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傲娇大佬日日缠着她》 第1074章 慕云瑶拧眉:“什么?” 话音刚落,言棘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将人摁得弯下了腰。 她点开盛如故拍给她的宾客名单,怼到她眼前:“打电话,让他们三点前到场,要是少一个……” 言棘充满威胁的收紧了手里的力道:“你这把头发,也就别要了。” 慕云瑶摁着被拉扯的头皮,疼的声音都变了调:“言棘,你她妈松手,你疯了吗?”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之间的恩怨,别牵扯上其他人?” “这样就受不了了?”她忍着痛,偏头,挑衅似的冲言棘露出一个非常不屑的冷笑:“不过是开胃菜而已,跟我斗,你就等着灰溜溜的被赶出京都吧。” “我现在就给你那个合作伙伴打电话,告诉她,这场活动的失败全是因为你……” 慕云瑶这副趾高气昂的神色,瞬间将她拉回了那段灰暗的过去。 言棘晃了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涣散的思绪集中一点,但那些话还是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言棘,像你这种乡巴佬,就该烂在你们村那两亩三分地里—— ——你是不是从来不洗澡的,要不然我怎么看你一眼,都觉得脏眼睛呢—— 或许是这段横跨多年的恩怨即将结束,她的情绪稍稍有些松懈,以至于最近的状态都不太好,烦躁、自厌、颓丧……甚至有轻微轻生的念头。 她知道自己这是犯病了。 外面有脚步声。 是听到保姆的叫喊,冲进来的保镖。 言棘看了眼人头攒动的门口,攥住慕云瑶的头发将人甩去了沙发上。 “啊,”女人的头重重的磕在沙发扶手上,她一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一边冲着门口的保镖喊:“你们她妈的是死的吗?杵在那儿是要等着给我收尸呢?” 剧痛让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她是真没想到言棘会这么颠,在她家也敢动手。 言棘捞过桌上的水果刀,锋利的刀刃贴在她的颈动脉上:“要是不想你们大小姐血溅当场,就都给我站着别动……” 慕云瑶僵着身体,像只尖叫鸡:“言棘,你疯了吗?你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言棘答非所问:“你去祭拜过徐梦冉吗?” “……” 她为什么要去祭拜那个蠢货,但这话她没敢说,是的,她怂了,言棘这疯女人,是真的会杀了她。 “她的墓地旁边,有个空着的墓,是我买给自己的。” 提起徐梦冉,她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但很快,这份温情就消失了,言棘冷着脸,将刀压得更紧了些:“打电话,照着上面的名单挨个打,少一个,我这手就抖一下。” “别,我打。”慕云瑶哆哆嗦嗦的拿起手机,照着上面的名单开始打电话。 言棘静静地看着刀刃,渐渐就入了神。 「杀了她——」 只要轻轻一划,一切就都结束了,不需要步步为营,也不用时时算计…… 伴随着这个念头一起冒出来的,还有一种即将大仇得报的兴奋。 “嗡嗡……” 游移的思绪被手机的震动声拉回来。 言棘刚定神,就看见慕云瑶满脸激动的抓起她的手机,飞快的划过接通键:“忱晔,救我,言棘要杀了我……” “你们在哪?”顾忱晔转身就往外走。 他到会场的时候言棘已经走了,盛如故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家,我家……” …… 顾忱晔驱着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慕家,慕父慕母都在,见到他,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忱晔,云瑶受伤了,流了好多血,你赶紧让言棘放了她。” 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顾忱晔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言棘,她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手上和脸上都有干涸的血迹,慕云瑶软软的靠在沙发上,不知生死。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心里‘咯噔’一下,手脚莫名的有些发软,顾忱晔冲着她轻声喊了句:“言棘……” 没人应他。 男人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轻手轻脚的朝着那边走过去,生怕动静大了会惹得她情绪激动。 慕母紧张的抓紧了丈夫的袖子,冲着顾忱晔悄声道:“忱晔,你小心点,别刺激她。” 他们刚刚也试过,想要强行把云瑶从言棘的手里救出来,但刚一动,那疯女人就拿着刀乱比划,好几次还差点划到云瑶的脸。 客厅里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好在,一直到顾忱晔走到言棘身边,她都没什么过激的反应。 顾忱晔看着她:“言棘,会场的事我已经解决了,那些缺席的人也过去了,开场时间延迟到了四点,我们现在赶过来,还来得及。” 他声音轻柔,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随时都能退步妥协。 见言棘不说话,顾忱晔轻轻蹲下身,试探性的伸手去拿她手里的刀:“先把刀给我,好不好?” 他已经做好了言棘会激动伤人的准备,但没想到她竟真的将刀给了他、 一旁的保镖连忙冲过去,将慕云瑶抱了过来,检查完伤口后:“先生,小姐没什么事,可能是被吓晕了。” 没了利器威胁,慕母的态度立马强势了起来:“让警察进来把这个疯女人抓走,我要告她,蓄意杀人……” 声音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忱晔,你做什么?” 顾忱晔用手帕将水果刀仔仔细细擦拭了一遍,确定没留下一点言棘的指纹,这才放回了果盘里:“伯母,这事就是个误会,没必要闹到警局去。” “……” 慕母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被丈夫按住了:“忱晔,你和云瑶从小一起长大,这情分难道还比不上你和言棘两年的夫妻?” 他脸上带着笑,笑意却只浮于表面:“您也说了是夫妻,夫妻一体,身为丈夫,自然要帮她担着。” 慕父沉下脸:“云瑶受伤了,伤在脖子上,可能还会留疤,你也知道外貌对一个女孩子而言,有多重要。” 言棘呵了一声:“慕云瑶她……” 顾忱晔自然而然的抬手,捂住她的嘴,将话堵了回去:“医药费我们付,赔偿我们也给,但慕云瑶做的事,也得给我太太一个交代。” 第1075章 言棘被顾忱晔捂着嘴,那句能把全场人都得罪干净的话自然也没机会说了,男人的手掌很凉,她不喜欢,忍不住仰了下头。 察觉到她的动作,顾忱晔安抚的摩挲了下她的腮帮,像是在哄一个闹情绪的孩子。 慕父身居高位多年,养成了一身不怒自威的气势,此刻,看着顾忱晔的动作,他眼角下沉,嘴唇紧绷:“忱晔,没必要为了个女人,破坏我们两家多年的交情。” “要这么说的话,”顾忱晔的视线往门口看了一眼:“您不也是为了一个女人吗?” 慕父轻视的嗤了一声:“一个低贱的养女,怎么能跟云瑶比。” “我言家的女儿,怎么就不能和你慕家的女儿比了?”门口,周舒月一脸凌厉的看着屋里的人,自言棘走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后来见顾忱晔也神色异样的离开了,心底的不安瞬间达到了顶点。 她原本是驱车跟在他后面的,结果半路上跟丢了,幸好她记起来慕家搬出大院后就住这个方向,想着来碰碰运气,却不曾想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那番刺耳话。 周舒月的目光落在言棘身上,触到她手上干涸的血迹时,瞳孔震,她以为收养了她,她就是言家的女儿,却不知道这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竟然这么轻视她。 她看向慕父,一改往日的温和有礼,咄咄逼人道:“不知道你慕家的女儿是镶了金还是戴了钻?亦或者是你慕先生的孩子,生来就比别人要高贵?” 面对周舒月,慕父哪怕再气,也只能强压住怒气:“言太太,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来的晚,没看到云瑶的伤势,一脖子都是血,她妈妈刚陪着去了医院,我作为父亲,心疼自己的女儿,说几句重话也在情理之中,但绝对没有瞧不上谁的意思。” “但是言太太,你把这样一个惹事精放在家里,怕是有一天会闯出大祸,若是亲生的还好,大不了多花点钱,但只是个养女,实在费不着……” 周舒月被他一口一个养女刺激到了,脱口道:“她不是养女。” 话音落下,整个客厅都安静了。 慕父眼神一闪:“言太太,这话可说不得,你是心善,但亲生的和收养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不可混为一谈,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出点什么流言,影响可就大了……” 周舒月刚才只是一时情急,脱口说了那一句,但真说出口后,却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她下意识的扭头去看言棘,却见对方也正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但那眼神却不是期待,而是一种看好戏的戏谑。 周舒月心头沉沉的难受,言棘是真不在意亲不亲生这个身份了。 这一刻,沉淀了多年的愧疚如潮水般涌上来,她只想弥补,甚至忘了去想这事一旦捅开,会给言家、给丈夫造成多大的影响。 她道:“言棘她不是……” “警察来了。” 言棘打断她的话,目光扫向门口,冲着众人抬了抬下颌。 几名穿着制服的男人走进来,出示完证件后,道:“接到报警,这里有人蓄意杀人,涉案人呢?” 顾忱晔:“人是我伤的。” 慕父沉着脸:“警官,伤人的不是……” “伯父……” 男人只是轻飘飘一个眼神,便让慕父止住了声,升职的事,他还需要顾忱晔帮忙,现在撕破脸,百害而无一利。 他咬着后槽牙,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顾忱晔以施暴者的身份被警察带走,等人出了门,慕父才猛的将视线转向言棘,恶狠狠的道:“别以为忱晔护着你,你就能肆无忌惮。” 言棘偏头,朝他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径直走了。 见状,周舒月也急忙跟了出去:“小棘,你要去哪……” …… 审讯室。 两名警察一脸严肃的看着顾忱晔:“人真是你伤的?” “嗯。” “但刚刚有个叫言棘的女人来自首,说伤人的是她,别怪我们没提醒你,作伪证,可是犯法的。” 顾忱晔脸色一变,起身就要往外走:“她人呢?” “ 你干嘛?坐下,口供还没录完呢……” 他一边吼一边指着顾忱晔,眼见着就要暴起把人摁在地上,旁边同伴及时拉住他,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施暴者都来自首了,顾先生洗脱嫌疑了,还录什么录。” 顾忱晔刚拉开审讯室的门,就看到急得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的周舒月:“伯母,怎么回事?言棘呢?” 周舒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是他,才松了口气:“小棘在里面,她说她来……自首。” 虽然她第一时间就托了关系,但受伤的人是慕云瑶,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顾忱晔看着紧闭的门,沉默了片刻:“我去给霍霆东打电话。” 他刚转身,便看见霍霆东进了警局的门,西装领带公文包,气场全开。 “你怎么来了?” “我是言棘的代理律师。” “……” 他倒是忘了,当初要不是她先一步找了霍霆东当律师,慕家也不会同意把慕云瑶送出国。 男人推门进去,隔着半开的门缝,顾忱晔和言棘的目光对上,对方只扫了他一眼,就轻飘飘的移开了。 周舒月满脸担忧的看着再次合上的门:“忱晔,小棘不会有事吧?” “不会。” 就言棘的性子,如果要以搭上自己为代价,慕云瑶绝不可能只受那点儿轻伤。 半个小时后。 霍霆东带着言棘从里面出来:“我去办保释手续。” 周舒月:“霆东,小棘没事吧?” “暂时还不确定,需要去司法鉴定中心做个精神鉴定。” “为什么要去做……”她蓦的想起言棘之前说自己有精神病的事,这瞬间,她甚至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做完精神鉴定,言棘便可以回去了。 顾忱晔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绷起,咬着牙问:“万一鉴定结果显示,你伤人的时候精神没问题,你打算怎么办?” 第1076章 言棘看着屏幕上,周弘亦发来的那句‘准备就绪’,嘴角不由自主的扬了一下。 顾忱晔蹙眉,虽然不知道她在和谁聊天,但莫名觉得这笑十分刺眼,他吸了口气,半天才道:“要是慕家不同意和解,你打算怎么办?” “……” 言棘知道,慕家父母很快就要自顾不暇了,所以压根没去想善后的事,但她的沉默在顾忱晔看来,就是不动脑子、毫无计划、冲动、只会由着性子做事。 男人顶了下腮帮,最后还是没憋住气,猛的打了把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你去自首前,就没想过这些问题?万一精神鉴定没事,慕家又一定要追究你的刑事责任,你怎么办?去坐牢?以慕家对慕云瑶的宠溺劲儿,你今天把她伤成那样,真进了监狱,你以为你能好过?” 和他的气急败坏不同,言棘表现的十分平静,她沉默的视线从男人脸上扫过,半晌,才道:“顾忱晔,下周一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顾忱晔一愣,声音下意识就轻了:“好,你想吃什么?我让谢方则去安排。” 言棘:“不用,我定好餐厅后提前把地址发给你,走吧。” 顾忱晔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女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憋着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两人回到会场时,走秀已经接近尾声了,盛如故一脸急切的迎上来:“言棘,你可算回……” 话说到一半,突然瞧见她身上那几滴干涸的血渍:“你这是……受伤了?” 盛如故拉着她,视线来来回回将人打量了个遍,确定不是她的血后,才火急火燎的拽着人往后台走:“赶紧换衣服,该我们出场了。” 时间太赶,已经来不及做妆造了,言棘只能随意从架子上拿了套衣服换上。 盛如故看着即便是素颜,也依旧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的言棘,感慨道:“都说上帝为人开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请问上帝给你关了哪一扇窗?” 本来只是打趣,没想到言棘还真的认真思索了片刻:“童年不幸吧。” 闭塞的小镇,疯长的流言,潮湿的地窖,神经质的母亲和酗酒的父亲…… 组合在一起,就是天崩地裂。 盛如故:“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言棘摇头:“走吧,该我们了。” 她们刚一出场,台下便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盛如故忍不住低声感慨:“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甚至在其中看到好几张,平日里只能在电视里才能看到的脸,虽然不知道言棘是用什么方式,把这些人重新请来的,但想到她身上的血迹,肯定不是温言软语那一套。 这是她第一次办秀,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了,不过也值了,这种排场的秀,大部分设计师一辈子也办不了一次。 正当盛如故快要安慰好自己了时,言棘突然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像这样的秀,你以后的人生里,还会有很多次。” 台下。 顾忱晔的视线一眨不眨的落在盛装的言棘身上:“最近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好的珠宝展?” 谢方则正看得起劲,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顾总是在对着他说话:“后天就有,但您那天说不去,我就把邀请函给扔了。” 顾忱晔看向他:“没邀请函不能进?” “……”谢方则顿了顿,随即一本正经道:“不用,顾总您带脸就成。” 谁会拒绝这么一尊财神爷呢。 顾忱晔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扭过头道:“把周一晚上的行程空出来。” “那天要和……” “言棘约了我吃饭。” 说这话时,他下颚微扬,言语间带着点压抑不住的傲娇。 谢方则立马将点开的行程表收了回去:“顾总,您这是终于忍不住,对太太用强了?” 顾忱晔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是她约的我。” “太太主动约的您?”谢方则讶异的睁大眼睛,默了半晌,还是没憋住把心里话问了出来:“您确定没诈?” 顾忱晔沉着脸,咬牙:“……闭嘴。”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台上,盛如故的致谢词刚一结束,言棘便提着裙摆下来了,她匆匆穿过人群,径直朝顾忱晔走过去。 周围那些原本跃跃欲试,想要凑上去攀交情的人见到这一幕,都纷纷停住动作观望起来。 外人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只以为言棘同他们一样,也是想要攀上顾总这棵大树,都等着看她的下场,好从中推断出顾忱晔的喜好。 言棘好似没注意到周围人诡异的目光,她冲着顾忱晔甜甜的喊了声:“老公。” “……” 谢方则不动声色的退远了些,生怕殃及池鱼。 “老公?”虽然知道她别有所图,但顾忱晔的心跳还是随着这两个字快了几个节拍。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言棘片刻,才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嗯。” 一石激起千层浪。 周围人飞快的交换着眼神—— 这场秀的设计师竟然是顾总的太太? 没听说顾总结婚了啊? 顾太太是谁家的千金?平时都有什么喜好? 顾忱晔揽住言棘的腰,偏头凑到她耳边低语:“满意了?” 经此一遭,别人就只会记得她是他顾忱晔的太太,而不会记得她得罪了慕家。 言棘嘴角上扬,用喉音回道:“表现不错,我会回报你的。” 这次的秀异常成功,当场就签了十几个单子,留了数十个联系方式,趁着空档,盛如故朝着言棘竖了个大拇指。 …… 周一,顾忱晔根据定位找到餐厅,发现言棘订的竟是个情侣包房。 女人已经到了,正对着手机补妆,又长又直的双腿交叠着,衣服随着她微微前倾的姿势绷紧,紧贴腰线。 暖黄色的灯光模糊了她身上尖锐的棱角,顾忱晔站在门口,脑子里竟鬼使神差的跳出‘岁月静好’这几个字来。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言棘慢条斯理的补完妆后才回头,倨傲的眼神落到他身上:“你是打算蹲门口吃这顿饭?” 顾忱晔:“……” 因灯光带来的滤镜瞬间散了。 言棘还是那个一张嘴就能毒死人的性子。 第1077章 顾忱晔抬脚走过去,言棘已经托着腮在看菜单了:“喝酒吗?” “……” 男人的心跳登时漏了半拍。 言棘的装束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头发、妆容、衣着、配饰,无一处不妥帖精致,连身上喷的香水都是某品牌的魅惑系列。 情侣包间、孤男寡女、夫妻关系…… 有这一连串条件加持,喝酒似乎就成了一种隐晦的邀约。 顾忱晔抿着唇,压住上扬的嘴角,半晌才故作镇定的‘嗯’了一声。 言棘:“先来两瓶茅台。” “咳……”一口水呛在顾忱晔的嗓子里,他一边低头咳嗽一边问:“白的?” 谁家正常人约会干白酒?还一来就两瓶。 言棘支着下巴,冲他挑了挑眉:“不行?” 头顶的灯光在她脸上晕出一片迷离的光影,明明没喝酒,但眼底却似乎已经有了醉意。 顾忱晔像是被烫到一般错开了视线,他清了清嗓子:“不是,你想喝什么都行。” 但很快 ,他就后悔了。 言棘挥退服务生,亲自倒了两杯酒,看着他郑而重之的道:“上次走秀的事,谢谢你。” 说完,她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顾忱晔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蹙着眉,看着桌上一次能装二两的杯子,脸色在青和白之间剧烈变换了好几次,才终于端起来喝了。 灼烧感从喉咙一路蹿到胃里,再沿着四肢百骸蔓延至全身,然而还没等他缓过劲,言棘已经将第二杯酒倒上了:“我很讨厌你。” 顾忱晔的喉结滚了滚。 “我来言家后一半的不幸,都源自于你,”看到男人因震惊而瞪大的眸子,言棘勾了勾唇:“就因为我被接回来那天,你多看了我两眼。” 言皎皎喜欢顾忱晔,却怕得罪慕云瑶不敢挑明,又乍然偷听到言棘是言家亲生的女儿,恐惧和妒忌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言棘赶走。 “……” 顾忱晔蹙眉,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但实在过的太久,又没有能让他记忆深刻的点,所以即便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半点细枝末节。 他这一脸茫然的模样,一看就是不记得了,但言棘并不在意,她声音平淡,自顾道:“可这一切其实并不能怨你,是曾经的我太弱,护不住自己,才会迁怒于你,对不起。” 又是满满一杯。 “还有,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好,我都感受到了……” 顾忱晔按住她准备举杯的手,一脸严肃:“别喝了。” 谁家白酒是这么个喝法。 言棘没挣扎,只是掀起眸静静地看着他。 “……” 四目相对,顾忱晔很快就在这场无声的对峙中败下了阵,蹙着眉,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扬手:“喝喝喝。” 大不了等会儿把人抱回去。 第三杯。 第四杯。 每次顾忱晔想阻止,言棘都能找到劝酒的理由,他酒量不差,但也架不住这种喝法,很快,就有些上头了。 他用手支着额头,醉眼惺忪的看着言棘,女人的身影在他眼中,已经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 迷迷糊糊间,一双柔软的手挽住他的胳膊,女人温柔的声音伴随着湿润的热气,一并传进他的耳中:“我扶你去休息。” …… 翌日。 在强大的生物钟影响下,顾忱晔缓缓睁开眼睛,宿醉导致的头痛让他下意识抬手想去揉太阳穴,抬到一半后突然顿住。 他扭头看向身侧,一个女人背对他躺着,黑发如瀑、肌肤白皙,最重要的是,她身上什么都没穿。 “言棘?” 顾忱晔的声音里带着初醒时的沙哑,以及一点微末的……慌。 女人的身体僵了僵,半晌才转过脸来。 看清容貌,男人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盯着眼前这张还算熟悉的脸,声音冰冷:“你怎么在这里?” 这女人居然是之前在家里当过几天保姆,后来被他连哄带威胁才逼着言棘送走的小夏,他悬着的心也终于死了,刚才觉得背影陌生时,还抱着一丝微末的希望。 “言棘呢?” 小夏抱着被子,目光躲闪,满脸娇羞:“顾总,昨晚你……” 顾忱晔懒得听她废话,不耐烦的拔高了声音:“言棘人呢?” 他眉头紧锁,努力回想着昨晚的片段,却只记得言棘一杯接一杯地劝酒,之后的事就完全忘了。 小夏被吼得浑身一激灵,带着哭腔拼命摇头:“我没见过太太,我就是……就是昨晚见您在餐厅喝醉了,想着把您送来酒店休息,我本来是要走的,可您当时抱着我……” 后面的事她没说,但从她欲语还休的神态,以及满地乱扔的衣物就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顾忱晔脸色难看的捡起地上的裤子,一边穿一边给言棘打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挂断电话后,他又拨通了谢方则的号码:“帮我去查言棘现在在哪?” 一直等他结束通话,小夏才颤颤巍巍的开口:“顾总,我虽然喜欢您,但昨晚真的没想趁人之危……” 顾忱晔的视线直直的落在她身上,冰冷、锋利:“男人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是没有生理反应的,碰瓷之前先把生物学好,别蠢还不自知。而且我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做过,能不知道?” 小夏的脸色急剧变幻。 “言棘给了你什么承诺,让你连做人最基本的尊严都不要了?钱?房子?顾太太的位置?”男人一字一句,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将她剥得鲜血淋漓:“以为跟我睡了,就能得到这些?” 他居高临下,眉眼间虽不见嘲讽,却就是让人无地自容。 顾忱晔穿好衣服,开门时,警告的看了眼还在床上的小夏:“今天的事,我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听见。” “咔嚓。” 他刚按下门把,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就蜂拥着挤了进来:“顾总,听说您结婚了,请问房间里的是您的太太吗?” 来的人太多,顾忱晔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小部分插不进去的人便奔向了小夏。 男人没有回答,因为谢方则打电话过来了:“顾总,出事了。” 第1078章 “慕先生今早被纪委带走了,据说是太太和周家人一起做的。” 顾氏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近十年来和慕家也没有大额的经济往来和合作,但两家牵扯颇深,要是慕父真有问题,他这边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撇清。 顾忱晔抵着腮帮:“太太呢?” “太太……”谢方则有点于心不忍:“太太出国了,办的是长期签证。” 即便周围充斥着记者嘈杂的追问声,但这句话还是清晰的传进了顾忱晔的耳朵里。 “……”男人沉默了片刻,才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嘲。 他竟不知道言棘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慕家、舆论,无论哪一样,都能暂时绊住他的脚步。 这一桩桩一件件,还真是煞费苦心。 可笑的是昨晚听到言棘那句不怨他了的话,他还暗自欣喜,以为可以重新开始,却没想到那只是她为了给他设局,而演的一场戏。 …… 言棘是早上的飞机,但由于时差的缘故,下飞机时那边也是早晨,橘红的朝阳穿过云层,洒了满地。 她站在机场出口,趁着等车的间歇给盛如故发了条信息报平安:“我到了。” 盛如故像是就捏着手机在等她的信息,回得那叫一个快:“顾忱晔来店里找你了,脸黑的跟我姥姥家烧了六十年菜的锅底似的,你去国外学习的事,没跟他说?” 上次走秀,现场除了商界精英,还来了位全球知名的礼服设计师,当时听说他在国内,抱着试试不吃亏的心态,托了关系将邀请函送到了她助理手中,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来了,言棘也因此有了这次出国学习的机会。 “而且那个狗男人居然好意思黑脸,你前脚出国,他后脚出轨,还被记者给堵酒店床上了。” 也是知道言棘不喜欢顾忱晔,她才敢说的,但言辞中还是掩饰不住为好友愤愤不平。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言棘面前停下,她看了眼车牌,道:“先挂了,车来了,等找到住的地方再给你打电话。” 盛如故:“先等一下,要是顾忱晔再来,要不要告诉他你的行踪啊?我总觉得那个男人找不到你,不会善罢甘休。” 言棘很淡然:“不用刻意保密。” 在这个信息时代,顾忱晔若是真想查她,就算盛如故咬死不松口,他也能查到,没必要拉她一起下水。 “挂了。” “……”盛如故嘴唇动了动,那句‘你学习完还打算回京都吗’,到了喉咙口又给咽回去了:“好,安顿好后给我打电话。” 言棘看着窗外和国内迥然不同的景,内心一片平静,没有初到一个陌生地方时的惶然和兴奋,她情绪起伏的能力,好似已经在那无数次的磋磨中被磨没了。 手机响了。 她皱着眉,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几秒,才点了接通:“喂。” 这边还没安顿好,言棘暂时就没换号,只开通了国际漫游。 “到了?”顾忱晔的声音很平静,好像根本不在意言棘昨晚设计他的事。 “嗯。” “什么时候回来?” “顾忱晔,我们离婚吧。” 回应她的,是男人长达五分钟的沉默:“好,等你回来,我们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现在离婚可以线上法院判离。” 听着她这云淡风轻的语气,顾忱晔终是没绷住,咬牙切齿的道:“慕云瑶的父亲被带走调查,以及昨晚的饭局,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 “是。” 言棘承认的干脆利落,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反倒是顾忱晔,一时被堵得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中,只有电流在沙沙作响。 “把自己丈夫送到别的女人手里,言棘,你可真大度,是不是我和她真睡了,你也不在意?” 言棘拿下手机,看了眼通话时间:“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哪怕是早就知道答案,但这一刻,她的默认还让顾忱晔的心止不住的往下坠,他咬牙冷笑:“你就那么确定,你那些手段一定能扳倒慕家?” “我查过慕家所有的人际关系,只要你不从中作梗,他们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不是自信自己的手段,而是相信周家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经过这次竞争,两家便是彻底撕破了脸。 “……”顾忱晔气极反笑:“我是该夸你厉害,还是该说你心机重?” 精于算计、步步为营这几个字,当真是被她玩得明明白白,谁都只是她手里的那枚棋,用完后就可以像丢垃圾一样丢掉。 言棘:“你随意。” 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感。 “…… ” 顾忱晔恼怒的挂断电话,对着虚空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莫名觉得周围空荡荡的。 平时这个点,别墅里也只有言棘在,他完全没觉得空,但如今只是少了一个人,却仿佛做什么都有回音。 他有点待不下去了,拨通了薄荆州的电话。 “出来坐坐。” “言棘呢?” 顾忱晔前几天跟他说要和言棘增进夫妻感情,这段时间都别约他。 “……跑了。” “哦。” “你不惊讶?” “惊讶啊,”薄荆州平淡的回他:“惊讶她怎么现在才跑。” “……” “就这事儿,你高低得给慕云瑶摆一桌,要不是她,言棘现在二婚的娃都能打酱油了,指不定新年还能喊你一声顾叔叔,管你要红包。” 之前他没少拿沈晚辞的事阴阳怪气他,如今被他逮到机会,可不得狠狠报复回来。 顾忱晔:“滚。” 他刚挂断电话,薄荆州就发了个定位过来,是薄氏楼下一家咖啡厅,其规格跟星巴克差不多。 大概是位置绝佳的缘故,周围好几十栋楼的牛马,所以这么晚了,生意竟意外的还可以,他在一堆疲惫到生无可恋的脸里一眼就看到了薄荆州:“大晚上的喝咖啡,想猝死别拉上我。” “这附近只有这地儿还开着门,”薄荆州一边说话一边看向门外,随后抬了抬下颌,示意他转头:“还有,你恐怕连这都喝不上了,找你的。” 第1079章 顾忱晔疑惑的回头,便看见满身狼狈的慕云瑶跌跌撞撞的进了咖啡厅,以往的高傲精致全都荡然无存,头发散了,衣服乱了,鞋跟都折了一只。 但她似乎并不是冲自己来的,因为在看到他后,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快速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 慕云瑶走的很稳,丝毫没受断掉的鞋跟影响。 “忱晔,”她微微仰头,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为慕家千金的尊严:“为了言棘,你连两家交情都不顾了吗?” 她今天求了很多人,其中不乏受过她爸妈恩惠的,但无一例外都对她避而不见,‘树倒猢狲散’这句话,她今天着实是见识到了。 慕云瑶知道这时候应该说软话,求他救救她爸,但面对顾忱晔,那些祈求的话,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在她心里,这个男人就该无条件的偏爱她。 慕云瑶控诉道:“我爸对你那么好,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那个疯女人陷害?” 顾忱晔蹙眉:“言棘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在纪检面前颠倒黑白,如果伯父真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也就只委屈这几天而已。” “他年纪那么大,身体又不好,万一在看守所里出点问题怎么办……”慕云瑶是心虚的,虽然她不清楚慕父官场上的那些事,但她知道,按父亲的工资和奖金,是负担不起她高昂的消费的。 她那些名贵礼服、奢侈品,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抵他好几个月的工资。 慕云瑶的情绪有点激动,意识到周围人都在看她后,软下态度,压低声音祈求道:“忱晔,你帮帮我爸,你就说我们是未婚夫妻,他那些钱都是你给的,女婿孝顺老丈人,谁也管不着。” 她越说越兴奋,过分明亮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偏执的癫狂。 而对她自认为的好主意,顾忱晔只冷淡的说了声‘抱歉’:“我暂时没有出轨的打算。” “你真把她当成你妻子啊?”慕云瑶几乎要笑得直不起腰:“顾忱晔,她跟你结婚就是为了利用你,要是我猜的没错,她现在人已经跑没影了吧。” 男人本就心情不好,再被慕云瑶一闹,连和薄荆州喝咖啡的心情都没了,简单的打了声招呼,就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接到顾父打来的电话:“慕家的事,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等上面调查吧。”他兴致缺缺。 “这事你先别插手。” “嗯。” “慕云瑶去找过你了?” “刚刚恰好碰上了。” 顾父也没多问:“这事不简单,你注意着分寸就好。” 顾母在一旁道:“云瑶这孩子也挺可怜的,你能帮就帮一把,那些事和她一个小姑娘也没关系。” “那她欺负人的时候呢?” “……”慕母没声了,言棘和慕云瑶之间的恩怨她前段时间也听说了,那孩子在她面前一向乖巧,想不到背地里那么跋扈。 挂断电话,顾忱晔烦躁的看了眼手机,意料中的没有言棘的任何消息,他冷嘲一声,刚要将手机扔开,但顿了顿后又重新收回了手。 他点开通讯录,寻到言棘的号码拨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慕家出事的消息在圈子里惊起了不小的浪花,一时间,所有跟他们家有利益往来的人都两股颤颤,生怕这阵风刮到自己身上,慕云瑶以前嚣张冷傲得罪了不少人,如今一朝失势,过的可谓是举步维艰,什么垃圾都能在她头上踩一脚。 这天,她刚从会所出来,就扶着墙吐得昏天暗地,这段时间因为她爸的事,她几乎每晚都参加酒局,喝醉是常事。 食物早在楼上就已经吐完了,如今能吐的,也只是一些胃酸而已,生理性的泪水糊了满脸。 身后,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勾肩搭背的从里面出来,看到身材婀娜、打扮精致的慕云瑶,瞬间来了兴趣:“妹妹,多少钱一晚啊?” 他将手搭在她肩上。 慕云瑶被他踉跄的步伐带得跟着晃了几下,她虽然失势,但也不是谁都能来踩上几脚的软柿子,她抬手,狠狠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这一巴掌带出了她连日以来的委屈愤怒,和对言棘的怨恨,差点没把男人扇得左耳失聪。 “啪……” 男人反手就还了回去,醉酒加上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让他像是一头愤怒的雄狮:“臭婊子,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小爷我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他妈的……” 慕云瑶被他扇得摔在了地上,身下是她刚吐过的脏东西,男人尤觉得不解气,一脚脚踹在她身上,一边踹,一边污言秽语的辱骂她。 女人无力反抗,只能蜷缩着头将自己的脑袋抱住。 这里的动静很快惊动了会所的保安,男人的暴行被制止,有人来扶她,有人报警叫救护车:“小姐,还能站起来吗?你哪里受伤了?” 慕云瑶脑子昏昏沉沉的,浑身的剧痛让她的酒意清醒了些,透过眼角朦胧的余光,她似乎看到了一道身影伫立在不远处。 她下意识回了下头—— 这一看,便挪不开眼了。 璀璨的光影中,言棘静静的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这边,她站在那里似乎许久了,久的与周遭的环境都融为了一体,一袭红裙,灯光和浮尘在她身上跳跃,像是一场无声而又热烈的庆祝。 这一刻,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她也是站在不远处,看戏一般看着言棘被人摁在地上欺负。 “言棘……” 慕云瑶咬牙切齿的喊出这个名字,以前她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乡下来的下等人、土包子,即便长了一张迷惑众生的脸,也不过是任人欺凌摆弄的蝼蚁,但没想到就是这样低等的存在,会将她害得这么惨。 浑身的剧痛在这一刻仿佛都消失了,她挥开扶住自己的保安,朝着言棘冲过去:“你不是出国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一刻,她除了怨恨和愤怒,还有些隐秘的恐慌,如果言棘还在京都,那顾忱晔…… (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顶锅求放过) 第1080章 言棘袖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朝自己跌跌撞撞走来的慕云瑶:“费了那么多心思策划的大戏,怎么甘心不看结局?” “果然是你,言棘,果然是你做的,”她猩红着眼睛,歇斯底里的冲着她吼:“我要报警,告诉警察是你陷害我爸,我爸没罪……” “陷害?”言棘嗤笑,神情冷淡而嘲讽:“你这些年在国外的那些巨额消费,你以为是怎么来的?” “……” 慕云瑶拨号的手一顿,言棘的每个字都精准的扎在她的心尖上,她视线涣散的盯着她,许久才喃喃出声:“忱晔……我要给忱晔打电话,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给忱晔打电话。” “你确定,要给顾忱晔打电话?” “……” 慕云瑶低着头,半晌‘呵呵’的笑出了声:“言棘,我是不敢,但那又怎样?输的人还是你,处心积虑的算计一场,到最后还是拿我没办法。” 她抬头,猩红着眼睛看她,眼底全是畅快和得意:“你最恨的人是我,最想送进监狱的也是我,可惜,我现在依旧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逍遥自在。你是不是很气?很想杀了我给那个谁谁谁陪葬。” 她挑衅的往前走了两步,故意激怒言棘:“我现在人就在你面前,你杀了我,就能替那个小贱人报仇了。” “就这样让你死了,太便宜你了。” “哈哈,哈哈哈!”慕云瑶撑着膝盖大笑,“你不用找借口,你就是贪生怕死,孬种……”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再次直起腰时,眼前哪还有言棘的身影。 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刚才的一切好像只是她喝醉后幻想出来的场景。 …… 言棘离开后的第五天,周舒月才发现联系不上人了,她火急火燎的赶到顾公馆,正好撞上要出门的顾忱晔:“忱晔,言棘在家吗?她的电话怎么打不通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焦急的探头往里张望。 “她去国外了。” “国外?”周舒月的面色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那她……” 还回来吗? 顾忱晔:“……嗯。” 周舒月:“她多久回来?你能联系上她吗?” 自从那天言棘在警局阻止自己公开她的身份后,她就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会出变故。 “快了,”顾忱晔含糊的应了一声,“妈,我公司有事要先去处理,您是进去休息,还是我让司机送您回去?” “不用,我开了车。” …… 慕家。 慕云瑶呆坐在沙发上,双手搭着膝盖,对周围进进出出的人视而不见,她脸上满是宿醉后的痕迹,发肿、憔悴、苍白、黑眼圈。 慕父的案子正式进入调查期,慕家这段时间里里外外,连狗窝和鱼池都被翻了好几遍。 “慕小姐……”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只有这一套房子,没有别的房产,没有租房子,也没有亲戚,”这么多天的询问让慕云瑶厌烦至极,她瞪着面前拿着记录本的男人:“查完了吗?查完了就给我滚。” “砰砰砰。” 调查人员还没说话,身后先传来了敲门声:“请问谁是慕云瑶?” 来人一男一女,都穿着公安的制服,不知道是心虚,还是被他们身上的气场震慑,慕云瑶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我……我是。” 对方出示完证件后道:“有人控告你蓄意谋杀,请跟我们走一趟。” “是不是言棘?但我那时候还没满14,不用承担法律责任,你们抓我也没用,”她笑的挑衅,好像言棘就在她面前:“你们拿我没办法的。” 两名警察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报出了个名字:“据我们调查,那年你已经十八了,够负刑事责任了。” 慕云瑶瞬间慌了,急切的喃喃道:“不可能,我给钱了,对方同意私了了,而且她也没死。” 她躲避着警察伸来的手铐,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你们别碰我,我要找律师……不,我要找顾忱晔,我要给他打电话,他是顾氏集团的总裁,我是他的未婚妻,弄伤了我,你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她们全家的账户都被冻结了,别说找律师,现在连咨询费都拿不出来。 警察铁面无私,直接将她铐上了:“总裁也得遵纪守法。” …… 一个月后。 “言棘,留下来吧,我们有最好的平台、最好的材料、最优秀的工人落实你的设计,比你回国守着你那个小店更有前途,”灿烂刺眼的阳光下,金发碧眼的女人耸了耸肩,一脸抱歉的对言棘道:“虽然我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事实如此,你的天赋应该在更大的舞台上展示,不应该埋没在那样一个小地方。” “我……”言棘张了张嘴,她想起自己刚到国外,盛如故问她还会不会回去时,那副期待又小心翼翼的模样,虽然这段时日她确实有过留下的想法,但每次都犹豫了:“我考虑一下吧。” 对方一脸遗憾:“好吧,希望你好好考虑,如果你是舍不得你朋友,等你在这边稳定了,完全可以把她一起叫过来,当初我就是让你们一起来的,是你们非要留一个人在京都看店,如果能一起过来,那是再好不过了,她的设计我也十分喜欢。” 两人道完别,各自回家。 言棘租住的房子离她工作的地方不远,她打开门,踢掉鞋子,光脚走进客厅,习惯性的摁开电视,才转身给自己接水。 电视里正在播报国内的新闻,刚好是关于慕云瑶蓄意杀人的,言棘刚要转身,手机就响了。 她接起来,偏头将手机夹住:“喂,您好,哪位。” “……”那头沉默了几秒:“你不记得我的号码?” 是顾忱晔。 问完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句废话,以言棘对他的憎恨程度,记得他的号码才是奇怪。 所以他没等她回答,而是直接问出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想留在那边?” 言棘:“……” 十几分钟前,她才刚回答过这个问题,如今一到家,顾忱晔的电话就打来了,让她很难不怀疑:“你派人监视我?” 第1081章 言棘对顾忱晔的恨意,少带了点迁怒在里面,随着慕家倒台,慕云瑶被刑拘,便也放下了,但她还是不愿意和他再有接触。 这个男人贯穿了她整个青春,一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让她回忆起那段暗无天日的过往。 “我不回去了。” 言棘说完,便径直挂了电话,这件事也很快被她抛到了脑后。 但她没想到的是,头天晚上还给她打电话的男人,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她的公司门口。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脸平静,最后还是顾忱晔先开了口:“附近有好吃的早餐店吗?” 言棘蹙了蹙眉:“没有。” 男人莞尔:“那你平时吃哪家?” 说话的间隙,言棘已经走到了公司门口,她抬手虚拦在顾忱晔面前,冲着他嫣然一笑,随后转头看向一旁的保安,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道:“这人骚扰我。” 下一秒,在国内呼风唤雨的顾公子,便被五大三粗的保安强势拦停在了门外。 言棘路过前台,被金发碧眼的年轻小姑娘叫住:“棘,你来的时候看到门口站的那个男人了吗?” 她满脸红晕,兴奋的手舞足蹈:“你们国家的男人都长得这么英俊吗?那五官和身材比例,简直就是上帝的宠儿,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好想跟他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 言棘没再听她夸张的赞赏,敷衍的点了下头,便进了办公室。 看着日历本上还差几天的线上开庭日期,她有些烦躁的皱起了眉。 言棘没想过顾忱晔会来找她,两人本就是没有感情的表面夫妻,这段时间虽然察觉出他对自己有些不同,但也只把那归结为男人的劣根性作祟。 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底升起,总觉得事情会脱离控制,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而她的直觉向来很灵。 果然,她开始频繁的偶遇顾忱晔,刚开始还能视而不见,直到这天,言棘刚打开门,就看见男人从对门的房子里出来。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言棘还是想确认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我住这儿。” 男人身上的装束明显是精心搭配过的,连头发丝都在散发着求偶的荷尔蒙。 言棘:“你到底要干嘛?” 他看着她,认真道:“我来接你回去。” “我决定留在这里,已经在办理移民手续了,你回去吧。” 顾忱晔从容不迫的答:“这个国家的移民需要配偶签署知情权。” “我们明天就离婚了。” “在一方不同意的情况下,第一次开庭,90%的几率不会判离。” “……”头回见识到他的无耻,言棘脸上难得表现出了几分惊讶,“顾忱晔,你是打算……耍赖吗?” 她顿了顿,一时竟想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的做法。 “言棘,我们再试一次,之前……” 言棘抬手打断他的话:“再试一次这种说辞适合两个有感情、却因为某些误会离了心的夫妻,而不适合我们这种不止没感情、还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的怨侣。你如果太闲,可以去做善事,别再缠着我。” 言棘转身要走,顾忱晔情急之下拽住了她的手臂:“你留在这里,那你在国内的朋友亲人,和你的店呢?那些都不要了吗?” 言棘并未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然而,这个神情却比任何言语都要有攻击性。 顾忱晔心头一震,攥着她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松了松:“……” 除了盛如故,他一时还真想不出偌大的京都,有什么是值得言棘放弃大好职业前景也要回去的,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留不住她,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像是握在手心里的沙,一点点在脱离他的掌控。 “如果你不想回京都,那就不回,你喜欢这里,就留在这里工作,但能不能先别移民。” 如果移民了,那意味着京都于她而言,就彻底成了过去,即便回去,也只是探亲、出差,停留几天便会离去:“我知道你以前很讨厌我,现在也不喜欢我,但能不能给我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追求者?” “不能,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以前那些糟心的人和事,一刻都不得舒心,”言棘决绝的抽回了自己的手:“你们不是说爱是成全,而不是占有吗,你瞧,我都这么烦你了,你如果真爱我,就不该再出现在我面前,免得勾起我的伤心事。” 这话堵死了顾忱晔所有的退路,怎么答似乎都不对,半晌,他才僵着声音道:“我没说过。” …… 自从挑明后,顾忱晔便不再那么频繁的出现在言棘面前,但追求女孩子送的东西却一样不落,大到珠宝首饰、各奢侈品牌的衣服包包,小到鲜花早餐下午茶。 公司里的人也从刚开始的羡慕妒忌,变成了习以为常。 这天,言棘刚准备下班,就被公司里一个男同事叫住了:“言小姐,附近开了一家很棒的餐厅,我们一起去尝一尝?” 言棘:“不了,谢谢。” 男人一脸沮丧:“光是这个月我就约了你六次了,你每次都拒绝,这次,能不能答应一次?我真的只是想把那家美味的餐厅分享给你,不单单只是为了追求。” 长得好看又礼貌绅士,真的很难让人狠下心拒绝。 言棘默了两秒:“走吧。” “我保证只是吃饭,绝对不提……”他还在绞尽脑汁的想说辞说服言棘,话到一半忽的一顿,眼睛亮的像探照灯:“你刚刚说什么……你答应了?” “我晚上还要回去看新闻,”她撩起衣袖,露出腕间的手表,打断了他土拨鼠般高亢的声音:“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男人立马撒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道:“我去开车,马上,你在门口等我一下,很快的,半分钟。” 生怕言棘等的不耐烦走了,他连连保证会很快,没看路,险些撞到墙。 这份活力,似乎也给言棘死气沉沉的人生点缀上了不一样的色彩,让她不由自主的牵起了嘴角。 “很开心?” 第1082章 言棘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顾忱晔倚着墙,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的烟,正眉眼深沉的看着她。 几天没见,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眼里全是熬夜过后的红血丝。 见她不说话,顾忱晔又继续道:“被人追,很开心?” “是啊,被人喜欢,总归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我也喜欢你,怎么不见你开心?” 言棘偏头,懒洋洋的道:“你都知道我不开心了,那为什么还不离我远点?” 顾忱晔哂笑,还没等他说什么,言棘的同事就已经将车开过来了,他一边喊言棘,一边小跑着绕去副驾驶开门,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言棘刚抬脚,手臂就被攥住了,顾忱晔咬着后槽牙,静默的看了她良久:“去哪吃?” “……”她顺着男人的手臂看上去:“顾总,我们离婚了。” 两人没有孩子,在经济上也没有分歧,再加上都同意,所以那天的判决很顺利。 顾忱晔:“所以我问的是你在哪吃,而不是说你不能去吃。” “言棘……”凯文走过来,脸上的兴奋被严肃取代,他先是将女人挡在身后,随后才转头看向顾忱晔,话却是对言棘说的:“需要帮忙吗?” “不用,”她几乎没费什么力就将手抽了出来:“走吧。” 车里。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频频看后视镜:“那人一直跟着我们,要甩掉吗?” 言棘不用回头,也知道他说的是谁:“你能甩掉?” 金发碧眼的英俊青年尴尬的挠了挠头,‘呵呵’笑了两声:“有点困难。” 主要是两辆车无论从性能还是价格,都差的太远,人家一脚油门下去蹿五十米,他一脚油门只能走二十五,还得停滞几秒才提速。 言棘:“那就不用管。” “OK。” 到了餐厅,两人刚选好位置,还没来得及坐下,顾忱晔就一屁股坐到了他们隔壁桌。 他扫了眼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光是她那条手链,就足够你在这里吃一辈子,你是哪里来的勇气追她?” 顾忱晔声音平淡,似乎只是单纯的在阐述事实,但只有身为同性的凯文才能感受到,他言辞中无所不在的轻蔑。 凯文一脸深情的看向言棘,趁机表白:“我现在的确没办法给你优渥的生活,但我会努力。” 顾忱晔:“努力干嘛?画饼吗?” 凯文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保持着笑脸对言棘道:“包、手链、衣服,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买给你。” “要是努力就能实现这些,那你们国家也不会有那么多流浪汉。” “你送了那么多东西也没追到言棘,不恰恰说明了她是一个不看中物质的女人吗?有些东西我现在是买不起,但不代表我一辈子都买不起,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莫欺少年穷。” 顾忱晔似笑非笑:“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是吧?” “……” 中文水平还没上及格线的凯文努力消化了半天,最终也只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言棘,对方正在讲电话,也不知那头说了什么,她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 几分钟后,女人一言不发的挂了电话。 凯文轻声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言棘没应,她起身走到顾忱晔面前,垂着眼睑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视:“你做的?” 那个告慕云瑶蓄意伤害的女孩刚刚哭着给她打电话,律师说她证据不充分,胜诉的几率很小,让她私了,而慕家那边开出的补偿条件也十分丰厚,是个即便胜诉也拿不到的天文数字,但要是执意要告,即便官司赢了,他们也能让她一毛钱也拿不到。 虽然她没有表态,但言棘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退缩和心动。 顾忱晔翘着二郎腿,斜靠着椅背,手指一下下摩挲着杯口:“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参天大树盘根错节,狡兔三窟,你觉得慕家能坐到如今这个位置,靠的仅仅是我?” “……” 两人沉默的对视了良久,言棘才冷声开口:“慕家现在的资产都被冻结了,她去哪里拿天价的赔偿私了?” “……” 他动了动唇,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可这反应已经足够了,言棘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怒还是该笑,这个男人一边恬不知耻的追她,一边不厌其烦的给慕云瑶擦屁股,简直将渣男的无耻发挥到了极致。 正巧这时服务员送餐过来,她端起托盘里的意大利面,倒了他满头满脸:“顾忱晔,你就该去死。” 裹着黑椒酱的面条从男人脸上滑落下来,留下一道道斑驳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黑胡椒味,周围的交谈声也停了,全都震惊又诧异的看着这一幕。 被这一弄,言棘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她转身准备走,顾忱晔一把将人攥住,男人勉强清理干净脸上的脏污,皱着眉道:“爷爷辈定下的约定,我爸出面保的人,你泼我做什么?而且这事不是还在商议阶段,没有最终定下吗?” “约定是你爷爷定下的,你爸还能置之不理?” “倒是不能,”顾忱晔不等言棘开口,便接着道:“但我爸没钱。” “……” “我们家的钱都是妻子在管,可我妈不爱管这些,我接任顾氏后便将财务交给了我打理,只每个月支出点零花钱。”他看着她:“跟我回国,我把家里存钱的几张卡都给你,我爸没钱,就算想兑现当年的承诺也没办法。” 这算盘珠子,都要崩到言棘脸上了:“你可真是孝顺,就不怕慕家的人每年清明和七月半都去你爷爷坟前骂街。” “反正爷爷当初也只是答应尽我家所能,这拿不到钱,我也没办法。” “顾忱晔,我不会跟你复婚,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精力。” “我不觉得在你身上花精力是种浪费,但我当初之所以答应离婚,是因为你说‘强求越多,失去越快’,”他瞥了眼起身走过来的男人,收紧了手上的力道:“我放你自由,不是为了让你和别的男人约会的。” 第1083章 言棘不想和智障说话,皱着眉抽回被顾忱晔抓着的手,和凯文说了声‘抱歉’,便大步离开了餐厅。 她不知道两人后来发生了什么,但第二天凯文就辞职了,走时也没和言棘打招呼,还是同事议论时她无意间听到的。 这天,她接到盛如故的电话,听筒那头,女人直接化身成了尖叫土拨鼠:“棘,棘,阿棘啊,你上新闻了,出名了诶。” “出什么名?” “最近正火的那个国民女神你知道吧,就刚得了影后桂冠那个,她穿着你设计的礼服去领奖了诶,还当众为我们工作室背书,典礼还没结束,你就爆了,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夸你的,说小说里绝色倾城的第一美女终于有脸了,还@导演找你演戏。” “嗯。” 言棘不太在意这些虚名,闻言,表现得十分平静。 “你和顾忱晔的关系也被挖出来了,那狗东西现在逢人就炫你是他太太,看得我恨不得锤他两拳,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趁自己前妻热度的霸总,咋的,他想出名后进军娱乐圈吗? 还有你那个养母,整天来店里打听你的行踪,问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么关心你,早干嘛去了?” 听着那头盛如故义愤填膺的替自己抱不平,言棘只是低头莞尔,并没有说什么。 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毕竟她现在人不在国内,就算有什么水花也影响不到她,但随着热度越炒越高,不少媒体都提出了想要采访的意愿。 送上门来的机会,言棘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想要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名气和天赋都必不可少。 她挑了其中两家最权威的接受采访,至此,便算是在设计界有了姓名。这期间,顾忱晔时不时会出现在她面前,有时一个月一次,有时一个月两次,频繁的时候甚至七八次,他还是会送她礼物,约她吃饭,被拒绝也不恼,更不会死皮赖脸的纠缠。 刚开始言棘还会烦不胜烦,后来直接当没看见。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但很快,这份平静就被国内的一个寻人帮帮帮节目给打破了。 视频里,一个中年女人对着主持人哭诉:“她现在有名气了,嫌弃我们的身份给她丢脸,我们不怪她,是我们没用,赚不到钱,给不了她帮助,也没办法让她有个体面的背景家世,但她爸现在生病了,医生说再不动手术就……”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皱纹遍布的脸、花白的发、通红的眼睛和淳朴得有些落魄的穿着,以及那双皲裂粗糙的手,无一不勾动着观众的同情心。 下一秒,镜头一转,破旧却干净的床上躺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他嘴歪眼斜,伸着手对着镜头啊呜啊呜,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主持人:“大妈,您闺女叫什么名字,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我闺女叫言棘,她已经走了好多年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她。” 一言激起千层浪,画面很快被弹幕占据。 “言棘?是那个最近爆火的礼服设计师吗?天啊,想不到她居然是这种人,不赡养父母,连医药费都不出。” “不可能,我的女神一看就人美心善,肯定只是同名同姓,这名字又没申请专利。”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还同名同姓,某些舔狗看清楚吧,这就是你们的女神,不要光是看脸,人品也是很重要的。” “有一说一,这对父母也不一定是好的,真要爱孩子,不都希望孩子一辈子顺顺利利、无病无灾吗?谁会给孩子取名‘棘’,这名字一听就不吉利,是让她一辈子都遍布荆棘吗?” “一个名字而已,我们那年代谁会在意这些,都是随便取的,也就你们这些脑补帝,洗白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借口。” 一时间,网上分成了两拨,吵得不可开交。 屏幕前,言棘的视线透过密密麻麻的弹幕,笔直的落在男人枯槁的脸上。 “现在的人为了流量,还真是什么热度都蹭,我就看最后他们找不找的到跟你同名同姓的来圆,要是找不到我就告他。” “是我。” “什么是你?”言棘的声音太小,让盛如故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脑子嗡的一声,半晌才磕巴着问:“是……是你?他他他们口中说的人是你?那他们……卧槽,妈的,这两个良心坏透了的王八蛋,这么会胡编乱造,等我找到他们非打断他们的狗腿,扔桥底下要饭去。” “别去,他们这种人,你只要露脸,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缠着你。” “啊,那就不管了?由着他们往你身上添油加醋的泼脏水?” “……你别管了。” 那对夫妻一个贪得无厌、一个偏执扭曲,谁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不想让盛如故搅进这趟浑水里。 而言家这会儿也是鸡飞狗跳,不得安生,言棘不赡养父母的事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后,周舒月怕深挖下去连累到言家,便把两人约到了她婚前的一套房子里细谈。 这小区里没有熟人,就算吵起来也不用担心传出去。 周舒月强压着怒气:“曾嫂,当年我来带小棘走的时候,可是给了你们钱的,你们也答应从此以后不纠缠,那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呸,”曾嫂丈夫面露凶相,中气十足,一点儿病入膏肓的模样都没有:“就你们那点钱,打发叫花子呢,我不管,曾棘是我女儿,我要把她认回来,我跟她妈一个病一个残,她得给我们养老尽孝。我们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拉扯大,现在出息了,你们就想享福,没门。” “把她拉扯大?怎么拉扯的?关在地窖里拉扯吗?”周舒月越说越激动,她永远都忘不了当年见到言棘时是什么场景。 十四岁的孩子,跟十岁的个头差不多,瘦得眼睛都突出来了,细胳膊细腿的,说是只青蛙精也不为过。 “她是我生的,你管我怎么拉扯的,我爱怎么拉扯怎么拉扯,又没死。” 第1084章 曾嫂丈夫料准了周舒月不敢说出言棘的身世,说这话时硬气的很,一点都不心虚。 周舒月当了一辈子的官太太,接触的都是知书达理的人,哪见过这种泼皮无赖,她深吸了口气,将目光投向一直没说话的曾嫂:“小棘原本可以在言家长大,不愁吃穿,接受最好的教育,但因为你,她受了十四年的苦,你觉得自己有资格问她要赡养费吗?”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曾嫂,原本闷不吭声的女人突然激动起来,拔高声音道:“我没让她吃苦,我有口吃的都先紧着她,是你……是你抢走了她。” “你把她关在地窖里,像狗一样养着,这叫没让她吃苦?”她指着曾嫂的男人,因为生气,手指不受控的抖动,“当初小棘才十四岁,他就想把她卖给一个六十多的老头,这叫没让她吃苦?” 曾嫂:“……” 当初要不是因为丈夫好赌,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把人带走。 “老子来不是为了跟你掰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的,”曾嫂老公不耐的踹翻了一旁的小桌,恶狠狠的威胁:“五百万,给老子五百万,老子马上滚出京都。” 周舒月冷哼:“对你这种言而无信的无赖,别说五百万,一分钱我都不会给。” 别说言家没这么多钱,就是有她也不会给,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对夫妻就是吸人血的水蛭,缠上了就别想甩掉,这次是五百万,下次指不定就是一千万了。 “你信不信,老子去举报你,你男人官挺大的吧,要是被上面知道他……”男人呲着一口大黄牙,抡着拳头一步步朝周舒月靠近。 周舒月:“你想干嘛?” “砰。” 在外面偷听的言川一听这话,直接就踹门进来了,伸手护住周舒月的同时,一脚踹翻了曾嫂的老公:“你女儿能被我们家收养,是你祖坟冒青烟才有的机缘,你不知感恩也就算了,还找上门来闹,你敢动我妈试试?” 他想起言棘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鄙夷的瘪了瘪嘴:“果然是劣质基因,都是一样喂不熟的白眼狼。” 曾嫂见丈夫被打,尖叫着蹲到他旁边,想扶又见他痛得直打滚,怕造成二次伤害,悬着手迟迟不敢动作:“老林,老林,你怎么样?伤着没有?” 周舒月握住儿子的手臂,一脸惊讶:“小川,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我看您一直心神不宁,早上出门也是……鬼鬼祟祟的,怕您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就偷偷跟上了,”他看着地上即便上了年纪,也一脸凶相的男人:“还好我跟着。” 说完像是不解气,又朝着男人走近了一步。 “别踢别踢,我就吓唬吓唬她,没想干嘛,”他要钱是为了花的,可不敢碰周舒月这样有权有势的官太太,不然进了监狱,他拿钱有个屁用。见言川退回去,他又硬了几分:“加上这一脚,至少得加五十万。” “你女儿现在可威风了,要钱找她要去,我们家可不欠你们的,”言棘的采访他看了,‘近年来设计界最有天赋的女设计师’,呵,现在的媒体为了流量,可真是脸面都不要,什么牛逼的词张口就来,还最有天赋,可真让她爽到了。 言川掏出手机,当着几人的面拨通了言棘的电话,周舒月不料他会有她在国外的号码,等听到那头传来的声音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喂。” 他趾高气昂的吩咐:“你马上滚回来,带着你这对恶心的父母滚出我家。” 言棘:“他们在言家?” “是,”他鄙夷的看了眼还在地上打滚哀嚎的男人,他很确定自己刚才那一脚只是看着吓人,实则没用多大的力,对方毕竟上了年纪,他也怕把人踹出个好歹,这人就是讹他:“他们竟然有脸问我妈要五百万,我可终于知道你那死缠烂打的恶心劲儿是怎么来的了,原来是家族遗传啊,你爸跟你可真是一模一样,那句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孩子会打洞果然是有道理的……” “小川,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周舒月第一次直面言川的恶意,但之前已经经历过皎皎的事了,所以她并没有觉得震惊,只是寒心和惊恐,她甚至不敢去想言棘这些年在言家的生活。 她自认为把人带回言家能让她过的更好,但真的过的更好吗? 言川:“她不是我姐,我只有言皎皎一个姐姐,我只恨当初她来言家时没弄死她,要不然我姐也不会被赶出去,忱晔哥和云瑶姐也不会分手,慕伯父现在也不会被调查。” 周舒月不可置信道:“这些怎么能怪到……” 言棘打断道:“既然人在你家,那要杀要剐随便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便准备挂电话。 “小贱……”原本竖着耳朵的曾嫂老公立马出声,条件反射的喊到一半又改了口:“小棘,你现在红了就想不管爸妈了是吧,我看你网上粉丝挺多的啊,你就不怕我去告诉他们你不赡养父母?我只要五百万,拿到钱立马走,你现在这么出名,还有个当大老板的老公,父母又是高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钱名声都不要了吧。” “小棘,他胡说的,妈不要钱,妈就是想你了,想见见你,你这些年也不和家里联系,先生和太太又搬了家……”曾嫂急的想去抢言川的手机,被对方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后,老实的缩回了手。 她之前是言家的保姆,所以称呼言卫帧和周舒月为先生太太。 言棘:“想见我……” 即便过去很多年了,但听到这对夫妻的声音,她还是心理性的觉得恶心。 男的好赌、家暴、爱喝酒,女的懦弱、神经质、逆来顺受。 “见到我之后呢?又把我像狗一样栓在地窖里?不让我出门,不让我见人,甚至连读书都不让我去?” 言棘听见周舒月压抑的抽泣声,这一刻,她生出了一种报复的快感,亲手剖开自己沉旧的伤疤,将溃烂的伤口暴露出来,想到她们此刻的内心和表情,她就觉得无比畅快。 第1085章 “不是,”曾嫂一边吸鼻子一边急切的解释:“妈不是要把你像狗一样栓着,妈只是怕你被先生太太找到,妈舍不得你,不想失去你……” 她三十岁被查出子宫肌瘤,做过两次手术后又长了,还扩散到了肠道和膀胱,最终只能切除子宫,她原本已经接受了自己这辈子都没法再当母亲的现实了,却没想到机缘来的这么快。 太太生了个女儿,偏偏老太太是个重男轻女的,自从知道儿媳生了个女孩后就一直撺掇儿子离婚再娶,那会儿计划生育管得严,先生又是公职人员,更不能生二胎,思来想去便提出把刚生的孩子上到帮佣的她名下,这样既可以把女儿留在身边给予好的照顾和培养,又不用离婚,更堵了长辈的嘴,简直三全其美。 他们承诺她只用带孩子,家务活都不需要再干,一辈子留在言家,给她养老送终。 但他们却不知道,她想要孩子都想疯了,因为没有子宫,婆婆对她非打即骂,丈夫也不帮她说话,她被逼的没法,才背井离乡来了京都。所以,上完户口的第二天,她就抱着言棘跑了,怕被言家人找到,她一路东躲西藏,最后在闭塞的小橘村定了居。 即便已经够偏了,但做了亏心事,总怕鬼敲门,她开始疑神疑鬼,神经紧张,做梦都是被言家人找到,然后抢走孩子的场景,于是她不让言棘出门,不让她跟人接触,可孩子长大了就不那么听话了,总趁她不注意偷偷溜出去,她没办法,这才把她关进了地窖。 见电话那头的言棘始终无动于衷,曾嫂开始急了,语无伦次道: “小棘,妈也是没办法啊,那样的情况要是换作是你,也会那么做,对吗?” “不对,“言棘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捡别人不要的垃圾。” 话落,她便直接挂了电话,周舒月心如刀绞,一个劲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妈,”言川一手扶着她,一手收起手机:“你跟她说什么对不起,我们家收养她,供她吃供她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供出恩来,反倒是结出仇了,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收养她,就该让她被她这有暴力倾向的爸打死……” “啪。” 言川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是周舒月打的。 他不可置信的捂着脸,从小到大,他都是家里的团宠,除了他爸,其他人别说打了,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你打我?你居然为了那只白眼狼打我?” 周舒月没有像往常那样软着声音跟他解释,而是强硬道:“跟你姐道歉,马上打电话跟你姐道歉,她要是不原谅你,你以后也别回言家了。” “你要像赶二姐一样把我也赶出去吗?那个害人精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般护着她?” “她不是害人精,她是你姐,你亲姐。” 歇斯底里的喊声过后,世界一片寂静。 终于说出来了,周舒月如释重负的勾起唇,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是她亲生母亲,曾嫂才是她养母。” 言川被这话震得三魂不见了两魂,连生气都顾不上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这事我爸知道吗?” “那个混蛋男人是谁?我去杀了他,不对,言棘年纪比我大,所以你在跟我爸结婚之前就已经……也不对啊,我看过你们的结婚证,你们结婚那会儿言棘还没出生呢……”他一边掰手指一边喃喃自语。 短短半分钟,他已经在脑海中谱写出了好几个版本的三角恋爱恨情仇了。 “……” 人在面对蠢东西的时候,大概真的会无语,周舒月脸上还挂着泪水,就这样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言棘知道她是言家的女儿吗?” 门口。 顾忱晔的声音幽幽响起。 言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几步走到门边将顾忱晔拉了进来:“顾哥,你快来帮我捋捋,这都是啥啥啥啊,言棘怎么突然就变成我亲姐了?” 他没理会言川,而是盯着面前的周舒月又问了一遍:“言棘知道她是言家的女儿吗?” 周舒月:“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来言家没多久,听到了我和她爸谈话。” 言川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妈,顾哥,你们在说什么啊?” 他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 得到答案,顾忱晔转身就走。 “顾哥,你先别走啊,你不是来帮我教训这两个无赖的吗?”回过神来的言川急忙追出去,可走廊上哪还有顾忱晔的影子。 …… 因为舆论,言棘已经停职在家半个月了,她关了手机,断了一切与外界联络的软件,每天跑步种花喂流浪狗,没有繁杂的交际,也不用想设计稿怎么画,日子过的十分惬意。 小区楼下,她撒完手里最后一把狗粮,起身时揉了揉狗狗小小的脑袋:“小黄,我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狗狗亲昵的用头蹭着她的掌心。 言棘刚转身,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抱进了怀里,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她瞬间便知道了来人是谁:“顾忱晔,你又抽什么风?” 他坐了一晚上的红眼航班,下飞机后就马不停蹄的过来了,声音都是哑的:“当时难受吗?” 他无法想象,才十四岁的言棘知道这个真相时是怎样的心情,原本以为是救赎,却没想到自己所有的苦难都源于他们 。 “什么?”言棘只愣怔了片刻,就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了:“还好,就是你们太烦,以前烦,现在阴魂不散更烦。” 顾忱晔在她凉森森的目光中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舆论的事,需要我帮你处理吗?” “好啊。” 她向来讨厌处理那些繁琐的杂事, 现在有免费的劳动力送上门来,不用白不用。 顾忱晔原本已经做好被拒绝的打算了,没想到言棘居然同意了,还同意的这么爽快,不排斥他帮忙,是不是就代表接受他了呢? 这要是让言棘知道他的四舍五入是这么入的,非把他从幼儿园到研究生的数学老师都揪来打一顿不可。 男人难掩心头的激动,握住她的手郑重道:“言棘,我帮你把那些你不愿意看到的人都处理了,你跟我回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