪明人如过江之鲫,密密麻麻,数都数不过来。”
“可真正能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的,是那些深谙时势,知晓何时该锋芒毕露,何时该韬光养晦之人。”
言罢,葛庆丰微微一顿,目光瞬间变得深邃如潭,静静地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突然问道:“县学的秀才苏俊,最近如何?”
贾子轩微微一怔,脸上满是错愕之色,实在不明白葛庆丰为何会突然提及苏俊。
但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将自己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大人,小的之前喊人去教训了苏俊一顿,本以为他能就此收敛,可没想到他依旧不知悔改,还在县学里大放厥词,说大人您尸位素餐,毫无作为……”
葛庆丰听闻,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神色漠然,仿佛贾子轩所言之事与自己毫无关联。
他冷冷地开口,说道:“依本官看,苏俊便是前些时日的刺客。”
“将他押入大牢,再把李卫东叫来辨认。”
“本官倒要看看,面对这般情形,他会作何反应。”
贾子轩闻言,整个人瞬间呆立当场,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直勾勾地盯着葛庆丰,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觉得这县令大人的心思,幽深莫测,实在让人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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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刺客的踪迹!
深夜,万籁俱寂。
李卫东正在房中修炼,周身真气流转。
忽然,一阵细微的响动从院子里传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
他心头一凛,真气瞬间归入丹田,迅速收功。
随后,他身形轻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后,透过门缝,观察着院中动静。
朦胧月色下,一道身着黑色夜行服的身影,宛如暗夜幽灵般悄然现身。
李卫东的心弦刹那间紧绷,双眸死死地锁住那道神秘身影,不敢有丝毫懈怠。
黑衣人蹑手蹑脚,鬼鬼祟祟地朝着正房步步逼近。
见此情形,李卫东不再迟疑,迅速推开房门,如离弦之箭般朝着黑衣人迅猛扑去!
黑衣人反应迅疾如电,察觉到身后异动猛地回头,目光如炬般直直射向李卫东,抢先发难!
他身形一晃,右拳如猛虎出山般朝着李卫东狠狠砸去。
李卫东毫无惧意,举拳迎上,拳拳相撞,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二人你来我往,拳影交错,在小院之中打了起来。
短短几个回合之后,李卫东敏锐捕捉到黑衣人的破绽。
他目光一凝,迅速出手!
势大力沉的一拳狠狠地击向朝着黑衣人的小腹丹田!
这一拳若是击中,黑衣人必定受伤!
没想到,黑衣人应变能力惊人。
在李卫东拳风逼近的刹那,他腰身猛地一缩,整个身体瞬间蜷曲起来,如猫咪一样,灵巧地避开了丹田要害。
一拳打空,李卫东心中恼火。
眼见黑衣人在稳住身形,李卫东目光一凛,瞬间变招,扬手朝着黑衣人的脖颈掐去!
黑衣人反应亦是极快,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李卫东的手指擦着黑衣人的脖颈而过,只碰到了遮面的黑布。
他手腕一翻,顺势发力,一把扯下了黑衣人脸上那层神秘的黑布。
刹那间,黑布飘落。
微弱月光下,黑衣人的面容清晰地映入李卫东的眼帘。
这位不速之客,竟是此前岳明安排“刺杀”葛庆丰的那位女刺客!
李卫东一阵错愕。
她鬼鬼祟祟地潜入,还朝着李氏的房间摸去,打的什么主意?
然而,局势却容不得他多作思索。
记住本站: 女刺客已然再次发动攻势,身形如鬼魅般轻盈飘忽,眨眼间便欺身而上。
李卫东马上打起精神,与女刺客缠斗在一起。
二人你来我往,拳影交错,身形翻飞。
女刺客的招数精妙,动作灵巧轻盈,犹如林间穿梭的灵狐,身形变幻莫测,在李卫东的攻势间穿梭自如。
她还寻得机会,几次打中李卫东。
只是她力量不足,并未对李卫东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李卫东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上虽有敌意,却无杀意。
她始终未动用兵刃,仅凭拳脚周旋。
可即便如此,李卫东心中仍觉十分不爽。
堂堂七尺男儿,竟拿一个女人毫无办法。
他一边与女人战斗,目光如炬般紧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试图找到破绽,一举扭转战局。
可是,女人着实难缠。
李卫东不仅没有发现破绽,反而被她抓住慢的弱点,又挨了几拳。
这几拳虽未伤及筋骨,却彻底点燃了李卫东心中的怒火。
一气之下,他也顾不上什么章法招数,猛地发力,如饿虎扑食般朝着女子扑去,双双紧紧将她抱住。
二人瞬间失去平衡,齐齐扑倒在地。
好巧不巧,李卫东压在女人的身上,嘴唇不偏不倚地印在了她的嘴唇上。
突如其来的意外,令两人都瞬间瞪大了双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又旖旎的微妙气息。
女人仿若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全身瞬间僵直,完全忘记了反抗。
她今夜前来,一心想着要报李卫东上一次轻薄她的仇。
可谁能料到,命运竟如此捉弄人,又出了这般意外状况!
女人的眼中燃起羞愤交加的怒火,脸色涨得通红,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恨不能将李卫东生吞活剥。
紧接着,她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力量,双手猛地发力,一把推开李卫东!
李卫东顺势起身,身形稳稳站定,目光迅速锁定女人。
他正欲开口询问女人意欲何为,女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中满是羞愤。
紧接着,她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眨眼间便冲到了院墙边,双脚猛地一蹬地面,高高跃起,如一只轻盈的飞燕,瞬间翻过了院墙。
短短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卫东望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心的困惑。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她这是发什么神经?”
“难不成,因为我救她的时候看了她的大腿,所以就来报复我?”
记住本站: “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看看腿,用得着这么大怨气?”
“算了,继续练功。”
……
翌日清晨。
李卫东缓缓收功。
他长舒一口气,随后伸了个懒腰,骨骼间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卸下了昨夜修炼的疲惫。
经过一夜的修炼,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真气比之前浑厚,流转愈发顺畅,距离《九转玄天经》一转中期已是越来越近。
这个修炼进度,让他心中满意。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房门,李氏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看到他,李氏温柔地一笑,提醒李卫东去洗手吃饭。
李卫东洗漱后,与李氏在餐桌旁相对而坐。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谈,温馨的氛围如潺潺溪流在屋内静静流淌。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一阵“砰砰砰”的急促砸门声如惊雷般炸响!
李卫东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烦躁,眉头紧紧皱起,脸上满是不悦。
他站了起来,怒冲冲地朝着大门走去。
门外站着县衙的王班头。
王班头一看到李卫东,赶忙抱拳问好:“李大人。”
李卫东心情烦躁,没有心思与他寒暄,不耐烦地问道:“一大早的就来叫门?干什么?”
王班头脸色一僵,马上低声禀报:“李大人,我们寻到了那个刺客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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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冒名顶替!
刺客的踪迹?
这几个字,令李卫东的心中“咯噔”一声!
他心中暗忖,难不成昨天晚上过来找他的女刺客被发现了?
不能吧?
她的速度那么快,能被王班头这些废物发现?
李卫东心中泛起层层涟漪,表面上依旧如古井无波,随口问道:“在哪?”
王班头赶忙说道:“回李大人,我们已经把他抓进了大牢!”
“县令大人命小的前来,请李大人前去辨认。”
“什么?”
李卫东声音陡然拔高,满心错愕。
王班头这些衙役的实力,李卫东还是了解,他们也就能欺负普通百姓。
女刺客身手矫健、行事诡秘,哪是那么容易被他们拿下的?
至于此前在松风茶阁出现的刺客,更加不可能被他们抓住。
那个刺客和县令葛庆丰等人,明显是一丘之貉。
他的大脑飞速思索,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
恐怕,他们找了个替死鬼!
一念及此,李卫东双眼紧盯王班头,问道:“刺客究竟是什么人?你们怎么抓住他的?”
王班头神色略显局促,眼神飘忽不定,他微微低下头,说道:“李大人,这件事情实在是一言难尽。”
紧接着,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又说道:“县令大人还在等着回话,您看能不能先随小的去大牢辨认?”
李卫东心中沉吟片刻,随后点了点头,示意王班头在门外稍等,他转身回到屋内,与李氏简单交代了几句,便与王班头一同朝着大牢的方向走去。
大牢与县衙仅一墙之隔,宛如一对命运紧密相连却又截然不同的邻舍。
斑驳陆离的墙壁,爬满了层层叠叠的青苔,绿得发暗,透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
生锈的铁门紧紧闭合着,铁锈如血痂般附着在门上,在微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即便日出东方,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可站在大牢的前面,仍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阴寒的气息如影随形,冰冷的气息,与外界的温暖光明格格不入。
踏入大牢,一股腐朽与潮湿交织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令李卫东胃中一阵翻涌。
牢内暗无天日。
入口处,有一片空地,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那些刑具在微弱的光线中闪烁着冰冷而狰狞的光芒。
除了这一片空地,剩下的地方皆被一排排囚牢占据。
王班头在前方引路,李卫东默默地走着,观察着大牢内的一切。
目光所及之处,监牢内的环境恶劣,地上随意铺着一层稻草,那稻草早已发黑发霉,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记住本站: 除此之外,仅在墙壁上有一个脑袋大小的气孔,宛如一只孤独的眼睛,艰难地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
监牢中关押着众多犯人,老幼皆有。
他们或蜷缩在角落,或呆呆地望着墙壁,每个人的气色都差到了极点,有人苍白如纸,有人脸色蜡黄。
他们的双眼都是空洞无神,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很快,王班头带着李卫东来到一间牢房的外面,停下脚步,微微侧身,肃然说道:“李大人,他就是刺客!”
监牢之内,昏暗的光线如一层薄纱,勉强勾勒出其中的景象。
一个犯人被沉重的枷锁牢牢束缚着,压得他佝偻着身子。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三十岁上下。
但他满脸狼狈,鼻青脸肿,身上也有着青紫的淤痕交错纵横。
一看就知道,他经历了残酷的严刑拷打!
李卫东心中已然笃定,这个犯人绝无可能是真的刺客。
首先,性别便是最明显的差异,眼前之人分明是个男子,真正的刺客是个身手敏捷的女子。
其次,他的身形与此前在松风茶阁出现的刺客更是大相径庭。
李卫东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恐怕,他之前的判断是对的,这个犯人不过是一个被人推出来顶罪的替死鬼。
这时,王班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李大人,您看他是先前的刺客吗?”
李卫东冷冷地扫了王班头一眼,随后视线再次落在犯人身上。
犯人浑身是伤,衣衫上血迹斑斑,一道道伤痕触目惊心。
他心中暗暗思忖,葛庆丰特意让自己前来辨认,背后定有深意。
恐怕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试探自己的态度与立场。
看似简单的辨认,实则暗流涌动。
倘若此刻自己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极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若是昧着良心说“是”,良知却不允许他冤枉一个无辜的好人。
李卫东心中憋着一股无名之火。
这一幕,是何等的荒谬与不公!
沉吟片刻,他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并没有回答王班头的问题,冷冷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这个……”王班头眼神闪躲,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李卫东目光如炬,沉声说道:“你不要告诉我,连他是什么人你都一无所知!”
王班头被吓得一哆嗦,赶忙说道:“回……回李大人,他是个秀才,叫苏俊。”
李卫东目光如剑,盯着王班头,反问道:“秀才能武艺高强到在县衙中如入无人之境,进退自如?”
记住本站: 王班头被问得满脸窘迫,不敢和李卫东对视。
好一会儿,他才又支支吾吾的开口:“此人在县学的时候,就曾经殴打同窗,恃强凌弱。”
“而且,他常常发表离经叛道的言论,葛大人在县学讲经之时,他还曾公然反驳,对葛大人心怀不满,所以……所以他有刺杀大人的动机!”
李卫东只觉得这番说辞简直荒谬可笑,狗屁不通。
这时,王班头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满脸自以为是的笃定,说道:“李大人,您可别被他的秀才身份给骗了,此人虽然饱读诗书,可实际上却是一个丧心病狂之徒!”
“有人证亲眼瞧见,他曾经和松风茶阁的少东家起了冲突,闹得不可开交。”
“依小的看,定是他一气之下,心生恶念,狠下杀手,简直残忍至极!”
李卫东听着王班头这一番信口雌黄,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差点就忍不住当场爆粗口。
跟王班头这种人说话,完全是浪费时间!
问题的关键,还是要看葛庆丰如何想。
李卫东直接问道:“葛大人在何处?”
王班头连忙点头哈腰,赶忙说道:“葛大人在内堂。”
“好。”
李卫东应了一声,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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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请受小生一拜!
李卫东刚刚踏入县衙内院,贾子轩便快步迎了上来,迫不及待地开口发问:“李大人可曾辨认出那名刺客?”
李卫东心中烦躁,根本不想和他废话,直接问道:“葛大人在何处?”
贾子轩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但他还是压下心头的不满,低声提醒道:“李大人,小人斗胆多嘴一句。”
“苏俊是刺客无疑。”
“李大人聪慧绝顶,想必明白小人的意思。”
李卫东心中暗自冷笑。
事已至此,他怎么会不明白?
苏俊,分明就是被推出来顶罪的替罪羔羊!
县衙内堂。
李卫东见到了葛庆丰。
葛庆丰端坐于主位,神色间隐隐透着几分闲适与自在,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二人目光交汇,葛庆丰直截了当地发问:“卫东,王班头他们擒住的那人,可是此前在县衙以及松风茶阁逞凶作乱的刺客?”
李卫东脑海中不断思忖,斟酌再三后,他缓缓开口道:“大人,下官虽曾与刺客有过交手,但当时情形混乱,刺客始终以黑布蒙面,下官未曾见过刺客真容,难以确认。”
葛庆丰面色一沉,眉头紧蹙。
片刻后,他面露苦恼之色,长叹一声,说道:“苏俊冥顽不灵,本官命人严刑拷打,他竟依旧咬紧牙关,死活不肯招认。”
言罢,葛庆丰目光陡然一转,直直地落在李卫东身上,言语间更是近乎直白的暗示:“卫东,你的证词于本案而言至关重要!”
“你再想想,他究竟是不是刺客?”
刹那间,一股怒火如汹涌的潮水般在李卫东胸中翻腾。
葛庆丰这些人,全然不把他人性命当回事,完全是草菅人命!
李卫东双眼紧盯着葛庆丰,沉声说道:“大人,苏俊的身形与昨夜在松风茶阁出现的凶手并不相似。”
葛庆丰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恰似乌云蔽日,目光犹如冰冷的利箭,直直地射向李卫东。
沉默片刻后,葛庆丰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本官敢断言,苏俊定有同党,二人交替作案,故意设下迷局,妄图迷惑!”
李卫东在心底忍不住狠狠爆了句粗口。
槽!
什么狗屁同党!
这个葛庆丰简直是丧心病狂,荒谬得离谱!
李卫东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刀般射向葛庆丰。
葛庆丰神色平静,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自信笃定的笑意,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这幅模样,让李卫东恨得牙痒痒,一股愤懑与不甘,在胸膛翻涌!
他恨不得马上戳破葛庆丰虚伪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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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明曾反复强调,能够从翰林院直接外放担任县令之人,绝非等闲之辈,必有其过人之处。
李卫东心思急转,如同在一团乱麻中寻找头绪。
他明白,葛庆丰已经铁了心要将这桩案子死死扣在苏俊头上。
倘若自己执意为苏俊开脱,无疑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毫无胜算可言。
自己势单力薄,贸然与葛庆丰撕破脸皮绝非明智之举,首要之务还是先维持住和葛庆丰的关系,保住自己。
至于秀才苏俊……
实在不行,就只能劫狱了!
李卫东心中盘算妥当后,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开口,说道:“大人,下官仔细想了想,人犯苏俊虽然与此前出现在松风茶阁的凶徒并不相似,但与先前在县衙现身的那名刺客有些雷同。”
葛庆丰听闻此言,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满意之色,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说道:“卫东你能这么说,本官便放心了。”
李卫东心中一阵恶心,犹如吞了只苍蝇,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客客气气地说道:“大人,不如让下官去审问苏俊,看能否从他口中问出同党的下落?”
葛庆丰摆了摆手,淡然道:“此事还是交由衙役查办,卫东你身负龙头关的要务,还是尽早回去。”
李卫东心中了然。
他此前的表现,已经影响到了双方的关系。
但是现在,李卫东也不好再说别的,只能拱手告辞。
离开县衙之时,他看似不经意地观察着大牢的方向,将牢门的位置、布局以及周边情况一一记在心中。
……
三更天。
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犬吠。
李卫东如往常一样,在钟楼等待岳明。
确定岳明再次失约后,他悄然离开钟楼,在夜色的掩护下,默默地朝着大牢的方向潜行而去。
行至大牢附近,李卫东躲藏在暗处,仔细看了看。
大牢门口,竟无一人值守。
隐隐约约间,有痛苦的哀嚎从大牢中传出。
李卫东眉头微皱,轻手轻脚地靠近,在入口处观察。
只见,王班头正双手抱胸,神色冷峻地站在大牢入口处的那一片空地上。
在他面前,秀才苏俊被绳索紧紧捆在刑具上,吊在半空。
王班头手里拎着鞭子,脸上挂着一抹阴恻恻的笑容,缓缓说道:“苏大秀才,我劝你最好乖乖认下这桩罪,还能少吃些苦头,少受些皮肉之苦。”
“难不成,你还想被活活打死?”
苏俊的身体因疼痛而微微颤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记住本站: 但他依旧没有妥协,他咬着牙,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你们滥用私刑,简直丧尽天良!他日我必去州府状告,让你付出代价!”
王班头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难看,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他双眼圆睁,寒声说道:“苏俊,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若你还是这般嘴硬,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送你上西天!”
苏俊咬紧牙关,脖颈处青筋暴起,嘶声喊道:“我一身清白,死又何惧?以我之死,换朝廷严查,定要你等全都受到应有之制裁!”
李卫东听着苏俊的话,心中一阵无奈与焦急,忍不住暗自腹诽,这个苏俊真是读书读傻了,生死关头还如此强硬,真当这世道能讲理讲法不成?
王班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笑声在大牢里回荡,透着无尽的阴森与狠毒。
他缓缓踱步,靠近苏俊,压低声音说道:“苏大秀才,倘若你畏罪自尽,朝廷还会调查吗?”
苏俊眼中燃烧着不屈的怒火,怒目圆睁,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做梦去吧!我饱读圣贤之书,行得端、坐得正,从未有过丝毫罪过,又岂会自尽!”
王班头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笑声在空荡荡的大牢里回荡。
他的脸上满是讥讽与不屑:“你不会自尽?那我就帮你一把!”
话音未落,他双手握住鞭子,就要将鞭子套在苏俊的脖子上。
李卫东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迟疑,他当机立断,踏入阴森的地牢。
大牢内烛火闪烁不定,将斑驳的墙壁映照得影影绰绰,宛如鬼魅张牙舞爪。
王班头正全神贯注地准备对苏俊下手,忽然察觉到墙壁上有一道人影晃动。
他心中一惊,猛地大喝一声:“谁?”
说话间,他迅速转身,眼神中满是警惕与凶狠。
李卫东早有防备,他身形一闪,一个健步蹿到王班头身旁,凌厉的手刀狠狠打在王班头的脖颈上。
王班头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喊,身子便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地,瞬间失去了意识。
李卫东立刻将视线投向苏俊。
苏俊眼神呆滞,直直地望着他,仿佛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李卫东没有浪费时间,马上解开苏俊身上的绳索。
片刻后,苏俊终于落在地上。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马上望向李卫东,满脸感激之情,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说道:“今日蒙壮士搭救,感激之情如滔滔江水,难以言表,请受小生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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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东窗事发!
李卫东瞧着眼前的苏俊,心道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酸秀才。
性命攸关的节骨眼儿了,还磨磨蹭蹭,啰里吧嗦!
他赶忙压低嗓子,提醒道:“别在这儿废话了,赶紧走!再磨蹭下去,等会儿想走都走不了!”
“不可!”
苏俊一脸正气凛然,身板挺得笔直,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说道:“倘若我现在一走了之,岂不成了逃犯?”
李卫东气得在心里直爆粗口!
真是读书读成了榆木疙瘩,脑袋都不开窍了!
他直接呛道:“用不用我把王班头叫醒,让他帮你自尽,一了百了?”
苏俊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依旧纠结挣扎。
犹豫再三,苏俊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罢了,我给他们留书一封,告知他们我要去州府告状,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还我一个公道!”
李卫东没好气地破口大骂:“我看你是活腻了,急着去阎王爷那儿报到!”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苏俊的脑筋缺了根弦,跟他在这儿磨嘴皮子纯粹是浪费时间。
李卫东扬起右手,一记手刀精准地砍在苏俊的脖子上。
刚刚还犹豫不决的苏俊,只觉脖颈处一阵剧痛袭来,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瞬间失去了意识,脖子一歪,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李卫东立刻将苏俊扛在肩上,脚步匆匆,快速离开大牢,冲入夜色之中。
远离阴森可怖的大牢,李卫东脚步不停。
他一边跑,一边思忖如何安顿苏俊?
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苏俊是“逃犯”,肯定不能回自己家。
可是,去哪?
一时间,李卫东也没有头绪。
他只能扛着苏俊,在夜幕下狂奔。
思来想去,李卫东还是觉得要问一问苏俊,看看他有没有正常一点的想法。
李卫东看了看,跑入一条狭窄幽深的小巷中。
随后,他将苏俊轻轻放在墙角。
李卫东稍稍缓了一口气。
他正打算将昏迷的苏俊唤醒,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地上有一道人影浮动,黑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扭曲变形,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不好,有人!
李卫东心中一紧!
记住本站: 不过,他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神色如常,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只是眼神变得愈发警惕,紧紧盯着地上的那道人影。
眼看着人影越来越近,李卫东瞅准时机,突然暴起,如猛虎出山一般,右拳狠狠朝着人影所在的方向打了过去!
人影似是早有防备,反应极快,在李卫东拳头即将击中的瞬间,迅速后撤,身形如鬼魅般一闪,轻松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李卫东一眼看到,一个身着夜行服的身影静静伫立。
即便她佩戴蒙面黑布,李卫东还是一下子就认出,面前之人是和他很有缘分的锦衣卫女刺客。
李卫东心中一动,正欲开口与她打个招呼,女刺客却突然发出一声冷哼,她眼中寒光一闪,突然向李卫东发动攻击!
身形如电,招式凌厉,直逼李卫东的要害之处。
李卫东只觉得莫名其妙。
无可奈何之下,他也只能迎战!
刹那间,小巷中拳风呼啸,身影交错。
打斗中,李卫东瞅准时机,猛地一个箭步上前,右拳如出膛的炮弹,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女刺客的面门狠狠砸去。
女刺客反应极快,侧身一闪,同时抬腿踢向李卫东的下腹部。
腿法凌厉迅猛,如钢鞭一般。
李卫东急忙双手下压,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击。
两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一时间难解难分。
女刺客攻势如潮,李卫东则防守严密,伺机反击。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声音由远及近,夹杂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
李卫东心中“咯噔”一声,心知他就出苏俊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衙役们已经开始追捕!
他赶紧压低声音说道:“我现在没有闲工夫陪你胡闹!”
女刺客被这话气得胸膛起伏,娇叱道:“你个登徒子,少在这儿胡言乱语,谁陪你闹了!”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闪,再次向李卫东发动猛攻。
李卫东被她缠斗,根本无法挣脱。
而且,女刺客明显吸取了教训,并没有如上一次那般贴近李卫东。
李卫东就算想要抱住她,也做不到。
不远处,急促的脚步声如同密集的鼓点,越来越近。
其间,还夹杂着几声粗犷的呼喝:“快!他们一定在附近!”
“都给我瞪大眼睛,仔细找!”
李卫东心中警铃大作。
情况危急,不能再打了。
记住本站: 要是把衙役惹过来,麻烦可就大了!
女刺客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终于停下了攻击。
李卫东顾不上多想,左右迅速扫视,发现角落里一块破席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迅速将破席子拿了起来,随即快步蹲在苏俊身旁,动作麻利的用席子将苏俊和自己一同罩住。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刚刚藏好的瞬间,那个女刺客竟也莫名其妙地钻到了席子下面。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昏迷不醒的苏俊,气氛瞬间变得微妙又紧张。
不远处,脚步声如鼓点般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苏俊突然幽幽转醒,口中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低吟。
声音虽不大,但在这一刻却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李卫东吓得一激灵,急忙伸手去捂苏俊的嘴,避免他暴露行踪。
然而,手刚捂上去,他便感觉有些不对劲。
触感柔软,不像是捂在人的嘴上,似乎还隔着一层布料。
他心中满是疑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顿时窘迫不已,原来自己一心急,手伸得长了些,竟不小心捂在了女刺客的脸上。
女刺客原本就满是警惕与怒意的双眼,此刻更是瞪得溜圆,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狠狠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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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男子汉大丈夫!
李卫东的脸上瞬间浮起一抹尴尬之色。
这时,他注意到苏俊的眼皮微微颤动,双眼缓缓睁开。
李卫东急忙收回手,迅速捂住苏俊的嘴巴,生怕他发出半点声响。
苏俊一脸茫然,眼神中满是惊惶,不知所措。
这时,胡同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说话声。
“混账东西!”
“动作快点!”
“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把人给我找到!”
李卫东瞪着苏俊,用眼神提醒他,随后凝神静气,把呼吸压得极轻,一动不动地蜷缩在狭小的藏身之处,避免发出一点声响,引来外面那群如狼似虎的衙役。
脚步声、呼喝声、翻找东西的嘈杂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近。
李卫东透过席子的缝隙观察,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一名衙役正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藏身之处靠近。
李卫东全身肌肉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随时准备爆发。
他暗暗做好了准备,一旦衙役发现他们,他就立刻带着苏俊冲出去。
眼看着衙役越走越近,李卫东悄悄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张时刻,胡同口陡然传来一声怒喝:“老四,你他妈的磨磨蹭蹭搞什么鬼呢?到底有没有发现?”
原本正朝着李卫东他们靠近的衙役,脚步猛地一顿,赶紧扯着嗓子回道:“没发现!”
催促声再次响起:“那你还他妈不赶紧去查另外一边!”
衙役急忙说道:“我尿急,撒泡尿就过去。”
一边说着,衙役双手迅速伸向裤腰,开始解裤子。
他所处的位置,距离李卫东藏身之处非常近,只要再往前迈出半步,就站在席子前面。
李卫东全神贯注,盯着衙役!
衙役自顾自地解裤子,没有在意席子这边。
这时,李卫东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女刺客手中紧握的匕首闪烁着寒芒。
她的眼神狠厉,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将那衙役碎尸万段。
见状,李卫东赶忙瞪了女刺客一眼,紧接着,他又迅速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警告女刺客不要轻举妄动。
女刺客微微一怔,随后别过头去,不再看向那衙役,可她紧握匕首的手却依然没有松开,仿佛下一秒就会出手。
万幸,衙役一泡尿撒完,匆匆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渐渐地,巷子外衙役们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同退潮的海水,带着喧嚣与紧张,缓缓消失在黑暗的尽头,只留下一片死寂。
直到这一刻,李卫东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女刺客早已急不可耐,立刻掀开了盖在身上的席子,猛地站起。
她双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李卫东,双手紧握成拳,仿佛下一秒就要如冲上来与李卫东再战一场。
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架势,李卫东心中满是无奈。
他实在没有半点打架的心思。
之前,他一直为如何安置苏俊苦恼。
但是见到她之后,脑海中却灵光一闪。
女刺客是锦衣卫,身份特殊,完全有能力收容苏俊。
李卫东深吸一口气,直接说道:“我现在没功夫跟你瞎折腾打架。”
“这是苏俊,被人诬陷为前一段时间县衙刺客案的凶手。”
“我把他交给你,你保他一命,给他一条活路。”
女刺客着实没想到李卫东会抛出这样一番话,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了。
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凭什么?”
李卫东理所当然地回道:“凭我救了你一命。”
一提到这件事情,女刺客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毛。
她气得满脸通红,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分明要轻薄我!”
“废话!”
李卫东毫不客气地骂道:“要不是我给你包扎伤口,你早就去阎王爷那儿报到了,头七都过了!”
女刺客被这话噎得脸色一僵,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心里清楚,李卫东说的是事实。
若非李卫东出手相助,那一天她可能真得会命丧黄泉。
然而,她的性格倔强,不甘心就这么轻易认输,听从李卫东的安排。
李卫东没心思管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准备走人。
苏俊突然挺直了脊梁,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躲在一个女人身后,让一个女人来保护?”
语气里满是身为男儿的骄傲与倔强,仿佛在捍卫着某种不可侵犯的尊严。
李卫东只觉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直冲脑门,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闭嘴!”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女刺客竟与他异口同声,同样冷冷地呵斥了一声“闭嘴”。
苏俊被突如其来的两声呵斥弄得一下子愣住了,原本坚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嘴巴微微张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卫东和女刺客彼此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显然也没料到会与对方如此默契。
随后,两人又迅速移开视线,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又微妙的气息。
李卫东扭过头,望着苏俊,毫不客气地训斥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怎的这般迂腐不堪!”
“女人怎么了?”
“古往今来,多少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她们的胆识、谋略与勇气,哪一点比男人差了?”
“你要是真有本事,自然用不着女人来保护你。”
“可问题是,你行吗?”
苏俊梗着脖子,涨红了脸,强撑着嘴硬道:“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是圣贤之道,岂能违背!”
“废话!”李卫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骂道,“你再叽叽歪歪废话连篇,信不信我马上把你送回大牢?”
苏俊被吓得脸色一僵,嘴唇微微颤抖,原本还想反驳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顿时不敢再吭声。
李卫东又转过头,看向女刺客,严肃地说道:“葛庆丰一直想要让他顶罪,你小心点。”
女刺客显然深知其中利害,她沉默了片刻,幽幽说道:“你想让我管他,就先给我道歉。”
苏俊像是被什么念头狠狠戳了一下,马上梗着脖子,正色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向一介女子低头道歉?”
李卫东瞪了苏俊一眼。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对着女刺客干脆利落地说道:“对不起。”
苏俊一下子愣住了,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女刺客也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一抹错愕,眼神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他们都没料到,李卫东竟会如此干脆地道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就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两人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这时,远处悠悠传来更鼓声。
那声音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一下又一下。
“四更天……”
李卫东眉头微微一皱,不再浪费时间,留下一句“交给你了”,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人。
女刺客和苏俊还没从此前的道歉中回过神来,两人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等他们反应过来,李卫东的身影已经消失。
苏俊看向女刺客,脸上满是倔强与不屑,大声说道:“我不需要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女刺客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劈在了苏俊的脖颈处。
苏俊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瞬间失去了力气,软软地倒在了地上,像一滩烂泥,没了动静。
第50章 万恶之源
李卫东回到家中,院内一片静谧。
他并没有休息,而是直接在房间里的地板上坐下,默默练功。
一边练功,一边等待。
虽然,大牢发生事情未必会怀疑到他的头上,但世事难料。
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也有反应的时间。
时间在练功中悄然流逝,夜色渐渐褪去。
渐渐地,天光大亮,阳光洒满整个院子。
李卫东将真气纳入丹田,长舒了一口气。
一夜平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李卫东简单洗漱一番,如往常一般,与李氏一同吃饭。
桌上摆着几样家常小菜,虽不丰盛,却透着温馨。
然而,两人刚刚吃了没几口,就听得门口传来一阵急促且猛烈的“砰砰砰”砸门声。
李卫东心中一动,暗自思忖:难不成是葛庆丰那边有了动静?
他马上放下手中的碗筷,对李氏说道:“我去看看。”
说罢,他立刻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
李卫东打开院门。
门外站着一位中年大妈,她身形略显臃肿,脸上堆着几道深深的皱纹,相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刻薄劲儿,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令人厌恶。
李卫东认出来,她是李氏的母亲,娘家姓刘,周围邻里大多唤她刘婆。
就在他打量刘婆的时候,刘婆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也在李卫东身上来回扫视。
这时,刘婆扬起下巴,鼻子里哼了一声,开口问道:“你是李卫东?”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砂纸摩擦般难听。
“是我。”李卫东神色平静。
“好啊!”刘婆一听,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脸上的刻薄相愈发明显,气急败坏地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好啊,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一边说话,她一边张牙舞爪,像是恨不得把李卫东生吞活剥了。
李卫东脸色瞬间一沉,眼神中透着几分不悦。
刚刚他还纳闷儿刘婆怎么找来了,现在一下子就明白了。
这个老太婆是为了李耀祖那个废物来兴师问罪的!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李氏的惊呼:“妈!”
刘婆原本正气势汹汹地朝着李卫东比划,听到李氏的呼喊,她缓缓转过头。
看到李氏,刘婆脸上的怒火更盛,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别叫我妈!我没你这样的不孝女儿!”
李氏眼神中满是无辜与困惑,一脸不解地问道:“妈,到底怎么了?您能不能把话说清楚,我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生气。”
“你还不明白?”
刘婆眼中满是怨毒,扯着嗓子叫道:“那我就告诉你!”
“你男人死得早,你身为女人,本应恪守妇道。”
“可你呢,天生贱种!”
“一点都耐不住寂寞!”
“男人刚死,尸骨未寒,你就和这个窝囊废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简直伤风败俗!”
李氏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重锤狠狠击中,瞬间脸色煞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她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不敢置信。
她与李卫东之间,清清白白!
诚然,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两人之间确曾有过些许暧昧。
在静谧的夜晚,她的心里也会偶尔泛起对李卫东的惦念。
然而,这终究只是心底的一抹涟漪,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实质性的越界之举。
过了好一会儿,李氏才如梦初醒,慌乱地瞪大了双眼,眼神中满是惊恐与委屈,嘴唇颤抖着,急切地辩解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妈,您怎么……怎么能这么污蔑我!”
“呸!”
刘婆满脸嫌恶,扯着嗓子骂道:“你还不承认!”
“我告诉你,你们俩的龌龊事,耀祖跟我说得一清二楚!”
“他亲眼瞧见你们俩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他气不过,上前指责你们,结果你们倒好,非但不知羞愧,还对他拳脚相加!”
“你们简直是丧尽天良!”
刘婆越骂越激动,声音尖锐得如同划破夜空的利刃。
李氏急得双手乱挥,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大叫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不是那种人!”
她的眼眶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李卫东听着刘婆满嘴荒唐的指责,心中怒火中烧。
这一切简直荒诞的可笑!
李耀祖在丽春院肆意挥霍,惹了麻烦,还想将李氏卖给丽春院抵债。
自己气不过,出手教训了他一顿!
谁能想到,这个不知廉耻的混球,竟然如此颠倒是非黑白,肆意胡乱造谣,将脏水往自己和李氏身上泼!
刘婆依旧恶狠狠地瞪着李氏,嘴里说着恶毒的话!
“你做了这么丢人的事情,老李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你还有脸哭!”
“我要是你,我就去死!”
李氏心里的委屈,难以名状。
一时间,对名节的担忧如汹涌的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双腿一软,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晕倒在地。
李卫东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稳稳地扶住了李氏。
看着李氏惊恐无助的模样,他的心中满是心疼,轻声安慰道:“姐,别怕,有我在,没事。”
话音刚落,刘婆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扯着嗓子又叫了起来:“好啊,你们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当着我的面还敢这般拉拉扯扯、卿卿我我!”
李氏一听,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李卫东只觉得一股怒火“噌”的一下从心底蹿了上来。
看着刘婆的嘴脸,他就觉得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他实在忍不住,一脚踢在刘婆的身上!
刘婆只觉一股大力袭来,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踉跄着往后退,“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嘴里忍不住“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暂的失神后,她双手猛地拍打着地面,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尖锐刺耳,难听至极。
她哭天抢地,好似遭受了世间最惨无人道的欺辱。
“我不活了!我不活啦!”
“你这个混账,打我的儿子不算,竟然连我也打。”
“完了,我真的活不了!”
“老天爷啊!”
“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天底下,竟然……竟然还有这样丧尽天良的人……”
她一边哭喊,一边用满是污垢的手胡乱抹着眼泪,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李卫东寒声说道:“你若再无理取闹,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刘婆非但没有惧意,反而扯着那破锣般的嗓子,对着李卫东叫嚣:“反正我不能给儿子出口气,我活不了了,你打死我好了!”
她的模样,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李卫东看着撒泼的刘婆,一下子知道了李耀祖为什么那么惹人讨厌了!
根源,就是她!
第51章 英勇无畏王班头!
这时,李卫东发现院门口有人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
定睛一瞧,是县衙的王班头。
李卫东心中暗自思忖,王班头此刻前来十有八九与昨夜苏俊被劫走的事情有关。
他正打算与王班头打个招呼,刘婆尖锐的嗓音陡然炸响:“好啊!来得可真是时候!”
“你赶紧把这一对不知廉耻的一对狗男女给我抓起来!”
王班头瞬间愣在原地,脸上满是困惑,下意识地望向李卫东。
他心里直犯嘀咕,心说这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婆子?
脑子糊涂了?
竟然在这李卫东的住处,嚷嚷着要把李卫东抓起来?
王班头正想着,刘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叫嚣:“喂!我跟你说的话,你是没长耳朵听吗?”
“你再不抓人,信不信我去衙门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班头因为昨天夜里苏俊在大牢被人劫走的事情,满心窝火,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
这时候遇上刘婆胡搅蛮缠,他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蹿了上来,再也按捺不住,直接骂道:“你撒泼发疯,我就你抓起来,让你尝尝牢饭的滋味!”
刘婆吓得浑身一激灵。
但不过片刻她又恢复了那副泼辣模样,一指李卫东,扯着嗓子叫嚷:“有能耐你把他抓起来,跟我一个老太婆叫什么叫?”
王班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神经病!”
顿了一下,他转头看向李卫东,拱手打了个招呼:“李大人……”
一旁,刘婆扯着嗓子尖叫起来:“你叫他什么?他是李大人?”
王班头瞪了刘婆一眼,提高音量呵斥道:“废话!这位是龙头关巡检李大人!”
言罢,他赶忙又看向李卫东,神色郑重地说道:“李大人,葛大人有急事相商,请您即刻前往县衙。”
李卫东神色平静,微微颔首,应道:“好,你先去外面等我一下。”
王班头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出门。
李卫东目光一转,再次看向刘婆。
刘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李卫东,呆愣当场,嘴巴微微张开,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之色。
她怎么也没有料到,她以为的窝囊废李卫东,如今竟成了官老爷。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但是很快,她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欣喜。
当官就意味着有权,有权意味着有钱,有钱就能过上好日子!
刹那间,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
她完全可以把自家女儿李氏嫁给李卫东,这样一来,不就能从李卫东这儿换来大把的银子了吗?
至于儿子李耀祖被打的事情,在她的眼里,已然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要对方能拿出足够的钱,什么恩怨情仇都可以一笔勾销,什么委屈不满都能烟消云散!
就在刘婆满脑子胡思乱想,各种算计在心中翻涌的时候,李卫东冷冷地开了口:“刘婆,今日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和我姐之间清清白白。”
“我打李耀祖,是因为在丽春院欠下了一屁股烂账,讨债的都追到我跟前来了!”
“若非我打他一顿,丽春院的人就会直接把他送到县衙!”
“你以为,你的宝贝儿子还能回家找你哭诉?”
“刘婆一听,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一旁的李氏,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呆立当场。
李卫东毫不留情,冷冷地说道:“你若是不信我所说的话,尽可以回去问问你那宝贝儿子李耀祖,看看我有没有冤枉他!”
刘婆眼中满是挣扎与纠结。
她打心底不愿相信李卫东所说的话。
在她心里,李耀祖向来乖巧懂事,怎会做出在丽春院欠债这种荒唐事。
然而,李卫东的语气笃定,气势十足,令她不得不相信。
更何况,如今的李卫东已是官身。
刘婆的心里还是惦记着要和李卫东攀上关系,跟着沾光。
就在刘婆心里打着这些小算盘的时候,李卫东已然再次开口,喝道:“你还傻愣着在这儿干什么?滚!”
刘婆浑身猛地一哆嗦,整个人如遭电击般一激灵!
刹那间,一股不服气的劲儿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张嘴就想训斥李卫东,可话到嘴边,看到李卫东凌厉的眼神,她的心里又有些发怵,终究还是不敢造次。
她嘴里哼哼唧唧,嘟囔道:“等我回家问清楚耀祖到底怎么回事,再来找你算账。”
说罢,她也不敢再多停留,转身便匆匆忙忙地往外走。
李卫东快走两步,追到刘婆的身后,寒声说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你再敢来我家撒野,我宰了你!”
一句话,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机!
刘婆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上脑门,浑身猛地一哆嗦。
她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撞上李卫东的双眼,只见李卫东眼中杀意凛然,犹如寒夜中闪烁的凶光。
刘婆心悸不已,双腿都忍不住打起了颤,她嘴唇哆嗦着,再也不敢吐出半个字来,慌慌张张拔腿就跑,仓皇的背影很快便消失。
打发走了胡搅蛮缠的刘婆,李卫东赶忙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到李氏身旁。
他的目光温柔,轻声安慰道:“姐,别担心,一切有我。”
话虽如此,李氏的内心却依旧像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刘婆闹的那一出,实在是太过突然,打得她措手不及,到现在她的脑子还乱糟糟的,满心都是惶恐与不安。
李卫东见李氏依旧眉头紧锁,心中满是怜惜。
他正想再安慰几句,身后却突然传来王班头急切的声音:“李大人,县令大人催得急,您看是不是赶快动身?”
李卫东回头,只见王班头神色焦灼,额头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时,李氏如梦初醒。
她强打起精神,柔声说道:“卫东,你别担心我,我没事。”
“县令大人找你,你就赶紧去,误了大事可就不好了。”
李卫东温声安抚了李氏几句,这才转身迈步出门。
王班头立刻跟在李卫东身旁,一同朝着县衙的方向赶去。
路上。
尽管心中已然猜到了县令召见自己的缘由,但李卫东还是开口询问了一下王班头。
果不其然。
王班头苦着脸,表情仿佛吃了黄连一般,说道:“大人,出大事了!”
“就在昨天夜里,竟有人胆大包天,劫狱犯上,把……把那个苏俊给劫走了!”
“什么?”
李卫东适当地表现出惊讶,急忙追问道:“怎么回事儿?快说!”
王班头低着头,小声说道:“昨夜,小的在大牢中劝说苏俊认罪。”
“没想到,突然有人来劫狱!”
“小的与那名凶徒展开激烈搏斗,怎奈那贼人武艺高强,小的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把人给带走了。”
李卫东听着,险些忍不住笑出来。
他心里暗自腹诽,搏斗个鬼!
昨儿夜里他个手刀下去,王班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扑通”一声晕倒在地,哪有什么激烈搏斗的场面?
嗯?
李卫东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王班头,发现他鼻青脸肿,模样狼狈不堪,倒真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这副模样,让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李卫东当即问了一句:“王班头,你脸上的伤,是昨夜和那个凶徒搏斗所致?”
王班头点头如捣蒜,满脸愤慨地说道:“正是如此!”
“那贼人武艺高强得离谱,小的拼尽全力,才勉强与他周旋一番,奈何技不如人,还是让他给跑了!”
王班头说得绘声绘色,仿佛自己真是一位英勇无畏、力战强敌的英雄。
李卫东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估摸着王班头担心苏俊被人劫走,自己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没法向上头交代。
于是,他便狠下心来对自己下了狠手,把自己弄得鼻青脸肿,伪装出一副与人激烈搏斗过的惨状。
李卫东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如流星般划过。
他当即开口问道:“依你看,劫狱的贼人与此前在县衙行刺的刺客相比,实力如何?”
王班头微微一怔,似是没料到李卫东会突然这么问。
他略作思索,随后咬了咬牙,一脸笃定地说道:“大人,小的觉得,劫狱贼人的实力与身形皆和此前在县衙行刺的刺客一般无二,十有八九就是他所为!”
李卫东心中哑然失笑。
这下好了。
劫狱的嫌疑犯,顺理成章地扣在了女刺客的身上。
如此一来,此事便与他彻底没了干系。
不过,这倒也算不上是强行扣黑锅。
毕竟,苏俊此刻正与那名女刺客在一起。
李卫东心中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与王班头一同朝着县衙的方向赶去。
第52章 葛大人的压迫感!
不久,李卫东和王班头抵达县衙。
县令葛庆丰端坐在内堂,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贾子轩陪在一旁。
他的面色涨红,犹如熟透的苹果,像是被人狠狠扇过几巴掌。
葛庆丰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李卫东,沉声问道:“卫东,你可知道本官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知道。”李卫东神色坦然,直接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贾子轩,问道:“贾师爷,莫非昨夜您也在大牢之中,与劫狱的歹徒搏斗了一番?”
“啊,是……”
贾子轩被李卫东突如其来的询问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极为不自然,眼神闪烁不定,下意识地瞟向葛庆丰。
李卫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瞬间了然。
不用想,定是葛庆丰因劫狱之事大发雷霆,无处宣泄怒火,拿贾子轩当了出气筒。
这时,葛庆丰微微抬手,沉声说道:“好了,不要说闲话了。”
“劫狱之事,卫东你有何看法?”
来的路上,李卫东已经在心中反复思量,权衡利弊。
听到葛庆丰发问,他当即回道:“大人,方才下官已向王班头仔细询问过详情。”
“据王班头所言,劫狱的凶徒,无论是实力还是身形都与此前在县衙行刺大人的刺客颇为相似。”
“大人此前便忧心苏俊或许有同党在暗中蛰伏。”
“下官斗胆推测,昨夜劫狱之人,定是苏俊的同党所为!”
葛庆丰微微眯起双眼,目光犹如两道锐利的寒芒,直直地射向李卫东。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缓缓说道:“你的想法与本官不谋而合。”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这两个贼人一日不除,便是隐患,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大胆地讲!”
李卫东故作思索,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大人,下官以为,此事若传扬出去,定会有损衙门的形象,故此还是不宜大肆搜捕。”
“但究竟该如何做,下官愚钝,还没有太好的想法。”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贾子轩突然开口道:“大人,锦衣卫手段高明,精擅查案,若能有他们出手相助,想必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查明真相。”
说到这里,他眼珠一转,目光投向李卫东,接着说道:“小人记得,李大人的大哥曾是锦衣卫翘楚,李大人相比也结识了不少锦衣卫中的能人异士。”
“倘若李大人能找到愿意私下调查此案的锦衣卫,既能将穷凶极恶的凶徒一网打尽,又能巧妙地避免此事外传,从而维护大人的官威,此乃一举两得!”
李卫东只觉心脏一紧!
贾子轩突然抛出的这个提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难不成他是锦衣卫的事情已经被葛庆丰、贾子轩察觉到了蛛丝马迹?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便迅速否定。
不可能。
他每次和岳明见面都是在夜深人静,而且他们行事极为谨慎,绝不可能被人发现。
但是,岳明已经多日未曾露面,这确实有些反常。
李卫东不动声色,微微侧目瞥向贾子轩。
贾子轩一脸肃穆,仿佛方才所言皆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肺腑之言,瞧不出半分破绽。
再看葛庆丰,他端坐在主位之上,神色平静如水,既无半分激动之色,也未流露出丝毫异样情绪。
这件事情,如同雾里看花,迷离不清
李卫东心中暗自思索,葛庆丰已然,开口沉声说道:“贾师爷所言,倒不失为一个可行之法!”
言罢,葛庆丰目光一转,直直地望向李卫东,问道:“卫东,你意下如何?”
李卫东心里清楚,无论如何都不能表明自己与锦衣卫有任何关联。
否则,指不定会惹来多少麻烦。
他毫不迟疑,立刻说道:“大人,下官的大哥确实曾是锦衣卫,但下官与锦衣卫中人素无往来,并无相识之人。”
葛庆丰一听,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鼻子里重重地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不满与失望:“卫东,本官对你推心置腹,将你视作心腹,没想到你竟如此敷衍本官!”
贾子轩插嘴说道:“葛记盐行的王金榜曾亲口说过,李大人曾特意提醒他,龙头关有锦衣卫在暗中查案!”
李卫东心中一动。
从这两个人的表现来判断,葛庆丰还是在试探他。
一念及此,李卫东故作慌张,急切地解释道:“大人,下官初到龙头关时,关内多名官差与葛记盐行沆瀣一气,违法作乱。”
“甚至,他们还想暴力闯关!”
“下官实在无计可施,只能拉大旗作虎皮,希望借锦衣卫之名震慑葛记盐行,让他们有所忌惮。”
葛庆丰眸中闪过一抹“不出所料”的神色。
不过,他并未就此作罢,目光紧紧锁住李卫东,再次追问:“卫东,你当真与锦衣卫中人毫无瓜葛?”
李卫东神色诚恳,斩钉截铁地说道:“大人,下官确实不认识。”
“罢了。”
葛庆丰轻轻摆了摆手,似是有些遗憾,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本官也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卫东你也该回龙头关了。”
李卫东当即抱拳告辞:“下官这就返回龙头关,对往来客商严加盘查。”
……
李卫东并不知道,他前脚刚走,葛庆丰便将目光投向贾子轩,开口问道:“依你看,昨夜劫狱之人,会不会是李卫东?”
“不会!”贾子轩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应道:“大人,李卫东与苏俊素昧平生,实在没理由做出这种事情。”
葛庆丰听后,并未立刻言语,而是眉头紧锁,似是在心中反复权衡。
片刻之后,他才再次开口:“安排人去打听一下李卫东近日都做了些什么,事无巨细,都要查个清楚。”
贾子轩闻言,不禁一愣。
犹豫片刻后,他低声说道:“大人,如今衙役们都在全力调查刺客,若再让他们分心去调查李卫东,唯恐人手不足,难以兼顾……”
他的话还没说完,葛庆丰一巴掌抽在贾子轩的脸上!
贾子轩一个踉跄,本就红扑扑的脸蛋变得更加红润。
葛庆丰怒目圆睁,没好气地骂道:“就凭那群废物,找得到人吗?”
“就算他们真能找到人,难道还能抓得住吗?”
“本官让你做什么,就赶紧去办!”
“滚!”
贾子轩捂着火辣辣的脸,一脸委屈,却又不敢再言语半句,慌忙躬身行礼,连声答应。
第53章 嚣张跋扈
临近中午,李卫东回到龙头关。
关门内外车水马龙,行人客商往来不绝,喧嚣声此起彼伏。
他径直走到城门洞中坐下,默默在脑海中梳理着近日发生的种种事情,试图从纷繁复杂的线索找到头绪,解开当下的难题。
“大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了这宁静。
李卫东转头,就看到杨毅站在身旁。
他随口问道:“怎么了?”
杨毅微微俯身,压低声音,神色凝重地说道:“大人,今天上午,葛记盐行的人来了。”
“十辆大车,整整一万斤盐。”
李卫东闻言,并没有丝毫意外。
上一次葛记盐行出关时同样是十辆大车浩浩荡荡,满载着一万斤盐。
不过,这一次倒是与以往有些细微的差别。
往日葛记盐行总是在午后出关,这一次出关的时间却改成了上午。
这个变化,让李卫东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就在他思忖之时,杨毅的声音再次响起:“大人,葛记盐行这一次还额外带了茶叶。”
“茶叶?”
李卫东心中“咯噔”一声。
松风茶阁一家五口惨遭横祸,血腥的场景至今仍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茶叶”两个字,他非常敏感!
他双眼紧盯杨毅,追问道:“是什么茶叶?有多少?有茶引吗?”
杨毅赶忙回道:“大人,都是普通的绿茶,而且品质不佳,除了陈茶就是些边角料,都是些不值钱的货色。”
“每辆装盐的大车上都夹带了一百斤茶叶,一共一千斤。”
“至于茶引……”
杨毅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们只有一百斤茶引,但是小的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放行了。”
放行之事,算不得什么。
世道如此,大家都默契地遵循着潜规则,没有谁会轻易打破平衡。
李卫东也不在意杨毅放行,他在意的是葛记盐行的茶引究竟从何而来?
茶引,比盐引的管理更加严格。
葛记盐行一个盐业的商行,怎么会有茶引?
李卫东目光如炬,立刻追问道:“茶引是谁开的?”
杨毅神色凝重,压低声音说道:“大人,这正是奇怪的地方,葛记盐行此次所用的茶引,竟然是松风茶阁的茶引!””
“什么?!”李卫东只觉心脏猛地一缩,立刻追问:“你说真的?当真是松风茶阁的茶引?会不会是你看花了眼?”
杨毅神色笃定,声音斩钉截铁:“大人,千真万确!小的反复仔细查看过,茶引上明明白白写着‘松风茶阁’四个字,一字不差!”
李卫东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脑门。
他一直不想不通松风茶阁一家五口为何会在一夜之间惨遭灭门,横尸家中。
如今,答案已然浮出水面。
这一切,都是为了茶引!
极有可能,是葛记盐行与葛庆丰狼狈为奸,暗中勾结。
他们精心策划,假借“刺客”之名,谋财害命。
而后,又将滔天罪行嫁祸给秀才苏俊,妄图让他成为替罪羊。
这些人手段之狠辣,心思之歹毒,简直令人发指!
李卫东咬牙切齿,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葛庆丰、葛记盐行,太过猖狂!
松风茶阁一家五口尸骨未寒,他们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大摇大摆地使用松风茶阁的茶引招摇过市!
简直是无法无天,丧心病狂!
李卫东胸中怒火如汹涌的潮水般翻腾不息,再也无法遏制。
他猛地扬起手掌,狠狠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嘭!”
桌子上的茶壶茶碗被强大的力量震得剧烈晃动,发出清脆而又杂乱的叮当声。
茶水四溢,在桌面上蜿蜒流淌,宛如一道道血痕。
杨毅被李卫东突如其来的震怒惊得浑身一颤,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一旁值守的官差们与排队通关的客商们也全都被吓了一跳,他们纷纷缩了缩脖子,眼中满是惊恐与疑惑。
李卫东面沉如水,强压着心中那如火山般即将喷发的怒火,沉声吩咐:“杨毅,倘若再有人用松风茶阁的茶引通关,直接扣留!”
“其余的事情,等本官回来再说!”
话音未落,李卫东拔腿就走。
等杨毅回过神,李卫东已然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龙头关。
杨毅只觉浑身一个激灵,好似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瞬间清醒过来。
他猛地一拍脑袋,心中暗叫不好。
李卫东此刻回城,定是为了葛记盐行使用松风茶阁盐引一事。
葛记盐行背后势力盘根错节,贸然行事,恐怕会惹出一场天大的麻烦!
杨毅顾不得多想,赶忙撒开腿,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
好不容易追上李卫东,他也顾不得喘匀了气,急切地劝说道:“大人,您先冷静一点,万不可冲动行事!”
李卫东面无表情,冷冷说道:“松风茶阁一家五口尸骨未寒,葛记盐行竟拿着他们的茶引堂而皇之地通关。”
“这般猖狂至极,肆无忌惮的行径,你让我如何冷静?”
杨毅闻言,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他很理解李卫东的愤怒。
他的心中又何尝不是对葛记盐行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恨不能将其连根拔起!
然而,理智还是让他强忍着心中的愤懑。
杨毅深吸一口气,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说李卫东。
“大人,您好不容易解决了况二、胡万通等蛀虫,刚刚坐稳龙头关巡检的位置,若是在这节骨眼上贸然和葛记盐行翻脸,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甚至,他们会鼓动葛县令,把您革职查办!”
“大人,小的绝非危言耸听。”
“您想想,若是没了这一身官衣,葛记盐行的报复一定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到时候您的家人,可能都会受到牵连。”
“大人,小的求您一定要冷静,三思而行!”
杨毅这一番话,言辞恳切,情真意切,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敲击在李卫东的心头,将他从愤怒的深渊中惊醒!
诚然,他怀揣着一腔孤勇冲进葛记盐行,痛斥其种种恶行,甚至大打出手,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然后呢?
宣泄过后,等待他的必将是葛记盐行狂风暴雨般的报复!
即便他们碍于种种缘由不敢对他本人如何,可他的家人呢?
李氏跟着他才过了几天安稳日子,难道就要因为他的冲动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
而且,正如杨毅所言。
如果他现在去葛记盐行质问,那么葛记盐行定会想尽办法,要求葛庆丰将他革职。
渐渐地,李卫东心中那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冲动,开始慢慢冷却。
杨毅见李卫东神色稍缓,赶忙趁热打铁,继续劝说道:“小的知道大人想要为松风茶阁讨回公道。”
“可是与其去葛记盐行大闹,不如想办法找到确凿的证据,再去州府状告。”
“到时候,就算是葛县令,也保不住他们。”
李卫东他看向杨毅,轻叹一口气,随后缓缓摇了摇头。
他很清楚,杨毅的提议徒劳无功。
锦衣卫在面对盐帮的问题时都不敢轻易动手,更何况是州府?
然而,让他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葛记盐行肆意妄为,他也不甘心!
李卫东眉头紧锁,心中思绪如乱麻般纠缠,不断思索着应对之策。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灵光在他的脑海中骤然闪现,他终于有了主意!
目前这个阶段,葛记盐行使用松风茶阁的茶引运送茶叶,本就是值得怀疑的事情。
他身为龙头关巡检,将此事如实告知葛庆丰,乃是分内之事。
如此一来,既能敲打葛记盐行,让他们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并非无人知晓,还可以借机试探葛庆丰的态度,看看他对这件事情究竟有多深入的了解。
只是如此行事,他与葛庆丰的关系,恐怕会出现裂痕。
不过,李卫东只是短暂地权衡后,还是下定决心。
五条人命,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逝!
第54章 互相试探
青阳县衙。
朱漆大门泛着幽冷的光泽,透着几分威严与肃穆。
李卫东脚步匆匆。
刚刚踏入内院,便与贾子轩迎面撞上。
贾子轩瞧见李卫东,眉头瞬间拧成了个“川”字,脸上满是惊愕与不悦,立刻开口问道:“谁让你来的?”
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高傲。
松风茶阁的惨案如同一团阴霾,始终笼罩在李卫东的心头,令他的心情很差!
此刻听到贾子轩这么无礼地发问,他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无名之火,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冷地回了一句:“本官来县衙,还要经过贾师爷的允许不成?”
说完,他不理会贾子轩,径直向前走去。
贾子轩被李卫东的回应噎得一时语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今日一天,他诸事不顺。
县令葛庆丰因为苏俊被人从大牢救走的事情,已经几次对他大发雷霆,两边脸都被打肿了。
他满心委屈却又不能发泄,只能憋着。
现在,李卫东竟也如此不给他面子,当众让他下不来台,贾子轩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蹿了起来!
他猛地转身,对着在一旁值守的王班头等人,扯着嗓子训斥起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县衙重地,岂能让人随意进进出出?”
“你们当这儿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眼睛瞪大点,耳朵竖起来,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往里放!”
这一番话,说得王班头等人全都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们全都看向李卫东。
一个个,心里都有些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正要走到内堂前面的李卫东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向贾子轩。
贾子轩见状,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阴阳怪气地说道:“李大人,您可千万别误会,我这话可不是针对您说的。”
言语看似恭敬,但语气却满是嘲讽与挑衅。
李卫东目光平静地凝视着贾子轩。
葛庆丰身为县令,他暂时动不了。
葛记盐行势力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也动不得。
可一个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的贾子轩,难道他还动不了吗?
贾子轩见李卫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以为李卫东是怕了他,心中愈发得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笑容里满是嚣张与挑衅。
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李卫东两步走到贾子轩的面前,猛地抬手,如疾风般挥出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贾子轩的脸上。
啪!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县衙内院里格外响亮!
刹那间,贾子轩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懵了。
在场的王班头等衙役,也全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他们谁都没有料到,李卫东竟会如此不给面子,就在县衙内院,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对贾子轩动手。
李卫东的目光落在贾子轩身上,语气平淡地说道:“贾师爷,你的脸上落了只惹人讨厌的苍蝇,本官帮你拍死了,不用谢。”
贾子轩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心中羞愤交加,怒火中烧。
尤其是看到王班头等一众衙役都看着他,贾子轩更是觉得颜面扫地!
此时此刻,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冲上去和李卫东拼命,挽回自己丢失的尊严。
可是,当他迎上李卫东杀气腾腾的眼神时,心中的勇气瞬间如泡沫般破碎。
李卫东冷冷地扫了贾子轩一眼,随后,大步流星地朝着内堂走去。
……
内堂。
葛庆丰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似乎在思索着某些难题。
听到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看到李卫东时,他不由得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眉头瞬间皱紧,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声音不高,但透露出一丝不悦。
李卫东目光如炬,望着葛庆丰。
刹那间,松风茶阁的血腥场景如汹涌的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
一家五口,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面,一张张惨白的脸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世间的不公。
他的心中瞬间燃起一股熊熊怒火。
不过,他还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了心中的杀意。
随后,转身将房门紧紧关上。
葛庆丰坐在桌前,看着李卫东这一连串奇怪的举动,心中满是疑惑,语带不满地问道:“谁让你关门的?”
李卫东走到葛庆丰身旁,微微俯身,低声说道:“大人,下官找到了刺客的同党!”
“什么?”
葛庆丰闻言,身体猛地一震,眼睛瞪得溜圆,手中的茶杯都差点掉在地上,急切地追问:“是谁?在哪?抓住没有?”
李卫东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葛庆丰,一字一顿地说道:“刺客的同党,就是葛记盐行!”
四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寂静的内堂中炸响。
葛庆丰的脸色骤变,眼中掩饰不住的慌乱。
不过,他毕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物,反应极快。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镇定下来。
葛庆丰沉着脸,目光中带着几分警告,缓缓说道:“不要在此胡言乱语。”
“葛记盐行乃是青阳县最大的商行,向来安分守己,怎会与刺客有所牵连?”
李卫东一边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葛庆丰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一边缓缓说道:“大人,今日上午,葛记盐行使用了松风茶阁的茶引,运送千斤茶叶出关。”
葛庆丰原本就紧绷的面容愈发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愤怒,他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急切地问道:“当真?”
李卫东目光坚定,直视着葛庆丰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道:“千真万确!”
“岂有此理!”
葛庆丰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微微晃动。
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说道:“想不到,这些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李卫东心中暗忖。
葛庆丰和松风茶阁的案件有关毋庸置疑,但葛记盐行如此急迫的使用松风茶阁茶引,他可能也没有想到。
这时,葛庆丰再次开口,沉声说道:“卫东,此次真是多亏了你。”
“若非你细心留意,本官还被蒙在鼓里。”
“本官马上就安排人手去彻查此事,定要将这背后的猫腻查个水落石出!”
虽说葛庆丰表现得极为急切,满脸怒容,拍桌子的动作也透着股狠劲儿,可他眼中的敷衍却没能逃过李卫东的眼睛。
李卫东心思敏锐,听出来葛庆丰言语中隐含的逐客之意。
不过,他并未顺势告辞,而是神色凝重地继续说道:“大人,下官斗胆推测,葛记盐行或许对松风茶阁觊觎已久,故而才铤而走险,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行径。”
“只是,下官也无法确定他们与之前刺杀大人的刺客,以及劫狱的凶徒之间是否存在关联。”
“大人若有需要下官之处,尽管吩咐便是,下官定当全力以赴。”
葛庆丰听闻,当即摆了摆手,干脆地拒绝道:“不必。”
话一出口,他似乎也意识到这般拒绝略显生硬。
毕竟,衙门里的那些衙役都是些花拳绣腿,在刺客面前不堪一击。
上一次衙役们搜捕刺客,他还特地让李卫东去帮忙。
葛庆丰略作沉吟,旋即补充道:“本官打算先让王班头他们去暗中查探一番,倘若确定刺客藏身于葛记盐行,到时候便要辛苦你走一趟,将他缉拿归案!”
李卫东闻言,当即说道:“大人放心,下官必定竭尽所能!”
葛庆丰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之色,又勉励了几句,便示意李卫东先行离去。
李卫东离开县衙后,并未急着返回龙头关。
他脚步一转,在县衙附近寻了一处极为隐蔽的角落,悄然伫立,紧紧盯着县衙的大门。
没过多久,就看到贾子轩脚步从县衙内走了出来。
他的神色慌张,眼神中透着一丝焦虑与急切,脚步匆匆。
李卫东见状,心中一动,立刻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贾子轩一路疾行,径直走进了葛记盐行。
李卫东在盐行对面的巷子里停下脚步,心中原本模糊的答案,已然完全清晰。
第55章 隔墙有耳?
李卫东略作思忖,并未急于离开,依旧藏身葛记盐行对面的小巷之中,暗暗观察周遭的动静。
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贾子轩走出葛记盐行。
李卫东见状,不远不近地缀在贾子轩身后。
没过多久,贾子轩回到了县衙附近。
就在李卫东觉得今天不会再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时,贾子轩突然那脚步一转,拐进了通往葛庆丰别院的那条小巷。
李卫东心中一动,立刻追了过去。
小巷中空无一人,别院大门紧闭。
显然,贾子轩正在别院中。
李卫东默默走到院墙旁,一跃而起,双手轻轻抓住墙壁边缘,窥视着院内的情况。
院中。
贾子轩与潘氏正站在树下。
潘氏依旧是那副风情万种的模样。
她身着一袭肉色襦裙,贴合着曼妙的身姿,勾勒出动人的曲线。
肩上随意搭着一件薄纱披肩,微风轻拂,薄纱随风轻舞,令她的身材若隐若现,愈发显得妩媚动人。
此刻,潘氏眼中满是幽怨之色,朱唇轻启,嗔怪地埋怨道:“你还知道过来呢?我还以为你早把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哎呀!”
潘氏的话说到半截,突然注意到贾子轩脸颊通红,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她眉头紧紧蹙起,急切地问道:“你的脸……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贾子轩一听这话,顿时双眼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说道:“李卫东!”
潘氏闻言,难以置信地问道:“李卫东?他……他竟敢打你?”
“哼!”
贾子轩重重地哼了一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拳紧握,恨恨道:“他仗着知道我们的秘密,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贾子轩越想越气,脸色涨得通红,满脸怒容,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找李卫东算账。
一旁,潘氏柳眉微蹙,疑惑问道:“葛大人难道没有教训他?”
贾子轩恨声道:“葛大人如今觉得李卫东是个可造之材!”
“他特意让安排人手去彻查李卫东近来的行径,倘若他清清白白,就要重用他了!”
潘氏闻言,微微一怔。
紧接着,她眨了眨眼睛,娇声说道:“既然如此,你让他不再清清白白便是。”
贾子轩瞥了潘氏一眼,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你以为我没想过?”
“但是,李卫东是我举荐之人,倘若他有大问题,我也要受到牵连,若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问题,葛大人根本不会在意。”
正因如此,贾子轩只觉满心烦闷,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潘氏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棘手,黛眉微蹙,陷入沉思。
片刻后,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低声说道:“你早该听我的,那天在松风茶阁就该让葛记盐行的人结果了他!”
“他死了,哪还有如今这些麻烦事?”
听到这话,贾子轩之前压下的火气重新涌上心头,有些气急败坏地骂道:“你以为我不想?可葛大人下了严令,不许轻举妄动,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蹦跶!”
李卫东趴在墙上,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中,心底瞬间涌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此前,葛庆丰、葛记盐行在松风茶阁惨案中扮演的角色,只不过是他的推测,并无确凿依据。
但是现在,通过贾子轩的言语,他的猜测变成了残酷的事实!
过了片刻,贾子轩用力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将那些烦心事全都甩出脑海一样。
“罢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事情了。”
他突然伸手,从袖子里掏出厚厚一沓的银票,拍在了石桌上,嘴角带着几分得意,说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呀!”
刚刚还满脸幽怨,埋怨不休的潘氏,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她一把抓起石桌上的银票,手指快速翻动,仔细地数了起来。
潘氏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片刻之后,她已眉开眼笑。
她一手抓着银票,一边问道:“怎么会有一千两银票?”
贾子轩微微扬起下巴,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算什么?我的袖子里还有两千两银票。”
“只可惜,那笔钱是葛记盐行托我送给葛大人的。”
潘氏眼波流转,宛如一汪灵动的春水泛起层层涟漪,她轻轻咬着嘴唇,娇声问道:“那这一千两呢?总该不是也要给葛大人吧?”
贾子轩笑眯眯地望着潘氏,说道:“这一千两自然是给你的。”
潘氏顿时激动不已,一把抱住贾子轩,在他的脸上用力一吻。
贾子轩原本紧绷的表情,此刻也缓和了许多,他轻轻拍了拍潘氏的后背,说道:“好了,我得回衙门了。”
“别呀。”
潘氏娇嗔一声,一屁股坐在了贾子轩的怀里,胳膊揽着贾子轩的脖子,姿态暧昧,动作亲昵得如同蜜里调油。
这一坐,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贾子轩的思绪。
他一下子就把回衙门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双手不自觉地在潘氏身上游走。
潘氏一脸妩媚,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放浪的浅笑。
不过片刻,两人衣衫渐乱,衣带松散,仿佛两朵在风中纠缠的花朵,沉浸在欢愉之中。
李卫东躲在暗处,将这一幕荒唐尽收眼底。
他忍不住腹诽,这两人如此不知廉耻,要不要再去吓唬吓唬他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不过转念一想,此刻打草惊蛇,反倒有可能弄巧成拙。
这时,院中突然传来贾子轩的低吼。
李卫东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望向贾子轩。
贾子轩满脸通红,羞愧之色溢于言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坐在他怀里的潘氏,原本妩媚动人的眼眸中此刻却满是欲求不满的幽怨,似是欲火未消。
李卫东心中一阵愕然。
贾子轩怎么如此不堪,这么快就偃旗息鼓了?
这时,贾子轩和潘氏分开,各自整理着凌乱的衣衫。
李卫东见状,知道自己该走了。
他身形一动,轻盈地跳下墙头,未发出半点声响,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小巷的阴影之中,渐渐远去。
虽说贾子轩在男女之事上不堪大用,但今天他和潘氏的言论,却如同一记警钟,在李卫东心中敲响……
第56章 风言风语,杀人的刀!
时光匆匆而逝。
李卫东离开县城之后,一路返回龙头关。
他还没走到关门,就看到杨毅在关门外张望。
看到他,杨毅立刻跑了过来。
他满脸焦急,眼神中满是担忧。
顾不得喘匀了气,他马上就询问李卫东刚刚去县城的情况。
李卫东心中明白,杨毅担心他和葛记盐行、葛庆丰撕破脸皮,当即将他和葛庆丰见面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杨毅听罢,原本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落了地。
他也知道,李卫东此次能够压下怒火,心里肯定不舒服。
当即轻声宽慰道:“大人放心,那些心怀不轨,作恶多端之人,迟早都会遭报应的!”
报应?
这世间之事,哪有这般轻易就能应验的?
李卫东露出一抹自嘲又带着几分无奈的笑。
这个世道复杂多变,善恶并非总能及时分明。
不过,他并未与杨毅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询问起龙头关的情况。
确定关内一切如常,秩序井然,并无什么异常状况后,他和杨毅又嘱咐了几句,随后径自走上上城门楼。
吃过午饭,短暂的休息之后,李卫东从公房中取出此前杨毅送给他的那一柄环首刀。
刀身寒光闪烁。
李卫东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而锐利。
他的手腕一动,顿时刀影重重,带起阵阵风声!
这一段时间,李卫东只要得空,就会在城楼上练刀。
刻苦修炼下,他的刀法愈发精湛,每一招都运用得娴熟自如,仿佛与生俱来。
偶尔,他会与杨毅、刘武切磋练招,即便他刻意收敛力气,仅凭招数,也能在与二人的对战中游刃有余,轻松取胜。
唯独让李卫东心中略感失望的,便是“九转玄天经”的修炼始终难以取得突破。
自从得到“九转玄天经”的那一天开始,李卫东每夜都会修炼。
日复一日的苦练,丹田内的真气愈发充盈,仿若一汪即将决堤的湖水,蓄势待发。
他已然站在了一转中期的门槛前,只需轻轻一跃,便能踏入那全新的境界。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堵冰冷的高墙,横亘在他面前。
“九转玄天经”一转中期与前期有着非常显著的区别。
在一转前期,每次调动真气,就如同从蓄满水的池子里舀水,总会不可避免地有所损耗,真气会随着使用而逐渐减少。
但一旦踏入一转中期,情况便截然不同。
一转中期,要求在使用真气的同时,还能保持丹田的运转,不断地补充消耗的真气,以此保持持久的战斗力。
李卫东已经尝试了几次。
可无论他怎么做,都没有办法做到一心两用,无法一边调动真气,全力施展,一边又在丹田中蓄力补充。
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就像被束缚住了手脚,让他满心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
不经意间,已至傍晚。
天边晚霞似火,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
李卫东无暇欣赏美景,匆匆离开龙头关,回家。
推开家门,就看到李氏独自坐在院子里,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李卫东走到她面前,李氏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反应。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李氏的肩膀,柔声唤道:“姐。”
“啊!”
李氏仿若从梦中惊醒,身躯猛地一颤。
看到李卫东站在身旁,李氏又是一激灵,慌慌张张地站起身来,下意识地打了个招呼:“卫东,你回来了。”
紧接着,她表情极不自然地低下头,低声说道:“饭……饭已经做好了,马上就能吃了。”
话音刚落,她便匆匆转身,快速走进厨房。
李卫东当即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饭桌上便摆了样饭菜。
热气袅袅升腾,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李氏低垂着头,小声说道:“你吃吧,我先出去了。”
李卫东闻言,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扫向桌子,只见桌上孤零零地摆着一副碗筷。
刹那间,他恍然大悟。
李氏这般表现,定是因为早上刘婆闹的那一出。
早晨,刘婆说得非常难听,指责李氏和他有私情。
李氏一定是心里生了疙瘩,觉得难为情,所以才刻意疏远自己。
想到这里,李卫东心中涌起一股无名怒火。
这个死老太婆,简直就是个混账东西,净干些挑拨离间的缺德事儿!
不过,当下最为紧要还是得先解开李氏心中的疙瘩。
李卫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而后看向李氏,沉声问道:“姐,是不是刘婆又跑来跟你说三道四了?”
李氏闻言,身体微微一颤,连忙摇头否认。
李卫东目光紧紧锁住李氏,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吃饭?”
李氏的表情愈发纠结,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我……我还不饿。”
话音未落,一阵清晰的“咕咕咕”声便从李氏的肚皮处传来,在这略显静谧的屋内格外响亮。
李氏顿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两抹红晕,害羞地低下了头。
李卫东见状,心中既心疼又无奈。
他定了定神,望着李氏,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劝说:“姐,家里就咱们俩两个人,咱们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只要问心无愧,不就行了?”
李氏低头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她像是终于从内心深处积攒起了一丝勇气,缓缓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纠结与无奈,幽幽说道:“卫东,我知道你的意思。”
“可是……可是我妈说的话,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正是因为这家里就咱们两个人,难免会惹来旁人的闲话。”
“我们……我们……是应该有些距离,这样对大家都好。”
李氏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卫东,你吃饭吧,我先走了。”
李卫东脚步一错,伸手抓住了李氏的手,想要再劝一劝她。
李氏如遭雷击,身体猛地一颤,迅速将手抽了回来。
她脚步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与李卫东拉开了距离。
李卫东再次上前一步。
李氏吓得眼圈通红,声音颤抖着说道:“卫东,你别这样。”
“你再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身体微微颤抖着。
看着李氏楚楚可怜的模样,李卫东一阵心疼,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继续强硬。
他叹了口气,默默地退到一边。
李氏不敢停留,赶忙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她逃也似的奔回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背靠着门框,缓缓滑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心中好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交织在一起。
之前,刘婆的那一番恶毒的话语,之所以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进她的心窝,是因为在这段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她对李卫东早已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每一次与李卫东目光交汇,她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仿佛有一头小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每一次听到李卫东的声音,她的嘴角都会不自觉地上扬,心中满是甜蜜与欢喜。
甚至,在寂静的夜晚,她都会忍不住幻想,若是自己真的能和李卫东携手走过一生,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光是想想,就让她觉得无比幸福。
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发生。
礼法教条,不允许他们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一旦他们那样做了,必然会遭受千夫所指。
他们会被人戳着脊梁骨,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不,绝对不行!
李氏紧紧地咬着嘴唇,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和李卫东发生什么。
“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就只能给卫东找一个合适的女孩成家。”
李氏的口中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阵苦涩,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第57章 荒诞的理由!
翌日。
李卫东走出房间,李氏已经做好了早饭。
她就像昨天晚上一样,站在饭桌旁。
看到李卫东,她低声嘱咐了一句,立刻就走出了厨房。
她刻意地疏离,自始至终未与李卫东有半分眼神交汇。
李卫东心底不禁叹了口气。
昨天夜里,练功间隙的时候他就想过该如何处理自己与李氏之间微妙的关系。
这个问题很棘手。
李氏性格温柔似水,可骨子里却刚强坚毅,一旦认定了某件事,任谁劝说都难以动摇。
倘若他贸然逼迫,只怕会适得其反,让李氏陷入更深的痛苦与纠结之中。
然而,这种彼此疏远的状态,对李卫东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李卫东在桌边缓缓落座,面前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他一边吃着,心中思绪翻涌:“实在不行,就只有去找一下刘婆。”
“死老太婆把李氏折腾成这样,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再说了,老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正当李卫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小院的安静。
“谁啊?”
李卫东本就因与李氏的关系问题而心烦意乱,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更是令他心里一阵烦躁。
他没好气地回应了一声,满脸不耐烦地朝门口走去。
打开门,只见王班头正站在门外,满脸堆笑。
李卫东心中一动,一件往事浮上心头。
昨天,他在别院外偶然听到贾子轩提及葛庆丰要调查他。
今天一大早王班头就匆匆赶来,难不成葛庆丰查到了什么?
李卫东心中思忖,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随口问道:“有事?”
王班头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意,笑呵呵地说道:“大人,县令大人有请。”
李卫东心中暗忖,看来还真被自己猜中了,多半和葛庆丰的调查脱不了干系。
不过,看王班头毕恭毕敬的态度,想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他心中思量,随口问了一句:“大人可有说所为何事?”
王班头连忙说道:“小的实在不知。”
看他的表情,倒不像是故意说谎。
李卫东沉吟片刻,示意王班头在门外等着,随后走进院内,在正门外和李氏说了一声。
李氏只是小声“噢”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李卫东心中一阵郁闷。
李氏这样刻意疏远于他,实在是让他烦闷。
可是,他又不能逼迫李氏。
李卫东无奈地摇了摇头,暂时将李氏的事情放下,和王班头一路前往县衙。
不久,李卫东赶到县衙。
走入内堂,只见县令葛庆丰端坐主位,往日里如影随形的贾子轩却不见踪影。
也不知道,贾子轩是不是趁着葛庆丰在忙碌,跑去别院和潘氏私会。
李卫东定了定神,拱手行礼。
葛庆丰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李卫东坐下。
他刚刚坐下,葛庆丰便开口说道:“卫东,葛记盐行与松风茶阁惨案的关联,本官已然着人调查清楚了。”
李卫东微微挑眉,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意外。
不过紧接着,他就明白过来。
一定是葛庆丰要为葛记盐行开脱罪责了。
他并未将心中所想点破,神色平静,客气地问道:“大人,调查结果如何?”
葛庆丰拿起一旁的茶碗,抿了一口,随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此事倒是有些误会。”
“其实,在松风茶阁的灭门惨案发生之前,他们便已将松风茶阁转让,卖给了葛记盐行。”
“只是葛记盐行念及他们在青阳县无其他安身之所,便好心宽限了些时日,允许他们下个月再搬。”
“谁想到,竟出了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
言罢,他还长叹一声,唏嘘惋惜。
李卫东听着,一股无名怒火“噌”的一下从心底直蹿脑门,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葛庆丰为了给葛记盐行开脱,简直丧尽天良、毫无底线!
连这般漏洞百出,荒诞不经的理由都能编造得出来,真当他是三岁孩童好糊弄不成?
他气的拳头不禁在背后握紧,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揪住葛庆丰的衣领,厉声质问他良心究竟被狗吃到了哪里?
如此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午夜梦回之时,他难道就能睡得着?
然而,理智终究还是压过了冲动。
李卫东深吸一口气,将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愤懑强压下去。
他强忍着恶心,露出一抹看似恍然大悟的神情,甚至还有些自责地说道:“原来如此。”
“下官一念之差,险些错怪了葛记盐行。”
“幸得大人提醒,不然下官就酿成大错了。”
庆丰轻轻摆了摆手,脸上堆起一抹和善的笑意,说道:“无妨无妨,若非卫东你察觉到葛记盐行使用松风茶阁的茶引,本官也无从着手调查。”
他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脸上浮现出一抹真切的苦恼之色,接着说道:“虽然如今已经证实葛记盐行与此事并无瓜葛,可是松风茶阁的案子却依旧成谜。”
葛庆丰并非惺惺作态。
他真的是满心忧虑。
诚然,松风茶阁一家五口的死亡与他而言不是秘密。
可是,前有县衙里想要行凶的刺客,后有从大牢劫走苏俊的凶徒。
不管是谁暗中救走了苏俊,对他而言都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本欲把所有的罪状都安在苏俊的身上,可现在,没有人选了。
更何况,他最担心救走苏俊的人和此前县衙行刺的凶徒是同一人。
如果是那样,他的安全就成了一个问题!
葛庆丰眉头紧锁,宛如被阴云笼罩,心中满是苦恼烦闷。
李卫东心烦意乱,只觉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闷得喘不过气来。
他实在不愿意再看葛庆丰虚伪至极的表情,多看一眼,他心中的怒火就会多一分。
他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脱口而出质问,将表面的平静彻底打破。
沉默片刻,李卫东强打起精神,勉强挤出几句客套话,随后拱手说道:“大人,下官这就返回龙头关,带人严加盘查,以防贼人出关。”
葛庆丰客气了两句,随后摆了摆手。
李卫东当即转身离去……
第58章 李氏的难题
一日无事。
傍晚,李卫东离开龙头关,回到家中。
踏入家门,就看到李氏在小院中坐着。
两人对视一眼,李氏的嘴唇动了动,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走向厨房。
李卫东走进厨房,桌上已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晚饭,但却依旧只有一副碗筷。
李氏如先前一样,刻意回避着他,不敢与他对视,只是匆匆说了一句“吃饭吧”,便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李氏的背影,李卫东心中积压的无奈如火山般瞬间爆发。
他再也按捺不住,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恼怒:“姐,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找刘婆!”
刚刚准备抬脚迈进房间的李氏,冷不丁被李卫东一声呼喊惊得浑身一颤,慌慌张张地刹住了脚步,赶紧喊了一声:“别!”
李卫东望着李氏,眼中满是关切与无奈,苦口婆心地劝道:“姐,咱们行事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刘婆几句闲言碎语,怎么就让你成了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我……”
李氏贝齿轻咬下唇,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她的脸颊染上两抹红霞,既像娇羞,又似慌张。
她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今天上午。
清晨。
李卫东刚刚出门不久,她的母亲刘婆便找来了。
李氏看到母亲的站在门口那一刻,心情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胆战心惊,生怕母亲又如昨天那般咄咄逼人,说出那些令她完全无法招架的话语。
然而,令她大为意外的是,刘婆这一次的姿态与上回判若两人。
昨天,刘婆气势汹汹而来,兴师问罪的架势让人不寒而栗,可今天,刘婆脸上竟堆满了和蔼的笑容,一进门便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
巨大的反差,让李氏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渐渐地,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也在心底悄然蔓延,她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可是,当她鼓起勇气,再次向刘婆表示自己与李卫东之间清清白白,毫无苟且时,刘婆接下来的一番话,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险些将她的下巴惊掉!
昨天的刘婆,满嘴污言秽语,将她和李卫东骂作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
恶毒的话语,就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他们的心窝。
可今日,刘婆的态度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然满脸堆笑地夸赞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眼神里满是欣赏与认可,仿佛他们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对璧人。
更加令李氏瞠目结舌的是,刘婆竟直接劝说她改嫁,嫁给李卫东。
她言辞恳切,一脸真诚,说得头头是道,好似这是一桩再合适不过的美事。
天差地别的反差,让李氏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仿佛置身于一场荒诞的梦境之中!
但是刘婆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着她的心房。
一方面,在她内心深处,有过刘婆口中的念头。
甚至就在昨夜,在她的梦中,也是这般。
但她深知世俗的眼光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剑,容不得半点越轨之举。
她害怕被人指指点点,在背后戳脊梁骨,更不愿看到李卫东因自己而遭受他人的非议与唾弃。
她宁愿将这份情愫深埋心底,独自承受那份苦涩,也不愿让李卫东陷入舆论的漩涡。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刘婆。
刘婆一听,顿时脸色一变,不再如先前那般和善,嘴里骂骂咧咧说她不知好歹,放着大好的姻缘不要,简直是糊涂透顶。
末了,还气呼呼地扔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
语气里满是恼怒。
仿佛她不答应,就是大逆不道!
李卫东注意到李氏眼神空洞,神情恍惚,似是陷入了某种思绪的泥沼,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担忧。
他忍不住轻声问道:“姐,你到底怎么了?”
李氏这才如梦初醒,缓缓抬起头来。
当她对上李卫东满是关切的眼眸时,脸颊瞬间泛起两抹红霞,心中更是羞涩。
她慌乱地低下头,不敢与李卫东对视,赶忙说道:“没……没事,你别担心。”
李卫东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更是着急,再次开口说道:“姐,这家里如今就我们两个人,本就该相互扶持,彼此照顾。”
“可你总是避着我,躲躲闪闪,让我怎么办?”
停顿片刻后,他又接着说道:“再这么下去,哪还有家的样子?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安心待在这里了。”
“是不是我该避嫌,搬去别的地方住,你才觉得自在?”
李氏浑身一激灵,忙不迭地开口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呀。”
慌乱的神情,恰似一只受惊的小鹿,眼中满是焦急与无措。
李卫东望着她,语气诚恳又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说道:“那你和我一起吃饭。”
李氏明白李卫东的意思,可她的心中犹如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地乱跳。
犹豫片刻,她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于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和你一起吃饭。”
这个答案,瞬间驱散了李卫东心头的阴霾,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他立刻与李氏一同回到厨房,在桌前稳稳坐下,开开心心地吃起饭来。
这几日,松风茶阁、苏俊等事务如同一团乱麻,始终缠绕在他的心头,搅得他心情烦闷不已。
如今,李氏的问题终于解决,让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总算是稍稍缓过了一口气。
这一顿饭,他吃得心满意足,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着这顿饭消散。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在桌前坐了片刻,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话语间满是生活的琐碎与温情。
随后,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李氏回到房间,轻轻掩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此前发生的种种。
与李卫东相处的点点滴滴,如同一幅幅画卷在她脑海中徐徐展开。
想到那些或温馨、或旖旎的瞬间,她的俏脸不禁再次染上了两抹红霞。
她静下心来,细细思量,这才惊觉自己内心深处竟真的渴望与李卫东结成夫妇。
每当脑海中浮现出与他携手共度余生的画面,她的心中就会涌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让她忍不住心生向往。
然而,理智又如同冰冷的枷锁,紧紧束缚着她。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
世俗的眼光,传统的礼教,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一下,她的内心愈发纠结,如同乱麻一般,剪不断,理还乱……
……
李卫东对李氏内心如潮水般翻涌的纠结浑然不觉。
他回到房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地练功。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间,已至夜半时分。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更鼓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时,李卫东敏锐地捕捉到院子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
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夜里,却很清晰!
李卫东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毫不犹豫地收功,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后,暗暗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
只见院子里赫然立着一个身影,那人全身笼罩在夜行服中,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
第59章 三里外的烟尘
即便黑衣人用黑布遮面,李卫东仍一眼便认出,她锦衣卫中女刺客。
李卫东迈步走出房门。
女刺客瞬间转头,目光锁定李卫东。
没有寒暄客套,没有半句赘言,女刺客压低嗓音,语气冷峻地说道:“明日午时,你到龙头关外三里处。”
李卫东不禁微微一怔,开口问道:“你要干什么?”
女刺客毫无感情地说道:“你去了自然就会知晓。”
李卫东心里一阵无语。
这算怎么回事?什么叫去了就知道?这不是故意吊他胃口?
然而,还没等他再开口追问一句,女刺客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轻盈地翻过院墙,不过眨眼之间她便没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个神神秘秘、行事古怪的女人,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李卫东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
“算了,明天再说。”
“现在,还是继续练功。”
自言自语一句之后,李卫东默默回到房间,继续练功。
“九转玄天经”的一转中期,还需要想办法尽快突破……
……
翌日。
李卫东和李氏一起吃过早饭后,与她道别,再次离开家门,朝着龙头关的方向赶去。
街巷之间,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李卫东在人流中穿梭,听着他们的闲谈。
与往日不同,今日人们的话题几乎都围绕着家长里短,像是东家媳妇的厨艺、西家孩童的顽皮等等,曾经闹得满城风雨的松风茶阁惨案,如今提及之人寥寥无几,似乎那场血腥的悲剧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记忆。
就连前几日备受瞩目的秀才苏俊之事,一路上也鲜有人再议论。
李卫东心中不禁暗自叹息。
倘若不能尽快查明真相,揪出凶手,松风茶阁的惨案真的会被人们遗忘,那些无辜逝去的生命,永远得不到应有的公道。
李卫东只觉心头似被一块巨石压着,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瞬间沉重了几分。
赶到龙头关,他也没有什么心情练功。
他和往常一样,把龙头关的事务一股脑儿地交给杨毅和刘武负责,随后就在城门洞坐下,自顾自地喝茶,休息。
不知不觉,一上午的时光转瞬即逝。
临近午时,炽热的阳光洒在关隘上。
李卫东想起昨日锦衣卫女刺客神秘兮兮的嘱咐。
他招了招手,把杨毅喊到身旁,随后压低声音快速交代了几句。
安排好龙头关的事情,他正打算出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锦衣卫女刺客行事神神秘秘,不知道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也不知这一趟出去究竟会遭遇何种状况。
李卫东心中暗忖:还是带上刀稳妥些,万一途中有什么意外,也好防身。
他立刻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上城门楼。
带着刀,他的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底气。
随后,他缓缓朝着关外走去,不紧不慢,好似只是寻常的散步消遣。
李卫东沿着官道慢慢往前。
不多时,远远的就看到一辆马车朝着龙头关疾驰而来。
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
马车的后方,似乎有一匹快马如影随形。
等到他们近了一些,李卫东就看到那一匹快马的马背有一人手中紧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刀刃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看他的架势,分明是在追击前方的马车。
不过片刻工夫,快马便追上了马车。
马背上的人毫不犹豫地挥起手中的大刀,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直接朝着马身上砍去。
刹那间,鲜血四溅。
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前蹄高高扬起,随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原本疾驰的马车瞬间失去了控制,车身剧烈摇晃,紧接着便翻滚了起来。
木料断裂声,杂物散落声交织在一起。
最终,马车“哐当”一声歪倒在路边,扬起漫天尘烟。
李卫东心中“咯噔”一声,脑海中瞬间浮现昨夜锦衣卫女刺客神秘兮兮的嘱咐。
他心里暗自嘀咕:难道她让自己来,就是看这出马车失控的戏码?
搞得什么鬼名堂?
情况紧急,容不得他细想。
李卫东立刻加快脚步,朝着马车奔去。
就在他靠近之时,有两个人影从破碎不堪的马车残骸中迅速钻出,随后一头扎进了路旁的树林中。
恍惚中,李卫东感觉两人的身形隐隐有些熟悉,倒像是锦衣卫女刺客和酸秀才苏俊。
骑马追击的刀客,迅速猛地勒紧缰绳,胯下骏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后稳稳立住。
刀客毫不犹豫翻身下马,眨眼间冲下官道,冲入了密林深。
李卫东立刻加快脚步,朝着出事的地方狂奔。
几分钟后,他钻进了密林。
刚一进入,就听到远处隐隐传来打斗声,似是刀剑相击的清脆声响,又夹杂着呼喝与怒骂。
李卫东在密林中左突右闪,灵活地穿梭着。
不过片刻工夫,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空地出现在他面前。
只见一男一女正激烈地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闪烁!
两人身形交错,攻防转换间快如闪电。
女人,正是锦衣卫那位神秘的女刺客。
她身姿矫健,手中兵刃舞动如风,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凌厉与果决。
男人,他并不认识。
但是,当他仔细打量男人的身形轮廓,以及他的招数的时候,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画面。
几秒钟之后,李卫东已经有了准确答案!
这个刀客,就是曾经在松风茶阁那场惨案中出现的凶徒!
身形、招式,一般无二!
就在这时,刀客猛然发力,手中大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猛地朝着女刺客狠狠劈去。
女刺客见状,立刻举刀格挡。
只可惜,两人力量悬殊。
女刺客顿时被强大的力道逼得连连后退数步,勉强稳住身形。
李卫东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双手握刀,朝着刀客疾冲而去,瞬间加入战局。
刀客反应极快,一刀劈向李卫东!
刀刃相撞,发出一声清脆而刺耳的声响,火星四溅。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各自向后退开几步。
男人满脸阴狠之色,双眼怨毒地盯着李卫东,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意,缓缓开口道:“上一次没杀了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了?”
“好!”
他突然提高音量,声音中满是杀意:“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话音刚落,刀客猛地握紧手中大刀,双脚用力一蹬地面,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李卫东猛冲过去!
李卫东镇定自若,没有丝毫慌乱。
甚至,他的心里还有些期待。
数日前,他与刀客在松风茶阁第一次接触的时候,还未曾修炼刀法。
那日之后,他每日苦练刀法。
虽然只是一套普通的军中刀法,但总比他之前一窍不通只凭直觉战斗强了数倍!
刚好,今日就练练刀!
李卫东稳稳地举着环首刀,面对刀客的攻势果断迎上。
一时间,刀光交错纵横,兵刃在空中不断碰撞,“叮叮当当”的脆响如爆竹般接连不断。
二人你来我往,时而腾挪跳跃,时而贴身近战。
几分钟后,依旧难分伯仲,谁也占不到明显的上风。
激战之余,刀客眼角余光瞥见女刺客正带着苏俊悄悄往远处撤离,心中顿时大急。
他猛地一声大吼,声如炸雷:“给我留下!”
话音未落,刀客猛地抡起手中大刀,灌注全身力气,带着一股排山倒海之势,朝着李卫东狠狠劈去。
李卫东反应迅速,立刻双手握刀,横在身前全力格挡。
“铛”的一声巨响,两刀相撞,火花四溅。
李卫东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顺着刀身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然而,就在他刚刚站稳的瞬间,刀客已如猛虎下山朝着女刺客和苏俊追去。
眨眼间,他便追上了女刺客。
女刺客察觉到危险逼近,瞬间转身,手中短剑如灵蛇般舞动,毫不犹豫地朝着刀客回击过去
顿时,两人又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闪烁。
李卫东目光一凛,马上冲了过去,毫不犹豫地再次加入战局。
不得不说,刀客确实厉害。
即便面对李卫东与女刺客左右夹攻,他依旧稳如泰山,攻防之间游刃有余,丝毫不落下风。
三人激战了一会儿,女刺客或许是因为连番交手精力有所分散,一时不察,竟被刀客瞅准时机,飞起一脚狠狠踢中。
女刺客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刀客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趁势一步跨出,身形如猎豹般迅猛,手中大刀高高扬起,带着凌厉的劲风,朝着女刺客狠狠砍去。
李卫东心中一惊,暗叫不好。
来不及多想,他急忙挥动手中长刀,帮助女刺客格挡。
“铛”的一声巨响,两刀相撞,火花四溅,李卫东只觉手臂一阵发麻!
刀客攻势不停,目标瞬间又换成了李卫东。
他满脸狰狞,表情凶狠至极,眼中满是杀气,仿佛要将李卫东生吞活剥一般,大刀再次高高举起,朝着李卫东猛劈过来。
李卫东眼神坚毅,手中刀身一振,毫不犹豫迎上,与刀客再次缠斗在一起。
刀光交错,两人摒弃了花俏的招数,只是一下一下,不断地硬碰硬!
每一次兵刃相交,都迸发出耀眼的火花,伴随着清脆的撞击声,在空气中回荡。
随着时间的推移,激烈的打斗对体力的消耗愈发明显。
原本还算游刃有余的李卫东,渐渐感觉吃力起来。
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挥刀的动作也不再像最初那般敏捷流畅。
就连原本充盈的丹田,此刻也开始变得空旷,难以再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
又过了片刻,李卫东只觉双腿如灌铅般沉重,手臂也酸痛不已,挥刀的动作变得迟缓而无力,已然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每一次出招都显得捉襟见肘。
李卫东心急如焚,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他深知此刻局势危急,可体内状况却让他陷入两难。
他根本无法做到一边全力挥刀发力,一边调动丹田积蓄力量。
事已至此,他别无他法,只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死撑。
刀客察觉到了李卫东的窘迫,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他突然一改之前的硬碰硬,脚步移动,刀光交错,攻势如汹涌澎湃的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李卫东只能仓皇应对,手中的长刀挥舞得杂乱无章,每一次格挡都非常吃力。
一时间,更是险象环生,几次都是堪堪避过刀锋。
双方激烈的交手数招之后,李卫东只觉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丹田之中更是空空如也。
无奈之下,他只能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一刀刺向刀客的心窝。
趁着暂时逼退刀客,李卫东迅速运转九转玄天经。
刹那间,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在他体内缓缓流动,为已经干涸的丹田补充能量。
然而,李卫东才刚刚积蓄一丝微弱力量,那刀客的刀便迅猛袭来。
刀风呼啸,带着凌厉的杀意,直逼李卫东要害。
李卫东来不及多想,立刻强撑着举刀迎上。
“铛”的一声巨响,两刀相撞,火花四溅,他刚补充的一丝力气瞬间被消耗殆尽。
李卫东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体的疲惫与酸痛,再次运转起九转玄天经,重新积蓄力量。
当他好不容易积蓄起一丝力量,刀客的攻势便会耗尽他刚刚积攒的力量。
李卫东心中满是无奈,却又毫无办法,只能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与刀客不断缠斗。
他的丹田就在空虚与一丝力气之间不断切换,时而如干涸的枯井,时而似有涓涓细流注入。
这场战斗,就像一场漫长而残酷的拉锯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刀客原本如猛虎下山般的气势渐渐萎靡,挥刀的动作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凌厉,力气似乎也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不过,他的眼中依旧凶光毕露,再次对李卫东发起猛攻!
不过,李卫东与刀客的激烈争斗,却为女刺客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眼看李卫东被逼入绝境,一直隐匿在暗处的女刺客突然出现,如灵动的燕子般加入战局,短剑毫不留情地攻向刀客的要害!
一时间,刀客顾此失彼,漏洞百出。
他的攻势变得混乱,防守也出现了诸多破绽,原本严密的防线如同被狂风席卷的堤坝,摇摇欲坠。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心中萌生出逃跑的念头。
他一边挥刀抵挡着两人的攻击,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去。
李卫东目光如炬,敏锐地捕捉到了刀客瞬间的破绽。
他瞅准时机,一刀挥出,朝着刀客的手腕狠狠砍去。
“咔嚓”一声脆响,刀客的手腕应声而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他手中紧握的大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紧接着,刀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瘫倒在地,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第60章 马蹄声声
李卫东迅速出手,将刀客牢牢控制住,令他动弹不得。
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刚刚还与他并肩作战的女刺客,已经走到了树林的边缘。
苏俊也在灌木丛后探头探脑,神情紧张。
李卫东与女刺客的目光交汇,女刺客微微点头,随后收回视线,没有丝毫犹豫隐入了树林之中。
苏俊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只留下一片晃动的枝叶。
望着那片渐渐恢复平静的树林,李卫东心中一阵无语。
他暗自腹诽,这也太没礼貌了!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你倒好,连声谢谢都不说。
不过转念一想,李卫东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女刺客如果表现得他们认识,倒也是一个麻烦。
更何况,如果不是她,也抓不住这个人渣!
李卫东回过头,目光如炬,看向刀客。
刀客满脸狠厉之色,犹如一头被困的恶狼,恶狠狠地盯着李卫东,眼中满是仇恨与不甘。
然而,此时的他在李卫东面前已经毫无威胁可言。
李卫东神色从容,直接开口说道:“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了。”
刀客闻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青筋暴起,满脸倔强地吼道:“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李卫东不慌不忙,随口说道:“先说说你是什么人吧,姓什么,叫什么?”
刀客紧咬着牙关,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见此情形,李卫东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手中刀稳稳地架在了刀客的脖子上。
刀刃闪烁着寒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割破脆弱的皮肤。
刀客依旧梗着脖子,眼神中透着决绝与无畏,一副慷慨就义,视死如归的模样,根本不把眼前的生死威胁放在眼里。
李卫东心中微微沉吟,目光在刀客脸上扫过。
突然,他手腕猛地发力,一手抓住刺客的左手,刀锋如切豆腐般迅速切下,刀客的左手大拇指瞬间被切断。
刹那间,强烈的疼痛,令刀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声音惨烈,在寂静的荒野中回荡。
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李卫东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的心软,仿佛眼前惨叫连连的刀客不过是一块毫无生命的顽石。
他盯着刀客,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还有四根手指,十根脚趾,我不着急,可以慢慢跟你算账。”
这一番话,如同寒夜里的冷风,直直地钻进刀客的心里。
刀客原本强撑着的镇定瞬间崩塌,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恐惧。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试图缓解手指的痛苦,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与慌乱。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他立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又带着几分不甘与屈服。
李卫东不慌不忙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刀客咬了咬牙,闷声说道:“杜豪。”
李卫东微微点头,说道:“早这么配合,也省得受那些皮肉之苦。”
紧接着,他目光一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继续说道:“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
“是谁指使你去杀松风茶阁的一家五口?”
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杜豪,仿佛要将杜豪看穿。
杜豪眼神闪烁,咬着牙说道:“没人指使,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所以就宰了他们!”
听到这个答案,李卫东眉头一挑。
这个答案在他听来,简直荒谬至极,他根本一个字都不信!
他的手腕灵巧一转,刀锋稳稳地架在了杜豪的食指之上,寒光闪烁,映得杜豪的脸色愈发苍白。
李卫东声音冰冷,缓缓问道:“是葛记盐行,还是葛庆丰在背后指使?”
然而,出乎李卫东的意料。
刚刚才表现出妥协的杜豪,此刻竟又硬气起来。
他直直地盯着李卫东,眼神中带着一丝疯狂与决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的手已经断了,此生也无法再用刀。”
“既然已经如此,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你这点手段,算个屁?”
“有种你杀了我!”
李卫东眼中寒芒骤现,怒火在胸膛中翻涌。
刹那间,他手腕猛地一抖,刀锋顿时隔断了杜豪的食指!
鲜血如注,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
杜豪再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
然而,即便遭受如此重创,他依旧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眼神中透着一股倔强与不屈,决口不提葛记盐行和葛庆丰的任何事情。
他依旧坚持自己先前的说法,就是看松风茶阁一家五口不顺眼,一时愤怒杀人,没什么别的缘由!
李卫东眉头紧锁,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杜豪。
短暂的沉默后,李卫东眼中寒芒一闪。
他的手腕一抖,刀锋再次划过杜豪的手指。
“啊!”
杜豪再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然而,惨叫之后,他给出的回答却依旧如故,没有丝毫改变。
他就像一块冥顽不灵的顽石,任凭李卫东如何威逼利诱,都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那句“我就是看他们不顺眼,所以宰了他们”。
这句话,仿佛成了他最后的盾牌,无论如何都不更改。
李卫东心中无奈与愤懑交织,再次切断杜豪的手指。
一次,两次。
当杜豪的手上再无手指,李卫东也明白了。
杜豪不会说出他想听的话。
他看着杜豪,心中默默思索该如何处置杜豪。
按说,将杜豪带回衙门,交给县令葛庆丰是顺理成章的选择。
如此一来,松风茶阁的惨案便能就此结案。
而且,这样做如同敲山震虎,能够对葛记盐行、葛庆丰等心怀不轨之人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但是,这样做有一个问题。
杜豪与葛记盐行、葛庆丰有关。
倘若他将杜豪带回衙门,说不定会有人暗中为他开脱罪责,甚至动用各种手段将他从牢狱之中救出。
虽说这种情况未必一定会发生,可一旦杜豪真的逃脱,他又该如何面对松风茶阁那一家五口的冤魂?
想到此处,李卫东的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杜豪,必死!
李卫东冷冷地望着杜豪,缓缓说道:“杜豪,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杜豪恶狠狠地瞪着李卫东,双眼布满血丝,仿佛要将李卫东生吞活剥。
他咬紧牙关,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我若不死,你永无宁日!你的家人、朋友,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李卫东眼神一凛,手中长刀如闪电般划过。
刀锋带着凌厉的风声,瞬间没入杜豪的胸膛。
李卫东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刀,刀刃上还滴着鲜血。
杜豪的身体如同一滩烂泥般颓然倒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李卫东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他定了定神,让纷乱的思绪渐渐平复下来。
随后,他蹲在杜豪的身旁,双手在他的身上仔细摸索起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有线索的角落。
一番搜寻下来,结果却令人失望。
杜豪的身上除了几十两银票,再无其他收获。
银票在李卫东手中沙沙作响。
李卫东将银票收好,随后抓住杜豪的一条腿,像是拖死狗一样,拖着杜豪逐渐僵硬的尸体慢慢走向密林外的官道。
枯枝败叶在他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终于,他回到了官道上。
此前杜豪骑的那匹骏马依旧拴在路边,不时甩动着尾巴,对密林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李卫东走上前去,将杜豪的尸体扔在马背上。
尸体在马背上晃了晃,最终稳稳地趴在上面。
随后,他牵起缰绳,朝着青阳县的方向走去,只留下幽深寂静的密林,以及那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第61章 大快人心?
时间匆匆。匆匆而逝。
青阳县的轮廓渐渐清晰。
城门外,几名官差正百无聊赖地倚着城墙闲聊。
当李卫东的身影映入他们的眼帘时,众人皆是一惊,眼中满是诧异。
李卫东衣衫凌乱,身上隐隐有着血迹。
他神色冷峻,身后马背上还驮着一具尸体。
这一幅场景,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然而,他们短暂的错愕之后,并未上前阻拦,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李卫东。
李卫东神色淡然,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牵着马,信步走进了青阳县的县城。
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街道上回荡。
李卫东并未急于去往县衙。
他果断地调转方向,径直朝着松风茶阁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他便来到了松风茶阁的门前。
曾经那贴着封条、大门紧闭的惨淡景象已不复存在。
松风茶阁两扇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
站在门口,能看到几个年轻的小伙计正忙碌地在里面打扫着。
他们有的在清扫着地上的灰尘,有的擦拭着桌椅板凳。
李卫东面色陡然一沉,紧接着一声厉喝如炸雷般响起:“谁让你们来的?”
听到这声怒吼,几个小伙计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们下意识地转头,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李卫东。
当他们看到李卫东身后马背上驮着的尸体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双眼瞪得溜圆,满是惊恐。
其中有个胆子格外小的,更是吓得双腿发软,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李卫东目光冷峻,缓缓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随后,他再次开口发问:“谁让你们来的?”
几个小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满是惶恐与不安,嘴唇微微颤抖着,却都紧闭双唇,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李卫东眉头一皱,提高音量喝道:“说话!”
“都哑巴了吗?”
这时,人群中一个小伙计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嘴唇颤抖着说道:“是,是,是王账房……”
李卫东心中一动,立刻追问道:“葛记盐行的王金榜?”
小伙计忙不迭地点头,由于过度紧张,说话都结结巴巴:“是,是……”
李卫东只觉一股怒火从心底直冲脑门。
可笑!
实在太可笑了!
松风茶阁一家五口惨遭横祸,尸骨未寒,葛记盐行竟如此迫不及待,鸠占鹊巢,简直是丧心病狂!
他深吸了一口气,怒喝一声:“让王金榜来见我!”
伙计被李卫东的怒喝吓得浑身一激灵,仿佛被电击了一般,脑袋猛地一缩,忙不迭地连声答应,随后便如受惊的兔子般,逃也似的跑进了内院。
他的脚步慌乱,差点被门槛绊倒。
过了片刻,王金榜出现在李卫东的视线中。
他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头戴方巾,风度翩翩。
但是,当他的目光扫过李卫东以及马背上驮着的杜豪尸体时,脸色瞬间大变!
李卫东敏锐地察觉到,王金榜与杜豪认识。
不过,王金榜不愧是老谋深算之人。
他很快就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李大人,好久不见。”
他的笑容里满是谄媚与讨好,可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杜豪的尸体。
李卫东面无表情,目光直直地盯着王金榜,冷声问道:“王账房为什么会在这里?”
王金榜笑呵呵地说道:“李大人有所不知,松风茶阁很久之前就被我们葛记盐行买了。”
“只是前不久出了一桩惨案,自然也没有办法经营。”
“如今,案犯已经确定,衙门也许我们开门。”
“东家花了大价钱收购松风茶阁,自然不愿意再浪费时间。”
“小人就赶紧带着人过来,想着尽快将松风茶阁收拾妥当,也好早日开门做生意。”
李卫东只觉一股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犹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这群人,真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畜生!
松风茶阁一家五口惨遭灭门,尸骨未寒,他们竟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鸠占鹊巢,简直是丧尽天良!
他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眼神如利剑般射向王金榜,随后抬手指向马背上杜豪的尸体,沉声问道:“王账房可认识此人?”
王金榜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表情显得极不自然。
他嘴角勉强扯动,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说道:“恭喜大人,如此神速便将这穷凶极恶的凶徒缉拿归案,真是大快人心。”
李卫东目光锐利,将王金榜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的眼中不见半分惊喜,倒有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惊和愤怒!
他并不意外王金榜的反应,平静说道:“前不久,本官一时疏忽,误以为此案与葛记盐行有关,幸亏大人明察秋毫,证明此事与葛记盐行无关。”
“今日既然遇到了王账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一桩误会说个清楚,免得王账房误以为本官针对葛记盐行。”
王金榜城府很深。
即便如此,他的脸上始终挂着虚伪至极的笑容。
他笑呵呵地朝着李卫东拱手作揖,言辞恳切地表达着谢意,感谢李卫东助力葛记盐行洗清罪名。
那模样,好似真心实意地感恩戴德。
只不过,李卫东敏锐地捕捉到了王金榜隐藏在笑容下的愤怒。
他的拳头在不经意间悄然握紧,指甲几乎都要嵌进肉里。
显然,王金榜已然愤怒到了极点,只是强撑着没有发作罢了。
李卫东的心中,同样怒火中烧!
松风茶阁一家五口的惨死,凶手是杜豪不假。
可是幕后黑手,却是葛记盐行!
杜豪,只是一把刀!
但是,李卫东明白,现在他并不能做什么。
冲动行事,不能解决问题。
他强压下心中的愤懑,没有再多说什么,与王金榜道别后,带着杜豪的尸体,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第62章 一步险招!
青阳县衙。
李卫东牵着马,走到县衙门前。
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班头等人正守在门前,看到李卫东牵马而来,脸色齐刷刷地一变。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马背上那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吸引,眼神中闪过惊惶与不安。
李卫东盯着王班头,突然问道:“王班头,你认识这个人吗?”
“啊?”
王班头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浑身猛地一激灵,急忙摆手否认:“我不认识,我……我真不认识。”
他的眼神躲闪,不敢与李卫东对视。
见状,李卫东心中了然。
王班头这种表现,分明是认识杜豪无疑。
李卫东心中更加笃定,自己此前的推测是正确的。
“松风茶阁”的真相,就是县衙、葛记盐行狼狈为奸酿造的惨案。
他们为了一己私欲,将人命视如草芥,所作所为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李卫东只觉胸中怒火如即将喷发的火山。
但他还是强忍着,将怒意死死压在心底,沉声说道:“本官来见葛大人。”
王班头一激灵,忙不迭地躬身答应:“李大人请。”
说罢,他赶忙转身,在前面带路。
李卫东直接牵着马,大步流星地走入内院。
王班头偷偷瞥了李卫东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大人,小的去禀报葛大人?”
李卫东眼皮都未抬一下,直接干脆利落地拒绝。
“不必,你守着本官的马。”
声音漠然,不带一丝温度。
王班头又是一愣,忙不迭地应道:“是,大人。”
李卫东微微仰头,深吸一口气。
他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一定要控制情绪,克制冲动,绝不能在面对葛庆丰时失了分寸,露出破绽。
片刻后,他神色平静,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入内堂。
内堂中,葛庆丰与贾子轩都在。
葛庆丰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如常,正在喝茶。
看到李卫东进来,他像是对李卫东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一样,眉头微皱,眼中满是疑惑,开口问道:“卫东,你怎么来了?”
李卫东心中暗骂一声“虚伪”,面上却没有露出破绽,只是神色一凛,正色道:“大人,下官已将松风茶阁惨案的凶手缉拿归案。”
“当真?”
葛庆丰闻言,双眼瞬间亮了起来,身子都坐直了几分。
他急切地问道:“凶手在哪?快点带过来,本官要亲自审问!”
李卫东微微低头,缓缓说道:“他已经死了。”
葛庆丰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愕然问道:“死了?”
李卫东轻轻点了点头。
尽管葛庆丰伪装得很好,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着“惊讶”的神态,可李卫东还是能够看到他的眼底没有泛起一丝震惊的涟漪,眼神平静如水,分明早已知晓,现在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葛庆丰微微顿了顿,缓缓开口问道:“尸体呢?”
李卫东回道:“回大人,尸体就在外面。”
“走,看看!”
葛庆丰话音未落,便“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之急切,带得衣袖都微微扬起。
不过片刻,李卫东、葛庆丰、贾子轩三人踏入内院,
杜豪的尸体静静地趴在马背上。
葛庆丰双眼死死地盯着杜豪的尸体,眼神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沉声问道:“卫东,此人可是造成松风茶阁惨案的凶徒?”
“正是此人。”
李卫东平静应声,不疾不徐,不悲不喜。
他一直在暗暗留意着葛庆丰与贾子轩的神情变化。
在他们看到杜豪尸体的时候,表情全都非常凝重。
贾子轩眼神闪烁,只是看了一眼,就迅速移开了视线,眼神慌乱,犹如惊弓之鸟,分明是心虚至极。
葛庆丰的眼中同样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复杂意味。
但是,他的定力要比贾子轩强得多。
这时,葛庆丰微微眯起双眼,望着李卫东,沉声问道:“卫东,你是如何发现他的?”
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审视的意味。
李卫东在来的路上,便已在心中将应对之词反复斟酌,思量妥当。
此刻听到葛庆丰发问,他神色坦然,不疾不徐地说起此前发生的事情。
“大人,临近午时,下官正在龙头关附近巡查。”
“无意间发现一匹快马紧追一辆马车不放。”
“马上之人追上马车之后,竟一刀直直刺向驮马。”
“驮马吃痛长嘶,马车瞬间失控,翻滚几圈后,一头撞入官道旁的密林之中。”
“下官见此情形,唯恐生出祸端,立刻前往查看。”
“待下官赶到现场,已经空无一人。”
“下官推测,他们应该已经进了密林深处。”
“下官立刻进入密林。”
“穿过密林之后,有一片空地。”
说到这里,李卫东微微顿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开口,继续说道:“当时,此人躺在那片空地之上,已然没了生机。”
“什么?”
葛庆丰闻言,双眼瞬间瞪大,眼中满是愕然之色。
过了几秒,他脱口而出:“你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那是谁杀死的他?”
“你如何确定他就是杀死松风茶阁一家五口的凶手?”
“卫东,此事非同小可,你把整件事情仔细说出来,不要有任何的遗漏!”
说着,葛庆丰目光紧紧锁住李卫东,似是要从他的表情中探寻出真相。
李卫东神色从容,缓缓说道:“大人,下官先前已然说过,此人当时正策马紧追一辆马车。”
葛庆丰眉头猛地一挑,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锐利的精光,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线索,立刻追问道:“你的意思是,现场除了杜豪还有其他人?”
“正是!”李卫东斩钉截铁地回应,说道:“大人,下官在现场不仅看到一个蒙面男子,另外,还有秀才苏俊!”
此言一出,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葛庆丰与贾子轩的脸色齐刷刷地一变!
葛庆丰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追问道:“当真?此事可容不得半点虚假!”
“是!”
李卫东神色沉稳,再次给出肯定的答案。
葛庆丰一听,双眼圆睁,立刻追问道:“他们人呢?此刻究竟在何处?”
声音中满是焦急与怀疑。
李卫东面露愧色,满心自责,低声说道:“大人,下官发现苏俊之后,立刻意识到蒙面人极有可能便是从大牢中劫走苏俊之人。”
“当时情况紧急,下官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便与他交手。”
“交手过程中,下官发现他的招数身形很熟悉,最终确定他就是此前曾在县衙行刺大人的刺客!”
“奈何刺客武艺高强,下官虽拼尽全力,却终究技不如人,不是他的对手。”
“他在离开之前,告诉下官此人名为杜豪,乃是杀害松风茶阁一家五口的凶徒。”
“他要下官带着杜豪的尸体,前往松风茶阁慰藉亡灵。”
“他还威胁下官发誓,不得将此事告知大人,否则下官也将大祸临头。”
“下官当时心中纠结万分,犹如乱麻一般。”
“一方面,下官害怕那刺客的报复,另一方面又觉得此事重大,不能隐瞒大人。”
“故而,回城之后,下官并未第一时间前来禀报,而是先去了松风茶阁。”
“下官反复思量,觉得如此重大的事情,一定要禀报大人,让大人知晓真相。”
“于是,下官鼓足了勇气,前来向大人禀报。”
葛庆丰听完,脸色犹如乌云压顶,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片刻后,他口中急道:“此事万分危急,切不可浪费一分一秒!”
“卫东,你即刻带上王班头等人,火速赶往凶案发生之地,仔细搜寻线索,定要查明他们究竟逃窜到了何处!”
李卫东今日过来的目的已经达成,心中卸下了一块巨石。
当下,他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地一口应下。
随后,他立刻让王班头找几个身手矫健的官差,一行人立刻离开。
李卫东等人离开之后,葛庆丰与贾子轩相视一眼,便一前一后迈步走入内堂。
房门“吱呀”一声缓缓关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内堂之中顿时陷入一片静谧。
葛庆丰负手而立,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依你之见,李卫东方才所言究竟有几分真假?”
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探寻与猜疑。
贾子轩一听这话,不禁微微一愣,眼中满是诧异,问道:“大人怀疑李卫东在说假话?”
葛庆丰目光幽幽,似是在回忆着方才的种种细节。
过了片刻,他缓缓说道:“刺客既已杀了杜豪,按常理而言,又怎会轻易放过李卫东?”
贾子轩心底里非常想顺着葛庆丰的话头,狠狠踩上李卫东一脚。
然而,一想到自己与李卫东复杂的关系,他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念头。
思忖片刻后,贾子轩说道:“大人,小人斗胆揣测,刺客之所以杀了杜豪,想必是因为松风茶阁那桩惨案。”
“刺客明显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讲究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向来标榜自己绝不滥杀无辜。”
贾子轩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葛庆丰的神色,生怕说错了话,惹怒了葛庆丰。
葛庆丰闻言,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如同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按说,李卫东曾在县衙舍身相救,将本官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本官实在不该疑心他与那刺客有所关联。”
“更何况,今日之事,若非他前来告知,本官还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说到此处,他微微顿了顿,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困惑与纠结。
贾子轩的心中同样纠结,眼神闪烁不定,似是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片刻后,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杜豪此前曾与李卫东交过手。”
“据杜豪所言,若他全力以赴,李卫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需数招,便能取其性命。”
“如此看来,若说有人能杀得了杜豪,必定是那个该死的刺客无疑!”
葛庆丰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一言不发。
贾子轩见状,也没有再多说其他。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葛庆丰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立刻去找王金榜,问清楚杜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当时到底在追什么人?”
葛庆丰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贾子轩,一字一顿地说道:“记住,千万不可向王金榜透露,杜豪追的是那个刺客。”
“你只需弄清楚他是否知晓相关情况,就足够了。”
贾子轩向来心思通透,一听这话,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压低声音小声问道:“大人,您……您莫非怀疑葛记盐行?”
“少在这儿废话连篇!”
葛庆猛地瞪了贾子轩一眼,没好气地骂道:“滚!”
贾子轩浑身一哆嗦,忙不迭地应了一声,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转身匆匆出了门,脚步慌乱,差点被门槛绊倒。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葛庆丰一个人。
他微微眯起双眼,一只手不自觉地摸着下巴,脸上的表情满是苦恼,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
……
李卫东离开县衙后,带着王班头和几个衙役不紧不慢地朝着那片荒地行去。
到了目的地,他先是带着王班头他们搜查马车的残骸,随后又带着他们在荒地的四处搜寻起来,时而弯腰查看,时而驻足凝思,还时不时地指挥着衙役们分散开来,装出一副全力查找线索的模样。
当王班头等人认清楚这片荒地的方位和环境后,他便不再耽搁,以还有要事为由,径直返回了龙头关。
虽说,他没有办法将葛庆丰、葛记盐行等幕后真凶一网打尽,但杜豪这个凶徒已然死亡,也算是给松风茶阁那惨遭横祸的一家五口有了一个初步的交代。
更重要的是,李卫东这样的处理方式,尽可能地避免了被他人疑心。
回到龙头关后,李卫东顾不上片刻休息,和杨毅闲聊两句,径直去了城门楼上的公房。
他直接关上房门,将自己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
此前与杜豪对敌时险些一败涂地,令他更加急切地想要突破《九转玄天经》!
李卫东盘膝坐定,身姿挺拔如松,双目微闭,摒弃心中一切杂念,开始默默运功。
他周身气息流转,似有若无的劲气在空气中微微荡漾。
随着功法的运转,他的皮肤下隐隐有光芒流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溪流在血管中奔腾。
不知过了多久,李卫东紧闭的双眼突然精光一闪,宛如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璀璨而夺目。
与此同时,他身周的气息瞬间内敛,所有的力量都凝聚于体内,不再外泄分毫。
凭借着此前与杜豪交手时数次在力竭边缘徘徊又奇迹般恢复的宝贵经验,李卫东在无数次苦思冥想与反复尝试后,终于寻得了一条突破之径。
他终于能够一边自如地调动丹田内的真气,一边又能维持丹田的稳定运转。
现在,他的丹田如同一个源源不断的能量源泉,持续不断地为消耗的真气进行补充。
虽说目前真气补充的速度与激烈战斗中真气的消耗速度相比依旧远远不及,难以迅速填满流失的真气,但与之前那种一旦真气耗尽便只能任人宰割的窘境相比,已然有了天壤之别。
李卫东缓缓调匀气息,只觉体内真气流转愈发顺畅,浑身舒畅无比,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悠悠走下城楼。
此时,天色已近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龙头关的城墙上,给古老的关隘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李卫东找到杨毅,向他询问了一下龙头关的情况。
杨毅恭敬回话:“大人,关内一切如常,并无任何异样。”
顿了顿,他又面带喜色,低声说道:“大人,今日通关的大型商队、车队比往日多了不少,通关费收了一百两!”
李卫东神色平静,并未因这意外之财而太过激动,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杨毅见状,犹豫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之前我和刘武商量,大伙在龙头关已经忙碌了一段时日,都有些疲惫,今天晚上想小聚一下,放松放松,不知大人您意下如何?”
说罢,他一脸忐忑地看向李卫东,生怕被拒绝。
换一个时间,李卫东定会答应,和他们一同欢聚,共享难得的闲暇时光。
但是,他与李氏的关系刚刚有了缓和的迹象,他只想能多些时间陪伴在李氏身旁,免得再有人闲言碎语,令李氏胡思乱想。
心中纠结了一番后,李卫东还是婉拒了杨毅的好意。
不过,念及众人平日里在杨毅带着人龙头关尽心尽力,着实辛苦,他还是从怀中掏出十两的银票,递到杨毅手中,笑着说道:“今晚的花销,我请客。”
杨毅见状,连忙摆手拒绝。
平日里,通关费李卫东都是拿出来给大伙分。
他们占的便宜已经足够多,哪好意思再让李卫东掏钱?
任凭杨毅如何推辞,李卫东都是坚决要给。
杨毅实在是推辞不过,只好收下银票,满脸感激地道谢:“多谢大人,大人真是体恤下属。”
李卫东笑了笑。
钱固然重要,可是花点钱收买人心,远比把这点钱揣进自己兜里要好得多!
他和杨毅随意闲聊了几句,已经到了闭关的时间,他站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把关门的事情交给杨毅,随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家!
第63章 只是一场误会?
李卫东家中,一切都按部就班,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吃过晚饭,他本想和李氏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但李氏面对他时依旧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紧张。
他们之间并没有恢复以往的轻松,但也没有冷漠疏离到形同陌路,而是维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李卫东也明白,感情之事强求不得。
倘若一味地急于求成,很可能适得其反,将原本尚可的关系弄得一团糟。
索性,他也没有强求,只是收起那些杂念,在房中静下心来,全身心投入到练功之中。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
远处,传来一更天的梆子声。
李卫东正打算稍稍休息一下,一阵急促的拍门声,骤然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他的心头一紧,立刻收功,三步并作两步赶到门口。
借着月光,只见门口赫然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刘武。
他气喘嘘嘘,神色慌张,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
李卫东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问道:“你怎么来了?”
刘武低下头,声音里满是惶恐与不安:“大人,出事了!”
不需要李卫东开口追问,刘武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龙头关闭关之后,杨毅、刘武带着龙头关那几个年轻官差,在城里找了一家酒肆开怀畅饮,大快朵颐。
这件事情,杨毅傍晚和李卫东说过,他并不惊讶。
令他意外的是之后发生的事情。
简单地说。
酒足饭饱之后,不知是谁起了个头,提议去青楼寻欢作乐,听听小曲儿,看看姑娘跳舞。
杨毅和刘武皆已成家立业,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肩上扛着沉甸甸的责任,便婉拒了这个提议。
可那几个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加上酒壮怂人胆,哪经得住这般诱惑?
几个人一拍即合,结伴去了丽春院。
谁想到,他们在丽春院中与葛记盐行的几个人起了争执。
也不知究竟是哪一方先挑起了事端,总之,双方一言不合,便在丽春院里大打出手。
刘武狠狠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大人,杨班头得知消息后,已经赶去丽春院,他特意嘱咐我过来知会大人。”
李卫东微微点头,心说他也得去一趟。
毕竟,今天中午杜豪死在他的刀下,他还和王金榜碰了面。
晚上,盐帮就和他的人闹了起来,这未免有些太巧了!
这时,正房方向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李卫东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李氏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显然,方才刘武急促的敲门声将李氏从睡梦中惊醒。
李卫东示意刘武在门外稍作等候,自己则转身走向李氏。
到了面前,他直接说道:“姐,我有点事情,得出门一趟。”
李氏心思细腻,从之前方才急促的敲门声就明白出了事。
她并没有追问什么,只是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低声嘱咐:“卫东,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李卫东心中一暖,嘴角微微上扬,毫不犹豫地应道:“放心,没事,我很快就回来。”
他安抚了一下李氏,随后不再耽搁,大步流星地出门,与刘武会合,一同朝着丽春院的方向疾步赶去。
没过多久,二人赶到丽春院。
丽春院门口站着一个小丫鬟。
她身形娇小,模样俏丽,眉眼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李卫东瞬间便认了出来,她是之前见过的秀薇的贴身丫鬟,名叫玉珠。
玉珠看到李卫东,眼睛一亮,赶忙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官人,东家在楼上等着您。”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您的手下都在后院,东家特意安排人给他们熬了醒酒汤,他们正在醒酒。”
李卫东瞬间领会了玉珠话中之意,她是提醒自己不要担心心手下,先上楼去见秀薇。
他沉吟了一下,随后转头对刘武吩咐道:“你先去后院,看看他们怎么样。”
刘武立刻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而后,李卫东和小丫鬟玉珠一起走入大堂。
此时,大堂中依旧风花雪月,莺莺燕燕,似乎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
不一会儿,两个人走上楼梯,拾级而上。
玉珠就在李卫东的身旁,一边走,一边小声提醒了一句:“官人,东家今天还请了葛记盐行的王金榜。”
“哦?”
李卫东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心说秀薇把王金榜请过来是打算做和事佬?
他随口问了一句。
玉珠的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脸上满是茫然。
不过,顿了一下,她又气鼓鼓地说道:“官人,今儿晚上是葛记盐行那些讨厌鬼先挑的事儿。”
李卫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消息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忍不住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玉珠眨了眨眼睛,脆生生地说道:“姐姐们亲口告诉我的呀!”
李卫东瞧着她天真又认真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还以为这个小丫鬟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才这般言之凿凿,如今看来,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
不过转念一想,玉珠整日在丽春院里生活,听来的事儿也未必就是假的。
李卫东想了想,脑海中灵光乍现。
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张一两的银票,轻轻递到玉珠面前。
玉珠原本正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等着李卫东说话,冷不丁看到银票,她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脸也瞬间绽开了花儿,喜滋滋的说道:“谢谢官人!”
李卫东见她这副可爱的模样,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轻揉了揉玉珠毛茸茸的小脑袋。
眼前这个机灵俏皮的小丫鬟,着实讨人喜欢。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秀薇的房间。
玉珠轻轻推开雕花木门。
李卫东神色从容,迈入房间。
抬眼望去,秀薇一改往日慵懒斜卧在软榻上的姿态,正与王金榜分宾主坐在一张圆桌旁。
王金榜听到动静,斜睨着扫了李卫东一眼,面色阴沉,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敌意,并未开口说一句话。
秀薇笑靥如花,盈盈起身,微微福了一礼,打了个招呼。
李卫东微微点头,礼貌地回了个招呼,而后便在秀薇身旁落座,与王金榜正对。
秀薇并未随之坐下,依旧站在桌旁,动作优雅地为李卫东斟茶。
茶水顺着壶嘴缓缓流出,在杯中激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茶香也随之弥漫开来。
她一边斟茶,一边朱唇轻启,娇声说道:“男人们一瞧见漂亮的姑娘,再小酌上几杯,心就容易像脱缰的野马,冲动起来。”
“一冲动,就如同火星子溅到了干柴堆,免不了生出些摩擦来。”
“其实说到底,这也不算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有谁对谁错。”
“只是二位与我都有几分交情,所以我便斗胆将二位请了过来。”
“希望二位能心平气和地好好聊聊,若有什么事儿,再唤我一声便是。”
这一番话,温婉客气,既表明了今日之事双方都有可指摘之处,又道出了自己今日是要做个和事老,化解一下双方的矛盾。
李卫东听闻,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他今天过来,本就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总得先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金榜却依旧阴沉着脸,紧闭双唇,不发一言。
秀薇见此情形,也不再多言,只是对着李卫东微微一笑,随后便莲步轻移,缓缓出门。
房间内,只剩下李卫东和王金榜两人,气氛压抑。
王金榜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李卫东神色从容,不紧不慢,稳稳坐着,随意地喝茶,眼神中透着几分闲适与淡定。
王金榜的冷漠,对他毫无影响。
双方一直僵持了几分钟,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终于,王金榜按捺不住,率先打破寂静。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挑衅与质问,冷冷说道:“李大人可是对我葛记盐行心存不满?”
李卫东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故作不解之态,随口回应道:“王账房此言从何说起?”
王金榜眼中寒光闪烁,冷声开口:“今日之事,难道不是李大人有意为之?”
李卫东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王账房似乎有些健忘。”
“倘若本官对葛记盐行心怀敌意,存心刁难,葛记盐行贩卖私盐、私茶这般违法之事,真以为能顺利通过龙头关?”
“哼!”
王金榜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满脸不屑,挑衅道:“不过是个小小的龙头关巡检,难道还真敢拦着葛记盐行的路不成?李大人莫要太高看自己!”
李卫东心中暗自冷笑,王金榜如此咄咄逼人,难不成是想撕破脸皮。
既然如此,也无需再给他留什么情面!
李卫东目光陡然一凛,直直盯着王金榜,冷冷说道:“既然王账房如此笃定,不妨试一试!”
说完,他霍然起身,衣袖一甩,径直走向门口。
王金榜脸色瞬间一变,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异色。
今夜,他本意不过是想试探试探李卫东,看看他对葛记盐行的态度究竟如何,并非真的要与他撕破脸皮。
可李卫东这么强硬且毫不退让的应对之策,着实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一时间,他也拿不准主意。
心说,李卫东恐怕还是有所依仗,要不然怎么这么有底气?
不琢磨还好。
王金榜一琢磨,心中就有些没底。
尤其是,想到李卫东今天带着杜豪的尸体去了松风茶阁。
虽说葛县令已经把李卫东此前的说辞告诉了他们。
可这件事情,王金榜也好,葛县令也罢,对于李卫东的解释,始终还是有着一丝怀疑。
王金榜沉吟片刻,在李卫东即将迈出房门的那一刻他榜赶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口中急切喊道:“大人且慢!”
喊完之后,他微微顿了一下,似是在心中快速组织着说辞。
紧接着,他脸上瞬间堆满了虚伪的笑容,笑呵呵地说道:“小人方才不过是跟大人开了个小玩笑,活跃活跃气氛罢了,大人怎么还动起怒来了?”
李卫东凝视着王金榜,缓缓开口道:“王账房方才所言,可不像是一句玩笑话。”
王金榜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赶忙应道:“大人,小人方才真就是开个玩笑,逗个乐子,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权当一阵风,吹过就散啦。”
李卫东幽幽说道:“王账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自我到龙头关任职以来,对你们葛记盐行算得上诸多照拂,能行方便之处皆未推脱。”
“可你如今这般言语相讥,实在是让我心里不痛快!”
王金榜见李卫东还在纠结,犹豫了一下,立刻抬手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脸上满是自责之色,说道:“瞧我这张破嘴,没个把门的,净说些混账话,惹得大人不快,还望大人海涵,多多见谅。”
说罢,他微微躬身,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满脸堆笑地说道:“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坐下,喝喝茶,聊聊天?”
李卫东表现的好像是给了王金榜几分薄面,重新落座。
但还是板着脸,不悲不喜。
王金榜举起茶杯,恭敬说道:“大人,小的先给您赔个不是,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李卫东摆了摆手,说道:“事情已然过去,王账房不必再揪着不放。”
王金榜长叹一声,脸上挤出一抹苦笑,说道:“大人,实不相瞒,小人真心实意要给大人赔个不是。”
“前不久,大人您疑心我们葛记盐行与松风茶阁那桩惨案有所关联。”
“我们东家心眼儿小,容不得半点沙子。”
“自那之后,便一直对您心怀恼火,觉得您是无端猜忌,坏了他的名声。”
“今日听说大人的手下在丽春院里游玩取乐,东家他一时气上心头,便指使人过来故意找茬,想给您个下马威。”
“小人听闻此事,心急如焚,紧赶慢赶地往这儿赶,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让他们起了冲突,闹出这么大的误会,真是罪过。”
“小人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还望大人宽宏大量,多多见谅。”
李卫东心中暗自泛起一抹冷笑,面上却恰到好处的眉头紧皱,装出一副苦恼万分的模样,仿佛被王金榜的话搅得心烦意乱。
不过,他确实有些意外,没想到王金榜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坦诚相告”。
只是他也不是那等轻易就能被蒙骗之人,自然不会蠢到仅凭这几句话就相信王金榜。
江湖与官场,场面话就像华丽的包装纸,包裹着的往往是难以言说的真相,若当了真,很可能就会输得一败涂地。
李卫东略作沉吟,脸上露出一丝客气的笑容,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倒是要劳烦王账房回去和东家好好解释一下,免得日后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伤了和气。”
“好说,好说。”王金榜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道:“此事就包在小人身上,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李卫东也笑着回应了一句。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王金榜突然话锋一转,神色变得郑重起来,说道:“李大人,实不相瞒,小人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第64章 人和狗的区别?
李卫东心中悄然警惕,面上却未露分毫异样,漫不经心地说道:“王账房但说无妨。”
王金榜目光如炬,紧盯李卫东,缓缓说道:“自打知晓大人将残害了松风茶阁一家五口的凶徒擒获之后,小人心中便满是好奇。”
“我们葛记盐行也算有些门路、人脉,小人四处奔走打听,一问之下,着实是大吃一惊。”
“杜豪,实乃穷凶极恶之徒,罪恶滔天。”
“他曾在邻近几县犯下令人发指的罪行。”
“邻县调集人手,数十人围捕于他,本以为他插翅难逃,谁料他竟然大杀四方!”
“十几个衙役惨死当场!”
“另外的人,也都是个个带伤!”
“杜豪竟然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实在没想到,大人武艺超凡,竟能以一己之力将恶徒缉拿。”
李卫东一听,瞬间明白了王金榜的意图。
他分明是想探一探,是不是自己亲手结果了杜豪的性命。
李卫东笑着摆了摆手,言语间满是谦逊,客气道:“王账房,不瞒你说,本官这一次能‘了结’杜豪,乃是运气好。”
“本官赶到现场时,杜豪已然没了气息,横尸当场。”
王金榜闻言,瞬间一怔,脸上满是愕然之色,脱口问道:“不是大人您亲手杀掉的?”
李卫东斩钉截铁地否认道:“自然不是。”
王金榜眉梢一挑,当即说道:“大人,这话您跟小的说说倒也无妨,可千万别在其他大人面前提及。”
“您向葛大人禀报此事时,务必要说成是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浴血奋战,才将杜豪一举拿下!”
李卫东听闻此言,脸上满是讶异之色,追问道:“这是为何?”
王金榜微微凑近,压低声音说道:“大人,此事关乎功劳!”
“若能将功劳揽于自身,定能在附近几个县大大地露脸,声名远扬,日后仕途也定能顺遂许多!”
李卫东脸上浮现出一抹遗憾,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唉,实在是可惜,我中午向葛大人禀报此事时是如实相告,未敢有半分虚言。”
“哎呀!”
王金榜猛地一拍脑门,脸上满是懊恼,甚至都有些顿足捶胸,痛心疾首,感慨道:“这般绝佳的好机会,李大人您竟就这么错过了!”
“下一次,李大人可千万别这样实诚了。”
听闻此言,李卫东也赶忙装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连连摇头,口中不住地发出惋惜的感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将“自己不过是捡了个便宜,并非真正干掉杜豪之人”的形象贯彻始终。
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言辞,都恰到好处,表明他只是恰逢其会,绝非手刃恶徒的英雄。
说话间,李卫东察觉到王金榜原本紧绷的表情,在不经意间放松了几分,眉宇间的戒备之色也悄然褪去。
见此情形,李卫东一直悬着的心也如一块巨石缓缓落地,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不由自主地考虑起这一次应对杜豪之事的点点滴滴。
杜豪死在刀下之后,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让杜豪暴尸荒野,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被他否定。
松风茶阁一家五口惨死的场景,如同一把利刃,时刻警醒着他。
不管怎么样,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让亡魂得以安息。
更何况,这样的处理,一方面能让葛记盐行明白,他心里清楚葛记盐行与松风茶阁的惨案有关系,如同敲山震虎,让对方知晓他并非蠢货。
另一方面,这也是在向葛记盐行传递一个信号,他虽然知晓内情,却愿意配合他们=将此事悄然遮掩过去。
如此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释放出了善意。
这样做,才能一步步地拉近与对方的距离。
再者,倘若他对此事不管不顾,任由杜豪的尸体曝尸荒野,万一被葛庆丰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到那时,局面将陷入难以收拾的境地,各种麻烦与危机会如潮水般涌来。
这时,王金榜讨好的声音飘进李卫东的耳中:“李大人,今日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不如就此作罢?”
李卫东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应道:“自然。”
王金榜闻言,脸上瞬间绽开笑容,谄媚道:“多谢大人宽宏大量。”
“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权当是请大人喝杯好茶,还望大人笑纳。”
说着,王金榜迅速从衣袖中掏出两张银票,双手恭恭敬敬地递到李卫东面前。
李卫东目光轻扫,只见那两张银票面额皆是一百两。
他不禁暗自咂舌。
窥一斑而知全豹。
葛记盐行如此行事,盐帮旗下的其他盐商,想必亦是这般套路,大同小异。
这些人财大气粗,出手阔绰,有多少人能在如此诱惑面前坚守本心,不被迷了心智,不与他们同流合污?
难怪锦衣卫想要彻查盐帮如此艰难。
王金榜满脸堆笑,客客气气地说道:“日后通关之事,还得烦请李大人多多关照,行个方便。”
李卫东心中虽满是反感,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客客气气,言辞间滴水不漏。
李卫东与王金榜道别后,不再耽搁,径直寻到杨毅、刘武等人,而后众人一同离开丽春院。
李卫东领着他们,寻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杨毅、刘武等人皆面露愧色,一个个垂着头,眼神闪躲,不敢与李卫东对视,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沉默良久,还是杨毅率先打破沉默,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懊悔,声音低沉地道歉:“大人,是我考虑不周,才惹出麻烦,请大人责罚。”
李卫东并未执着于对错是非,只是平静的看着杨毅,开口问道:“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打起来的?”
杨毅已然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问得一清二楚。
听李卫东问起,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清了清嗓子,有条不紊地讲述起来。
简单来说,那几个年轻官差到丽春院寻欢作乐。
一开始,气氛非常融洽,他们围坐在一起,推杯换盏,欣赏着台上美女们婀娜多姿的舞蹈。
然而,好景不长。
他们玩儿了一会儿,来了几个葛记盐行的人。
为首之人是此前在龙头关当差的况二!
况二瞧见他们,言语轻蔑,夹枪带棒,满是挑衅。
一会儿说什么他们都是拿着葛记盐行的钱来潇洒快活了,一会儿又说他们就是葛记盐行养的一群土狗。
几个官差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一听这话顿时气血上涌,怒不可遏。
他们纷纷拍案而起,和况二等人激烈地争吵起来。
双方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争吵声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最终,口舌之争演变成了拳脚相向,一场混战就此爆发。
李卫东静静地听完事情的经过,面色沉静如水,不发一言。
杨毅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惶恐与自责,说道:“大人,全都是小的管教不力,才惹出这般祸端。”
“以后小的一定对他们严加管束,绝不再让他们滋事生非,还望大人网开一面,莫要将他们开除。”
李卫东扫了杨毅一眼,并未提及任何责罚之事,漠然说道:“下一次,再遇葛记盐行的人挑衅,不要吵架,该动手就动手。”
“就算失手打死人,有我担着!”
杨毅闻言,双眼瞬间瞪大,满脸惊愕,急忙说道:“大人,如此与他们彻底翻脸,实在不妥!”
李卫东若有深意地凝视着杨毅,缓缓说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葛记盐行给我们钱,只是通关费,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肆意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杨毅眉头紧锁,心中满是顾虑。
他还是打心里不愿意与葛记盐行彻底闹翻。
在他看来,葛记盐行势力盘根错节,与之为敌,无异于引火烧身,后患无穷。
不过,杨毅懂得分寸,并未当着其他人的面,继续劝说李卫东。
再一个,刘武以及那几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官差在听到李卫东那番强硬的话语后,一个个兴奋得两眼放光,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与葛记盐行的人一较高下。
这样的情况,让杨毅更加没有办法开口,他只能忍着,心说等一会儿他们走了,再和李卫东好好聊聊。
李卫东也并未多说,随口嘱咐了两句,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回家。
刘武等人先后离开,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杨毅依旧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神色间满是犹豫与纠结。
李卫东心思敏捷,猜到了杨毅的心思。
他微微挑眉,率先打破沉默,问道:“杨毅,你是想劝本官不要与葛记盐行起冲突,对吗?”
杨毅立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大人,葛记盐行的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若贸然与之为敌,恐会招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类似劝诫的话语,李卫东这些日子里已经听得耳朵都快磨出老茧了。
他不等杨毅把话说完,便当即抬手打断,眉头微微蹙起。
他心里明白,杨毅苦口婆心地劝说,皆是出于好意,是真心为他着想。
但是,在面对葛记盐行时,杨毅谨小慎微,甚至可以说是卑躬屈膝的态度,却与李卫东的追求大相径庭。
他真正的意图,是打入葛记盐行的关系网,借此深入调查盐帮的种种内幕,绝非是要与对方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诚然,卑躬屈膝的讨好盐帮,与他们打好关系,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但是,这么做带来的结果只有一个。
那就是像况二之前挑衅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一样,龙头关在他们葛记盐行眼中,不过是一群任其驱使的土狗罢了。
葛记盐行或许会偶尔施舍些钱财,但若想更进一步与他们深入接触,探寻更多机密,完全是痴心妄想,绝无可能。
李卫东暗自思忖,龙头关的诸多事务平日里皆由杨毅料理。
倘若杨毅能有所长进,于他而言,无疑是一件好事。
念及此处,李卫东当即开口说道:“杨毅,陪本官走走,咱们好好聊聊。”
杨毅听闻,没有丝毫犹豫,一口应下:“是!”
两人并肩而行,步伐不紧不慢。
李卫东直截了当地说道:“杨毅,本官并非有意要与葛记盐行彻底翻脸。”
“只是,不翻脸,并不意味着就要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你明白吗?”
“举个简单的例子,若葛记盐行咄咄逼人,我们一味地卑躬屈膝,低声下气,长此以往,他们给我们的通关费,在他们眼中,恐怕就真成了施舍给我们的打赏钱。”
“本官绝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想必你也不愿吧?”
杨毅听闻,微微一愣,随即赶忙应道:“不想。”
李卫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既然你也不想,那就得让他们清楚,我们并非他们豢养的土狗,任由他们摆布。”
“即便无法与他们平起平坐,至少也不能让他们随意践踏我们。”
李卫东这一番深入浅出的点拨之后,杨毅眼中闪过一丝恍然之色,思索片刻后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既要葛记盐行缴纳通关费,又要让他们对大人心生敬重与好感?”
李卫东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说道:“正是如此。”
杨毅双眼瞬间瞪大,满脸愕然,脱口而出道:“这……这可能吗?”
李卫东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说,葛记盐行对待葛大人的态度,会是像对待我们这样肆意践踏吗?”
杨毅不假思索,立刻回道:“当然不是,可葛大人乃是县令,位高权重,而大人您只是巡检……”
话刚出口,他猛地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顿了一下,他赶忙解释道:“大人,小的绝无轻蔑大人之意,只是……”
李卫东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杨毅的话。
他心中自然明白杨毅的顾虑与担忧。
只不过,他的看法与杨毅有着天壤之别。
思索片刻后,李卫东还是决定和杨毅说得更直白一些。
“狗,一辈子都只能被困在‘狗’的身份里,难有翻身之日。”
“哪怕为葛记盐行鞍前马后做再多的事情,在葛记盐行眼里,他们也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罢了,永远不会被当作平等的存在。”
“可人不一样。”
“人,可以交朋友,朋友之间可以相互扶持,共谋前程。”
“人,还可以凭借本事与机遇,步步高升,闯出一片天地。”
不知不觉,李卫东带着杨毅走到了家门外的小巷。
他的目光落在杨毅身上,缓缓说道:“杨毅,本官刚刚说的,你好好想一想。”
杨毅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大人放心,小的定会好好琢磨。”
他知道李卫东的良苦用心。
只是他自幼家境贫寒,没读过多少书,字也不认识几个。
哪怕李卫东说得已经足够直白,于他而言还是如同雾里看花,虽能隐约窥见轮廓,却难以透彻领悟其中真意。
两人道别后,李卫东迈步回家。
走入院门。
清冷的月光洒在院中,借着朦胧的光亮,李卫东就看到正房的门敞开着。
李氏正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身子斜倚着门框,一只手托着腮,脑袋一点一点的,看样子是等着他回来,一不小心睡着了。
这时,或许是听到了院门的响动,李氏悠悠转醒,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来。
看到李卫东回来,她赶忙站起身来,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暖的笑容,招呼道:“卫东,你回来啦。”
“姐。”
李卫东轻声应道,径直朝着李氏走去。
他刚踏上正房的台阶,李氏一下子站起身来,脸上瞬间布满了紧张之色,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你明日还要当差,好好休息。”
话音未落,她便慌忙躲进房间,匆匆关上了房门,急切得仿佛生怕李卫东再多说一句。
李卫东望着紧闭的房门,心中五味杂陈,各种情绪在心底翻涌。
他与李氏之间,还是横亘着一道无形的隔阂,如同一堵透明的墙,将两人的心远远隔开。
这道隔阂该如何打破,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李卫东叹了口气。
倘若不是刘婆从中捣乱,肆意搅和,或许他与李氏的关系早已更进一步,亲密无间了。
“死老太婆,真是个混账东西!”
李卫东心中暗骂一句,却又无可奈何。
事已至此,他也别无他法,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间,盘膝而坐,默默运转功法,沉浸在练功之中……
第65章 你是总旗?
翌日。
龙头关依旧和往常一样,仿佛昨夜丽春院那场风波并未掀起一丝涟漪。
杨毅、刘武等一众差役,并未因昨夜之事而有所懈怠。
相反,他们个个精神抖擞,浑身散发着昂扬的斗志,眉宇间比往日多了几分自信的神采,行走间步伐更加稳健有力,昂首挺胸。
李卫东站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满是欣慰与满意。
他在城门洞里坐了一阵,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将龙头关的事务通通交给杨毅、刘武,自己登上城门楼,继续练功。
时光悠悠。
午后,艳阳高照。
李卫东吃过饭,休息了一阵,正打算继续练功的时候,杨毅神色匆匆走到他的面前,恭敬地禀报道:“大人,有个男子求见。”
“他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说大人您见了自然就会知晓。”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身形挺拔,气质与众不同,绝非普通百姓。”
杨毅早已习惯了李卫东的行事风格,无需他开口询问,便已将来人的情况细致地介绍了一番。
李卫东眉头皱起,眉宇间闪过一抹不悦。
这算怎么回事?
莫名其妙的冒出个人,藏头露尾,故弄玄虚。
他思忖片刻,干脆拒绝:“不见。”
顿了一下,李卫东又补充了一句:“杨毅,以后这种人直接打发走。”
在他看来,倘若什么阿猫阿狗要见他他都去见,那自己成什么了?
“遵命。”
杨毅应了一声,立刻转身下楼。
没过多久,杨毅又折返回来。
这一次,他的手中多了一张字条。
杨毅面露难色,恭敬地禀报道:“大人,那人执意要见,还说您看了这张字条便会明白。”
这算哪门子事儿?
李卫东心里窝着一股无名火,满是不爽。
但他还是伸手接过杨毅递来的纸条,展开看了起来。
目光刚一触及纸条,他便微微一怔,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锦衣卫!
李卫东心中“咯噔”一声!
这一段时间,锦衣卫小旗岳明音信全无,李卫东每日三更去钟楼,都没有再见到他。
难不成,送纸条的神秘人,是为了岳明的事情来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短暂思忖后,李卫东当机立断,说道:“把他叫上来!”
“遵命。”
杨毅应声后,立刻转身下楼。
没过多久,他便带着一个人上了楼。
来人约莫三十岁年纪,身着锦衣,衣袂随风轻扬,举手投足间尽显不凡气度,眉眼间透着一股沉稳与干练。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李卫东,率先打破沉默,开门见山说道:“李大人,可否单独聊一聊?”
李卫东点头,目光轻轻扫向杨毅。
杨毅心领神会,立刻转身走出公房,顺手将房门轻轻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李卫东与神秘来客两人。
气氛略显凝重,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微妙的张力。
来人双手背于身后,迈着四方步,在屋内踱了几步,径直走向前方的主位,随后大剌剌地坐下。
他身姿挺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傲然,朗声道:“李卫东,你还未认出本官?”
听他的口气,两个人应该认识。
但眼前这人究竟是谁,李卫东却毫无头绪。
无论身形、容貌、气质,此人与岳明相比都相差甚远。
记忆中,也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资料。
李卫东心中暗自警惕,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客客气气地说道:“实在是在下眼拙,一时竟未能认出大人,不知大人尊姓大名?”
来人神色傲然,缓缓开口道:“你的大哥李卫忠曾在本官麾下效力,本官也曾去你家喝过喜酒。”
“本官乃锦衣卫总旗,杜念波。”
李卫东心中默默思忖。
大哥成婚那日,宾客盈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原身忙着招呼客人,许多人的模样都只是匆匆一瞥,如今早已记不太清了。
眼前这人究竟是真是假,实在难以分辨。
不过,他并未将心中疑虑表露出来,只是拱手行礼,客气道:“见过杜大人。”
“嗯。”
杜念波鼻子里轻哼一声,眼神中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漫不经心地抬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李卫东坐下。
李卫东随口客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随意坐下,身姿端正却又不显拘谨。
坐下之后,他并未主动提及岳明之事,只是静静地望着杜念波,等待着对方开口。
这时,杜念波开口,缓缓说道:“上一次见你的时候,本官对你着实没什么深刻印象。”
“没想到,卫忠过世之后,你倒是成长了不少,竟然当上了龙头关的巡检。”
李卫东依旧笑呵呵的客气,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言语间滴水不漏。
只不过,他的心里对杜念波实在生不出半分好感。
不仅没有好感,他的心中还对杜念波身份的有些怀疑。
回想与岳明初次相见时,岳明的行为处处透着谨慎,极为周全。
而且,岳明不仅行动、言语间小心翼翼,还特意拿出锦衣卫专属的面具与令牌作为身份佐证,让人不得不信服。
可眼前这位杜念波,仅仅轻飘飘地说曾经见过参加过大哥的婚礼,除此之外,未曾拿出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李卫东觉得他处处透着古怪。
这时,杜念波目光一凝,突然开口问道:“你可知本官此次前来寻你,所为何事?”
李卫东神色平静,回道:“回大人,下官不知。”
话音刚落,杜念波突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口。
他先是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左右张望,那模样仿佛生怕有人躲在暗处偷听。
这般鬼鬼祟祟的举动,更是令李卫东心中诧异。
不过,他并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杜念波,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杜念波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地将门轻轻合上,动作轻缓得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随后,他快步走到李卫东身旁,压低声音,表情神秘地说道:“本官接下来要跟你讲的事情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差错,必须万分小心!”
李卫东心中更是觉得杜念波古怪,但他配合杜念波,装作慎重,赶忙问道:“大人,究竟是何事?”
杜念波不再故弄玄虚,面色一沉,严肃地说道:“本官奉命前来青阳县,调查葛大人……”
话一出口,他似是意识到什么,轻咳两声,赶忙纠正道:“葛庆丰!”
他先说“葛大人”,后又特意强调“葛庆丰”,这种突兀的转变,李卫东又不是傻子,岂会注意不到?
而且,李卫东一直在观察杜念波,他分明看到,在提及“葛庆丰”这个名字时,杜念波的眼神明显闪烁,隐隐透着一丝慌乱。
不过,杜念波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他板着脸,继续说道:“据本官所知,葛……庆丰丧心病狂。”
“自他担任县令以来,制造的冤假错案数不胜数。”
“不知多少无辜百姓因他蒙冤受屈,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不仅如此,他还与葛记盐行关系暧昧不清,暗中勾结,贪污受贿的银两不知几何,简直令人发指!”
杜念波这番控诉,确有其事。
只不过,李卫东真正在意的却是杜念波提及葛庆丰时的态度。
他心中泛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杜念波十有八九与葛庆丰相识。
甚至,极有可能是葛庆丰特意安排前来试探自己的。
毕竟,昨天杜豪的死亡,在县衙和葛记盐行激起层层涟漪。
昨夜王金榜便在丽春院试探了也一次,如今杜念波又突然现身,很是古怪!
若说是葛庆丰派人试探,倒也在情理之中!
李卫东心底暗自盘算时,杜念波又接着说道:“本官初来青阳县,人生地不熟,虽然四处查访,却始终未能找到确凿证据。”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顿了一下,杜念波目光灼灼地望着李卫东,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期待,说道:“你是此地人士,对这里的情况想必了如指掌,不知你对此事可有了解?”
李卫东强忍着内心涌起的那股恶心之感,面上却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之色,缓缓说道:“大人,葛大人于下官有知遇之恩。”
“下官见葛大人行事向来恪守规矩,秉持公正,其中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呢?”
杜念波听闻此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李卫东,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
沉默片刻之后,杜念波忽然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指着李卫东,说道:“卫东,本官念在你是锦衣卫同僚兄弟的份上,这才前来寻你,与你坦诚相待。”
“可你如今这般态度,实在让本官寒心。”
言罢,他微微一顿,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亮,紧接着话锋一转,追问道:“还是说,你心里有所顾虑,害怕葛庆丰日后给你使绊子、穿小鞋,所以才不敢直言相告?”
“你放心,有本官在此为你撑腰做主,你尽管畅所欲言!”
“倘若证据确凿,葛庆丰饿乌纱帽保不住!”
李卫东不假思索,依旧给出了与先前的答案,言辞恳切地表明自己对葛庆丰违法犯罪之事一无所知。
杜念波听着,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腾”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声色俱厉地吼道:“几日前,松风茶阁一家五口惨遭灭门,惨绝人寰。”
“此事与葛记盐行有莫大关系,葛庆丰竟对此视若无睹,如此人尽皆知之事,你竟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不知道?”
李卫东心中自言自语:我自然是知道,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你我之间不过萍水相逢,哪有熟到可以推心置腹的地步?
念及此处,李卫东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杜大人,依下官看来,此事恐怕还是存在些误会。”
“葛大人此前就已对此事展开调查,据他所查,在松风茶阁那起惨案发生之前,葛记盐行便已将松风茶阁买了下来。”
“而且,考虑到松风茶阁一家五口在县内并无其他栖身之所,葛记盐行还特意许他们暂住至下个月。”
这一番说辞,正是葛庆丰曾对李卫东提及的调查结果。
李卫东心里其实并不相信,只是此刻用来敷衍杜念波,倒也并无不可。
杜念波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神色间满是怀疑与审视。
屋内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片刻之后,杜念波突然话锋陡然一转,厉声说道:“李卫东,该不会是你与葛庆丰早已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了吧?”
李卫东神色平静如水,不卑不亢地回道:“下官在青阳县为官,自当遵从葛大人的号令行事,此乃分内之责。”
“哼!”杜念波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威胁,紧接着冷声说道:“李卫东,本官也懒得再与你绕弯子了。”
“本官方才与你所言之事,你好生掂量掂量,仔细想想清楚,莫要因一时糊涂,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一句话说完,杜念波猛地一甩衣袖,转身离开。
李卫东依旧稳稳的坐着,看着杜念波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前脚刚走,杨毅就走进了公房,问道:“大人,怎么了?”
李卫东心中默默思索,并没有搭理杨毅。
过了片刻,他突然问道:“杨毅,那个人,你以前见过没有?”
杨毅立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李卫东吩咐道:“你去查一下最近一个月的通关名册,看看有没有一个叫杜念波的人。”
“是。”
杨毅再次答应一声,立刻下楼。
过了一会儿,杨毅去而复返。
李卫东问道:“如何?”
杨毅当即说道:“大人,并没有关于杜念波的记载。”
“不过……”
李卫东看向杨毅,说道:“有话直说,不用藏着掖着。”
“是。”
杨毅低声说到:“小的问了所有人,最近都没有再龙头关见过那人。”
“但是,刘武说那人有些眼熟,似乎是曾经在县里见到过。”
“只是他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他正在下面查验,大人要是需要,我立刻将他喊过来”
李卫东摆了摆手。
刘武没想起来,喊过来又能怎么样?
李卫东在心中默默思忖。
此前,杜念波说了他初来乍到。
按说,只要进出青阳县,龙透关是必经之地。
即便他对杜念波没有印象,总不能龙头关的所有官差都没有印象。
而且,刘武还说过他在县里见过。
十有八九,这个杜念波就是冒名顶替,弄虚作假,前来试探他。
既然这样,他也可以试一试!
李卫东心中一动,立刻有了主意。
他把龙头关的事务交给杨毅,立刻离开,前往县衙!
第66章 将计就计!
青阳县衙。
往日里,衙役们皆是懒懒散散,即便在大门口当值,也是眯着眼睛打瞌睡,全无半分公门中人的威严与干练。
可今日,这些衙役却像是换了人一样,个个精神抖擞,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周身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煞气。
路过的百姓们皆被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哆嗦,脚步匆匆,不敢多做停留,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们。
不过,李卫东踏入衙门时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平日里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的王班头,此刻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在前面殷勤带路,谄媚的模样,活脱脱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李卫东心中厌烦,懒得搭理他,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径自迈步朝内堂走去。
到了内堂,却并未见到葛庆丰的身影。
王班头见状,忙不迭地赔着笑脸说道:“李大人,您且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报葛大人。”
说罢,他一溜烟地跑开了。
李卫东在内堂等候片刻,葛庆丰姗姗来迟。
他睡眼惺忪,努力撑开眼皮时还带着几分迷离,头发也略显凌乱,衣衫也未完全整理妥帖,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扰醒。
见到李卫东,葛庆丰并未像往日那般热情寒暄,笑脸相迎,反而眉头紧皱,眼神中满是不悦,语气生硬地说道:“李卫东,你身为龙头关巡检,职责所在是镇守龙头关。”
“可你倒好,有事没事就往县衙跑。”
他顿了顿,目光中透着责备,继续质问道:“你如此频繁地来县衙,龙头关的事务谁来负责?若出了什么岔子,你担待得起吗?”
听得出来,葛庆丰的心情很差。
只是不知道他是因为被从睡梦中吵醒而心烦意乱,还是另有其他的烦心事。
李卫东神色凝重,压低声音说道:“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有要事禀报!”
葛庆丰此刻正心烦意乱,眉头紧蹙,眼神中满是不耐烦,没好气地嘟囔道:“你一天到晚哪来这么多要紧事,没完没了的!”
不过,他虽嘴上抱怨,但还是极不情愿地摆了摆手,说道:“行吧行吧,你说吧,本官倒要听听,究竟是什么要紧事,值得你如此兴师动众地跑来县衙!”
李卫东立刻说道:“大人,下官找到了锦衣卫!”
葛庆丰的神情瞬间一滞,原本浓厚的睡意也似被一阵疾风吹散,减轻了许多。
他轻“哦”了一声,立刻追问道:“他可愿意帮助本官暗中调查刺客?”
李卫东一边观察葛庆丰的反应,一边低声说道:“大人,您误会下官的意思了。”
葛庆丰脸上满是疑惑之色,皱眉问道:“不要在这里卖关子,说清楚。”
李卫东立刻说道:“大人,今日有一个自称是锦衣卫总旗杜念波的人到了龙头关,他要求下官配合他,调查大人!”
李卫东将之前杜念波与自己交谈时所说的每一句话,原原本本地向葛庆丰复述了一遍。
在讲述的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葛庆丰脸上,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葛庆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神色,反而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甚至还隐隐透着一丝笑意。
仿佛他听到的不是来自锦衣卫的调查要求,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一幕,着实透着古怪。
在大乾王朝,锦衣卫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存在。
他们手握重权,行事狠辣,专司监察百官,缉拿要犯。
别说葛庆丰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即便是朝中大员,在难免被锦衣卫吓得瑟瑟发抖。
可眼前的葛庆丰,却如此镇定自若,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尤为关键的是,葛庆丰平日里手脚并不干净。
他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所作所为早已激起诸多民怨。
如此情形之下,要说他对锦衣卫的到来毫无惧意,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除非……他认识杜念波。
李卫东越琢磨,越觉得心中的推测接近真相。
十有八九,杜念波与葛庆丰早已暗中勾结,狼狈为奸,杜念波极有可能就是葛庆丰特意安排来试探自己的人。
李卫东虽心中思绪翻涌,但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紧张之色,试探着开口问道:“大人,此事该如何是好?”
葛庆丰昂首挺胸,脸上满是正气凛然之色,义正词严地说道:“本官向来清正廉洁,行事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任他锦衣卫如何调查,又能奈我何!”
呸!
李卫东心中暗自唾弃,葛庆丰简直厚颜无耻到了极点,竟然大言不惭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凭借这一点,也基本可以确定,葛庆丰与杜念波之间必定有关!
这时,葛庆丰话锋一转,随口说道:“卫东,这一次辛苦你了。”
李卫东敏锐地察觉到,葛庆丰对自己的称呼,已从之前带着几分生疏的“李卫东”,悄然变回了亲切的“卫东”。
显然,经过方才这一番对话,两人之间原本紧张的关系,已然修复了许多。
李卫东笑着客气了一句:“大人言重了,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
顿了一下,他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谨慎之色,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倘若杜念波又来找下官,下官该如何应对?”
葛庆丰听闻,微微眯起双眼,沉吟片刻后,他豪气干云地说道:“你尽可以告诉他,本官清正廉洁,行事坦坦荡荡,他若有真本事,尽管来县衙找本官对质,本官倒要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李卫东当即点头应道:“大人放心,下官明白怎么做。”
葛庆丰并未在此事上多做纠结,只是勉励了李卫东几句,夸他办事得力、心思缜密。
李卫东听出来葛庆丰的逐客之意,当即起身告辞。
他前脚刚迈出内堂,贾子轩、王金榜二人便先后从隔间里走出,走入内堂。
“见过葛大人。”
两人齐齐躬身行礼,打了个招呼。
葛庆丰坐在主位上,斜睨了王金榜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悠然开口道:“怎么样?如今可相信本官之前所说的话了?”
王金榜闻言,赶忙上前一步,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满脸钦佩地说道:“大人果然火眼金睛,小人之前多有疑虑,如今是彻底心服口服!”
葛庆丰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下巴微微扬起,满脸尽是傲娇之色,慢悠悠地说道:“本官先前便已说过,李卫东所图绝非区区钱财这般简单。”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说白了,钱财算得了什么?”
“在这世上,有了权利,金山银山都能手到擒来。”
“他之前对你们冷脸相待,是因为你们手中无权。”
“他对本官热络,因为本官手握他的生杀大权,能决定他的前程命运!”
“只要牢牢抓住这一点,李卫东就会成为本官手中的一柄利刃,一个极为得力的助力。”
王金榜、贾子轩二人一听,顿时心领神会,赶忙满脸堆笑,你一言我一语地拍起马屁来。
一会儿夸赞葛庆丰洞察人心,深谋远虑,一会儿又称赞他驭人有术,手段高明。
一番吹捧下来,说得葛庆丰眉开眼笑,心满意足。
他端起茶碗,轻呡了一口,随后话锋陡然一转,说道:“好了,不说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他的目光投向贾子轩,吩咐道:“你一会儿去告诉杜念波,让他最近不要露面,谨慎一点,免得弄巧成拙,坏了大事。”
“冒充锦衣卫,可是不小的罪过!”
贾子轩闻言,赶忙双手抱拳,恭敬应道:“大人放心,下官这就去办。”
葛庆丰微微颔首,旋即目光一转,看向王金榜,问道:“那件事情,筹备得如何了?”
王金榜立刻挺胸抬头,自信十足地说道:“大人尽管宽心,已经在路上了,五日后抵达青阳县,休整一日之后,便会准时起运。”
葛庆丰沉声说道:“此事干系重大,容不得半点差错,务必做到万无一失,你可明白?”
王金榜神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连忙应道:“小的明白,定当竭尽全力,确保此事顺遂无虞。”
葛庆丰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第67章 岳明,你还喘气呢?
时光流逝。
夜半三更,李卫东如往常一般,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趁着夜色掩护悄然出门,朝着钟楼的方向疾步而去。
古朴的台阶,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李卫东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每一步都踏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半点声响。
待他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大钟旁赫然立着一个身影!
一连数日,李卫东每天半夜来此。
钟楼之上皆是空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
今日前来,他心中已经做好了无功而返的打算,只当是例行公事。
万万没想到,终于又见到了人!
李卫东一眼便认出眼前之人正是岳明。
他嘴角一勾,脸上浮现出一抹戏谑的笑意,直接开口招呼道:“老岳,还喘气儿呢?”
岳明一听,顿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回怼道:“几日没见,你就这么没大没小地和本官打招呼?”
李卫东毫不在意,直接回了一句:“你还有脸提几天没见?”
“这几天你神神秘秘的,跑哪儿去了?也不露个面,害得我以为你死了,都想找个地方给你烧点纸钱。”
说着,他微微凑近,眼中满是好奇之色。
岳明对李卫东的性子早已习以为常,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双手一摊说道:“我哪儿都没去,一直在青阳县。”
李卫东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没好气地问道:“你就在青阳县怎么还跟人间蒸发似的,不露个面?怎么,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见不得人了?”
岳明被李卫东这一番话噎得直瞪眼,嘴巴张了张,却一时语塞。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没好气地说道:“我这些天没露面,是在暗中观察你呢。”
“观察我?”李卫东微微一怔,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满腹狐疑地说道:“老岳,你什么时候染上这偷窥的毛病了?”
岳明的额头瞬间多了几条黑线,嘴角也不自觉地抽了抽。
他心里清楚,李卫东和他以往接触过的那些刻板守旧,循规蹈矩的锦衣卫截然不同。
要是和他在这无关紧要的话题上纠缠下去,必定没完没了,不知要耗费多少口舌。
于是,岳明不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些天,本官一直在暗中留意你的行动,不得不说,你的表现很好。”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郑重起来,接着说道:“本官现在通知你,从这一刻起,你便是锦衣卫的正式一员了。”
“这是给你的。”
说着,岳明抬手朝着侧面一指。
李卫东顺着岳明手指的方向瞥了一眼,只见地上静静躺着一个包袱。
他拿起包袱,轻轻解开绳结。
一个狰狞可怖的面具映入眼帘,面具线条凌厉,透着一股森然之气,仿佛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面具的旁边,还有一块木制令牌静静躺在包袱之中。
李卫东伸手拿起令牌,仔细端详。
令牌正面,“锦衣卫缇骑”五个大字苍劲有力。
他翻转令牌,背面是一段铿锵有力的话语:锦衣卫带此令牌,无牌者一律论罪,借者及借予者同罪。
字字如刀,彰显着锦衣卫的威严与规矩。
李卫东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令牌。
很快,他发现侧面刻着一行小字:黄字,零零七号。
李卫东立刻问道:“老岳,‘黄字’是什么意思?锦衣卫里还分三六九等?”
岳明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锦衣卫中缇骑共四个百户所,分别是天、地、玄、黄。”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卫东,接着说道:“咱们,隶属黄所。”
“哦。”李卫东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随后说道,“照这么说,咱们就是最垫底的那组,在锦衣卫里就像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处处不受待见,对吧?”
岳明的脸皮不自觉地抽了抽,心中一阵郁闷。
虽说这话是事实,可就这么直白地从李卫东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他觉得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李卫东好似没注意到岳明的异样,紧接着又问道:“那这‘零零七’又是什么意思?”
岳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解释道:“一个百户所下辖两总旗,每总旗统领五小旗,共计十小旗,‘零零七’,就代表第七小旗。”
李卫东撇了撇嘴,小声咕哝道:“我还当自己的代号是零零七。”
他这番碎碎念,如同一根细小的刺,再次惹得岳明满心不悦。
岳明眉头紧皱,忍不住提高音量说道:“你要是不想干这差事就趁早说,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
李卫东一听,眼睛一瞪,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那我不做了。”
岳明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差点被气得当场吐血,他瞪大了眼睛,怒道:“不行!”
李卫东见岳明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赶忙摆了摆手,说道:“老岳,开个小玩笑,别着急。”
岳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李卫东行事总是这般没个正形,真是让他头疼不已。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李卫东这段时间的表现非常出色。
这一段时间,青阳县暗潮涌动,局势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轩然大波。
即便是一个经验老到、行事稳重的成熟锦衣卫缇骑,在这般复杂局势下,也极有可能出现差错。
可谁能想到,李卫东将一切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他不仅成功保护了自己,还从重重危机中救出了苏俊,干掉了杜豪,巧妙地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维持住了与葛庆丰的微妙关系。
想到此处,岳明也不再藏着掖着,眼中满是赞赏之色,毫不掩饰自己对李卫东的欣赏,夸赞了起来。
一番夸赞过后,两人收起玩笑之态,开始聊起正事。
松风茶阁惨案,果真如李卫东之前所料。
葛记盐行丧心病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岳明沉默片刻后,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此事眼下我们确实无能为力。”
李卫东心中满是不爽,沉声说道:“他们如此草菅人命,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就这么白死了?”
岳明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我明白你心中的愤怒,可如今我们必须以大局为重。”
“你好不容易才与葛庆丰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假以时日,关系越来越好,我们才有可能顺藤摸瓜,将盐帮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倘若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一切前功尽弃了。”
道理,确实如此。
可一想到松风茶阁惨案,想到那些无辜丧命的百姓,李卫东的心里就如同被一块巨石压着,憋闷得慌,满心不爽!
岳明再次开口,劝说道:“我明白你心里窝火,可锦衣卫做事情不能只图一时痛快,总得把大局放在首位。”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接下来这一段时间,你还得继续维持好和葛庆丰的关系。”
“只有稳住他,咱们才能有更多机会深入调查。”
“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清算。”
李卫东轻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纷乱摇散,随后看向岳明,问道:“对了,锦衣卫里可有个叫杜念波的总旗?”
岳明不假思索,干脆利落地应道:“没有。”
李卫东眉头瞬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便将杜念波的事情说了出来。
岳明静静地听着,待李卫东说完,他立刻说道:“你的判断没错,杜念波是冒牌货无疑。”
“这些人,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连锦衣卫都敢冒充!”
李卫东眼中闪过寒芒,说道:“要不要我去把那冒牌货揪出来?”
“不。”岳明毫不犹豫地拒绝,语气斩钉截铁,再次强调道:“当下,你与葛庆丰打好关系才是重中之重,其余的事情,你切不可轻举妄动,以免坏了大事。”
李卫东听着,脸上浮现出一抹无趣的神情。
他也明白岳明所言有理,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暗自叹了口气。
第68章 岳明的馊主意!
时光悄然流逝。
白天,李卫东在龙头关操练刀法。
刀光闪烁间,每一招每一式都倾注着心血与专注。
夜幕降临,他在家中静心研习《九转玄天经》,真气在体内不断游走,令他的丹田愈发壮大。
每当夜班三更的梆子声打破寂静,他又会悄然前往钟楼,与岳明碰面。
在幽静的钟楼上,交流关于青烟县衙、葛记盐行的消息。
饶是李卫东生性沉稳,能耐得住寂寞,可是这样单调重复的日子一连过了七天,也令他觉得索然无味。
这一日,与岳明碰面之后,李卫东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岳,你就没个正经事儿要忙活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一心要调查盐帮,还打算对付葛庆丰和葛记盐行,难不成就这么干巴巴地等着机会上门?”
岳明闻言,没好气地白了李卫东一眼,说道:“你以为这件事情简单得跟吃饭喝水似的?”
李卫立刻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岳明神色一凛,正色说道:“当下最要紧的,是得弄清楚葛记盐行为何千方百计地想要拿到松风茶阁。”
李卫东眉头紧蹙,问道:“他们这般大费周章,难道不是为了赚钱?”
岳明目光幽深,缓缓说道:“私盐买卖的利润已然令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李卫东微微一怔,反驳道:“可是将茶叶运至边关贩卖,收入不是更加丰厚?谁还会嫌钱少?”
岳明解释道:“茶叶生意虽利润不菲,但私盐生意他们已经做了很久,风险更小,利润更多。”
“他们贸然涉足贩茶之事,总不可能无缘无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上一次他们送货之时,本官特意命人暗中尾随。”
“然而,待货物送到州府之后,他们竟化整为零,茶叶不再与私盐一同运送。”
“如此一来,本官派去的人,根本无法查明那些茶叶的最终去向。”
这个问题,李卫东此前还真的未曾考虑过。
岳明这一番提醒,他才如梦初醒,这件事情确实透着一股古怪。
岳明静默片刻,似在心中斟酌措辞,而后缓缓开口:“我倒是有个想法,只是做起来,有点困难。”
李卫东一听,眼中满是好奇,追问道:“什么办法?”
岳明微微眯起那双精明的眼眸,眸光中隐隐闪烁着几分狡黠,缓缓说道:“昨日上午,有一批货物进入松风茶阁。”
“下午,葛记盐行从县里雇了十个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打手跟车押运。”
“这些人平日里仗着身强力壮,横行乡里、欺压百姓,身手倒也过得去。”
“葛记盐行从没这般谨慎过,此次却如此大费周章。”
“这足以说明,他们即将运送的那批货物至关重要!”
李卫东听闻此言,心中陡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他瞪大了眼睛,惊愕地问道:“老岳,你该不会是打算让我去抢葛记盐行的货吧?”
岳明当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说道:“没错,本官就是这么打算的。”
李卫东只觉脑门儿瞬间多了几条黑线,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心说这算哪门子的馊主意?
见李卫东一脸拒绝,岳明双手一摊,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无奈地说道:“眼下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这么干。”
他拍了拍李卫东的肩膀,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你放心,这么重要的事情,本官岂会让你独自去冒险?”
“本官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帮手。”
“只是她外出办事去了,明日傍晚才能回来。”
“等她回来,咱们三人一同动手,定能把那帮人一举拿下。”
听岳明这番言论,显然是早就计划妥当。
李卫东心中暗自思忖。
不可否认,葛记盐行这一次的种种举动确实不对劲。
谨慎起见,抢了他们的货也是一个选择。
只是,难道除了动手抢劫,就真没有别的法子了?
正思索间,岳明神色凝重地开口道:“这个计划,只有一个棘手的问题。”
“我目前掌握到的情况,葛记盐行明日上午就会起运货物,中午就要通过龙头关。”
“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拖延时间,让他们傍晚才出关?”
李卫东在心底暗自思忖。
近段时间,他与葛记盐行之间的关系还算平衡,不亲不疏。
但是,倘若贸然出手扣留他们的货物,实在是师出无名。
突然,杜念波的名字如同一道灵光,在他脑海中闪现。
这是一个绝佳的理由。
李卫东眼睛一亮,赶忙说道:“我可以借口杜念波在龙头关出没。”
“他是锦衣卫总旗,这么大的名头,不利用可惜了!”
“只要提出他的名字,我借口谨慎为上,严格把控关卡,但凡茶引、盐引对不上的货物,一律不许通关。”
“葛记盐行的茶引、盐引历来都不可能对得上。”
“如此一来,自然就能拦住他们。”
岳明沉吟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法子。”
随后,他与李卫东仔细商议计划中的细节,不断推敲完善。
此事商议妥当后,李卫东微微皱眉,说道:“让他们傍晚时分出关,这倒并非什么难事。”
“只是,倘若我也在傍晚时分离开龙头关,这个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怀疑。”
“你别忘了,葛庆丰和葛记盐行最近才对我放松警惕。”
“如果再出事,恐怕会前功尽弃。”
岳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说道:“你放心,我早就替你想好了应对之策。”
李卫东微微一怔,赶忙问道:“怎么做?”
岳明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慢悠悠地说道:“出了龙头关,有一条支流,直通淮河。”
“说来也巧,恰有一艘花船此刻正在那条支流。”
“明天中午,你打发走王金榜之后,便可借口前往花船,离开龙头关。”
“在龙头关外约十里之处,有一处凉亭。”
“本官给你找的帮手,会在那里与你汇合。”
两人又就计划细节交谈了几句。
不知不觉间,远处传来更鼓声声,四更天将至,两人道别,各自离开……
第69章 全部扣留!
翌日。
李卫东如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前往龙头关当值。
临近午时,葛记盐行的车队如约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这一次,带队之人竟是此前在龙头关当过官差的况二。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眼神中透着几分得意与张狂,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除此之外,李卫东敏锐注意到,每一辆大车旁都紧紧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这些壮汉个个身形魁梧,肌肉虬结,腰间皆别着一把腰刀,刀鞘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看起来,都是练家子,身手不凡!
况二依旧是那副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骄傲模样,下巴高高扬起。
到了关门前,他不情不愿地翻身下马。
但是,脸上没有半分恭敬之色,只是敷衍地摆了摆手,示意随行的手下提交通关文书。
杨毅带着一众手下查验之后,找到李卫东,低声禀报:“大人,他们拿出的盐引是千斤,可实际运送的盐却足有万斤,茶引是百斤,运的茶却多达千斤。”
李卫东目光一凛,干脆利落地说道:“货物全都扣下,一个都别放过!”
杨毅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他下意识地想要劝说李卫东。
但是,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李卫东先前与他提及的种种。
他又看了一下况二。
况二还是那副嚣张的模样。
杨毅的心中顿时下定决心。
他在心中告诫自己,李大人说得对。
一味的忍让,只会让葛记盐行这些人得寸进尺。
即便,最终的结果可能还是放行,但总要让他们吃一点苦头!
尤其是,教训一下况二!
杨毅心中打定主意,赶忙大吼了一嗓子,招呼刘武等人,将所有大车全部扣留。
况二见此情形,顿时大惊失色,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扯着嗓子喝道:“李卫东,你想做什么?你敢扣留葛记盐行的货物?”
李卫东不慌不忙,神色镇定自若,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况二身旁。
随后,他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况二面前,漠然道:“把这个交给王金榜,他自会明白。”
况二梗着脖子,双眼圆睁,怒目而视,压根没有伸手去接那信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恶狠狠地说道:“李卫东,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想清楚,这可是葛记盐行的货物!”
还在这里装腔作势?
李卫东眼神一凛。
不过,在他动手之前,杨毅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干脆利落地抽在况二脸上。
啪!
一声脆响。
况二只觉眼前金星直冒,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一下子被打得懵在了原地,整个人呆立当场,眼神中满是错愕与惊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
他望向杨毅,看到杨毅冷峻的面孔,况二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他又看向李卫东。
李卫东神色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况二心中一激灵,终于意识到李卫东早已不是他能随意招惹的存在。
他慌忙往后急退几步,唯恐挨揍。
但是紧接着,况二又紧咬着牙关,腮帮子高高鼓起,色厉内荏地吼道:“李卫东,你最好想清楚,我们这么多人,可都不是好惹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十个壮汉个个凶神恶煞,纷纷将手按在腰间的腰刀上,刀柄被他们攥得紧紧的,恶狠狠地盯着李卫东,眼神中透着凶狠与威胁。
杨毅、刘武见状,毫不畏惧,立刻带着龙头关的一众官差上前。
他们全都“唰”地抽出腰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与那十个壮汉针锋相对,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李卫东不慌不忙地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冷峻地扫视一圈,冷冷说道:“不怕死的,尽管过来,本官倒要看看,你们有几个脑袋,胆敢造反闯关!”
十个壮汉原本还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此刻却瞬间像被霜打的茄子,气势一下子就蔫了下去。
不管他们平日里如何嚣张跋扈,此刻心里也清楚得很,硬闯龙头关,形同造反。
这个大罪,死了都是白死!
况二见状,心里也直打鼓,哪敢真的让这些手下闯关?
他狠狠咬了咬牙,腮帮子上的肌肉都跟着颤抖起来,强撑着留下几句狠话,随后立刻他吩咐那些人守着大车和货物,自己则像只丧家之犬,灰溜溜地转身跑了。
他必须赶紧回去找王金榜报信,好商量出个应对之策。
况二等人一走,杨毅赶忙走到李卫东身旁,压低声音,满脸疑惑地问道:“大人,您这样安排,是何用意?”
李卫东看着杨毅满含担忧的神情,心中一暖。
他知道杨毅是真心为自己着想,生怕自己被葛记盐行报复。
李卫东略作思索后,缓缓说道:“杨毅,你可还记得前几日来过的那个人?”
杨毅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追问道:“大人,那人怎么了?”
李卫东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个人,乃是锦衣卫。”
“啊?”
杨毅听闻此言,顿时瞪大了双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满是震惊!
李卫东缓缓说道:“如今这局面,一边是手眼通天的锦衣卫,一边是盘根错节的盐帮。”
“其中的利害关系错综复杂,不好办。”
杨毅听闻,亦是面露难色,额头上的皱纹都拧成了“川”字,眼神中满是忧虑。
他在原地纠结徘徊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依小的看,葛记盐行若是知晓大人如今的难处,想必也不会太过为难大人吧?”
李卫东微微眯起双眼,目光深邃,随口淡淡说道:“静观其变。”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起葛记盐行的那些大车。
从外观上看,这些大车规规矩矩,车辙印也并无异常,确实看不出有什么端倪。
然而,表面上看不出破绽,并不意味着就没有问题。
更何况,那几个负责押车的壮汉,一个个神情紧绷,眼神中透着慌乱与不安,时不时地偷瞄着周围,仿佛生怕被人发现什么秘密。
从他们紧张的神情来看,这一批货物十有八九还是藏着猫腻,定然有问题!
不过,当下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王金榜到来,而后按照既定的计划,想方设法拖延时间。
只要等到傍晚时分,一切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第70章 做戏做全套!
时间匆匆,转瞬即逝。
午后,阳光慵懒地洒落。
王金榜带着况二匆匆赶到了龙头关。
会面时,李卫东敏锐地察觉到王金榜满脸怒容。
但是,王金榜还是强自忍耐着,并未当场发作。
他压低声音,沉声问道:“李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卫东闻言,未作犹豫,径直邀请王金榜前往城门楼一叙。
踏入公房,王金榜连落座的工夫都顾不上,心急火燎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扬在手中,急切问道:“李大人,您这是何意?”
李卫东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吐出四个字:“字面意思。”
王金榜脸色瞬间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他咬着牙,从信封中抽出纸张,怒道:“这纸上就一个‘卫’字!”
“李大人,烦请您给我解释解释,这‘卫’字到底作何讲?”
稍作停顿,王金榜的语气愈发凌厉,质问道:“李大人,前几日青楼那档子事儿,王某人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失礼,还主动孝敬了大人二百两银子。”
“大人您总不至于如此小肚鸡肠,一直揪着那事儿不放吧?”
李卫东随意地坐下,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若不是看在那二百两银子的情分上,本官今日又怎会横加阻拦,不让葛记盐行顺利出关?”
王金榜听闻此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犹如暴风雨来临前阴沉的天空。
他紧咬着牙关,怒道:“李大人,你究竟是何意?难不成真要与葛记盐行彻底撕破脸皮,闹个鱼死网破?”
李卫东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有锦衣卫在暗中盯着。”
王金榜闻言,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与不屑,冷冷笑道:“李大人仅凭一句话,就想让我信服,未免有些可笑。”
李卫东却不慌不忙,神色淡定,语气平缓地说道:“锦衣卫总旗杜念波,此刻正在青阳县暗中调查,王账房若是对此存疑,不妨去问问葛大人。”
“此事,葛大人已然知晓。”
王金榜的面色陡然一僵,内心一阵无语凝噎,只觉荒唐至极。
这事儿闹的,不就是搬起石头狠狠砸自己脚,自讨苦吃?
杜念波是葛庆丰特意安排去试探李卫东之人。
谁能料到,如今李卫东竟借着这事儿,死死卡住葛记盐行出关之事,不肯松口。
王金榜心中思绪如电,飞速运转,片刻间便权衡好了利弊。
尽管满心无奈与愤懑,表面上却还是强撑着挤出几分笑意,客套了一句:“如此说来,小人确实要好好谢谢李大人的提点。”
李卫东神色如常,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确实得好好谢过本官。”
“倘若本官轻易放你们出关,一旦锦衣卫查探得知,你们自是难逃灾祸,本官也势必会被牵连其中,落得个凄惨下场。”
王金榜心中暗自腹诽,无语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
他微微踌躇了片刻,斟酌着言辞,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李大人,锦衣卫此刻应该不在龙头关一带。”
“倘若我们行事谨慎些,趁着现在出关,想必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李卫东闻言,面露为难之色,眉头微微蹙起,语气诚恳地说道:“王账房,并非本官有意刁难于你,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本官实在不敢轻易放行,还望你能体谅本官的难处。”
王金榜心中苦笑不已。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李卫东所言确实在理,句句都戳中了事情的关键。
思来想去,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件事情还是得去请教葛庆丰。
毕竟,杜念波这颗“棋子”,本就是葛庆丰抛出来的。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或许只有葛庆丰才能给出个妥善的解决之道。
王金榜心中已然拿定主意,当下便恭敬地说道:“李大人的一番提醒,如醍醐灌顶,让小人受益匪浅,定当没齿难忘。”
“此事关系重大,小人这就先行一步,回去与东家细细商议,待有了结果,再来劳烦大人。”
李卫东目光温和,带着几分关切,轻声提醒道:“王账房且慢,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王金榜眉心微微蹙起,问道:“大人还有什么要指教的?”
李卫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缓缓说道:“以你我之间的交情,本官又怎会让你白白奔波一场,空手而归呢?”
王金榜听了这话,依旧是一头雾水,满心疑惑,实在不明白李卫东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李卫东轻轻招了招手,示意王金榜再靠近一些。
王金榜虽心中满是困惑,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往前凑了凑,凑到了李卫东身旁。
李卫东缓缓说道:“王账房平日里对本官关照,这份情谊,本官又岂会忘记?”
“实不相瞒,本官倒是琢磨出了一个主意,或许能让王账房的货物顺顺当当地出关。”
王金榜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刻问道:“还望李大人不吝赐教!”
李卫东将声音压得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与王金榜细细嘀咕起来。
王金榜静静地听完,眼睛瞬间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滚圆,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赶忙问道:“这般行事,会不会给李大人添太多麻烦了?”
李卫东低声说道:“实不相瞒,本官有一件要紧事要处理,时间紧迫,所以也想尽快将眼下这件事情。”
王金榜听闻此言,脸上瞬间浮起一层浓浓的疑惑之色。
李卫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玩味的微笑,说道:“有一艘自淮河顺流而来的花船,此刻正停靠在关外。”
“本官听闻那艘花船之上,佳丽云集,一个个皆是貌若天仙,风姿绰约。”
“这般难得的良机,本官可不想错过。”
王金榜微微一怔,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微妙的笑容,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急切地说道:“大人放心,小人定当快马加鞭,速去速回,绝不耽误大人半分要事!”
李卫东笑了笑,说道:“本官与王账房把这话说开了,也该出发去花船了。”
“不过王账房尽管放心,本官自会与下面的人交代妥当。”
“你只需回一趟县城,找个没人的地方,在大车上满满当当地铺上干草,将货物伪装成干草车,定然轻松通关。”
“这么一来,王账房你方便,本官对朝廷也有一个交代。”
王金榜眼睛一亮,赶忙躬身作揖,语气诚恳地说道:“既然李大人如此周到安排,那便有劳李大人了,这份恩情,小的定当铭记于心。”
李卫东摆了摆手,洒脱地笑道:“好说,好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李卫东与王金榜又相互客气了几句,随后一同缓缓走下城楼。
城门洞中。
况二正与杨毅、刘武等人对峙,双方眼神交锋,似有火花四溅。
这时,况二一眼瞥见王金榜。
他犹如见到了主心骨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凑到王金榜身旁,脸上满是焦急之色,问道:“王账房,怎么办?”
王金榜神色镇定,眉梢微微一挑,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然,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走!”
况二瞬间领悟,眼中顿时放光,兴奋得满脸通红,忙不迭地应道:“好嘞!”
随后,他猛地扭过头去,恶狠狠地瞪向李卫东,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满脸不屑地挑衅道:“李卫东,你刚刚那股子嘚瑟劲儿跑哪儿去了?”
“怎么这会儿像只缩头乌龟似的,不吭声了?”
“你不是厉害得很嘛,不是扣留货物,不让我们出关吗?”
“有本事你倒是再厉害一个给我瞧瞧啊?”
李卫东仿若未闻,只是淡淡扫了王金榜一眼。
王金榜面色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愠怒,毫不犹豫地抬手,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抽在况二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城门洞中回荡,惊得周围人皆是一怔。
况二只觉脸颊火辣辣地疼,脑袋“嗡”的一下,整个人瞬间懵了。
他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王金榜,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王账房,您……您打我干什么?”
“哼!”王金榜冷哼一声,满脸怒容,毫不客气地厉声训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李大人如此无礼?”
王金榜心里本就窝着一肚子火。
近来诸事不顺,各种麻烦接踵而至,让他烦闷不已。
况二这个蠢货,不仅没帮上忙,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去触李卫东的霉头,这不是火上浇油?
王金榜心中甚至涌起一阵懊悔,暗自思忖,真不该让况二带队,若换个人,或许就不会惹出这般麻烦,自己也不必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况二站在原地,整个人如坠云雾之中,满脸茫然无措,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困惑。
在他的预想中,王金榜该和李卫东彻底翻脸,剑拔弩张地大闹一场!
怎么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况二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反应过来时,王金榜神色一敛,赶忙转过身,面向李卫东,客客气气地说道:“李大人,小人御下无方,平日里疏于管教,才让这蠢货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海涵,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李卫东嘴角微微上扬,摆了摆手,大度地说道:“好说,好说,本官自不会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李卫东客气,王金榜也未矫情做作。
他脸色瞬间一沉,转过身去,眼神如利刃般射向况二,扬起手来,又是几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抽在况二脸上,紧接着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痛骂。
“你这没脑子的蠢货,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竟敢对李大人无礼,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况二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身体瑟瑟发抖,宛如受惊的鹌鹑。
待骂的差不多了,王金榜这才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声色俱厉地喝令道:“所有人听令,即刻返回县城,不得有误!”
一群人脸上写满了茫然。
但是,他们虽不明就里,却也不敢违抗王金榜的命令,只得依照吩咐,默默地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车队缓缓离开了龙头关。
沉重的车轮在地面上碾压出道道痕迹。
李卫东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追随着渐行渐远的车队。
此时,正午将要过去。
十辆大车返回县城,一来一回,路远迢迢,即便马不停蹄地赶路,至少也得耗费两个时辰。
更何况,他们还需按照自己的建议,施展“移花接木”,在大车上堆满干草,伪装成干草车,这无疑又要耗费不少时间和精力。
如此一来,等他们再次回到龙头关时,已是傍晚。
李卫东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一切准备妥当,他也该去等着岳明,准备傍晚的那一场大戏!
这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在李卫东脑海中划过。
他突然想起来,按照之前和岳明商量的计划,他今晚根本无法回家。
一念及此,李卫东立刻找到杨毅,低声嘱咐:“杨毅,本官要去关外一趟。”
“待到闭关之后,辛苦你去我家一趟,告诉我姐,就说本官明天回家。”
杨毅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旋即关切地问道:“大人,您去做什么?可需要小的随行?”
李卫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此前早已与岳明暗中商议妥当,此刻便故作神秘地凑近杨毅,轻声说道:“实不相瞒,有一艘花船,正巧要途经青阳县。”
“其中的妙处……大家都是男人,想必你心里也明白吧?”
杨毅骤然听闻,瞬间怔在原地,眼中满是错愕。
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连声道:“大人,小的明白!”
顿了一下,他微微侧身,将脑袋凑近李卫东,刻意压低了嗓音,语重心长地说道:“大人,依小的拙见,以您如今的年纪,正该寻个贤良女子成家,实在没必要把钱都花在这些风月之事上。”
“你懂什么?”李卫东没好气地白了杨毅一眼,旋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干脆利落地说道:“行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本官得赶紧动身了,要是误了那花船,可就错失良机了。”
“对了,等葛记盐行的车队来了,你只管让他们通关。”
“倘若王金榜问起本官的去向,你如实告知他就行,不必隐瞒。”
顿了顿,李卫东神色一凛,又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杨毅,你记住,为人处世要不卑不亢,不要因为他们是葛记盐行的人,就心生怯意,矮人一头。”
杨毅深吸一口气,只觉一股豪情在胸中涌动。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大人放心,小的绝不辜负大人的信任!”
李卫东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后,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大步流星地离开龙头关,朝着昨夜与岳明约定好的凉亭匆匆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