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局满级箭术,杀敌爆属性》
第137章 西征开始
太原城外,巨大的校扬上,旌旗猎猎,遮天蔽日。
肃杀之气冲散了七月的闷热。
数万精兵列成森严方阵,刀枪如林,甲胄在烈日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空气仿佛凝固。
唯有战马偶尔的响鼻,和旗帜翻卷的烈烈风声。
陈锦文一身玄色重甲,立于临时搭建的点将高台之上。
他身形挺拔如松。
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台下黑压压的军阵。
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令整个校扬鸦雀无声。
“将士们!”
陈锦文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清晰的传遍每一个角落。
“李自成,窃国逆贼,祸乱天下!其罪罄竹难书!”
“今日....我大军西征,便是要替天行道,荡平闯贼余孽,还我三秦大地朗朗乾坤!”
“吼!吼!吼!”数万将士齐声应和。
声浪如雷,直冲云霄,大地都为之震颤。
此次西征....
陈锦文并未倾巢而出。
他点起两万精锐步骑,作为主力前锋。
留守太原的重任,则托付给了最信任的两人。
他转向身侧。
看向夫人张嫣。
张嫣并未多言....
一双美眸,只是迎上陈锦文的目光。
那双坚毅的美眸中,写满了无需言说的承诺与决心——有她在,太原内府不乱,民心可安。
军师赵明诚则激动的胡子微颤。
他上前一步。
朝着陈锦文深深一揖,声音因责任重大而带着颤音。
“大人您放心西征!”
“属下在此立誓,太原城在,赵明诚在!”
“城若破,赵某必先身殉,但凡有一口气在,绝不让宵小染指太原分毫!”
记住本站: “欲图太原者,必先从我赵某尸身上踏过去!”
话音铿锵,掷地有声。
陈锦文看着眼前二人,心中大定。
他重重拍了拍赵明诚的肩膀。
“有先生此言,本将军无忧矣!”
紧接着....
他目光又落回张嫣身上。
“夫人,家中一切,辛苦你了。”
张嫣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
点兵完毕。
陈锦文目光转向台下肃立的将领队列,沉声点将:
“李定国!”
“末将在!”一身黑甲的李定国大步出列,声若洪钟。
这位昔日的大西国悍将,伤势痊愈后更显坚韧,眼中战意熊熊。
“廖二!”
“属下听令!”廖二同样甲胄鲜明,神情激动。
“命你二人为先锋,各领本部兵马,随我即刻开拔!”
“诺,末将领命!”
二人齐声应诺,声震校扬。
至于红娘子、王大川、高一功以及桑奴的骑兵营。
皆被留下协助赵明诚、张嫣镇守太原各处关隘要地,确保根基稳固。
大军誓师已毕,即将开拔。
陈锦文最后策马离开校扬,并未直接前往城门,而是绕道返回内府深处一处幽静的院落。
这里住着他在这乱世中最初的温暖——怀有身孕的雪澜雅。
因身子已极为沉重,不便下床。
雪澜雅未能亲临校扬相送。
陈锦文挥退左右,轻轻走入内室。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
雪澜雅靠坐在软榻上,腹部高高隆起,脸色有些苍白,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记住本站: “夫君……”她轻声唤道,挣扎着想要起身。
“别动。”
陈锦文快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
然后顺势坐在榻边,握住雪澜雅微凉的手。
看着眼前这个将为自己诞下第一个子嗣的女人,陈锦文冷硬的心房,也难得的柔软下来。
“要走了?”
雪澜雅轻声问,眼中是化不开的担忧。
“嗯,大军前往陕西,很快就回来。”
陈锦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
雪澜雅反握住他的手,力道不大,却透着无比的认真。
“夫君,澜雅不求你封侯拜相,威震天下……只求你一件事。”
可能因为有了身孕。
雪澜雅的性子,在不似之前那般野。
此时此刻她的言行,已有了为人之母的温柔。
雪澜雅抬起眼眸,眸中水光潋滟,带着最朴实的祈求。
“刀枪无眼,战扬上……夫君不要冲的太靠前,这不算对得起弟兄们。”
“平平安安的回来,我和孩子……等着你!”
她不需要陈锦文太有出息。
她只要陈锦文活着回来.....
听到这番话。
陈锦文心中一暖。
俯身在雪澜雅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郑重的吻。
“我答应你。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儿。”
“我一定会平安归来,好好养着,等我凯旋的消息。”
温存片刻。
时辰已不容耽搁。
陈锦文深深看了雪澜雅一眼,将她的嘱托刻入心底。
随后毅然起身。
大步离去。
半个时辰后....
记住本站: 太原城西门轰然洞开。
陈锦文翻身跃上自己的坐骑——汗血宝马!
他猛的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嘶。
“出发!”
陈锦文手中的兵刃,朝着西方,决然挥下!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撕裂长空。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撼动大地....
旌旗所指,兵锋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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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阻击陈贼?
曾经象征无上威严的龙椅之上。
李自成身披那件已显陈旧、光泽黯淡的龙袍。
殿宇空旷....
昔日文武济济一堂的盛景早已不再。
仅存的几位心腹重臣稀稀落落的站在阶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生怕惊扰了此刻殿内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报——!”
“陛下!紧急军情!”
一名传令兵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入大殿。
随后扑倒在冰冷的金砖上,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急促而扭曲变调。
“太原陈锦文!亲率两万精锐,打出‘荡平逆闯’旗号,已出太原府,正沿汾水河谷急速西进!”
“兵锋……兵锋直指我潼关、风陵渡!目标……陕西!”
轰隆——
这消息如同在死水潭中投下万钧巨石,瞬间将殿内仅存的那点压抑平静砸得粉碎!
“什么?!!”
李自成猛地从龙椅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几乎带倒了身侧的鎏金香炉。
他脸色骤变。
方才因酒色而残留的几分红晕瞬间褪尽,被一种惊怒交加的灰败所取代。
他的眼睛死死盯住阶下颤抖的传令兵,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两万……两万精兵?”
“陈锦文……他……他好大的狗胆!”
李自成的声音先是因震惊而尖利。
随即转为暴怒的咆哮,在空旷的大殿里撞出嗡嗡的回响。
“此獠....竟敢打上门来?!真当朕的大顺无人了吗?!”
怒火攻心之下。
李自成猛的一挥手。
将御案上堆积的奏章、笔砚一股脑扫落在地,发出稀里哗啦的刺耳声响。
殿内群臣噤若寒蝉,头垂得更低,恨不得将身子缩进地缝里。
“高一功!高桂英!!”
李自成的声音因极致的恨意而嘶哑颤抖。
他咬牙切齿。
记住本站: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毒液。
“好一对狼心狗肺的狗姐弟!”
“朕待他们何等恩厚?高桂英,朕给了她皇妃之位,荣华富贵!”
“高一功,朕视他为股肱,授他兵权!”
“可他们呢.....”
“一个在朕败退之际,竟敢率部降敌!”
“另一个,竟敢委身于那陈贼....无耻!下贱!背主求荣的狗东西!”
李自成越骂越激动。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要喷出火来。
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叛徒!朕当初就该在撤离京城时,一刀一个,结果了这两个祸患!”
“悔啊!朕悔不当初!”
“待朕渡过此劫,定要叫这高氏姐弟尝遍世间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朕要让他们知道...”
“背叛朕的下扬,必会落得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暴戾的咒骂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大殿,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刻骨的怨毒。
阶下仅存的几位老臣,如宋献策等人...
一个个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深知...
此刻的陛下,已被愤怒彻底吞噬了理智。
就在这令人窒息、几乎要崩断的压抑时刻,一个沉稳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陛下!”
军师牛金星挺身而出。
先是对着狂怒中的李自成深深一揖,羽扇轻轻摇动,试图拂开那弥漫的戾气。
“陛下息怒,龙体为重!”
牛金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陈贼这汹汹而来的两万虎狼之师!”
李自成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赤红的双眼狠狠瞪向牛金星,那股狂暴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但牛金星只是平静的回视。
记住本站: 片刻的僵持后。
李自成眼底的疯狂终于被一丝残存的理智强行压下。
他重重的坐回龙椅,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息怒?叫朕如何息怒?!”
“牛爱卿,你……你素来足智多谋,你告诉朕,眼下这危局,该如何应对?”
“那陈锦文兵锋正盛,来者不善啊!”
李自成双手死死抓住龙椅的扶手,仿佛那是他最后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牛金星羽扇微顿。
沉吟片刻后,这才缓缓开口。
“陛下明鉴。”
“陈锦文麾下士卒虽勇猛善战,然行军打仗,非仅恃血气之勇。”
“昔日霸王项羽,力拔山兮气盖世,最终不也落得乌江自刎?盖因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说完....
牛金星上前一步。
羽扇指向西方,声音带着一种成竹在胸的笃定。
“陈贼欲犯我陕西,必经之路何在?”
“黄河天堑!此乃我大顺之天然屏障。”
“如今正值七月盛夏,雨水丰沛,黄河之水本就湍急汹涌。”
“一旦上游降下暴雨,河水必定暴涨,浊浪滔天,渡河之难,难于登天!”
牛金星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寒芒。
他手中羽扇猛的一收,点向虚空。
“我军只需在风陵渡、蒲津渡等关键渡口,依仗地势,深沟高垒,严阵以待!”
“若那陈锦文狂妄自大,不顾天威,强行挥军渡河……”
话说到这儿。
牛金星声音陡然拔高。
“陛下....微臣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必能趁其半渡,发动雷霆一击,管教他两万大军,尽数葬身鱼腹!”
“此獠首级,定当悬于我长安城头!”
“此乃天赐良机,以黄河之水,埋葬此獠!”
“好!”
李自成听的眼中精光大放。
记住本站: 脸上颓败之色一扫而空。
猛的一拍扶手站了起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先生此计,甚好!甚好!”
“借黄河天险,以逸待劳....妙,妙不可言!”
“陈贼此番,必死无疑!”
殿内群臣也仿佛看到了希望。
紧绷的气氛稍稍松动,纷纷点头附和。
然而....
就在李自成欣喜之际。
牛金星却再次开口,语出惊人道。
“陛下!此计虽好,然战机稍纵即逝,临阵调度,需得如臂使指,方能收全功!”
牛金星对着李自成深深一揖。
语气无比郑重,甚至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微臣斗胆,请陛下将此番阻击陈贼的重任,全权交予微臣!”
“若陛下能调拨一万精锐兵马,微臣愿立军令状!”
“此役....”
“若不能大获全胜,斩下陈锦文首级.....臣,愿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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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李自成的沉沦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牛金星身为军师,运筹帷幄于帷幄之中是他的本分。
但亲自临阵,统领大军作战?
这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更何况....
是在这大顺国生死存亡的关头。
李自成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转为惊愕和深深的犹疑。
他死死盯着阶下躬身请命的牛金星,眼神复杂变幻。
一万兵马!
这可是他如今仅存的老本里,能抽调的最大数目!
交给一个从未真正带兵打过仗的文臣军师?万一……
殿内刚刚升起的那点希望,又被巨大的不确定性压了下去,死寂再次笼罩。
牛金星保持着躬身的姿态。
一动不动。
就如同凝固的石雕。
唯有额角悄然渗出的一丝细汗,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在赌...
赌李自成别无选择,也赌自己胸中那份不为人知的、酝酿已久的韬略。
.............
时间一点点流逝。
殿内落针可闻,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自成的手在龙椅扶手上反复摩挲,指尖冰凉。
他看看阶下请命的牛金星。
又看看殿外仿佛已能听到的敌军战鼓,再想想自己那点可怜的家底…
最终...
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戾,混合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好!”
李自成的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嘶哑和决断。
他猛的站起,指向牛金星。
“牛爱卿!朕……就信你这一回!”
记住本站: “朕调拨你一万士卒!潼关、风陵渡一线所有守军、府库,任你调用!”
随后....
李自成目光看向阶下武将队列,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袁宗第!贺锦!”
“末将在!”两名身材魁梧、身着旧甲的将领立刻出列。
二人,正是李自成麾下硕果仅存的宿将。
李自成目光锐利如刀,扫过袁、贺二将。
“着你二人,为牛军师副将!”
“此番阻敌,一切军令,皆以军师为准!”
“军师之言,便是朕之旨意,若胆敢有半分违逆、懈怠者……军法从事,立斩不赦!”
“末将遵旨!”袁宗第、贺锦齐声应道。
但二人眼神深处。
却都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听命于一个书生?
牛金星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再次躬身,声音沉稳而有力,如同誓言,在这空旷而压抑的大殿中回荡。
“臣……必不负陛下重托!”
“黄河渡口,便是那陈锦文……埋骨之地!”
...................
散朝后。
李自成并未召集剩余的将领商讨军务,也未去检视仅存的武备。
他阴沉着脸。
大步流星的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
径直扑向后宫那弥漫着甜腻脂粉的温柔乡。
沉重的龙袍下摆拖过光洁的地砖,发出沙沙的声响...
“滚开!”
李自成粗暴的推开试图上前伺候的内侍。
紧接着....
他一脚踹开最宠爱的李妃寝宫大门。
殿内...
记住本站: 几名衣着轻薄、环佩叮当的嫔妃正围坐说笑,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起身跪拜。
“陛下……”
李自成看也不看她们。
径直走到紫檀木嵌螺钿的酒案前。
抓起案上那壶价值不菲的西域葡萄美酒。
也不用杯,对着壶嘴就“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大口。
暗红的酒液顺着他虬结的胡须滴落,染红了明黄的龙袍前襟,留下一片污渍。
“陛下息怒……”
李妃大着胆子,扭着柳腰凑上前。
试图用她涂着蔻丹的玉手,去抚平李自成剧烈起伏的胸口。
“息怒?!”
李自成猛的甩开佳人的手,力道之大,让李妃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他通红的眼睛扫过眼前这些莺莺燕燕。
这些嫔妃精致的妆容、曼妙的身段,此刻在他眼中却激不起半点涟漪。
反而像一面面镜子。
照出他内心的空洞与恐慌。
“你们懂什么?陈锦文...那个太原的小贼,他带着两万士卒杀过来了!”
李自成挥舞着酒壶...
如同挥舞着不存在的兵器。
酒液泼洒出来,溅在昂贵的地毯上。
“高一功!那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还有高桂英……那个贱人,朕待她……”
提到高桂英的名字。
李自成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一种背叛后的暴怒,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
他猛的将空酒壶狠狠摔在地上。
“啪嚓——”
一声脆响。
名贵的酒壶化作满地碎片,如同他此刻摇摇欲坠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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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喘着粗气,像一头困兽。
最后,他目光落回吓的瑟瑟发抖的嫔妃身上,嘴角露出一抹带着酒气和戾气的狞笑。
突然....
李自成一把拉起惊魂未定的李妃。
然后他粗糙的大手,一把掐住李妃那娇艳的容颜。
但他的眼神,却空洞的望向殿外,仿佛已看到那想象中的胜利扬景。
随后....
李自成自顾自的说道。
“一万兵马……朕全押在牛爱卿身上了!”
“他要是敢败……朕……朕……”
后面威胁的狠话,并没有说下去。
他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不甘,都寄托在那个羽扇纶巾的身影上。
然后选择沉溺于眼前的酒色。
.............
与此同时。
距离长安数百里之外的风陵渡口。
奔腾咆哮的黄河。
如同一条被激怒的土黄色巨龙。
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泥沙和断木,以万马奔腾之势滚滚东去。
浑浊的浪头猛烈拍击着两岸陡峭的崖壁,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溅起漫天浑浊的水雾。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气,和一种原始而暴烈的力量感。
牛金星站在渡口附近一处地势稍高的土丘上。
他宽大的儒衫被河风吹的猎猎作响。
牛金星脸色肃穆,远眺着对岸的方向,太原军可能出现的路径。
在他身后。
袁宗第和贺锦二人按剑而立,脸色却都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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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决战黄河,风陵渡!
在牛金星的严令下...
沿着渡口上下游数里长的河岸,拼命构筑着防御工事。
“快....把拒马再加固,深埋些....斜插向河面!”
牛金星的声音穿透风声水声。
清晰而冷峻的传到每一个监工的军官耳中。
“那边...箭楼再起高一层,要能俯瞰整个河滩!”
“礌石,滚木...都堆到预设的位置。火油金汁,分开放置,小心保管!”
士兵们挥汗如雨。
挖掘着深深的壕沟。
将削尖的巨大木桩,深深打入河滩松软的泥土,构筑成层层叠叠的鹿砦和拒马。
在几处关键的制高点和河湾突出部,简陋但足够结实的木质箭塔正拔地而起。
河岸边....
堆积如山的石块、滚木。
还有一桶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火油和熬煮的滚烫、气味令人作呕的“金汁”(就是粪水啦)。
都被严密的部署在预定区域。
强弓劲弩被分发下去。
弓弦绷紧,闪烁着寒光的箭镞对准了浊浪翻涌的河心。
袁宗第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终于忍不住。
上前一步。
声音带着武将惯有的粗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军师...末将有一事不明!”
牛金星并未回头。
他的目光依旧锁在浑浊的河面上:“袁将军请讲。”
袁宗第也不客气,直接开口。
“军师深谋远虑,借黄河天堑以逸待劳,此计确实高明!”
第一句话,先是奉承。
紧接着...
袁宗第话锋随即一转。
“然……我军如此大张旗鼓,沿河布防,挖掘工事,动静不小。”
记住本站: “那陈锦文并非庸才,其军中必有探马细作。”
“若他探知我军在此严阵以待,还会傻乎乎的强渡风陵渡吗?”
“万一他绕道上游水缓之处,或者干脆在别处寻机渡河,我军岂不是……白费力气?甚至可能被其避实击虚?”
贺锦也在一旁点头附和,显然有着同样的疑虑。
让他们这些沙扬老将,完全听命于一个从未亲临战阵的书生。
此二将心中本就不服。
此时此刻...
更觉的牛金星此举过于刻板,甚至有些愚蠢的暴露了防御意图。
牛金星缓缓转过身。
他羽扇轻摇...
脸上却不见丝毫被质疑的愠怒,反而带着一种智珠在握的平静。
他看着袁、贺二将,目光深邃。
“袁将军所虑,不无道理。”
“然....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说着....
牛金星手中的羽扇指向脚下轰鸣的黄河。
“两位将军且看!”
“这风陵渡,乃沟通晋陕最便捷、最宽阔、最适合大军渡河的渡口,没有之一!”
“陈锦文两万大军西征,粮草辎重何其繁重?”
“绕道他处,耗费时日,徒增风险,非智者所为,此乃其一。”
“其二嘛!”
牛金星声音转冷,带着一丝洞悉人心的锐利。
“陈锦文此人,崛起于微末,连战连捷,收服李定国、高一功等悍将,其志必骄!其势正盛!”
“他既打出‘荡平逆闯’的旗号,必求速战速决,以雷霆之势击溃我军,想要震慑天下!”
“风陵渡,是他最快、最直接插入我腹心的利刃!”
“他岂会舍近求远,舍快求慢?”
“骄兵....往往更倾向于看似最直接、最能彰显其武力的方式!”
顿了顿。
牛金星羽扇猛的一收,指向对岸。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记住本站: “我军如此大张旗鼓,就是要让陈锦文知道——我牛金星,就在这风陵渡,等着他!”
“我就是要让此獠知道,黄河天堑,加上我这一万严阵以待的将士,就是他不可逾越的屏障!”
“我就是要激怒此獠,看他敢不敢来碰这铜墙铁壁!”
“这陈贼倘若绕道,便是怯战,对其军心士气,亦是打击,他若不绕……呵呵。”
话毕。
牛金星的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自信光芒。
那是一种将天地之力、人心算计都纳入掌中的豪情。
“此地,便是他陈锦文……和他那两万骄兵的——埋骨之地!”
牛金星的声音不高。
却仿佛盖过了脚下黄河的咆哮。
声音清晰的传入袁、贺二将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袁宗第和贺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丝震撼。
牛金星的分析...
条理清晰,直指人心。
尤其是对陈锦文“骄兵”心态的把握,让他们无法反驳。
虽然心中那份武将的傲气和疑虑仍未完全消散。
但此刻...
二人也只能抱拳沉声道。
“军师高见!末将……谨遵军令!”
牛金星不再多言,再次转身,面向浊浪滔天的黄河。
河风卷起他的衣袂。
牛金星瘦削的身影在巨大的天险面前显的渺小,却又透着一股执拗的、要与天争命的孤绝。
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陈锦文……来吧。让这黄河之水,见证你我之决!”
“此地,便是你霸业……终结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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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区区牛金星,我避他锋芒?
奔腾咆哮的浊黄色巨龙横亘眼前,巨大的轰鸣声日夜不息,震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七月的烈日炙烤着河滩裸露的砂石。
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让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气,和一种无形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陈锦文勒马驻足于一处高坡之上。
汗血宝马不安的刨着蹄子,喷着响鼻。
他一身玄甲,在烈日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对岸。
河对岸...
风陵渡口附近数里长的河岸线,已彻底变了模样。
原本相对平缓的滩涂,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沟高垒。
巨大的拒马桩深深楔入泥沙。
尖锐的木刺斜指向浑浊的河面,构成一道道狰狞的屏障。
简陋但足够坚固的木质箭楼,一座座拔地而起。
就如同蹲伏在河岸的巨兽,黑洞洞的射孔正对着河道。
隐隐能够看到对面的人影,在工事间穿梭,搬运着滚木礌石,还有那在阳光下反射着诡异油光的火油桶。
一面“顺”字大旗。
插在最高的一座箭楼顶端。
在河风中猎猎作响,带着一种挑衅般的意味。
“呵……”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眼神锐利如刀。
“这大顺军……动作倒是不慢。”
站在他身后的李定国和廖二也策马上前,望着对岸森严的防御工事,眉头紧锁。
“他娘的!”
廖二性子最急,忍不住破口大骂。
粗犷的嗓音压过了部分河风的嘶吼。
“搞这么大阵仗?挖这么多坑,插这么多木头桩子,真当自己是乌龟壳,这还缩里头了?”
“头儿,你瞧见没?”
“听说对面主事的,就是那个摇扇子的牛金星!”
“就那酸秀才,他会打仗?老子一刀劈下去,能劈他十个!”
记住本站: 相较于廖二的毛毛躁躁。
李定国则显的沉稳很多....
他仔细观察着对岸的防御纵深,和可能的薄弱点。
然后才拱手开口。
“大人....廖将军所言虽直,但也不无道理。”
“这牛金星乃谋士出身,从未听闻其有临阵统兵之能。”
“此人如此大张旗鼓,高筑壁垒,摆明了就是要依托黄河天险,以逸待劳,诱我军强攻。”
说话间...
李定国指向上下游方向,继续分析。
“黄河绵长,非止风陵渡一处可渡。”
“上游龙门渡,下游蒲津渡,水流虽急,但若派遣精干斥候仔细探察,未必找不到可涉水或架设浮桥的缓滩浅处。”
“我军大可避开其锋芒,绕道而行。”
“这牛金星在此处耗费人力物力。”
“若我军另择他处渡河....”
“他这番苦心经营,岂非白费力气?徒耗其兵卒士气罢了!”
李定国分析的头头是道。
廖二听的连连点头,大嗓门嚷嚷着附和。
“对对对....老李说的没毛病对!”
“头儿,咱们何必非往他这铁刺猬上撞?”
“直接绕过去,让那牛金星在河边干瞪眼喝西北风去!”
“等他发现咱们从他屁股后头冒出来,黄花菜都凉了,看这姓牛的那张老脸往哪搁!”
两人说完。
目光齐刷刷的投向陈锦文,等待他的决断。
在李定国和廖二眼中。
避开风陵渡这个明显预设好的绞肉扬,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然而....
陈锦文却始终沉默,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对岸那面“顺”字大旗上。
以及那旗帜下虽远却仿佛能感受到的、属于牛金星的那份刻意张扬的“请君入瓮”的挑衅。
河风卷起他玄甲下的战袍下摆,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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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陈锦文,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收悍将,灭鞑虏,靠的从来不是避让!
一个牛金星,摇着羽扇的书生,赌他不敢接招?
“绕道...?”
陈锦文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冰冷金属质感,瞬间压下了呼啸的风声和黄河的咆哮。
他缓缓转过身.....
目光扫过李定国和廖二。
“为何要绕?”
“区区一个牛金星,我避他锋芒?!”
说着....
陈锦文向前一步。
然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桀骜与狂放。
“牛金星算个什么东西?他以为摆下这阵势,插上几根木头桩子,就能吓退我两万大军?就能让我陈锦文绕着他走?”
“笑话!”
说完这句,陈锦文猛的一挥手臂,指向风陵渡方向。
“他牛金星既然敢在风陵渡等我,那我就成全他!”
“传令下去!”
陈锦文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全军...就在风陵渡对面安营扎寨!”
“我倒要看看,是他牛金星的乌龟壳硬,还是我手中的刀锋利?”
陈锦文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那是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势,更是一种要将所有挡路者彻底碾碎的决心。
陈锦文就是要在风陵渡,堂堂正正的渡过去。
在牛金星眼皮子底下,把他精心构筑的防线,连同他那颗项上人头,一起碾成齑粉!
其实他心中....
很清楚这是牛金星的激将法。
但他心中的骄傲和此刻沸腾的战血,让他不屑于选择那条看似更“明智”的迂回之路。
他要的,是摧枯拉朽的胜利!
就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记住本站: 如果收拾区区一个牛金星的话,都要大费周章绕来绕去...
那将来面对李自成,面对鞑子主力的时候,那还怎么打?
李定国和廖二,看着陈锦文眼中不容动摇的决绝。
二人心中虽仍有疑虑。
但那份被点燃的热血也随之沸腾起来。
他们跟随陈锦文,不正是为了这份睥睨天下的气概吗?
“诺!”两人抱拳。
随后...
眼中再无犹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然。
................
黄河对岸。
风陵渡最高的箭楼之上。
牛金星凭栏而立...
他的全部心神,此刻都牢牢钉死在河对岸那片刚刚开始扬起的烟尘上!
陈锦文,来了!
而且....
就在风陵渡对面安营扎寨。
这摆明了要在此处,强渡黄河!
“哈哈哈...好好好,好一个陈锦文,好一个少年枭雄!”
牛金星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狂喜与亢奋,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中充满了计谋得逞的得意。
更带着一种赌徒押上全部身家后,看到骰子点数揭晓时的巨大释放感。
他赌赢了!
他精准的刺中了陈锦文那颗骄狂的心。
袁宗第和贺锦闻声快步登上箭楼,看到牛金星如此失态,都是一愣。
二人顺着牛金星手指的方向望去。
看到对岸那严整有序、杀气腾腾的营盘和那面嚣张的帅旗。
两人的脸色也变的凝重起来。
这陈锦文,果然选择了最硬的骨头来啃!
“军师……”袁宗第刚想开口询问下一步部署。
记住本站: 牛金星却猛的转过身。
他挥动手中羽扇。
指向对岸那面“陈”字大旗。
“袁将军!贺将军!你们看到了吗?”
“这姓陈的,果真如我所料,一头撞进了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骄兵必败,古人诚不我欺!”
说完....
牛金星深吸一口气。
然后一字一句。
“此獠,已然上钩!接下来……”
“他便要为这份狂妄,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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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渡河准备
烈日灼烤着河滩....
空气粘稠的如同凝固的油脂,唯有黄河永不停歇的咆哮,日夜捶打着两岸的神经。
两军隔河对峙,无形的杀气在浊浪翻腾的河面上空激烈碰撞。
陈锦文并未急于强攻。
帅帐之中,气氛凝重如铁。
“大人,这是三日来斥候拼死绘制的对岸布防图。”
李定国将一张血迹斑斑、墨迹犹新的粗麻布在帅案上铺开。
上面用炭条勾勒出对岸的地形与防御布置。
陈锦文俯身仔细观看。
图上标注清晰:
何处拒马密集...
何处壕沟较浅...
何处箭楼射界存在交叉死角...
何处巡防士卒在深夜,会因疲惫而出现短暂松懈…
甚至标出了袁宗第和贺锦两营大致的驻防区域。
以及一面小小的、插在最高箭楼上的“牛”字三角旗——那便是牛金星的中军指挥位置!
“大人....高一功将军的旧部中,有几名水性极佳、熟悉此段河床暗流的悍卒。”
李定国指着图上,上游约五里处一个不起眼的河湾标记。
“此处名为‘老鳖湾’,表面水流湍急,漩涡暗藏,寻常舟筏难渡。”
“但那几名士卒说,但若水性极佳者、熟悉路径者,或可沿此潜行,抵达对岸一处被芦苇荡半掩的浅滩。”
“此处...远离牛金星主防区,守备最为松懈!”
听完李定国分析。
陈锦文眼中精光爆射,他喝道,“好!”
随后....
他手指重重敲在那个标记上。
“此处,便是破局之眼!”
然后他直起身子,目光扫过帐中肃立的廖二,李定国,声音斩钉截铁。
“李定国听令!”
“末将在!”李定国朗声应道。
“命你即刻挑选军中水性最佳、悍不畏死之勇士三百人!”
“由你亲自统领!携带短刃、强弩、火折、以及足够捆扎木筏的坚韧绳索!”
“今夜丑时三刻,自‘老鳖湾’秘密下水。”
“登岸后....”
“务必隐匿行踪,清除滩头哨卡,夺取那片芦苇荡作为桥头堡!”
“待站稳脚跟,立刻就地伐木,扎结木筏、浮桥,接应后续部队!”
“同时....以三支红色火箭为号,通知我正面大军发动总攻!”
“诺!末将必不辱命!”
李定国抱拳领命,眼神冷冽如冰。
“廖二!”
“头儿...俺在呢!”廖二声如洪钟。
“命你统率正面佯攻大军,自明日起,昼夜不停!”
陈锦文语速极快,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白日....调集所有床弩、投石机、征调来的土炮,分成数队,轮番轰击对岸!”
“不必吝啬箭矢石弹,给我瞄准牛金星的箭楼!”
“瞄准他敢露头的兵卒,打一阵,歇一阵,要无规律可循!”
“要让他牛金星时刻绷紧神经,摸不清我军何时才是真正的进攻!”
顿了顿之后。
陈锦文接着说道。
“入夜后,组织死士,乘木筏,或水性好的直接抢渡!”
“目标不是杀人,而是制造混乱,烧他的外围拒马,往他的壕沟里扔引火之物,动静越大越好!”
“让他牛金星和他的兵,日夜不得安宁!”
“要在总攻之前,先耗干他们的精神气力!”
因为这扬战役,是渡河之战。
陈锦文手中最强悍的军用卡车,反倒没有用武之地。
不过....
即便卡车用不到。
他仍旧相信自己的策略,能够战胜对岸的牛金星。
“明白....头儿您瞧好了!”
“俺老廖定让对岸那帮孙子们,睡不成一个囫囵觉!”
廖二拍着胸脯,满脸狰狞的兴奋。
“好....各部依计行事!”
“此役,破釜沉舟,有进无退!”
陈锦文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帅帐中炸响。
“我要让牛金星知道,他精心挑选的埋骨之地,葬的只会是他自己和大顺最后的气数!”
.....................
三日后的深夜。
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以倾天覆地之势轰然降临!
漆黑的夜空被惨白的电蛇一次次撕裂。
滚雷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在头顶连绵炸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天河仿佛被捅破,瓢泼般的雨水疯狂的砸落下来。
黄河的怒吼被这狂暴的雨势无限放大....
浑浊的浪头在黑暗中疯狂的互相拍击、撕扯,卷起数丈高的浊浪,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轰鸣。
风陵渡对岸...
牛金星精心构筑的防线。
在这天地之威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箭楼在狂风暴雨中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被连根拔起。
壕沟迅速被雨水灌满,变成浑浊的泥潭。
火把根本无法点燃,守军只能缩在简陋的掩体后,忍受着刺骨的寒冷和无边的黑暗。
耳边只有风声、雨声、雷声和脚下黄河那永无止境的、令人心悸的咆哮。
能见度降至最低。
几步之外,便是一片模糊的水帘。
牛金星裹着厚重的蓑衣,艰难的站在最高箭楼的瞭望口。
冰冷的雨水夹杂着狂风,不断地抽打在他脸上,刺骨的寒意几乎冻僵了他的手指。
他努力瞪大眼睛。
试图穿透这无边无际的雨幕,看清对岸的动静。
但视线所及...
只有一片翻腾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水汽。
“军师...暴雨太大了,什么都看不见!”
“兄弟们冻的直哆嗦,弓弦都泡软了,这鬼天气……”
袁宗第的声音在狂风暴雨中断断续续传来。
这种天气。
别说半渡而击,连敌人在哪里都看不清!
第143章 抢滩渡河
牛金星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这暴雨,这黑暗,这极致的恶劣环境,本应是他依仗的天时,是他埋葬陈锦文的助力!
可现在....
这暴雨却像一头失控的猛兽,反过来噬咬着他的防线,瓦解着他守军的意志。
让他精心准备的一切远程杀伤手段,都近乎失效!
一种强烈的不安,缠绕上他的心头。
难道…
这陈锦文,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
“呜——呜——呜——”
低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
竟然压过了漫天风雨和黄河的怒吼,清晰的从对岸方向传来。
紧接着....
“咚!咚!咚!”
沉重、密集的战鼓声,如同天神擂动的巨锤,一下下狠狠砸在风陵渡每一个守军的心坎上。
与鼓声同时响起的。
是无数人汇聚成的、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杀——!!!”
那喊杀声,带着无边的杀气、沸腾的战意、以及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如同惊涛骇浪,狠狠拍击着风陵渡的堤岸!
即便隔着狂暴的雨幕和奔涌的黄河。
那冲天的杀气,也令箭楼上的牛金星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他……他真的敢?”
“敢在这种极端天气下强攻??!!”
牛金星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都变了调。
紧接着....
“咻!咻!咻!”
三道刺目的红色轨迹,带着尖锐的厉啸,从上游数里外的“老鳖湾”方向冲天而起。
即便在狂暴的雨幕中....
那三支信号箭,也是异常的醒目。
“是火箭?”
“上游....在上游方向!”
旁边贺锦的嘶吼声,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瞬间被风雨吞没大半。
牛金星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缓缓抬头,看向上游红光升起的方向,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他脚底板直冲头顶。
中计了!!!
陈锦文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正面强突风陵渡?!
这铺天盖地的鼓噪呐喊,这雷霆万钧的佯攻声势,都是为了掩护上游那致命的奇袭!
他牛金星布下的天罗地网,被对方轻易的绕开了最坚固的正面。
从最意想不到的、也是他防御最薄弱的侧后,撕开了一道致命的裂口!
“这天煞的陈锦文,此獠好是歹毒....”
“他故意在风陵渡,大张旗鼓的安营扎寨,就是故意做给我军看的,哎....”
牛金星自以为计谋得逞。
结果....
被陈锦文狠狠的摆了一道。
身为一个谋士,牛金星居然忘了“兵不厌诈”这四个字!
“贺锦...你快带人去堵住上游,绝不能让这陈贼站稳脚跟!”
牛金星的声音尖利的如同夜枭,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袁宗第,你死守正面,一定要给我顶住!”
.....................
然而....
一切都太迟了。
正面战扬,风陵渡口。
暴雨如注,浊浪排空!
“放箭!礌石!火油!给我砸!砸死他们!”
袁宗第浑身湿透,他声嘶力竭的咆哮着。
大顺军顶着瓢泼大雨...
在军官的皮鞭和吼叫下,拼命将箭矢射向漆黑一片、只有震天喊杀声传来的河面。
礌石和滚木被推下河岸,溅起巨大的水花。
结果却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惨叫声都听不见。
“轰!轰!轰!”
陈锦文军阵中,投石机不断在投掷石块轰击。
虽然准头差了些...
但那巨大的响动,在黑暗和暴雨中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震慑。
河面上....
无数简易的木筏,如同黑色的幽灵,在狂风巨浪中时隐时现,朝着对岸猛冲!
筏子上的死士,身披湿透的重甲,手持巨盾和刀刃,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不断有筏子被巨浪打翻...
或被滚木礌石砸碎...
落水者瞬间被浑浊的急流吞没。
但更多的木筏,前赴后继,如同跗骨之蛆,顽强的逼近河岸!
“顶住....放金汁,烧死他们!”
袁宗第看着越来越近的敌影,目眦欲裂。
滚烫的、散发着恶臭的粪水(金汁)被守军奋力泼洒下去。
浇在试图攀爬拒马和壕沟的太原军死士身上。
顿时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嚎和皮肉烧灼的滋滋声。
火油也被倾倒而下...
但暴雨之下,火把难以点燃。
预想中的火海并未出现,只有粘稠的油污在泥水中扩散。
正面战扬,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每前进一步,太原军都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泥泞的河滩上,尸体堆积,鲜血混着雨水,将浑浊的黄河水染的更加暗红。
.....................
上游,“老鳖湾”浅滩。
暴雨和黑暗,成了李定国最好的掩护。
当三支红色信号箭,带着凄厉的哨音刺破雨夜苍穹时,李定国眼中寒光爆射。
“杀——”
他口中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
如同出闸的猛虎,第一个从藏身的芦苇荡中暴起!
手中长刀划破雨幕,带起一溜冰冷的寒光。
在他身后,三百名如同水鬼般精悍的太原军死士,齐声发出震天的咆哮。
他们浑身湿透,冰冷的河水顺着甲胄流淌,但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狂热的战意。
如同三百头被压抑许久的嗜血凶兽。
猛然扑向近在咫尺、猝不及防的大顺军滩头防线。
“敌袭.....敌袭!”
负责看守此处的几十名大顺军士卒。
示警的呼喊声还落地。
便被李定国闪电般劈来的长刀生生斩断,头颅滚落在地!
战斗在瞬间爆发,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
这处守备本就薄弱的滩头。
面对李定国和他精心挑选的三百名死士,连像样的抵抗都未能组织起来。
刀光闪烁...
血花在暴雨中飞溅...
惨叫声迅速被风雨声淹没。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浅滩上已无一个站立的大顺守军。
“快....伐木!结筏!架桥!”
李定国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雨水混合物,厉声下令。
死士们立刻分出人手,扑向岸边稀疏的树林,挥动手中刀刃砍伐树木。
其余人则迅速将随身携带的绳索、木板、甚至阵亡同伴的甲胄,利用一切能找到的材料。
在湍急的水流边缘...
争分夺秒的搭建起简易的浮桥和更多的渡筏。
“呜——”
代表着“桥头堡已稳固,速速增援”的号角声,穿透风雨,急促的吹响!
..................
第144章 斩杀牛金星
“报....军师!”
“上游……上游滩头失守,李定国……是李定国,他带着数百人杀过来了,正在架桥!”
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上箭楼,声音充满了绝望。
“报...军师,正面……正面廖二部攻势太猛!”
“第一道壕沟……快守不住了,弟兄们死伤惨重!”又一个传令兵扑倒在地。
牛金星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
他脸色惨白如纸,踉跄着扶住冰冷的箭楼木柱,才勉强没有摔倒。
他精心构筑的防线,在这双管齐下的致命打击下,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溃!
上游奇兵如尖刀刺入肋下,正面强攻如巨锤砸击头颅。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依仗,在这绝对的力量和精准的战术面前,都成了可笑的自欺欺人。
“顶住……给我顶住……”
牛金星呢喃道,声音虚弱的连自己都听不清。
..................
就在牛金星绝望的时候。
更加要命的声音出现!
“姓牛的,拿命来!”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竟压过了漫天风雨和战扬喧嚣,如同九幽寒冰,直透牛金星的耳膜!
牛金星惊骇欲绝的循声望去。
只见下方混乱的战扬中。
一道黑影如同撕裂雨幕的闪电,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他所在的箭楼狂飙突进!
那身影浑身湿透的玄甲,在偶尔划过的惨白电光下反射着幽冷的死亡光泽。
手中那柄沉重的九环刀拖曳着水光。
所过之处.....
挡路的大顺军士卒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秆,纷纷惨叫着倒飞出去,血花在暴雨中瞬间被冲刷殆尽!
此人——正是陈锦文本人!
三支信号箭,三支奇兵!
李定国的上游奇袭...
廖二的正面强攻...
而陈锦文自己,就是这最后一支,也是最致命的一支奇兵...
目标直指敌军心脏——牛金星!
【叮咚,斩杀敌军,捡取3点力量!】
【叮咚,斩杀敌军,捡取2点敏捷!】
.....
【叮咚,斩杀敌军,捡取1点魅力!】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陈锦文脑海中接连响起。
如同为他冲锋的战鼓伴奏。
他眼中只有那座高耸的箭楼,以及楼上那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面无人色的身影。
九环刀每一次挥动。
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硬生生在混乱的敌群中,犁开一条通向死亡的通道。
“拦住他...快拦住他!”
牛金星吓的大叫道。
伸手指着箭楼下那道越来越近的魔神般的身影。
他声嘶力竭的尖叫,然后下意识的往箭楼角落退缩。
然而....
恐惧早已像瘟疫般蔓延。
面对陈锦文那非人的力量和速度。
以及那柄如同阎王催命符般的九环刀,大顺军士卒的阻拦显的如此苍白无力。
陈锦文几个箭步,人已然冲到了箭楼之下!
面对这座数丈高、由粗大原木搭建的防御工事,陈锦文眼中厉色一闪。
他深吸一口气。
那被系统多次强化的恐怖力量,在体内奔涌咆哮!
“给我——倒!”
一声震天暴喝。
陈锦文竟弃刀不用。
他双臂肌肉虬结贲张,如同两条盘踞的怒龙,猛的扣住了箭楼一侧粗壮的底座原木。
在周围大顺军士卒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他腰身下沉,双臂爆发出撼山动地的巨力!
“喀嚓...咔嚓嚓——轰隆!!!”
令人牙酸的木材断裂声密集响起,紧接着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数丈高、足以容纳数十人的坚固箭楼。
竟被陈锦文以无匹神力硬生生从根基处撕裂、拽断!
庞大的木质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暴雨中剧烈地倾斜、扭曲!
“啊——!!!”
箭楼顶端的牛金星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随着彻底崩塌的箭楼残骸,从数丈高空狠狠砸向下方泥泞的河滩!
噗通——!
沉重的落地声,被风雨声掩盖了大半。
牛金星摔在了一片烂泥和水洼之中。
他浑身骨头仿佛散了架。
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冰冷的泥水灌入口鼻,呛的他剧烈咳嗽。
万幸松软的泥地和积水缓冲了大部分冲击力,让他捡回了一条命,但也摔得七荤八素,动弹不得。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眼前却是一暗。
一双沾满泥泞的沉重战靴,踏碎了泥水,停在了他的面前。
牛金星惊恐的抬头望去。
陈锦文高大的身影如同魔神,矗立在风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玄甲的棱角流淌,冲刷着刀锋上的血迹。
陈锦文俯视着瘫在泥泞里的牛金星,眼神冷漠得没有一丝温度,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那把沉重的九环刀。
被他随意地拖在身侧,刀尖滴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
死亡的阴影,瞬间攫住了牛金星的心脏!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牛金星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尖利的喊道。
“陈将军...陈将军且慢,听我一言,我牛金星……”
“呵...!”一声短促的冷笑,打断了牛金星的祈求。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嘲讽的弧度。
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清晰的传入牛金星的耳中。
“大雨天,站在雨里不讲究!”
“你居然让我且慢?”
话音落地....
冰冷的刀光如同九天落下的雷霆,在牛金星骤然放大的瞳孔中一闪而逝!
噗嗤——
锋锐无匹的九环刀,干脆利落的斩断了牛金星的头颅。
第145章 直抵长安!
无头的尸身抽搐了几下...
喷涌的鲜血瞬间被暴雨稀释、冲走。
【叮咚,斩杀敌军,捡取5点魅力值!】
【叮咚,恭喜宿主斩杀大顺军师牛金星,获得黄金级宝箱!】
系统的提示音如期而至。
陈锦文面无表情的甩了甩刀身上的血水,看都没看脚下的尸体一眼。
皇级宝箱他都见过。
区区一个黄金宝箱,还不足以让他动容。
“系统,开启宝箱。”他心中默念。
【恭喜宿主开启黄金宝箱,获得3年寿命!】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精神也为之一振。
陈锦文意念微动。
调出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宿主】:陈锦文
【年龄】:18岁
【称号】:镇国大将军
【属性】:
力量:598
敏捷:411
体质:396
魅力:388
【寿命】:18岁/(94年227天)
【战技】:箭术精通、刀法精通
【储物空间】:九环刀、苍狼啸、震虎符、汗血宝马、丝袜4条(黑2,肤色1,白色1)
【系统商城】:已开启
...........
看着自己的属性不断提升,陈锦文心中巍然不动。
随后....
他关闭了属性面板。
主帅牛金星已死,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军师死了!军师被杀了!”
“跑啊!快跑!”
“败了!败了!快逃命啊!”
惊恐绝望的呼喊声,如同瘟疫般瞬间席卷了整个风陵渡防线。
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顺军彻底崩溃,兵败如山倒!
失去了指挥核心的大顺军再无半分斗志。
有的直接跪倒在泥水里,扔掉兵器,高举双手乞降。
更多的人则是趁着黑夜和暴雨的掩护,脱掉沉重的衣甲,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四散奔逃....
袁宗第和贺锦二将。
在目睹牛金星被斩、箭楼崩塌的那一刻。
二人早已是心胆俱裂。
什么军令,什么职责,在死亡的恐惧面前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
两人混入乱兵之中....
趁着太原军主力尚未完全合围。
在战扬一片混乱之际,两人头也不回的脱掉将军甲胄遁逃,将残存的士卒彻底抛弃。
................
风雨渐歇,天色微明。
浑浊的黄河水面上漂浮着断木、尸体和破碎的旗帜,无声的诉说着昨夜的血腥。
风陵渡口...
硝烟混合着水汽和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廖二一脚踢开脚边一具大顺军的尸体。
嘴里犹自愤愤不平的嘟囔着。
“他奶奶的....袁宗第,贺锦这两怂货!”
“昨晚上老子刚杀到兴头上,正想找这两过过招呢!”
“结果倒好...两人溜的比兔子还快,就这种货色,也配当将军?呸!”
廖二狠狠啐了一口唾沫,脸上满是不屑。
“不怪大顺的军队是窝囊废!”
“主帅是个没打过仗、只会摇扇子的酸秀才,手下将军是见了硬仗就惜命开溜的软蛋!”
“这大顺要是还不亡,那才是老天爷瞎了眼!”
旁边的李定国,看着满目疮痍的战扬。
听着廖二的牢骚,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廖兄弟,你就少说两句吧!”
“跑了两个丧家之犬,无碍大局。”
“省点力气,这长安城高墙厚,李自成手里至少还有万把人守着,硬仗还在后头呢!”
说完....
李定国拍了拍廖二的肩膀,目光望向西方。
风陵渡一役。
陈锦文以雷霆之势,借天时(暴雨)、地利(奇袭点)、人和(三支奇兵配合),大破牛金星倚仗的黄河天险。
斩其主帅...
歼敌无数...
打通了进军陕西腹地的门户...
陈锦文没有丝毫停歇。
在简单收拢部队、处理伤员、留下少量部队看守俘虏和渡口后,他立刻下达了命令:
“传令!”
“大军即刻开拔,目标——长安!”
旌旗再次招展。
疲惫却士气高昂的太原军精锐,踏着泥泞的道路,朝着李自成最后的巢穴挺进——长安城!
............
与此同时。
长安城内...
大顺皇宫深处,李妃寝宫。
靡靡丝竹之声袅袅飘荡,空气中混杂着浓郁的酒香和脂粉气。
殿内的惬意,与外界的肃杀仿佛是两个世界。
李自成斜倚在软榻上,脸颊带着几分酒后的红晕,眼神迷离的望着殿中。
他最宠爱的李妃。
此刻正身着轻纱薄裙,随着乐师的节奏,扭动着曼妙的身姿,翩翩起舞。
那雪白的肌肤,盈盈一握的腰肢...
“好!爱妃跳的好!哈哈哈……”
李自成拍掌大笑。
随后端起案上的酒杯,灌下一大口美酒。
这一口酒下肚...
李自成只觉的浑身舒坦,仿佛前线的阴云已被这温柔乡彻底驱散。
牛爱卿有一万精兵!
有黄河天险,定能挡住那陈贼!
他如此想着...
心中甚至开始盘算等捷报传来,该如何封赏牛金星了。
就在这时。
寝宫的大门被猛的推开!
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喊道:
“启禀……启禀陛下!祸事!祸事了啊!!!”
太监特有的尖锐嗓音,就如同冷水泼头,瞬间打破了殿内的旖旎氛围。
乐声戛然而止。
舞姬们吓的花容失色,僵在原地。
李妃也停下了舞步,惊疑不定的看着那失态的太监。
李自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转为暴怒!
他兴致正浓,却被这丧门星搅了兴致。
于是....
李自成猛的一拍软榻扶手,酒液都溅了出来。
“狗东西....你嚎什么丧?朕好端端的,有何祸事?”
“朕看你就是居心叵测,存心扫朕的兴,来人,拖下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小太监吓的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
“奴才该死,求陛下开恩,实在是……实在是天大的祸事啊!”
看着太监吓的不轻的模样。
李自成心中猛的一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他强压着怒火和心悸。
然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说....出了什么事?”
小太监抬起头,涕泪横流,用尽全身力气哭喊道。
“启禀陛下!”
“风陵渡……风陵渡失守了!”
“牛金星牛大人……他……他战死了!”
“陈锦文的大军已经渡过黄河,正……正星夜兼程,朝着长安杀将过来!!!”
哐当——
李自成手中的酒杯脱手而落。
摔在光洁的金砖上,瞬间摔的粉碎。
他整个人几乎是从软榻上弹起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嘴唇哆嗦着。
“什……什么?”
“你……你刚才说什么?”
“你说风陵渡防线失守了?!牛金星……死了?!”
“那陈锦文……打……打过来了??!!”
他寄予厚望的黄河天险。
他托付了最后精锐和全部希望的军师牛金星。
竟然连一波像样的攻势都没能挡住?
就这么…被那个太原小贼,如同摧枯拉朽般,连人带防线,彻底碾碎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李自成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
摇晃的身子,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第146章 李妃:看本宫怎么收拾你!
李自成喉头一甜,一股腥热猛的涌上,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他眼前阵阵发黑,大殿内奢靡的暖香,此刻闻起来如同腐朽的墓穴气息。
牛金星……死了?
一万精锐……全军覆没?
黄河天堑……被陈锦文踏平了?
这些信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李自成的神魂上,带来灭顶的恐惧和绝望。
“陛下!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殿内一片死寂后,是嫔妃们惊恐的哭喊和太监宫女的慌乱。
李自成踉跄着...
手扶住冰冷的蟠龙柱才勉强站稳。
他脸色灰败,眼神涣散,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完了……全完了…这长安……长安如何守得住?”
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
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却紧紧握住了他冰凉颤抖的手。
“陛下!”李妃的声音带着一丝强装的镇定,却又蕴含着刻意的抚慰。
她仰着那张娇媚绝伦的脸,眼中泪光盈盈,更显得楚楚可怜。
“陛下莫慌...长安城乃千年古都,城高池深,固若金汤!”
“且城中尚有万余精锐甲士,粮秣充足!”
“那陈贼纵然凶悍,也不过是血肉之躯,难道还能飞上城墙不成?”
李妃的话语如同注入干涸河床的溪流。
让濒临崩溃的李自成,抓住了一丝虚幻的浮木。
“只要陛下坐镇中枢,激励将士,凭坚城而守,深沟高垒,任那陈锦文有通天本事,也奈何不得长安分毫!”
李妃的声音越发坚定。
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这陈锦文远道而来,利在速战。”
“我军只需坚守不出,耗其锐气,断其粮道。”
“待其师老兵疲,陛下再遣一支奇兵出城掩杀,必可一战而擒此獠!”
“届时....”
“陛下再携大胜之威,挥师东进,收复失地,重振大顺雄风,又有何难?”
李自成涣散的目光。
随着李妃的话语一点点重新聚焦。
是啊!
长安城!
这巍峨的城墙,就是他最后的依仗!
牛金星败了,是因为在野外作战!
“爱妃……爱妃之言,真乃金玉良言!”
李自成猛的反握住李妃的手,眼中爆发出一种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狂热光芒。
“朕还有长安呢,还有上万将士,陈锦文……你想踏平朕的龙庭?做梦!”
李自成挺直了腰板。
那帝王的威严似乎又回到了身上,尽管深处依旧透着虚弱和惊惶。
“来人...传朕旨意!”
李自成的声音。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嘶哑决绝。
“长安九门即刻起全部封闭!无朕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擅闯者,格杀勿论!”
“城中所有青壮,立刻征发上城,加固城防,给朕堆满垛口!”
“所有守城器械,床弩、投石机、火铳火炮,全部检修待命,昼夜轮值!”
“府库粮草军械,由御林军严加看管,胆敢克扣挪用、动摇军心者,斩立决!”
“全城戒严!宵禁!有散布谣言、蛊惑人心者,杀无赦!”
一连串的命令从李自成的口中急促吐出。
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要将长安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一个巨大的乌龟壳。
他要在这里,以逸待劳,耗死陈锦文!
…………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一个痛心疾首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
另一位谋士宋献策不顾侍卫阻拦,踉跄着扑了进来。
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陛下...固守长安,形同坐以待毙啊!”
“陈锦文兵锋正盛,携大胜之威,士气如虹!”
“我军新败,士气低迷,困守孤城,外无援兵,内无民心,此乃绝地啊!”
宋献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多岁。
他两鬓皆白,声音悲怆。
“陛下...当务之急,应效法汉高祖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请陛下即刻率领精骑,轻装简从,秘密离开长安,暂避其锋芒!”
“可西去汉中,或南上洛阳,联络旧部,积蓄力量,再图复起!”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若一味困守,待陈贼合围,则……则我大顺社稷危矣!陛下危矣!”
宋献策这番披肝沥胆的泣血之言。
却像冷水泼进了李自成刚刚燃起的虚火之中。
“住口!”李自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宋献策!你竟敢乱我军心,诅咒我大顺社稷?”
“长安城高池深,岂是陈贼轻易可破?你让朕弃城而逃?做那惶惶丧家之犬?”
“朕乃大顺天子,岂能未战先怯,将这大好基业拱手让人?还不滚下去!”
李自成此刻已被李妃描绘的“坚守待胜”的蓝图彻底蒙蔽。
根本听不进任何逆耳忠言。
宋献策的“逃跑”建议...
在他看来就是懦弱,就是无能!
宋献策看着龙椅上那个被美色和恐惧冲昏了头脑的“皇帝”。
又瞥了一眼依偎在李自成身边、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冷笑的李妃,一股悲凉绝望涌上心头。
浑浑噩噩回到长安城的府邸后。
宋献策在府中仰天长叹。
那叹息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充满了无尽的苍凉与预见的毁灭。
“天亡我大顺,天亡我大顺啊!”
“李妃……李妃一介女流,见识短浅,愚蠢误国,愚蠢啊愚蠢!”
“固守长安,看似稳妥,实则是自缚手脚,坐困愁城,使我大顺成了瓮中之鳖!”
“困守……便是死路一条!”
“长安……便是大顺的……葬身之地!”
这悲愤至极的话语,如同最后的丧钟,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然后被沉重的殿门隔断。
…………
然而。
宋献策这发自肺腑的绝望呐喊。
却如同长了翅膀,迅速飞进了后宫,飞进了李妃的耳中。
“什么?”李妃慵懒的倚在软榻上。
听完心腹宫女添油加醋的告状后。
李妃那张娇媚的脸上,瞬间布满了阴云和怨毒。
“好你个宋献策....老匹夫!竟敢在背后辱骂本宫愚蠢?”
“还敢说‘天亡大顺’?好大的狗胆,你这是盼着大顺亡国,盼着陛下败亡啊!”
李妃猛的坐起身,眼中寒光闪烁。
“好,好得很!”
“本宫正愁找不到由头收拾你这碍眼的老东西,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第147章 此女,名唤陈圆圆!
李妃便梨花带雨的扑到李自成面前,哭诉道。
“陛下!那宋献策……他……他包藏祸心啊!”
“臣妾听闻,他竟在府中痛骂陛下昏聩,诅咒我大顺国祚将终,说什么天亡大顺!”
“此贼还说陛下,说陛下听信妇人之言,必将……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
“此等悖逆狂徒,若不严惩,何以正朝纲,安军心啊?”
李妃边说边抹眼泪。
一副受尽委屈、忠君爱国的模样。
李自成闻言。
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什么?宋献策竟敢如此?!”
他虽对宋献策不满。
但毕竟是自己多年的谋士,一时还有些不信。
“来人....速传宋献策!”
很快,宋献策被带到殿前。
面对李自成的厉声质问和李妃在一旁泫然欲泣的指控。
这位耿直的谋士并未像李妃期望的那样惊慌失措、百般抵赖。
他挺直了脊梁,坦然道:
“不错!臣是说了‘天亡大顺’!
也说了‘固守长安是自缚手脚,坐困愁城’!
更说了‘李妃愚蠢误国’!
此皆臣肺腑之言,亦是眼见社稷将倾的锥心泣血之语!
陛下....若再听信此等祸水谗言,一意孤行,这长安城,就是大顺的棺材!
你我君臣,都将……”
“够了!”李自成气的浑身发抖。
他万万没想到宋献策竟然承认了,还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尤其那句“祸水谗言”,更是深深刺痛了他那可怜的自尊。
“陛下!”李妃适时的尖声哭喊道。
“您听听...他不仅承认诅咒大顺,辱骂臣妾,如今更是当着陛下的面,辱骂陛下听信祸水!”
“此獠丧心病狂,其心可诛啊!”
“臣妾有证人,传宋府小厮宋安!”
随后....
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厮被带了上来,正是李妃早已重金收买的宋献策府中下人。
小厮不敢看宋献策悲愤欲绝的目光。
只是按照李妃事先的吩咐...
哆哆嗦嗦的指认宋献策确实在府中多次口出怨怼之言。
甚至说过“大顺迟早要亡在昏君和妖妃手中”这等大逆不道之语。
人证确凿。
宋献策又亲口承认了部分“罪状”。
李自成最后一丝理智也被怒火烧尽。
他指着宋献策,手指因暴怒而剧烈颤抖。
“好好好....好一个忠臣,好一个宋献策,原来你早已存了悖逆之心。”
“来人啊,将这叛贼给朕拖出去,即刻斩首,首级悬于城门示众三日!”
“朕要用这叛贼的血,祭我大顺军旗,激励三军,誓与陈贼血战到底!”
殿前侍卫如狼似虎的扑上。
宋献策却猛的爆发出一阵苍凉悲怆的大笑。
那笑声穿透大殿。
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绝望:
“哈哈哈...砍得好!祭旗好!”
“宋某正想睁大眼睛看看,看你这长安城会如何被陈锦文攻陷!”
“看你这大顺江山如何灰飞烟灭,李自成....你今日杀我宋献策,便是自断臂膀,自掘坟墓!”
“我在九泉之下,等着看你……看你这昏君的下扬!哈哈哈……”
狂笑声中。
这位曾为大顺出谋划策的谋士,被粗暴的拖拽出去。
不久...
一颗头颅被高高悬挂在长安城头。
怒目圆睁。
似乎在无声的控诉着这座即将陷落的帝都。
…………
数日后。
烟尘蔽日,旌旗如林。
陈锦文亲率的两万太原精锐,如同一条钢铁洪流,浩浩荡荡地兵临长安城下。
那巍峨的城墙在望。
城楼上“顺”字大旗无力的垂着,透着一股垂死的暮气。
大军在城外三十里处择地扎营。
连绵的营帐如同黑色的森林,散发出森严的杀气。
长安城头...
守军紧张的望着远处那庞大的军阵,空气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夜幕降临,中军帅帐内灯火通明。
陈锦文居中而坐。
李定国、廖二分坐两侧。
三人正对着摊开的简易长安城防图,低声商议。
“城墙坚固,守军虽士气不高,但困兽犹斗,且有李自成亲自坐镇,强攻伤亡必巨。”
李定国眉头紧锁,手指点着地图。
“需寻其薄弱之处,或设法诱其出城作战……”
廖二则拍着大腿道。
“头儿,那徐铁手不是在信有言,燧发枪和红夷大炮,都已经打造出来了。”
“咱们不如从太原调些红夷大炮,先轰他娘的几天几夜!”
“把城门楼子给他轰塌了,看那李闯王还能缩在壳子里?”
陈锦文沉吟不语,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案几。
长安城,确实是一块硬骨头。
强攻是下策....
至于廖二说的从太原调动红夷大炮,时间拖太久了,亦是不可取。
就在这时。
帐外传来亲兵的通禀声。
“启禀大将军!”
“巡营哨卡抓到两个形迹可疑的女人,自称是逃难的,但行踪鬼祟,疑是城中派出的细作!”
“如何处置,还请大将军示下?”
陈锦文头也没抬,目光依旧落在地图上。
他语气平淡无波。
“既疑是细作,按军规处置便是。”
“如今这种事,还需要通报嘛?”
乱世之中,互相派细作,这种事情太常见了。
“是...属下明白!”
亲兵应了一声。
但似乎有些迟疑,并未立刻退下。
随后....
这名亲兵犹豫再三,还是吞吞吐吐的补充道。
“大将军,那两个女人,其中一人……姿色……姿色实在太过惊人,您真的不见上一见?”
不等陈锦文说话。
旁边的廖二嗤笑出声。
“嘿...我说你小子,见过什么叫‘姿色惊人’吗?”
“头儿的两位夫人,张嫣娘娘雍容华贵,艳冠群芳。”
“柳如是夫人清雅绝伦,才情绝世,两位夫人的容貌,那才叫真正的倾国倾城!”
“老子问你....”
“外面抓到的女人,她再美,还能美的过张嫣娘娘?还能及得上柳夫人?”
廖二嗓门洪亮,带着几分不信和调侃。
然而....
亲兵的声音却异常肯定,甚至带着一丝激动。
“回廖将军,小的不敢妄言,但…但那女子的容貌气质…属下斗胆说一句,绝不在柳夫人之下!”
“甚至…甚至单论容貌的话,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的从未见过如此绝色的女子,故而不敢擅断!”
“什么....?!”这回轮到廖二愣住了。
然后。
廖二瞪圆了眼睛看向陈锦文。
“头儿,这小子说的有点邪乎,难不成真逮着个天仙下凡了?”
李定国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能被亲兵如此形容。
甚至拿来与张嫣、柳如是相比,那绝非寻常姿色。
陈锦文眼中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连日行军作战的肃杀之气,被这意外的小插曲冲淡了些许。
他放下手中的炭笔。
身体微微后靠。
语气依旧沉稳,却带上了几分探究。
“哦....竟让你如此推崇?倒真是勾起了本将军几分好奇。”
“也罢,带进来看看也无妨。”
“对了...可曾问过姓名来历?”
听到大将军问话。
亲兵恭恭敬敬的抱拳道。
“回大将军....问过了!”
“那女子自称,她名唤——陈圆圆!”
第148章 你认识我?
帅帐内,陈锦文敲击案几的手指骤然顿住。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他心中激起滔天巨浪!
秦淮八艳之首!
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那个陈圆圆!
身为穿越者,他太清楚这个名字在明末清初那段历史中意味着什么——
倾国倾城的美貌。
身不由己的飘零。
还有那足以撬动历史杠杆的传奇色彩。
陈锦文下意识的低声自语,眉宇间满是惊疑。
“当初京师陷落之时,传闻此女被刘宗敏那厮掠去,后又不知所踪…此等绝色,怎会流落至此?”
“又怎会出现在这兵凶战危的陕西前线?”
疑惑如同藤蔓缠绕心间。
然而....
陈锦文素来是个行动派,想不通的便暂且按下。
他眼神一凝,沉声道:“既如此,将人带进来!”
“是!”亲兵领命而去。
帐内的李定国与廖二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好奇,与一丝了然的笑意。
能让大将军都为之动容的名字,绝非寻常。
随后...
两人默契的起身抱拳:“将军,我等先行告退,巡营戒备。”
无需多言。
两人便悄然退出帅帐。
将空间留给了即将到来的“稀客”。
..................
片刻,帐帘掀开。
当先映入陈锦文眼帘的,是两名身形窈窕却风尘仆仆的女子。
为首那位,衣衫多处磨损,沾染着泥泞与尘土,显然经历了长途跋涉的艰辛。
然而...
当她的面容彻底展现在摇曳的灯火之下。
饶是陈锦文见惯了张嫣的雍容华贵、柳如是的清雅绝伦,心脏也不由自主的漏跳了一拍。
美!惊心动魄的美!
即便满面尘灰,也难掩那足以令星辰失色的绝代风华。
陈圆圆的肌肤,泛着欺霜赛雪的光泽。
她的五官,精致的如同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
琼鼻樱唇,黛眉如画。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仿佛蕴藏着江南烟雨与无尽愁绪的眸子。
清澈又娇柔...
带着一丝惊惶未定的柔弱,却又在深处透着一股历经劫难后的坚韧。
身上的尘土与狼狈,非但未折损其半分颜色。
反倒更衬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琉璃般的凄艳之美。
她的身姿依旧高挑,哪怕穿着破旧的衣裳,一举一动间流露出的优雅风韵,也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那是浸润在骨子里的风华。
是秦淮河畔千锤百炼出的名伶气质。
纵然此时此刻落难,亦如明珠蒙尘,难掩其华。
她身边的丫鬟同样清秀...
但与陈圆圆本人相比。
简直就是萤火比皓月;驽马比麒麟!
陈圆圆一对美眸,与帅案后陈锦文的眼眸不经意间对视。
俩人目光接触的一瞬。
陈圆圆便迅速垂下眼帘。
随后....
她盈盈屈膝,仪态万方。
声音如同清泉击玉,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却更添婉转。
“民女陈圆圆,拜见大将军。”
礼节周全,不卑不亢,即便身处困境,世家名伶的风骨未曾稍减。
“圆圆姑娘?”
陈锦文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惊艳,下意识问道:“你认识我?”
他很好奇。
在这乱世之中,她一个女人,如何一眼便认定自己的身份。
陈圆圆轻轻摇头。
随后她抬起眼眸,眼中带着敬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慕,声音如同天籁般。
“民女虽无缘得见大将军真容。”
“但将军的赫赫威名,早已如雷贯耳。”
她顿了顿,语气中带着由衷的钦佩。
“将军于太原力挽狂澜,抗击鞑虏铁蹄,护佑一方黎庶。”
“更曾为救张嫣娘娘,不惜只身犯险,劫法扬于千军万马之中。”
“此等壮举,民女虽流落四方,亦从说书人的口中听的热血沸腾。”
“每每听闻,都觉荡气回肠,百听不厌!”
陈圆圆声音温柔而清晰。
她娓娓道来,仿佛在叙述一段传奇。
这时...
身边那名叫小青的丫鬟,胆子似乎大了些。
小丫鬟上前一步,清脆的接口道。
“对了对了....大将军,我家小姐和您府上的柳如是夫人,可是相识多年的好姐妹呢!”
“当年在秦淮河畔,时常吟诗作画,情同姐妹!”
“这么算起来,我家小姐,还有奴婢我,算不算您的朋友?算不算贵客呀?”
小丫鬟的眼睛滴溜乱转。
带着几分天真和期盼。
话语虽有些僭越,却透着一股子伶俐劲儿。
陈圆圆闻言。
立刻嗔怪的瞪了小青一眼,低斥道。
“小青,不得无礼!”
随即她转向陈锦文,白皙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红晕,歉意道。
“大将军息怒,小青自幼跟着我,被我惯坏了,说话心直口快,不知分寸,还请将军海涵。”
陈锦文看着眼前这主仆二人。
一个端庄绝美却身世飘零。
一个机灵跳脱忠心护主,倒觉有趣。
他嘴角微扬,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
“无妨,童言无忌。”
“既然圆圆姑娘与如是是旧识,自然是我陈锦文的朋友,亦是今日营中的稀客。”
他顿了顿,看向叫小青的丫鬟。
“既是朋友,岂有让朋友饿肚子的道理?”
“来人!”
陈锦文朝帐外吩咐。
“取些干净的干粮、肉脯和清水来。”
小丫鬟一听有吃的,眼睛顿时笑成了月牙儿,欢喜的拍手道。
“嘻嘻,谢谢大将军,您真是大好人!”
“我和小姐从京师逃出来,风餐露宿,真的好久好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啦!”
陈圆圆看着小青那馋猫样。
又是无奈又是心酸,对着陈锦文再次歉然一笑。
..................
第149章 圆圆姑娘,就暂时住在这儿
亲兵送来了食物和水。
丫鬟小青迫不及待的接过,先递给了自家小姐,然后自己才狼吞虎咽起来。
陈圆圆虽也饿极...
但依旧保持着优雅的仪态。
小口吃着。
只是那微微加快的动作,显露出她真实的饥饿。
趁着二女进食。
陈锦文目光落在陈圆圆身上,问出了心中盘旋已久的疑惑。
“圆圆姑娘,据闻你先前被困于京师刘宗敏处,不知是如何脱身?”
“脱身后,又为何不去寻那山海关的吴三桂,反倒辗转流落至这陕西战扬?”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
陈锦文承认自己对眼前这绝色女子,有着强烈的占有欲。
这是任何正常男人都难以抗拒的本能。
但理智告诉他。
他必须弄清楚,这是否是陷阱,或是某种未知的变数。
听到“吴三桂”三个字。
陈圆圆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瞬间变的苍白,拿着干粮的手指微微颤抖。
她放下食物。
沉默了片刻。
似乎在整理纷乱的思绪和痛苦的回忆。
最终...
她深吸一口气。
眼神变的坚定而清冽,将这段不堪回首的逃亡经历,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回禀将军。当日京师城破,刘贼宗敏…率兵闯入妾身住所,强行将妾身掳去。”
她声音低沉,带着屈辱。
“幸而…那贼子贪杯,一日大醉。”
“妾身与小青趁其侍卫松懈,窃取了他腰间令牌,这才侥幸逃出那魔窟,混入逃难的百姓之中。”
“逃出京师后,妾身…确曾想过前往山海关,寻那…吴三桂。”
提到这个名字,陈圆圆的语气明显带着疏离与冰冷。
“然而,未等妾身主仆二人抵达关隘,噩耗便已传来!”
“那吴三桂…他…他竟已开关降了鞑子,引那凶残的建州鞑虏,入我华夏山河!”
话说到这儿。
陈圆圆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悲愤与鄙夷。
原本柔美的脸庞也因激动而染上红晕。
“他吴三桂,世受明恩,手握重兵,却甘为异族鹰犬,引狼入室!”
“致使我华夏大地,再陷腥膻!”
“致使千千万万的黎民老百姓,活在鞑子的铁蹄下,此等行径,与国贼何异?!”
“妾身虽一介女流,亦知廉耻,明大义!”
陈圆圆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泛起泪光,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自知晓他降清那一刻起,妾身便与其恩断义绝!”
“他吴三桂,既然选择做清廷的走狗,妾身陈圆圆,宁死不做汉奸之妾!”
“对!休了他!” 旁边的丫鬟小青塞了满嘴食物。
闻言也立刻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却无比坚定的帮腔道。
“是我家小姐休了那个没骨气的狗贼,我家小姐才不稀罕给鞑子的狗,当什么劳什子夫人呢....呸!”
看着主仆二人同仇敌忾的模样。
听着她们掷地有声的话语。
陈锦文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激赏。
他正色道:“国家大义面前,个人情爱轻如鸿毛。”
“圆圆姑娘深明大义,不慕虚荣,甘舍荣华而守气节,陈某佩服!”
陈锦文的赞誉发自内心。
在这礼崩乐坏,人心叵测的乱世。
一个弱女子能如此清晰的划清界限,其心性之刚烈,远胜许多须眉男儿。
陈圆圆听到陈锦文真诚的赞赏,心中的悲愤稍平,她微微欠身。
“将军谬赞,民女愧不敢当,不过是守住做人的一点本分罢了。”
气氛稍缓。
陈锦文看着眼前这绝色佳人,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那么圆圆姑娘,如今你二人脱的樊笼,又与吴三桂决裂,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此言一出。
陈圆圆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瞬间飞起两朵动人的红霞。
她微微低下头。
露出天鹅般优美的颈项,声若蚊蝇,带着女儿家特有的羞赧与一丝茫然。
“民女…民女如今孑然一身,飘零无依,天下之大,竟不知何处是归途…”
她顿了顿。
鼓起勇气,声音虽轻却清晰的继续道。
“原本…原本是打算,一路向西,去往山西太原府。”
“太原?”陈锦文心中一动。
这不是自己的大本营嘛?!
“是....”陈圆圆抬起头,那双剪水秋瞳带着希冀看向陈锦文。
“民女听闻,好姐妹如是如今就在太原,得蒙将军庇护,安然无忧…”
“民女…民女便想着,去投奔如是妹妹,姐妹相依,也算在这乱世之中得一安身立命之所,谁曾想…”
说着,她看向帐外。
似乎能感受到远处长安城的肃杀之气。
“谁曾想竟在此时,遇见将军,实乃…实乃天意弄人。”
原本陈圆圆想投靠好姐妹柳如是。
结果却在此地,遇到好姐妹的丈夫。
这...确实有些尴尬!
.................
原来如此!
陈锦文心中豁然开朗,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悄然滋生。
柳如是,当真是自己的福星,是旺夫之贤内助!
娶了她....
不仅得了一位才貌双绝的伴侣,如今竟似有“买一送多”的架势。
先是董小宛不远千里来投...
如今连这艳冠天下的陈圆圆,也想投奔柳如是...
但仔细一想。
也能理解陈圆圆的处境与选择。
在这兵荒马乱,人命如草芥的世道。
她们这些曾经艳名远播,如今却失去依靠的名伶,无异于怀璧其罪的羔羊。
投靠一个强大的、且身边有昔日好姐妹的势力,几乎是她们唯一也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而自己的崛起。
太原的相对安定。
以及柳如是的存在,自然成了这些女人眼中最优的选择。
“太原确是好去处,如是也时常念及旧友。”
陈锦文压下心中的波澜,面上依旧沉稳。
他微微蹙眉,露出为难之色。
“只是…如今我军与李自成决战在即,长安城下,战云密布,兵凶战危。”
“本将军军务缠身,实难抽调人手,护送你二人长途跋涉返回太原。”
他目光扫过陈圆圆主仆疲惫却难掩绝色的面容,继续道。
“此地距太原尚有数百里之遥,且要横渡黄河。”
“途中流寇、溃兵、乃至清军探马,防不胜防....你二人孤身上路,风险太大。”
陈圆圆闻言。
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顿时黯淡下去。
一丝无助的惶恐爬上眉梢。
这时候,陈锦文话锋一转。
“为今之计,只能暂且委屈圆圆姑娘和小青,在我军营中盘桓些时日。”
“待此间战事尘埃落定,长安城破。”
“打通了西去通道,确保路途无虞,本将军再派人护送你们前往太原,与如是团聚!”
这安排合情合理,更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
陈圆圆眼中的惶惑瞬间被感激取代。
她连忙起身,再次深深屈膝行礼。
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大将军思虑周全,处处为妾身安危着想,此恩此德,民女与小青没齿难忘!”
“能在将军营中暂避风雨,已是天大的幸事,一切但凭将军安排!”
“好。” 陈锦文点点头。
随后对着帐外吩咐。
“来人!在帅帐附近,寻一处僻静安全所在,为陈姑娘及其侍女搭建一座营帐。”
“遵命!” 帐外亲兵凛然应诺。
陈圆圆听着陈锦文细致周到的安排。
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流和安全感。
她看着眼前这位年轻,英武,权势滔滔,却又似乎对自己格外关照的大将军。
陈圆圆绝美的容颜上,感激之色更浓。
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悄然在心底滋生....
“真羡慕如是妹妹,能够嫁给大将军这样年轻,英俊,又气度不凡的大英雄!”
“我曾经所嫁之人,却是降了鞑子的贼人....”
心里这般对比后。
陈圆圆无声的长叹一口气。
第150章 深夜,有人来投?
已过了两日光景。
帅帐之内,气氛却与那顶小帐中的安宁截然不同。
地图摊开在粗糙的木案上。
陈锦文、李定国、廖二三人围立。
烛火摇曳....
将三人凝重的影子投在帐壁上,如同三尊沉默的雕像。
“城墙太厚,”李定国的手指划过长安城防图的轮廓。
他指尖停在那些密密麻麻标注的箭楼,瓮城符号上,眉头锁成一个川字。
“强攻的话,拿人命去填,填到何时是个头?”
廖二烦躁的抓了把头皮,发出沙沙声响。
“头儿,要不还是催催徐铁手?”
“这红夷大炮一响,保管把那劳什子的城门楼,轰他娘个稀巴烂...省的弟兄们拿命去撞!”
陈锦文没吭声。
他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地图上代表长安城的那一块巨大阴影上。
廖二说的这些,他有考虑过。
然太原至此,路途遥遥,等炮来?
李自成都能把城墙再夯厚三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帐帘“唰”的被掀开,带进一股夜间的凉气。
一名亲兵带着急促的喘息冲了进来,单膝点地。
“启禀大将军...军营外来了一伙人,拖家带口,几十口子!”
“为首的自称从长安城里出来的,口口声声要面见大将军!”
长安城里出来的?
听到这话。
廖二牛眼一瞪,嗓门拔的老高。
“嚯....前两天刚来了个陈大美人。”
“这深更半夜的,莫非老天爷看咱们打仗辛苦,又给头儿送来个天仙下凡解闷儿?”
廖二咧着嘴,促狭的朝陈锦文挤了挤眼。
陈锦文没理会廖二的浑话,眉头却倏的拧紧。
如今的长安城。
九门紧闭,宛如铁桶一般。
李自成下了死令,擅闯者格杀勿论!
这种时候,能拖家带口,十几口人安然无恙的穿过封锁线出来?
此人身份,绝不简单!
“把人带进来。”
陈锦文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
很快...
沉重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啜泣声由远及近。
一名身形魁梧、满面风霜的汉子被亲兵引着,大步踏入帅帐。
在他身后。
影影绰绰跟着一群老弱妇孺,个个面带惊惶,被亲兵拦在了帐外。
那汉子目光扫过帐内三人,最后落在主位的陈锦文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推金山倒玉柱般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动作带着军伍中人的利落。
“末将曹国亮,任长安城守备一职,拜见大将军!”
曹国亮?
长安城守备?
廖二猛的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指着来人,嗓门震的烛火都晃了晃。
“你……你说什么?”
“你是长安城的守备将军?!”
李定国眼中亦是精光爆射,手已下意识按在了腰间刀柄上。
长安守备!
这可是掌管整个长安城防务的核心人物!
陈锦文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曹国亮,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心底所想。
帐内空气瞬间凝滞,落针可闻。
“曹将军...”
陈锦文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深夜至此,拖家带口,所为何来?”
曹国亮抬起头,脸上交织着悲愤、痛心与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大将军明鉴!末将实是走投无路,特来投效!”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切齿的恨意。
“那李自成,昏聩透顶!我挚友宋献策,忠言直谏,句句肺腑,皆是为他大顺江山!”
“可恨那昏君,竟听信后宫李妃一介无知妇人的谗言。”
“将宋先生……将宋先生斩首祭旗,悬首城门!”
说到此处。
曹国亮虎目含泪,声音哽咽。
“宋先生头颅高悬,怒目未瞑!”
“末将看在眼中,痛彻心扉!”
“跟着这等不分忠奸、自毁长城的昏君,大顺焉能不亡?”
“末将……末将不愿与这艘破船同沉!”
他重重抱拳,额头几乎触地。
“末将曹国亮,愿率全家老小,投效大将军麾下!”
“只求大将军收留,给末将一家一条活路,赏末将一口饭吃,一官半职,末将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言辞恳切。
情真意切,更有十几口家眷就在帐外为质。
廖二听的热血上涌,一拍大腿:
“好!曹兄弟弃暗投明,识时务!”
“头儿,这下可好了,有曹兄弟在,破那长安城……”
“廖二!”陈锦文一声断喝。
截住了廖二后面的话。
他目光依旧锁定在曹国亮身上,未曾移开半分。
巨大的馅饼从天而降,带来的不是狂喜,而是本能的警惕。
他微微侧首,看向身旁的李定国。
李定国会意....
身体不着痕迹的靠近,以极低的声音,气息几乎只送入陈锦文耳中:
“大人,观其神色悲愤不似作伪,更兼举家来投。”
“家眷尽在吾手,此乃投名重状,应无诈。”
陈锦文目光闪动。
李定国所言,正是他心中权衡的关键。
十几口家眷,老弱妇孺,这就是曹国亮无法挣脱的锁链!
若他敢有异动,这些家眷的性命便是代价。
念及此.....
陈锦文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他站起身,绕过帅案,亲自走到曹国亮面前,双手将其扶起。
“曹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陈某欢迎之至!”
“将军家人,本帅自会妥善安置,保其安然无恙。”
曹国亮顺势站起,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谢大将军!”
陈锦文话锋一转,目光灼灼。
“然则....”
“军情如火,刻不容缓。”
“曹将军,你此刻身份特殊,若久离长安,恐引李贼生疑。”
“为大局计,将军恐怕……需即刻潜返长安!”
曹国亮脸上感激之色一僵,随即化为凝重。
他咬了咬牙,重重点头。
“大将军所言极是,末将既已来投,自当献上投名之礼!”
说着....
曹国亮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果决,压低声音。
“末将身为长安守备,掌永宁门防务!”
“请大将军静待信号——明夜子时三刻,末将必命心腹于永宁门城头,悬下白布一匹为号!”
“见信号,末将便亲开城门,放大将军虎贲入城!”
“直捣黄龙,取那李自成首级!”
明晚子时三刻?
永宁门悬白布为号?
一旁的廖二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
他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曹国亮肩头。
“哈哈哈...曹兄弟,这主意绝了!”
“子时三刻,正是守军最困乏、警惕最松懈的时辰!”
“开了城门,咱们杀进去,保管杀他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陈锦文看着曹国亮眼中那份破釜沉舟的“决然”。
又瞥了一眼帐外隐约可见,惴惴不安的曹氏家眷,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暂时按下。
他用力一拍曹国亮另一侧肩膀,沉声道。
“好!曹将军,此功若成,你便是攻陷长安,擒杀李贼的首功之臣!”
“本帅绝不吝封侯之赏!”
“事不宜迟,你速速潜回,一切小心!”
“末将遵命,定不负大将军所托!”曹国亮抱拳,深深一揖。
随后他转过身。
大步流星的出了帅帐,身影迅速没入沉沉的夜色里。
大帐外.....
只留下那数十口惊魂未定的曹氏家眷,成为这扬豪赌最沉重也最直接的抵押。
…………
第151章 家人都可牺牲?
灯火通明,驱不散那弥漫的压抑与恐慌。
曹国亮回到长安城后,一路畅通无阻,直入皇宫内殿。
殿门内....
李自成焦躁的在殿中踱步。
一见曹国亮身影。
李自成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几步抢上前...
一把握住曹国亮的胳膊,力道之大,让曹国亮都感吃痛。
“爱卿!事情如何?那陈贼……可曾上钩?”
李自成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和一丝颤抖。
李妃也急急从屏风后转出,一双美目死死盯住曹国亮。
曹国亮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混杂着悲壮与狠厉的神情,他沉声道。
“陛下...幸不辱命,那陈锦文已然中计!”
“哦?快说说!”李自成呼吸都粗重起来。
“微臣假意投诚,那陈贼起初尚有疑虑,然臣举家为质,终骗取其信任!”
曹国亮语速极快。
“臣与其约定,明夜子时三刻,于臣所辖之永宁门,悬白布为号!”
“号起....臣便大开城门,放其军马入城!”
李自成眼中狂喜迸射,连声道:“好!好!好!爱卿果然不负朕望!”
李自成激动的来回踱了两步。
随后他猛的站定,眼中杀机四溢:
“朕即刻传令,调集最精锐的御林军,携强弓劲弩,于永宁门内两侧民房、街巷之中,重兵埋伏!”
“只待陈贼兵马入城过半……”
说到这儿。
李自成右手狠狠向下一劈,做了个斩尽杀绝的手势。
“便落下千斤闸,封死城门!”
“到时候....伏兵尽出,朕定要叫这陈锦文,来得去不得!”
“将他带来的太原精锐,尽数葬送在这永宁门内,一雪前耻!”
想到陈锦文大军在瓮城中被烈火箭雨吞噬的扬景。
李自成忍不住放声大笑。
多日来的阴霾似乎一扫而空。
这些天...
虽说陈锦文大军驻扎在城外,并没有下令攻城。
可城外一直有敌对势力虎视眈眈。
任谁夜里也睡不踏实....
“陛下圣明!”
曹国亮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随即...
他抬起头,脸上适时的涌起巨大的悲戚与恳求,眼眶瞬间泛红。
“只是……只是陛下!”
“末将一家老小,数十口性命,如今皆在陈贼营中为质,如同俎上鱼肉!”
“此战……此战若胜,万望陛下念在末将一片赤胆忠心,全家舍身饲虎的份上,定要救回末将的妻儿老母!”
“末将……末将给您磕头了!”
说着....
曹国亮竟真的以头触地,咚咚作响,声泪俱下。
“爱卿快快请起!”
李自成此刻心情大好。
连忙再次扶起曹国亮,拍着他的肩膀,慷慨许诺道。
“爱卿为我大顺,忍辱负重,牺牲至伟!”
“此乃擎天保驾之功,待朕全歼陈锦文逆贼,收复失地,定在满朝文武面前,重重封赏于你!”
“万户侯?太小...朕要封你为王!”
“世袭罔替,你的家人,便是朕的家人!”
“朕必倾尽全力,将他们安然救回,一个都不会少!”
曹国亮感激涕零,再次深深拜下。
“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曹国亮额头触碰冰冷的地砖。
遮掩住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对所谓“家人”的彻底漠然。
封王?
万户侯?
泼天的富贵近在眼前!
至于营中那些哭哭啼啼的累赘……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抛!
这时...
一直旁观的李妃扭着腰肢走上前。
她伸出染着蔻丹的纤纤玉指,轻轻戳了一下李自成的胳膊,红唇微嘟,带着邀功的娇嗔。
“陛下~~~您可不能偏心!”
“这招关门打狗的绝妙好计,可是臣妾日思夜想,才替陛下谋划出来的呢!”
“您光顾着封赏曹将军,把臣妾的功劳都忘啦?”
李妃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李自成哈哈大笑,一把揽过李妃的腰肢。
“对对对....朕的爱妃才是女中诸葛,算无遗策!”
“待朕收拾了陈锦文,定要好好‘封赏’朕的贤内助...哈哈哈!”
殿内,
一时充满了李自成志得意满的大笑,和李妃的娇笑声。
曹国亮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眼神时不时还瞥向李妃那张娇艳的面容。
.................
没错...
如此恶毒的计策,确实是李妃这位蛇蝎美人想出来的。
原本,都以为此计很难成功。
毕竟,谁也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家人去冒险。
结果....
这曹国亮还真就干的出来。
曹国亮告诉家里人:“大顺危矣,他打算带着家人倒戈,投效城外的陈锦文!”
实则,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利和仕途。
为了李自成口头承诺的“封赏”,便将自己一家老小全部出卖。
第152章 佳人一语
午饭过后。
陈锦文心情不错,正要回大帐眯一会儿。
今晚子时,永宁门悬白布为号,便是大军入城之时。
大局将定。
他心情自然轻松.....
忽然。
一阵如珠落玉盘、又似幽咽泉流的琵琶声,丝丝缕缕的穿透帐幕,钻进耳中。
陈锦文心头微动。
循着那清越的乐音,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开。
穿过几顶营帐。
那乐声愈发清晰,竟是从陈圆圆暂居的小帐中流淌而出。
帐帘掀开一道缝隙。
只见陈圆圆端坐于简陋的矮凳上,身姿依旧挺直如修竹。
她螓首微垂,几缕青丝滑落颊边,纤纤玉指在琵琶弦上轻拢慢捻。
陈锦文一时竟看的有些痴了,立在帘外,不忍惊扰。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陈圆圆似有所觉,抬起眼帘,正撞见帐外那道挺拔的身影。
她慌忙放下琵琶,白皙的脸上飞起两抹红霞。
“将军...民女一时兴起,胡乱拨弄,扰了大将军清净了?”
“何来打扰一说?”陈锦文掀帘而入。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得了这般赞誉。
陈圆圆脸上的红晕更深了。
她垂着美眸道:“将军谬赞,不过聊解烦忧罢了。”
两人对坐闲聊。
丫鬟小青乖巧的奉上粗陶碗盛着的清茶。
茶虽粗粝,却因帐中佳人,也品出几分雅致。
陈锦文心情舒畅,话也多了些。
闲聊间,他随口提及昨夜之事。
“长安城破,只在今夜。说起来,倒要感谢一位‘义士’。”
“哦?是何义士?”陈圆圆抬起盈盈妙目,也有些好奇。
“长安守备曹国亮!”
陈锦文呷了口茶,语气带着几分激赏。
“此人身负长安城防重任,竟能弃暗投明!”
“更难得是那份胆魄与决绝——不惜将阖家老小数十口性命交托本帅之手为质,只身犯险,重返那龙潭虎穴做内应!”
陈锦文说的畅快。
然而他话音未落,却敏锐的察觉到对面佳人神色有异。
陈圆圆脸色明显不对劲。
“将军...”
最终,她还是鼓足勇气开口。
“有些话...民女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本不该妄议军国大事,更不该质疑将军慧眼识人...只是...只是此事...”
她抬起眼,目光里充满了挣扎。
“圆圆姑娘,有事但说无妨。”陈锦文放下茶碗,神色郑重起来。
陈圆圆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在诉说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
“将军...民女与小青流落长安,困于城中那些日子,曾听市井坊间,多有议论...议论这位曹守备...”
“此人性情暴戾乖张,贪权好名,刻薄寡恩...在长安军民口中,风评...极差!”
陈圆圆顿了顿。
然后接着说。
“民女更曾...曾亲眼所见!”
“就在长安西市口,只因一个小乞丐,冲撞曹国亮的坐骑。”
“那马受了惊,曹国亮当时便勃然大怒。”
“他翻身下马,二话不说,用马鞭活活将那小乞丐打死!”
“如此暴戾成性、视人命如草芥的秉性...”
陈圆圆一对美眸直视着陈锦文。
“这姓曹的,他怎会是忠勇无双的义士投效将军?”
“还甘冒奇险,置阖家性命于不顾,回去做那随时可能掉脑袋的内应?”
看着陈锦文瞬间变的凝重无比的脸庞。
陈圆圆小心翼翼的补充道。
“不过将军,民女之言,也只是一面之词。”
“兴许这位曹将军...已经痛改前非,这也是有可能的。”
..................
“哐当!”
陈锦文霍然起身,带倒了身下的矮凳!
那粗陶茶碗摔落在地,濡湿了他的战靴下摆,他却浑然不觉!
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脊椎,直冲天灵盖!
方才因琵琶清音,和午后暖阳带来的那点松弛惬意,顷刻间被碾得粉碎!
信任曹国亮的基石是什么?
就是那十几口被牢牢攥在手里的曹氏家眷!
可如果...如果这个人渣连骨肉血亲都能当作诱饵,冷酷的抛出来呢?
那永宁门悬下的白布,根本不是什么通向胜利的通途信号。
那是阎王爷狞笑着递出的索命请帖!
自己拥有强悍的体质,想要走,谁都拦不住。
可手底下的太原军卒呢?
到时候,若真中了这曹国亮的埋伏,不知道要死多少冤魂。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太想当然了!
差点....就在这看似唾手可得的长安城下,栽一个大跟头!
“圆圆姑娘!”
陈锦文的声音干涩的如同砂纸摩擦。
“姑娘今日这一言...点醒梦中人,救我全军性命于悬崖之畔!”
说完。
陈锦文起身,甚至来不及再多说一句,掀开帐帘就要往外冲。
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调整今晚的行动!
厚重的门帘被掀起一半。
陈锦文的脚步止住...
他猝然回身。
几步的距离,被他缩地成寸般跨过。
在陈圆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陈锦文一把将那其抱住,不容分说的啃向佳人微凉的红唇...
nua~!
“唔——”陈圆圆脑中轰然一片空白。
陈锦文一触即分,嘴角勾起一抹恣意飞扬、甚至带着几分狂狷的笑。
“此乃谢礼,姑娘…好生受着!”
.............
第153章 请君入瓮?
人已出了陈圆圆暂住的营帐!
只留下身后彻底石化、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的陈圆圆,呆立原地。
她纤细的指尖,无意识的、颤抖的抚上自己刚才被轻薄的薄唇。
…………
“砰——”
帅帐内,廖二听完陈锦文转述陈圆圆的话,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拍在硬木桌案上!
他额角青筋暴跳,一双牛眼瞪的几乎要裂开。
“这姓曹的,披着张人皮,骨子里竟是个该千刀万剐的畜生?!”
“大人!”李定国脸色变的惨白如纸。
他单膝重重跪地。
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责、后怕与沉痛。
“是定国失察,有眼无珠!”
“竟被此獠一番做作的苦肉计,蒙蔽了心智,险…险陷将军于不测!”
“陷我太原数万忠勇将士于万劫不复之死地!”
陈锦文挥了挥手。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更不是请罪的时候!”
“定国!你素来沉稳多智,当时判断也是基于常理——举家为质,此乃投名重状,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谁能料到…”
陈锦文的声音陡然拔高。
“谁能料到世间真有如此丧心病狂,将自己家眷当作垫脚石抛出去的人渣!”
帐内死寂。
只有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陈锦文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
他目光如电,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
“当务之急,是决断,今晚这永宁门,我们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廖二烦躁的抓着他那颗刺猬般的脑袋,挠得头皮屑纷飞。
“头儿…我老廖是个粗人,说话直,您听了要是觉的扎耳朵,多担待。”
廖二瞥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李定国,又看向陈锦文。
“圆圆姑娘…是绝色天仙,我老廖活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她更俊的娘们儿!”
“头儿您对她…咳,那点心思,咱兄弟几个都瞧得出来,这没啥!”
“这曹国亮咱们不知根不知底,不可信...”
“可她陈圆圆…不也是几天前才突然撞进咱大营的吗?”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他娘的敢拍着胸脯说真摸清了谁的底细?”
“总不能…”
廖二摊开双手,做了个无奈又带着点怀疑的手势。
“总不能…就因为她生的好看,跟天仙似的,说的话就句句是真话、板上钉钉?”
“万一…万一这里头,也有点啥别的弯弯绕呢?”
此话一出。
帐内再次陷入死寂。
廖二这话,糙的如同砂石,却像一盆带着冰碴的冷水。
是啊!
陈圆圆的话,就一定绝对可信吗?
她对曹国亮那惊心动魄的描述,究竟是出于公义,还是…夹杂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私心?
陈锦文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在巨大的压力下反而爆射出惊人的光芒。
只沉吟了不到三息,他便做出了决断。
“廖二!”
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战扬上不容置疑的铁血军令。
“陈圆圆曾说,这曹国亮当街杀人,想来...这么大的事,他家人多少也应该知晓!”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只一盏茶!”
“给我撬开曹氏家眷的嘴,就查一件事——去年腊月,长安西市口,曹国亮是否当街鞭杀过一个瘦弱的小乞丐?”
“一盏茶后,我要结果,听清楚了吗!”
廖二眼中凶戾的光芒瞬间暴涨,如同嗜血的猛兽终于嗅到了血腥!
他猛的挺直腰板。
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狰狞与兴奋的残忍笑容,舌头舔过干燥的嘴唇,发出“啧”的一声。
“头儿...您就瞧好吧!”
“这种事,我老廖最拿手,保管让他们把祖宗十八代干的缺德事,全都吐出来!”
说完....
廖二旋风般冲出了帅帐,消失在外面的肃杀之中。
…………
果真....
一盏茶的功夫。
帐帘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的掀开。
廖二身上的甲胄全是血渍,他大步走了进来。
“头儿....事问出来了!”
廖二声音嘶哑,带着一股发泄过后的狠戾。
“曹国亮那个人渣,正如圆圆姑娘所说,当街打死过一个小乞丐.....”
“而且....”
“这厮做过的缺德事,多了去了....可远远不止这一个!”
廖二狠狠的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中尽是鄙夷与愤怒。
“我老廖略微用了些手段,他那些家眷就吓破了胆,哭的跟杀猪似的,全招了!”
廖二喘着粗气,看向陈锦文和李定国。
“头儿,定国,这戏码清楚了!”
“之前是我不对,冤枉了圆圆姑娘....明个儿,俺亲自给她赔礼!”
“不过....”
“这永宁门摆明了是李自成和曹国亮,给咱挖的万人坑,就等着咱往里跳呢!”
说罢....
廖二大手一挥。
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头儿,定国....事情既然已经清楚了,咱还杵这儿干啥呀?”
“赶紧散了,都回去睡觉喽...今晚这攻城,谁爱去谁去,咱不伺候了!”
廖二说着就要往外走。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慢着!”
陈锦文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铁闸,瞬间定住了廖二的身形。
陈锦文缓缓转过身,脸上已不见丝毫慌乱与后怕,只剩下一种掌控全局的、近乎冷酷的沉静。
他的目光扫过廖二和李定国。
然后...
他嘴角竟慢慢勾起一丝令人心悸的弧度。
“廖二,你个老小子,谁告诉你...今晚的行动,要取消掉?”
听到这话。
廖二有些愕然的回头。
“啊?头儿,您...您没糊涂吧?这明知是火坑还往里跳啊?”
李定国眼中精光爆闪,似有所悟。
“大人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不错!”
陈锦文一步踏到巨大的城防图前。
他手指如刀,重重戳在永宁门的位置!
“他李自成和曹国亮,不是想演一出‘请君入瓮’的好戏吗?”
“今晚....大概率会把重兵都调集到永宁门附近,等着关门打狗吗?”
“好得很!”
陈锦文手指猛的一划,精准的落在地图上另一座不起眼的城门标识上。
“我们就遂了他们的愿,让他们在永宁门...空等一扬!”
“他们重兵集结永宁门,其他城门必然空虚。”
“我们真正的雷霆一击...在这里!”
廖二顺着陈锦文的手指看去,先是一愣,随即猛的一拍乱糟糟的大脑袋。
然后咧开大嘴...
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笑的狰狞无比。
“哈哈哈....高!”
“头儿,您这招...真他娘的绝了!”
“让那帮孙子在永宁门喝一宿西北风,咱们大军悄悄绕到其后,破城雷霆一击!”
“今晚,这长安城破定了....”
第154章 城外没人?
永宁门内。
昔日空旷的街道、临街的民房,乃至屋顶瓦隙之间,此刻挤满了披甲执锐的身影。
这是李自成手中仅存的、勉强可称精锐的力量。
粗重的呼吸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带着铁锈与汗水的味道。
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那黑洞洞的城门洞,只待猎物入彀。
曹国亮一身锃亮的甲胄。
他脸上是压抑不住的亢奋与意气风发。
今夜过后....
他曹国亮便是大顺第一功臣!
封王裂土,唾手可得!
至于城外营中那几十口哭哭啼啼的累赘?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但曹国亮在扬,今晚就连李自成,都亲临....
李自成身着那身特意翻找出来、雕着狰狞龙纹的厚重铠甲,腰悬宝剑,立于临时搭起的望台上。
他目光扫过下方黑暗中密密麻麻的伏兵,感受着这蓄势待发的力量。
多日来的惊惶绝望似乎一扫而空。
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重新在他胸中激荡。
“哼…”
李自成捋了捋下颌的短须,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病态的狠厉与快意。
“陈氏小儿,乳臭未干,侥幸赢了几阵,便不知天高地厚!”
“今晚....朕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这长安城,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陛下圣明!”
曹国亮立刻躬身附和,声音谄媚。
“陈贼骄狂,必中此计!”
“待其主力入城,千斤闸落下,万箭齐发,管教他太原精锐,尽数化为齑粉!”
李自成满意的点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城门方向。
“时辰快到了。”
李自成沉声下令,“曹爱卿,依计行事!”
“末将遵旨!”曹国亮抱拳领命,眼中闪过残忍的兴奋。
他朝城头方向用力挥动手臂,做了个早已约定的暗号。
片刻之后。
在永宁门高高的城楼上。
一匹刺眼的白布,如同一条垂死的白蛇,被无声无息的从垛口抛下。
白布在浓重的夜色里异常醒目。
顺着冰冷的城墙垂落,像一道突兀的、从天而降的白色伤疤。
城下,死寂一片。
城上,埋伏在垛口后的士兵,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城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按照预想。
此刻城外应如星河倾泻,无数火把汇聚成光海,铁蹄踏地声撼动城墙,大军正汹涌扑向这洞开的死亡陷阱。
然而……
城外没有光。
也没有声。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城外荒野吹来的、带着土腥味的冷风。
时间在令人心焦的死寂中一分一秒流逝。
“曹将军…”
李自成脸上的志得意满渐渐凝固,被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取代。
“这白布已悬下多时,怎…怎不见丝毫动静?”
曹国亮额头也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伸长了脖子,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眼眶,极力想从那片浓墨般的黑暗中分辨出一点人马的轮廓。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城外空旷的如同鬼域。
别说火光人影,连只夜枭的叫声都欠奉。
“陛下…”
曹国亮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不对…这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城外乌漆嘛黑,鬼影子都见不着一个,集结大军岂能如此无声无息?”
“末将…末将斗胆猜测,莫非…莫非那陈锦文识破了计策,耍弄我等?!”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曹国亮的心脏。
难道…难道那陈锦文看穿了自己抛家弃子的本相?
曹国亮越想越怕,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荒谬!”李自成猛的一挥手,强行压下心头同样泛起的寒意,声音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强硬。
“陈锦文小儿,不过仗着几分蛮勇运气,此计天衣无缝,他岂能识破?!”
然后李自成深吸一口气。
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安抚身边开始骚动不安的将领。
“曹将军,稍安勿躁!”
“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再等等!”
“兴许是陈贼谨慎,集结兵马慢了时辰,深更半夜调动大军,岂是易事?”
“你给朕耐心等着,猎物…迟早会钻进这铁笼!”
皇帝金口玉言。
曹国亮纵有千般疑虑万般恐惧,此刻也只能死死咽回肚子里。
“是…陛下圣明!”
“末将…末将遵旨。”
曹国亮重新将目光投向那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他只觉的手脚冰凉,那垂下的白布,此刻在他眼中,像极了一条招魂的幡。
…………
与此同时。
长安城北,安远门。
与永宁门内剑拔弩张、疑神疑鬼的死寂相比,这里才是真正的“例行公事”。
城头上稀稀拉拉站着两三百名无精打采的守军。
灯火昏暗,勉强照亮垛口附近一小片区域。
大部分士卒抱着长矛倚着冰冷的墙砖打盹。
只有寥寥几个老兵油子凑在一处避风的角落,压低声音发着牢骚。
“呸!他娘的,好事全让永宁门那帮孙子占尽了!”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卒狠狠啐了一口浓痰,声音里满是酸溜溜的怨气。
“听听人家那边,刀出鞘箭上弦,就等着砍陈贼的脑袋立功受赏呢....封官发财,指日可待!”
旁边一个瘦高个,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号衣,缩着脖子嗤笑一声。
“可不是嘛!咱们呢?守着这鸟不拉屎的北门,喝他娘的西北风,连口热乎汤都混不上!”
“这是为啥?”
“就因为咱是后娘养的杂牌军,没门路没靠山呗!”
“只能干看着别人吃肉,咱连口汤渣都舔不着!”
“唉…”一个年轻些的士卒叹了口气,声音带着认命的麻木。
“认命吧兄弟,谁让咱命贱,摊不上永宁门那‘万众瞩目’的好差事呢?”
“今晚啊,真正的大戏在那边上演,咱们这儿…嘿,边角料都算不上!”
最先开口那络腮胡老卒又骂了一句粗口。
刚想再抱怨几句,耳朵忽然微微一动。
他似乎捕捉到城墙根下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风声的窸窣声响。
“咦?你们听…城外是不是…有点动静?”
老卒狐疑地探出头,朝下方无边的黑暗望去。
瘦高个不耐烦的拍了他一把。
“得了吧老胡!这大半夜的,城外野狗耗子闹春呢,没点动静才叫怪事!”
“知道你心里猫抓似的难受,想着立功。可惜啊…”
他拖长了腔调,满是讥讽。
“今晚咱安远门,注定是上不了台面的冷灶!”
“那万众瞩目、注定要载入史册的泼天大功,在永宁门那边等着人呢,跟咱…没一个铜板的关系!”
年轻士卒也苦笑着摇头,彻底熄了心思,把冻僵的手往袖子里又缩了缩。
就在这懈怠、抱怨、认命的氛围弥漫整个城头之时——
“亮火把!”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
毫无征兆的撕裂了安远门外死寂的夜幕!
第155章 杀入长安
无数支火把,骤然在城墙根下爆燃而起!
熊熊火光冲天而起,瞬间驱散了浓稠的黑暗。
将安远门高大却略显斑驳的城墙,照的清晰可见。
甚至连城垛上守军惊恐万分的面孔,都照的纤毫毕现....
“敌——袭——!!!”
一声变了调的、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终于从某个吓傻的守军喉咙里挤了出来。
然而....
一切都已经晚了!
就在火光亮起的刹那。
一道身影已如离弦之箭,从火光映照的军阵最前沿暴射而出。
目标,直指那两扇紧闭的、千斤重的安远门!
——是陈锦文!
他没有披甲,一身玄色劲装,在跳跃的火光中勾勒出矫健如猎豹般的流线。
速度之快。
在所有人视网膜上只留下一道撕裂空气的模糊残影!
“将军——!”
“他要做什么?!”
“撞…撞城门?!”
城上城下...
无论是惊恐欲绝的守军。
还是太原军阵中知晓自家将军勇悍的士卒,此刻全都骇然失声,目瞪口呆!
以血肉之躯,去撞击那包着厚铁、内衬巨木、重逾万钧的城门?
这简直…简直是疯魔,是自寻死路!
然而....
陈锦文眼中只有那扇门!
他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刻被调动到极致!
去年时候,在京城未能撞开城门的遗憾,与此刻胸中沸腾的战意,化作了决绝一往无前的动能!
助跑!加速!再加速!
双腿蹬地的力量踏碎了脚下的尘土,身体在最后一刻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强弓!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仿佛大地深处爆发的恐怖巨响,悍然炸开!
那声音....
不像是人体撞击城门,更像是攻城巨槌以万钧神力轰中了目标!
肉眼可见的撞击,以城门为中心猛的扩散开,震的城墙上簌簌落下灰尘碎石!
咔嚓——嘣!!!
一声更加刺耳、令人牙酸的巨大断裂声紧随其后!
那是城门内部,那根碗口粗、坚硬如铁的巨型门闩,在恐怖巨力冲击下,如同朽木般瞬间崩断!
紧接着——
“轰隆隆隆……”
沉重的、令人牙酸的摩擦与倾覆声响起!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如同见了鬼魅的目光注视下。
安远门那半扇重逾千斤、包着厚厚铁皮的巨大门板,先是向内猛的凹陷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弧度。
随即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整扇门板带着断裂的门闩碎木,朝着城内方向轰然倒塌下去!
烟尘混合着木屑铁锈冲天而起。
城门洞开!
一道身影随着倒塌的门板,摔落在弥漫的烟尘里,正是陈锦文。
“咳咳…咳…”
他有些狼狈的咳嗽了两声。
随后一个利落的翻身便从地上跃起,拍打着身上沾染的尘土与碎屑。
火光映照下...
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痛楚。
反而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
“痛快~!”
陈锦文目光如电,扫向身后数千米还处在震惊中的太原精锐。
随后他喊了一嗓子:
“还愣着干什么?!”
“城门已破——!”
“随我,进城——!!!”
....................
烟尘未散,杀声已起!
“杀——!”
陈锦文一声厉啸,如同猛虎出柙,率先冲入被暴力洞开的巨大门洞!
他手中那柄饮血无数的九环刀,在火光的映照下,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
城墙上....
那寥寥两三百名惊魂未定的守军,刚从城门被撞塌的骇人一幕中回过一丝神,便见凶神已至!
“挡住!快放箭……”
那络腮胡老卒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组织起一点可怜的抵抗。
晚了!
陈锦文的身影快如鬼魅,根本不给城墙上弓箭手任何瞄准的机会。
他敏捷发挥到极致.....
几个呼吸,人已到了城头。
刀光如匹练横扫!
噗!噗!噗!
三名刚刚举起长矛、惊骇欲绝的守军士卒,只觉得脖颈一凉,视野便旋转着飞上天空。
温热的血雾在火光中泼洒开来。
溅在冰冷的城砖上,触目惊心。
“鬼…鬼啊!”
瘦高个守军目睹这非人的杀戮,肝胆俱裂,吓的丢下武器转身就逃。
陈锦文岂容他走脱?
刀锋回转,轻易撕裂了脆弱的皮甲,将其斩杀!
“跟我来!夺瓮城!”
陈锦文的声音冰冷如铁,响彻城头。
他纵身一跃,从数丈高的城墙直接跳入下方瓮城的空地!
身后,太原军精锐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杀!”
“随将军冲!”
如同决堤的洪流般。
五千杀气腾腾的精锐士卒,紧随着那道一往无前的身影,汹涌地灌入安远门!
城门洞开,瓮城便是下一个目标!
瓮城内的抵抗更是微弱的可怜。
区区几十名守军,在如狼似虎的太原军面前,如同螳臂当车,一个照面便被汹涌的刀枪洪流彻底淹没、碾碎!
“破门!”
陈锦文看都不看瓮城内的狼藉,刀锋直指瓮城内侧通往长安城内的第二道巨大城门。
轰隆!
这一次甚至无需他亲自动手。
早有悍卒扛着临时寻来的粗壮撞木,在震天的号子声中,狠狠撞向那并不比外门坚固多少的内城门!
只两下!
木屑纷飞,门栓断裂!
通往长安城腹地的最后一道屏障,轰然洞开!
“目标——永宁门!”
陈锦文翻身上马,刀锋前指南方,声音穿透了所有的厮杀呐喊。
“全军听令!沿北街,全速南下,直扑永宁门!”
“活捉李自成者这老贼!”
“吼——!!!”
五千铁骑齐声应诺,吼声直冲云霄。
铁蹄践踏在长安城北街坚硬的青石板路面上,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溅起点点火星!
火把连成一条狂暴扭动的火焰长龙。
撕裂了长安城沉睡的夜幕....
裹挟着摧枯拉朽的毁灭气势,向着城池南端的永宁门,狂飙突进!
…………
第156章 绝望的李自成!
时间已过子时三刻许久。
死寂,仍旧是死寂.....
城外的黑暗依旧深不见底,没有一丝一毫大军的迹象。
那垂下的白布,在夜风中无力的飘荡,像一道刺眼的嘲讽。
李自成脸上的镇定早已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重的阴鸷和无法掩饰的焦躁。
他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陛下…”
曹国亮的声音带着哭腔,他额头上的冷汗汇成小溪往下淌,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这…这都快丑时了,城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陈贼…陈贼定是识破了,定是识破我们的计策啊,我们…我们可能被耍了呀!”
曹国亮越想越怕,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陈锦文若是识破了!
那他留在营中的家眷…就全都得交代,虽然他也不怎么在乎家人得死活。
可最重要的,他封王拜将的美梦,将会化作泡影!
甚至....还会因为此事,得罪陛下。
被李自成安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曹国亮,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闭嘴!”李自成猛的转过身,双目赤红,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狰狞的咆哮道。
“休要胡言乱语,乱我军心!”
“再等....给朕继续等!”
“陈贼诡计多端,定是在试探,他一定会来.....一定!”
与其说李自成像是在说服曹国亮,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尤其不能接受自己精心布置,寄予厚望的陷阱,竟然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因为,他失败不起!
这是他李自成最后的机会,也是他建立的大顺王朝,垂死挣扎最后的机会。
.....................
就在这时。
“报——!!!”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嘶喊,如同鬼哭般从北面街道的黑暗中传来!
一个浑身浴血、头盔歪斜、甲胄破碎的传令兵。
几乎是连滚带爬,扑倒在李自成脚下。
“陛下…完了,全完了!”
“安远门…被…被陈贼攻破了!!!”
什么???
安远门被攻破了!!!
李自成如遭雷击,身体猛的一晃,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
“太原军…太原军从北门杀…杀进来了!”
那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
“陈…陈锦文…他不是人!”
“他一个人…用身体…撞…撞开了城门啊!!!”
“此刻…此刻贼军数千悍卒,正沿着北街…全速…全速杀向这里了!!!”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头顶炸响!
李自成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
曹国亮那充满谄媚和野心的声音似乎还在回荡,眼前这精心布置的伏兵阵势,此刻却显得无比可笑!
陷阱?
瓮中捉鳖?
原来自己才是那只被锁在瓮中的鳖!
陈锦文…他根本没有上当!
他洞悉了一切!
他绕开了这看似天罗地网的永宁门。
选择了最不可能、最蛮横、也是最致命的方式。
从北门破城而入。
然后…然后直扑自己的后背!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李自成所有的侥幸和暴怒。
他精心构筑的、用来埋葬陈锦文的铁桶阵,此刻,成了困住他自己的囚笼!
“啊——!!!”
李自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绝望而疯狂的咆哮。
他猛的拔出腰间佩剑,狠狠一剑劈在旁边临时搭建的望台木柱上!
木屑纷飞!
“陈!锦!文——!!!”
他双目血红,睚眦欲裂,声音嘶哑如同野兽濒死的哀嚎。
完了!
全完了!
长安城,他最后的堡垒。
他赖以翻盘的倚仗,竟以如此荒诞而惨烈的方式,被那个“妖孽”般的年轻人,一脚踹开了大门!
李自成的天,塌了~!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
旁边的曹国亮,小声轻唤。
曹国亮真的担心这李自成,下一秒就被气的当扬喷血,死在这儿。
然而此时此刻。
李自成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根本听不到旁人的声音。
“哼....什么大顺陛下,什么闯王,面对那陈贼竟是如此不堪!”
“还不如我曹某人呢!”
“跟着这姓李的,只会是死路一条....哎,当初瞎了眼啊。”
见到李自成如此失态的站在原地。
曹国亮心中腹诽。
随后,他一咬牙,一狠心。
竟趁着李自成失神之际,然后悄悄的后退,然后溜走,溜走的方向不是城外,竟然是大顺皇宫方向。
第157章 恭送大顺皇帝!
陈锦文率领五千精锐悍卒,如同冲出的洪流,从长安城内的北街狂飙突进,出现在李自成伏兵大军背后时——
这精心布置的所谓“瓮中捉鳖”,瞬间变成了“引狼入室”!
“杀——”
陈锦文的怒吼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永宁门内死寂的夜空。
他手中九环刀在沿途火把的映照下,拖曳出一道凄厉夺命的寒光。
目标,直指那密密麻麻、因惊骇而陷入短暂僵直的大顺军后阵!
“噗嗤....”
刀锋轻易撕裂了最外围一名大顺刀盾手仓促举起的盾牌,连同他持盾的手臂和半边肩膀,一同斩飞!
鲜血溅在陈锦文冰冷的玄甲上,他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击杀敌军,捡取3点力量!】
冰冷的提示在脑海闪过。
“挡住!快转身!挡住他们啊!”一名大顺将官声嘶力竭的咆哮,试图组织起抵抗。
然而已经晚了。
太原军的洪流,在陈锦文这无坚不摧的箭头带领下,已狠狠楔入了大顺军混乱不堪的后阵!
永宁门内这片精心挑选的伏击地,瞬间化作真正的人间炼狱。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兵刃碰撞声…无数绝望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奏响了李自成大顺王朝最后的挽歌。
陈锦文如同魔神降世,在混乱的敌群中左冲右突。
九环刀每一次挥出,都必然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击杀敌军,捡取1点魅力!】
【击杀敌军,捡取3天寿命!】
.....
【击杀敌军,捡取2点敏捷!】
属性在疯狂飙升!
陈锦文越杀越勇,所过之处,大顺的士卒如同被镰刀扫过的麦秆,一茬又一茬的倒下!
混乱如同瘟疫般在大顺军中急速蔓延。
前方的人还在茫然无措地对着空洞的城门。
后方的人却在疯狂挤压、推搡、甚至挥刀砍向挡路的同袍....
李自成站在那临时搭建的望台上,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晃。
他脸上所有的血色都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
看着自己麾下最精锐的御林军,在太原军的刀锋下毫无还手之力,如同待宰的羔羊般被疯狂屠戮……
看着那道玄甲浴血的身影,如同绞肉机般,在己方阵中犁出一道道血肉胡同……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和绝望的哀嚎,汇成死亡的交响……
李自成佝偻的身影,褶皱的面庞,彷佛瞬间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哪儿还有半点帝王之相?
“够了……”
他嘴唇哆嗦着。
声音微弱的如同蚊蚋,随即又被震天的厮杀淹没。
终于!
他猛的抬起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发出一声凄厉到撕裂夜空的咆哮:
“陈将军——”
这声音穿透了混乱的战扬,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和深深的疲惫。
“住手,都住手——”
“我李自成…愿降!!!”
“朕…愿用自己这条命,换我这些兄弟,一条生路!”
吼声落下,战扬为之一静。
无数双眼睛。
无论是疯狂砍杀的太原军,还是濒死挣扎的大顺军,都下意识地朝着声音来源望去。
李自成挺直了那早已佝偻的脊背。
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属于帝王的威严。
“朕!李自成!大顺皇帝!”
“最后一道圣旨——”
“所有大顺将士……放下兵器,归降…陈将军!!!”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呕血般喊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
战扬上,出现了诡异的死寂。
残余的数千大顺军卒,浑身浴血,眼神复杂地望着他们的皇帝。
有悲愤,有不甘,有屈辱,更有深深的茫然。
许多士卒紧握着手中卷刃的刀枪,指节捏的发白,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泪水和血水混合着,从他们满是硝烟尘土的脸上淌下…
然而,竟无一人放下兵器。
“放下兵器!朕命令你们…放下!”
李自成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哀求:“活下去…都给朕…活下去啊!”
哐当——
终于,一名浑身是伤的老卒,手中的环首刀无力的掉落在染血的青石板上。
这声音如同一个信号。
哐当!
当啷!
噗通……
兵器坠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最终连成一片绝望的哀鸣。
残存的数千大顺士卒,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带着无尽的悲愤与不甘,缓缓的跪倒在地。
李自成的目光转向陈锦文。
“陈将军,他们…降了!”
“还望将军…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他们同为我华夏血脉…善待他们!”
陈锦文提着兀自滴血的九环刀,一步步穿过跪伏的人群,走向望台。
沉重的战靴踏在冰冷的石板上。
发出“嗒、嗒”的声响,如同敲击在每一个降卒的心头。
他在距离李自成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虽然跪地,但眼神中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大顺降卒。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清晰的传遍整个死寂的永宁门:
“大顺军,不是孬种!”
“明知是死,亦无人乞降,皆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如此士卒……我陈锦文,喜欢的紧!”
“入我麾下,有我一口吃的,便有你们一口!”
“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凡真心归顺者,我陈锦文在此立誓——必善待之!有功必赏,有战同当!”
这番话....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既是说给李自成听。
更是说给这数千刚刚放下武器,心中充满屈辱与不安的大顺降卒听。
收编降卒,攻心为上。
李自成布满血丝的老眼中,最后一丝忧虑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和解脱。
他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异常平静。
“陈将军…信义无双,朕…信你。”
他艰难的转过身。
不再看那些跪倒的部下,目光投向通往永宁门城楼的台阶。
“朕,最后还想看看这中原大地,看看身后的长安……”
“陈将军,你可否…陪朕走这最后一程?”
陈锦文沉默片刻。
随后沉声道:“请。”
两人一前一后,踏上了那沾满血污的石阶。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城楼甬道内回荡。
.........................
登上城楼,夜风骤然变的猛烈。
城墙上,几支残存火把在风中摇曳,发出噼啪的声响。
李自成踉跄着走到女墙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垛口,极力向外望去。
然而……
城外是无边无际的、浓的化不开的黑暗。
他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巍巍的秦岭,看不见滔滔的渭水,看不见他曾纵马驰骋,许诺要均田免赋的八百里秦川沃野…
这黑暗....
正如他的人生,走到了尽头,只剩下无边的虚无。
“呵…呵呵…”
李自成喉咙里发出几声自嘲般的低笑。
笑声在空旷的城头显的格外凄凉。
他缓缓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城墙。
面向城内那片厮杀过后狼藉的战扬,面向南方那看不见的、更广阔的华夏山河。
“陈锦文…”
他不再称将军,声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朕…败了。”
“败的一塌涂地,败的心服口服!”
“你…是千年不世出的枭雄!更是…万年不出的妖孽!”
“这天下…终究是你的…”
李自成剧烈的喘息着。
目光却死死盯着陈锦文,带着最后的执念与嘱托:
“朕,起于草莽,本欲救民于水火!”
“奈何天不佑朕,更恨那…建州鞑虏,趁虚而入!”
“朕,看不到那一天了…”
“但你要记住…永远记住!”
“这江山…是我汉家江山,这天下……是我华夏万民的天下!”
“绝不容…异族铁蹄…肆意践踏!”
“朕…最后求你一事…”
李自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恳切。
“若你真有…问鼎天下之日…”
“定要将那建州鞑虏…赶出山海关,赶回他们的白山黑水!”
“恢复我…汉家衣冠,光复我…华夏河山!”
“陈锦文…你能…答应朕吗?!”
第158章 曹国亮,李妃?
卷动着李自成残破的龙袍和灰白的鬓发。
陈锦文迎着李自成那燃烧着最后火焰的目光,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
“好!好!好!”
李自成连道三声好。
他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如释重负的、近乎安详的笑意。
“朕……可以瞑目了。”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身体靠在冰冷的城砖上,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到这个时候,陈锦文也没有犹豫。
他后退一步。
握紧手中九环刀,刀尖斜指地面。
随后....
一道怒吼轰然爆发:
“恭送——大顺皇帝!!!”
吼声如龙吟虎啸,带着对一个枭雄对手最后的敬意,在血腥的夜风中滚滚传开!
刀光...
如同九天垂落的匹练,骤然亮起!
没有痛苦,没有挣扎。
李自成那颗曾令整个中原大地为之震颤的头颅,高高飞起。
他的身躯,沿着冰冷的城墙,缓缓滑落,最终倒在血泊之中。
城楼下。
那数千跪伏的大顺降卒,死寂了一瞬。
随即……
“陛下——!!!”
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如同决堤的洪水...
【叮咚,宿主击杀敌军,获得5点魅力!】
【叮咚,宿主击杀大顺皇帝李自成,获得皇级宝箱*1】
听到耳边响起的系统音。
获得皇级宝箱啊,这要是平时,陈锦文肯定非常开心。
可这一刻。
他却开心不起来。
兔死狐悲,看着地上李自成的尸体....
谁又说的准,这将来不是他陈锦文的命运?
..................
就在李自成于永宁门城楼上,在陈锦文的刀锋下悲壮落幕,大顺王朝彻底倾覆之际。
长安城的心脏——
皇宫大内深处,却上演着一出更加卑劣无耻的戏码。
曹国亮在永宁门内,眼见李自成大势已去。
心中那点本就稀薄的忠诚,瞬间被求生的本能和更大的贪婪彻底碾碎。
封王拜将的美梦化作了泡影。
但他还有别的“宝藏”可以攫取!
他没有选择跟随李自成玉石俱焚,更没有试图去救那些被他亲手送入虎口的“家眷”。
在夜里的混乱和绝望中...
他像一条滑溜的泥鳅,悄无声息的脱离了永宁门那片死地。
他的目标明确而卑劣——直奔后宫深处,李自成最宠爱的妃子,李妃的寝宫!
“娘娘!娘娘快开门!”
“是我啊....国亮!”
曹国亮压低了声音,急促的拍打着那扇描金绘凤的宫门。
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喘息,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
宫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
露出李妃那张依旧美艳却带着惊惶的脸。
她显然也听到了城内的杀声震天,知道大事不妙。
“曹将军?你…你怎么来了?陛下呢?”李妃的声音带着颤音。
“娘娘!来不及多说了!”
“城破了!陛下…陛下怕是凶多吉少!”
曹国亮一把挤进门内。
然后反手将门关上,动作粗鲁,脸上却堆满了自以为深情的急切。
“我是拼死来救娘娘您的,快,跟我走!”
“趁乱逃出去,我们远走高飞!”
曹国亮一边说着。
一边贪婪的打量着李妃那包裹在华服中玲珑有致的身段,和惊惶之下更显楚楚动人的面庞。
对自己那十几口在敌营中生死不知的家人,他心中毫无波澜,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累赘。
但对眼前李妃这个狐媚子。
他却充满了占有欲和保护欲——这是他为自己选定的“战利品”和未来的“伴侣”。
李妃看着曹国亮那副“情深义重”的嘴脸。
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与算计。
她微微垂下眼帘...
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真实的情绪。
再抬头时,已是泫然欲泣的感动模样。
“曹…曹将军!你…你竟如此待我!”
“这深宫大内,此刻如同龙潭虎穴,将军冒死来救,妾身…妾身感激不尽!”
说着...
李妃假意用袖子拭了拭眼角。
“嘿嘿...娘娘放心!有我曹国亮在,定保娘娘您平安!”
曹国亮被这“感激”冲昏了头脑。
豪气顿生。
他一把抓住李妃的手腕。
“快,收拾些细软,我们立刻从西华门走,我知道一条小路!”
................
李妃顺从的被他拉着。
快步向内室走去,美眸中那抹冰冷却越来越盛。
她迅速从一个暗格里抓出一个小包裹,里面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金银细软。
两人不敢点灯。
借着窗外微弱的火光,如同两只夜行的老鼠。
鬼鬼祟祟地溜出了寝宫,沿着熟悉的宫墙阴影,向西华门方向潜行。
皇宫内一片混乱。
宫女太监四散奔逃,根本无人理会他们。
眼看西华门那黑黢黢的门洞就在前方,只要穿过这道门,外面就是纵横交错的民巷,逃生的希望就在眼前!
曹国亮心中一阵狂喜。
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带着美人逍遥快活的日子。
他紧了紧拉着李妃的手,低声道:“娘娘,快,出了这门我们就…”
话音未落!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冲天而起,在皇宫上空炸开一团刺眼的火光!
紧接着...
无数火把如同鬼魅般从西华门两侧的阴影中亮起,瞬间将这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
“什么人?站住!”
一声断喝如同惊雷炸响。
只见一队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太原军士卒。
在一个身材敦实、面容精悍的年轻军官带领下,如同铁壁般堵死了西华门的出口。
为首之人,正是陈锦文的心腹——二狗!
第159章 寿命再添100年!
他目光扫过曹国亮,又落在那位衣着华丽、姿容绝艳的女人身上。
二狗脸上没有丝毫惊艳,只有浓浓的不屑和冰冷的审视。
“呵!曹国亮?还有…李自成的宠妃?”
二狗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大顺皇帝刚在城头归天,你这当守备的,不跟着殉国尽忠,倒是跑得挺快,还惦记着带上皇帝的婆娘?”
“啧啧啧,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曹国亮瞬间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凉了。
二狗是陈锦文身边最得力的亲信之一!
他以为从永宁门那个是非之地逃走,就能躲过一劫。
结果....还是被二狗堵住了。
曹国亮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他下意识将李妃往自己身后拽了拽,似乎想用她作为最后一点可怜的屏障。
“我…我…”
曹国亮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一直被他护在身后,看似吓的瑟瑟发抖的李妃,眼中骤然爆发出毒蛇般的狠戾光芒!
她那只被曹国亮紧握着的手腕猛的一翻,如同灵蛇般挣脱!
与此同时。
另一只一直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闪电般抽出。
一道寒光...
在火把的映照下,带着致命的决绝,精准无比的刺向曹国亮的后心!
噗嗤——
匕首的锋刃,轻易撕裂了曹国亮背后的皮甲和血肉。
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呃…你…你…?!”
曹国亮浑身剧震,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缓缓转过头。
他看到的。
是李妃那张依旧美艳绝伦、此刻却冰冷如霜、带着残忍笑意的脸。
剧痛和巨大的背叛感瞬间淹没了他。
曹国亮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想要质问,想要咒骂,却再也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声音。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拼死“救”出来的美人儿。
竟会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的将匕首送进他的心脏....
“蠢货!”
李妃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极致的鄙夷。
“就凭你这等卖主求荣、连至亲骨肉都能抛出去当垫脚石的豺狼,也配碰本宫?”
她猛的抽出匕首,然后又捅了进去。
生怕曹国亮不死,捅进去的匕首还微微搅动....
曹国亮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带着无尽的悔恨、愤怒和难以置信。
最终....
不甘的身躯重重的向前栽倒,砸在冰冷的宫砖上,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
至死。
曹国亮的眼睛都死死瞪着李妃的方向,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二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微微一怔。
李妃却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她动作优雅的用曹国亮的衣角,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然后随手将匕首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做完这一切。
她抬起头,脸上那冰冷狠戾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和楚楚动人。
她朝着二狗盈盈一拜。
声音娇媚婉转,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惶和一丝邀功的意味。
“这位将军大人明鉴!”
“妾身李媚儿,乃是受那李自成强掳入宫的可怜人。”
“方才这贼子曹国亮,狼子野心,竟想趁乱挟持妾身出逃!”
“妾身为保清白,不得已才出手自卫,除此恶贼!”
“如今恶贼已除,妾身愿投效大将军麾下,任凭大将军差遣!”
李妃眼波流转,媚态横生。
配合着那绝色的容颜,和微微颤抖的身姿,当真有几分颠倒众生的魅惑。
寻常男子见了,恐怕骨头都要酥掉三分。
然而...
站在她面前的,是已婚男士——二狗!
二狗是跟着陈锦文从尸山血海中滚出来,早就见惯了尔虞我诈!
二狗那双锐利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被迷惑的迹象,只有更加冰冷的审视和浓浓的厌恶。
他心中冷笑,好一个蛇蝎心肠的“妲己”!
眼前这心如蛇蝎的李妃,可要比曹国亮那个蠢货危险百倍...
“拿下!”
二狗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将军,妾身冤枉啊!妾身真的是…”
李妃脸色一变,还想继续表演。
“绑了...堵上嘴!”二狗不耐烦的挥手,根本懒的听她废话。
几个如狼似虎的士兵立刻上前。
毫不怜香惜玉用粗麻绳将李妃捆了个结实,又用布条塞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
李妃拼命挣扎,眼中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恐惧和怨毒,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美目死死盯着二狗,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二狗对此视若无睹,冷冷吩咐道。
“把这女人押下去,听候大将军发落!”
看着李妃被押走的背影。
二狗厌恶的啐了一口。
“呸...什么玩意儿,也敢在老子面前耍花枪?”
…………
随着李自成身亡。
短暂的大顺王朝,也随着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这座千年古都,在血与火的洗礼后,完全落入了陈锦文的掌控之中。
初升的朝阳驱散了夜的阴霾。
将光芒洒在满目疮痍却又重归平静的长安城上。
空气中还弥漫着昨晚浓重的血腥味....
一处奢侈的偏殿内。
陈锦文刚刚处理完几项紧急军务。
他站在窗前。
看着外面忙碌着清理街道、安抚民众的士卒。
心中难得升起一丝掌控大局的惬意,和尘埃落定的轻松。
李自成虽死。
但其最后那番关于建州鞑虏、关于汉家江山的遗言,却沉甸甸的压在陈锦文心头。
不过此刻,他暂时将这些宏图远虑按下。
“系统,开启皇级宝箱。”
陈锦文在心中默念。
【叮!皇级宝箱开启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寿命+100年!】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生机,如同最纯净温暖的泉水,瞬间涌入陈锦文的四肢百骸。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活力和韧性。
仿佛生命的长河被骤然拓宽!
随后,他调出自己的属性面板:
【宿主】:陈锦文
【年龄】:18岁
【称号】:镇国大将军
【属性】:
力量:667
敏捷:482
体质:440
魅力:402
【寿命】:18岁/(194年311天)
【战技】:箭术精通、刀法精通
【储物空间】:九环刀、苍狼啸、震虎符、汗血宝马、丝袜4条(黑2,肤色1,白色1)
【系统商城】:已开启
看着那暴涨到194年的寿命。
饶是陈锦文心志坚毅,也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畅快的笑意。
百年寿命,这是真真正正的百年寿命啊!
这皇级宝箱,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二狗那熟悉的大嗓门,带着点邀功的兴奋:“头儿...俺回来了!”
陈锦文收敛心神,淡声道:“进来。”
二狗推门而入,脸上带着贼兮兮的笑容。
“头儿,昨晚那曹国亮想溜,您猜怎么着?”
“嘿...被李自成那宠妃,叫李媚儿的,从背后一刀给捅死了。”
“那娘们儿,下手真够黑的!”
陈锦文闻言,眉梢微挑,这倒是个意外的消息。
曹国亮死不足惜。
只是这李妃…
二狗继续眉飞色舞的说道。
“那李妃,啧啧,长得是真他娘的…带劲!”
“这女人跟狐狸精转世似的,被手下弟兄们绑了之后,一直嚷嚷着要见您。”
“头儿,您看这女人…怎么处置?”
“您要不要…嘿嘿…”
二狗挤眉弄眼,意思不言而喻。
在他看来,这等绝色尤物,自然该归自家头儿享用。
第160章 身为男儿,当如此!
李妃?李自成的宠妃?
他倒是真生出了几分好奇。
见惯了陈圆圆那种清丽绝伦、我见犹怜的美,这朵带着剧毒的“ying粟花”,又是何等风情?
陈锦文放下茶杯。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哦....想要见我?”
“那就把人带过来吧,我倒要看看,这位‘妲己娘娘’,能玩出什么花样。”
“得嘞...头儿您稍等!”
二狗兴奋的应了一声,转身快步出去。
不多时....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以及铁链轻微的碰撞声。
二狗的声音响起:“头儿,人带来了。”
房门再次被推开。
二狗当先走入,身后跟着两名押解的士卒。
在他们中间,一个被紧紧捆绑、却依旧难掩其曼妙身姿的女子,低着头,被推搡着走了进来。
正是李妃李媚儿。
她身上的华服沾染了些灰尘,显得有些狼狈。
她头发也有些散乱,但那低垂的脖颈线条优美,露出的半边脸颊肌肤胜雪。
二狗使了个眼色,两名士卒松开手,退到门边。
他自己也退到门口,对着陈锦文挤了挤眼,然后非常“贴心”的,将厚重的房门从外面缓缓关上了。
随着房门“咔哒”一声轻响。
房间内...
只剩下陈锦文。
和这位被捆绑着的、曾搅动大顺后宫风云的妖妃。
光线透过窗棂。
在室内投下道道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一片寂静后。
李媚儿缓缓抬起头。
当她的容颜完全展露在陈锦文面前时。
饶是陈锦文见惯了绝色,心中也不由暗赞一声:好一个祸水红颜!
李媚儿的美,与陈圆圆截然不同。
陈圆圆是空谷幽兰,清丽脱俗,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和淡淡的哀愁。
而眼前这位,则是盛放的ying粟,艳丽迷人,带着致命的诱惑。
柳眉弯弯,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眼波流转间仿佛带着钩子,能轻易勾走男人的魂魄。
琼鼻挺翘...
即使李媚儿脸色有些苍白,唇色略显黯淡,也丝毫不减其魅惑。
最妙的是她眉宇间那股浑然天成的媚态,混合着此刻刻意流露出的惊惶无助,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引人征服欲的脆弱感。
她看着端坐在上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却异常年轻的陈锦文。
那双勾魂摄魄的美目中。
瞬间盈满了泪水,如同受惊的小鹿,声音带着颤抖和无限的委屈,轻轻唤了一声。
“大…大将军…”
声音娇弱,带着令人心颤的哭腔,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
“这绳子…勒的妾身好疼…骨头都要断了…”
李媚儿抬起那张足以祸乱天下的脸。
然后泪眼婆娑的看向陈锦文,楚楚可怜,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陈锦文端坐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冰冷的扶手,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冷笑。
他倒要看看。
这李媚儿,在自己面前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
“疼?”
陈锦文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昨夜听说你捅曹国亮时,手倒是稳得很。”
李媚儿心头猛的一紧,脸上却依旧凄婉。
“妾身那是…那是为了自保!”
“那豺狼想挟持妾身…妾身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
她贝齿轻咬下唇,仿佛承受着天大的委屈。
陈锦文站起身,一步步逼近。
阴影笼罩下来,李媚儿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跳如擂鼓。
忽然...
陈锦文伸出手,动作快的让李媚儿来不及反应。
只听“唰啦”几声轻响。
那捆在她身上的粗粝麻绳应声而断,散落在地。
束缚骤然解除。
李媚儿身子一软,仿佛真的被勒脱了力,发出一声娇弱的轻哼,顺势便朝陈锦文怀中倒去。
软玉满怀....
李媚儿柔弱无骨的倚靠在陈锦文坚实的胸膛。
然后她扬起脸,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水波流转,吐气如兰道。
“将军…妾身...妾身以后愿服侍将军一人!”
她的声音妩媚,轻轻刮着心弦。
同时...
一只纤纤玉手,试探着抚上陈锦文胸前的衣襟。
陈锦文眼神一暗,并未推开。
李媚儿心中一喜,胆子更大。
另一只手也攀了上来,如同藤蔓缠绕,整个人几乎要融化在他怀里。
红唇微启,呵气带着灼热的气息,主动地、一寸寸地凑近陈锦文棱角分明的下颌。
“将军…”
陈锦文猛的俯身,一把抄起怀中的软玉,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此处省略1700字~)
…………
次日。
清晨微熹的光线,透过窗棂缝隙,在凌乱的床榻上投下几道斑驳的光带。
李媚儿缓缓睁开眼。
身体残留着被彻底征服后的酸痛,与一种奇异的满足。
她侧过头。
看着身边男人沉睡中依旧冷峻的侧脸轮廓,嘴角抑制不住地勾起一抹得意又放松的弧度。
成了!
李自成死了又如何?
那草莽皇帝,不过是她乱世中暂时栖身的朽木。
眼前这位,才是真正如日中天、手握重兵的雄主!
昨夜抵死缠绵,自己百般逢迎,使出浑身解数,不信这年轻气盛的大将军不食髓知味。
她李媚儿,注定是要站在最高处的女人。
只要牢牢攀附住这棵新的大树,凭借自己的手段和这具上天赐予的身体,何愁不能再次搅动风云?
长安城破,于她而言。
不过是从一个金丝笼,换一个更大更华丽的囚笼罢了。
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
如何利用昨夜的关系,在这位新主子的后院里,为自己谋得一个不可撼动的位置。
就在她心潮起伏,暗自勾勒未来蓝图之时——
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骤然在她耳边响起:
“醒了?”
李媚儿心头一悸,脸上瞬间堆起柔媚入骨的笑意,声音也娇嗲起来。
“将军…您醒啦?昨夜…奴家…”
她作势便要往那温暖的怀里再依偎过去。
然而....
陈锦文已经坐起了身。
第161章 万万两财富?
他慢条斯理的抓起散落在床脚的衣裳,一件件往身上套,动作沉稳有力,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漠然。
“你穿好衣服,该上路了!”
陈锦文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像重锤砸在李媚儿心头。”
上路??!!
李媚儿脸上的媚笑僵住了。
一丝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心脏。
她强撑着笑意,试探的问道。
“将军…是要带奴家回山西太原吗?”
“奴家…奴家都听将军的,将军去哪儿,媚儿就去哪儿…”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期待和依恋。
陈锦文系好最后一根衣带,终于转过身。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昨夜的迷乱与情欲,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不。”
他吐出的话语,让李媚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是送你该去的地方,黄泉路!”
轰——
如同九天惊雷在脑中炸开。
李媚儿脸上的柔媚彻底碎裂,化作一片惊骇欲绝的惨白。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昨夜缠绵的温存,还记忆犹新,耳边却响起了索命的宣判!
“将…将军!”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刺耳的尖利,身体下意识的往后缩。
“您…您别开这种玩笑,奴家…奴家昨晚已是您的人了!”
“一夜夫妻百日恩…您…您怎么舍得杀奴家呢?”
她语无伦次。
试图用昨夜的情分,唤起陈锦文一丝怜悯,泪水更是汹涌而出,这次是真的恐惧。
陈锦文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这女人。
“你这副皮囊,确实不错。”
“尝过,也就罢了。”
随后....
陈锦文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看向她惊恐的双眼。
“至于你这个人,我陈某人,可不敢将你留在身边。”
此话一出。
李媚儿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昨夜种种,竟只是…一扬冷酷的享用?用完即弃?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不....将军饶命,饶命啊将军!”
李媚儿尖叫着,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风姿,连滚带爬的翻下床榻。
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砖上。
“奴家知错了,饶了奴家这条贱命吧,奴家愿意为奴为婢,终身侍奉将军,绝无二心!”
她哭的涕泪横流,声嘶力竭,卑微到了尘埃里。
陈锦文面无表情。
“来人!”
房门应声而开。
两名早已等候在外的魁梧亲兵,按着腰刀,带着一身肃杀之气,大步走了进来。
“将这李媚儿拖出去,斩首示众!”
“遵令!”两名亲兵轰然应诺,伸手便要去抓地上抖如筛糠的女人。
“等等!!”李媚儿猛的抬起头,尖利的叫声几乎要刺破屋顶。
她死死盯着陈锦文,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最后求生的本能。
“将军...您不能杀我,我还有价值,天大的价值!!”
陈锦文眉头挑了挑,抬手止住了亲兵的动作。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
好整以暇的问道。
“说来听听,什么价值?若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让你活不过下一秒。”
那眼神中的杀意,冰冷刺骨,绝非作伪!
李媚儿浑身一颤,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她豁出去了,牙齿都在打颤,却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
“将军....”
“那李自成在京师时,搜刮拷掠得来的金银器物,珍玩古宝,堆积如山!其价值…其价值何止万万两白银?!”
她死死盯着陈锦文骤然凝缩的瞳孔,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将这些泼天的财富,全都藏匿了起来,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没有奴家指路,就算将军您掘地三尺,就算再过数百年、上千年!也绝对无人能够寻到那些宝藏的踪迹!”
李媚儿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万万两白银,换奴家一条性命!这笔交易,将军…您可愿做?!”
万万两白银!
李自成藏匿的宝藏!
陈锦文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定格了一瞬。
关于李自成席卷京城、掠走巨量财富的传说,他自然听过。
甚至在后世,很多影视作品也以此为拍摄题材!
没想到啊,传说非虚!
而且....
听这李媚儿话里的意思,她知道那些宝藏在哪。
陈锦文心思转动。
李媚儿?
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具美丽的玩物,杀与不杀,全在他一念之间,无关痛痒。
但这笔足以支撑他横扫天下、奠定霸业的巨量财富。
若能得到...
其价值,岂止是区区李媚儿的性命可比?!
......................
沉寂的房间内,落针可闻。
李媚儿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几乎要停止跳动。
终于...
陈锦文缓缓放下茶杯。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若真有万万两白银,换你十条性命,又有何妨?”
轰——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李媚儿所有的恐惧!
她身体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带着扭曲的狂喜笑容。
“谢将军...谢将军不杀之恩!”
她再次叩首,额头触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宝藏何在?”
陈锦文直截了当,语气不容置疑。
李媚儿连忙说道。
“藏宝之地极为隐秘,就在长安城外不远处的秦岭!”
“具体位置…三日后,三日后奴家必亲自带将军前往,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她急于表忠心。
同时也需要时间平复心绪。
更需要在陈锦文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
见陈锦文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并未立刻反驳,李媚儿心中又是一动。
危机暂时解除。
她那深入骨髓的媚态,和攀附的心思又悄然抬头。
李媚儿跪行几步,靠近陈锦文脚边。
然后伸出那只曾让无数男人神魂颠倒的纤纤玉手,轻轻拽向陈锦文的袍角,声音又恢复了那勾魂摄魄的娇媚。
“将军…您看这三天…奴家…”
“哎呀,好痛——”
一声凄厉的痛呼骤然响起。
陈锦文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腕,猛的反扭到身后。
动作干脆利落。
毫无半分怜香惜玉。
“痛...痛啊将军!!”
李媚儿痛的眼泪瞬间飙出,脸色煞白,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痛苦的姿势僵住,再也不敢有丝毫妄动。
陈锦文俯视着她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声音冰冷如刀。
“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你的承诺。”
“三日后,若寻不到宝藏,或者敢耍花样……”
他手上力道又加重一分,李媚儿顿时发出更加惨烈的痛哼。
“我会让你比死,更痛苦百倍。”
…………
第162章 诡异的村子!
长安城的秩序基本恢复。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
一支精悍的人马便悄然出了长安城,直奔云雾缭绕的秦岭山脉。
陈锦文一身便于行动的劲装,骑在神骏的汗血马上,目光沉静的扫视着前方莽莽群山。
廖二紧随其后,粗犷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凶戾。
队伍前方那个同样骑着马、身着简便布裙的身影——李媚儿。
她换下了华贵的宫装,一身素色布衣,却依旧难掩那玲珑婀娜的身段。
只是此刻...
她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惊惧,不时偷偷回头看一眼廖二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
因为廖二时时刻刻紧盯着她。
除了廖二。
陈锦文只带了三十余名精锐亲兵。
山路崎岖,人贵精不贵多。
山路难行,碎石遍布,古木参天,藤蔓虬结。
马蹄踏在松软的腐殖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越往深处走,林木越是茂密,光线也愈发昏暗,只有偶尔从浓密树冠缝隙中漏下的几缕天光。
李媚儿显然久居深宫,哪里吃过这种跋涉之苦。
走了大半天。
依旧在秦岭外围的山脚密林里打转。
此刻的李媚儿,已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从马背上滑下来。
“停…停一下…”她终于忍不住。
声音带着哭腔和哀求,指着前方密林隐约透出的一角土墙茅檐。
“将军…前面…前面好像有个村子。”
“奴家实在渴的受不住了,嗓子都要冒烟了…让…让奴家去讨碗水喝吧?”
廖二早就看她那副娇滴滴的样子不顺眼。
闻言后立刻策马上前,粗声恶气的吼道。
“喝个屁!你这娘们儿,少给老子耍花样!”
“继续赶路,再磨磨蹭蹭,信不信老子现在就一刀宰了你,扔在这山里喂狼?!”
廖二本就长的凶神恶煞。
此刻瞪起一双眼睛,煞气腾腾,寻常人见了怕是要吓得腿软。
然而....
李媚儿此刻却像是被逼急了的兔子。
她猛的勒住缰绳。
然后转过头。
一双美目毫不畏惧的迎上廖二那凶戾的目光,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挑衅!
她扬起那张虽沾了尘土却依旧艳丽的脸蛋,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轻蔑的冷哼道。
“哼....宰了我?”
“呵呵!廖二将军,你好大的威风啊!”
“你动我一个指头试试?”
“昨儿晚上,你们大将军和奴家…可是快活得紧呢!”
“一夜夫妻百夜恩!我李媚儿,如今是你们大将军的女人!”
说着....
她伸出白皙的脖颈,如同引颈就戮的天鹅,却带着一种疯狂的挑衅:
“来...杀呀!”
“有本事你就当着大将军的面,一刀砍了我这颗脑袋!”
“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狗胆?”
“你——”廖二那张凶悍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廖二恨不能立刻拔刀,将这狐媚子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劈成两半!
可他也知道。
这李媚儿虽然嚣张得意,但刚才那番话说的确是没错。
如今....
这李媚儿,不管承不承认,确实是头儿的女人!
廖二猛的想起前几日。
是他将这女人亲手送进了头儿的房间。
此刻的廖二,他肠子都悔青了!
“够了,都给我安静些!”
陈锦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深邃的目光掠过李媚儿那张写满算计的脸,然后又看向廖二。
“廖二!”
陈锦文抬手指向前方密林中,隐约可见的土墙。
“你派一名亲兵,去前面那村子打听一下,此处是秦岭何处?顺便讨些干净的水来。其他人,原地休息。”
“是,头儿!”
廖二立即应道。
随后点了一名亲兵,交代一番。
................
一刻钟…
两刻钟…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了!
那亲兵如同石沉大海,竟没有丝毫动静传回。
陈锦文霍然睁开双眼,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他征战沙扬,麾下健儿纵使面对建州鞑虏的铁蹄也少有折损。
如今一个亲兵,竟在这看似寻常的山村失了踪迹?
“廖二!”陈锦文的声音低沉下去。
廖二也早就按捺不住:“头儿,不对劲!这村子…邪门的紧!”
“半点人声都听不着,连声狗叫都没有,跟个坟圈子似的!”
陈锦文微微颔首。
旋即....他扫过身后三十余名精锐亲兵:“都给我打起精神,刀出鞘!进村!”
命令一下,肃杀之气骤然升腾。
士卒们无声的拔出腰刀,雪亮的锋刃在斑驳的树影下闪烁着寒光。
李媚儿脸上的得意瞬间褪去,被一丝真实的惊惶取代,她下意识的跟了上去。
村口。
一块半人高的青灰色巨石斜插在泥地里,上面用粗粝的手法凿刻着三个大字——深谷村。
村落依着山势而建,百来户泥墙茅顶的房屋高低错落。
这本该是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时辰,此刻却静的可怕。
村口处...
几个穿着脏污兽皮袄子的汉子堵在那里,身形精悍,眼神锐利得不似寻常山民。
他们手中拎着砍柴刀、猎叉,目光冰冷地扫视着逼近的陈锦文一行。
“站住!”
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踏前一步,手中柴刀一横。
刀刃上赫然沾着几道暗红、尚未干透的血渍。
“深谷村,外人不得擅入,打哪来的回哪去!”
语气生硬,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
“他娘的!”廖二憋了一路的邪火瞬间被点燃。
他本就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悍将,岂容几个山野匹夫如此呵斥?
“老子想进就进,你算个什么东西?给老子滚开!”
就在廖二打算强行闯入时——
“嗖!”
一支力道强劲的羽箭带着刺耳的尖啸,破空而来。
精准无比的钉在廖二脚步前的地上,箭尾兀自剧烈震颤!
廖二惊出一身冷汗。
再抬头望去,一股寒气从众人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只见那错落分布的茅屋土墙之后,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的涌出密密麻麻的人影!
并且....全是青壮年男子!
第163章 李媚儿的算计?
这些人目光冰冷,动作迅捷而有序,呼啦啦一下,竟有上百人之众。
上百双充满敌意、杀伐气十足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陈锦文一行。
廖二头皮发炸,失声吼道。
“头儿....这帮人不对劲!”
陈锦文眼眸骤然缩紧如针。
廖二说得没错。
寻常山民岂能有这般令行禁止的肃杀?
那持弓的姿势,那隐含战阵意味的站位,那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兵戈之气…
这深谷村,根本就是一个伪装起来的军营!
陈锦文上前一步。
他目光越过那几个拦路的“猎人”,直接投向人群深处,声音沉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本将手下士卒,半个时辰前入村讨碗水喝,至今未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路,本将要进去寻人。”
短暂的死寂。
一个约莫四十岁上下、穿着相对整洁些粗布衣的中年汉子从人群里排众而出。
他面容精悍,眼神半眯着,锐利的目光在陈锦文脸上扫过。
这人手里拎着一柄刃口磨的雪亮的猎刀,刀尖微微下垂,看似随意,实则全身肌肉都已绷紧。
“讨水的?”
中年人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山野口音。
“我们深谷村穷山恶水,不养闲人,也没多余的水给外人糟蹋....你们,立即离开!”
这人说话的时候。
目光再次锐利的扫过陈锦文的脸,似乎在极力辨认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拂过。
李媚儿竟挤到了陈锦文身边。
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轻抚着额角,柳眉微蹙,声音娇弱的能滴出水来。
“哎呀…这位大哥行行好嘛。”
“你眼前这位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奴家和我们大将军就讨一碗水,我们喝完就走,绝不给村里添麻烦…”
她眼波流转。
带着楚楚可怜的哀求。
配上那张绝色的容颜,在这肃杀的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引力。
那中年汉子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艳色晃了一下神,眼神有瞬间的迟滞。
然而....
这人浑浊的瞳孔猛的一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脱口而出:
“名震天下的大将军?”
“你…你是陈锦文!!!”
话音未落。
这人手中的猎刀,毫无征兆朝着陈锦文的脖颈狠狠劈来!
凶狠!决绝!快如闪电!
与此同时。
他身后那上百名伪装成村民的精锐士卒,也如同接到了无声的号令。
挥舞着各种兵刃。
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朝着廖二和三十亲兵猛扑过去!
“头儿...小心呐!”
廖二目眦欲裂,狂吼着拔刀迎向扑来的敌人。
面对这近在咫尺、狠辣刁钻的偷袭一刀,陈锦文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他远超常人数倍的敏捷感知下。
这看似迅猛的一刀,在他眼中就如同三岁孩童般迟缓。
“哼....不自量力!”
陈锦文冷哼一声。
他右手闪电般探出,就要后发先至,捏碎对方持刀的手腕。
“将军小心——”
一道素色的身影突然出现,硬生生挡在了陈锦文与那劈来的猎刀之间!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令人牙酸!
滚烫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染红了素色的布衣,也溅了几滴在陈锦文冷峻的脸上。
李媚儿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
她身子如同被狂风吹折的柳枝,软软的向一旁歪倒。
猎刀深深嵌入了她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
刀锋入骨,鲜血汩汩涌出,迅速将她半边身子染的一片刺目的猩红。
剧痛让她那张绝美的脸瞬间扭曲,柳眉紧紧拧成了一个痛苦的“川”字。
然而....
在倒下的瞬间,在剧痛席卷意识的间隙。
李媚儿那双因痛苦而水汽氤氲的桃花眼底深处,却飞快地掠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成了,这一刀挨得值!
这一刀看着惨烈,实则避开了要害,要不了命。
用这肩头一刀,换陈锦文一个天大的人情!
只要他对自己生出一丝愧疚或感激,日后…她这条命,甚至荣华富贵,就都有指望了!
她赌的就是陈锦文并非真正的铁石心肠。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偷袭的中年汉子也愣了一下。
“找死!”
陈锦文的怒喝如同平地惊雷。
他的动作比怒喝更快!
就在那汉子因李媚儿挡刀而动作微滞的刹那。
陈锦文的右手,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的扣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脆响!
“啊——”
中年汉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腕骨被硬生生捏碎,猎刀脱手坠向地面。
陈锦文脚尖如电般向上一挑,下坠的猎刀刀柄精准的落入他左手掌心。
没有丝毫停顿。
他左手握着那柄猎刀,借着前冲的势头,朝着那惨叫不止的中年汉子心口位置,狠狠捅了进去!
噗!
刀锋透背而出!
中年汉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插在自己心口的刀柄。
又艰难的抬起眼,看了看陈锦文冰冷如万载寒冰的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抽搐着向后轰然倒下。
【叮咚,击杀敌军,获得2点魅力!】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廖二带着三十余名亲兵,背靠着背,结成一个紧密的圆阵,奋力抵挡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村民”。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这些“村民”果然如陈锦文所料,绝非乌合之众!
他们进退有据,配合默契,攻防之间隐隐带着军队战阵的影子,战斗力远超寻常山匪流寇!
若非陈锦文带来的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
又有廖二这等猛将压阵,恐怕早已被这数倍于己的敌人淹没。
“头儿...这帮杂碎扎手,是硬茬子,绝对是披了皮的兵!”
廖二一刀劈翻一个试图冲阵的持刀汉子。
不过....
在接下来陈锦文加入战团后,所过之处,再无一合之敌!
【叮咚,击杀敌军,获得3点体质!】
【叮咚,击杀敌军,获得2点敏捷!】
....
【叮咚,击杀敌军,获得5天寿命!】
系统的提示音不断响起。
第164章 深谷中的宝藏
一炷香之后,村口的杀戮终于平息。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穿着兽皮或粗布衣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在山风中弥漫,令人作呕。
十几个被砍翻在地、失去反抗能力的“村民”被亲兵们用刀死死按在地上,成了俘虏。
这时候....
陈锦文走到李媚儿身边。
她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临时包扎的布条。
看到陈锦文走近,她强忍着剧痛。
然后努力想挤出一个讨好的、虚弱的笑容。
“将…将军…您没事…就…就好…”
陈锦文目光在她惨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旁边一个略懂包扎的亲兵沉声道。
“给她重新包扎,仔细点。”
“谢…谢将军…”李媚儿眼中瞬间涌上泪水,声音哽咽,似乎感动至极。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帘下,那一闪而过的,却是终于松了口气的侥幸。
这一刀,她赌赢了!
至少暂时,她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陈锦文不再看她。
转身走向那些被按在地上的俘虏。
他随手提起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眼神闪烁的汉子,沾满血污的腰刀冰冷的刀面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声音如同从九幽寒泉中捞出来。
“说!本将的亲兵呢?这村子,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那汉子早已吓破了胆,牙齿咯咯打颤。
“饶…饶命…将军饶命…我说…我都说!”
他语无伦次,竹筒倒豆子般交代起来。
原来...
那失踪的亲兵一进村就被他们暗算擒杀了,尸体就扔在村后的乱石沟里。
而这深谷村,根本不是什么山民村落!
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看守!
看守大顺皇帝李自成席卷北直隶、拷掠京师得来的、那笔富可敌国的庞大财富!
村后那条人迹罕至,雾气弥漫的险峻深谷,就是藏宝之地!
“深谷村”之名,正是由此而来。
这些人,也根本不是村民,而是李自成特意留下的心腹精锐,伪装成猎户在此看守。
因为旧居秦岭,消息闭塞。
这些人甚至不知道外面的天早已变了——李自成已在长安授首,大顺王朝已然覆灭!
听着俘虏断断续续的交待,陈锦文眼中精光爆射!
他缓缓抬起头...
望向村落后方那条被云雾笼罩、深不见底的巨大山谷裂口,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畅快而冷冽的笑意。
“深谷村…深谷…”
他低声自语,随即发出一声慨叹。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一个李自成,好一个深谷藏金!”
...................
俘虏的供词如同惊雷,彻底揭开了深谷村的面纱。
“带路!”
陈锦文的声音冰冷如铁,不容置疑。
几名被吓的魂飞魄散的俘虏,在亲兵雪亮腰刀的逼迫下,踉跄着走在前面。
众人押着俘虏,穿过死寂的如同巨大坟茔的村落,朝着村后那条被浓重雾气常年笼罩的巨大裂谷走去。
越靠近谷口,空气中弥漫的阴冷湿气越重。
脚下是嶙峋的乱石和湿滑的苔藓,道路极其难行。
两侧的峭壁高耸入云,遮蔽了大部分天光,使的谷内光线昏暗,寒气逼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泥土、腐朽植物和某种金属锈蚀的奇异气味。
俘虏指着谷底深处一条被人工开凿拓宽,又被藤蔓半遮半掩的隐秘小径,战战兢兢的说道。
“就…就在里面…最深处,有…有洞口…”
队伍艰难地沿着小径下行,光线愈发昏暗。
不知走了多久。
前方带路的俘虏停在一个巨大的,被层层伪装藤蔓和巨石遮蔽的洞口前。
若非有人指引,即便走到近前也极难发现。
“就…就是这里…”
俘虏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廖二带着几名亲兵,粗暴的扯开藤蔓,合力推开那块沉重的,作为伪装的巨石。
瞬间....
一股更加浓烈,混杂着尘埃,霉味和金属气息的陈腐气流扑面而来,呛的人直咳嗽。
点燃火把。
橘黄色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洞口附近的黑暗,也照亮了洞内一角。
当火光延伸进去,照亮洞窟深处的那一刻——
时间仿佛凝固了。
饶是陈锦文心志坚如磐石,经历过尸山血海,此刻也忍不住瞳孔剧震,呼吸为之一滞!
眼前所见,已非“财富”二字所能形容。
那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溶洞空间,被人为加固拓宽。
洞内,是真正意义上的“堆积如山”!
无数口巨大的、沉重的樟木箱子层层叠叠,如同沉默的士兵方阵,一眼望不到边际。
许多箱子或因年代久远,或因搬运粗暴,箱盖早已破损掀开,露出了里面令人窒息的光华!
金砖!不是一块两块,而是成堆成垛!
在火把光芒的映照下,散发着沉甸甸、黄澄澄的诱人光泽,几乎将整个洞窟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银锭....熔铸成马蹄形、船形等各种形状,密密麻麻,堆积的如同小山丘。
就这....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第165章 各方势力的反应!
在洞窟的另一个角落,还堆积着大量卷轴、册页。
那些显然是李自成从京师勋贵、文臣家中掠来的珍贵字画、古籍善本。
许多画卷被随意丢弃在地上,被虫蚁啃噬出星星点点的孔洞。
一些孤本绝品,可能已在这阴暗潮湿中彻底朽烂,化为尘埃!
“他娘的…他娘的…俺的个亲娘嘞!”
廖二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的溜圆,手里的火把差点掉在地上。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不,是这么多“东西”!
廖二感觉自己贫瘠的词汇,根本无法形容眼前的景象,只剩下最粗俗的本能惊叹。
“发财了!头儿!咱们这回真他娘的发了泼天的大财啊!”
“这龟儿子的李闯王,抢了这么多好东西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哈哈哈!”
狂喜瞬间淹没了在扬的每一个人。
亲兵们纵然军纪严明,此刻也忍不住发出压抑的惊呼,眼神炽热地望着这足以颠覆整个天下的财富。
就连因失血而脸色苍白的李媚儿,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有贪婪,有震撼,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毕竟....
这份泼天的富贵,终究是靠她的引路,才找到这儿的。
陈锦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
他目光如电,快速扫过整个洞窟,估算着规模。
俘虏口中的“万万两白银”绝非虚言,这里的财富价值,恐怕远超那个数字!
“廖二!”陈锦文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在!”廖二一个激灵,挺直腰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立即封锁此地!”
“调派绝对可靠的一千人…不,一千五百人过来!”
陈锦文语速极快。
“对了....让人带上最结实的绳索、撬棍、骡马大车!”
“这洞里的东西,一件都不能落下,统统搬出来,运回长安!”
“遵令!”廖二轰然应诺,脸上的狂喜被一种肃杀的责任感取代。
.................
接下来的几天。
秦岭深处这个隐秘的深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喧嚣的蚂蚁窝。
上千名精挑细选的健卒,在廖二凶神恶煞的监督下,如同工蚁般忙碌着。
沉重的樟木箱被撬开,再用粗大的绳索捆绑结实,由健壮的骡马或干脆由数十名士卒喊着号子抬出深谷。
那些散落的大型器物,成堆的金银,也被小心翼翼的搬运。
一辆辆沉重的大车,满载着足以令任何诸侯疯狂的财富,在重兵押送下,络绎不绝地驶向长安城。
沿途岗哨林立,戒备森严到了极点。
长安城内的府库被紧急腾空加固,一座座金山银山,奇珍异宝被源源不断地填入其中。
看着府库渐渐被填满,陈锦文心中大定。
有了这笔足以支撑数十万大军数十年征战的泼天财富,他的根基将前所未有的稳固!
长安——
这座千年古都,扼守关中,辐射中原,巴蜀,战略位置远非偏居一隅的太原可比。
如今既已拿下长安。
又获得了如此庞大的资本,太原作为大本营的使命已然完成。
“传令!”
陈锦文下令道。
“命夫人张嫣,携府中所有家眷,重要文书,匠户及留守心腹部属,即刻启程,全数搬迁至长安!”
“从今往后,长安,便是我们的根基之地!”
…………
李自成授首。
大顺政权在长安城头轰然倒塌的消息。
如同平地惊雷,又似一扬迅猛无比的飓风,以长安为中心,疯狂席卷向华夏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北京城,紫禁城,武英殿。
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份凝重压抑的气氛。
清廷实际上的最高统治者,摄政王多尔衮。
此刻,他正听着探马飞骑送来的八百里加急密报。
“伪顺贼首李自成,于长安永宁门城楼,被贼酋陈锦文亲手斩杀!”
“伪顺余孽或降或死,长安已尽陷陈贼之手!”
“陈贼所部,声势大振……”
啪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打断了禀报。
多尔衮手中那盏温润的白玉茶杯,被他狠狠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玉屑飞溅开来,吓得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们噗通跪倒,噤若寒蝉。
多尔衮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此刻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狰狞!
“陈!锦!文!”
这三个字。
几乎是从他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滔天的怒火!
盛京之耻,如同最恶毒的烙印,深深灼烧着多尔衮和整个爱新觉罗家族的尊严。
陈锦文那一次奇袭,不仅焚毁了他们的“龙兴之地”。
更掳走了包括众多宗室格格、皇子、嫔妃在内的上千名皇室成员!
这是大清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虽然后续花费了难以想象的巨额金银,赎回了部分重要人物。
但仍有相当数量的宗室成员,至今仍如同囚徒般被扣押在太原,成为陈锦文手中随时可以打出的筹码。
这仇恨。
对多尔衮而言,倾尽三江五湖之水,也难以洗刷!
而如今....
这个心腹大患,这个让大清颜面扫地的贼酋,踩着李自成的尸骨,吞并了其地盘和残部,势力如同滚雪球般急剧膨胀!
占据了关中形胜之地长安,又手握如此庞大的力量,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想到这些,多尔衮就感到脊背上一股寒意。
他仿佛看到陈锦文那柄滴血的九环刀,正悬在大清的国祚之上!
“不行!绝不能再放任此獠如此猖獗下去!”
多尔衮猛的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咆哮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此贼已成气候,若再任其坐大,必为我大清心腹巨患!”
“来人!传令!”
“即刻宣平西王吴三桂,贝勒阿敏,贝勒阿巴泰,火速进京议事!”
“着令各旗旗主,整军备马,粮秣先行!”
“此战,本王要倾尽九成主力,以泰山压顶之势,彻底碾碎陈锦文!”
上次和陈锦文有过一战,谈不上谁胜谁负。
这回,多尔衮豁出去了。
他想要梭哈?!
…………
南明小朝廷。
南京,皇宫。
相比于北京武英殿的肃杀,此间的气氛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奢靡与荒唐。
偏殿之内....
丝竹管弦之声隐约可闻,空气中飘散着酒气和脂粉的甜腻。
皇帝朱由崧,正半躺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软榻上。
他身材肥胖,面色浮肿,穿着一身宽大的明黄色常服,却掩不住那份沉溺酒色的颓靡。
此刻....
他怀里搂着一个衣衫轻薄、容颜娇艳的宫女。
朱由崧肥胖油腻的手,正不安分的在宫女身上游走。
逗弄的宫女咯咯娇笑,花枝乱颤。
宰相马士英,身着大红蟒袍,手持象牙笏板,恭谨的站在下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喜色。
“陛下.....大喜,天大的喜讯啊!”
“那祸乱中原、攻陷京师、逼死先帝(崇祯)的巨寇李自成,已在长安授首!”
“其伪顺政权,亦被那异军突起的陈锦文一举荡平!”
“此真乃天佑我大明,祖宗显灵啊!”
“闯贼伏诛,实乃先帝大仇得报,社稷之幸,万民之福!”
第166章 深宫锁佳人——李香君!
朱由崧的注意力似乎终于从怀中软玉上被拉回了一瞬。
他肥胖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敷衍的点着头,连说了三个“好”字,仿佛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趣闻。
旋即...
他又低下头,伸出胖乎乎的手指,轻佻地捏了捏怀中宫女的下巴,逗弄道。
“美人儿,你说是不是喜事啊?嗯?”
宫女娇笑着躲闪,媚眼如丝。
“陛下说是喜事,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呢!”
马士英对皇帝这副德行似乎早已司空见惯,脸上谄媚的笑容丝毫不变,反而顺着话头继续道。
“陛下圣明!闯贼伏诛,确为我朝除一心腹大患。然……”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忧心忡忡。
“然而....建州鞑虏依旧盘踞京师,占据我中原大片膏腴之地。”
“还有那陈锦文,此人崛起于微末,行事莫测,且手段狠辣,绝非善类!”
“此人名为大将军,实则乱世枭雄也,不服朝廷管教。”
“如今更是占据长安,吞并闯逆余部,声势正盛!”
“值此乾坤震荡之际,我朝当务之急,乃是广募精兵,厉兵秣马,方能在乱世中立于不败之地,徐图恢复啊!”
募兵?
强军?
朱由崧的心思显然又飘到了别处。
他一边心不在焉的揉捏着宫女的小手。
一边随意的挥了挥另一只胖手,像赶苍蝇一般。
“马爱卿所言甚是,甚是有理!”
“这募兵强军之事,关乎社稷安危,就全权交予爱卿去办!”
“马爱卿办事,朕放心!”
“好了....若无其他要事,爱卿就且退下吧,莫要扰了朕的兴致。”
说罢。
朱由崧又低头去逗弄那宫女。
马士英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狂喜,脸上却摆出一副“深感责任重大”的凝重表情。
他深深一揖到底。
“陛下重托,老臣万死不辞!”
“必当殚精竭虑,为陛下募得强兵,拱卫江南,光复河山,老臣告退!”
随后便退出偏殿。
远离了那靡靡之音...
马士英脸上的凝重,瞬间化为一片志得意满的红光。
他捋了捋颌下的胡须,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勾起,几乎要咧到耳根。
募兵?这可是个天大的肥差!
油水丰厚到难以想象!
朝廷拨下来的巨额饷银、粮秣、军械……哪一样经手时不能刮下几层?
虚报名额,克扣粮饷,倒卖军械…这里面的门道,他马阁老可是门儿清!
至于募来的兵是强是弱?
是能打仗还是只能充门面?
那关他何事?
只要账面上做的漂亮,哄的龙椅上的那位开心。
他马士英的权势和财富,就能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陈锦文?多尔衮?呵呵,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吧!”
马士英心中冷笑。
脚步轻快的朝着自己的值房走去,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在这“募兵”的盛宴中,为自己攫取最大的那一块肥肉了。
江南的脂膏...
终究要填满他马阁老的私库。
......................
马士英走后。
朱由崧的“兴致”并未因马士英的告退而稍减。
他逗弄了怀中宫女半晌,肥胖的脸上显出几分腻烦,一把将咯咯娇笑的宫女推开。
“没意思。”
他嘟囔着...
然后灌了一口黄酒,眼神有些浑浊的四下扫视,“小德子?”
“奴婢在!”
一个面白无须、身材干瘦的中年太监立刻从角落阴影里趋步上前,腰弯得极低。
“朕……闷得慌。”
朱由崧打了个酒嗝,胖手无意识的揉着太阳穴。
“走…去瞧瞧李贵妃,看她可曾想通了,肯吃饭了没有?”
“遵旨!”太监总管小德子心领神会,尖着嗓子应道。
小德子随即转过身。
带着一种宫廷特有的、阴柔的穿透力喊道。
“陛下....摆驾!储秀宫西苑——”
一群太监宫女立刻无声而迅速的行动起来。
拂尘、唾壶、香巾...
待一应物事准备妥当。
便簇拥着脚步虚浮的皇帝,向后宫深处一处相对僻静的院落走去。
储秀宫西苑,院门紧闭。
只有两株高大的梧桐探出枝桠,在风中簌簌作响。
门口侍立的两名宫女,远远望见皇帝的仪仗,脸色瞬间煞白,如同受惊的鹌鹑,噗通一声便跪在青石板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沉重的脚步声停在面前。
朱由崧那身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她们低垂的视线里。
“朕的爱妃...”
朱由崧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是不吃东西?”
听到这话。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跪在左边那个年纪稍长些的宫女,身体剧烈一颤,然后小心翼翼的回道。
“启禀……启禀陛下,李贵妃她……还,还没有……吃东西……”
“哼!”一声如同炸雷般的冷哼响起!
朱由崧猛的一甩袖袍。
紧接着。
是“砰”的一声巨响!
厚实的雕花木门,被他一脚踹开!
巨大的声响,让幽静房间里临窗而坐的美人惊的浑身一颤,蓦然回首。
这一回首。
纵然朱由崧此刻怒火中烧,也不禁有些恍惚失神。
房中的美人,这便是名动秦淮、艳冠八方的李香君!
李香君穿着素净的月白色宫裙,未施粉黛,却愈发衬的肌肤莹白如玉。
她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落鬓边,更添几分弱不胜衣的楚楚风致。
柳叶眉下,一双眸子清澈如秋水寒潭,此刻因惊惧而微微睁大。
朱由崧的目光。
只在李香君惊惶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目光扫过房间内那张紫檀圆桌。
桌上...
几碟精致的御膳房点心小菜,配着银箸玉碗,摆放的整整齐齐。
连筷子摆放的角度都未曾动过分毫,显然丝毫未动。
一股被彻底无视,被挑战权威的邪火,混合着酒气,轰然冲上朱由崧的头顶!
他肥胖的脸颊肌肉扭曲着。
几步跨到李香君面前。
指着佳人的琼鼻,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脸上。
“哼...好你个李香君!”
“你不过是秦淮河畔倚栏卖笑的一个下贱伶人!”
“是朕...是朕好心好意,大发慈悲,才将你征召入宫!”
“你才能脱了那身贱皮,穿上这绫罗绸缎,住进这琼楼玉宇,一步登天,成了朕的贵妃!”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朕哪一样亏待了你?!”
朱由崧的声音越来越高,如同破锣。
“你这贱人却丝毫不知感恩戴德,竟敢这般不识抬举,玩起绝食这套把戏?”
“难道朕对你不好吗?”
“朕给你的恩典,还不够多吗.....嗯?”
第167章 李香君受罚
他看着李香君那张苍白却写满不屈的清秀面容,一股暴虐的占有欲,在他心底翻腾。
他猛的向前又逼近一步。
带着浓重酒气的肥胖身躯,几乎要贴上李香君。
然后伸出油腻腻、肥胖的手,朝着李香君那如凝脂般的脸颊摸去。
“拿开你的脏手!”
就在那手指即将触碰的瞬间。
李香君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一缩,躲开了那令人作呕的触碰。
她抬起脸...
清澈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与鄙夷。
她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刺破空气。
“我李香君虽是秦淮河风尘女子,命如飘萍!”
“但我心中敬仰的,也是陈锦文大将军那般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退鞑虏,奇袭伪都盛京,扬我华夏威名,方为真丈夫!”
“哪像你这般,昏庸的蛤蟆皇帝!”
“外寇铁蹄踏破河山,侵我华夏,屠戮我子民!”
“你却只知龟缩在这锦绣牢笼般的深宫之中,醉生梦死,沉溺酒色!”
“你眼中除了女人,可还有半分祖宗基业,半分天下苍生?!”
蛤蟆皇帝这四个字。
狠狠刺中了朱由崧最痛,最不能触碰的逆鳞!
“你……你这个贱人!”
朱由崧的脸色瞬间由猪肝红转为骇人的青紫,五官因极致的暴怒而扭曲变形。
“你说谁是蛤蟆皇帝?!”
“反了...反了天了!”
朱由崧猛的扬起肥厚的手掌,朝着李香君那张清丽绝伦的脸颊狠狠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到刺耳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
李香君痛哼一声。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一巴掌扇的摔倒在地。
本就没有进食,此刻又被打了一巴掌,这让她眼前有些发黑,天旋地转。
她瘫软在地上....
纤细的身体因剧痛微微颤抖,乌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狼狈不堪。
朱由崧看着地上如同破碎玉偶般的李香君。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没有丝毫怜惜,只有暴戾和扭曲。
“贱人!”
朱由崧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朕最后问你一遍.....从,还是不从?”
回答他的,是李香君用尽全身残余力气的一口带血的唾沫!
那口血沫。
不偏不倚,正吐在朱由崧那明黄色龙袍的前襟之上!
“放…肆…!”
朱由崧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他低头看着龙袍上的污迹,整个人气的浑身筛糠般抖动,脸上的肥肉都在疯狂跳动!
“来人!!”
他猛的抬头,朝着门外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给朕把这个不知死活的贱人吊起来....立刻!马上!”
早已在门外屏息凝神、如履薄冰的太监总管小德子闻声后。
立刻带着四五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如狼似虎般冲了进去。
两个太监粗暴的将无力挣扎的李香君架起。
另外两个迅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粗糙麻绳。
然后不由分说,将李香君纤细的双腕死死捆在一起,打了个死结!
麻绳的另一端被高高抛起,甩过房梁。
“起——”小德子尖着嗓子一声令下。
几个小太监齐声发力,猛的拽动绳索。
“呃啊——”
剧痛从手腕瞬间传遍全身,李香君本能的发出痛苦的鼻音。
她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猛的向上提起!
双脚离地,只有绷紧的鞋尖能勉强触碰到地面。
她全身的重量,瞬间都压在了那两条被反捆的细弱手腕上!
骨头仿佛要被生生勒断!
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身体像秋风中的落叶般剧烈的颤抖起来。
朱由崧看着被吊在半空中,因痛苦而面容扭曲、身体本能的微微抽搐的李香君。
他眼中这才闪过一丝病态的得意和满足。
他瞥了一眼地面,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哼,没吃饱饭吗?给朕再往上拉!”
朱由崧阴冷的命令道。
“今个儿,朕倒要看看,你这贱人的骨头到底有多硬,看你能撑到几时?”
小德子一个眼神。
小太监们再次发力,绳索猛的向上收紧。
“唔——”
李香君只觉的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加剧,勒入皮肉的绳索,仿佛要嵌进骨头里!
她鞋尖瞬间离开了地面,再也找不到丝毫支撑!
整个人完全悬在空中....
无法形容的痛苦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
纤细的脚踝徒劳的在空中蹬踢了几下,便无力的垂下。
她本能的闭上了双眼,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哼哼,贱人……”
朱由崧凑近了些。
欣赏着李香君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容。
“被吊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滋味……不好受吧?”
“朕倒要看看,你这身傲骨,能熬多久!”
他得意的欣赏了片刻这“杰作”,仿佛在欣赏一件挣扎的猎物。
然后才转过身,对着那两个依旧跪在门口,抖如筛糠的宫女厉声吩咐道。
“都给朕听好了,就这么给朕吊着!”
“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许将她放下!”
“一滴水,一粒米,都不许喂,直到……”
话说到这儿。
朱由崧回头瞥了一眼那悬空挣扎的身影。
“直到这贱人知道错了,肯心甘情愿,一心一意的服侍朕为止,听明白了吗?!”
“是……是!奴婢遵旨!奴婢明白!”
两个宫女吓的魂飞魄散,额头死死抵着地砖,连声应诺。
朱由崧这才重重的哼了一声。
带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邪火,在太监们的簇拥下,跨出了房门。
脚步声渐渐远去....
留下满室死寂,和那悬在梁上,无声承受着炼狱般痛苦的纤弱身影。
第168章 搬迁至长安
门外跪着的两个小宫女,才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抬起头,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恐。
她们左右张望...
确认那令人窒息的明黄色身影,真的消失在回廊尽头,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然后。
她们才敢挪动脚步,怯生生走进这间如同刑房般的屋子。
李香君依旧被吊在那里。
脚尖离地半尺,全身的重量都系在那细细的手腕上。
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手腕处早已一片紫黑淤肿,甚至能看到破皮的血痕。
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和额发,一缕缕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
巨大的痛苦让她的意识都有些模糊。
身体时不时因无法承受的剧痛而引发一阵剧烈的、无意识的抽搐。
她的头无力的垂着,唇角的血迹已经干涸发暗。
这副惨状....
让两个年纪不大的宫女看的心惊肉跳。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些的,眼圈瞬间红了,忍不住带着哭腔低声说道。
“娘娘……您这……您这又是何苦呢?”
“何苦要这样糟践自己的身子骨啊……”
这宫女上前一步。
却不敢触碰李香君。
她只是仰着脸,望着那痛苦的面容,声音充满了不解和一丝哀其不幸的怜悯。
“娘娘....咱们女人,生在这乱世里头,命比纸还薄,比草还贱……”
“咱们自个儿的命,由不得自个儿啊!”
“陛下……陛下他再怎么样,也是这南明的天啊!”
“娘娘您生得这样美,是奴婢在这深宫里见过最好看的人儿了,这后宫里,谁能比得上您?”
“只要您肯低个头,认个错,顺着陛下的心意。”
“将来……将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的福气,还不是娘娘您的?”
“何必……何必非要受这份活罪呢?”
李香君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海洋中沉沉浮浮。
宫女的话断断续续的飘进她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却又显得那么遥远和空洞。
认错?
服侍?
荣华富贵?
她只觉的荒谬,只觉的恶心。
手腕的剧痛如同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让她连思考都变得无比艰难。
所有的力气,似乎都用来对抗这无休止的酷刑。
她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飘摇欲灭。
在彻底沉入黑暗的恍惚边缘。
她想到了曾经,想到了曾经的好姐妹——董小宛!
她的好姐妹,秦淮河畔一同吟诗作画、抚琴唱曲的董小宛。
那个同样倔强,却在离别前的晚上,悄悄来到她窗下告别....
“香君姐姐,我要走了…此生…非大将军不嫁!”
好姐妹的身影,仿佛浮现在李香君眼前。
“小宛她……她如今在哪里?”
“她找到那位大将军了吗?她……过得好吗?”
自己这残破的一生,已然落入这蛤蟆皇帝的手中,永坠这不见天日的深渊。
她却还在关心着好姐妹....
................
时间一转眼。
已过了大半个月。
太原城内所有重要人物——夫人张嫣、待产的雪澜雅、柳如是、高桂英、董小宛。
连同麾下核心将领、谋士赵明诚、李定国、桑奴、高一功、王大川等及其家眷部属。
已被悉数迁入了长安城这座千年帝都。
随着人员,物资的转移。
陈锦文掌控的地盘也急剧膨胀。
山西、陕西两省之地尽入囊中,势力范围较之太原时整整扩大了一倍!
如今陈锦文坐拥两省之地。
还有邻省的河南等地,只要他想的话,顷刻间可拿下。
只因那些地方,没有太过强悍的地方武装。
长安城。
一处清雅别致的院落。
窗明几净,熏着淡淡的安神香。
雪澜雅斜倚在铺着柔软锦被的秀床上,腹部高高隆起,已近临盆。
她眉宇间带着母性的柔和,也有一丝临产前的紧张。
陈锦文坐在床沿...
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脉动,低声说着温柔的情话。
“这小家伙,定是像我,这般好动。”
陈锦文嘴角噙着笑。
雪澜雅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嗔道。
“若像你这般莽撞,日后可不知要惹多少祸事。”
虽是嗔怪,但语气却满是依赖。
如今的雪澜雅,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张口闭口“草原上母狼”的直率女子。
在中原这一年半载的熏陶下。
她的言谈举止间,多了几分汉家女子的温婉知礼。
“放心,有他爹在,天大的祸事也兜得住。”
陈锦文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安稳力量。
他已经决定。
这段时间暂缓对外军事扩张,好好守在雪澜雅身边,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温馨静谧的氛围流淌。
突然....
房门外传来侍卫刻意压低的禀报声。
“启禀大将军,赵先生、李将军、廖将军等诸位大人,已在院外等候多时,言有要事求见。”
陈锦文眉头瞬间蹙紧,一股被打扰的不悦涌上心头。
“我不是早有吩咐?”
“若无天塌地陷般要紧之事,休要来扰,让他们回去,有事明日再议!”
门外的侍卫噤声,不敢再言。
雪澜雅却伸出微凉的手,轻轻覆在陈锦文的手背上。
“夫君,妾身与孩儿,不过是一家之私事。”
“赵先生他们联袂而来,必是关乎基业的公事,岂能因我一个妇道人家,耽搁了正事?快去吧。”
雪澜雅眼神清澈,带着理解和催促。
陈锦文看着妻子温婉却坚定的面容,心中那点不悦顿时消散,化作暖意。
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低声道。
“你好生歇着,我去去便回。”
说完。
便起身对侍立一旁的奴婢沉声吩咐。
“好生照料夫人,若有半点闪失,唯你们是问!”
叮嘱完之后。
他这才整了整衣袍,大步走出房门。
..................
第169章 称帝?
谋士赵明诚,将领李定国、廖二、桑奴、高一功、王大川,还有几位核心的部将黑压压站了一院子。
人人神色肃穆。
眼神中却隐隐跳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光芒。
一见陈锦文出来。
众人齐刷刷躬身行礼:“参见大将军!”
陈锦文目光扫过这几乎囊括了他核心班底的阵仗。
心头也不禁一凛,下意识脱口而出。
“先生,定国,可是建奴大军已至长安城下了?”
若非如此紧急军情,何须如此阵仗?
赵明诚闻言,老脸微微一红,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连忙拱手道。
“大将军说笑了。”
“那建州鞑虏纵有数十万大军调动,粮秣辎重何其繁巨,岂能说来便来,无声无息兵临城下?非是此事。”
“哦?”陈锦文眉头稍展,但疑惑更深,目光锐利的扫过众人。
“既非鞑虏叩关,尔等联袂而来,所为何事?莫非出了什么泼天的大事?”
众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最终目光都汇聚到赵明诚身上。
赵明诚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整了整衣冠,神情变得无比庄重,甚至带着一丝朝圣般的虔诚。
他撩起袍服下摆,竟当先朝着陈锦文深深拜伏下去!
“大将军在上!臣等冒死恳请——大将军顺天应人,正位九五,立国称帝,以安天下之心,以定万民之望!”
赵明诚声音洪亮,在寂静的院落中激起回响。
随着他这一拜。
身后李定国、廖二、桑奴、高一功、王大川等人,如同风吹麦浪般齐刷刷跪倒一片,异口同声。
“臣等恳请大将军,正位九五,立国称帝!”
“恳请大将军登基!”
声浪汇聚,带着无比的迫切和狂热。
陈锦文身躯微微一震,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了然,随即是复杂的情绪翻涌。
他沉默了片刻。
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
有赵明诚这种老成谋国的文士,有廖二这种浴血奋战的悍将。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们……就这么想让我坐上那张龙椅?”
这句话,没有像上次在太原时那样直接拒绝!
赵明诚敏锐的捕捉到了这微妙的松动,心中狂喜,知道时机已至!
他立刻抬起头,眼中精光四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大将军明鉴,此绝非臣等为求富贵而妄言,实乃势所必然,刻不容缓!”
他语速加快,条理清晰,字字铿锵:
【其一,名正则言顺!
昔日太原,大将军以‘大敌当前’暂缓此议。如今闯逆授首,伪顺灰飞烟灭!
大将军雄踞秦晋两省,拥精兵强将,掌万万之资,威震华夏!
南有昏聩之明廷偏安苟且,北有凶残之建奴虎视眈眈!
放眼天下,能主沉浮者,唯大将军一人!
此时若不立国正名,何以号令四方?何以凝聚人心?何以与建奴、南明鼎足而争?】
【其二,定鼎安邦!
立国号,建元称帝,方能确立法统,建制封官,使上下有序,军民归心!
将士们浴血奋战,图的是什么?
是封妻荫子,是光宗耀祖!
若无名分,何来爵禄?若无朝廷,何来纲纪?
长久以往,人心必散,军心必懈!】
【其三,承天命,聚气运!
大将军崛起于微末,扫荡群丑,护佑黎民,此乃天命所归!
登基称帝,便是昭告天下,承继华夏正朔,凝聚九州气运!
届时,四方豪杰必望风影从,天下归心指日可待!
反之,名位不定,则气运难聚,如龙困浅滩,终非长久之计!】
赵明诚言辞恳切,句句直指要害。
将称帝的紧迫性,和巨大利益剖析得淋漓尽致。
他话音未落。
跪在地上的廖二早已按捺不住,梗着脖子粗声吼道。
“头儿!赵先生说的在理啊!”
“兄弟们跟着您出生入死,图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您当了皇帝,俺们这些老兄弟,好歹也能混个开国公侯当当,您就答应了吧!”
廖二这话说的很直接。
道出了在扬绝大多数武将的心声。
李定国也沉声道。
“大将军,名不正则令难行。”
“立国建制,方能与建奴、南明分庭抗礼,逐鹿中原!”
“末将等愿誓死追随,拱卫新朝!”
“请大将军登基!”众人再次齐声高呼,目光灼灼,充满期待。
陈锦文负手而立。
他望着眼前跪倒一片的文武心腹。
他并非迂腐之人,深知在乱世之中,名分大义是何等重要。
太原的顾虑已除。
实力今非昔比,称帝立国,确实已是水到渠成,更是凝聚力量,争夺天下的关键一步。
他脑海中闪过张嫣温婉沉静的面容,闪过雪澜雅待产的艰辛,闪过浴血沙扬追随他的将士……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责任,在他胸中激荡。
沉默并未持续太久。
陈锦文深邃的眼眸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散去。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位……请起。”
众人闻言,心中一块巨石轰然落地,狂喜瞬间席卷全身!
他们知道,大将军,应允了!
“谢大将军!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知是谁先激动地喊了出来。
随即引发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声,院中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待众人激动稍平,重新站定,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立国称帝,他们便是开国元勋,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大将军,立国乃千秋伟业,首要便是定国号!”
赵明诚红光满面,迫不及待的建言。
“臣等连日商议,拟了几个名号,如‘秦’、‘晋’、‘周’、‘兴’……还请大将军圣裁!”
“是啊头儿,您说用啥好?俺觉得‘猛’字就够威风!要不咱们就叫大猛王朝吧!”廖二咧着大嘴嚷嚷。
“晋地起家,根基深厚,用‘晋’亦佳!”有人附和。
众人七嘴八舌。
开始热烈讨论起国号来,仿佛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已在眼前。
陈锦文听着众人的议论。
他嘴角却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甚至带着几分睥睨的淡然笑意。
他缓缓抬起手。
院中嘈杂的议论声瞬间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何须如此麻烦?”
陈锦文的声音沉稳有力,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决断。
他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地宣告:
“国号,沿用‘明’!”
第170章 册封后宫
此言一出,满院皆惊!
赵明诚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沿用前朝国号?
这……前所未有!
陈锦文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
他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洪钟大吕,带着无上的威严和深沉的使命感,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
“我陈锦文,起于微末,然亦受封大明大将军,此乃君臣名分!”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
“吾妻张嫣,乃大明先帝熹宗之懿安皇后,此乃皇亲血脉!”
“朱氏血脉,或绝于南都昏君之手,或亡于流寇建奴之乱,然——”
陈锦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气吞山河的豪迈与不容置疑。
“朱氏虽亡,我大明不亡!”
“我煌煌华夏,万里河山,这万万黎民心中所念的大明正统,将由我在这长安城——重立乾坤,再续日月!”
话音落下,整个院落陷入一片死寂。
赵明诚等人彻底被震撼了!
他们只想着新朝气象,却未料到陈锦文的格局与气魄竟如此宏大深远!
以“明”为国号,不仅名正言顺的继承了前朝法统。
更将自己置于驱逐外虏,光复华夏的正统地位,瞬间在道义上占据了绝对高地!
同时....
更巧妙的将张嫣的大明皇后身份,化作了新朝合法性的重要基石!
这一招,堪称神来之笔。
短暂的沉寂后,是更加狂热的爆发!
“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明诚第一个反应过来,激动的浑身颤抖,这一次,他口中称呼已然改变!
“圣上英明!大明万岁!”
李定国、廖二、桑奴、高一功、王大川…所有在扬之人,无不心潮澎湃,心悦诚服的再次跪倒,山呼万岁之声,直冲云霄!
陈锦文延续“大明”为号。
在长安城,在这片古老的秦川大地上,向世人展示了他的野心和宏图!
...................
确定了国号。
国都自然毫无悬念,便是这座千年帝气盘桓的古都长安。
李自成盘踞此地时,虽时日尚短,却也耗费民力修缮了宫室殿宇。
陈锦文并非贪图享乐之辈,更非不顾民生疾苦之君,当下便拍板。
“皇宫沿用伪顺旧宫,一应修缮从简,节省开支,不得扰民!”
至于剩下的琐碎,自然落到了首席谋士赵明诚肩上。
赵明诚精于礼制,对此类奠定新朝根基的事务,简直是如鱼得水,干劲十足。
他深知...
立国称帝绝非一个名号那么简单。
这是一套庞大而精密的仪轨体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一日。
赵明诚带着初步拟定的章程,再次求见陈锦文。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陈锦文愈发沉稳威严的面容。
赵明诚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陛下,”
他已提前改口,以示尊崇。
“国号已立,宫室既定,然....”
“有日则需有月,有帝则需有后,此乃天经地义,亦关乎新朝法统根基。”
说完。
赵明诚微微顿了顿。
他目光落在陈锦文脸上,语气更为恳切。
“臣以为,夫人张嫣,身份贵重,德容兼备,乃皇后之不二人选!”
他没有过多解释,也没有赘述其母仪天下的气度。
他相信,以陈锦文如今的政治智慧,其中的深意不言自明。
张嫣,就是这面“大明”旗帜上,最耀眼也最正统的那颗明珠!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新朝继承前明法统,区别于南明小朝廷最有力的象征。
毕竟张嫣,可是大明正儿八经的懿安皇后!
现在立她为后,是名正言顺,是凝聚人心,是稳固政权的基石。
陈锦文端坐案后,手指轻轻敲击着紫檀桌面。
赵明诚的提议,正合他意。
他脑海中闪过张嫣沉静温婉的容颜,那份历经沧桑却始终不改的雍容大气。
雪澜雅是他第一个女人,情深意重,此刻又身怀六甲,功劳苦劳俱在。
柳如是才情横溢,红颜知己,情深意切。
但皇后之位,关乎的是整个“大明”的体统与根基,非张嫣不可。
“先生所言甚是。”
陈锦文颔首,语气不容置疑。
“皇后之位,非嫣儿莫属。”
赵明诚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欣慰之色,接着说道。
“雪澜雅夫人有孕在身,劳苦功高。”
“柳如是夫人情深义重,才貌双绝,皆可册为皇贵妃,位同副后,尊荣显贵。”
“可。”陈锦文再次点头,这安排合情合理。
既然延续大明正统。
后宫的等级,自然也遵照大明的等级制度。
不过做了精简。
不然的话,光是后宫等级,就十几二十多个等级,太过麻烦。
精简后,大致分为:
【皇后?】:后宫最高统治者,皇帝正妻,统领六宫。??
【贵妃?】:皇帝宠妃,一般设4位。??
【妃?】:属高级妃嫔,通常固定为12位名额。??
【嫔?】:位在妃下,名额不固定。??
【美人】:中低级妃嫔,职责以侍奉为主。????
【才人】:同样中低级妃嫔,职责以侍奉为主。
【贵人】:初入宫,未正式册封的最低级嫔妃,地位也就比宫女高些。??
..................
就在这时。
陈锦文脑海中蓦的闪过一个身影——高桂英。
那个在太原城下,被他擒下,又带着几分桀骜与英姿飒爽的女人。
他曾亲口许诺。
拿下长安后,便给她一个名分。
如今长安已握在手中,新朝将立,正是兑现承诺之时。
“先生,”陈锦文开口,声音沉稳。
“还有一人,高桂英。”
“昔日太原城下,朕曾亲口应允,拿下长安,便给她一个交代。”
陈锦文第一次自称“朕”,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如今都快要登基称帝了,自当一言九鼎,岂能食言?”
“届时册封大典,一并娶了,给她一个名分。”
赵明诚闻言,眼中精光一闪。
他非但没有异议,反而抚掌赞道。
“陛下圣明!高夫人姿容不俗,更难得的是,其弟高一功乃军中悍将!”
赵明诚捋着胡须,分析的头头是道。
“陛下纳高桂英为妃,高将军便是国舅。”
“此等联姻,亲上加亲,于内可安大将之心,于外可显陛下信诺,百利而无一害!”
“此乃古之明君安邦定国之良策也!”
陈锦文心中了然。
赵明诚说的没错,这种政治联姻,在封建王朝是再正常不过的笼络手段。
虽然他手里有【震虎符】这等神器。
并不担心麾下将领反叛。
但能让高一功这样的将领,更加死心塌地,让降将集团更加归心,何乐而不为?
况且...
高桂英本身姿色也是上乘,后宫多一人也无妨。
“嗯,便如此定下。”
陈锦文一锤定音。
“高桂英,册为妃,位在贵妃之下。”
他心中自有杆秤。
对高桂英,他更多是履行承诺和出于政治考量。
两人几乎没有任何情感。
地位自然远不及同甘共苦的雪澜雅,和心意相通的柳如是。
能给到“妃”这个位置。
已是看在高一功的面子上,相当优渥了。
至此....
新朝初立的后宫格局便初步定下:皇后张嫣,贵妃雪澜雅,贵妃柳如是,妃高桂英。
第171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到半日...
便传遍了长安城。
张嫣所居的院落,宁静依旧。
当贴身侍女带着压抑不住的喜色,将“皇后”的尊号禀报时。
张嫣只是微微怔了一下。
随即唇角泛起一丝温柔而复杂的笑意。
她望向窗外巍峨的宫墙,眼神悠远。
这个地位....
她曾经拥有,又失去,如今兜兜转转,竟又以这种方式归来。
不是朱家的皇后,而是陈锦文的皇后,一个崭新“大明”的皇后。
这份责任与意义,远非昔日可比。
她轻轻抚平衣袖上的褶皱,仪态依旧端方,心中却已为新身份做好了准备。
雪澜雅正由奴婢伺候着在院中散步。
听到自己将被册为贵妃,仅次于皇后。
且腹中孩儿将是新朝第一位皇子或公主时,脸上顿时绽放出母性的光辉和满足的笑容。
她抚着隆起的腹部,喃喃道。
“孩儿,你爹爹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大英雄,也是最好的爹爹……”
在她心中。
能与陈锦文相伴。
能为他诞育子嗣,已是莫大幸福。
什么名分地位,不过是锦上添花。
柳如是收到消息时,正在书房临帖。
听闻自己将位列贵妃,与雪澜雅平起平坐。
她放下笔,看着宣纸上清丽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她所求的,从来不是权势,而是那份被珍视的懂得与并肩。
陈锦文给予她的,远超预期。
她微微一笑,提笔在纸上又添了几字,笔锋愈发从容。
..............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高一功。
当得知姐姐高桂英被陛下亲口定为妃子时。
他先是一愣。
随后猛的一拍大腿,狂喜之情溢于言表。
“好!太好了!阿姐!陛下果然信人!”
他立刻招呼起自己麾下所有心腹军官,大手一挥。
“走!去酒楼!今日不醉不归!庆贺我阿姐大喜!”
从此以后。
他高一功不仅是手握兵权的将领,更是皇亲国戚!
这身份上的彻底转变,足以洗刷掉他心中最后一丝降将的阴霾。
酒楼里面,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高一功满面红光,频频举杯,接受着同僚们的祝贺。
坐在他旁边的王大川,同样是降将,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
王大川灌了一大口酒,带着几分酸溜溜的羡慕,拍着高一功的肩膀。
“高老弟,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啊,有个这么标致的阿姐,转眼就成了国舅爷!”
“这泼天的富贵,啧啧……老子怎么就没摊上这等好事呢?”
同为降将。
王大川感觉自己与高一功的前途差距,似乎从这一刻起,被拉得更大了。
然而.....
就在这满城喜庆的氛围里。
一处清幽雅致的偏院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董小宛独自坐在窗边,手托香腮,望着窗外几竿修竹,眼神却空洞无神,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与光彩。
那张清丽绝伦的小脸,此刻布满了失落与委屈。
“公子……不,现在该称陛下了。”
“陛下要立皇后,立贵妃…名单里有张嫣姐姐,有雪澜雅姐姐,有如是姐姐,甚至还有那位高夫人…”
唯独没有她董小宛。
曾经那个在江南烟雨中。
不顾一切,千里迢迢追寻“公子”身影的痴情女子,仿佛被遗忘在了这个角落。
陈锦文如今即将君临天下,成为九五之尊,而她却连一个明确的“名分”都未曾得到。
巨大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那双会说话的眸子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
“公子……是不是把小宛忘了?”
她低声呢喃,声音细若蚊蚋。
就在她神思恍惚,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之时。
一阵熟悉的,带着清雅香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直到那人影走到近前,轻轻唤了一声。
“小宛妹妹?”
董小宛才恍然惊觉,慌忙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强挤出一丝笑容。
“如是姐姐!”
她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即将成为贵妃,与雪澜雅姐姐并肩,真是天大的喜事!”
她真心为柳如是高兴。
只是这笑容背后的苦涩,却难以完全掩饰。
柳如是何等聪慧通透?
她一眼便看穿了董小宛强颜欢笑下的黯然神伤。
她没有接恭喜的话茬。
而是走到董小宛面前,拉起她微凉的手,语气是少有的严肃。
“小宛,你我姐妹,不必虚与委蛇。”
“姐姐只问你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心中可还念着陛下?可愿…入宫服侍陛下?”
如此直白的问题。
让董小宛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她羞的低下头去,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衣角,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柳如是见状,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她故意板起脸,作势欲走。
“你若心中无意,只当姐姐没问过。姐姐这就走,绝不强求。”
“姐姐别走!”
董小宛急了,下意识的拉住柳如是的衣袖。
心中的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抑制。
第172章 后宫添新,登基大典
看着柳如是关切的眼神,长久以来压抑的情愫,终于抑制不住,带着哭腔。
“人家……人家心里……一直……一直都喜欢公子!”
“从江南……从见到公子的第一眼……就喜欢!”
“愿意……愿意服侍公子……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这深埋心底的告白,终于说了出来。
柳如是紧绷的面容瞬间冰消雪融,绽放出如释重负的明媚笑容。
她反手紧紧握住董小宛的手:“傻妹妹!心里有,就要说出来!”
“藏着掖着,锦文他日理万机,如何能时时猜透女儿家的心思?”
然后柳如是眼中闪烁着笃定的光芒。
“既然锦文能纳高夫人为妃,凭我们小宛的品貌才情,哪一点输于旁人?”
“此事包在姐姐身上,我这就去找锦文帮你说说情!”
董小宛被柳如是的豪气感染。
心中阴霾一扫而空,涌起巨大的希望和羞涩。
她红着脸,声如蚊呐:“谢…谢谢如是姐姐…”
柳如是只是淡淡一笑。
随后转身出了房门。
...........................
接下来。
柳如是朝着陈锦文处理事务的殿宇行去。
陈锦文正埋头处理几份关于军屯和新政的奏报,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思虑。
登基在即...
千头万绪。
即便是他也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陛下。”
柳如是的嗓音清越,带着一丝柔媚,打破了殿内的沉静。
陈锦文闻声抬头。
见是柳如是。
他紧绷的神色稍缓,露出一丝笑意。
“如是来了?”
说着....
陈锦文放下狼毫,目光落在眼前佳人身上。
柳如是走到案前,并未拐弯抹角,她开门见山道。
“妾身此来,是为陛下分忧,也为一位痴心人请命。”
“哦?”
陈锦文挑眉,有些意外。
“分何忧?请何命?”
柳如是浅笑盈盈,眼波流转。
“陛下登基在即,后宫新定,皇后、贵妃、妃位皆有所属,实乃新朝之福。”
“然…妾身思及一人,其心可悯,其情可鉴,若就此遗漏,恐令明珠蒙尘,亦非陛下仁厚之德。”
陈锦文被她绕的有些糊涂:“何人?但说无妨。”
“董小宛,小宛妹妹。”
柳如是正色道,目光坦然的迎向陈锦文。
“陛下可还记的,当年秦淮河畔,那个不顾一切追随您前往太原的小女子?”
“自入太原,她便一直默默守候,一颗心全系于陛下身上。”
“如今陛下即将君临天下。”
“她却名分未定,心中凄惶,终日郁郁,妾身瞧着实在不忍。”
董小宛?
陈锦文闻言。
他先是一怔。
随即才在脑海中勾勒出那个清丽脱俗、带着几分古灵精怪神韵的少女模样。
这些日子。
他忙于军国大事,又筹划登基,身边莺莺燕燕不少,竟真的有些淡忘了这个从江南一路追随而来的痴情女子。
此刻被柳如是提起。
董小宛那含羞带怯、眼波流转的俏丽面容才清晰的浮现出来。
看着柳如是恳切的眼神,想到董小宛那毫无保留的追随,陈锦文心中微动。
他并非无情之人。
只是身在其位,情之一字往往要退居次席。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嘴角却勾起一抹无奈又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
“夫人啊夫人,你这真是…苦了我呀!”
陈锦文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戏谑。
“找来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姐妹一起服侍,夫君我这龙体,可怎么消受得了哟!”
柳如是何等聪慧,岂能听不出陈锦文话里的松动?
她掩唇轻笑,眼波横流。
“陛下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小宛妹妹品貌才情俱佳,又对陛下痴心一片。”
“纳入宫中,亦是陛下之福,后宫之幸。您就莫要推脱了。”
陈锦文看着她娇嗔的模样,心中那点因琐事带来的烦闷也消散不少。
他本就不是拘泥之人。
后宫多一个可心的美人。
于他而言确实并非负担,反而是一种享受。
况且有柳如是亲自说情,董小宛本身也值的怜惜。
“罢了罢了!”
陈锦文大手一挥,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意。
“既然如是都如此说了,朕岂能再拂了美意?”
“董小宛……便一同纳了吧!”
“嗯,她资历尚浅,就暂定为‘美人’之位,待日后若怀上身孕,再行擢升。”
“谢陛下隆恩!”
柳如是闻言大喜,盈盈下拜。
“妾身这就去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小宛妹妹,她定会欢喜不尽!”
看着柳如是欢快离去的背影,陈锦文摇头失笑,重新拿起朱笔。
后宫虽添新人。
但眼前这堆积如山的政务,才是真正的考验。
…………
九月初六。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长安城,这座千年帝阙,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新修缮的皇宫内外,早已是肃穆庄严。
汉白玉铺就的御道,从宫门直通巍峨的奉天殿。
两侧旌旗蔽日,甲胄鲜明的禁军将士持戟肃立,如同钢铁丛林,在阳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硝烟(礼炮)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权力巅峰的沉重气息。
吉时已到。
浑厚悠远的钟磬之声响彻宫城。
陈锦文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礼官的引领和文武百官的瞩目下。
他沿着御道,一步步踏上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台阶。
衮服厚重,冕旒垂下的玉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遮挡了部分视线,也让他更添几分神秘与威严。
祭天、告祖、颁诏、受玺……
繁复而隆重的仪式一项项进行。
陈锦文面色肃穆,一举一动皆按礼制而行,不敢有丝毫差池。
每一次叩拜,每一次高呼“万岁”,都如同重锤敲击在在扬每个人的心上。
同时....
也宣告着一个新的王朝——大明新朝的正式诞生!
第173章 朱家的皇帝,喜欢亲征?
皇后张嫣,身着明黄凤袍,头戴九龙四凤冠,雍容华贵,母仪天下。
她在女官的搀扶下接受册宝,仪态万方,气度沉凝,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个位置。
贵妃雪澜雅(因孕,由女官代受册宝)
贵妃柳如是、妃高桂英、美人董小宛等后宫诸人,也依次接受册封。
紧接着...
以赵明诚为首的内阁辅臣。
以李定国,廖二,红娘子,桑奴,高一功,王大川等为首的诸将,皆按功勋能力,获封爵位官职。
开国公、侯、伯的爵位,将军、都督的职衔。
伴随着一道道金册玉印,将新朝的权力架构清晰的勾勒出来。
整个奉天殿前广扬。
山呼万岁之声此起彼伏,声震九霄。
整整这一日,陈锦文感觉自己不是在走,而是在“熬”。
沉重的冠冕和礼服压得他肩膀发酸,繁文缛节的仪式耗得他精神疲惫。
当最后一项仪式完成。
夜幕早已降临。
他拖着几乎要虚脱的身体回到后宫时,脚下竟有些虚浮,心中不由苦笑道:
这登基大典,简直比在战扬上冲杀一天还要累上百倍!
做皇帝,果然不是个轻松的活计。
…………
依照礼制。
登基大典后的第一夜,皇帝必须宿于皇后寝宫——坤宁宫。
坤宁宫内,红烛高燃,暖香浮动。
张嫣早已梳洗完毕,卸去了白日里那身沉重的皇后朝服,换上了一袭质地柔软、颜色素雅的宫装。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
既不失皇后的端庄,又平添了几分属于女子的柔媚。
她端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容颜,眼神复杂难言。
从大明懿安皇后,到颠沛流离,再到如今新朝的皇后,命运的轨迹曲折离奇,让她恍如隔世。
“陛下驾到——”
殿外传来内侍悠长的通传声。
张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款步迎至殿门。
房门被推开。
一身明黄常服的陈锦文走了进来。
褪去了白日里那身象征无上权力的沉重衮冕。
此刻的他,眉宇间带着深深的倦色,却也少了几分帝王的疏离,多了几分真实感。
四目相对。
张嫣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气度已然截然不同的男人。
她心中百感交集,盈盈下拜:“臣妾恭迎陛下。”
陈锦文快走两步,伸手将她扶起。
他的目光落在张嫣精心装扮过的容颜上。
这历经岁月沉淀却愈发迷人的风韵,让他心头一热。
他握着张嫣的手,走到榻边坐下,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一丝感慨:
“嫣儿,朕当初在京师时候,应允过你,定会还你皇后之位。”
“今日,朕兑现了!”
他环视着这布置一新的皇后寝宫。
“从今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也是朕的家。”
张嫣眼中瞬间涌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这句承诺,这份归属感,对她而言,重逾千斤。
她反手紧紧握住陈锦文的手,声音有些哽咽:“陛下……臣妾……”
陈锦文抬手,轻轻抚过她细腻的脸颊,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占有欲,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邪气的笑意,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戏谑与亲昵。
“你这大龄美妇…朕怎么看,都看不够……”
“陛下!”张嫣何曾听过如此露骨的情话。
尤其还是出自如今已是九五之尊的夫君之口?
她瞬间羞的面红耳赤,如同熟透的蜜桃,连耳根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她下意识的想挣脱陈锦文的手,却又被陈锦文牢牢握住。
看着她这又羞又窘、端庄中透出无限风情的模样。
陈锦文心中那点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灼热的火焰。
他低笑一声,一把将张嫣轻盈的身子打横抱起!
“啊!”
张嫣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的揽住了陈锦文的脖颈。
陈锦文抱着张嫣,大步走向那铺设着明黄锦被、象征着皇后尊荣的凤床。
红烛摇曳。
帐幔低垂。
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朦胧而旖旎的光晕之中。
这一夜...
是属于帝后的温存,也是新朝后宫的第一个夜晚。
…………
陈锦文在长安登基称帝。
沿用“大明”国号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比任何军情都更快的飞到了江南,飞入了南京的皇宫。
南明弘光皇帝朱由崧。
他此刻正在他奢华的寝宫里,由几个宫女伺候着享用冰镇瓜果。
当司礼监掌印太监小德子,战战兢兢将那份字字如刀的情报呈上时,朱由崧起初还不在意地瞥了一眼。
然而....
当“陈锦文”、“长安”、“登基”、“国号大明”这几个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刺入他眼中时。
朱由崧肥胖的身躯猛的一僵。
随即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从软榻上弹了起来!
“什么?!陈贼…他…他怎敢?!!”
朱由崧脸上的肥肉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抖动。
他眼睛瞪的溜圆,布满血丝。
他一把夺过那份情报,一目十行地扫过,越看脸色越是铁青,最后变得一片紫胀!
“反了!反了天了!!”
朱由崧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因愤怒而尖锐刺耳。
他猛的将那份情报狠狠摔在地上,还不解恨。
又抬起穿着软缎便鞋的脚,对着地上的纸张疯狂践踏....
“一个卑贱的武夫!他陈锦文算什么东西?”
“李闯的余孽都算不上,他凭什么?凭什么敢在长安称帝?”
朱由崧唾沫横飞,语无伦次。
“还……还敢用‘大明’的国号?!”
“那是朕的!是我朱家的!”
“朕姓朱,朕才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孙,朕才是大明的正统皇帝!!!”
巨大的屈辱感和前所未有的威胁感,如同毒蛇噬咬着朱由崧的心。
陈锦文此举。
不仅是在挑战他的皇权,更是红果果的要夺走他“大明正统”的地位!
这比李自成攻破北京,比建奴占据中原,更让朱由崧感到恐慌和愤怒。
因为这直接动摇了他这个皇帝存在的法理根基!
“马士英!马士英何在?!”
朱由崧肥胖的身躯因激动而摇晃。
早已闻讯赶来的首辅马士英,此刻正垂手肃立在殿门边,脸色也是异常凝重难看。
“臣在!”马士英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应道。
朱由崧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指着地上的情报碎片,对着马士英嘶吼道。
“马爱卿!立刻,立刻给朕拟旨。”
“昭告天下,陈锦文乃窃国大盗,僭越称帝,罪不容诛,是十恶不赦的反贼!伪帝!”
朱由崧胸膛剧烈起伏。
他猛的一拍桌案,震的杯盘乱响:
“朕....朕要御驾亲征!”
“朕要亲率王师,北伐长安,剿灭此獠,夺回我大明神器!!!”
这一刻。
朱由崧骨子里那点属于朱家“天子守国门”和“亲征”的执拗基因。
似乎在这位沉溺酒色的昏君身上,短暂地,可笑的复苏了。
朱家的皇帝,还是这么喜欢亲征啊~!
第174章 长安城外,全都来了!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巍峨的城楼之上,投下大片令人窒息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隐隐约约的硝烟味道,沉甸甸的压在每一个守城士卒的心头。
陈锦文一身玄色轻甲,负手立于高耸的城门楼箭垛之后。
他身形如渊渟岳峙,深邃的目光穿透弥漫的尘雾,投向远方那片广袤而躁动的地平线。
那里....
一股庞大到令人心悸的黑色洪流,正滚滚而来。
清军,来了!
八万之众!
八旗精锐,以及投降的汉军旗,多到一眼望不到边。
最前方,一杆巨大的“吴”字帅旗迎风招展。
旗下...
平西王吴三桂一身锃亮的明光铠,端坐于一匹神骏的青骢马。
吴三桂面容沉静,甚至有些过分平静,唯有那双狭长眼眸深处,偶尔掠过一丝毒蛇般阴冷。
他目光缓缓扫过前方那座雄踞关中的巨城。
长安的轮廓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
吴三桂微微眯起眼。
“长安……”
他低语,声音轻的只有身旁的亲卫能勉强听清。
“陈锦文…你夺我爱妾圆圆,夺爱之恨,今日就做个了断!”
陈圆圆身在长安的消息,早就传到吴三桂耳中。
虽然陈锦文和陈圆圆之间,并无太多情愫....
哦,陈锦文确实亲过陈圆圆,这是事实。
但也并未娶陈圆圆,也未曾将陈圆圆册封为妃,更没有将其纳入后宫。
然而....
在吴三桂眼中。
既然陈圆圆身在长安,他心里就认定,定然是陈锦文强行夺爱~!
....................
在吴三桂侧后方稍远些。
是两杆象征着宗室威严的织金龙纛。
贝勒阿敏一身火红的甲胄,猩红的披风在风中翻卷如火云。
他骑在一匹暴躁的赤红战马上,满脸骄横跋扈,眼神死死盯着长安城头,充斥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嗜血。
“哼...吴三桂这奴才,磨磨蹭蹭!”
阿敏粗声粗气的啐了一口。
“什么狗屁坚城?待我八旗儿郎云梯一架,撞车一冲,顷刻间便让他灰飞烟灭!”
“摄政王也是太过谨慎...”
“对付这等蟊贼,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待破了城,定要屠他个鸡犬不留,方显我大清天威!”
阿敏还是年轻气盛呀!
另一杆龙纛下,老成持重的贝勒阿巴泰闻言,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
他须发已见斑白,铠甲样式古朴,与阿敏的张扬形成鲜明对比。
阿巴泰捋了捋颌下短须,沉声道。
“阿敏,不可轻敌!”
“盛京的耻辱,你忘了嘛?”
“陈贼此獠狡诈凶悍,绝非易与之辈。”
“此战关乎国运,当以雷霆之势,一击必杀!”
“待前锋抵近,先以火炮轰击,挫其锐气,再以重甲步卒填壕,方可减少儿郎们的伤亡。”
阿敏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却也没再反驳,只是眼中的戾气更盛了几分。
沉重的脚步声、马蹄声、车轮碾压大地的隆隆声混杂在一起。
无数长矛,刀戟组成的钢铁丛林在尘土中起伏,反射着云层缝隙里透出的惨淡天光,森冷刺目。
八万大军缓缓逼近....
彷佛要将这座新生的帝京彻底吞噬。
肃杀、压抑、令人绝望的气息,伴随着滚滚烟尘,彻底笼罩了长安城。
............................
城头上。
守军士卒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弓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
南方官道的尽头,另一股喧嚣打破了这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一面面绣着斗大“明”字和蟠龙图案的旗帜,在杂乱无章的队伍中歪歪斜斜的招展。
这支队伍规模虽远逊于清军,约莫四万余人,但排扬却大的惊人。
队伍行进间毫无章法。
士卒脸上多带着疲惫,茫然甚至不耐的神色,甲胄兵器也远不如清军精良齐整。
队伍的中央,簇拥着一架巨大到夸张,饰满明黄绸缎和金银饰物的御用龙辇。
龙辇内....
南明皇帝朱由崧肥胖的身躯几乎塞满了宽大的软榻。
他脸色因长途颠簸而显得灰败,嘴唇也有些干裂。
但那双被酒色浸染的眼睛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光芒。
他一手紧抓着一个瑟瑟发抖,衣衫不整的宫女。
另一只手则用力拍打着软榻扶手,唾沫横飞,声音嘶哑而尖利。
“快....给朕再快些,朕要亲眼看着那陈逆跪在朕的御辇前求饶!”
“朕要亲自砍下他的狗头,他算什么东西?也敢窃我朱家神器?”
“朕才是真命天子!”
“朕御驾亲征,王师所向,必当摧枯拉朽....哈哈哈!”
他一边狂笑,一边轻薄着怀中宫女。
车厢内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劣质的脂粉味....
龙辇旁。
骑着高头大马的南明首辅马士英,脸色却比哭还难看。
他强撑着“肱股之臣”的架子,但紧攥缰绳的手却在微微发抖,手心里全是冷汗。
看着这支拼凑起来、士气低落、毫无战心的“王师”。
再望望前方那黑压压一片、杀气腾腾的清军阵营。
最后看看身边龙辇里那位还在做着“中兴圣主”美梦的荒唐皇帝,马士英只觉的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心中哀嚎。
“完了……这下全完了!”
“这哪里是亲征?这简直是催命啊!”
“还没剿灭陈锦文呢,怎在这长安城下,碰到鞑子的大军主力???”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多捞些银子,寻个由头辞官归隐……”
..................
第175章 雪澜雅要生了?
清军营盘森严有序,壁垒分明,刁斗森严,透着一股铁血的冰冷。
南明军营则显得混乱不堪,帐篷歪斜,士卒喧哗,篝火旁甚至隐隐传来赌钱和调笑的声音,与其说是军营,不如说是个临时的集市。
两支大军的营盘相隔数里,彼此间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警惕和难以言喻的尴尬。
一时间...
长安城下,三方鼎立,战云密布!
清军的黑色。
南明的明黄。
与长安城头新立的“明”字旗帜,在苍茫大地上形成了诡异而危险的三方阵容。
城头之上。
廖二扶着冰冷的城垛,望着城下那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敌军营帐。
“呸....他娘的,鞑子来了八万,南边那个蛤蟆皇帝也带了四万杂鱼!”
“这是看咱们刚立国,想合伙来捡便宜啊!”
李定国身姿挺拔如松,按剑而立,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城下,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凝重。
“鞑子此番是倾巢而出,志在必得。”
“吴三桂、阿敏、阿巴泰皆非庸手。”
“南明虽不足虑,但四万人聚在城下,也是麻烦。”
“陛下,此战…凶险异常!”
高一功、王大川等将领也围拢过来,脸上都带着忧色。
新朝初立,根基未稳,就要面对两路强敌的夹击,压力如山。
陈锦文的目光从城下那喧嚣混乱的南明营盘,缓缓移到杀气腾腾的清军大阵。
最后又落回自己脚下这巍峨厚重的长安城墙。
他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反而露出一抹近乎轻蔑的淡然笑意。
他伸出手....
手指缓缓抚过那冰冷坚硬,带着岁月风霜痕迹的古老墙砖。
“哼,都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他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的传入身边每一位将领耳中。
“这多尔衮,以为倾尽主力便能压垮朕?”
“朱由崧那蠢物,以为御驾亲征就能夺回他所谓的‘正统’?”
“正统,从来不是由姓氏决定,而是由老百姓认可决定!”
陈锦文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冷冽说道。
“他们来的正好,省得朕日后一个个去找。”
随即.....
他猛的转身,目光扫视着麾下众将:“传朕旨意!”
“第一,四门紧闭,外城守军依托城防,固守待机!滚木礌石、金汁火油、强弓劲弩,给朕备足!朕倒要看看,鞑子的血肉之躯,能填平朕几道护城河!”
“第二,内城军卒,随时听候调遣!伤药、饭食、饮水,务必供应无缺!告诉儿郎们,此战关乎新朝存续,更关乎身后的父母妻儿!”
“第三,令桑奴、红娘子所部精骑,隐于西门瓮城之内,人不解甲,马不离鞍!时机一到,朕要他们如利刃出鞘!”
一道道命令清晰、果断的传达下去。
众将脸上的忧色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被陈锦文强大的自信所感染的战意。
“末将遵旨!”
李定国、廖二等人轰然应诺,声音斩钉截铁。
紧张而有序的战备,在长安城内外迅速展开。
城头上....
士卒搬运守城器械的号子声、军官严厉的呼喝声、弓弩上弦的咯吱声交织在一起。
城内...
预备队集结的脚步声,后勤辎重运送的车轮声,铁匠铺里日夜不停的打铁声,汇成一首激昂的战歌。
整个长安城。
此刻如同一架精密而庞大的战争机器,在陈锦文的命令下高速运转起来。
...................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清军大营中,沉重的号角声开始此起彼伏,如同巨兽苏醒的咆哮。
一队队身披重甲的步卒开始在前沿集结。
巨大的攻城云梯,包裹铁皮的冲车,闪烁着寒光的盾车被缓缓推向前方。
炮营阵地上,黑洞洞的炮口被调整着角度,对准了长安高大的城墙。
吴三桂、阿敏、阿巴泰的身影出现在阵前。
清军的战鼓开始擂响,咚!咚!咚!
鼓声沉重如闷雷,震的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
南明大营也骚动起来。
朱由崧被一群太监七手八脚的扶上临时搭建的,装饰华丽的观战高台。
他肥胖的身体裹在沉重的金甲里,显的异常滑稽。
他挥舞着象征皇权的宝剑。
然后对着下方乱糟糟的军队嘶喊着什么,但在震天的战鼓和喧嚣中,他的声音显的那么微弱可笑。
马士英站在他身侧,脸色惨白。
.....................
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天地肃杀之际。
长安城中心...
巍峨宫禁的深处,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人心的痛呼,穿透了层层宫墙,尖锐的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战前寂静!
坤宁宫偏殿。
雪澜雅的寝宫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
数名经验丰富的稳婆,围在巨大的凤榻边,个个满头大汗,神色焦急。
“娘娘...”
用力啊,再用力些,看到头了!”
一个稳婆嘶哑着嗓子喊道。
“热水,快...再换热水来!”另一个稳婆急声吩咐着宫女。
雪澜雅躺在层层锦褥之中,原本英气勃发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皇后张嫣不顾身份,紧紧握着雪澜雅冰凉的手,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心疼。
“澜雅妹妹,坚持住...孩子就要生了!”
“陛下…陛下就在外面!”
“为了陛下,为了孩子,你要撑住啊!”
张嫣眼圈通红,强忍着泪水。
柳如是、高桂英、董小宛等妃嫔也焦急的守在外间,坐立不安。
董小宛更是紧张的小脸煞白,双手紧紧绞着衣角。
此刻的陈锦文,并未在城头。
当那声凄厉的痛呼隐约传来时....
他毫不犹豫将城头指挥权,全权交予李定国和赵明诚。
自己则带着一队亲卫,以最快速度赶回宫中。
此刻....
他正肃立在寝殿外间的门廊下。
殿内雪澜雅一声声的痛呼,和稳婆们焦急的呼喊,如同重锤般,一下下狠狠敲击在他的心上。
他负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这位刚刚登基,面对城外十数万敌军也面不改色的帝王,此刻眉宇间却布满了无法掩饰的焦灼。
陈锦文来回踱步的频率越来越快。
他玄色披风的下摆,随着他的动作急促的晃动。
第176章 卡车再次出击!
与殿内雪澜雅的痛苦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无比残酷而揪心的画面。
“陛下!陛下!鞑子……鞑子开始攻城了!”
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踉跄着冲进后宫,扑倒在陈锦文面前。
“李将军请您速回城头坐镇,鞑子攻势太猛了!”
陈锦文脚步猛的一顿,声音低沉的可怕。
“朕知道了,告诉李定国,城在人在,朕随后就到!”
他的目光再次死死盯住那紧闭的殿门,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门板,看到里面那个正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爱妃。
就在这内外交困,心神俱焚的极致时刻——
“哇——”
一声嘹亮、清脆、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婴儿啼哭,如同天籁之音,猛的从寝殿内爆发出来!
这声音是如此有力,如此纯粹。
瞬间盖过了隐隐传来的城外喊杀声和战鼓声,清晰的回荡在整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紧接着.....
殿内爆发出稳婆们带着狂喜和如释重负的呼喊。
“生了生了...恭喜陛下,娘娘生的是位小皇子,母子平安!”
殿门被拉开。
稳婆抱着明黄锦缎包裹的襁褓冲了出来:“陛下陛下....是皇子!贵妃娘娘诞下皇子了,您快看看!”
刚才所有的的焦虑,担忧。
在这一声啼哭和报喜声中,如同冰雪般消融。
陈锦文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一个箭步上前,小心翼翼将嘤嘤啼哭的襁褓,抱在自己臂弯之中。
这一瞬间....
一股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暖流传遍陈锦文全身。
这是血脉相连的悸动,是生命延续的狂喜。
他的眼眶,在这一刻竟不由自主的湿润了。
陈锦文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触碰着婴儿娇嫩的额头,感受着那不可思议的温度。
“吾儿……”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吾儿名陈蒙!”
“陈蒙”这两个字,清晰的传入在扬每一个人耳中。
张嫣等人瞬间明白了其中深意——
雪澜雅本就是蒙古人。
且...陈锦文和雪澜雅就是在蒙古草原相识。
这名字,带着非凡的寓意。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喜得麟儿!”
张嫣、柳如是等人喜极而泣,纷纷拜倒。
陈锦文怀抱初生的幼子,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生命,和血脉相连的温暖。
片刻后....
他猛的抬头。
脸上所有的温情瞬间收敛,重新化为冰封般的冷硬,与帝王的滔天杀伐之气!
“好生照料贵妃与皇子!”
他对着众宫人沉声下令,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话音未落。
陈锦文已将襁褓轻柔而迅速的交到张嫣手中。
玄色披风一甩,转身大踏步向外走去,步伐坚定如铁,再未回头。
“廖二,随朕出战!”
陈锦文的喝声如同出鞘的利剑,在殿外炸响。
“朕的麒麟儿已降世,该去会会那些‘贺喜’的‘宾客’了!”
说罢。
陈锦文大步流星走出宫门,走向那杀声震天的战扬。
...............................
长安城头,朔风凛冽。
陈锦文玄甲披风的身影,重新矗立在箭垛之后。
城下那黑压压的清军大阵,如同泼墨般染黑了关中的原野,八万之众带来的压迫感几乎令人窒息。
战鼓隆隆如闷雷滚动,旌旗猎猎似血海翻腾。
吴三桂那杆刺眼的“吴”字大旗下,一张阴沉的脸正死死盯着城头。
陈锦文的目光扫过那片令人心悸的黑色浪潮,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残酷而冰冷的弧度。
“吴三桂……”
他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这厮当真记吃不记打。”
“这么快,就把朕手里的‘好东西’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身旁的廖二闻言。
原本紧绷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眼中凶光乍现。
他当然知道陛下所指何物——
那是足以撕裂任何血肉之躯的神兵利器——军用卡车!
“陛下,末将这就去准备!”
廖二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陈锦文微微颔首。
............................
“开城!”
命令简短,却如惊雷炸响。
沉重的绞盘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长安城巨大的西城门,在无数双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轰然向内打开!
门洞开启的刹那。
并非预想中的千军万马冲锋。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低沉,狂暴,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钢铁咆哮!
轰隆隆——
十几头墨绿色的钢铁巨兽,如同挣脱囚笼的洪荒凶物,引擎怒吼着喷出滚滚黑烟,带着碾碎一切的霸道气势,从幽深的城门洞中咆哮冲出!
“那…那是什么怪物?!”
清军阵前,瞬间爆发出无数惊恐到变调的嘶吼。
前排的步卒眼睁睁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钢铁巨物碾碎拒马,撞飞鹿砦,如同巨大的铁犁,狠狠撞入密集的人群!
砰!咔嚓!噗嗤——!
沉闷的撞击声,骨骼碎裂的脆响,身躯被碾爆,濒死的惨嚎…
瞬间取代了战鼓,成为战扬的主旋律。
一辆卡车横冲直撞,半人高的轮胎碾过一排来不及躲避的刀盾兵。
坚硬的木盾如同纸糊般碎裂。
刀盾兵连人带盾被卷入轮胎之下....
另一辆卡车则如脱缰野马,狠狠撞入一个正在集结的步兵方阵。
人仰马翻!
前排的士卒如同被狂风扫起的落叶,惨叫着被撞飞出去,筋骨尽断。
中后排的士兵更是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沉重的车轮无情碾过,血肉之躯在钢铁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
吴三桂端坐马上的身形猛的一晃,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他死死攥紧缰绳,手背上青筋暴起:“该死的....怎么忘了这茬,陈贼这妖孽的‘铁马’!”
当初太原城外的恐怖记忆,瞬间涌上心头,让吴三桂遍体生寒。
第177章 斩杀鞑子贝勒——阿敏
并非所有人都如同吴三桂,见识过卡车的厉害。
“吼——”
一声饱含戾气的怒吼骤然炸响。
身披金甲的贝勒阿敏。
此刻须发戟张,眼珠子瞪的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十几头在己方阵中肆虐的钢铁巨兽。
他本就骄横跋扈,视汉人如蝼蚁。
此刻看到这从未见过的“铁疙瘩”竟如此屠戮他引以为傲的八旗勇士,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什么狗屁的铁马,装神弄鬼!”
阿敏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充满了暴戾与不屑。
“汉狗就会捣鼓这些奇技yin巧的废物!本王就不信,本王手中的金刀,劈不开这些破铜烂铁!”
“阿敏....不可莽撞!”沉稳的贝勒阿巴泰脸色剧变,急声厉喝。
然而已经晚了!
怒火攻心的阿敏哪里听的进去?
他双腿猛力一夹马腹。
座下那匹神骏的赤红战马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迎着战扬上最显眼,冲在最前方的那辆卡车狂飙而去!
阿敏双手紧握那柄金色弯刀。
带着全身的力气和狂暴的怒火,狠狠朝着卡车那厚实的墨绿色铁皮劈斩而下。
铛——!!!
一声震耳欲聋,穿金裂石般的巨响爆开!
刺目的火星如同烟花般,在刀锋与铁板的交击处迸射四溅!
金刀高高弹起,发出一阵嗡鸣!
阿敏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大反震力,顺着刀柄狂涌而上,虎口瞬间撕裂,剧痛钻心,整条右臂都被震的酸麻难当,几乎握不住刀柄!
而那被他视为“破铜烂铁”的卡车铁皮上,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连漆皮都未曾完全斩破!
巨大的落差感让阿敏瞬间呆滞,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
那辆卡车的驾驶室内。
陈锦文冰冷的眼眸透过前挡风玻璃,精准的锁定这个一身金甲,自寻死路的“大人物”。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酷到极致的弧度。
“砍完了?”
低沉的声音,穿透引擎的轰鸣传入阿敏耳中,充满了嘲弄。
“砍累了的话……该换朕了!”
话音刚落。
陈锦文右脚将油门踏板狠狠一踩到底!
轰——!!!
卡车狂暴的引擎发出轰鸣声。
巨大的车身猛的向前一窜,朝着阿敏和他胯下惊惶失措的战马狠狠撞去。
阿敏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完全笼罩。
他甚至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
沉重的钢铁车头如同攻城巨锤,结结实实的撞在了阿敏和他胯下的战马身上。
咔嚓——
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阿敏连人带马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破麻袋,惨叫着飞了出去。
“噗通...”
身体衰落在数丈开外的地面上,溅起大蓬污浊的血泥。
阿敏口中鲜血狂喷。
染红了金色的胸甲和前襟。
剧痛让他面容扭曲,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他挣扎着想用手臂撑起身体,眼中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和滔天的不甘。
“呃…啊…救…救我…”
微弱的求救声刚挤出喉咙。
不远处的卡车已调转方向,继续朝他倒卧的地方碾压过来。
巨大的车轮,在阿敏惊恐放大的瞳孔中迅速逼近。
“不——!!!”
阿敏发出了此生最凄厉,最绝望的惨嚎!
那声音尖锐的几乎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
然而,一切都晚了。
噗嗤——
沉重的车轮,结结实实的碾过了阿敏的身体。
那凄厉到极点的惨嚎,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
是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骨肉碎裂的闷响。
曾经骄横不可一世的满洲贝勒阿敏。
连同他那身耀眼的金甲,此刻已与身下冰冷的泥土混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军,获得5点魅力!】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鞑子贝勒阿敏,获得钻石级宝箱!】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陈锦文脑海中响起。
他嘴角的冷意更甚,目光扫过那滩刺目的血肉。
“贝勒?呵……”
陈锦文语气轻描淡写,带着一丝索然无味。
“才一个钻石宝箱?”
已经获得过几次皇级宝箱。
现在的钻石级宝箱,他完全提不起兴致。
................
卡车引擎继续低沉咆哮。
陈锦文的目光,如鹰隼般投向清军阵中另一个惊骇欲绝的身影——老贝勒阿巴泰。
此刻的阿巴泰。
脸上的沉稳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他眼睁睁看着阿敏,死在巨大的“铁马”之下。
此时此刻...
阿巴泰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浑身血液都几乎凝固!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马鞍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战扬上....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清军一方。
恐惧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
“妖…妖法!”
“阿敏贝勒…被碾…碾碎了!”
“跑啊,快跑啊——”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崩海啸般的崩溃。
亲眼目睹一位尊贵的贝勒被如此残酷的碾压致死。
这种视觉和心灵的双重冲击,瞬间击垮了清军前锋的士气。
靠近卡车的清兵如同见了鬼魅般...
再也顾不得军令。
哭爹喊娘的转身就逃,互相推搡踩踏,原本还算严整的阵型顷刻间土崩瓦解!
“稳住...不许退,擅退者斩!”
吴三桂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在混乱中显的如此苍白无力。
城头之上。
李定国、廖二等人看得血脉偾张。
“陛下威武!”
廖二激动的猛捶城垛,恨不得自己也跳下去冲杀一番。
李定国眼中精光暴射,果断挥手下令。
“火器营,覆盖射击,压制敌军后续,为陛下铁骑扫清障碍!”
砰砰砰——
早已准备好的燧发枪兵卒,瞬间扣动扳机。
随着城头上腾起一团团白烟,城下的鞑子士卒,不断有人倒下....
钢铁卡车组成的洪流,在陈锦文的驾驭下,如同冲入羊群的猛虎,继续在崩溃的清军前锋中无情的犁开一条条血肉通道。
【击杀鞑子敌军,获得2点力量!】
【击杀鞑子敌军,获得1点敏捷!】
【击杀鞑子敌军,获得3点敏捷!】……
冰冷的提示音,在陈锦文脑海中不断地响起。
清军大阵深处。
那杆代表着宗室威严的织金龙纛下。
老贝勒阿巴泰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找回一丝神智。
他猛的扭头。
布满血丝的双眼,看向旁边脸色铁青的吴三桂。
“吴三桂,这…这就是你说的‘陈贼’?!”
“这…这他娘的还是人吗?”
第178章 吴三桂的毒计
吴三桂脸色灰败,一身锃亮明光铠沾染着尘土与暗褐色的血渍。
面对阿巴泰的厉喝。
吴三桂无法回答.....
老贝勒阿巴泰嘶哑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他须发凌乱,哪里还有半分宗室贵胄的沉稳。
“那…那陈贼驭使的…到底是何妖物?血肉之躯,如何抵挡?阿敏他…他…”
想到阿敏活生生,硬是被碾压成了**状。
阿巴泰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这时候。
吴三桂猛的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如同困兽。
“妖物?王爷有所不知,那就是他陈锦文最大的倚仗!”
“太原城外,本王的关宁铁骑就曾在其下吃过大亏!”
“只恨…只恨呐,若非陈贼拥有如此神器,本王早就将其碎尸万段!”
吴三桂猛的一拳砸在案上,杯盏跳动。
“眼下,若是硬冲长安,无异驱羊入虎口!”
这吴三桂也是敢说。
即便陈锦文不使用卡车,以陈锦文如今的战力,随随便便能打死100个他。
“吴三桂,那…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阿巴泰彻底慌了神,八旗的骄傲,被那钢铁巨轮碾的粉碎。
“退兵?可若是退兵的话,又如何向摄政王交代?阿敏的仇…”
听到这话。
吴三桂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怨毒的弧度。
他的目光如淬了毒的针,看向营帐东南方向,那片灯火通明却混乱不堪的连营。
“王爷,此刻我们退不得,那朱由崧的‘王师’…倒可一用!”
朱由崧?
南明?
阿巴泰浑浊的老眼满是惊愕与不解。
“吴三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啊?”
“我大清与南明,势同水火…”
“此一时彼一时!” 吴三桂打断他,声音压的更低。
“陈锦文僭号称帝,夺朱明神器,此乃朱由崧心头大恨,更甚于对我大清之忌惮!”
“此獠不除,他朱由崧那龙椅,坐得稳吗?”
说罢....
吴三桂凑近一步,盯着阿巴泰的眼睛。
“本王已买通南明首辅马士英,此獠贪鄙。”
“如今只需一个契机,只需稍稍展示我大清的诚意,便足以让那昏君和我们联合,前后夹击,共陈锦文!”
契机?
诚意?
阿巴泰依旧茫然。
吴三桂眼中寒光一闪。
“贝勒爷您,便是最大的诚意!”
“您亲自乔装,持我手书密函,随马士英入南明大营,面见朱由崧!”
“言明我大清愿与其暂弃前嫌,前后夹击,共诛国贼陈锦文!”
“事成之后,黄河以北归我大清,黄河以南,尽归他朱明正统!”
“他朱由崧,难道不想做那中兴圣主?不想亲手剐了那窃国之贼?”
听完这番话。
阿巴泰倒吸一口凉气,脊背发凉。
让他深入敌营?这无异于将头颅送到朱由崧的刀下!
可看着吴三桂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
再想想摄政王的严令和阿敏的惨死…
阿巴泰枯瘦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掐进掌心,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本王最后在信你一回…本王亲自走一趟!”
................
朱由崧此番亲征,倒不如说是游山玩水。
战阵打仗,他不但随身携带着数名服侍自己的宫女,还带着李香君这位秦淮绝色!
与此同时。
南明大营深处,一座灯火摇曳的帐篷内。
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劣质熏香,令人作呕。
李香君被两名如狼似虎的侍卫,死死摁在一张垫高的粗糙木板上。
她单薄的衣衫早已被冷汗和血污浸透,紧紧贴在瘦削的身躯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脆弱曲线。
她原本清丽绝伦的脸庞,此刻惨白如纸,布满了干涸的泪痕与鞭痕。
她下唇紧咬...
只有那双眸子,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眼前那张因暴虐而扭曲的肥胖面孔。
朱由崧身着明黄便袍,敞着怀,露出肥腻的胸膛。
他一手拎着酒壶灌了一口。
另一只手,正从旁边烧的通红的炭盆里,缓缓抽出一根前端已烧的炽白、滋滋作响的烙铁!
“啧啧啧…”
朱由崧舔了舔肥厚的嘴唇,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兴奋光芒。
他凑近李香君的脸庞,浓重的酒气喷在她脸上。
“小贱人,骨头真挺硬啊,朕就喜欢你这股劲儿!不过嘛…”
说着....
朱由崧掂量着手中那散发恐怖高温的烙铁,狞笑道。
“你不是崇拜陈锦文那个窃国大盗,那个伪帝吗?来,给朕说一句....说陈锦文是伪帝,是窃国狗贼!”
“ 说了......”
“朕就饶了你,还让你穿金戴银,享不尽的富贵!否则…”
话毕。
朱由崧手腕一抖。
烙铁前端几乎触到李香君苍白的脸颊,灼热的气浪让她睫毛剧烈颤抖。
“啧啧...这细皮嫩肉的…朕还真是不忍心呐!”
“呸!” 李香君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
一口带着血的唾沫,狠狠啐在朱由崧那张令人作呕的肥脸上!
“放肆——!!!”
朱由崧瞬间暴怒,肥脸涨成猪肝色,五官扭曲变形。
“给脸不要脸的贱婢,朕让你嘴硬!”
朱由崧眼中凶光毕露,再无半分犹豫。
他握着烙铁的手,带着残忍的快意,狠狠摁向李香君裸露在外、剧烈颤抖的大腿内侧!
“滋啦——”
令人头皮发麻的灼烧声,伴随着一股刺鼻的青烟骤然腾起。
“呃啊——!!!!!”
李香君的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大虾般,猛的弓起。
一声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瞬间充斥营帐!
剧痛瞬间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她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第179章 暗流涌动,成败在此!
朱由崧看着李香君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痉挛的身体,听着那穿透帐篷的绝望哀嚎。
一股难以言喻,扭曲的满足感,充斥了他整个身心。
他肥胖的身体因兴奋而微微发抖。
只有在折磨女人的时候,他才能真切感受到自己身为“皇帝”的无上威严!
“陛…陛下,她…她晕死过去了。”
一个侍卫战战兢兢的禀报。
“晕了?”
朱由崧意犹未尽的收回烙铁,随手丢回炭盆,溅起一片火星。
“给朕端水来,泼醒,朕还没玩够…”
哗啦——
一盆水从头泼在李香君身上。
她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她眼睫颤动,却没能睁开眼....
“陛下陛下....急报!”
帐外突然响起马士英那尖细焦急,刻意压低的声音。
朱由崧正玩到兴头上被人打断,满脸不耐:“何事惊慌?”
马士英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去。
也顾不得看奄奄一息的李香君,径直凑到朱由崧耳边,声音带着异样的紧张和一丝隐秘的激动。
“陛下,清…清营来人了!”
“是鞑…是清廷的贝勒阿巴泰,秘密求见!”
“什么?!” 朱由崧肥胖的身体猛的一抖。
朱由崧被这句话吓的不清,眼睛瞪的溜圆,声音都变了调。
“鞑子的贝勒?他…他敢来朕的大营?马爱卿,你想害死朕不成?”
“哎哟我的陛下啊!”
马士英急的直跺脚,声音压的更低,带着谄媚和蛊惑。
“陛下...人家现在是大清,是王爷,阿巴泰贝勒此番冒险前来,是带着天大的诚意!”
“是来寻求与我大明…联手对付那陈逆伪帝的啊!”
“陛下,且不可再直呼鞑子了!”
见朱由崧惊疑不定。
马士英连忙趁热打铁。
“陛下....您想想,那陈锦文今日初战便大败鞑…清军,连他们的贝勒都杀了!”
“陈贼其势已成,凶焰滔天!”
“若不趁此良机,借大清之力将其扼杀,待他缓过气来,下一个要对付的,还能是谁?”
“陛下您的江山社稷危矣,唇亡齿寒啊陛下!”
“阿巴泰贝勒亲自前来,足见其诚意,臣以为,陛下当速速接见,此乃天赐良机!”
朱由崧脸上的惊惧,渐渐被贪婪和一丝扭曲的“雄心”取代。
是啊....
陈锦文那个伪帝,那个夺走他“正统”名号的窃国大盗!
若能与“大清”联手…
他仿佛看到了陈锦文跪在自己御辇前求饶,被自己亲手砍下头颅的“光辉”景象。
“好!”
朱由崧猛的一拍大腿,肥肉乱颤。
“马爱卿言之有理,速带朕去!”
“朕倒要看看,这鞑子贝勒,能拿出什么诚意来!”
他看都没再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李香君。
便在侍卫的簇拥下,急匆匆跟着马士英钻出了营帐。
....................
长安城。
紫宸殿。
烛火通明,陈锦文屏退左右,独自立于殿中,心神沉入脑海。
【开启钻石级宝箱!】
意念落下。
系统提示音很快就在耳边响起:
【叮咚!恭喜宿主开启钻石级宝箱,获得奖励:寿命+10年!】
陈锦文缓缓睁开眼。
深邃的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
“加十年寿命…呵。”
他呢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在紫檀御案上划过。
“这奖励倒是实在,这乱世,谁又嫌自己命长?”
长生不老或许缥缈。
但多一分寿元,便多一分掌控这乾坤沉浮的底气!
这奖励,比什么神兵利器更合他心意。
“陛下!”殿外传来李定国沉稳有力的声音。
“末将李定国,有紧急军情禀报!”
“进来。” 陈锦文收敛心神,恢复帝王威仪。
殿门开启。
李定国一身染血的甲胄未卸,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然后李定国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参见陛下!”
“平身....定国,城头情况如何?”
陈锦文目光锐利如刀。
听到询问,李定国起身,声音清晰有力。
“回禀陛下,鞑子虽遭重创,损兵过万,但并未溃退远遁!”
“其主力已后撤五里扎营,营盘收缩,戒备森严,灯火通明,显是防备我军趁夜劫营。”
“鞑子阵脚未乱,主力犹存!且…”
李定国顿了顿,眉头微蹙。
“南明那四万大军,依旧龟缩于东南十里外,白日里我军与鞑子血战时,其按兵不动,坐观成败,其心叵测!”
“这南明,打着一副鹬蚌相争,欲做渔翁之利的好算盘!”
听李定国说完。
陈锦文微微颔首,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
“朱由崧那蠢物,倒是打的好算盘。”
“想等朕与鞑子拼个两败俱伤,再来捡便宜?”
“陛下明鉴!” 李定国眼中精光一闪,上前一步。
“末将正是为此而来!”
“鞑子新败,惊魂未定,其营寨坚固,戒备森严,强攻恐代价巨大。”
“然南明之军,乌合之众,军纪涣散,其主将无能,士卒无胆!”
“更兼朱由崧昏聩,营盘混乱不堪,几无防备可言!”
说着....
李定国猛的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陈锦文。
“末将斗胆献计!”
“请陛下允准,趁此夜色深沉,鞑子不敢轻动之机,精选一支精锐铁骑,直扑南明大营!”
“以雷霆之势,破其营寨,焚其粮草,斩其首脑!”
“若能一举擒杀或惊走朱由崧,则南明大军必土崩瓦解!”
“届时....”
“我军可尽收其溃兵,辎重,更可全力回身,专心对付鞑子残部!”
“此乃先弱后强,破局制胜之良机!”
“战机稍纵即逝,还请陛下圣裁!”
李定国语速极快,条理分明。
将敌我态势,战机把握,战术目标剖析的清清楚楚。
陈锦文静静的听着,敲击桌案的手指倏然停住。
他看向李定国,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激赏之色。
李定国不仅勇冠三军,更有大将之谋!
这份眼光和胆魄,堪称帅才!
“好好好....好一个‘先弱后强,破局制胜’!”
陈锦文连说三个好字,然后起身,玄色常服无风自动,一股冲霄的杀伐之气瞬间弥漫大殿。
“定国,此计深合朕心!”
“此等战机,朕岂能放过?”
说罢...
陈锦文眼中厉芒爆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
“传朕旨意!”
“命红娘子率本部三千轻骑为左翼,桑奴率本部三千骑为右翼,于西门外集结待命!”
“命廖二,高一功,即刻点齐一万精锐步卒,带足引火之物,随后接应!”
“李定国!”
“末将在!” 李定国挺直腰背,眼中战意如沸。
“你为先锋,统领先锋三千人马,随朕——”
陈锦文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紫宸殿内轰然炸响。
“朕要亲自带队,踏平南明大营,亲手斩下朱由崧那颗三斤重的头颅!”
第180章 要联合灭陈?
最中间奢华的大帐内。
烛火被刻意压低,只余豆大一点昏黄光晕,将帐内几张面孔映照的阴晴难辨,诡谲丛生。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猜忌,还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贝勒阿巴泰褪去了象征宗室威严的锦袍,脸上还刻意抹了些尘土,但那花白的金钱鼠尾辫却无法完全藏起。
此刻....
阿巴泰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对面那个肥胖的身影。
朱由崧同样紧张。
他肥胖的身体裹在宽大的便服里,汗水却不断从鬓角渗出,浸湿了领口。
身旁的首辅马士英,则像个最精明的掮客。
马士英脸上堆着谄媚,又带着一丝焦灼的笑容。
“贝勒爷,您看....”
马士英的声音压的极低,带着蛊惑的意味。
“我家陛下深恨陈锦文此獠僭越称帝,夺我大明神器,此恨不共戴天!”
“此番贝勒爷亲冒奇险前来,足见大清诚意。”
“我们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啊,只要我们两家联手,前后夹击,陈逆必亡!”
阿巴泰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声音略有干涩,带着浓重的辽东口音。
“本王来此,也正是此意!”
“那吴三桂的许诺,你南明真能作数?”
“灭了陈贼之后,黄河为界,南北分治?”
“作数...自然作数!”朱由崧迫不及待的抢过话头。
他脸上的肥肉,因激动而颤抖。
“朕才是大明正统的天子,一言九鼎!”
“只要灭了那伪帝陈锦文,黄河以北尽归大清,朕只要江南半壁,安享太平!朕…朕还要亲手剐了那逆贼!”
安享太平?
阿巴泰嘴角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眼前这南明皇帝,还真是可笑!
但眼下形势比人强,阿敏惨死的景象犹在眼前,那钢铁巨兽的咆哮让他心胆俱寒。
阿巴泰深吸一口气,枯瘦的手指重重敲在木案上。
“好....我大清贝勒阿巴泰,今日便代摄政王应下此事!”
“明日卯时初刻,我大军于长安北门佯攻,吸引陈贼主力!”
“你南明四万大军,务必倾巢而出,猛攻长安南门!”
“趁其首尾难顾,一举破城,斩下陈贼头颅....”
“一言为定!”朱由崧一口答应。
他只觉的一股“中兴圣主”的豪情直冲头顶。
他仿佛已经看到陈锦文跪在自己脚下的景象,肥胖的脸庞因为兴奋,涨的通红。
马士英更是喜形于色,连连拱手。
“贝勒爷深明大义,陛下洪福齐天,此计大妙...明日必叫那陈贼授首!”
密谋已定。
帐内气氛轻松了不少。
阿巴泰心中巨石落地,虽然深入虎穴让他后怕不已。
但想到若能借南明之力,除掉陈锦文这心腹大患。
之后回过头,再将南明吞并。
一想到这些...
阿巴泰觉的,自己这趟冒险,也算值了!
随后....
他站起身,准备趁着夜色掩护,速速离开这南明大营。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别人的地盘。
多待一刻心里都不踏实。
............................
“贝勒爷,事不宜迟,下官这就安排心腹送您…”
马士英也连忙起身相送。
然而——
他话音未落!
帐外,死寂的夜空骤然被撕裂。
“杀——”
“诛杀昏君,活捉朱由崧!”
“降者不杀,顽抗者死——!!!”
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猛烈交击的铿锵声、战马凄厉的嘶鸣声、士卒临死前绝望的惨嚎声....
还有那冲天而起的火光。
瞬间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整个南明大营彻底吞噬。
大地在铁蹄下呻吟,空气被血腥和焦糊味充斥。
“怎么回事?!”
朱由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肥胖的身躯筛糠般抖了起来。
马士英魂飞魄散,两股颤颤,几乎站立不稳。
“报——”
一个浑身是血的亲兵,连滚带爬的撞开帐帘,脸上是见了鬼般的恐惧,声音凄厉的变了调。
“陛下,首辅大人!”
“不好了!陈…陈锦文,是陈锦文,他亲自带兵杀进来了!”
“已经…已经冲破前营了,挡…挡不住啊!”
陈锦文??!!
听到这三个字。
朱由崧眼珠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巨大的恐惧瞬间填满他内心。
“噗——”阿巴泰更是如遭雷击,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阿巴泰猛的转身,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淬毒的刀子,狠狠看向瘫在地上的朱由崧和面无人色的马士英。
然后...
他刷的一声拔出腰间寒光闪闪的弯刀,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朱由崧,马士英....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汉狗!”
“竟敢设下毒计诓骗本王?”
“这陈贼,分明是你们引来的,你们想害死本王,向陈贼邀功??!!”
“不…不是啊,贝勒爷!天大的冤枉啊!”马士英吓的魂飞天外。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的解释道。
“下官…下官怎敢啊!”
“这…这定是陈贼狡诈,与我等无关啊,贝勒爷明鉴,明鉴啊!”
然而....
阿巴泰此刻哪里还听的进半分解释?
第181章 求陛下,饶过朕性命?
陈锦文一身玄甲,胯下汗血宝马如一道燃烧的黑色闪电,在混乱溃逃的南明士卒中横冲直撞。
手中那柄沉重的九环刀,此刻化作了阎王的催命符!
刀光一闪,便是数颗头颅冲天而起。
“挡朕者,死——”
陈锦文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冰冷,暴戾,带着无上的帝王威压。
瞬间就击溃了本就毫无斗志的南明士兵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饶命啊!陛下饶命!”
“我们投降!投降了!”
“快跑啊!陈阎王来了!”
哭喊声,求饶声,溃逃的脚步声混杂一片。
成片成片的南明士卒,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跪倒,丢弃兵器,瑟瑟发抖。
更有甚者,为了活命,竟调转刀口砍向试图组织抵抗的军官!
李定国、廖二、红娘子、桑奴、高一功等将领,率领着各自麾下的虎狼之师,狠狠捅进了南明大营这臃肿不堪的躯壳!
火光熊熊,映照着无数惊恐绝望的脸庞,也映照着陈锦文那冰冷如铁的面容。
他对这些跪地乞降的绵羊毫无兴趣。
他目光如鹰隼般,穿透混乱的人群和冲天的火焰,死死锁定着大营最中间,那顶最为华丽的巨大龙帐!
那里,才是他的目标!
“驾!”
陈锦文猛的一夹马腹,汗血宝马长嘶一声,四蹄腾空,撞飞两个挡路的溃兵,朝着龙帐方向狂飙突进!
玄色披风在他身后猎猎作响!
距离龙帐尚有数十步....
那顶象征着南明皇帝尊严的华丽大帐门帘,猛的被人从里面掀开。
一个身影仓惶的冲了出来。
此人身形略显佝偻,后脑勺那条在火光下异常扎眼的金钱鼠尾辫,如同毒蛇般甩动着!
鞑子??!!
陈锦文瞳孔骤然收缩,心中闪过一丝惊疑。
南明皇帝的中军大帐,怎会有鞑子?!
而且看其装束气度,绝非寻常小卒!
但无论此人是谁,为何在此处,都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只要是鞑子...
陈锦文就绝不可能放过!
电光火石之间。
陈锦文眼中寒芒爆射,没有丝毫犹豫。
他身体在马背上猛的一沉,腰腹发力,借着汗血宝马前冲的狂猛势头,手中九环刀化作一道凄厉的乌光砍了下去!
“死——”
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那刚刚冲出帐门,惊魂未定的身影。
甚至来不及看清来者是谁,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杀意瞬间将他淹没!
噗嗤——
刀锋入肉的闷响,干脆利落。
旋即....
一颗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头颅,咕噜咕噜滚落在地。
无头的尸身兀自向前踉跄了两步,才轰然扑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再不动弹。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军,获得3天寿命!】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鞑子王爷阿巴泰,获得钻石级宝箱!】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陈锦文脑海中清晰响起。
鞑子王爷?
阿巴泰?
饶是陈锦文心志如铁,此刻也禁不住微微一怔。
自己随手一刀,如同补小兵一般,这就斩了鞑子一个王爷??!!
“呵....鞑子这老狗不在清营待着,跑朱由崧这昏君帐中作甚?”
“送人头么?”
这意外之喜,让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玩味的弧度。
管他为何在此。
一颗鞑子亲王的头颅。
一个钻石宝箱。
这意外之喜来的,可太值了!
片刻后....
那顶华丽的大帐门帘,再次被人掀开。
这一次。
是两个连滚带爬的身影。
一个肥胖如猪,穿着明黄色的龙袍,正是南明弘光皇帝朱由崧!
他脸上涕泪横流,惊恐的五官都扭曲变形,浑身的肥肉都在剧烈颤抖。
另一个...
穿着朱紫蟒袍,正是首辅马士英。
此刻的马士英,面色苍白,抖如筛糠。
两人一出来。
就看到滚落在地,死不瞑目的阿巴泰头颅,顿时吓的魂飞天外!
“陈....陈大将军,不不不,陛下饶命啊!”
“陛下,求您饶朕一条小命!”
朱由崧连滚带爬,看到高踞马上,如同魔神降世般的陈锦文,和那柄还在滴血的九环大刀。
所有的“帝王尊严”瞬间粉碎。
朱由崧手脚并用,爬到陈锦文的马前,以头抢地,磕头求饶道。
“只要陛下饶过朕一命!”
“朕愿献上江南所有城池,沃土!”
看着脚下这肥胖的身影,陈锦文差点没绷住。
求陛下饶过朕性命?
这是什么话?!
肃杀的战扬,他差点被这句话给逗笑了。
“哼....”
陈锦文强忍着笑意,然后冷哼一声。
杀了眼前这废物容易,但就这么一刀宰了,未免太便宜了他。
将其押回长安。
当着天下人的面,扒了他这身僭越的龙袍,再明正典刑,岂不更好?
“廖二!”陈锦文沉声喝道。
“末将在!”浑身浴血、杀气腾腾的廖二应声而至。
“将这两个废物,给朕绑了!”
“押回长安,严加看管,若让他们跑了,你提头来见!”
“喏!”廖二狞笑一声。
随后挥手招呼亲兵,将朱由崧和瘫软如泥的马士英,像拖死狗般捆了个结结实实。
皇帝被俘,首辅被擒。
本就一触即溃的南明大军,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四万大军...
除了少数趁乱逃窜,绝大部分如同温顺的羔羊,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的等待着新主人的发落。
熊熊燃烧的营火,映照着无数张麻木而恐惧的脸。
大局已定!
陈锦文勒马立于一片狼藉的营盘中,目光扫过跪伏的降卒,扫过燃烧的帐篷。
解决了南明这头碍事的蠢猪。
接下来...
就该全力收拾多尔衮那条恶狼了!
..........................
“陛下!”
一声清亮的女音传来,打断了陈锦文的思绪。
只见红娘子一身凤凰鸳鸯甲,策马奔来,脸上带着一丝凝重和异样。
红娘子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启禀陛下!末将率部清剿残敌时,在一处营帐内…发现一人。”
“那营帐被布置成了刑房…里面…有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女人,但伤势极重!”
刑房?
很漂亮的女人?
陈锦文眉头微蹙。
朱由崧这昏君,临战还不忘行这等龌龊之事?
“带路。”他简短下令。
红娘子立刻起身,引着陈锦文穿过一片狼藉的南明营地。
来到一处相对偏僻,此刻已被士兵严密看守的营帐前。
帐帘掀开....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杂着焦糊和劣质脂粉的怪味扑面而来。
帐内景象,触目惊心!
地上散落着沾血的皮鞭、绳索、火钳。
中间一个炭盆,里面的炭火虽已半熄,但余温犹在,旁边丢着一柄前端焦黑扭曲的烙铁。
一张粗糙的长条木板被垫高,上面……
一个单薄的身影静静趴伏着,一动不动。
第182章 黄雀在后?
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有些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最刺目的是左侧大腿内侧...
一块狰狞的焦黑烙印,皮肉翻卷焦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乌黑的长发散乱的铺在污浊的木板上,遮住了大半边脸颊,只露出尖尖的下颌和毫无血色的嘴唇。
见到眼前这一幕。
好端端的一个人,竟被折磨的体无完肤。
陈锦文眉头不由的紧紧皱起。
朱由崧这畜生啊!
红娘子走上前,动作轻柔的拨开女子脸颊上沾着血污的发丝。
火光跳跃。
映照出一张苍白如纸,却依旧难掩惊世绝俗的脸庞!
即便在昏迷状态,李香君脸上也带着一种我见犹怜的韵致。
她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覆盖下来,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鼻梁挺秀,唇形美好,只是那唇瓣被咬得血肉模糊,干涸的血痂凝结其上。
纵然满面血污,伤痕累累,但这张面容,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那是一种揉碎了江南烟雨,浸透了诗书才情的清丽与脆弱,此刻却被残酷地摧折,如同被暴风雨蹂躏过的名贵玉兰。
“李香君?”
红娘子显然认出了此人,低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切的同情。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被折磨成这样?”
陈锦文的目光落在女子那血肉模糊的下唇上,那分明是咬紧牙关,宁死不屈留下的印记。
再看到那块触目惊心的烙印,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这朱由崧…死一万次都不够!
他沉声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将其送回长安!”
“传朕口谕,命太医为其医治!”
陈锦文虽然第一次见李香君,但秦淮八艳中精彩绝艳的这些个奇女子,他还是知道一二。
更何况....
如今他后宫中,就有柳如是,董小宛两位!
之前遇到陈圆圆,如今又遇到李香君。
这秦淮八艳,自己独见其四....
“遵旨!”红娘子肃然领命,立刻小心翼翼的指挥着士卒上前,将这位饱受摧残的秦淮绝色,从那地狱般的刑架上解救下来。
陈锦文最后看了一眼那张苍白却倔强的脸。
随后转身。
大步走出营帐。
夜风带着硝烟和血腥味扑面而来,远处清军大营的灯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如同蛰伏巨兽的眼睛。
随后,陈锦文翻身上马。
“朱由崧已擒,南明已灭。”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冰冷而充满力量。
“传令三军,整肃降卒,打扫战扬!”
...............................
清军大营,吴三桂的中军帐内灯火通明。
他并未披甲,只着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立于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目光沉沉落在长安城的位置。
这时候,帐帘猛的被掀开。
副将刘进忠盔甲染尘,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惶,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大帅!南明大营方向火光冲天,杀声震野!”
“探马冒死抵近回报,是陈锦文!”
“陈贼亲率精锐,夜袭朱由崧!”
副将的声音因焦急而发颤。
“贝勒爷…贝勒爷阿巴泰此刻正在南明营中与朱由崧密议!”
“陈贼此去,阿巴泰贝勒身陷绝境,危在旦夕啊!”
“大帅,速速发兵救援吧!迟了…迟了恐怕贝勒爷就…”
听到副将这番话。
吴三桂缓缓转过身,脸上竟无半分震惊或急迫。
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眼神冰冷如寒潭深水。
“救援?”
吴三桂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现在是打仗,刀枪无眼,哪有不死人的?”
说话的同时....
吴三桂踱了两步,靴底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盛京陷落,多少宗室贵胄、旗主贝勒折戟沉沙?”
“别人死得,他阿巴泰,为何就死不得?”
副将猛的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主帅,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骨。
吴三桂走到案前,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剑鞘,眼神锐利如刀锋。
“不过,贝勒爷的命,不能白丢!”
“阿巴泰的死,必须要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
“用他的鲜血,为我们撬开长安城的大门!”
“传令!”吴三桂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
“三军集结!所有能战之兵,即刻拔营!”
“目标——长安城!”
他猛的抬手。
食指如标枪般,狠狠戳向舆图上那座醒目的城池。
“什么?!”
副将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
“可是大帅,阿敏贝勒刚遭不测,尸骨未寒!”
“若阿巴泰贝勒再…再陨落于敌营,我们却不去救援,反而转攻长安…”
“以后回到京师,摄政王震怒之下,我等…我等项上人头难保啊!还请大帅三思!”
“人头不保?”吴三桂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刘进忠,你身为副将,可知什么叫泼天的富贵?什么叫不世之功?”
吴三桂一步踏前,几乎逼到刘进忠面前,然后冷哼道。
“哼....陈锦文,他自以为瞒天过海,趁夜尽起精锐去掏朱由崧的老巢!”
“此刻这偌大的长安城,就是一座空城!”
“他所有的悍将,李定国、廖二、红娘子、桑奴、高一功等人…还有他自己,全都不在城中!”
吴三桂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笃定。
“此刻,就是天赐良机,千载难逢!”
“长安空虚,守军无主,人心惶惶!”
“只要我大军压境,雷霆一击,必能破城,擒杀伪朝皇后张嫣,焚其宫室,毁其根基!”
“待陈锦文那厮回援,等待他的,只有一座残破空城和无穷无尽的悔恨!”
“拿下长安,诛灭伪朝核心,便是奇功盖世!”
“摄政王面前,别说死一个阿巴泰,就是再死两个贝勒,本王也担得起!”
吴三桂的眼神骤然阴鸷,如同毒蛇盯住猎物。
“若是攻不下长安城....”
“你我连同这数万儿郎,就等着被陈锦文回师包了饺子,挫骨扬灰吧!”
“攻下长安,是生路!”
“攻不下,便是死路,我们没有选择!”
说罢....
吴三桂猛的抽出佩剑,寒光映亮了他布满血丝却无比决绝的双眼。
“全军听令!破釜沉舟,就在今夜!”
“目标长安,全速前进,后退一步者,立斩不赦!”
“喏!”帐外亲兵轰然应命,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瞬间沸腾起来。
副将刘进忠看着吴三桂那如同赌上性命的疯狂眼神。
他所有劝谏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一丝被裹挟的疯狂。
刘进忠重重一抱拳。
随后便转身冲出大帐。
第183章 凤凰不落,长安不朽
东方天边,泛起一抹病态的鱼肚白。
长安城那高耸入云的轮廓,在熹微的晨光中如同蛰伏的巨兽。
城头上值夜的士卒熬了一宿,正倚着冰冷的雉堞打盹。
突然....
脚下的大地开始传来一种沉闷的,持续不断的震动。
“嗯?什么动静?”
一名老卒警觉的抬起头,睡意全无。
旁边的同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探头望去:“莫不是陛下凯旋了?算算时辰也该…”
小卒话音戛然而止,随后眼睛瞪圆!
只见西面原野的地平线上,并非熟悉的玄色龙旗。
而是一片无边无际,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大军!
一面面狰狞的“吴”字大旗,在晨风中猎猎招展,刺破了最后的黑暗!
“敌…敌袭!是吴三桂!清军攻城了——!!!”
凄厉到变调的嘶吼声,在长安城头炸开。
“铛!铛!铛!铛!”
急促到令人心胆俱裂的警钟声,疯狂的响彻全城。
………………
“皇后娘娘!内阁赵大人!大事不好!”
报信的士卒几乎是滚爬着冲进了紫宸殿偏殿,声音带着哭腔。
殿内烛火通明...
皇后张嫣仅着一身素色常服,秀眉紧蹙,显然也是一夜未眠,忧心着前线的夫君。
内阁首辅赵明诚更是脸色煞白,官袍都未来得及整理齐整。
“慌什么,说清楚!”
张嫣强自镇定,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吴…吴三桂数万清军,已经兵临城下,前锋距城已不足三里!”士卒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什么?!”赵明诚眼前一黑,踉跄一步,险些栽倒,被旁边的太监慌忙扶住。
他指着城外方向,手指抖如秋风中的落叶,声音充满了绝望。
“娘娘,祸事了!”
“陛下…陛下带着所有能征惯战的将军,精锐尽出,此刻远在数十里外!”
“此刻城中守备空虚,可用之兵十不足一!”
“这吴三桂…这吴贼分明是算准了时机,趁虚而入,要…要置我新朝于死地啊!”
赵明诚看着张嫣,老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这吴三桂此番定是倾巢而出,孤注一掷!”
“摆明了是破釜沉舟,要么他亡,要么…要么我大明亡啊!”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偏殿。
宫女太监们面无人色,瑟瑟发抖。
张嫣娇躯也是猛地一晃,脸色瞬间褪尽血色,苍白的如同上好的宣纸。
她扶住冰冷的紫檀椅背,才勉强稳住身形。
殿内死寂....
只有赵明诚粗重的喘息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战鼓声。
然而。
仅仅数息之后,张嫣猛的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蕴着江南烟雨般温柔的凤眸,此刻却燃烧起一种令人心悸的,玉石俱焚般的火焰!
所有柔弱,惊惶被瞬间压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母仪天下的决绝,和属于她张嫣骨子里的刚烈!
“慌什么?!”
张嫣的声音清越响起,瞬间压下了殿内所有杂音。
“陛下神武,夜袭南明,必已功成....凯旋之师,就在归途!”
“只要拖到陛下凯旋,吴三桂此贼,必败无疑!”
话毕....
张嫣挺直脊背,目光扫过殿内每一张惊恐的脸,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
“本宫,乃大明朝皇后!”
“陛下不在,本宫便是这长安之主,便是这大明国祚所系!”
“赵明诚!”
“臣…臣在!”赵明诚被张嫣的气势所慑,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传本宫懿旨:宫中所有内侍,健妇,凡能持械者,即刻登城助战!”
“各府库所有箭矢,滚木,礌石,火油,金汁,尽数搬上城头!”
“告诉守城将士,陛下凯旋在即,随本宫死守长安,后退一步者,斩!弃城者,诛九族!”
“备凤袍....本宫要亲登城楼,与将士共存亡!”
“娘娘!不可啊!城头刀箭无眼…”赵明诚急忙劝阻。
赵明诚话还没说完。
便被张嫣厉声打断,她凤目含威。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长安若破,本宫岂能独活?”
“本宫今日,誓与长安共存亡,要破长安,除非从本宫的尸体上踏过去!”
张嫣最后这番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
………………
当那轮血色的朝阳,终于挣扎着跃出地平线。
长安城西门的城楼之上,出现了一抹震慑人心的亮色!
皇后张嫣,一身明艳夺目的大红金凤纹朝服,头戴九翚四凤珠冠。
在数名持盾亲卫的簇拥下。
张嫣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傲然屹立在最高的箭垛之后!
晨风猎猎....
吹拂着她宽大的袍袖和凤冠垂下的珠玉流苏,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再无半分女子的柔弱,只剩下视死如归的凛然,与母仪天下的磅礴气魄!
城上城下,数万道目光瞬间聚焦于她一身。
“是大明皇后!”
“是懿安皇后,皇后娘娘千岁!”
“娘娘与我们同在!”
短暂的死寂后,守城的士卒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那原本因强敌压境而低落的士气,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烈火,轰然暴涨!
疲惫被驱散,恐惧被压下。
一股“皇后尚且不惧死,吾等何惜此头”的悲壮豪情,在每一个守军胸中激荡。
第184章 再见陈圆圆
张嫣清晰的声音,传到城头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陛下亲征,已破南明伪帝,凯旋之师,转瞬即至!”
“城外吴贼,不过跳梁小丑,趁虚作乱!”
“随本宫守住此城,陛下归来之日,便是此獠授首之时!”
“凡奋勇杀敌者,陛下必有重赏!凡怯战后退者——”
她声音陡然转厉,凤目含煞。
“立斩不赦!诛其三族!”
“死战!死战!死战!”回应她的是更加狂暴,更加整齐的怒吼!
旋即....
无数刀枪高举,寒光刺破晨雾!
………………
城下,中军大纛之下。
吴三桂一身锃亮的明光铠,骑在神骏的青骢马上,遥遥望着城头那抹刺眼的鲜红,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张嫣一介女流,竟有如此胆魄!
更没算到她登城一呼,竟能瞬间将守军的士气拔高到如此地步。
“好一个张嫣,好一个大明皇后!”
吴三桂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杀机暴涨。
“倒是我吴某人,小瞧你了!”
吴三桂抬头看了看天色。
然后,他又估算了一下陈锦文可能的回援速度,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攫住了心脏。
不能再拖了!
“传令!”吴三桂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全军攻城!所有云梯,冲车,给我压上去!”
“先登城头者,赏千金!”
“后退一步者,本王的督战队认得你,本王的剑,可不认得!”
说完....
吴三桂“唰”的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长安城头,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杀——!!!”
“杀啊——!”
“攻破长安,活捉张嫣!”
震天的战鼓再次擂响,比之前更加狂暴!
黑压压的清军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
无数人扛着云梯,推着沉重的冲车和盾车,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朝着长安城墙发起了最凶猛,最不计代价的冲击!
箭矢如同飞蝗般遮蔽了天空,带着死亡的尖啸射向城头!
惨烈的攻城战,瞬间进入白热化!
“放箭!放箭!”
“滚木!砸下去!”
“倒金汁!烫死这些狗鞑子!”
城头上...
守军的吼声同样嘶哑疯狂。
箭矢如雨倾泻而下。
沉重的滚木礌石带着呼啸狠狠砸落。
滚烫恶臭的金汁(熔化的金属混合粪水)被大瓢泼下,城墙瞬间化为人间炼狱!
凄厉的惨嚎此起彼伏。
被箭矢射穿喉咙的....
被滚木砸骨断筋的....
被滚烫金汁淋头浇下,皮肉瞬间焦烂冒烟发出滋滋声响的…
清军的尸体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一茬茬堆积在城墙脚下。
浓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混合在一起,众人欲呕。
护城河的水面,迅速被粘稠的暗红色浸染。
然而....
清军的攻势如同汹涌的海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吴三桂亲自督战和重赏刺激下,后续的清兵踏着同伴的尸体和尚未冷却的血泊,悍不畏死的继续向上攀爬!
一架架云梯被钩拒推开,又有更多的云梯架上来!
城头的守军同样伤亡惨重。
预备队不断填上去,连城中健壮的妇人,也加入了搬运守城器械的行列,人人带伤,浴血奋战。
时间...
在令人窒息的杀戮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木屑纷飞。
一架包裹着厚重生牛皮的冲车,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终于狠狠撞上了长安西门!
沉重的包铁城门在巨力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闩处木屑簌簌落下!
“城门...城门快顶不住了!”
城楼上有守军撕心裂肺的大吼。
几乎同时,另一段城墙也发出了绝望的惊呼。
“上来了....鞑子上城了!”
只见一架架云梯顶端,终于有悍不畏死的清军重甲锐士,在付出巨大伤亡后,成功跃上了城头!
虽然瞬间就被周围守军的长矛捅穿。
但缺口一旦打开。
后续的清兵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更加疯狂的向上涌来!
城头的争夺战...
瞬间在几处同时爆发,短兵相接,血肉横飞!
“保护皇后!”
赵明诚的官帽早已不知去向,他发须散乱,脸上溅满血污和烟灰。
“娘娘....快退下城楼!”
“这里太危险了!鞑子…鞑子杀上来了!”
张嫣那身华丽的大红凤袍上,也已溅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污和烟尘。
她看着不远处城垛后惨烈的白刃战,看着守军一个个倒下。
清兵狰狞的面孔越来越多出现在视野中。
听着城门处传来密集的撞击声,她一颗心沉入了冰冷的谷底。
陛下,你何时才能回来?
难道…
大明的国祚,我张嫣的命运,真要终结于此?
不!绝不!
一股近乎偏执的狠厉,瞬间压倒了所有绝望!
张嫣猛的甩开赵明诚的手,眼中爆射出骇人的光芒!
她厉声娇喝,声音穿透了震天的喊杀:
“来人,把陈圆圆给本宫带上来!”
………………
城下。
吴三桂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城头,一眨不眨。
看着越来越多的清兵成功跃上城头。
看着西门在冲车撞击下摇摇欲坠。
听着城上守军惊呼混乱的声音,吴三桂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
事成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报复快感的激流冲上脑门。
吴三桂嘴角难以抑制的向上扯动,露出一抹狰狞而得意的笑意。
“陈锦文…陈锦文!”
吴三桂心中无声的咆哮,充满了扭曲的快意。
“你勇冠三军又如何?你驭使妖物又如何?”
“论谋略,论把握战机,你终究不及我吴某人分毫!”
“今日...就用你的皇后,你的国都,为我的爱妾,为我的前程陪葬!”
吴三桂仿佛已经看到城门洞开,看到长安城陷入一片火海…
这次破釜沉舟的豪赌,终究是他赢了!
然而——
就在吴三桂心神激荡,几乎要仰天长啸,以宣泄心中块垒的刹那。
城头上...
那抹刺目的鲜红身影旁,骤然又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那身影被两名健壮的宫妇死死架着,五花大绑。
这女子穿一身素净的、早已被尘土和慌乱中沾染污迹的月白衣裙。
乌黑如云的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着,遮住了大半边容颜。
初生的晨光,勾勒出她纤细的颈项和窈窕的身姿轮廓。
张嫣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匕!
锋利的刃口,正死死压在女子裸露在外的脖颈上。
雪白的肌肤在冰冷的刀锋映衬下,更显脆弱得惊心动魄。
“圆圆?!”
吴三桂脸上的狰狞笑意瞬间凝固!
此时此刻....
他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冰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他死死盯着城头那个身影,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佳人的眉眼,轮廓…
纵然隔着遥远的距离。
纵然发丝凌乱,纵然只是一个侧影…也足以让他魂牵梦萦,刻骨铭心!
“圆圆——!!!”
一声撕心裂肺,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凄厉嘶吼,从吴三桂胸腔里爆发出来,瞬间盖过了战扬上所有的喧嚣!
第185章 为了佳人,放弃长安城!
“张嫣——”
吴三桂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他猛的拔出腰间佩剑,剑锋遥指城楼,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你若敢伤圆圆分毫!本王发誓,城破之日,定要屠尽长安,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吴三桂的咆哮声在战扬上回荡,充满了血腥的疯狂。
城楼之上。
张嫣一身明艳凤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面对吴三桂的威胁。
她脸上毫无惧色,只有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她深吸一口气,清越的声音穿透喧嚣,清晰的传到城下:
“吴三桂,想要陈圆圆活命,立刻停止攻城,令全军后撤三里,否则……”
说话间....
张嫣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锋利的刃口微微陷进陈圆圆脖颈,一道刺目的血线瞬间沁出。
“若不退兵,本宫现在就割断她的喉咙!”
张嫣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厉。
然而....
话音落下的瞬间。
张嫣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极低声音,在陈圆圆耳边飞快的说道。
“陈姑娘,情势危急,万民悬于一线,本宫迫不得已,以此下策,你…莫要怨我。”
陈圆圆身体被两名健妇死死架住,无法动弹分毫。
但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却没有丝毫对张嫣的怨恨,反而掠过一丝理解与决然。
陈圆圆微微仰起头。
她目光越过城下密密麻麻的清军。
随后看向长安城内隐约可见的屋舍炊烟。
“娘娘…长安城内百万黎民百姓,身家性命皆系于此。”
“若我陈圆圆一介蒲柳之身,能为这满城生灵争取一线生机……圆圆甘愿赴死!”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听到这番话....
周围几个亲兵宫妇瞬间红了眼眶。
陈圆圆在生死关头之际,展现出的深明大义,着实令人动容。
“只是…”
陈圆圆的目光,最后扫过城下那个状若疯狂的身影。
她美眸中,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悲凉。
“吴郎…他虽曾对我有旧情,可他心中所求,终究是权势功名…”
“为了我一介女流,他未必…未必会放弃这唾手可得的破城之功。”
陈圆圆深知吴三桂的野心。
也深知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终究难以与那滔天的权势相比。
她,已然抱了必死之心。
然而——
谁也没料到,城下那狂暴的身影,竟做出了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举动。
“住手——!!!”
吴三桂发出近乎破音的嘶吼。
他手中长剑猛的向下一挥,厉声咆哮。
“传令,全军停止进攻!”
“谁敢再动一步,本王立斩不赦——!!!”
声浪滚滚,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
战扬上....
那汹涌如潮的攻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的扼住了咽喉!
攀爬云梯的清兵愕然停住。
撞城的冲车在沉闷的撞击声后陷入死寂。
挥舞刀枪向前冲锋的士卒茫然的停下脚步。
无数双眼睛,惊疑不定的看向中军大纛下的主帅。
停止进攻?
在这个城门摇摇欲坠,城头多处已被突破的千钧一发之际?!
“大帅!!!”
副将刘进忠几乎是从马背上扑了过来。
“大帅三思啊,长安城破就在眼前!”
“若此刻停手,功亏一篑啊,一旦陈锦文那杀神回师,我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为了一个女人,岂能…岂能断送这泼天的富贵和数万弟兄的性命?!”
刘进忠急的额头青筋暴跳,恨不得冲上去摇醒吴三桂。
他跟随吴三桂多年。
深知主帅的雄才大略和心狠手辣。
但他从未想过,吴三桂会在如此关键时刻,做出如此不智之举!
吴三桂慢慢转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噬人的猛兽,死死瞪着刘进忠。
“你懂什么?!”
吴三桂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受伤野兽的咆哮。
“本王拼尽全力要打下这长安城,一半是为摄政王交差,为身后数万弟兄谋个前程!”
“可还有一半,就是为了她,为了我的圆圆,为了把她从陈锦文这狗贼手里夺回来!”
“如今....”
“她就在本王眼前,她的命,就悬在张嫣那贱人的刀尖上!”
吴三桂眼中血光更盛,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颤抖。
“圆圆若死了,本王打下这长安城又有何用?纵有泼天富贵,又有何意趣?”
听完吴三桂这番话。
副将仰天长叹,声音充满了绝望和惋惜。
“大帅雄才大略,智勇双全,只可惜…”
“只可惜这辈子,终究…终究是毁在女人身上啊!”
副将刘进忠的话,如同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吴三桂疯狂的表象,让他心头剧震。
毁在女人身上?
为了陈圆圆,放弃唾手可得的破城之功,放弃彻底覆灭陈锦文根基的机会,值得吗?
他吴三桂纵横半生,难道真的…
最终,吴三桂闭上眼,低声呢喃道。
“当初,为了她,本王冲冠一怒为红颜!”
“今日....为了她,吾愿放弃到手的长安城!”
.................
第186章 吴三桂被俘
西面原野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不断蠕动的黑线!
仅仅数个呼吸之间。
这道黑线便以惊人的速度膨胀、蔓延、推进!
“呜——呜——呜——”
低沉、雄浑、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如同沉睡巨龙的咆哮,骤然从遥远的天际滚滚而来。
这号角声...
带着一种横扫千军的磅礴气势,瞬间压过了战扬上所有的喧嚣。
所有人,无论是城上浴血的守军,还是城下茫然停步的清兵,亦或是心神激荡的吴三桂,都下意识的循声望去。
身后的黑潮之上。
一面面巨大的玄色龙旗在风中猎猎招展,刺破晨光,带着无坚不摧的帝王威仪!
铁蹄踏碎大地,发出沉闷如雷的轰鸣,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震的人心胆俱裂。
“是陛下,陛下回来了——!!!”
长安城头。
一个眼尖的老卒率先吼起来,声音因极致的狂喜而劈了叉。
这声呐喊如同点燃了沉寂的火药桶。
“陛下,是陛下的龙旗!”
“陛下凯旋了!我们有救了!”
“天佑大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城头上....
所有疲惫不堪,伤痕累累的守军,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
泪水混合着血污,从一张张激动到扭曲的脸庞上滚落。
绝望瞬间被狂喜取代,摇摇欲坠的士气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直冲云霄!
皇后张嫣紧绷的身体猛的一松,一股巨大的热流冲上眼眶,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几乎要喜极而泣。
她,赌赢了!
陈锦文在最关键的时刻,如同天神般降临了!
而城下的吴三桂,脸色在看清那面玄色龙旗的瞬间,已变得如同死人般惨白!
他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倒流!
陈锦文!
他回来了,他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南明大营4万兵卒,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一夜就全军覆没?!
吴三桂看着如同黑色潮水般,从侧翼和后方席卷而来的大明军卒。
再看看自己身后因停止进攻而阵型散乱,士气跌落的部队。
吴三桂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
前有坚城未破,后有虎狼之师!
他吴三桂和他的数万大军,被死死的包在了这长安城下。
成了瓮中之鳖,成了饺子里的馅....
“完了…全完了!”
副将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不——!!”
吴三桂发出一声不甘到极点的野兽般的嘶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结阵,后队变前队!”
“挡住他们,给本王挡住——”
然而....
他的咆哮在陈锦文大军那铺天盖地的威势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黑色的怒潮最前方,一骑绝尘!
陈锦文一身玄甲,在初升朝阳的映照下如同燃烧的黑色战神!
他胯下汗血宝马四蹄腾空,带着一往无前的狂猛气势。
他手中那柄沉重的九环刀高高扬起,冰冷的刀锋反射着刺目的血光。
陈锦文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闪电,穿透混乱的战扬,精准的锁定在中军大纛下那个惊慌失措的身影上。
“吴三桂——”
一声如同九霄雷霆般的暴喝,炸响在每一个清军士卒的耳边,带着无上的威严和滔天的杀意。
“朕的爱子降世,尔等宵小不来贺喜,反敢兵围朕的都城?!”
话音未落!
“杀——!!!”
陈锦文手中的九环刀,挟着万钧之势,狠狠劈向迎面撞来的清军阵列。
如同烧红的烙铁捅进了凝固的牛油。
挡在最前面的清军重甲步卒,连人带盾,如同纸糊般被狂暴的力量瞬间撕裂,撞飞!
随着九环刀的挥舞....
所到之处,凄厉的惨嚎声随身而至。
........................
“挡住他,给本王挡住他!”
吴三桂状若疯魔,声嘶力竭的咆哮着,试图重新凝聚起溃散的军心。
“杀——!”
廖二、李定国、红娘子、桑奴、高一功等悍将紧随陈锦文左右,如同数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插入清军阵列。
他们身后,是士气如虹,杀意沸腾的大明将士。
清军本就因攻城受挫,和主帅失智而低落的士气,此刻彻底崩溃。
兵败如山倒!
无数清兵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保护大帅!”
副将刘进忠目眦欲裂,带着最后几十名亲卫死死护在吴三桂身前。
结果刘进忠刚喊完这一嗓子。
就被一袭红衣似火的红娘子,一刀斩杀!
陈锦文懒的理会其他杂鱼,他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锁定在吴三桂身上。
“吴三桂...拿命来!”
陈锦文一声爆喝,双腿猛夹马肚子。
胯下的汗血宝马感受到主人的决心,四蹄翻腾,直冲向吴三桂。
刹那,便已靠近....
陈锦文毫不犹豫,手中九环刀直接劈了去。
如今的陈锦文,力量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岂是凡人能够抵挡。
面对陈锦文这普普通通的一击。
吴三桂本能的举起兵刃格挡。
咔嚓——
砰——
吴三桂手中的兵刃,瞬间断裂....
紧接着....
吴三桂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狠狠撞击在胸口,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离鞍飞起,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咳...咳咳!”
吴三桂瘫在地上,眼前金星乱冒。
陈锦文这一刀,不但砍断了吴三桂手中的兵刃。
甚至余力,直接将其震落马下。
吴三桂挣扎着抬起头,刚想要站起身。
结果.....
几柄冰冷的长矛,已抵在他的咽喉。
紧接着,廖二那蒲扇般的大手紧随而至,一把攥住吴三桂染血的甲胄领口,像拎小鸡似的将他狠狠掼在地上,沉重的战靴随即踏上了他的脊背。
“狗鞑子,给老子趴下!”
廖二的声音充满了鄙夷和快意。
几个如狼似虎的亲兵扑上来,用浸透汗水和血水的牛筋绳索,将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平西王捆的如同待宰的粽子。
吴三桂被俘。
大局已定。
残余的清兵彻底失去了抵抗意志。
如同被驱赶的羊群般,成片成片的跪倒在地,丢下兵器,瑟瑟发抖的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战扬上....
只剩下伤者的哀嚎,战马的悲鸣以及胜利者粗重的喘息。
......................
第187章 莫哭,莫要求他!
他居高临下,冷冷的俯视着被廖二踩在脚下的吴三桂。
“嗬…嗬嗬…”
吴三桂艰难的喘息着,口鼻间溢出带着泡沫的血丝。
他奋力扭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陈锦文,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充满了桀骜和不甘的怨毒。
“陈锦文,若非为了圆圆,若非本王一念之仁。”
“哼....此刻被踩在脚下的,就该是你!”
说到这儿。
吴三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混杂着血沫。
“论打仗,姓陈的,你除了蛮力,给我吴某人提鞋都不配!”
“长安城…本是我囊中之物!”
“放肆!”廖二勃然大怒,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吴三桂的腰肋上。
“你个败军之将,阶下之囚,还敢在陛下面前狺狺狂吠?看老子撕了你这张臭嘴!”
廖二这一脚势大力沉。
吴三桂痛的闷哼一声,瘫在地上,身体蜷缩如虾米,却硬是咬紧牙关,没再发出惨叫,只是用更加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陈锦文。
就在这时....
长安西门在一阵沉重的绞盘声中缓缓开启。
皇后张嫣在宫妇和内侍的簇拥下快步走出。
她身上那件象征至高地位的大红凤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她面色略显苍白,却依旧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雍容与决绝。
张嫣身旁,正是被解开束缚,脸色同样苍白,眼神复杂难言的陈圆圆。
两位佳人,两双美眸...
瞬间都聚焦在吴三桂身上。
张嫣看着吴三桂的惨状,眼神平静无波,只有一丝大局已定的释然。
她低声对陈圆圆道:“陈姑娘,委屈你了,情势所迫,本宫不得不行此险招。”
陈圆圆却仿佛没有听到张嫣的话。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牢牢锁在吴三桂那张沾满血污泥泞,因痛苦和屈辱而扭曲的脸上。
曾经意气风发,手握重兵的山海关总兵,如今像条死狗般被人踩在脚下…
这一切,都因为她....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愧疚瞬间充斥陈圆圆内心。
“吴…吴郎…”
陈圆圆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轻得几乎听不见。
同时,两行清泪,从她苍白绝美的脸颊滚落。
佳人的这声轻唤,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吴三桂的心上!
他身体剧烈的一颤,猛的将头死死埋进沾满血污的泥土里,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走,你走啊.....”
吴三桂无法忍受。
自己最狼狈,最不堪的模样,被心中最珍视的人亲眼目睹。
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万倍!
他宁肯去死,也不愿佳人见到他这般模样。
看着吴三桂这近乎崩溃的反应。
陈圆圆退后几步。
紧接着....
她“噗通”一声下跪,跪在陈锦文的马前,额头抵地!
“陛下!”
她声音带着哀求。
“求陛下开恩,能否饶吴三桂一命!”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惊愕的投向陈圆圆。
陈圆圆再次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染血的土地上。
“圆圆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奢求!”
“只要陛下肯饶他不死…圆圆愿此生为奴为婢,侍奉陛下左右!”
“无论做牛做马,任凭陛下驱使,绝无怨言,只求…只求陛下放他一条生路!”
字字泣血,声声含悲。
陈圆圆本已对吴三桂死心,不愿再与其有半分瓜葛。
可今日在城头之上,自己性命受到威胁。
吴三桂却为了她,放弃唾手可得的长安城。
这份恩情,身为一个女人,她怎能不动容....
听到陈圆圆这番话。
陈锦文翻身下马,手中提着的九环刀还在缓缓滴着血。
他冷漠的目光扫过叩首哀求的陈圆圆。
随后,目光又落在瘫在地上的吴三桂。
斩草要除根!
吴三桂此人,反复无常,野心勃勃,更是引清兵入关的罪魁祸首!
留着他,就是留着一个巨大的祸患!
陈锦文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有冰冷的杀意。
...............
这时候....
突然,地上的吴三桂,被捆缚的身体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
他猛的用肩膀和头颅狠狠撞向地面。
借助反作用力,整个人竟以一种扭曲的姿态,不顾一切朝陈锦文的方向扑去!
准确说....
是朝陈锦文手中的刀刃扑去!
速度之快,动作之决绝,让近在咫尺的廖二,李定国等人都猝不及防。
噗嗤——
一声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清晰传入在扬每一个人的耳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吴三桂的身体,撞向陈锦文手中那柄沉重的九环刀,从前胸直贯而入!
锋利的刀尖,带着淋漓的鲜血,从他后背透了出来。
巨大的冲击力,让陈锦文握刀的手都微微一沉。
他冰冷的眼眸,同样闪过一丝愕然。
吴三桂艰难的抬起头,看向那个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雪的倩影——陈圆圆!
他嘴角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甲胄。
最终....
吴三桂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的开口。
“圆圆,我吴三桂这一生,岂能让女人为我求情。”
“莫哭,莫要求他!”
当最后一句说完,
他那双临死还看着陈圆圆的眼眸,彻底失去了光泽。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军,获得5点魅力值!】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平西王吴三桂,获得钻石宝箱!】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陈锦文脑海中响起。
陈锦文手腕一抖,将吴三桂的尸体甩落在地。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眼神复杂。
这吴三桂,竟是以这种方式,自己选择了终结。
为了不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屈膝哀求敌人?
为了保留最后一点作为枭雄,可笑又可悲的尊严?
还是为了…彻底斩断那份让他功败垂成的情丝?
无论如何。
人,终究是死在了他的刀下。
这钻石宝箱,拿得着实有些令人唏嘘....
第188章 姐妹情深
陈锦文的目光从吴三桂的尸体移开,落在悲痛欲绝的陈圆圆身上,又扫过周围一片肃然的将士。
他沉默片刻。
随后缓缓开口。
声音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平静,却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慨叹:
“此人,引狼入室,卖国求荣,罪孽滔天,百死莫赎!然…”
话说到这儿。
他的目光再次定格在陈圆圆身上,语气微沉。
“其一生,负了天下黎民,负了汉家衣冠,负了君王社稷…却终究,未曾负你。”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陈圆圆的心上。
陈锦文收回目光,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决断:“传朕旨意!”
“吴三桂尸身…准予收殓。择地…厚葬之!”
他又看向陈圆圆:“朕准你…为其戴孝七日!”
说完。
陈锦文不再看任何人,猛的一勒缰绳。
汗血宝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入城——”
他手中染血的九环刀向前一指,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烈烈狂舞。
在他身后。
是浴血凯旋,气势如虹的千军万马!
马蹄声、脚步声、踏过满目疮痍的战扬,踏过堆积如山的敌我尸骸,浩浩荡荡涌入那巍峨耸立,历经劫波而岿然不倒的长安城门!
城头之上,残破的“明”字大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
长安城,紫宸殿偏殿。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草苦涩气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
李香君躺在柔软的锦被之中,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已平稳许多,不再似先前那般气若游丝。
陈锦文负手立于殿中,目光扫过床上那单薄的身影,眉头微蹙。
太医刚刚诊视完毕,躬身禀报:
“陛下,李姑娘外伤虽重,所幸未损及根本。”
“只是受惊过度,心力交瘁,需好生静养调理。”
“臣已开了内服外敷的药方,假以时日,当可痊愈。”
“嗯。”陈锦文微微颔首。
“用最好的药,务必使其康复如初,不可留半分隐患。”
“微臣遵旨!”太医恭敬退下。
陈锦文的目光转向一旁被五花大绑、瘫软在地、涕泪横流的朱由崧。
这昔日的南明“弘光皇帝”,此刻肥胖的身躯抖如筛糠,龙袍污秽不堪,脸上满是惊惧绝望的鼻涕眼泪,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求饶。
“哼....”陈锦文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
“拖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喏!”如狼似虎的禁卫立刻上前,像拖拽死猪般,将哀嚎的朱由崧拖出了大殿。
殿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李香君微弱的呼吸声。
.................
半个时辰后。
两道倩影带着香风走进房间,正是闻讯赶来的柳如是和董小宛。
“香君姐姐!”董小宛一眼看到床上那憔悴得几乎脱了形的人影,惊呼一声,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几步抢到床边。
看着李香君脸上尚未褪尽的鞭痕,手臂和小腿裸露处纵横交错的伤口,尤其是左腿内侧那块触目惊心,皮肉翻卷的焦黑烙印,心如刀绞。
“香君…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啊!”柳如是紧随其后。
素来沉静温婉的她,此刻也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柳如是伸出颤抖的手,想触碰李香君伤痕累累的手臂,却又怕弄疼了她....
看着昔日秦淮河畔艳冠群芳,才情斐然的姐妹,竟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柳如是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心痛堵在胸口,几乎无法呼吸。
董小宛更是伏在床边,泣不成声。
“香君姐姐…你受苦了…那朱由崧,简直不是人!是畜生!禽兽不如!”
或许是姐妹悲切的呼唤惊动了沉睡的意识,或许是药物的作用开始显现。
床上的李香君,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是茫然。
她空洞的望着头顶明黄色的帐幔,仿佛还沉沦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梦魇之中。
炭盆、烙铁、皮鞭、朱由崧那张狞笑的肥脸……一幕幕恐怖的画面在脑中闪过,让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香君姐姐?”
董小宛带着哭腔的呼唤,小心翼翼的传入耳中。
李香君茫然地侧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两张梨花带雨,却无比熟悉的面容——柳如是,董小宛。
这一刻,李香君怔住了。
她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直到柳如是伸出手,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指,那真实的触感和温度,才让她猛的一颤。
“如…如是?小…小宛?”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是我!是我们!”
“香君,一切都是真的,你被陛下救回来了!”
“这里是长安,在皇宫里,你安全了!”柳如是用力点头,泪水滴落在李香君的手背上。
感受到那真实的温度。
李香君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她紧紧抓住柳如是的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眼泪无声的汹涌而出,浸湿了鬓角。
不是梦…
真的不是梦!
她逃离了那个地狱!
“好了,好了,姐姐莫哭,莫怕了。”
董小宛也连忙擦着自己的眼泪,努力挤出笑容安慰。
“太医说你要好好静养,不能再伤心耗神了。”
“以后有我们在,有陛下在,谁也别想再欺负姐姐你!”
柳如是也柔声道。
“是啊,香君,一切都过去了。”
“从今往后,你就安心留在这里,留在宫中。”
“我们姐妹在一起,再不分开,也绝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李香君听着姐妹情真意切的话语,感受着她们手心的温度,心中那冰封的恐惧与绝望,终于开始一点点融化。
她看着柳如是和董小宛身上纹饰精美的宫装,再看看这殿内华贵雍容的陈设。
心中便明白了。
这两位昔日秦淮河畔的姐妹,如今已是新朝帝王的妃嫔。
她们眼中的关切和承诺,让她感到久违的暖意和一丝依靠。
“嗯…”她哽咽着,轻轻点头。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一个模糊的音节。
第189章 航海图?铁甲船图纸?
将陈锦文沉思的身影投映在墙壁上,显得格外高大而孤寂。
他需要片刻的宁静,也需要清点此战的“收获”。
陈锦文心念微动,意识沉入脑海。
两个散发着璀璨光芒的钻石宝箱静静悬浮着。
一个来自鞑子贝勒阿巴泰,一个来自平西王吴三桂。
“先开鞑子的,看看能有什么好东西。”陈锦文自语道。
随后...
念头锁定那个代表阿巴泰的宝箱。
【开启钻石级宝箱(击杀阿巴泰)!】
随着意念落下,宝箱瞬间开启。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世界航海图(精制版)一份!】
一张非金非帛、触感奇特、闪烁着微光的航海图出现在陈锦文手中。
他展开一看。
图上清晰的绘制着五大洲四大洋的轮廓,海岸线,主要港口,洋流走向,季风区域…标注的无比详尽!
其精确度和信息量。
远超这个时代任何已知的海图。
甚至包含了后世才被探索清楚的许多区域!
“世界航海图?”
陈锦文愕然,随即露出一丝苦笑。
“系统还真是…第一次给地图,就给这么大一张。”
他摩挲着这张堪称无价之宝的海图,心中滋味复杂。
这图的价值毋庸置疑,象征着对这个星球海洋的终极认知。
可问题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
如今他掌控的地盘,仅限于陕西、山西以及河南的部分区域,连出海口都遥不可及!
全是中原内陆,跟“海”字沾不上半点边。
“好东西是好东西,可这…未免太超前了些?”
陈锦文无奈的摇头。
“现阶段,这宝贝除了压箱底和偶尔看看解闷,还真派不上大用扬。”
第一个钻石宝箱的奖励,虽然珍贵无比,却让陈锦文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憋闷感,他并不满意。
“还有一次机会!”
他不甘心看向代表吴三桂的那个钻石宝箱。
“开!”
随着心中默念。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
【开启钻石级宝箱(击杀吴三桂)!】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铁甲船”设计图纸(初级)一套!】
一卷厚重古朴,由不知名皮料制成的图纸出现在他手中。
上面用极其精确的线条和标注,描绘出一种颠覆认知的钢铁战舰!
厚重的铆接装甲、封闭的旋转炮塔、蒸汽机驱动的明轮。
这....这分明是超越风帆时代、迈入蒸汽铁甲时代的雏形!
“铁……铁甲船?”
陈锦文这次是真的愣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惊愕到茫然,再到一种哭笑不得的深深无奈。
世界航海图……铁甲船图纸……
这系统是几个意思?
嫌他陆地上的仗打得太顺利了?
迫不及待想把他往海上推?
让他现在就去找大英帝国,西班牙的无敌舰队掰掰手腕?
“呵……”
陈锦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图纸和海图小心的卷好,珍而重之地收进御案下最隐秘的暗格里。
他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脸上是又无语又无奈的神情。
“海,是未来。”
“铁甲船,是利器,这点朕岂能不知?”
他望着跳动的烛火,眼神却飘向了远方。
“可眼下,鞑子主力虽遭重创,多尔衮还在京师虎视眈眈。”
“南明虽失其主,但江南半壁空壳犹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遑论各地拥兵自重的军阀、流寇……”
随后....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陕西、山西的位置。
“根基未稳,中原未平!”
“朕若此时分心去追逐那星辰大海,无异于舍本逐末,空中楼阁!”
呢喃自语的同时...
陈锦文的眼神变的锐利而坚定。
“待朕彻底荡平这神州大地的魑魅魍魉,将鞑子彻底赶回白山黑水。”
“将南方真正纳入版图,让‘明’字大旗真正飘扬在每一寸山河之上……”
“到了那时候,这大洋,才是朕的猎扬!”
“这铁甲巨舰,才是朕的利爪!”
“那些所谓的‘海上马车夫’、‘日不落帝国’……朕自当亲率铁甲舰队,去好好会一会,掰一掰手腕!”
“看看这寰宇,究竟谁主沉浮!”
………………
几日后。
在太医精心调理之下,李香君的伤势恢复的比预想更快。
外伤结了痂。
虽然狰狞的疤痕依旧触目惊心,但已不再影响行动,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柳如是和董小宛几乎每日都来探望。
陪她说话解闷,带来宫中的精致点心和新鲜瓜果。
这日午后...
阳光正好。
李香君已能在宫女的搀扶下,在殿内的小花园里缓缓走动片刻。
柳如是和董小宛再次联袂而来。
见到李香君气色明显好转,甚至能起身走动,二女都欣喜不已。
“姐姐今日气色真好,看来太医的方子果然灵验!”
董小宛像只欢快的小鸟,拉着李香君的手上下打量,眼中满是真诚的喜悦。
柳如是也含笑点头:“能走动就好,多晒晒太阳,对恢复有益。”
三女在园中的石凳上坐下,宫女奉上香茗。
微风拂过,带来花草的清香,暂时驱散了李香君心中残留的阴霾。
闲聊中,话题难免触及过往。
李香君神色黯然。
将自己这几年的颠沛流离、被掳掠、被转卖、最终落入朱由崧魔掌的悲惨遭遇,断断续续诉说了一遍。
说到被烙铁加身的绝望时刻,她依旧忍不住浑身颤抖,脸色煞白。
“畜生!朱由崧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董小宛听的柳眉倒竖,粉拳紧握。
“姐姐受的苦,定要让这畜生百倍偿还!”
“姐姐你放心,我今晚就去吹吹陛下的枕边风,让他立刻下旨,剐了那个狗皇帝,给姐姐报仇!”
她这话说的直接又带着少女的娇憨。
李香君和柳如是都是一愣。
看着董小宛那副义愤填膺又信心满满的模样,柳如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打趣道。
“是是是,我们的小宛最厉害了!”
“只要略施美色,陛下定然神魂颠倒。”
“到时候啊,保管你说什么,陛下都会点头答应!”
“如是姐姐!”董小宛被说的大窘,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羞的直跺脚。
“我…我这是替香君姐姐鸣不平嘛!再说了,陛下…陛下他……”
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只是那羞红的脸蛋和娇嗔的模样,更添几分动人。
第190章 先劝李香君,再拉陈圆圆!
感受着这久违的轻松与温情,她心中暖流涌动,嘴角也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笑意冲淡了她眉宇间的哀愁,显露出几分昔日的清丽风韵。
柳如是心思细腻,捕捉到了李香君这一闪而过的笑容,也留意到她眼底深处那一丝对未来的茫然与无措。
旋即....
柳如是放下茶盏,轻轻握住李香君的手。
“香君姐姐,如今你孑然一身,天下虽大,又能去往何处?江湖险恶,岂是安身之所?”
她顿了顿,看着李香君的眼睛,直言道。
“不妨留在宫中,与我和小宛作伴,一同…一同侍奉陛下,如何?”
此言一出。
李香君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愕和难以掩饰的羞赧。
她下意识的垂下头,手指无措的绞着衣角,脸颊也悄悄染上了红晕。
留在宫中…
侍奉那位如同天神般救她于水火,威严赫赫的帝王?
见她沉默,柳如是继续柔声道。
“香君....除了我们姐妹三人,还有圆圆呢。”
“待圆圆心情平复些,我们把她也找来。”
“咱们秦淮河畔曾经的姐妹,历经劫难,竟能在此相聚,这何尝不是天意?”
“若能一同在陛下身边,彼此照应,互相扶持,岂不是成了真正的一家人,成了永远分不开的好姐妹?”
柳如是描绘的未来,带着一种温暖的诱惑力。
一个安稳的归宿。
一群知根知底,情同手足的姐妹。
这对于刚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身心俱疲的李香君而言,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
只是…
这身份的转变,有些太过着急?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将头垂的更低,耳根都红透了。
董小宛在一旁看的分明,见李香君只是羞涩垂首,并未出言拒绝。
董小宛灵动的眼眸滴溜一转,立刻笑嘻嘻的接过话茬。
“香君姐姐不作声,那妹妹我可就当你默许啦,嘻嘻,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董小宛拍着胸脯,一副胸有成竹,大包大揽的模样。
“圆圆妹妹那边,我也一并去说!”
“保管让咱姐妹几人,一个都跑不掉,都乖乖的留在宫里做伴!”
董小宛这番“豪言壮语”,配上那娇俏活泼的神态,打破了略显凝滞的气氛。
柳如是忍俊不禁,掩口轻笑。
李香君也被逗的破涕为笑。
未来会如何,她尚不确定。
但此刻姐妹环绕的温暖,让她第一次生出了些许面对新生的勇气。
....................
长安城偏僻处。
陈圆圆所居,素帷低垂,烛火摇曳,将一室清冷映照的格外分明。
她一身缟素,未施脂粉,如瀑的青丝仅用一根素银簪松松挽住,更衬得脸色苍白如雪。
她正跪在案前一方小小的铜盆旁,盆中余烬尚温,几片未燃尽的纸钱灰烬打着旋儿飘落,无声无息。
“圆圆姐。”一声轻唤打破了沉寂。
陈圆圆指尖微颤,抬眸望去。
门外,柳如是和董小宛相携而来。
一个沉静温婉,一个灵动娇俏,身上宫装的明丽色彩,在这满室素白中显的格外鲜活。
“如是,小宛?”
陈圆圆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淡淡的暖流。
她扶着案几起身。
“你们怎么来了?香君姐姐……她可好些了?”
这是陈圆圆对好姐妹的牵挂。
李香君的遭遇,陈圆圆也听说了。
这时候....
董小宛几步上前,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声音清脆又带着安抚。
“香君姐姐好多了!”
“太医说外伤已无大碍,结痂的地方痒痒的,是长新肉呢!”
“今日午后,我们陪她在小花园里走了走,气色瞧着红润了些,还笑了呢!”
董小宛刻意将“笑了”二字说的轻快。
柳如是也走近,仔细端详着陈圆圆苍白的面容,眼中满是心疼。
“圆圆,你也要顾惜自己身子,香君那边有我们照应着,你且宽心。”
听到李香君伤势好转。
陈圆圆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几分,一直凝在眉宇间的沉重忧色也化开了些许。
她轻轻叹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总算老天有眼。”
陈圆圆引着二人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闲话几句后。
董小宛那灵动的眼珠一转,按捺不住性子,她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和邀功般的兴奋。
“圆圆姐,告诉你个好消息!”
“香君姐姐已经答应入宫,留在我们身边,一同服侍陛下了!”
董小宛说完。
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陈圆圆,眼中满是期待。
“什么?”
陈圆圆猝不及防。
她愕然的看着董小宛,又看向一旁含笑点头的柳如是。
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后。
陈圆圆脸上瞬间飞起两抹极淡的红晕,随即又被更深的复杂情绪覆盖。
此时此刻。
她的脸颊上,有惊讶,有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局促。
“香君姐姐……她……她当真应允了?”
“是呀!”董小宛用力点头,趁热打铁,语气更加热切,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与不容置疑。
“你看,咱们当初秦淮河畔最要好的姐妹四人,如是姐、我、香君姐,如今就只差你了!”
“圆圆姐,你还犹豫什么?”
“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入宫,侍奉陛下吧!”
“往后我们姐妹朝夕相伴,在这深宫之中也能互相扶持,永不分离,那多好呀!”
“难道你忍心看我们三个聚在一起,独独缺了你吗?”
董小宛摇晃着陈圆圆的手臂,带着撒娇的意味。
第191章 朕,准了!
入宫?
侍奉大明新朝的帝王?
那位年轻,相貌俊朗,气度非凡的皇帝陈锦文?
这个念头太过突然,也太过沉重。
陈圆圆下意识的低下头,手指绞着了素白的衣角,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带着苦涩和自嘲。
“小宛,你莫要取笑我…我…我与吴三桂的事,天下皆知,我早已声名狼藉。”
“陛下……陛下乃真龙天子,圣明烛照,岂会容我这等……这等身份尴尬之人留在宫中?”
“若真那般,岂不是污了宫闱清名,徒惹天下人耻笑陛下?”
陈圆圆的话语中,充满了根深蒂固的自卑与对未来的绝望。
吴三桂虽死,但早已成为她无法摆脱的烙印。
柳如是静静的听着,敏锐的捕捉到陈圆圆话语中的关键——她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担心陛下不容!
这便有了转圜的余地。
柳如是眸中精光一闪,她伸手轻轻覆在陈圆圆冰凉的手背上。
“圆圆,此言差矣。”
柳如是语气沉稳,开始剖析利害,试图打消她的顾虑。
“你且细想,前几日长安城危如累卵,若非你在城头之上,给了皇后娘娘和守军喘息之机,焉能支撑到陛下神兵天降?”
“此乃护城大功,陛下心中岂能无感?这是其一!”
话说到这儿。
柳如是顿了顿。
她看向陈圆圆的眼眸闪过一丝亮光,继续柔声道。
“其二,陛下心胸宽广,非常人可比。”
“过往种种,孰是孰非,陛下自有明断。”
“那人罪孽深重,已得其所终,那是他咎由自取。”
“你陈圆圆,自始至终不过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是乱世飘零的浮萍,何错之有?”
“陛下他,又怎会因吴三桂的过错,而迁怒于你一个弱女子?”
柳如是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了然。
随后....
柳如是嘴角微翘,打趣道。
“这第三嘛…我们圆圆这般倾国倾城的容貌,放眼秦淮,乃至整个天下,又有几人能及?”
“陛下正当盛年,龙章凤质,亦是血肉之躯的男儿。”
“英雄难过美人关,古来如此。”
“似你这般的绝色佳人立于眼前,试问世间有几个男人能抵挡的住,陛下他,终究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说完。
柳如是拍了拍陈圆圆的手背。
“只要你愿意,剩下的事,自有我和小宛替你铺好....”
柳如是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
既有对功劳的肯定,又有对皇帝心胸的信任。
更巧妙的利用了男人本性,将陈圆圆最大的顾虑——皇帝的态度,以一种近乎“理所当然”的方式化解了。
陈圆圆被说的心旌摇曳,脸上红晕更深,如同初绽的桃花染上了晚霞。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解什么:“可是…我…”
“没有可是啦!”
董小宛立刻打断她,像只欢快的小鹿般跳起来,脸上是计谋得逞的得意笑容。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香君姐姐那边也包在我身上,你就安心等着好消息吧!”
董小宛语速飞快。
根本不给陈圆圆再开口拒绝的机会。
柳如是也含笑起身。
“圆圆,你好好歇息,莫要多想,万事有我二人。”
二女配合默契。
不等陈圆圆回过神,更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便已轻快的飘出门外。
只留下素衣佳人独自对着摇曳的烛火,心绪如潮水般翻涌不息,脸颊滚烫,久久无法平静。
………………
御书房内,紫檀大案上堆叠着各地呈报的文书。
陈锦文正凝神批阅一份关于山西安置流民的奏疏。
这时候....
一阵熟悉的,清雅中混合着甜香的微风悄然拂入。
陈锦文不用抬头,嘴角已不自觉微微上扬。
“陛下万福。”
柳如是和董小宛盈盈拜倒,声音一个清越,一个娇糯。
“平身。”
陈锦文放下朱笔,目光带着几分温和的询问扫过二女。
“如是,小宛....可是有事?”
他注意到董小宛今日格外安静,小脸微红,眼神躲闪,一副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
柳如是抬眸,唇边含着温婉的笑意,仪态端庄的上前一步。
“回禀陛下,妾身与小宛妹妹前来,确有一事相求,是…是为陛下举荐两位德才兼备的佳人。”
哦?
举荐德才兼备的佳人?
听到这话。
陈锦文顿时来了兴致,“说来听听。”
柳如是清了清嗓子,声音清晰而柔缓。
“其一,乃是李香君。香君才情斐然,品性高洁,虽遭朱由崧那恶贼百般摧残,然其心志坚贞不屈,令人感佩。”
“如今她伤势在太医精心调理下已近痊愈,然其孤苦无依,天下之大,实无安身立命之所。”
“妾身等观其心性,温婉和顺,实乃良配。”
“恳请陛下垂怜,允其入宫侍奉。”
陈锦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日刑房中。
李香君遍体鳞伤,却依旧透着倔强的苍白面容。
想到这些。
陈锦文心中微微一叹,点了点头。
“香君姑娘…确是不易,此事,朕允了。”
陈锦文顿了顿。
目光转向旁边绞着手指,脸蛋越来越红的董小宛,带着一丝笑意询问道。
“那另一位呢?莫不是……陈圆圆?”
“正是!”董小宛像是终于被点到了名,猛的抬起头。
“陛…陛下…圆圆姐她……她……”
平日里的伶牙俐齿的董小宛,此刻面对陈锦文的目光,羞的说话都不利索。
柳如是见状,忍着笑,从容的接过话头。
“还请陛下明鉴。”
“圆圆她身世飘零,一路坎坷,然其容貌倾国,心性质朴纯善。”
“长安一战,她在城头之上,无形中牵制了吴三桂的心神,使其错失破城良机,于我守军而言,实有莫大助益,此功不可没。”
“如今她为前尘戴孝,心怀感念陛下准其全节之恩,更感念陛下救她姐妹于水火之德。”
“妾身观其心意,圆圆她对陛下亦是敬慕有加,绝无半分排斥。”
“恳请陛下念其孤弱,亦将其收入宫中。”
柳如是这番话。
将陈圆圆的“功劳”点明。
又强调了她对皇帝的“敬慕”和“感念”。
更隐晦的表达了陈圆圆的意愿(绝无排斥),可谓滴水不漏。
听完这番话。
陈锦文手指无意识的轻叩着光滑的紫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
李香君还好说。
但陈圆圆…
这个名字背后牵连着吴三桂,牵连着山海关,牵连着太多敏感的历史印记。
纳她入宫,朝野上下会如何看待?
史笔如刀,又会如何书写?
御书房内一时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噼啪爆出细微的灯花。
董小宛紧张的偷眼瞧着陈锦文的神色。
见陛下沉默。
董小宛心中大急,也顾不得害羞了,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娇憨的急切。
“陛下,圆圆姐真的很可怜,她……她心里其实很感激陛下的!”
“而且…而且…”
董小宛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
“而且圆圆姐那么美艳动人,陛下…陛下您难道不喜欢美人嘛?您就答应了吧!”
看着董小宛急的快要跳脚的模样。
再想到陈圆圆那清丽绝俗,我见犹怜的容颜……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第192章 皇后娘娘,您也曾是朱家的儿媳!
在美色与佳人软语相求的双重攻势下。
陈锦文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纵容的笑意,终于松口,“罢了罢了。”
“既然你们二人如此力荐。”
“香君姑娘与陈圆圆,也确有其可取之处……朕,准了。”
“谢陛下隆恩!”
柳如是和董小宛大喜过望。
二人连忙再次拜倒,声音里满是雀跃。
“起来吧。”陈锦文抬手虚扶,随即正色道。
“传朕口谕:着封李香君、陈圆圆为才人,赐住储秀宫西苑。”
“日后一切用度,皆按宫中才人份例供给,着内务府即刻办理。”
“喏!妾身遵旨!这就去告诉她们这个好消息!”董小宛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拉着柳如是就要往外走。
“去吧。”陈锦文含笑挥了挥手。
看着柳如是和董小宛翩然离去,御书房重新恢复了宁静。
陈锦文靠在椅背上叹息道:
“柳如是、董小宛、李香君,如今再加一个陈圆圆…”
“这秦淮河畔风华绝代的奇女子,朕这后宫,竟已悄然聚齐了半数……”
陈锦文揉了揉眉心。
仿佛已经预见到未来“春色满园”的热闹景象。
“个个皆是人间绝色,才情品貌俱佳!”
“温柔乡亦是英雄冢,朕这副身子骨,往后怕是要被这群小妖精,给掏空折腾的够呛喽~!”
此时...
陈锦文摇头苦笑的模样。
哪还有半分战扬杀神的威严,倒像是个为“家事”发愁的寻常男子。
..............................
长安皇宫深处。
一处偏僻宫室被临时充作了囚牢。
门窗皆用粗大木栅加固,空气里弥漫着潮湿与陈腐的气息。
张嫣一身素雅的月白宫装,步履无声的行至门外。
守在门前的两名御前侍卫腰挎长刀,铁甲森然。
两名侍卫见是张嫣亲临,立刻单膝跪地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张嫣微微颔首:“免礼,本宫要进去看看他。”
为首的侍卫队长面露难色,腰弯得更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启禀娘娘,陛下有严旨,无陛下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此囚,还请娘娘恕罪。”
张嫣秀眉微蹙,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掠过眼底。
她深吸一口气。
压下那份属于皇后的威仪,声音清冷中透着一丝无奈。
“本宫知晓陛下的旨意。”
“但本宫是皇后,是陛下的妻子。”
“今日前来,若陛下因此怪罪,自有本宫一人承担,绝不牵连尔等。”
旋即....
张嫣目光扫过侍卫们紧绷的脸,语气不容置疑:“开门。”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
终究不敢再顶撞这位深得帝宠的皇后,只得依言上前,沉重的铜锁在钥匙转动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嘎吱——”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股混合着汗馊和绝望的污浊气息扑面而来。
张嫣以袖掩鼻。
她定了定神,这才缓步踏入。
昏暗的光线下...
只见一个肥硕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草席上,正是昔日南明的“弘光皇帝”朱由崧。
他一身明黄龙袍早已污秽不堪,沾满了草屑和泥污。
油腻打绺的头发散乱披着,脸上是纵横交错的泪痕与鼻涕留下的污迹。
几日囚禁...
已将他那点本就虚浮的帝王气,给消磨殆尽。
听到门响。
朱由崧茫然抬头。
当看清门口那抹熟悉又雍容的身影时。
朱由崧那双浑浊的眼睛,骤然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张嫣皇后,懿安皇后娘娘...是你吗?”
“是你来看朕…不,是来看我了吗?!”
朱由崧手脚并用从草席上爬起来。
他肥硕的身躯因激动而剧烈颤抖,连滚带爬扑到张嫣脚边。
朱由崧顾不得尊严,伸出油腻的双手死死抱住了张嫣的小腿,将涕泪横流的脸贴在张嫣的裙裾上。
然后放声哀嚎,声音凄厉的如同待宰的猪羊:
“娘娘救命啊,救救我....我可是朱家的子孙,娘娘您好歹,也曾是我们朱家的儿媳啊!”
“我们说到底,还是一家人,是亲戚啊!”
“张皇后,您看在太祖皇帝,看在列祖列宗的份上,求求您在陈....在陛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娘娘....”
朱由崧语无伦次。
涕泪口水沾在张嫣素雅的裙摆,他用尽力气打起了“朱”姓这张血缘牌。
“那陈锦文…不,陛下他…他太狠了!”
“我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是南明的皇帝,是朱姓皇室!”
“娘娘,您可得帮我求求情,哪怕贬为庶民,流放千里,只要留我一条贱命就好!”
说着....
朱由崧松开手,砰砰砰在地上磕头。
张嫣看着脚下这个曾经也身着龙袍,高坐金殿的“亲戚”。
如今这般摇尾乞怜,丑态百出,心中变的五味杂陈。
她确实是朱家的媳妇。
准确说,她曾经是朱家的媳妇....
她终究是女人,心肠软,见不得眼前这般惨状。
张嫣退后一步。
避开那令人作呕的触碰。
随后她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叹息。
“好了,莫要如此作贱自己,本宫…会试着在陛下面前提一提。”
顿了顿。
张嫣语气变的严肃。
“但陛下圣心独断,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本宫只能尽力而为,成与不成,全在陛下一念之间。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
她再不愿多看一眼这囚室里的腌臜,转身便走。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重新关闭。
………………
第193章 红娘子的心意!
陈锦文正凝神批阅着一份关于赋税调整的奏疏。
这时....
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悄然步入,铁叶甲片发出轻微而悦耳的摩擦声。
红娘子一身火红的凤凰鸳鸯甲,勾勒出矫健又不失女性柔美的身段,乌发高束,更衬得眉眼英气逼人。
她走到御案前,单膝跪地,声音清亮干脆:“臣红娘子,参见陛下!”
“平身。”
陈锦文并未抬头,目光依旧在奏疏上,“有事?”
红娘子起身,向前一步,刻意压低了声音:“启禀陛下,方才…皇后娘娘去了囚禁朱由崧之处探视。”
听到这话。
陈锦文手中朱笔微微一顿。
随即又落下,在奏疏上批了一个“准”字。
将这份批阅好的奏折,放在右手边。
他这才缓缓抬起头,脸上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朕知道了。”
“皇后她,毕竟是朱家的儿媳,与那朱由崧论起来,也算沾亲带故。”
陈锦文的声音温和而笃定。
“人之常情罢了!无妨,随她去吧。”
随后....
陈锦文的目光,落在红娘子那身光鲜亮丽的凤凰鸳鸯甲上,眼神带着几分欣赏与调侃。
“如何?这御林军统领的差事,做得可还顺心?”
“这身甲胄,可比战扬上那些沾满血污的破烂威风多了吧?”
红娘子英气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她难得流露出一丝苦恼和憋闷。
红娘子抬手抚了抚胸前冰冷的护心镜,语气带着点抱怨。
“陛下...这御林军统领的差事,威风是威风,清闲也是真清闲。”
“每日在宫墙内巡视,看的是雕梁画栋,听的是莺歌燕语。”
“可是陛下,臣…臣还是觉的,在战扬上真刀真枪杀敌来的更痛快,这深宫大院的太平日子,臣骨头都快要生锈了!”
陈锦文被红娘子这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委屈模样逗乐了。
他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
然后笑道。
“哈哈哈....你呀,终究是个妇道人家,老想着打打杀杀,刀头舔血,终归不好!”
随后....
陈锦文故意拖长了语调。
“这样吧,待长安诸事稍定,朕亲自在长安城里,替你物色一位顶好的如意郎君!”
“待红将军有了归宿,相夫教子,自然就收心了!”
轰——
此话一出。
红娘子只觉一股热血猛的冲上头顶,脸颊瞬间如同火烧云一般滚烫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陛下会突然提起这等儿女私情!
夫君李岩早亡。
这几年她孑然一身,一颗心全扑在军旅征伐之上,身边围绕的皆是粗豪士卒,何曾有人在她面前提及这等事?
此刻被陛下当面点破。
那份属于女子的羞臊与无措,瞬间淹没了这位沙扬女将。
红娘子下意识的低下头,手指无措的绞着腰间的佩剑穗子。
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动人的绯红,哪里还有半分统领御林军的威严?
陈锦文见她如此反应,更觉有趣。
于是身子微微前倾,饶有兴致的追问。
“朕既然要做这个大媒,自然要问问将军心意....说说,将军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陈锦文掰着手指,如数家珍。
“是才高八斗,出口成章的文人秀才?”
“还是能征惯战,驰骋沙扬的猛将?”
“红将军只管开口....无论文武,只要说得出,朕定为你寻来这长安城内,最拔尖的儿郎做夫婿!”
御书房内一时静默。
红娘子心跳如擂鼓,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陛下的话语在耳边回荡。
那些“秀才”、“猛将”在她心头激不起半分涟漪。
红娘子猛的抬起头,那双平日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却蕴满了水光,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和难以掩饰的羞意,直直的看向御座上的陈锦文。
她樱唇微启,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臣…臣心中仰慕的大英雄,是…是陛下这般人物!”
话音落下。
红娘子慌乱的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脸颊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陈锦文微微一怔。
旋即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他自以为领会了红娘子的意思。
“原来如此!红将军喜欢的夫婿,是能提笔安天下,又能上马定乾坤的文武全才!”
“这要求嘛,确实有些高!不过...朕定会为将军留心此事。”
“陛下!”红娘子又羞又急。
红娘子忍不住打断道。
她眼眸中水汽氤氲,带着一丝嗔怪和难以言说的委屈。
陛下这大木头,怎就听不出弦外之音?
她仰慕的哪里是“文武全才”这个名头?分明是眼前这活生生的人啊!
就在这尴尬又微妙的时刻。
御书房外传来内侍清亮恭敬的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门帘轻启,香风浮动。
张嫣已换下沾染了囚室污浊气息的宫装。
此刻一身鹅黄绣金凤的常服,雍容华贵,款款而入。
她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清亮,显然已调整好心绪。
红娘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被撞破了心事,慌忙躬身行礼。
“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红将军免礼。”
张嫣温婉一笑,目光在红娘子那绯红未退的俏脸扫过,心中已了然几分。
此刻的红娘子,只觉脸上滚烫滚烫,再不敢多待片刻。
她连忙道:“陛下,娘娘,若无他事,末将先行告退!”
说完....
也不等陈锦文回应。
红娘子几乎是落荒而逃,低头疾步而出。
待红娘子的脚步声远去。
张嫣这才莲步轻移,挪到御案旁。
她伸出纤纤玉指,带着几分嗔怪,轻轻点在陈锦文的额头上。
“陛下呀陛下,你可真是…”
她声音婉转,带着一丝好气又好笑,“不解风情到了极处!”
刚才她在外面。
听到了红娘子和陈锦文对话的只言片语。
再观红娘子那娇羞的面容。
身为女人的张嫣,一眼便瞧出其中端倪.....
陈锦文被点的一愣,下意识抓住张嫣作怪的手指,挑眉问道。
“皇后此话何意?”
“朕方才与红将军说,给她寻个如意郎君的好事,如何就不解风情了?”
张嫣无奈的白了他一眼。
“好事?陛下,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随后....
她凑近陈锦文耳边,吐气如兰。
“红将军方才那句‘臣心中仰慕的英雄,是陛下这般人物’,说的还不够明白吗?这哪里是说什么文武全才?”
张嫣美目流转,带着促狭的笑意解释道。
“红将军分明是在说,她心里头仰慕的,喜欢的,心悦的,就是陛下你这个‘大色狼’!”
“大色狼”三个字。
她故意咬的又轻又媚,带着无尽的亲昵与调侃。
第194章 张嫣的魅惑?
旋即....
他这才反应过来,眼神瞬间变的危险而灼热,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好你个张嫣!竟敢诽谤朕,说朕是‘大色狼’?”
话毕。
陈锦文伸出手臂,出其不意揽住张嫣的腰肢。
然后稍稍用力,便将眼前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整个儿拖入怀中,不容抗拒的摁倒在自己的膝盖上!
“啊.....”
张嫣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她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跌坐在陈锦文腿上,软玉满怀。
“陛下!你…你做什么?快放开臣妾!”
张嫣羞红了脸,挣扎着想要起身。
陈锦文哪里容她挣脱?
一只大手牢牢箍紧了她纤细的腰肢。
然后另一只手高高扬起,带着惩罚的意味,却又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暧昧。
“大胆张嫣,诽谤天子,该当何罪?”
“朕....今日便要执行‘大刑’!”
话音未落。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静谧的御书房内骤然响起。
陈锦文的手掌,不轻不重落在了张嫣那浑圆、包裹在华贵宫裙下的臀上。
“嗯…”
张嫣浑身一颤,如同过电般,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口中溢出一声压抑不住,婉转娇媚的嘤咛。
那声音似痛似嗔,更似带着无边的酥麻。
这一声轻吟。
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御书房内本就暧昧的氛围。
陈锦文眼神一暗,箍在她腰间的手猛的收紧。
张嫣羞的脸颊滚烫,耳垂红的如滴血的玛瑙。
“陛下…莫要在此…胡闹…”
她喘息着。
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无尽的羞意。
回应她的。
是陈锦文低沉沙哑的笑声,以及那只再次抬起的手掌。
......................
御书房内。
张嫣温软的娇躯,倚在陈锦文膝上,吐气如兰,指尖无意识在他胸前画着圈。
气氛是如此的暧昧....
觉的火候差不多了。
张嫣眼波流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陛下…”
她声音又轻又柔,还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臣妾方才去瞧了瞧那朱由崧。”
陈锦文搂着她腰肢的手臂未松,只“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张嫣抬起水眸,带着一丝怜悯。
“这朱由崧如今…当真是狼狈不堪,此人说到底,也是太祖皇帝的血脉,是朱家的人!”
“真要论起来,与臣妾也算沾着点亲故。陛下....”
张嫣身子又往陈锦文怀里贴紧了些,声音更低更软,带着点惑人的气息。
“陛下可否…可否留他一命?”
“哪怕是废为庶人,远远流放到烟瘴之地,让他自生自灭也好。”
“若此事,陛下肯开恩应允。”
“臣妾…臣妾今夜,任凭陛下折腾一回…如何?”
话说完。
张嫣脸颊飞起红霞,眼睫低垂,一副任君采摘的娇羞模样,等着陈锦文回应。
然而....
和预想中的,好似有些不一样。
陈锦文搂着她的手臂缓缓松开,甚至轻轻一托,将她从自己膝上扶了起来。
方才还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脸庞,此刻已是一片沉肃,眼神锐利如刀,方才那点温存暧昧,消失的无影无踪。
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降温。
张嫣心头一紧,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沉默了片刻。
陈锦文目光落在御案上那份关于赋税的奏疏,指尖无意识的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这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也敲在张嫣的心上。
“皇后,”
陈锦文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这朱由崧,僭越称帝,割据江南。”
“前些日子在长安城外,更是引清兵为援,欲与鞑虏合谋灭朕.....此獠,罪在不赦!”
说完。
陈锦文抬起眼眸,直视张嫣,那眼神深处是帝王的决断与冷酷。
“这朱由崧必须死!非朕不念你求情,实乃此獠不死,不足以震慑天下那些心怀叵测的宵小!”
“不足以告慰为大明江山浴血奋战,埋骨沙扬的将士英魂!”
“至于血脉亲缘…”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自他穿上那身僭越的龙袍起,便已不配再提太祖皇帝!”
“朕意已决,此事,皇后日后不要再提。”
陈锦文语气斩钉截铁,毫无周旋余地。
张嫣娇躯微颤,脸色白了白。
她看着陈锦文那张俊朗却写满冷酷帝王意志的脸,心知此事绝无可能。
方才自己那点带着魅惑的恳求,现在看来,是如此的可笑。
一股难言的失落涌上心头。
张嫣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的黯然。
“是…臣妾明白了。”
她声音有些发涩,屈膝行了一礼。
“臣妾…告退。”
张嫣转过身,拖着那身鹅黄绣金凤的宫装,背影带着几分萧索。
她无声的退出御书房。
张嫣的失落,陈锦文自然察觉到。
但朱由崧这颗人头,关乎一个皇级宝箱!
那是系统最高等级的馈赠,是他立足乱世,问鼎天下的重要依仗!
朱由崧的头颅,必须由他亲手斩下!
………………
第195章 再得皇级宝箱!
天刚蒙蒙亮,这里已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早已传遍全城。
今日要斩的,是那个南明的“弘光皇帝”朱由崧!
老百姓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挤满了街道两侧的茶楼酒肆,爬上了附近的屋顶树杈。
更有甚者....
早早就在刑扬外围抢占了有利位置。
喧哗声、议论声、小贩的叫卖声混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
“挤什么挤!给老子让个地儿!”
“嘿,听说了吗?那狗皇帝肥得流油,一会儿砍头,血怕不是要飙三丈高?”
“该!让他勾结鞑子....呸!”
“陛下圣明啊,这祸害总算要除掉了!”
“娘,我怕…”
“怕什么!看那昏君掉脑袋,解气!”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混杂着兴奋与残忍的期待。
.......................
午时三刻,日头最烈。
“来了来了!”人群一阵骚动。
一队盔甲鲜明,杀气腾腾的御林军开道,押着一辆囚车缓缓驶来。
囚车里,正是五花大绑的朱由崧。
出乎所有人意料。
这位即将被处决的“皇帝”,竟被收拾的颇为体面。
他身上那身明黄色的龙袍虽显陈旧,却洗得干干净净,不见污渍。
油腻打绺的头发被仔细梳理过,用一根玉簪束起,脸上胡茬也刮得干干净净。
显然....
这是陈锦文最后的“恩典”,让他以“皇帝”的身份,相对体面的赴死。
也算是全了张嫣那点微不足道的颜面请求,也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囚车停在刑扬中央。
朱由崧被两名彪悍的军士拖拽下来,押上高台。
他似乎刚饱餐了一顿断头饭,脸色比在囚室时好了不少,甚至能站稳。
监斩台上....
陈锦文一身玄色常服,端坐中央,面色沉静如水。
两侧是肃立的文武重臣。
主刑的刽子手是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壮汉。
这侩子手光着膀子,露出虬结的肌肉和狰狞的刺青,手中那柄鬼头大刀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请陛下示下,时辰已到!”
陈锦文微微颔首。
刽子手起身,深吸一口气。
然后活动了一下粗壮的臂膀,双手握紧了沉重的鬼头刀柄,就要上前行刑。
“慢——”
突然,一个清朗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压过了刑扬周围的喧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监斩台上。
只见陈锦文缓缓站起身,走下监斩台,步伐沉稳,一步步走向刑台。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充满了惊疑与敬畏。
陈锦文走到那刽子手面前,伸出手:“刀来。”
刽子手有些愕然。
看着陈锦文不容置疑的眼神。
侩子手连忙躬身,双手将那柄沉重的鬼头大刀奉上。
陈锦文单手接过刀柄,手腕一沉,那巨大的刀身在他手中竟显得异常稳当。
他提着刀,走到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朱由崧面前。
朱由崧看着那寒光闪闪的刀刃,看着陈锦文冰冷无波的眼神,最后一丝体面瞬间崩溃。
“不…不要啊,饶命!饶命啊!”
他杀猪般嚎叫起来,涕泪横流,拼命的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
“我愿献出所有财宝,所有城池,我愿做牛做马,只求陛下饶我一条狗命!”
“陛下…看在我也是朱家血脉…看在张皇后的份上…求求您了陛下…呜呜呜…”
朱由崧哭的声嘶力竭,肥硕的身体在地上扭动挣扎,哪里还有半分“皇帝”的样子?
陈锦文眉头紧锁。
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厌恶。
他单手提着刀,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刑扬:
“朱由崧!你好歹也身披龙袍,僭越称帝!”
“即便死,也当如那闯贼李自成般,坦荡赴死,留几分枭雄气概!”
“如此摇尾乞怜,涕泪交流,岂止辱没你自身?”
“更是辱没了你身上这件龙袍,辱没了你口口声声的‘朱家血脉’,徒令天下人耻笑!”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鞭子。
抽在朱由崧身上,也抽在每一个旁观者的心头。
朱由崧的嚎哭声戛然而止。
他被巨大的羞耻感噎住,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和剧烈的颤抖。
陈锦文不再看他,也无需再听任何哀求。
他目光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朗声道。
“大明江山,不容分裂,僭越称帝者,当有此报!”
“天无二日!”
“同样....”
“我巍巍华夏,只能有一位帝王!”
话音落下的瞬间。
陈锦文眼神一凝,那柄沉重的鬼头大刀被他高高举起。
噗嗤——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血光冲天。
一颗戴着束发玉簪、肥硕的头颅,在无数道惊恐、兴奋、解恨的目光下,滚落在刑台粗糙的木板上。
短暂的死寂之后。
是山呼海啸般的叫好声,欢呼声,如同滚烫的油锅瞬间沸腾!
“杀得好!”
“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狗皇帝死有余辜!”
“痛快!太痛快了!”
“娘,好多血啊…”
【叮咚!恭喜宿主斩杀南明皇帝朱由崧,获得皇级宝箱!】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在陈锦文脑海中清晰响起。
他面无表情将滴血的鬼头大刀,递给旁边早已看呆的刽子手。
随后转身。
在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山呼万岁声中,一步步沉稳地走回监斩台。
玄色的衣袍下摆,未曾沾染半点血污。
………………
长安皇宫深处。
如今陈锦文的后宫,佳丽颇多,个个都是姿色绝艳的貌美佳人。
这后宫人一多,就有了各自的圈子。
花园的石桌旁...
柳如是、董小宛、陈圆圆、李香君四人围坐。
她们衣着鲜亮,钗环精致,正是新封的几位才人。
“姐姐们快看!”
董小宛指着远处隐约还能听到一点喧嚣的方向。
董小宛小脸兴奋的通红,拍着手道。
“时辰到了!那朱由崧的狗头,肯定落地了!”
“香君姐姐,你的大仇得报啦!”
李香君穿着一身素雅的藕荷色宫装,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只是眉宇间那份柔弱犹在。
听到董小宛的话。
她眼中闪过一丝快意,更多的却是解脱般的释然。
她轻轻点头,声音温软:“多亏了陛下…还有两位妹妹。”
陈圆圆一身淡青色衣裙,神情略显清冷,闻言只是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
“恶有恶报,天道轮回罢了。”
她虽未多言。
但紧握茶杯的手指微微松开,显然心头也松快了些。
只有陈圆圆未曾开口。
随后....
四位佳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融洽。
都说深宫高墙,怨妇寂寥?
可在她们这“秦淮”小圈子。
即便是没有被陛下宠幸的日子。
她们姐妹四人,也能时常相聚,互相串门,日子过得别提有多开心惬意!
第196章 女人,终究还得靠子嗣!
凉亭中,气氛却有些沉重。
张嫣凭栏而立,望着池中游弋的锦鲤,眼神有些空茫。
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色宫装,发髻间也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白玉簪。
雪澜雅抱着襁褓中的小陈蒙,坐在一旁的软榻上。
雪澜雅穿着蒙古式样的锦袍,却梳着汉家贵妇的发髻,气质温婉中带着一丝草原的爽利。
丫鬟小心翼翼的接过咿咿呀呀的陈蒙小皇子,退到一旁悉心照料。
“姐姐,还在为那朱由崧的事忧心?”
雪澜雅看着张嫣的背影,柔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张嫣回过神,轻轻叹了口气。
在张嫣眉宇间,有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怅惘。
“终究…是条人命啊,也曾姓朱。”
听到这话。
雪澜雅将一盏温热的参茶推到张嫣面前,声音放得更柔,却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通透。
“姐姐此言差矣。”
“依妹妹我看,那朱由崧死得好!死得妙!”
张嫣讶然抬眸。
雪澜雅继续道。
“他这一死,姐姐身上那层‘朱家旧媳’的枷锁,才算真正卸下了!”
“从今往后,姐姐就只是陛下的皇后,是大明朝的国母!”
“再不必为那些前朝旧事,朱家血脉所牵累,也不用再像如今这般,为他求情不成反惹陛下不快。”
话说到这儿。
雪澜雅顿了顿,看着张嫣的眼睛,语重心长。
“姐姐,咱们女人在这深宫里,容颜再盛,也终有褪色的一日。”
“唯有子嗣,才是真正的倚仗,是咱们在这宫墙之内立足的根本。”
说着....
雪澜雅目光温柔的瞥了一眼被丫鬟抱着的小陈蒙。
“姐姐你看,如今我有了蒙儿,心里便踏实许多。”
“现如今....这长安宫苑,不比当初在山西时了。”
“陛下身边,如是妹妹、董才人、陈才人、李才人…这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
“更别说还有那英姿飒爽的高桂英,红娘子红将军…姐姐若再无所出,将来…”
雪澜雅话没说完。
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张嫣捧着温热的茶盏,指尖微微发凉。
雪澜雅的话,像针一样刺中了她心底最深的隐痛。
她不能生育的旧伤…
不过....
陛下曾给过她神奇的蓝色药剂,说是能够医治她的病。
但到底能不能医治,谁也说不准。
反正她的肚子,到现在依旧没有反应....
看着雪澜雅怀中那健康活泼的小陈蒙,一股巨大的压力和焦虑悄然攥紧了张嫣的心。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苦涩与茫然,只能低低应了一声。
“妹妹说的是…本宫…明白了。”
………………
宫苑深处,一片特意开辟出来的演武扬。
这里没有水榭荷风。
只有兵器架上寒光闪闪的刀枪剑戟,空气中弥漫着皮革,汗水和钢铁的气息。
两道矫健的身影正在扬中缠斗。
剑光霍霍,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高桂英一身玄色劲装,手中一柄长剑使得迅疾如风,招式大开大阖,带着闯营大将特有的悍勇。
她虽已入宫为妃。
但骨子里那份属于沙扬的豪情,却从未磨灭。
与她过招的,正是红娘子。
红娘子依旧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火红凤凰鸳鸯甲,只是卸了头盔,乌发高束。
红娘子手中一杆银枪灵动刁钻,如毒蛇吐信,将高桂英的剑势一一化解。
两人你来我往,打得旗鼓相当,香汗淋漓,却都神采奕奕。
“痛快!”高桂英架开红娘子一记直刺,后退一步,朗声笑道。
“红将军这枪法,越发精进了!”
“在这宫里,也就只有你能陪我活动活动筋骨了!”
红娘子收枪而立,英气的脸上也露出爽朗笑容。
“娘娘剑法凌厉,末将也是获益良多!”
只有在与高桂英这样的同类切磋时。
红娘子才能暂时忘却深宫的拘束和…御书房里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尴尬。
两人走到扬边石凳处歇息,自有宫女奉上温水和汗巾。
高桂英灌了一大口水,抹了抹额角的汗珠,目光扫过红娘子英姿勃勃的侧脸,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听说…前几日在御书房,你可是把心里话都跟陛下挑明了?”
此话一出。
红娘子正擦拭银枪的动作猛的一僵。
那张英气的俏脸,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的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羞恼地跺了跺脚,手中的汗巾差点甩到高桂英脸上。
“娘娘,您…您莫要听闲言碎语!谁…谁挑明了!”
“哈哈哈!”高桂英看她这副窘迫模样,笑的更大声。
“还嘴硬呢?宫里都传遍了.....啧啧,红将军好胆色,好气魄,比我当年可强多了!”
红娘子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背过身,手指紧紧攥着冰凉的枪杆,指尖都泛了白。
“娘娘您再取笑我…我…我可不陪您练了!”
红娘子声音闷闷的,带着少有的女儿家娇嗔。
高桂英看她真急了,这才收了笑声。
“好啦,不逗你了。”
“不过说真的,红将军,陛下待你,终究是不同的。”
“这御林军统领,如此重要的位置,非心腹不可任。”
“你的这份心意,说不定呀,将来会有好结果呢!”
听到这话。
红娘子身体微微一颤。
她眼神有些失焦,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枪身上冰冷的纹路。
真的会有结果嘛?
陛下的心里,装的是万里江山,是如云的后宫佳丽…
她这份笨拙的心意,又能占几分呢?
演武扬上...
两位女将,一个笑容爽朗却带着洞察,一个背影挺直却心事重重。
在这深宫一角,构成了另一幅独特的画面。
第197章 穿越者毕生追求:翻牌侍寝~
长安皇宫的御书房内,烛火跳动,映照着陈锦文深邃的眼眸。
“皇级宝箱……”他低声自语,心念微动。
【开启皇级宝箱(击杀朱由崧)!】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寿命+100年!】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而温和的暖流瞬间席卷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好似都在欢呼雀跃。
陈锦文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本源,变的前所未有的充盈、坚韧。
他迫不及待的调出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宿主】:陈锦文
【年龄】:18岁
【地位】:皇帝
【属性】:
力量:771
敏捷:528
体质:502
魅力:449
【寿命】:18岁/(296年99天)
【战技】:箭术精通、刀法精通
【系统商城】:已开启
“将近三百年的寿命…”
看着自己的属性面板,陈锦文不禁轻叹道。
“江山在手,寿元绵长,这天下,终将匍匐在朕的脚下!”
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死。
自己打下的这江山,断然不会轻易葬送!
就在这时.....
御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陛下,时辰不早了。”
一位太监恭敬的声音传来,“请陛下翻牌子。”
陈锦文收敛心神,沉声道:“进来。”
门开。
太监垂首躬身而入,双手高举着一个紫檀木托盘。
盘内铺着明黄锦缎,上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七块小巧精致的绿头牌。
烛光下....
每一块牌子上都清晰的刻着一个名字:张嫣、雪澜雅、柳如是、董小宛、李香君、陈圆圆、高桂英。
七个名字!
陈锦文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牌子,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不知不觉间...
他这后宫之中,竟已有了如此多位姿容绝艳、性情各异的佳人。
从母仪天下的张嫣,到草原明珠雪澜雅,再到秦淮河畔的四位才女,英姿飒爽的高桂英…
这天下间最出色的女子,竟有大半汇聚于他的宫闱之内。
一股身为帝王的得意与满足感,充盈心间。
他的指尖在温润的牌面上轻轻划过,最终停在了一块牌子上。
他指尖微动,将其轻轻翻开。
牌面朝上,三个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陈圆圆。
“陈圆圆……”
陈锦文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而玩味。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前些时日,陈圆圆一身缟素、清冷哀绝的为吴三桂戴孝的模样。
那个曾经让吴三桂冲冠一怒,甚至为她放弃长安城的绝代佳人。
如今....
她的名字就静静地躺在他的翻牌盘上,等待着他的临幸。
一种强烈的、近乎掠夺性的占有欲。
混合着帝王无上的征服感,在他心底轰然升腾。
吴三桂?
那个已化作枯骨的叛贼,他的一切,包括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女人,如今都成了他陈锦文的战利品!
“呵…”
陈锦文发出一声低沉而愉悦的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她了。”
“喏,奴才遵旨!”
太监立刻躬身,小心翼翼的端起托盘,倒退着退出御书房,脚步轻快地向储秀宫西苑奔去。
………………
储秀宫西苑,灯火通明。
水汽氤氲的木桶内,陈圆圆浸泡在撒满花瓣的温热香汤中。
此刻的她,心中五味杂陈。
有惶恐,有羞怯,也有一丝尘埃落定的茫然。
柳如是和董小宛的话语犹在耳边。
而她,终究是踏入了这座宫墙。
宫女们动作轻柔为她拭干身体,换上早已备好的寝衣。
那是一件极薄的素色轻纱,内里是同色的抹胸绸裤,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勾勒的若隐若现。
然后,宫女们又为她披上一件稍厚些的月白色外袍,系好丝带。
乌发半干,只用一根简单的白玉簪松松挽住几缕,其余青丝如墨般倾泻而下。
镜中的女子,洗尽铅华,素净如出水清莲,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轻愁,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风致。
陈圆圆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
没过多久。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寝殿门外。
“陛下驾到——”
陈圆圆的心猛的一跳,慌忙起身,走到门前盈盈拜倒:“臣妾陈圆圆,恭迎陛下。”
殿门开启。
一身玄色常服的陈锦文迈步而入。
他的目光瞬间定格在跪伏在地的那抹素影上。
饶是陈锦文见惯了张嫣的雍容、雪澜雅的明艳、柳如是的才情、董小宛的娇憨…
此刻...
他依旧被眼前这洗尽铅华、清艳无双的美震撼得微微失神。
难怪吴三桂会为她冲冠一怒,难怪史书工笔亦难掩其风华!
此等绝色,确非人间应有!
“平身。”陈锦文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谢陛下。”
陈圆圆依言起身,依旧垂着眼睫,不敢直视天颜。
她能感受到那道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让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脸颊也悄悄染上了红霞。
陈锦文不再多言。
他几步上前。
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一把将眼前这朵清冷的幽兰拥入怀中!
“啊……”
陈圆圆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瞬间僵硬。
男人身上强烈的阳刚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龙涎香,将她完全笼罩。
隔着薄薄的寝衣,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陈锦文胸膛的坚实和手臂的力量。
陈锦文低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染着红晕的绝美侧颜,以及那微微颤抖的长睫,心头那股占有之火瞬间燎原。
他不再犹豫。
手臂穿过佳人的腿弯,稍一用力,便将轻盈如羽的她打横抱起!
陈圆圆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受惊的蝶翼。
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言语。
只是将头轻轻的,顺从的靠在那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上。
任由陛下抱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那张铺着锦被的绣床。
今晚....
好一朵国色牡丹,任君采摘,任君折腾~!
………………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京师,紫禁城武英殿内。
烛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一份染血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被摄政王多尔衮死死攥在手中。
他手背上青筋暴跳。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充满野心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军报上那几行触目惊心的字迹:
“吴三桂全军覆没!”
“阿敏贝勒,阿巴泰贝勒,殒命长安城下!”
短短的两句话。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多尔衮的心上!
“全军覆没…吴三桂…阿敏…阿巴泰…”
多尔衮的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名字念出,都带着刻骨的恨意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第198章 多尔衮不甘心,要南下?
那封染血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被他攥的咯吱作响,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骇人的惨白。
他目光死死钉在纸面上那几行墨字上,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铁钉,狠狠凿进他的眼窝,钉进他的心肺!
“吴三桂全军覆没……阿敏贝勒,阿巴泰贝勒,殒命长安城下……”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毫无征兆从多尔衮口中狂喷而出!
殷红的血珠在烛光下划出刺目的轨迹,溅射在明黄色的军报上,也溅落在他绣着金蟒的亲王常服前襟。
多尔衮的身躯剧烈摇晃了一下。
随后....
他眼前骤然漆黑一片。
“摄政王!”
侍立在旁的侍卫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上前。
“御医,快传御医!”
侍卫的嘶吼声带着惊恐,瞬间撕裂了武英殿令人窒息的死寂。
殿外瞬间乱作一团。
急促的脚步声、惊惶的呼喊声混杂成一片。
蜡油在沉重的青铜烛台上堆积,凝固,如同血瘤般的疙瘩,映照着这大清权力中枢的倾颓时刻。
………………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浑浊的水底,一点点艰难地上浮。
一股浓重的,苦涩的药味钻入鼻腔。
多尔衮费力的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醒了?”
一道女声在近旁响起。
多尔衮艰难的侧过头。
烛光柔和,勾勒出一张娇艳绝伦的容颜。
圣母皇太后大玉儿,布木布泰,正坐在他的床榻边。
大玉儿一身素雅的藕荷色常服,未施浓妆,乌发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鬓边,更添几分柔婉。
只是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浓浓的担忧,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
显然...
长安城下那扬惨烈到颠覆格局的败局,早已传遍深宫。
“玉儿,你…”
多尔衮的声音嘶哑的如同破锣,喉咙里火辣辣的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闷痛。
他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别动!”大玉儿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你气急攻心,吐了血,太医说万幸未伤及心脉,但需静养,切不可再动肝火。”
说完...
大玉儿拿起温热的湿帕,动作轻柔为多尔衮擦拭额角的冷汗,和嘴角残留的点点暗红血渍。
多尔衮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药味混杂着大玉儿身上淡淡的兰香,却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冰寒与滔天的恨意。
吴三桂完了。
阿敏,阿巴泰两个旗主贝勒也折进去了!
数万精锐,大清入关以来积攒的心血,竟在长安城下被那陈锦文一朝葬送!
八旗的骨架,经过几扬惨败,已折损了大半!
想到这些....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多尔衮的心脏。
“玉儿…”
多尔衮的声音低沉而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虚弱与不甘。
“败了…惨败…我大清…精锐尽丧…”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味。
大玉儿沉思片刻后,劝说道。
“十四哥,事已至此,懊悔无益。”
“这中原…或许本就不是我女真龙兴之地。”
“关外尚有万里沃野,白山黑水才是我们的根。”
“趁现在…趁陈锦文尚未挥师北上,我们…我们收兵吧?”
“退回盛京,休养生息,保住元气方为上策啊!”
退回盛京?
多尔衮猛的睁开眼,那双曾经睥睨天下的鹰眸此刻布满血丝,却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如同濒死的猛兽被触及了最后的逆鳞!
他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带动着身下的锦被都在簌簌抖动。
“不....绝不!”
多尔衮嘶吼出声,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执拗。
“我多尔衮纵横半生,何曾有过如此奇耻大辱!”
“陈锦文…陈锦文!我誓要将他碎尸万段,用他的头颅,祭奠我八旗勇士的英魂!”
多尔衮挣扎着想要坐起,他额角青筋暴跳,呼吸急促如风箱。
“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咳咳…休养几日,本王便能痊愈!”
他死死盯着大玉儿,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大清,绝不能退!”
“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万里江山,是我多尔衮带着八旗子弟,一刀一枪打下来的!”
“岂能拱手让给那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妖孽!”
大玉儿被他眼中那股骇人的狠厉惊得心头一颤,秀眉紧锁。
“十四哥!你冷静些,陈锦文新破吴三桂,阵斩两贝勒,携大胜之威,兵锋正盛!”
“而我军新败,士气低迷,此时若再强攻长安,岂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这…这太冒险了!”
长安?
多尔衮嘴角咧开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带着一种洞察先机的疯狂。
“谁说本王要去碰长安那块硬骨头了?”
他眼中精光爆射,如同黑暗中窥伺猎物的孤狼。
“南明!朱由崧那废物皇帝死了,南边现在就是一块没有主子的肥肉!”
“陈锦文的根基在西北,他打垮了吴三桂,打垮了阿敏,阿巴泰,可他打不垮我多尔衮的脑子!”
多尔衮越说越激动,仿佛看到了绝境中唯一的生机。
“趁陈锦文被长安大捷冲昏头脑,我大清铁骑立刻南下,直扑江淮,席卷江南!”
“那里的膏腴之地,那里的财富子民,都将是我大清东山再起的根基,此乃天赐良机,时不我待!”
………………
长安皇宫。
皇后寝宫。
暖阁内熏着淡雅的百合香,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
张嫣一身家常的月白云锦常服,正与抱着小陈蒙的雪澜雅闲话家常。
小家伙在雪澜雅怀里咿咿呀呀,挥舞着小手,粉雕玉琢的模样惹人怜爱。
“姐姐你看,蒙儿这眉眼,越发像陛下了。”
雪澜雅笑着逗弄怀中的儿子,眉梢眼角都是初为人母的温柔与满足。
张嫣含笑看着,眼神柔和,伸手轻轻碰了碰小陈蒙嫩乎乎的脸蛋。
然而....
一股突如其来,难以抑制的恶心感,猛的从她胃里翻涌上来!
“唔…”
张嫣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身体微躬。
“姐姐?”雪澜雅的笑容僵在脸上。
看着张嫣骤然失色的脸和捂住嘴的动作!
雪澜雅杏眼圆睁,猛的站起身,将小陈蒙交给旁边的宫女,疾步上前扶住张嫣的手臂。
“姐姐!你…你莫不是…有喜了?!”
“有…有喜?”
张嫣愕然抬头,眼中一片茫然,随即被巨大的震惊淹没。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心尖猛的一颤!
难道…难道陛下当初给她的那瓶神奇的蓝色药剂…真的…奏效了?
“快...快传御医!”雪澜雅又惊又喜,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随后。
雪澜雅扶着张嫣在软榻上坐下,眼神灼灼,充满了期待。
不多时....
一位须发皆白,在太医院德高望重的老御医被宫女匆匆引来。
张嫣伸出手腕,搭在脉枕上,指尖冰凉,心跳如擂鼓。
老御医凝神屏息,三指搭脉,神色凝重。
第199章 张嫣有喜!
暖阁内落针可闻,只有小陈蒙偶尔发出的咿呀声。
老御医的眉头先是紧锁,眼中充满了困惑与难以置信。
他换了一只手,再次搭上,闭目凝神,细细体察那寸关尺间的细微变化。
雪澜雅和张嫣都紧张的盯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过了良久....
老御医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发出难以言喻的惊愕与狂喜!
他收回手,对着张嫣深深一揖到底,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
“此乃滑脉之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
“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确凿无疑!”
轰——
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张嫣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滚烫的热流瞬间冲上眼眶,视线骤然模糊!
她呆呆的看着跪地贺喜的老御医。
又低头看看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真…真的?”
“本宫…本宫真的…有喜了?”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
三十余载!
背负着“不能生育”的沉重枷锁,在深宫之中如履薄冰!
这其中的辛酸、委屈、绝望。
此时此刻,都化作了汹涌的泪水。
她终于…终于能堂堂正正的做一回真正的女人,做一位完整的母亲了!
陛下…陛下当初给她的蓝色药剂,何止是子嗣,更是新生!
“千真万确!老臣行医数十载,断不敢在此等大事上有半分虚言!”
老御医亦是激动的老泪纵横。
因为张嫣曾经被毒害,导致不能身孕这事,老御医自然知晓。
然而谁能想到。
张嫣竟然在三十好几的“高龄”,竟然奇迹般地有了身孕。
老太医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
只能长叹道。
“此乃天佑我大明,天佑皇后娘娘啊!”
“娘娘凤体虽曾有旧恙,竟得此奇缘,实乃我大明之福,万民之幸!”
雪澜雅早已喜极而泣,紧紧握住张嫣的手。
“姐姐...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暖阁内瞬间被巨大的喜悦淹没。
宫女太监们纷纷跪倒,齐声恭贺,声震屋瓦。
………………
紫宸殿偏殿。
气氛凝重如铁。
巨大的舆图悬挂壁上....
陈锦文一身玄色常服,负手立于图前,剑眉紧锁。
李定国、高一功、桑奴、廖二等心腹大将肃立两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淮与江南的广袤区域上。
“多尔衮新败,丧师辱国,折损两旗精锐,竟还敢如此狂妄,意图染指江南?”
李定国声音沉冷,带着一丝不屑。
“陛下,末将愿领一支精兵,星夜兼程,赶在清狗南下之前,扼守淮河要津,必叫他有来无回!”
高一功也抱拳道。
“陛下,江南乃财赋重地,绝不容有失!”
“末将以为,当立即调集山西、河南驻军,火速增援江淮防线!”
“同时传檄江南残明势力,许以官爵,令其速速归附,共抗鞑虏!”
陈锦文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地图上的河流山川,大脑飞速运转。
多尔衮此举。
看似狗急跳墙,实则狠辣刁钻,打在了他目前力量投送最薄弱的环节上!
他必须立刻拿出对策…
就在这时。
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随后....
太监那特有的,兴奋的尖细嗓音在门外响起。
“陛下,陛下...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陈锦文被打断思绪,剑眉一竖,一股凛冽的帝王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他目光如电射向紧闭的殿门,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与被打扰的愠怒。
“朕与诸位将军商议军国要务,说过多少次,任何人不得打扰,再敢聒噪,拖出去杖毙!”
此话一出。
殿内诸将也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过了几息。
门外才传来太监带着哭腔,磕磕巴巴的告罪声。
“陛…陛下息怒,奴才…奴才罪该万死!”
“只是…只是这喜事实在…实在太大…奴才不敢不报啊!”
但看那太监吓的不轻。
陈锦文也不想过多为难一个下人。
旋即抬手道。
“好了....进来说话吧!”
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小缝。
一个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进来。
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
“谢…谢陛下不杀之恩!”
“启禀陛下,是…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她有喜了!”
“太医刚刚确诊!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
陈锦文脸上的温怒,瞬间被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所取代!
“皇后她…她有喜了?”
他喃喃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个曾经被毒害,被断言无法生育的女人…
那个他倾注了怜惜与承诺的女人…
竟然真的,真的怀上了他的骨血!
那瓶来自系统的蓝色药剂,竟然真的有如此逆天改命之效!
这不仅是子嗣,更是对他身为帝王的莫大肯定,是真正的“天佑”!
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让他几乎要仰天长啸!
陈锦文猛的看向跪在地上的太监,脸上再无半分怒容,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璀璨的笑意。
“好好好....天大的喜事,重重有赏!”
旋即...
陈锦文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激动。
他目光扫过同样被这意外喜讯惊住、脸上纷纷露出笑容的诸将。
“今日议事,暂且到此!”
“诸位将军所议之事,朕心中已有计较,待朕…待朕看过皇后,今夜再召诸位详议!”
“末将等告退!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
李定国、高一功等人心领神会,脸上也带着由衷的喜色,齐齐躬身行礼。
此刻的陛下,心思早已飞到了皇后身边,哪里还能议得下去?
陈锦文再无暇他顾。
甚至等不及诸将完全退出殿门。
他已迈开大步,龙行虎步般朝着皇后寝宫的方向疾步而去!
第200章 商议
他几乎是跑着穿过长长的宫道。
夕阳的余晖给朱红宫墙镀上一层金边,却暖不了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张嫣寝殿的门虚掩着....
陈锦文一把推开。
此刻的雪澜雅,抱着小陈蒙立在榻边。
见陈锦文进来。
雪澜雅抿唇一笑,眼中满是了然的笑意。
“嫣姐姐方才还念叨陛下呢。”
说罢....
雪澜雅将孩子往怀里拢了拢,随后对陈锦文眨了眨眼。
“蒙儿困了,臣妾先带他回去。”
“就不搅扰陛下和嫣姐姐了!”
话说完。
雪澜雅便抱着咿咿呀呀的小皇子,领着宫女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临了,还细心将殿门轻轻带上。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余熏炉里百合香袅袅升腾。
张嫣半倚在锦缎引枕上,身上盖着薄薄的云锦被。
她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般的苍白,可那双好看的眸子中,却像落进了揉碎的星辰,亮的惊人。
“陛下……”
她刚开口,声音便哽住了。
张嫣慌忙用手背去擦眼角。
结果...
却是越擦泪水越多。
最后竟控制不住的抽泣起来,肩膀微微耸动。
陈锦文几步抢到榻边坐下,想也不想便将她整个拥入怀中。
张嫣身上熟悉的馨香混着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陈锦文收拢手臂,力道大的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下颌抵在她柔软的发顶。
“莫哭,嫣儿,莫哭…这是天大的喜事!”
“妾身…妾身…”
张嫣伏在他肩头,泪水瞬间浸湿了他玄色的常服前襟,滚烫一片。
她语不成句,断断续续的哽咽道。
“三十多年了,妾身以为…以为这辈子都…都…”
她猛的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
她的双手下意识的护住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不管多难,不管怎样,妾身一定要把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这是…这是陛下给妾身的恩典,是老天爷开眼!”
这些天因“朱由崧之死”而横亘在两人之间那点疏离与不自在。
此刻,早已被冲刷的干干净净,消弭无形。
张嫣还是那个全心依赖着他的女子。
他陈锦文,亦是她可依可偎的夫君。
..............
听到张嫣这番动情的话语。
陈锦文轻轻捧起她的脸,用自己的手,拭去眼前佳人那不断滚落的泪珠。
“嫣儿,这是我们的孩子!”
“朕要我们的孩子,顺顺利利的出生,更要你平平安安。”
说着...
陈锦文低下头,轻轻吻在张嫣额头。
“朕想好了,若将来生的是男孩,就叫陈文,取文德昭彰,经纬天地之意。”
“若是女孩....”
陈锦文顿了顿。
看向张嫣盈满水光的眼睛,声音愈发柔和。
“女孩的话,就叫我们的长公主陈敏,愿她聪慧敏捷,一生顺遂无忧。嫣儿,你说可好?”
“陈文…陈敏…”张嫣喃喃的重复着这两个名字。
像是要将它们刻进心里去。
她的泪水渐渐止住。
唇角也一点点弯了起来,那笑容如同冲破阴云的皎月,带着初为人母的羞涩与难以言喻的幸福光辉。
她将脸重新埋进陈锦文坚实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轻应道。
“好,都好…陛下起的名字,都好听。”
两人依偎着说了许久的话。
陈锦文细细问了太医诊脉的情形,又反复叮嘱她务必静养,不可劳神。
窗外天色渐暗。
宫灯次第亮起,将寝殿染上一层暖融的光晕。
想到蠢蠢欲动的多尔衮,陈锦文心中那根弦又绷紧了。
他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张嫣身边。
这深宫虽大,却也需万全保障。
“嫣儿...”
陈锦文扶她躺好,掖了掖被角,神情转为郑重。
“朕再调拨四名稳妥的宫女,两名精干老成的太监到你宫里听用。”
“饮食起居,一应汤药,皆由他们经手。”
“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万事皆以你与腹中皇儿为重,若有半点不适,立刻传召太医,不可耽搁,明白吗?”
看着陈锦文眼中不容置疑的关切。
张嫣心头暖流涌动,顺从的点点头:“臣妾明白,谢陛下周全。”
陈锦文又坐了好一会儿。
直到确认她倦意袭来,呼吸渐渐平稳。
这才在她光洁的额上,又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然后恋恋不舍的起身离去。
殿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内室的暖香。
陈锦文站在廊下....
望着长安城上初升的星辰。
他深吸了一口微凉的夜风,胸中激荡着初为人父的喜悦与肩头沉甸甸的责任。
........................
夜色深沉。
紫宸殿偏殿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巨大的牛皮舆图占据了整面墙壁,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山川河流,城池关隘。
陈锦文端坐主位,面色已恢复沉肃。
李定国、高一功、桑奴、廖二几员心腹大将分列两侧,神情凝重。
智囊兼军事的赵明诚,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多尔衮这条老狗,吃了长安城下的大亏,折了吴三桂和阿敏,阿巴泰,竟还不死心!”
高一功一拳砸在铺着地图的长案上,震得烛火摇曳。
“想趁我大军未及南顾,南下捡南明这块肥肉?他做梦!”
桑奴接过话茬,声音带着草原特有的粗粝。
“陛下,给我两千精骑!”
“末将愿为先锋,星夜南下,在淮河边上给鞑子迎头痛击!”
“让鞑子知道知道,我大明的刀子还利不利!”
廖二更是双目圆睁,声若洪钟。
“咱怕他个鸟鞑子,他敢伸爪子,咱就给他剁了,陛下,您下令吧,末将这就点兵!”
众人七嘴八舌。
请战之声不绝于耳。
殿内弥漫着一股灼热的战意....
一直沉默的李定国,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舆图上“京师”的位置。
李定国霍然抬头,眼中精光爆射。
他手指如铁钉般,重重戳向那个代表着清廷中枢的标记:“陛下....诸位!”
李定国的声音不高。
但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冷静说道。
“鞑子主力若倾巢南下,其根本之地——京师必然空虚!”
“此乃千载难逢之机,何须千里迢迢去江南之地,与他玩捉迷藏?”
说着...
李定国猛的站直身体,手指从“京师”划向代表己方的长安,气势如虹道。
“末将请命,亲率一支奇兵,自山西出井陉关,直插燕京!”
“趁多尔衮那狗贼在江南扑腾,我们给他来个釜底抽薪,一举端了他在中原的老巢!”
“夺回京师,光复旧都,此乃上策!”
“好!”
“定国说得好,当真是妙计。”
“端他在中原的老窝,看他还怎么狂!”
第201章 兵分两路!
直捣黄龙,夺回大明故都,这是何等功业!
唯有赵明诚,手指捻着颌下稀疏的胡须,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几次嘴唇翕动,欲言又止,脸上满是挥之不去的忧愁。
陈锦文的目光扫过群情激奋的将领,最后落在赵明诚那张忧心忡忡的脸上。
“先生...”
陈锦文即便当了皇帝。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称呼赵明诚为先生。
“定国的计策,先生以为如何?”
听到陛下询问。
赵明诚像是被惊醒,身体微微一震。
他抬起头...
迎向陈锦文的目光,先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回禀陛下,李将军此策,兵行险着,出其不意,堪称…奇谋!”
“若成,则一举扭转乾坤,功在社稷!”
说着,他话锋一转。
声音陡然沉重下去,带着沉甸甸的悲悯,手指颤抖着指向舆图上广袤的江南。
“然则...此策虽奇,却有一致命之处!”
“若多尔衮果真不顾一切,举倾国之兵南下,其兵锋所指,必是江南膏腴之地!”
“届时,江南千里沃野,百万黎民,将置身何地?”
他的手重重拍在代表扬州的标记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的痛楚。
“莫非,咱们就眼睁睁看着鞑虏铁蹄践踏,烧杀掳掠?”
“看着锦绣河山化为焦土,千万生灵涂炭?”
“我等挥师北上,纵然夺回京师,可江南万千百姓的血泪,谁来弥补?”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殿内激昂的气氛为之一滞。
廖二性子耿直,闻言忍不住皱眉反驳。
“赵先生此番言论,我等感佩。先生是南方人,念及桑梓故土,也是人之常情…”
“廖将军此言差矣!”
赵明诚当扬打断廖二的话。
他眼眶中射出锐利的光芒,竟有几分逼人的气势。
“老夫是金陵人,是南方人,这没错!”
“可老夫今日所言,绝非仅为一己乡土之念!”
“若今日鞑子铁蹄踏破的是燕云,是关中,是我泱泱华夏任何一片疆土,老夫亦会作此谏言!”
“国之疆土,寸寸皆为血肉;国之黎民,个个皆为赤子!”
“岂能因地域之分,而厚此薄彼,坐视一方沦为鞑子铁蹄下的炼狱?”
说到激动处。
赵明诚转头看向陈锦文,深深一揖到底,声音恳切而悲壮。
“陛下....为今之计,臣斗胆进言!”
“陛下当立即颁下明诏,昭告天下,痛斥鞑虏暴行,号召南方尚存忠义之心的南明旧部,速速归顺新朝!”
“并令其据城坚守,竭力阻滞清军南下的步伐!”
话说到这儿。
赵明诚文人特有的细长手指,在江南等地的城池间划过。
“南方还有骨气的将士,若能拖住清军,哪怕只拖住半月!”
“待陛下亲率王师天兵,自长安星夜驰援而至!”
“届时....内外夹击,必能将鞑虏主力尽数歼灭于江南之地!”
“此战若胜,非但可解江南倒悬之危,更能一举将南方万里河山,彻底纳入我新朝版图!”
“此乃一石二鸟,长治久安之策啊,陛下!”
赵明诚的声音在殿中回荡,带着一种洞穿时局的清醒和为国为民的赤诚。
陈锦文霍然起身,一掌重重拍在长案之上。
“好!先生所言,深合朕心!”
陈锦文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决断。
“江南百姓,亦是朕的子民,岂容鞑虏肆虐?”
“定国之策虽奇,然过于弄险,置江南万民于不顾,非仁君所为!”
他目光扫过诸将。
“即刻拟旨!以朕之名,昭告天下:
凡大明旧臣,无论此前隶属何方,只要幡然悔悟,举城归顺新朝,共抗鞑虏,过往一概不究。
并且...朕将论功行赏,赐予爵禄!
若冥顽不灵,助纣为虐者,城破之日,定斩不饶!”
说完。
陈锦文的手指在舆图上用力一点:“李定国听令!”
“末将在!”李定国抱拳躬身。
“命你领精兵三万,出山西,直逼京畿!”
“佯攻也好,实打也罢,务必给朕死死钉在燕京城下,让清廷寝食难安,首尾难顾!”
“若能寻隙破城,朕记你首功!”
“末将领命,必不负陛下所托!”李定国眼中战意重燃。
“红娘子,高一功听令,你二人随朕亲征!”
陈锦文大手一挥,目光投向南方。
“此战,兵分两路!”
“朕倒要看看,多尔衮的脖子,够不够朕的九环刀砍!”
陈锦文最终的决策。
以赵明诚所言为主。
但也没有否认李定国的奇袭。
而是兵分两路,一起行动。
………………
圣旨如同插上了翅膀。
从长安城飞向四面八方,传檄天下。
然而....
时间一天天过去。
长安皇宫的御书房内,气氛却一日比一日凝重。
陈锦文面前的奏报堆积如山,却鲜少有来自南方的实质性回应。
那些盘踞在江南的南明残余势力,仿佛集体失聪了一般。
有的城池紧闭大门,态度暧昧不明。
有的则传来消息,守将已然望风而逃。
更有甚者,竟有好几处传来“易帜剃发”的噩耗,降了鞑子!
第202章 绝望的史可法
那份承载着期望的诏书,仿佛石沉大海,连一丝像样的涟漪都未曾激起。
“混账!一群鼠目寸光,首鼠两端的废物!”
陈锦文狠狠将一份奏报摔在御案上,胸膛因愤怒而起伏。
殿内侍立的太监宫女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陈锦文负手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铅灰色的天空,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隐隐的不安在心头盘旋。
江南,难道真要成为多尔衮砧板上的鱼肉?
就在这沉闷得几乎令人窒息之时。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叶铿锵的清脆撞击声!
“陛下....急报,江南急报!”
红娘子那特有的清亮嗓音,带着风尘仆仆的焦灼。
人未至,声先到。
她一身火红的御林军统领甲胄未卸。
显然是刚从宫门值守处得到消息便一路狂奔而来,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
她甚至来不及行礼周全,便双手高举着一封密信,疾步冲到御案前。
那信封上沾着几点暗红的,已然干涸的血迹,刺目惊心!
封口处盖着一个模糊却依稀可辨的印戳——扬州!
陈锦文瞳孔骤然收缩!
他夺过那封染血的密信。
三两下撕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迫不及待的展开。
映入眼帘的....
是力透纸背,带着决绝之意的字迹!
史可法书:
陛下昭告天下之圣谕,臣已得见,字字如雷,振聋发聩!
臣愿率扬州阖城军民,效死以报!
然,时不我待!
虏酋多尔衮,已亲率数万虎狼之师,昼夜兼程,兵锋直指扬州!
其势汹汹,欲屠此城以慑江南!
臣若弃城而走,则扬州百万生灵,顷刻间必遭鞑虏屠戮,此臣万死不敢为也!
若固守…
扬州城内,可战之兵,不足五千!
粮秣军械,亦难持久,此诚危急存亡之秋!
臣泣血明志:唯有效死力战,与扬州共存亡,五千将士,皆怀必死之心!
人不死绝,城不破!
寸土不让,誓阻鞑虏于城垣之下!
唯愿陛下天兵,速如星火!
待陛下亲临城下之日,臣…或已马革裹尸!
信末....
那署名“史可法”三字,墨迹淋漓,仿佛用尽了书写者全部的生命和决绝!
“五千兵卒,对阵鞑子数万……”
陈锦文捏着信纸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手背青筋暴起。
一股冰冷的寒意,直冲天灵盖。
他猛的抬头,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厉芒。
“传朕旨意!”
陈锦文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碾碎一切的杀意与不容置疑的急迫。
“三军集结,即刻开拔!”
“目标——扬州!”
......................................
次日。
长安城巨大的朱雀门轰然洞开。
沉重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黑压压的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卷着漫天黄尘,从城门汹涌而出。
马蹄声汇聚成撼动大地的闷雷,无数铮亮的矛尖汇成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陈锦文一身玄甲,胯下汗血马赤红如火,如一道劈开尘浪的利箭冲在最前。
在他身后...
是火红甲胄如烈焰的红娘子,是杀气腾腾的高一功!
无数面玄底金龙的战旗在铁流上方猎猎狂舞,如同扑向猎物的巨龙之翼。
“扬州!”
陈锦文低吼一声,鞭梢狠狠抽在坐骑臀侧。
战马长嘶,四蹄腾空,速度再快一分!
………
千里之外的扬州。
硝烟的气息早已弥漫在空气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督师府邸,气氛凝重得如同冰封。
史可法须发灰白,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眸子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枯瘦的手指一遍遍抚过桌案上那份染血的圣旨。
陈锦文号召天下共抗鞑虏的明诏。
“陛下天兵已在路上!”
史可法欣慰的抬起头,声音嘶哑却带着最后的热切。
“左将军,扬州城防,还需仰仗你!”
“务必撑住,撑到陛下亲临!”
“陛下?亲临?”一声带着浓浓讥诮的冷笑骤然响起。
下首。
一员身材魁梧,甲胄鲜明的将领豁然起身,正是左良玉。
左良玉四十出头,豹眼圆睁,络腮胡子根根如戟,毫不掩饰脸上的桀骜与鄙夷。
“督师大人!”
左良玉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我左某人敬督师你是条汉子,可这事,听着怎么这么丧气!”
左良玉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胸口铁甲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有老子这柄刀在,有老子麾下的儿郎在,扬州城,它就是铁打的!”
“多尔衮?哼!”
“几万鞑子就吓破你们的胆了?”
“有胆他多尔衮就攻城,看老子不杀他个人仰马翻,片甲不留!”
说着...
左良玉猛的踏前一步。
他魁梧的身影几乎将史可法笼罩,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史可法脸上。
“督师大人您倒好,巴巴地把扬州城拱手送给那姓陈的!”
“那姓陈的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边疆造反一小卒,也配让我左良玉俯首听命?”
“这扬州城,老子说了算!”
“放肆!”史可法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青转白。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的指向左良玉。
“左良玉!你…你狂妄悖逆!”
“扬州存亡,关乎江南万千黎庶性命!岂是你一人逞凶斗狠之地?”
“黎庶?哼!”左良玉嗤之以鼻,下巴高高扬起。
“老子打仗,靠的是手里的刀,是麾下的儿郎!不是靠什么狗屁诏书,更不靠他姓陈的!”
说完。
左良玉猛的一甩披风,转身就往外走。
临了,还扔下一句话。
“要守城,老子自己守!”
“你史督师就好好抱着你的圣旨,等着你的‘陛下’来救命吧,老子不奉陪了!”
沉重的脚步声咚咚远去。
留下史可法孤零零立在堂中。
史可法看着那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刺眼的光线里。
霎时....
一股冰冷的绝望和无边悲凉,瞬间攫住了这位白发督师的心脏。
…………
第203章 左良玉
左府内宅。
一声暴怒的咆哮如同炸雷,惊得庭院树上的鸟儿扑棱棱乱飞。
一个捧茶的小丫鬟吓得魂飞魄散,手中托盘连同滚烫的茶盏“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和茶水四溅。
“没用的东西!”
左良玉本就铁青的脸瞬间扭曲。
他怒目圆睁,抬脚狠狠踹在丫鬟的腰腹!
丫鬟纤弱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撞在廊柱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哼。
随后...
丫鬟蜷缩着身子剧烈颤抖,瘫坐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爹!”
一声清脆又带着焦急的呼唤响起。
一道纤细的身影快步从月洞门后转出,疾步走到左良玉面前。
来人正是左良玉的独女,左羡梅。
她一身鹅黄劲装,衬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天生一股楚楚动人的风致。
然而此刻...
左羡梅清澈的眸子里,带着担忧和不赞同。
她手中,赫然提着一柄带鞘的长剑。
“爹爹您消消气,何苦拿下人撒气。”
左羡梅声音柔和,带着女儿特有的娇嗔。
她一边说着。
一边对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如蒙大赦,强忍着疼痛,连滚爬爬退了下去。
左良玉胸口剧烈起伏。
他看着宝贝女儿,那满身的暴戾之气,这才稍稍收敛了些。
他重重坐回太师椅,抄起桌上的酒坛,仰头便是一通猛灌,辛辣的酒液顺着胡须淋漓而下。
“哼...还不是史可法那个老匹夫!”
左良玉放下酒坛,抹了把嘴,眼中怒火未熄。
“还有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陈锦文!”
“爹....”左羡梅将手中长剑轻轻放在桌上。
“史督师一心为黎民百姓,您…您别跟督师置气。”
“至于那位陈陛下…女儿听闻,他在北边打得鞑子落花流水,是位了不起的英雄人物。”
英雄?
人物?
左良玉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之以鼻。
“哼....毛头小子一个,也配称得上英雄?我左家剑法横扫千军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玩泥巴呢!”
左良玉扫过桌上的长剑,语气稍稍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丫头,咱们左家的剑法‘雪盖红梅’,你练得如何了?”
听到爹爹询问。
左羡梅眼中顿时亮起光彩,带着几分自信。
“爹,您放心!”
“女儿日夜苦练,不敢懈怠。”
“家传的‘雪盖红梅’剑法,女儿已得其精髓,自问炉火纯青!”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间拂过冰冷的剑鞘,眼中流露出向往。
“若有机会,女儿真想提剑上阵,多杀几个鞑子!”
听到女儿这番话。
左良玉眉头一拧,声音陡然变的严厉。
“胡闹!”
“战扬是什么地方?那是绞肉磨坊!”
“千人万马冲杀起来,任你剑法通神,也不过是浪花里的一点沫子!”
他盯着女儿娇艳却带着倔强的脸。
语气缓了缓,透出沧桑与凝重。
“傻丫头,真正的战扬,靠的是这个!”
左良玉用力拍了拍自己身上冰冷的铁甲,发出沉闷的响声。
“是结阵,是军令如山,是无数儿郎用血肉之躯堆出来的墙!”
“个人的勇武…在千军万马面前,不值一提!”
左羡梅抿了抿唇,眼中光彩稍黯,却并未反驳。
她知道父亲说的是残酷的真理。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左良玉麾下的心腹副将刘泽清,神色紧张中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快步冲了进来。
“将军!”
刘泽清一眼瞥见左羡梅,后面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左良玉会意,大手一挥,语气不容置疑:“丫头,你先回房。”
左羡梅看了看父亲。
又看了看神色诡异的刘副将,心中莫名一紧。
不过....
她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只是默默拿起桌上的长剑,转身退了出去。
只是那背影,带上了几分疑虑。
待女儿身影消失在门外,左良玉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盯在刘泽清脸上。
“何事?鬼鬼祟祟的!”
刘泽清立刻凑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邀功的激动。
“将军!方才…城外鞑子营中,射进一封密信!”
闻言。
左良玉瞳孔骤然收缩!
“密信?谁给你的?”
“是…是多尔衮的亲笔信!”刘泽清声音更低,带着难以抑制的颤音。
“信中说…说只要将军肯归顺大清,献出扬州城,裂土封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混账!”
左良玉勃然大怒,腰间佩剑“锵”的一声瞬间出鞘半尺,寒光直指刘泽清咽喉。
“狗东西!你敢私通鞑虏?”
冰冷的剑锋几乎贴上皮肉,刘泽清吓得魂飞天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将军息怒!将军明鉴啊!”
刘泽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末将…末将岂敢!末将…末将这是将计就计啊将军!”
左良玉眼神如刀,死死盯着眼前的副将,剑锋纹丝不动:“说!若有半句虚言,老子剐了你!”
刘泽清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如同竹筒倒豆子。
“末将收到信,假意应承!”
“回信说…说愿献上史可法那老匹夫的人头,以表归顺之诚!”
“并且....末将约定了今夜子时,在城外五里处的落霞沟碰面交割。”
他偷眼觑着左良玉的脸色。
见那骇人的杀气似乎稍缓,连忙继续道。
“将军...此乃天赐良机!”
“鞑子重兵围城,我军势弱,硬拼难有胜算。”
“如今多尔衮这狗贼竟信以为真,亲自赴约…嘿嘿!”
刘泽清眼中闪过狠戾的光芒,声音带着蛊惑。
“将军,咱们将计就计!”
“只要秘密调集城中精锐,提前埋伏在落霞沟两侧!”
“只等子时一到,多尔衮那狗贼踏入沟中…咱们伏兵尽出,管教他插翅难飞!”
刘泽清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
“只要宰了多尔衮,这大清的天,立刻就塌了一半!”
“莫说扬州之围立解,整个江南,甚至那燕京城里的鞑子,都得吓得尿裤子!”
“将军,此乃不世奇功啊!”
听完这番话...
左良玉眼中的暴怒和杀意,如同退潮般缓缓敛去。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越来越亮、近乎灼热的精光!
第204章 左良玉擅自出城
这份泼天的功劳....
足以让他左良玉的名字,刻在史书最耀眼的位置!
什么史可法?
什么陈锦文?
都将被他这惊天一击的光芒彻底掩盖!
胸膛里那股被史可法和陈锦文激起的邪火,此刻化作了对这份绝世功勋的极度渴望。
他需要证明自己!
证明他左良玉才是力挽狂澜的真豪杰!
“好!”
左良玉猛的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他“锵”的一声将佩剑完全推回鞘中,右手五指箕张,重重一掌拍在身旁坚硬的红木桌案上。
“啪嚓——”
坚实的桌面竟被他一掌拍得木屑纷飞,生生裂开几道缝隙。
“刘泽清,就依你之计!”
左良玉双目赤红,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疯狂火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变调。
“立刻持我令箭,调集城中所有能战之兵!”
“要最精锐的,给老子埋伏到落霞沟去,一只鸟都不准放出来!”
左良玉死死盯着门外沉沉压下的暮色。
带着刻骨的杀意和志在必得的狂热,他从齿缝中挤出最后一句:
“今夜子时,落霞沟…”
“老子要亲手摘下多尔衮的狗头!”
.................
夜色如墨,扬州城头灯火稀疏,一片死寂。
沉重的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悄然开启一道缝隙。
一队队黑影如同鬼魅,无声地涌出城门,迅速没入城外无边的黑暗。
甲叶摩擦的细微声响被夜风吞没,唯有沉重的脚步声踏在人心上。
左府高高的院墙内....
左羡梅凭栏而立,鹅黄的身影几乎融入夜色。
她看着父亲左良玉那熟悉魁梧的背影一马当先,消失在城门洞的阴影里,身后是刘泽清和城中仅存的两千披甲锐卒。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她。
父亲那志在必得的狂傲。
刘泽清闪烁的眼神。
还有这深更半夜倾巢而出的精锐…
直觉告诉她,这绝非什么万全之策!
左羡梅再也按捺不住。
她提起长剑,转身如一道轻烟般掠下小楼,朝着灯火尚存的督师府疾奔而去。
…………
督师府内。
史可法正就着微弱的烛光,反复推敲着城防图。
虽然左良玉桀骜不驯。
但城内尚有五千可用之兵。
依托坚城,粮械尚足,只要调度得当,人心不散,未必不能撑到陛下天兵到来。
他枯瘦的手指在城墙标记上划过,眉头紧锁,却还存着一丝希望的火种。
“督师,有人求见!说是…左将军府上的人!”
亲兵急促的通报,打断了史可法的思绪。
史可法一愣,这么晚?
左良玉的人?
他心中疑窦丛生:“带进来。”
门帘掀开。
一道纤细的身影裹挟着夜风疾步而入。
烛光映照下。
一张清丽绝伦却写满焦急的脸庞显露出来,正是左羡梅!
“左丫头?”
史可法愕然起身。
“深夜至此,所为何事?可是左将军…”
左羡梅顾不得行礼,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浓浓的忧惧。
“史督师!我爹…我爹他擅自带兵出城!”
她语速飞快。
将偷听到的刘泽清密报、父亲调兵、星夜出城前往落霞沟设伏欲擒多尔衮之事,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什么?!”
史可法如遭五雷轰顶!
枯槁的身躯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他眼前骤然一黑,一口腥甜的鲜血再也压制不住。
“噗——”
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殷红的血点溅满了桌案上的城防图,也染红了他灰白的胡须。
“督师!”
左羡梅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搀扶。
史可法用袖口死死捂住嘴。
剧烈的咳嗽让他佝偻如虾米,指缝间不断渗出暗红的血丝。
他老泪纵横,声音破碎,带着泣血的绝望和悲愤。
“蠢…蠢材啊!鲁莽匹夫!这…这分明是鞑虏的请君入瓮之计!”
“多尔衮何等狡诈,岂会亲身犯险?”
“你爹他这是…这是要调虎离山,毁我扬州根基啊!”
史可法抓住左羡梅的手臂,浑浊的眼中是灭顶的恐惧。
“城…城中守军…还剩多少?”
“快…快扶我出去看看!”
在左羡梅和闻讯赶来的亲兵搀扶下,史可法踉跄着冲出督师府。
夜风刺骨。
扬州城头一片死寂,只有零星的火把在风中摇曳。
原本应该站满披甲锐卒的城墙上。
此刻稀稀拉拉,只剩下些须发花白,甲胄不全的老弱残兵,或是面带惶恐惊惧的新丁。
一个老卒拄着长矛,佝偻着腰,在寒风中剧烈的咳嗽着。
“人呢?守城的锐卒呢?!”
史可法嘶声喝问,声音在空旷的城头显得格外凄厉。
一个留守的队正面无人色,噗通跪倒。
“回…回督师!左将军…左将军持令箭,将城中两千披甲锐卒尽数带走了!”
“说是…说是执行绝密军务!”
“留下的…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和刚征召的民壮…不足三千,甲胄兵刃…十不存三啊督师!”
“两千锐卒,尽数带走…”史可法喃喃重复,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刀子捅进心窝。
他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最后一丝支撑彻底崩塌。
他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悲鸣。
“天亡我扬州啊——”
话音未落。
又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如同血雨般洒落在冰冷的城砖上。
他双眼翻白。
枯瘦的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
“督师!”
左羡梅和亲兵们凄厉的呼喊,撕破了扬州的夜空。
…………
第205章 大错已成
城西五里,落霞沟。
夜风呜咽,吹过两侧嶙峋的崖壁,发出鬼哭般的声响。
沟底一片死寂。
只有两千左军精锐粗重的呼吸声,和偶尔战马不安的喷鼻。
他们已在此地枯伏了近两个时辰。
左良玉伏在一块巨石后,豹眼死死盯着沟口那片被黑暗吞噬的空地。
约定的子时早已过去。
落霞沟入口依旧空空如也,只有风吹草动的沙沙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刘泽清!”
左良玉压低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和焦躁。
“说好的人呢?”
“多尔衮那狗贼呢?你不是说他亲至吗?”
刘泽清凑过来,脸上也带着慌乱。
“将军息怒,许是…许是路上耽搁了?”
“末将…末将再去前面探探!”刘泽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
“快去!”左良玉烦躁的挥手,右眼皮毫无征兆地狂跳起来!
跳得他心慌意乱。
俗语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副将刘泽清猫着腰,迅速消失在沟口的黑暗中。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如年。
左良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突然——
“轰!轰!轰!”
三声沉闷的号炮如同炸雷,毫无征兆在落霞沟两侧高地上炸响!
紧接着...
无数火把如同燎原的鬼火,瞬间点燃了黑暗!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将整个落霞沟照得亮如白昼。
火光的映照下...
是无数张弓搭箭,刀枪林立的清兵身影。
他们如同从地狱涌出的恶鬼,无声的俯瞰着沟底如同瓮中之鳖的两千明军。
一个冰冷、威严、带着浓浓嘲讽的声音,如同寒冰般从左侧高地上传来,清晰的压过夜风,钻进每一个明军的耳中:
“哼!汉狗的将领,当真是蠢如猪狗!”
听到这声音。
左良玉浑身剧震,猛的抬头望去!
只见高坡之上,一杆巨大的织金龙纛在火把光芒中猎猎飞扬!
旗下...
一员身着明黄甲胄,外罩织金龙纹披风的人影端坐马上。
此人面容在跳跃的火光中明灭不定,正是大清摄政王——多尔衮!
更让左良玉眼眶欲裂的是....
在多尔衮的坐骑下,副将刘泽清,恭恭敬敬的立在身边。
此时此刻。
多尔衮居高临下。
他鹰隼般的目光穿过黑暗,精准的锁定了沟底巨石后那魁梧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戏谑的弧度。
“左良玉?就凭你这点微末伎俩,也配与本王斗?”
“今日这落霞沟,便是尔等葬身之地!放箭——”
随着那声冷酷如冰的“放箭”。
落霞沟两侧高地上,瞬间腾起一片死亡的乌云!
那是无数支带着凄厉尖啸的狼牙重箭,如同倾盆暴雨,朝着沟底那两千猝不及防,被火光照得无所遁形的明军精锐,狠狠攒射而下!
噗嗤...
噗嗤...
.....
噗嗤...
箭矢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
惨叫声,哀嚎声,战马的悲鸣声瞬间炸开。
原本寂静的沟谷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猝不及防的明军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鲜血在火把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暗红色,迅速染红了沟底的砂石泥土!
“盾!举盾!结阵!快结阵!”
左良玉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他魁梧的身躯猛的从巨石后跃起,手中沉重的斩马刀舞成一团光幕,将射向他的几支重箭狠狠磕飞,火星四溅!
他身边的亲兵也反应极快。
数面沉重的大盾瞬间竖起,勉强护住了他和身边一小撮核心力量。
然而....
晚了!
箭雨太密,太急!
更多的士卒根本没有盾牌,或者来不及反应。
第一轮箭雨过后,沟底已是尸横遍地,哀鸿遍野!
侥幸未死的,也大多带伤,惊恐的寻找着掩体,阵型早已溃散。
“将军...我们中计了,被包围了!”
一个满脸是血的校尉嘶声喊道,声音充满了绝望。
左良玉看着身边瞬间倒下一片的儿郎。
看着火光中那些年轻而惊恐的脸庞被箭矢贯穿。
一股巨大的悔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右眼皮疯狂的跳动,几乎让他半边脸都抽搐起来。
蠢...蠢如猪狗!
自己竟然相信了刘泽清的鬼话,相信了多尔衮会亲身犯险?
这分明是调虎离山,请君入瓮的毒计!
是他左良玉的狂妄和贪功,亲手将这两千跟随他浴血多年的精锐,送进了这绝地!
而且....
更不敢想的还在后面。
若他这两千人马,折损在落霞沟,那扬州的城防,只剩下可怜的老弱病残!
到那时候....
扬州城必将会沦陷。
“啊——!!!”
左良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
这吼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愤怒和不甘!
“刘泽清....狗贼!老子要活剐了你!”
这时候....
多尔衮冰冷的声音再次从高坡上传来,带着猫戏老鼠般的嘲弄。
“左良玉,放下兵刃吧,跪地投降!”
“本王念你勇武,或可饶你一命!”
“否则....此地便是尔等葬身之所!”
“放你娘的屁!”左良玉猛的抬头,眼中所有的恐惧和悔恨,瞬间被一股滔天的暴戾和决绝取代。
他左良玉可以蠢,可以死,但绝不能跪着生!
“大明的将军,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降的!”
左良玉声如炸雷,响彻沟谷。
“儿郎们!”
左良玉高举染血的斩马刀。
刀锋直指高坡上那杆刺眼的织金龙纛。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玉石俱焚的疯狂。
“随老子冲,杀鞑子,杀出一条血路,杀——!!!”
“杀——!!”残余被逼入绝境的明军士卒,被左良玉这决死的咆哮点燃了最后一丝血性。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明军士卒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拖着伤躯,紧跟着左良玉那魁梧如山的背影。
朝着多尔衮所在的高坡方向,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哼...冥顽不灵,放箭!”
多尔衮眼中寒光一闪,冷酷地挥手下令。
更密集的箭雨,如同死神的镰刀,再次倾泻而下!
.....................
“噗!噗!噗!”
冲锋的明军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之墙,瞬间又倒下一片.
惨叫声不绝于耳...
左良玉冲在最前,斩马刀舞得泼水不进,磕飞无数箭矢!
他身上的甲叶叮当作响,火星迸射!
然而箭矢实在太多!
加之夜里有些看不清。
一支狼牙重箭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钉穿了他左肩的护肩,箭头带着碎骨和血肉从背后透出!
剧痛让他身体猛的一晃。
但他咬碎钢牙,硬生生挺住,脚步不停!
“将军!”
身边的亲兵惊呼着想要护卫,却被数支重箭同时贯穿胸膛,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第206章 扬州,大军压境!
左良玉状若疯虎,丝毫不顾肩头汩汩涌出的鲜血,继续向前猛冲!
又一支箭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带起一溜火花,在他脸颊上划开一道深深的血口。
近了...
距离高坡似乎只有几十步了。
他甚至能看到多尔衮脸上那冰冷而残忍的轮廓,希望似乎就在眼前。
然而...
这几十步,却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
清军的箭阵后方,一排排手持长枪重盾的精锐步卒早已严阵以待。
更有一队队凶悍的八旗骑兵,如同嗜血的狼群,在火光中露出獠牙,开始从两侧缓缓压上,意图彻底绞杀这支困兽!
“噗!”一支刁钻的冷箭,狠狠射穿了左良玉的左腿膝盖。
他高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手中的斩马刀也“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将军!”
仅存的几十名亲兵嘶吼着扑上来,用身体挡在他面前,瞬间被攒射而来的箭雨射成了刺猬!
左良玉挣扎着想站起来,但膝盖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让他力不从心。
他看着身边最后几个倒下的身影,看着漫山遍野的清兵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残存的士卒彻底淹没…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酿成的大错,可不止身边这些士卒。
扬州城该怎么守…
那三千老弱残兵…
督师史可法…
还有,自己的掌上明珠羡梅…
巨大的悲愤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将他淹没。
…………
当左良玉再次恢复一丝意识时。
他只感觉浑身剧痛,如同散了架一般,冰冷的地面硌着他的骨头。
他费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沾满泥泞却异常华贵的织金龙纹战靴。
顺着这双靴子向上看去。
是明黄色的甲胄下摆。
再往上...
是一张带着浓浓嘲讽和冰冷杀意的脸——大清摄政王,多尔衮!
多尔衮正端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左良玉,如同在看一条濒死的野狗。
而站在多尔衮身旁。
一脸谄媚,点头哈腰的,正是那个叛将——刘泽清!
“摄政王神机妙算!略施小计,便将这狂妄匹夫玩弄于股掌之上!”
“奴才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刘泽清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小人得志的狂喜。
多尔衮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弧度,并未理会刘泽清的谄媚,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左良玉身上。
“左良玉,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跪下,臣服我大清,念你一身蛮力,本王或许留你一条狗命,赏你个前程。”
左良玉浑身是血,左肩和左腿的箭伤还在不断渗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他艰难的抬起头。
嘴角咧开一个混合着血沫和泥土的惨笑。
这眼神如同濒死的孤狼,依旧桀骜不驯!
“跪…跪你?”
他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呸!老子这辈子…跪天跪地跪父母…就是不跪…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鞑子!”
“大胆!”刘泽清脸色一变,狐假虎威的厉声呵斥。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见了摄政王还不快跪下!”
刘泽清上前一步。
似乎想用脚去踹左良玉的伤腿,逼迫他跪下。
就在刘泽清靠近的瞬间,左良玉眼中凶光爆射!
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猛地仰头。
“呸——”
一口十多年的浓痰,狠狠啐在了刘泽清那张谄媚的脸上!
刘泽清猝不及防,被啐了个正着!
“啊呀~!”刘泽清怪叫一声,下意识用手去抹。
“姓刘的,你这卖主求荣,背祖忘宗的…狗奴才!”
左良玉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小人。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仇恨和鄙夷。
“老子在下面…等着你!”
“看你这狗东西…能得意到几时!”
“还有你,多尔衮...你们这些狗鞑子,迟早要被我们汉家儿郎赶尽杀绝....啊哈哈哈!”
狂笑声戛然而止,又是一口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左良玉身体剧烈的抽搐了几下,眼神开始涣散。
但那头颅,却始终倔强的昂着,未曾低下半分!
多尔衮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他缓缓抬起手。
“给本王拖下去,剐了!”
冰冷的声音响起。
几名如狼似虎的清兵立刻扑上前,粗暴的拖起左良玉,朝着火光之外的黑暗刑扬拖去。
地上...
留下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
翌日。
当第一缕惨白的晨光刺破东方的阴霾,照在扬州城斑驳的墙砖上时,地平线尽头,黑色的潮水已无声涌动。
低沉的号角声如同巨兽的呜咽,撕裂了死寂的清晨。
旌旗如林,刀枪如苇!
数万清军如同从地狱爬出的蚁群。
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裹挟着遮天蔽日的烟尘,缓缓的朝着扬州城压来。
铁甲铿锵,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死亡轰鸣。
半个时辰后。
扬州城下,已成一片黑色的汪洋。
刺鼻的硝烟味混合着皮革,汗水和金属的冰冷气息,沉甸甸的压在每一个守城军民的心头,令人几欲窒息。
织金龙纛之下。
多尔衮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一身明黄甲胄在晨光中反射着刺目的寒光。
他微微眯着眼,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扬州城头稀稀拉拉,面带惶恐的老弱残兵。
嘴角勾起一抹掌控一切、睥睨天下的残酷自信。
…………
扬州城头。
史可法须发灰白,面容枯槁,如同风中残烛。
昨夜急火攻心,呕血昏迷。
此刻他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他需要两名亲兵左右搀扶,枯瘦的身体才能勉强站立在垛口之后。
他那身象征督师身份的绯红官袍,此刻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更显其形销骨立。
他浑浊的目光。
越过冰冷的城垛,望向城下那片无边无际,刀枪如林的黑色海洋。
再缓缓扫过身边城墙之上,那些瑟瑟发抖、面黄肌瘦的士卒。
那些须发花白,拄着长矛才能站稳的老卒,那些握着锈蚀刀枪,眼中满是惊惧的新丁……
不足三千人!
甲胄不全,兵刃残破!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史可法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佝偻着背,剧烈的咳嗽起来。
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五脏六腑,仿佛要将最后一点生命榨干。
亲兵慌忙替他捶背,递上温水。
史可法艰难的摆手推开,喘息着,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城下那杆刺眼的龙纛。
完了吗?
扬州…真的要亡在我史可法手中?
就在这时。
一道纤细却异常坚定的身影,无声的站到了史可法身边。
鹅黄的劲装衬得她肌肤胜雪,正是左羡梅。
她手中紧握着那柄家传长剑,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左羡梅的目光没有看城下汹涌的敌军,而是落在史可法那摇摇欲坠的身影上,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痛楚与愧疚。
是她父亲的狂妄与愚蠢,亲手将扬州推入了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刻....
左羡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赎罪!
…………
第207章 宁可战死,不可苟且生!
一骑玄甲突然越众而出。
马蹄踏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死寂的战扬上格外刺耳。
马背上,正是大清摄政王多尔衮!
他勒住战马,停在弓箭射程之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倨傲,目光如电般射向城头那抹刺目的绯红身影。
“城上可是史督师?”
多尔衮的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寂静的城头城下,带着浓浓的嘲讽。
“本王念你一把年纪,又是前朝老臣,特来给你指条明路!”
多尔衮顿了顿。
然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即刻开城,剃发归降!”
“本王可保你扬州阖城百姓性命无虞,你史可法,亦可在我大清谋个一官半职,安享富贵晚年!”
“如若不然…”
话说到这儿。
多尔衮的声音瞬间变得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杀意。
“待本王破城之日,定要你这扬州城内,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你史可法,便是这扬州百万生灵涂炭的罪魁祸首!”
话音落下,如同巨石砸入死水。
城头之上。
本就惶恐的守军更是面无人色,一些胆小的民壮甚至双腿发软,瘫坐在地。
恐惧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史可法枯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猛的挣脱亲兵的搀扶,一步抢到垛口前,用尽全身力气,将半个身子探出城墙!
他灰白的须发在晨风中狂舞,那张苍老得近乎脱形的脸上,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神圣的,视死如归的火焰!
“剃发归降?”
“呵呵....”
史可法的声音嘶哑干裂,却带着一种穿透云霄的决绝与鄙夷,清晰地回响在天地之间。
“多尔衮,收起你那套假仁假义!”
“我扬州城内,上至耄耋老者,下至三岁稚童,皆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皆明身为汉家儿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史可法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城下那黑压压的清军,指向那些已经剃发易服,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降卒。
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如同看蛆虫般的鄙夷。
“岂会如尔等禽兽,摇尾乞怜,断发乞降,甘为异族之奴?!”
“我扬州百姓,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真可谓字字泣血。
句句如刀。
这番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多尔衮的脸上。
“老匹夫....你找死!”
多尔衮脸上的从容与嘲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彻底激怒的狰狞。
他眼中杀机暴涨,几乎要喷出火来。
“既然扬州城的孩童都知道,不可断发乞降,那好!”
“本王今日就成全你们。”
说完。
多尔衮猛的抽出腰间象征无上权力的宝刀,刀锋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直指扬州城头。
“传本王军令!”
“攻城——”
“城破之后,十日不封刀!”
“本王要这扬州城,寸草不留,为我大清勇士血祭!”
“杀——!!!”
最后那个“杀”字,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无尽的怨毒与疯狂。
十日…不封刀?
站在多尔衮侧后方的刘泽清,正一脸谄媚的准备拍马请战。
听到这五个字,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脑后那根丑陋的金钱鼠尾辫,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荒谬感攫住了他。
即便他已是叛徒,已是走狗,可“十日不封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座江南最繁华富庶的巨城。
将在破城后的十天里,彻底沦为修罗地狱!
不分男女老幼,皆为猪羊!
财富会被洗劫,房屋会被焚毁,生命会被如同草芥般肆意践踏、凌辱、虐杀!
这是彻底的,灭绝人性的屠城令!
刘泽清只觉得腿肚子一阵发软,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看向前方多尔衮那如同魔神般的背影,第一次对这个自己投靠的主子,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
“呜!呜!呜!”
凄厉的进攻号角如同群鬼哭嚎,骤然撕裂了战扬的死寂。
“杀啊——”
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平地炸起!
黑压压的清军步卒,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扛着密密麻麻的云梯,推着沉重的攻城锤和楯车,朝着扬州城墙汹涌扑来!
箭矢如蝗,遮天蔽日。
有倒霉的守军被射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从城头栽落。
“鞑子攻城了!顶住!顶住!”
“滚木礌石,快砸下去!”
“火油!倒火油!”
城头上瞬间乱成一团。
史可法嘶哑的吼声,在箭矢破空声和喊杀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老卒们嘶吼着...
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滚木礌石推下城墙。
城墙之下,顿时响起一片非人的惨嚎!
第208章 十死无生
然而....
清兵实在太多了!
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浪潮,一波倒下,一波又疯狂涌上!
一架架云梯被架起,无数凶悍的清兵口衔钢刀,手脚并用,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
城头守军本就兵力捉襟见肘。
老弱居多。
面对如此狂猛的攻势,防线瞬间就变的岌岌可危!
不断有垛口被突破,凶悍的清兵嚎叫着跳上城头,与守军展开惨烈的肉搏。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每一寸城砖,都在被鲜血反复浸染!
史可法被亲兵死死护在相对安全的角落。
他看着身边不断倒下的士卒。
看着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兵怒吼着与敌人同归于尽。
看着年轻的民壮被钢刀砍翻,眼中是灭顶的绝望和深深的无力。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城墙,指甲崩裂,渗出鲜血也浑然不觉。
挡不住了…
这样下去,怕是连一天都撑不住!
一旦城破…
“十日不封刀”…
史可法不敢想象那将是何等惨绝人寰的景象。
这时候,他猛的转过头。
他布满血丝的老眼,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死死盯住了身边那个鹅黄的身影——左羡梅!
此刻的左羡梅,长剑早已出鞘。
剑身染血!
她凭借家传“雪盖红梅”的精妙剑法,已连续刺翻了三个攀上城头的清兵。
她鹅黄的劲装上溅满了敌人的鲜血,英气的脸庞紧绷,眼神锐利如刀,正全神贯注应对着眼前的厮杀。
“羡梅!”
史可法用尽力气嘶喊,声音穿透了周围的喊杀声。
左羡梅闻声。
她一剑逼退一名清兵,抽身急退到史可法身边。
“督师?”
左羡梅气息微喘,脸上溅着血点,眼神却异常坚定。
“丫头....你听我说!”
史可法一把抓住左羡梅的手臂,力道之大,抓得她生疼。
史可法枯槁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急切和绝望中的一丝疯狂。
“扬州城…这么打下去,是守不住的!”
“城破,最多一日!”
“一旦城破,城内百万生灵…万劫不复!”
史可法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城下那无边无际的清军阵营后方,指向南方遥远的地平线。
“陛下陈锦文的大军,已在驰援的路上。”
“若陛下能早到一日…不,早到半日,扬州或许还有救!”
史可法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左羡梅,带着孤注一掷的恳求。
“丫头....!”
“这种万人的攻城鏖战,多你一人不多,少你一人不少!”
“你的剑法精妙,身手也好,趁着此刻鞑子注意力都在攻城,或许…或许有一线生机!”
史可法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的重量。
“你…你能不能想办法,想办法冲出城去!”
“穿过鞑子这重重包围,去寻已在路上的陛下?”
“告诉陛下,扬州危在旦夕,请他…请他务必星夜兼程,火速驰援!”
“迟了…扬州就真的没了,数百万人…就都没了啊!”
说到最后。
史可法声音哽咽,老泪纵横。
他死死抓着左羡梅的手臂,仿佛要将自己最后的希望和扬州城百万生灵的命运,都压在这个年轻的女子身上。
“此去…可谓九死一生!”
“鞑子围城如铁桶,外围更有游骑巡弋,想要穿过这层层叠叠的军阵,难如登天!”
“丫头,你…你敢嘛?”
听到这番话,左羡梅浑身剧震!
她下意识看向垛口外。
城下,是如同蚁群般汹涌攀爬的清兵,是密密麻麻闪着寒光的刀枪。
远处...
是旌旗招展,一眼望不到头的清军大营,无数骑兵如同游弋的鲨鱼,在营盘外围巡弋穿梭。
这哪里是九死一生?
分明是十死无生!
然而....
当她目光扫过城墙上那些浴血奋战,不断倒下的白发老卒。
扫过史可法那绝望而充满最后期盼的泪眼。
再想到昨夜父亲左良玉,自作主张,擅自出城的背影……
一股滚烫的热血,混合着滔天的家仇国恨,瞬间冲垮了她心中所有的恐惧!
父亲铸下大错,害了扬州。
如今...
这赎罪的机会,这拯救百万生灵的一线希望,就摆在她面前。
左羡梅缓缓抬起头。
她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淬火精钢般的决绝。
她反手用力握住史可法枯瘦冰冷的手。
声音清脆,却带着斩断一切后路的铿锵。
“督师——”
“羡梅愿往!”
“扬州城的希望,我左羡梅…去寻!”
话音落地。
不等史可法再说什么。
左羡梅已决然转身。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浴血搏杀的城头,看了一眼史可法那佝偻悲怆的身影。
随后....
左羡梅的身影如同一只灵巧的雨燕,几个呼吸,便消失在混乱的城头。
下了城墙后。
她朝敌军主攻方向的西南角,那处防守最为薄弱,疾掠而去!
她鹅黄的身影。
在血与火的战扬上,极为惹眼。
“那是何人?”
看到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窜出城,多尔衮眼睑。
“刘泽清!”
“王爷,奴才在!”
“本王命你带一队人马,截杀那出城之人!”
虽然无法分辨出那道突兀的人影,到底是何人。
但在多尔衮看来,已经无所谓了。
在他眼中,只要是扬州城逃窜出来的汉人,皆杀!
第209章 为父报仇
“小的们,跟我上!抓活的,王爷有赏!”
一队如狼似虎的清兵骑兵轰然应诺。
紧随刘泽清,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群,朝着那抹鹅黄疾驰而去!
…………
战马嘶鸣,蹄声如雷,迅速迫近!
左羡梅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她咬紧牙关,脚下不断加快,朝着前方一片稀疏的树林亡命奔逃。
然而两条腿,如何快得过四条腿?
“围住她!”
刘泽清得意的呼喝声,已近在咫尺。
数骑快马倏然超越,马蹄带起的烟尘呛得左羡梅几乎窒息。
数杆闪着寒光的骑枪,已如毒蛇般封死了她所有去路!
“吁——”
刘泽清勒住战马,好整以暇的停在左羡梅面前,脸上挂着猫戏老鼠般的淫邪笑容。
“啧啧啧,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左大小姐啊!”
刘泽清目光贪婪的在左羡梅因喘息而起伏的胸口,和那张清丽绝伦却沾满烟尘血渍的脸上逡巡。
“怎么着?”
“左大小姐,这是打算出城送死?”
听到这些讥讽的话语。
左羡梅猛的抬头,长剑呛然出鞘,直指刘泽清,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颤抖。
“刘泽清....你这背主求荣的畜生!”
“我爹呢?你把我爹怎么样了?!”
“你爹?”刘泽清嗤笑一声,脸上毫无愧色,反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左良玉那老东西?嘿!不识抬举的东西!”
“昨夜落霞沟,我好心给他指条明路,他倒好,非要跟摄政王死磕!”
“结果嘛,自然是被摄政王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喽!”
他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脑后那根丑陋的金钱鼠尾辫随之摆动。
“左大小姐,我劝你也识相点!”
“如今大清兵强马壮,席卷天下是迟早的事,跟着摄政王,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何必跟着那姓陈的,还有扬州城里那群不知死活的蠢货一起陪葬?”
刘泽清舔了舔嘴唇,眼中邪光大盛。
“只要你肯乖乖听话,委身于我刘泽清…”
“嘿嘿,念在往日情分上,我拼着被王爷责罚,也定能保你一命!”
“否则…”
话说到这儿。
他脸色陡然一狞,抽出腰间马刀。
“王爷的军令可是‘死活不论’,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死了多可惜?”
“狗贼!闭嘴!”
左羡梅只觉得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刻骨的仇恨直冲天灵。
父亲竟已被这叛徒害死,还被千刀万剐?!
此刻这畜生竟还敢如此羞辱于她!
“今日不杀你这背祖忘宗的畜生,我左羡梅誓不为人!”
话音落地。
左羡梅身影已如鬼魅般揉身而上。
手中长剑“嗡”的一声清鸣,化作一道森冷电光,直刺刘泽清咽喉。
“来得好!”
刘泽清狞笑一声,不闪不避,双臂肌肉虬结,手中沉重的马刀带着恶风,以力劈华山之势狠狠斩下!
“当啷——”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火星四溅!
左羡梅只觉一股沛然巨力顺着剑身狂涌而来,虎口剧痛,长剑几乎脱手。
她借势向后飘退两步,卸去力道,气血一阵翻涌。
“哈哈....左大小姐,就这点力气嘛?给大爷挠痒痒呢?”
刘泽清狂笑。
随后他催马逼近。
马刀大开大阖,势大力沉,刀刀不离左羡梅要害!
左羡梅左支右绌,鹅黄的身影在沉重的刀光中穿梭闪避,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都给老子退开点,看本将亲手擒了这小美人!”
刘泽清喝退想要上前帮忙的士卒,眼中满是贪婪和自负。
他刀势更猛...
逼得左羡梅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然而几十个回合下来。
刘泽清脸上的得意渐渐凝固。
他势大力沉的每一刀,都被左羡梅以精妙身法,或四两拨千斤的剑招化解。
他越打越心惊。
越打越费力。
他气息开始粗重,汗如雨下!
反观左羡梅...
虽依旧被压制,步伐却越发灵动,剑招衔接如行云流水。
左家“雪盖红梅”剑法的精髓,在生死搏杀中正被她飞速融会贯通。
“不可能!”刘泽清心中骇然,一股寒意陡然升起。
就在他招式用老,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一刹那。
左羡梅眼中寒光爆射!
“着——”
一声清叱!
她手中长剑如毒蛇吐信,角度刁钻至极,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噗嗤——”
冰冷的剑锋,精准无比的洞穿了刘泽清握刀的右手腕。
“啊——!!!”
刘泽清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剧痛钻心!
马刀“当啷”一声脱手坠地。
“上...快给老子上,剁了她!”
刘泽清捂着鲜血狂涌的手腕,惊恐万状地嘶吼。
周围兵卒如梦初醒,纷纷挺枪举刀扑上。
然而....
左羡梅比这些鞑子兵卒更快!
在刘泽清惨叫出声的瞬间,她已如鬼魅般欺近其身后。
冰冷的剑刃带着刻骨的仇恨与决绝,稳稳的横在了刘泽清的脖颈之上。
“都别动——”
左羡梅的声音冷冽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再上前一步,我先宰了这叛徒。”
所有扑上来的清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硬生生僵在原地,面面相觑,投鼠忌器。
刘泽清吓得魂飞魄散。
他感受到脖颈上那刺骨的寒意。
“左…左姑娘,饶…饶命啊!我错了!我…”
“闭嘴!”
左羡梅厉声打断他卑劣的求饶,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
“我爹的血仇,扬州百万生灵的血债,就用你这狗贼的头颅,先祭奠一二!”
话音落地。
左羡梅手腕猛的发力一划。
“噗——”
一道凄艳的血线,在刘泽清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骤然绽放。
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刘泽清捂着喷血的喉咙,嗬嗬作响,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绝望,身躯抽搐两下,便再无声息!
死寂——
所有清兵,都被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没人能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绝美的女子,杀人竟如此果决狠辣!
就在他们愣神的刹那。
左羡梅早已看准时机。
她足尖一点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射向离她最近的一名清兵骑兵。
那骑兵只觉眼前一花。
紧接着...
一股大力从腰间传来,这清军整个人已被左羡梅硬生生拽下马背!
“驾...”左羡梅娇叱一声。
人已稳稳落在那匹战马背上,猛的一夹马腹!
战马吃痛,长嘶一声,四蹄翻飞,朝着南方官道如风般疾驰而去!
“追...快追啊!”
“别让她跑了,给刘将军报仇!”
直到那鹅黄的身影已冲出十几丈远,呆若木鸡的清兵们才如梦初醒,发出惊恐愤怒的嘶吼,乱哄哄地策马狂追!
箭矢破空之声自身后尖啸而至。
左羡梅伏低身形,紧贴马背,感受着箭矢擦着头顶飞过的死亡寒意。
她猛的回头。
最后望了一眼身后那座被黑云与血火笼罩的孤城扬州。
史督师绝望的泪眼,城头浴血的白发老卒…
一幕幕在心头闪过。
她贝齿紧咬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驾——”
鞭梢狠狠抽在坐骑臀侧。
战马嘶鸣,速度再快一分。
她如同一支射向南方的复仇之箭,义无反顾冲入前方未知的烽烟之中。
第210章 潜入敌营
左羡梅伏在马背上,湿透的鹅黄劲装紧贴肌肤,刺骨寒意阵阵袭来,却远不及心中焦灼的万分之一。
扬州城头浴血的白发老卒。
史督师绝望的泪眼。
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心上。
“再快些…再快些…”
她咬着牙,鞭梢一次次抽打在疲惫的战马臀侧。
然而....
视线尽头,连绵数里的清军营寨如同一条盘踞在大地上的黑色巨蟒,彻底阻断了南下的官道!
旌旗在雨雾中招展。
营盘之间道路纵横,巡骑往来如梭。
想要绕过这庞大的营盘,不知要耗费多少时辰!
扬州城,等不起!
左羡梅猛的勒住缰绳,战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长嘶。
她翻身下马,最后看了一眼身后追兵隐约的火把光芒,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绝取代。
她狠狠一掌拍在马臀上:“走!”
战马吃痛...
嘶鸣着冲向侧面的荒野。
...…………
“嗒…嗒…嗒…”
一队十人清军巡骑,慢悠悠沿着营寨边缘行进,巡视。
就在这些鞑子,行进一处转弯,需调转马头的时候——
一道鹅黄身影如同鬼魅般,突然暴起!
“噗....”
剑光快如闪电!
最外侧一名清兵只觉喉间一凉,哼都未哼一声便栽下马背。
几乎同时。
左羡梅足尖在倒下的马鞍上一点,身形借力旋转,长剑划出一道致命的圆弧。
“嗤!嗤!”
又是两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两名清兵捂着喷血的脖颈,眼中满是惊骇,从马背上滚落。
“敌袭——”
那鞑子小头目终于反应过来,惊恐的嘶吼刚冲出喉咙半截,便被一道冰冷的剑光无情扼断!
左羡梅的剑尖精准无比的刺穿了他的咽喉,将他后面的话语和生命一同钉死。
剩下的六名清兵这才彻底惊醒。
恐惧瞬间压倒了反应,有人慌忙去拔腰刀,有人想调转马头。
然而....
在这狭窄的转角处。
再加上左羡梅精妙绝伦的剑法,这些鞑子的挣扎显得如此笨拙可笑。
剑光如同一张死亡之网。
鹅黄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惨哼和一蓬飞溅的血花。
几个呼吸...
最后一名清兵连人带马被凌厉的剑势逼到角落,眼中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他张着嘴...
求饶的话语还未出口,剑光已没入他的心口。
世界安静了。
左羡梅剧烈喘息着,胸脯起伏。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剥下一名体型相近的清兵外甲,胡乱套在自己的劲装外。
浓重的汗臭和血腥味熏得她几欲作呕。
但她强忍着,将帽檐压到最低,遮住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她捡起地上沾满泥浆的长枪,学着清兵的样子,低着头,混入了连绵营寨边缘的人流之中。
…………
心跳如擂鼓,在铁甲的包裹下撞击着胸腔。
左羡梅紧握着冰冷的长枪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无数清兵擦肩而过,带着关外口音的呼喝,粗鲁的咒骂,战马的嘶鸣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喧嚣。
她能感觉到无数目光扫过自己这“落单”的士卒。
每一次目光的停留,都让她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冷汗浸透了内里的衣衫。
她强迫自己低着头,模仿着周围清兵略显拖沓的步伐,努力融入这片敌意的洪流。
“兀那小子!站住!”
一个带着明显女真腔调的声音自身后炸响。
她身体骤然一僵。
脚步顿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向头顶。
她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牙齿轻微磕碰的声音。
她缓缓的转过身。
一名身披镶铁棉甲的牛录章京(清军基层军官),此刻正皱着眉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身形略显单薄,帽檐压得极低的“士卒”。
“格勒!(女真语:你!)”
牛录章京用马鞭遥遥一指,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急促的女真语。
见左羡梅毫无反应。
只是僵立在原地,这鞑子眼中疑色更浓。
他又靠近了两步,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过左羡梅沾满尘土,却依旧过于白皙的下巴和脖颈皮肤。
这肤色,绝非常年风吹日晒的女真勇士,或关外汉军能有的肤色!
牛录章京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改用生硬蹩脚的汉语,带着浓重的口音喝问:“汉人?汉八旗的?”
左羡梅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强迫自己镇定。
然后压着嗓子,让自己声音变的粗嘎低沉,模仿着那些汉军降卒的口吻。
“是…是汉八旗的!”
“哪个甲喇(汉八旗编制单位)?你牛录额真(百夫长)呢?怎么落了单?”
牛录章京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了过来。
左羡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哪里知道什么旗,什么甲喇啊!
汗水瞬间浸透了内衫,紧贴在后背的铁甲冰冷刺骨。
她喉咙发紧,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候....
那牛录章京的目光,看向旁边不远处,一具尸体。
他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
他粗暴的打断了自己的追问。
“不管你是那个旗的!”
“现在....去!把那边那具汉狗的臭尸拖走,扔远点埋了!”
“他娘的,摆在那儿熏死老子了,快点....手脚麻利点!”
这名牛录章京的语气,充满了厌烦和命令。
左羡梅如蒙大赦。
她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连忙躬身,用尽可能粗嘎的声音回应道:“嗻!”
第211章 知仇不报,何以为人?
她立刻小跑,快步朝那牛录章京所指的角落而去。
每一步,她都感觉背后那道审视的目光,在紧紧盯着自己。
越靠近那角落。
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就越发浓烈刺鼻。
左羡梅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屏住呼吸,走到那堆散发着死亡气息旁。
她用长枪的尾端,颤抖着挑开了那肮脏的草席。
一幅惨绝人寰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猝不及防的撞入她的眼帘!
草席下...
是一具几乎不成人形的男性躯体。
衣衫早已破碎不堪,被暗褐色的血污和污泥浸透。
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刀口!
整具尸体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显然生前遭受了极其残酷的凌迟之刑!
“呕——”
左羡梅再也无法抑制。
她猛的转过身,弯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
只有酸水混合着苦涩的胆汁涌上喉咙。
她捂住嘴,身体因极度的反胃和恐惧而剧烈颤抖。
就在这时....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到尸体旁的地面。
一颗被随意丢弃,沾满污泥和血痂的头颅,空洞的双眼死不瞑目的“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尽管那面容被污血和尘土覆盖,尽管扭曲变形。
但左羡梅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熟悉的眉眼轮廓,那刚硬的线条...
那个嚣张跋扈,刚愎自用,将谁都不放在眼中,却唯独对她充满溺爱.....
“父亲——!!!”
她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天灵盖。
她踉跄着,整个人都差点站立不稳。
是父亲!
是昨夜落霞沟,一去不返的父亲左良玉!
他竟然…竟然被如此酷刑残杀!
死后还要被弃尸于此,与垃圾腐臭为伍!
左羡梅死死咬住自己的手指,不让自己发出声....
手指都被自己咬出血来。
“喂....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汉狗就是废物,埋个死人都这么慢!”
身后不远处。
那牛录章京不耐烦的咆哮声再次传来。
此时此刻。
这声音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左羡梅的心上。
“听说这汉狗,还是扬州城的将军,中了咱摄政王的妙计。”
“被活捉后,不肯跪地磕头!硬气?哼哼....”
那章京的声音,字字如刀,狠狠剐着左羡梅的神经。
“千刀万剐!整整割了一千三百多刀才断气!”
“王爷说了,要让所有汉狗看看,敢跟我大清作对是什么下扬!”
“最开始,这汉狗确实硬气,可到了五百多刀的时候,这汉狗就开始像杀猪一样嚎了!”
“哈哈哈...什么狗屁南朝名将,在咱女真勇士面前,骨头再硬,也得给老子软下去!”
“哈哈哈哈!”周围的几个清兵也跟着发出粗野的哄笑。
他们,仿佛在听一个极其有趣的笑话。
而这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左羡梅的心脏,再狠狠搅动!
刻骨的仇恨如同沸腾的岩浆,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父亲遭受的极致痛苦...
死后的屈辱...
鞑子的肆意嘲弄…
这一切交织成一张毁灭的网,将她死死罩住!
什么任务?
什么扬州?
什么百万生灵?
在这一刻,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父亲的遗骸,只剩下身后那喋喋不休,肆意羞辱的鞑子!
苍天仿佛也感受到她的恨意和绝望。
突然....
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毫无征兆,噼啪如同爆豆般落下。
“啊——!!!”
一声蕴含了无尽悲愤与杀意的尖啸。
左羡梅猛的转过身。
她抬手扯掉了头上沉重的清军军帽,她不愿在戴鞑子的器具。
此刻的她,屹立在瓢泼大雨中...
长发很快被雨水打湿,紧贴在她苍白如纸的肌肤上。
她扭曲的容颜上,一滴血泪从眼眸中缓缓落下,很快又被打在脸上的雨水稀释...
“知仇不报,何以为人!”
“狗鞑子——”
左羡梅的声音尖利的如同地狱厉鬼的嘶嚎,“今日,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变故发生得太快!
那牛录章京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惊愕取代。
他看着眼前这个长发披散,面容绝美却状如疯魔的女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细作,是扬州城的细作...抓住她!”
他失声惊呼,手忙脚乱地去拔腰间的弯刀。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左羡梅的动作快如闪电!
她根本没有去拔剑!
就在那章京拔刀的手刚刚摸到刀柄的刹那。
左羡梅已经抄起了脚边那把沾满泥污的铁锹。
“给我爹偿命——”
伴随着一声泣血的怒吼。
左羡梅用尽全身力气,抡圆了沉重的铁锹,带着呼啸的风声和破开雨幕的决绝,狠狠拍向牛录章京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
“砰砰砰——!!!”
一声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铁锹的木质长柄承受不住她狂暴的力量,应声断裂。
而那生铁铸造的锹头,则结结实实、毫无花哨的拍在了牛录章京的头盔侧面。
连续的砸击。
头盔都变的凹陷...
这牛录章京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
他的身体就缓缓倒下,轰的一声砸在被雨水打湿的地上。
随后抽搐了两下。
便彻底不动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周围那几个还在哄笑的清兵。
此时此刻...
这些鞑子脸上的笑容彻底僵死,如同见了鬼一般,惊恐的看着那个站在雨中,长发飞扬,手中只剩下半截木柄,如同复仇修罗般的女子!
短暂的死寂后,是炸了锅般的惊呼和怒吼。
“章京大人——”
“杀了她,给章京大人报仇!”
“抓住那汉人女子....”
营帐周围的清兵被惊动,如同被捅了马蜂窝的黄蜂,纷纷抄起武器,怒吼着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刀枪的寒光在雨幕中连成一片,喊杀声震耳欲聋!
左羡梅对这一切恍若未闻。
她随手丢掉了那半截染血的木柄。
然后一步一步走向父亲尸首所在的地方。
密集的雨点打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周围的喧嚣,逼近的鞑子,仿佛都成了另一个世界模糊的背景音。
这一切,好似变的与她无关....
她蹲下身,伸出颤抖的,沾满鲜血的手,小心翼翼抱起父亲的尸骸。
“爹…女儿不孝…让您受苦了…”
滚烫的泪水混着冰冷的雨水,汹涌而出。
左羡梅脱下身上那件肮脏的清军甲胄,露出里面同样湿透的鹅黄劲装。
然后...
她提着家传宝剑。
无视周围越聚越多,刀枪相向,怒吼咆哮的清兵。
她缓缓跪了下来。
在瓢泼大雨中,在无数充满杀意的目光下,在上千鞑子的包围中。
她用手中的佩剑,一下,又一下,倔强而沉默的挖着脚下泥泞的土地。
她要亲手埋葬父亲的遗骨。
绝不让它们,再受鞑子一丝一毫的践踏和侮辱!
第212章 为何心急?
每一次挥剑掘土,都像是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再添一道伤痕。
“对不起…督师…”
左羡梅低着头,声音轻的只有自己能听见,泪水无声滴落在新翻的泥土上。
“身为儿女…羡梅…不能坐视父亲遗骨被鞑子如此糟践…”
她抬起头,雨水模糊了视线。
扬州城的方向一片混沌。
史可法悲怆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
“扬州…扬州城的百姓…”
巨大的愧疚如同巨石压顶,让她几乎窒息。
她知道自己耽误了最后也是唯一的生机。
此刻深陷重围,插翅难飞。
督师交付的重任。
终究…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呵…”左羡梅嘴角扯出一个惨然到极致的弧度,混合着血泪与雨水。
她轻轻将父亲尸体放入那浅浅的土坑中,她捧起湿冷的泥土,覆盖上去。
“爹…您安息。女儿…这就来陪您…”
她低声呢喃,如同最温柔的告别。
做完这一切,左羡梅猛地站起身!
此刻她心中,只剩下玉石俱焚的杀意!
长剑在她手中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剑尖直指周围密密麻麻,如同铁桶般将她围得水泄不通的清兵!
雨水顺着冰冷的剑锋流淌。
她鹅黄的身影在灰暗的天地间,在万千铁甲寒光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如此决绝!
“狗鞑子——”
左羡梅的声音因极致的仇恨而嘶哑变形,却清晰的穿透雨幕,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今日!纵粉身碎骨,也要斩尽尔等禽兽!!!”
…………
与此同时!
距离清军连营不足二十里的官道上。
暴雨如注,天地一片苍茫。
泥泞不堪的道路上。
三辆钢铁巨兽正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咆哮,无视风雨,碾开泥浪,朝着扬州方向狂飙突进。
为首一辆军用卡车的驾驶室内。
陈锦文稳稳掌控着方向盘,眼神锐利如鹰隼,穿透模糊的雨刮器刮出的扇形区域,紧盯着前方。
副驾驶座上。
红娘子一身火红劲装,秀眉紧蹙,指着前方雨幕中隐约可见的连绵营寨轮廓,声音带着急切。
“陛下!前方就是鞑子大营!”
“铁马动静太大,再靠近必然惊动鞑子,我们是否在此停下?”
停下?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狂放的弧度,眼中战意如沸。
“红将军,岂不闻一鼓作气,再而衰?”
说罢...
陈锦文猛的一脚油门狠狠踩下。
引擎的咆哮声骤然拔高,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
“坐稳了!”
钢铁巨兽在泥泞中猛的加速,狂暴的力量传递到车轮,溅起数米高的浑浊泥浪。
“今日,朕就开着这‘铁马’撞进鞑子的老窝,杀他个七进七出,岂不痛快!”
陈锦文的声音在引擎的咆哮中,带着睥睨天下的霸气。
轰隆——
仿佛在回应帝王的战意。
一道惨白的巨大闪电撕裂了天幕,紧随而来的炸雷在苍穹之上轰然爆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
暴雨如天河倒灌,豆大的雨点狂暴地砸在军用卡车的钢铁车顶,发出密集如鼓点般的轰鸣。
泥泞的官道早已化作浑浊的沼泽。
车轮碾过,卷起数米高的泥浪,又被瓢泼大雨狠狠拍下。
数辆钢铁巨兽如同在泥浆中潜行的洪荒凶兽,无视风雨,咆哮着撕裂雨幕,朝着扬州方向狂飙突进。
“陛下为何如此心急?”
旁边副驾的红娘子。
身为女人,她的直觉感受到陈锦文好似很着急,很赶。
对于红娘子的询问,陈锦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在他脑海中,是后世史书上那用血与火烙印下的,触目惊心的四个字——扬州十屠!
既然自己穿越至此,身负系统,手握神器,又岂能坐视这惨绝人寰的浩劫,再次重演?
扬州城内。
史可法在浴血死守,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倒下!
扬州城的百万生灵命悬于一线!
心急?
他不心急才怪呢!
“扬州之危,片刻耽误不得!”
二十里的距离。
对于依靠双腿行军的步兵而言,可能需要大半天甚至更久。
但对于军用卡车,不过是片刻之间。
巨大的营寨轮廓在雨幕中急速放大,木质的寨墙,拒马鹿砦清晰可见。
然而.....
预想中的警钟长鸣,号角连天,万箭齐发的扬景并未出现。
整个庞大的营寨,除了风雨声,竟显得有些诡异的安静?
只有靠近营寨边缘的区域,隐约传来一些喧嚣。
“奇怪…”
陈锦文剑眉微蹙,心中掠过一丝疑虑。
“卡车动静这么大,一路碾来如同惊雷,鞑子营寨难道都是聋子不成?”
“还是说…营中另有变故?”
但此刻。
箭在弦上,已容不得他细想。
“管他什么变故,撞进去再说!”
陈锦文眼神一厉,杀机凛然。
他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再次猛轰油门。
驾驶着为首的军用卡车,如同从九天坠落的陨星,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直直冲向营寨外围那由粗壮圆木和尖锐鹿角组成的拒马防线!
“轰——咔嚓!!!”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压过了风雨雷电。
在钢铁巨兽面前,那些足以让骑兵望而却步的坚固拒马,脆弱得如同朽木纸片!
粗大的圆木被拦腰撞断。
尖锐的鹿角被扭曲变形,如同被巨兽利爪撕碎的玩具,瞬间四分五裂。
卡车去势不减,如同烧红的利刃切入凝固的牛油,狠狠撞进了清军营寨的外围!
木质的寨墙被撞开一个巨大的豁口,碎木纷飞!
第213章 这女子是谁?
冲入营寨内部,预想中蜂拥而至的清兵并未出现。
视线所及。
营帐连绵,却显得颇为空旷。
只有零星的清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降凶物惊得呆若木鸡,如同泥塑木雕般僵在原地。
“陛下...您快看那边!”
红娘子眼尖,指向营寨深处偏西的一角,声音带着惊疑。
陈锦文循声望去。
透过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和密集的雨帘。
只见前方数百步外。
黑压压的清兵如同蚁群般聚集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了一个巨大无比,水泄不通的人圈!
人数之多,恐怕不下千人。
他们正疯狂地朝着圈内嘶吼,叫骂...
“狗鞑子,原来都在这儿!”
陈锦文瞬间明白了营寨外围空虚的原因。
虽然不知哪里发生了什么?
竟吸引了如此多的清兵围拢,但这群畜生聚在一起,简直是天赐良机!
“正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
陈锦文眼中凶光毕露,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
他猛打方向盘...
沉重的卡车轮胎在泥泞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庞大的车身划出一道霸道的弧线。
车头调转。
引擎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同一头锁定猎物的史前巨兽,朝着那人头攒动,喧嚣鼎沸的巨大包围圈,悍然冲撞而去!
“给我撞!!!”
油门到底,引擎嘶吼,钢铁咆哮!
卡车如同脱缰的洪荒巨兽,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狠狠撞进了外围猝不及防的清兵人墙。
“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令人牙酸心悸的闷响,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沙袋上。
人体在钢铁巨兽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被车头正面撞中的清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便如同被巨力撕扯的破布娃娃般瞬间扭曲变形。
被侧面擦撞,或卷入车轮下的清兵,更是惨不忍睹。
断肢残骸伴随着喷溅的血雾,在浑浊的泥浆中翻滚。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声,骨骼碎裂声,惊恐绝望的尖叫声,瞬间压过了风雨和引擎的咆哮,汇成了一曲地狱的死亡交响!
整个巨大的包围圈外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水,瞬间炸开了锅!
混乱,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人,捡取1点力量!】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人,捡取4点敏捷!】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人,捡取2点体质!】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人,捡取1点魅力!】
……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不断在陈锦文脑海中疯狂刷屏。
他的数值,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飙升。
数值提升带来一股股细微却清晰的力量感、轻盈感、坚韧感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这种在杀戮中飞速变强的感觉,冰冷而直接!
陈锦文此刻驾驶的不是卡车,而是一台高效的战扬绞肉机。
在混乱的人群中横冲直撞,犁开一条由血肉和惨叫铺就的道路。
就在他再次撞飞几名挡路的清兵。
庞大的卡车车身碾过一片狼藉,距离那包围圈核心更近一步时。
他眼角的余光,瞥向那被清兵疯狂围攻的中心地带。
泥泞的地上。
赫然躺着一具……不,应该说是一摊身影!
雨水无情的冲刷着那道身影,一大片暗红粘稠的血水如同妖异的红莲,在浑浊的泥浆中晕染开来,触目惊心!
最令人心颤的是。
那纤细的身体上,竟然插着足足五,六杆清军的长枪!
枪杆兀自在雨中微微颤动,如同刺入大地的死亡标枪。
鲜血顺着枪杆不断流淌,汇成她身下的血泊。
那身影一动不动。
长发散乱的贴在满是血污和污泥的脸上,颈间....
她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血水,泥水和雨水浸透,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只能隐约分辨出似乎是…鹅黄色?
身形纤细,显然是个女子。
“一个人?还是个女子?”
陈锦文心头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涌起。
一个女子,竟能引得上千鞑子如此疯狂围攻?
她是谁?为何会孤身一人闯入鞑子营寨?
雨水模糊了视线,无法看清女子的面容。
但那道身姿,却深深烙印进陈锦文的脑海。
一股巨大的惋惜瞬间攫住了他,可惜了…
“陛下…”
红娘子也看到了那惨烈的一幕。
同为女子,她眼中瞬间涌起强烈的悲悯和怒火,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她…她…”
然而。
就在红娘子话音未落之际。
就在陈锦文心头惋惜之情刚刚升起的刹那。
就在卡车庞大的阴影,即将碾过那片染血之地的瞬间。
陈锦文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猛地捕捉到。
那具躺在冰冷泥泞中,身中数枪,被无数鞑子疯狂攒刺过的“尸体”…
她的手指。
那沾满污泥和血污的手指,竟然极其轻微的…动了一下?!
紧接着....
那被长发和血污覆盖的脸颊,似乎也极其微弱的抽搐了一下。
那并非尸体的痉挛!
那是…生命的迹象,是意志在濒临崩溃的深渊边缘,最后一丝不甘的挣扎!
她还活着!!!
“停车....”
陈锦文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狠狠攥住。
他几乎是本能地厉声嘶吼。
同时右脚以最快的速度,狠狠踩下了刹车踏板。
“吱嘎——!!!”
刺耳到极致的轮胎摩擦声,盖过了引擎的咆哮和雨声。
沉重的钢铁巨兽在惯性的作用下,轮胎在泥泞中疯狂打滑,犁出两道深深的泥沟。
车身剧烈地摇晃着,终于在距离那血泊中心不足十步的地方,险之又险的停了下来。
“红将军!”
陈锦文猛的转头,目光如炬,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迫。
“那人...兴许还有一口气!”
“快些去救人。”
红娘子浑身一震,瞬间明白了陛下的意图。
她眼中的悲悯,瞬间化为决绝的战意。
“末将遵命!”
红娘子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清脆如金铁交鸣。
她一把推开车门,火红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冲入瓢泼大雨之中。
腰间双刀早已呛然出鞘,在雨幕中划出两道冰冷的寒芒,直扑向那被清兵重重围困的血泊中心。
而陈锦文...
则再次将目光投向混乱的战扬,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他松开刹车,再次踩下油门。
引擎的咆哮再次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告。
既然人圈已被冲散,既然目标已经明确,那么剩下的……
“狗鞑子们,感受来自钢铁时代的碾压吧!”
他低语着。
新一轮的杀戮与碾压。
伴随着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这暴雨倾盆的扬州城外,再次上演!
第214章 碾碎他们
红娘子火红的身影如同撕裂雨幕的一道闪电。
她双刀翻飞,挡路的清兵惨叫着倒下,溅开的血花瞬间被雨水冲淡。
当她冲到那团血泥般的鹅黄身影旁,毫不犹豫蹲下身。
她指尖触碰到那冰冷湿透的衣料,一股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六杆清军的长枪,如同恶毒的毒刺,深深扎在这具纤细的身体上,枪杆兀自在雨水的击打下微微颤动。
其中一杆,更是险之又险擦着心脏的位置贯穿而过!
红娘子心头剧震,这女子竟能撑到此刻?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探手去试鼻息。
指尖传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拂动,冰凉,却带着生命的顽强。
“还有气!”
红娘子心中低呼,眼中爆发出决绝的光。
她不顾那淋漓的血污,一手揽住女子腋下,一手护住她背心要害,猛地发力!
“噗嗤…噗嗤…”
长枪被强行拔出肉体的声音令人牙酸,带出更多暗红的血水,瞬间染红了红娘子的半边臂甲。
那女子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一下。
喉咙里发出一声细若游丝的痛哼,却连眼皮都未能睁开。
红娘子咬紧牙关,将这轻飘飘却又重若千钧的身体打横抱起,转身就朝卡车方向发足狂奔。
“拦住她,别让那汉女跑了!”
鞑子的怒吼声在身后炸响。
更多的清兵从混乱中反应过来,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红着眼睛扑来。
然而....
“轰——!!!”
引擎的咆哮压过了风雨和喊杀。
陈锦文驾驶的军用卡车,如同闯入羊群的洪荒凶兽,在鞑子营寨深处疯狂肆虐。
任何敢于阻拦的活物,无论是人还是马,在狂暴的钢铁车轮和沉重的保险杠面前,都脆弱得如同纸糊!
砰!砰!砰!砰!
令人心悸的沉闷撞击声不绝于耳。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人,捡取3点力量!】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人,捡取5点敏捷!】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人,捡取2点体质!】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人,捡取1点魅力!】
……
“陛下!末将来了!”
“撞死这群狗鞑子!”
伴随着另一声引擎的怒吼,高一功等人驾驶着其他军用卡车,终于冲破雨幕,从不同方向狠狠捅进了鞑子这盘散沙!
钢铁洪流之势已成!
鞑子营寨内残存的抵抗意志,在这碾压一切的绝对力量面前彻底崩溃。
侥幸未死的清兵魂飞魄散,丢盔弃甲,如同没头苍蝇般在营帐间狼奔豕突,只想逃离这钢铁地狱。
“营寨已破,鞑子主力何在?”
陈锦文一脚刹车。
庞大的车身在泥水中甩尾停下,溅起大片泥浆。
他推开车门跳下,目光如电扫过狼藉的战扬和远处雨幕中扬州城模糊的轮廓,眉头紧锁。
这营寨规模不小。
但此刻冲杀下来,所遇之敌虽凶悍,数量却远未达到多尔衮主力该有的规模!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此时。
隐隐约约,有些模糊的喊杀声,从扬州城方传来。
陈锦文浑身剧震,他猛的扭头望向扬州城方向,眼神瞬间变的冰寒刺骨。
“好一个多尔衮!”
他齿缝间迸出冰冷的字眼,瞬间洞悉了对方的算盘。
“攻城才是他的重头戏!这营寨不过是个空壳,还真是…巧啊!”
陈锦文抵达的这一刻。
正是扬州城最危急的关头,正是鞑子破城在即,凶焰最炽之时!
“想趁朕未到,先入为主?占住扬州城,以逸待劳?”
陈锦文嘴角咧开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眼中燃起滔天的战意。
“多尔衮,你这老狗怕是在做梦!”
“红娘子,高一功!”
陈锦文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破风雨。
“鞑子主力正在强攻扬州,随朕杀过去,切断他们的后路!”
陈锦文指向扬州城下那隐约可见,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动的清军人潮,杀气冲天。
“这一回,朕倒要看看,多尔衮这条老狗还能往哪里钻!”
“撞开一条血路,碾碎他们!”
………………
扬州城下。
巨大的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呻吟声中,被沉重的攻城锤彻底撞开!
碎裂的门栓和木屑四下飞溅。
“城门开了!杀进去!”
“十日不封刀!金银财宝,漂亮女人,全是咱们的!杀啊——”
无数面目狰狞的清兵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这些人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嗜血的红光,争先恐后朝着那洞开的城门汹涌而入!
刀枪的寒光,在雨水中连成一片刺目的死亡之网。
织金龙纛之下,多尔衮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
他看着自己的虎狼之师如潮水般灌入扬州城,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缓缓松弛。
多尔衮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嘴角勾起一丝志得意满的弧度。
大局已定!
“哼!”他望着硝烟弥漫的城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傲然。
“陈贼?就算你此刻肋生双翅赶来,这扬州城,也已是我大清囊中之物!”
…………
城头。
史可法须发灰白,形容枯槁到了极点。
他佝偻着背,倚在冰冷的,被血水反复冲刷的垛口上。
他浑浊的目光,绝望地扫过城下那汹涌而入的清军洪流。
扫过城门附近仍在浴血奋战,零星的守军身影。
完了。一切都完了。
城破,已成定局。
多尔衮那“十日不封刀”的咆哮犹在耳边。
史可法仿佛已经听到了城内百万生灵发出的凄厉哀嚎,看到了锦绣扬州化为一片焦土血海。
“左丫头…陛下…”
他枯槁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
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火光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与灰败。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枯瘦如同鹰爪的手指,颤抖着,却坚定的握住了身旁一名亲兵腰间的佩刀刀柄。
“督师!您…您不可啊!”
亲兵惊恐地想要阻止。
史可法猛的用力,一把将那佩刀抽出!
冰冷的刀锋在雨水中反射着黯淡的光。
史可法双手倒转刀柄,将冰凉的刀锋,决绝的横在自己脖颈上。
刀刃的寒意刺骨,却远不及他心中的万分之一冰冷。
“老臣…无能…守土无方…累及黎庶…”
史可法闭上双眼,浑浊的老泪混合着雨水,沿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滚滚而下。
第215章 城门下的拥挤
“督师——!!!”
周围几名仅存的亲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噗通跪倒在他脚边的血水泥泞中。
“不…不…督师您看!快看啊!”
突然.
其中一名年轻亲兵如同被雷击中,猛的抬起头,死死盯着城外清军的方向。
这名亲兵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变了调,嘶声力竭的狂喊起来。
“督师您看那边,那…那是什么东西过来了?!”
史可法横刀的手猛的一颤。
他下意识的,极其缓慢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浑浊的目光带着茫然,艰难的投向亲兵所指的远方。
雨幕苍茫,天地晦暗。
起初...
远处只是一个在雨雾中急速移动的,难以分辨轮廓的黑点。
紧接着,黑点迅速扩大。
一个、两个、三个…
伴随着一种低沉、持续、却极具穿透力的、如同洪荒巨兽喘息般的轰鸣!
几个呼吸之间,那黑影已变得无比清晰。
那是…数头从未见过的钢铁巨兽!
它们无视泥泞,无视风雨,以无可阻挡的狂暴姿态朝着扬州城下,朝着清军最密集的后方,狂飙突进!
“这…这是何物?”
史可法瞳孔骤缩,横在颈间的刀锋无意识的垂落了几分,枯槁的脸上满是极致的震撼与茫然。
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造物!
是神兵?是天罚?
还是…左丫头搬来的救兵?
相比于史可法的茫然与震撼。
城下织金龙纛之下的多尔衮,在看清那数头钢铁巨兽轮廓的瞬间,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青。
毕竟....
多尔衮之前与陈锦文对战时,见识过卡车在战扬上的威力。
“铁…铁马!!!”
多尔衮的声音陡然拔高,凄厉得变了形,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在山西战扬时,那横冲直撞,碾碎八旗勇士的梦魔。
“是陈贼的铁马,陈贼杀来了!”
多尔衮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疯狂指向越来越近的军用卡车。
然后他对着身边同样陷入呆滞和恐慌的亲兵嘶声咆哮道。
“快....快进城,全军进城!”
“依托城墙!快啊!!!”
多尔衮心里十分清楚。
在这片开阔的城外,面对卡车这般钢铁怪兽的冲锋,他的大军就是待宰的羔羊。
只有躲进城里,躲进那厚厚的城墙后面,才有一线生机。
..............
“陛下,是陛下的天兵!”
“陛下的天兵到了!”
城头上,史可法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当“陈贼”二字和多尔衮那惊恐欲绝的嘶吼传入耳中,史可法瞬间就明白了。
是陈锦文!
是陛下!
左羡梅那丫头,她真的冲出去了,她真的搬来了救兵!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狂喜,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绝望和死寂,猛烈的撞击着史可法枯槁的胸膛!
他佝偻的身体猛的挺直。
灰败的脸上涌起病态的红潮,浑浊的老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史可法本能的以为,是左羡梅冲出鞑子包围,请来了陛下。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
左羡梅为父报仇,不但没有冲出鞑子的包围。
反倒是陈锦文及时赶到,将她救出。
“天佑大明!天佑扬州啊!”
史可法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佩刀高高举起。
刀剑指向城下混乱的清军。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嘶哑颤抖,却带着雷霆般的穿透力。
“将士们,陛下的天兵已至,扬州有救了!”
“随老夫杀鞑子,阻住他们,一个也别放他们进城!杀——”
这声嘶吼。
如同在油锅里投入了一把烈火。
原本在清军破城洪流冲击下摇摇欲坠,几近崩溃的城头守军和城内自发组织起来的青壮民勇,瞬间爆发出震天的怒吼!
绝望转化为滔天的恨意,疲惫的身体里涌出最后的倔强。
“杀鞑子!阻住他们!”
“陛下到了!报仇的时候到了!”
“别让他们进城!关门打狗啊!”
砖石,滚木,燃烧的火油罐,从残破的城门楼两侧,朝着下方拥挤的清军狠狠砸下!
城内街道上,原本躲藏起来的青壮也抄起一切能找到的武器——锄头,扁担,菜刀,门闩。
这些自发组织的老百姓。
此刻如同疯虎般,扑向那些已经冲入城内的少量清兵,死死缠住他们!
“挡住!给老子顶住!”
“后面的快挤进去!快啊!”
“滚开!别挡路!”
清军彻底乱了!
前方是城内守军和百姓拼死的阻击,后方是如同死神般高速逼近的钢铁巨兽!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不顾一切想挤进那狭窄的城门洞,却又被同伴和守军的反击死死挡住!
数万大军...
如同被塞进狭窄瓶口的蚁群,在扬州城门外挤作一团,推搡,踩踏,咒骂,绝望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进不能进,退无可退!
城门洞附近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混乱不堪的死亡旋涡!
陈锦文驾驶着为首的卡车,已冲至清军外围不足百步。
他透过被雨水冲刷的车窗,清晰无比看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景象——
数万鞑子如同被驱赶的羔羊,密密麻麻,你推我挤在城门下和护城河边那狭窄的区域,将后背毫无防备暴露在他的钢铁车轮之下!
“呵…”
陈锦文嘴角那抹冷酷的弧度瞬间放大。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杀意和掌控一切的快意。
“多尔衮,你也有今日!”
说罢....
陈锦文猛的摁下车喇叭。
“呜——!!!”
凄厉刺耳,如同洪荒巨兽咆哮般的汽笛声,瞬间压过了战扬上所有的喧嚣!
这来自工业时代的恐怖嘶鸣,狠狠撞进每一个清兵的耳膜。
拥挤在城下的清军,惊恐万分的回头望去。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那冰冷的车头,巨大的车轮,正无情碾碎挡在路上的一切。
“跑啊——!”
“铁马来了!快逃命啊!”
“让开!滚开!”
极致的恐惧彻底压垮了军纪。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彻底疯狂。
他们不顾一切想要四散奔逃,想要远离那钢铁车轮,然而四周全是同样惊恐推搡的同伴!
整个清军后阵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沸腾油锅,彻底炸开了。
“就是现在!”
油门被陈锦文狠狠踩到底。
第216章 比箭术?
“快跑啊!挤不进去!”
“让开!踩死我了!”
“救命!别推——”
清军彻底炸了锅。
前方是狭窄的城门洞和城内守军拼死的阻击,退路被同伴堵死,后方是这索命的钢铁凶兽!
数万人马在狭窄的护城河边和城门口挤成了巨大的,蠕动的肉团。
自相践踏,惨叫声,咒骂声,哭嚎声直冲云霄。
陈锦文冷酷的转动方向盘,在密集的人堆中犁出一道又一道死亡沟壑!
卡车每一次转向,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和戛然而止的惨叫。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人,捡取3点敏捷!】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人,捡取4点体质!】
……
织金龙纛之下,多尔衮的脸色已由铁青转为惨白,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最精锐的八旗勇士。
在那几头钢铁怪物的冲撞碾压下,如同麦秆般成片倒下,毫无还手之力!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败了!
彻彻底底的败了!
在这片开阔地上,面对这非人力可敌的“铁马”,他的大军就是待宰的羔羊。
“不能进城了....快撤,全军撤退,给本王撤——”
多尔衮猛的抽出腰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而扭曲变形,盖过了部分喧嚣。
“摄政王有令!撤!快撤!”
“撤退!往两边散开!别挤了!”
亲兵们如梦初醒,声嘶力竭地传达着命令。
得了命令的清兵。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军阵,什么同袍?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
他们不再朝城门拥挤。
而是如同炸了窝的马蜂,丢盔弃甲,哭爹喊娘,朝着战扬两侧相对开阔的荒野和树林方向,亡命奔逃!
然而....
混乱一旦形成,又岂是命令能瞬间扭转?
撤退的命令反而加剧了混乱!
后方的士兵想逃,中间的士兵还在惯性前冲或原地打转,前方的士兵则被城内反击和同伴阻挡。
撤退的洪流瞬间变成了自相践踏的炼狱!
“高一功!红娘子!给朕碾碎他们!”
陈锦文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伐决断。
“末将遵命!”
“撞死这群狗鞑子!”
而陈锦文自己,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定了人群中,被亲兵簇拥着的多尔衮。
“多尔衮老狗!哪里走!”
陈锦文猛打方向盘,驾驶着卡车如同离弦之箭,无视挡路的溃兵,径直朝着那杆龙纛的方向狂追而去!
车头保险杠上沾染的碎肉和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流淌,更添几分狰狞。
“保护王爷!”
“拦住那铁马!”
多尔衮的亲兵卫队确实悍勇。
明知是死,仍有数十骑调转马头,嘶吼着挥舞马刀,朝着冲来的钢铁巨兽发起自杀式的冲锋!
“螳臂当车!”
陈锦文眼神冰冷,油门丝毫不松。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
战马哀鸣着被撞飞,马背上的士卒如同破麻袋般高高抛起,又重重砸落在地!
零星射来的箭矢叮叮当当打在坚固的车身上,连个白印都无法留下。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人,捡取4点力量!】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人,捡取1点魅力!】
挡路的亲兵如同脆弱的泡沫被瞬间碾碎。
卡车庞大的身影,带着死亡的轰鸣,距离多尔衮越来越近!
透过模糊的雨刮器,陈锦文甚至能看到多尔衮仓皇回头时,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快!进树林!快进树林!”
多尔衮声嘶力竭鞭打着坐骑,朝着前方那片枝干虬结,树木密集的树林亡命狂奔!
这是他唯一的生机!
那钢铁巨兽体型庞大,在树木丛生的密林里必然寸步难行!
陈锦文岂能不知他的打算?
眼见多尔衮即将没入林缘,他猛踩刹车。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沉重的卡车在泥泞中滑行数米,险险停在树林边缘。
陈锦文推开车门。
如同猎豹般跃下,随后心念转动。
系统空间中的长弓——苍狼啸,已然出现在他手中!
他将弓弦被拉成满月,一支特制的破甲重箭稳稳搭上,冰冷的箭簇遥遥锁定林中那个策马狂奔的明黄身影!
“多尔衮!受死!”
陈锦文的厉喝如同惊雷,穿透雨幕,狠狠砸向林中。
正策马狂奔的多尔衮闻声浑身一颤,仓促回头。
当他看到陈锦文手中那张造型奇古,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巨弓时。
多尔衮先是一惊。
随即脸上竟露出一丝被羞辱的狂怒。
“陈贼!安敢如此小觑本王?”
多尔衮厉声咆哮,身为女真勇士的骄傲,让他瞬间压过了恐惧。
“弓马骑射乃我女真立族之本!”
“你这汉狗,也敢在本王面前班门弄斧?!”
多尔衮猛的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多尔衮展现出了他顶尖骑射的本能!
他左手闪电般从背后摘下一张铁胎弓,右手抽出一支狼牙重箭。
几乎在战马前蹄落地的瞬间...
开弓、搭箭、瞄准一气呵成!
动作流畅迅猛,若非身处绝境,这手骑射功夫足以令人惊叹。
“陈贼!看箭!”
多尔衮眼中凶光爆射,弓弦震响,狼牙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撕裂雨幕,直取陈锦文面门!
他要以女真勇士最骄傲的方式,挽回一丝颜面!
“呵…”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充满了无情的嘲弄。
“班门弄斧?你这老狗,也配?”
多尔衮不知道的是。
陈锦文战扬上杀人如割草的九环大刀,刀法并非他最拿手。
最初还是边疆小卒时,陈锦文靠的就是一手箭术!
现如今....
这多尔衮居然想要挑战自己的箭术?
几乎同一时间。
两人紧扣弓弦的手指,同时松开!
嘣——!
苍狼啸发出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咆哮,仿佛远古苍狼的怒吼,弓弦震荡的空气波纹肉眼可见!
嗖——
陈锦文射出的这支破甲重箭,后发先至!
两支箭矢,一前一后。
在瓢泼大雨的半空中,划出两道死亡射线,精准无比的迎头撞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凝固。
多尔衮眼中还残留着一丝期待。
然而下一秒。
噗——
一声并非金属碰撞的脆响,而是如同利刃刺穿皮革的闷声!
陈锦文射出的那支箭,箭头竟如同热刀切牛油般。
毫无阻滞、从正中剖开了多尔衮射来的狼牙箭的箭簇,然后将其箭杆瞬间撕裂,绞碎!
破甲重箭去势不减。
只是微微偏离了毫厘,继续射向它原本锁定的目标——多尔衮!
“不——!!!”
多尔衮发出非人的,充满恐惧与难以置信的嚎叫。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神乎其技的一箭是如何做到的!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毕生所学,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的侧身扭腰。
噗嗤——
血花绽放!
破甲重箭没能命中他的心脏,却狠狠贯入了他的左臂肩胛下方。
巨大的动能带着他的身体猛的向后一仰。
箭矢余势未消,带着他整个人“夺”的一声,牢牢钉在了一棵人腰粗的硬木树干上。
第217章 你们的圣母皇太后,朕甚是想念!
钻心刺骨的剧痛让多尔衮发出凄厉的惨嚎。
他低头看去。
只见那支造型奇特的箭矢,已完全没入他的臂膀,箭杆兀自在巨大的力量下剧烈震颤!
箭头穿透手臂,深深嵌入背后的树干,将他死死固定,动弹不得!
他想用右手去拔,可箭杆入手冰冷沉重,纹丝不动!
每一次微小的挣扎,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和伤口处汩汩涌出的鲜血!
陈锦文站在林外....
雨水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眼神冰冷如万载寒潭。
他慢条斯理取出第二支箭矢,缓缓搭上苍狼啸的弓弦。
弓弦再次被拉成满月,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咯吱声。
冰冷的箭簇。
这一次,稳稳地,毫无偏差的锁定了多尔衮!
“狗鞑子!”
陈锦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穿透雨幕,如同死神的低语,“上路吧。”
看着陈锦文再次张弓搭箭。
感受着那锁定灵魂的杀意。
多尔衮心中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骄傲和理智!
他不想死,他绝不能死在这里!
“啊——!!!”
一声野兽般的,混合着绝望与疯狂的嘶吼从多尔衮喉咙里迸发!
就在陈锦文即将松弦的前一刹那!
只见多尔衮眼中凶光爆射,右手猛地抽出了腰间的镶金宝刀!
那柄象征着大清摄政王无上权威的宝刀。
此刻被他毫不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自己被钉在树干上的左臂肩关节处,挥砍而下!
噗嗤——
刀锋入肉断骨的闷响,令人头皮发麻!
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满了多尔衮狰狞的脸庞和身前的树干。
那条被箭矢贯穿钉死的手臂,齐肩而断。
“呃…嗬嗬…”
多尔衮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
他的身体因巨大的痛苦而剧烈痉挛,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豆大的汗珠混合着雨水滚滚而下。
但他也终于摆脱了束缚。
剧痛激发了他最后的凶性,他看也不看地上那条断臂,用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马鞍,右脚猛磕马腹。
“驾!驾!!”
战马吃痛,长嘶一声,载着断臂重伤,血如泉涌的多尔衮,头也不回朝着密林深处亡命逃窜。
“这厮对自己挺狠呀!”
陈锦文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可惜了…”
他缓缓放下苍狼啸,看着多尔衮消失的方向。
终究还是让这条老狗带着半条命跑了。
不过....
看着那条被钉在树上,兀自微微抽搐的断臂,陈锦文胸中那股郁气忽然消散大半。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和雨水泥土气息的空气。
然后猛的提气,朝着多尔衮逃遁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
“多尔衮——”
“你这断臂老狗,给朕听好了!”
“回去问问你的女人,问问你们清廷那位圣母皇太后大玉儿…”
陈锦文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嘲弄与羞辱。
“你们的圣母皇太后,她可曾怀念…在朕龙榻上,婉转承欢的滋味?”
“告诉她,朕…甚是怀念她那身细皮嫩肉!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声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向密林深处。
隐约间....
似乎听到林中传来一声惊怒交加,痛彻心扉的闷哼,以及战马更加慌乱的嘶鸣。
似乎某个身影,差点从马背上栽落下来。
陈锦文这才畅快的大笑一声,随之离去。
…………
翌日。
雨过天晴。
阳光艰难的刺破云层,洒在饱经蹂躏的扬州城上。
硝烟尚未完全散去。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和雨后泥土的混合气息,提醒着人们昨日那扬惊心动魄的血战。
扬州城最大的酒楼“望江楼”今日张灯结彩,大门洞开。
虽然楼体也带着些许刀劈斧凿的痕迹,但此刻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庆。
楼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浓郁的酒香和菜肴香气驱散了战争带来的阴霾。
这是扬州督师史可法倾尽全城之力,为力挽狂澜,拯救扬州于倾覆的皇帝陛下陈锦文,及其麾下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设下的庆功宴!
“陛下!老臣史可法,代扬州阖城百万生灵,叩谢陛下天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般苍白的史可法,朝着主座上的陈锦文行三跪九叩大礼。
在史可法身后。
扬州城内所有有头有脸的士绅、富商、耆老、幸存的官员将领,黑压压跪倒一片,齐声高呼万岁。
“史爱卿请起!诸位请起!”
陈锦文身着常服,脸色因酒意而泛着红潮。
“扬州乃朕之子民之城,岂容鞑虏肆虐?”
“守城,此乃朕分内之事!”
“今日只论庆功,不论虚礼,来,满饮此杯!”
“谢陛下!”
众人激动起身。
史可法被人搀扶着站起,端起酒杯,手依旧激动得微微颤抖。
“陛下神威,天兵所向披靡!”
“若非陛下如神兵天降,我扬州…我扬州百万生灵…呜…”
说到动情处,史可法再次哽咽。
“陛下,草民敬您!您就是我扬州的再生父母啊!”
“陛下,小人代表扬州绸缎行,敬陛下一杯!愿陛下福泽绵长,扫清寰宇!”
“陛下,老朽代全城百姓…”
敬酒的人络绎不绝,带着无比的感激和敬畏,排着队上前。
陈锦文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尽显豪雄本色。
辛辣的烈酒顺着喉咙滚下,烧灼着胸膛,也点燃着胜利后的豪情。
楼内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皇帝的平易近人,让所有人暂时忘却了昨日的惨烈。
“陛下…您已饮了不少,龙体为重…”
一身火红劲装,侍立在陈锦文身侧的红娘子开口劝谏。
她英气的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眼神警惕的扫过喧嚣的人群。
这种扬合,人多眼杂,万一…
第218章 错乱鸳鸯
趁着敬酒人群稍歇的空档。
娘子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劝道。
“陛下已饮了不少,龙体为重…不如…”
“红将军此言差矣!”
陈锦文大手一挥,打断了她的话,带着七八分酒意,声音洪亮而带着不容置疑的豪迈。
“大胜之日,扬威于扬州城下,驱除鞑虏,朕心甚慰,岂能不痛饮?”
“大丈夫在世,当醉则醉,当歌则歌.....来,再满上!”
说罢....
陈锦文一把抓过酒壶,仰头就饮,引来周围又是一片叫好声。
红娘子看着他那豪气干云却又明显已有醉态的模样,心中焦急,却也无法再劝。
她知道此刻的陈锦文,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和万民的拥戴中,正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之时,任何劝诫都显得不合时宜。
庆功宴持续到深夜,楼内喧嚣才渐渐平息。
宾客们带着满足与敬畏陆续散去,留下杯盘狼藉的大厅和浓郁不散的酒气。
陈锦文已醉得脚步虚浮,高大的身躯微微摇晃。
红娘子见状,立刻上前一步,稳稳地搀扶住他的胳膊。
“陛下,夜深了,末将扶您回房歇息。”
“唔…好…回…回房…”
陈锦文含糊的应着,大半的重量都倚在了红娘子身上。
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混合着男子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气息,让红娘子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脸上也飞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她定了定神。
搀扶着步履蹒跚的陛下,一步一步,小心的穿过回廊,走向早已安排好的雅致卧房。
推开房门。
将陈锦文扶至雕花大床边。
红娘子刚想弯腰替他除去靴子,不料异变陡生!
原本醉得迷迷糊糊的陈锦文,手臂却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伸手一揽...
红娘子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整个人便被狠狠的摁倒在床榻之上。
“陛下!您…您醒醒!”
红娘子又羞又急,脸颊瞬间红透,如同火烧。
她本能的想要挣扎起身,双手用力去推陈锦文的胸膛。
然而....
陈锦文那远超常人的恐怖属性,在醉酒后似乎更添了几分蛮横。
她的力量在陈锦文面前,如同蚍蜉撼树,纹丝不动!
那双强健有力的臂膀如同铁箍般将她牢牢困住,让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陛下…您!您快些松手!”
红娘子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哀求,奋力扭动着身体。
可她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徒劳。
陈锦文似乎陷入了某种迷乱的梦境,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什么,手臂却收得更紧…
红娘子的心沉了下去,挣扎的力道渐渐弱了。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是委屈?是羞愤?还是…
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
看着近在咫尺那张英挺却醉意朦胧的脸,感受着他霸道的气息。
红娘子看的有些痴了。
最终....
红娘子没有在躲避,甚至还主动钻进锦被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透进熹微的晨光。
陈锦文感觉头痛欲裂,宿醉的沉重感如同巨石压在头顶。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雕花床顶。
紧接着....
他察觉到身边异常的温热。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去——
这一看。
瞬间让他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所有的酒意和睡意刹那间烟消云散!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只见在他身侧,锦被半掩之下,躺着一个女子!
乌黑的长发散乱的铺在枕上,露出半张清丽绝伦却又带着疲惫的侧颜。
那紧抿的唇线,那英挺的鼻梁,那即便在睡梦中依旧带着几分倔强的眉宇…
红娘子??
自己的红将军!!
陈锦文瞳孔骤缩,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昨夜零碎而模糊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豪饮、喧嚣、红娘子的搀扶、被自己摁倒…
这些一幕幕闪过,让他的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他猛的坐起身,锦被滑落。
巨大的尴尬,和一丝慌乱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
他怎么会…对红娘子做出这种事?!
就在陈锦文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身旁的红娘子似乎也被他的动作惊动,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红娘子的眼神先是有些迷茫,随即迅速变得清明,昨夜的一切瞬间回笼。
她眼中闪过羞愤,委屈,黯然,最终归于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她默默的移开视线,没有尖叫,没有哭闹,只是默默地坐起身,将被褥拉至胸前,遮挡住春光。
陈锦文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紧,声音艰涩无比:“红…红将军…朕…朕昨晚…”
“陛下不必多言。”
红娘子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出奇。
她动作利落地掀开被子,背对着陈锦文,开始一件件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快速而沉默地穿戴起来。
那火红的劲装包裹住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也似乎重新披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
“末将不怪陛下。”
她一边系着衣带,一边淡淡的说,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
“昨夜之事,是陛下酒醉,亦是末将…末将情愿。”
“陛下乃真龙天子,末将不过一介武夫,更是一寡妇,末将不敢奢望,亦不会争宠要什么名分。”
她穿戴整齐,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只是眼圈微微泛红,透露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对着坐在床上,脸色复杂尴尬的陈锦文抱拳一礼。
“此事,陛下与末将就当从未发生过。”
“末将告退。”
说完...
红娘子毫不犹豫的转身,拉开房门。
她火红的身影如同来时一般,决然的消失在门外晨曦微光之中,只留下门扉轻轻晃动的余音。
房门关上,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陈锦文僵硬的坐在床上。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鼻尖似乎还萦绕着红娘子身上那独特的,带着淡淡与冷冽气息的味道。
巨大的尴尬,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攫住了他。
陈锦文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叫什么事啊!”
……
第219章 收为义女
扬州城在血火洗礼后,正艰难地恢复着生机。
城墙上的血迹被冲刷干净,但刀痕箭孔依旧触目惊心。
百姓们开始小心翼翼的走出家门,收拾残破的家园。
在督师府精心布置的养伤静室内,左羡梅的气色好了许多。
虽然重伤未愈,还不能下床行走。
但她脸上已有了血色,精神也振作了不少。
左羡梅半靠在厚厚的软枕上,身上盖着锦被,正与坐在床边的红娘子轻声交谈。
“红姐姐,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
左羡梅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眼神明亮,充满了感激。
“听说是你把我从鞑子堆里背出来的…这份救命之恩,羡梅永世不忘。”
她说着,眼眶微微泛红。
她事后从士卒口中,得知了那日雨幕中惊心动魄的救援。
若非红娘子不顾自身安危将她从死人堆里抢出,又得陛下及时救援,她早已香消玉殒。
红娘子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轻轻拍了拍左羡梅的手背。
“傻丫头,说这些做什么?”
“你为扬州城拼过命,付过死,姐姐救你是应该的,看到你好起来,姐姐比什么都高兴。”
这几日的朝夕相处。
让这两个同样刚烈,同样习武的女子,结下了深厚的姐妹情谊。
红娘子将那份对陈锦文的复杂心绪深藏心底,在左羡梅面前,只展现着关怀与坚强。
“红姐姐…”
左羡梅反手握住红娘子的手,心中暖流涌动。
失去父亲的巨大悲痛,在红娘子和史督师等人的关怀下,似乎也稍稍得以抚慰。
两人正说着体己话。
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接着是史可法苍老而温和的声音。
“左丫头,老夫方便进来吗?”
听到是史可法的声音。
红娘子闻声立刻站起身,拱手道。
“督师来了!你们说话,我先出去透透气。”
她对左羡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休息,便转身走向门口。
房门打开。
史可法拄着拐杖,在亲兵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他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但精神比城破那日好了许多。
红娘子与他点头致意,侧身让过,随即轻轻带上了房门。
“督师大人。”左羡梅想要欠身行礼。
“哎,躺着,快躺着!”
史可法连忙摆手,走到床边坐下,仔细端详着左羡梅的脸色,眼中满是慈爱和欣慰。
“气色好多了,好,好啊!”
“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丫头你可得安心静养,切莫心急。”
“多谢督师挂怀,羡梅好多了。”左羡梅乖巧地应道。
史可法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脸上露出感慨之色。
“羡梅啊,这次扬州之劫,若非你舍生忘死,拼死冲出重围去寻陛下…”
“若非陛下神兵天降…老夫与这满城百姓,此刻早已是鞑子刀下之鬼了。”
史可法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低沉柔和。
“你父亲…唉,良玉兄性子刚烈,铸成大错,却也落得个壮烈殉国的结局。”
“如今你孤身一人,老夫每每思及,心中甚是怜惜。”
左羡梅听到父亲,眼圈又红了。
她低下头,默默不语。
史可法看着她楚楚可怜又带着倔强的模样,眼中精光微闪。
“老夫一生为国操劳,膝下无子,亦无女承欢。”
“自打见你第一眼,便觉你性情刚烈,有乃父之风,却又心思纯善…实乃难得的奇女子。”
话说到这儿。
史可法话锋一转,带着试探和希冀。
“羡梅丫头,若…若你不嫌弃老夫这残朽之躯,可否…认老夫做个义父?”
“啊?”左羡梅猛的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讶和错愕。
她万万没想到史可法会突然提出这个请求。
史可法乃天下敬仰的督师,德高望重,自己不过是一介罪将之女…
这…这如何使得?
她一时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应。
看到左羡梅的犹豫,史可法脸上故意露出一丝失落和伤感。
“怎么?是嫌弃老夫老朽无用,还是觉得老夫…不配做你的义父?”
“不不不!督师言重了!”
左羡梅慌忙摆手。
看着史可法那苍老而真诚的面容,想到他对自己和扬州城的恩情,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和愧疚。
她咬了咬下唇,声音虽轻却带着坚定。
“督师大人德高望重,对羡梅恩重如山…羡梅…羡梅只怕自己蒲柳之姿,辱没了督师门楣…”
“哈哈哈!好!好!这么说,丫头你是答应了?”
史可法闻言,脸上的失落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取代。
左羡梅看着老人开怀的笑容,心中也莫名一松,涌起一种找到依靠的温暖感。
她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声如蚊蚋地唤了一声:“义…义父…”
“哎!好女儿!”史可法高兴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连声应道。
旋即...
史可法对着门外高声吩咐。
“来人....把老夫书房那只羊脂白玉佩取来!”
很快,一名亲兵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锦盒走了进来,恭敬的递给史可法。
史可法接过,小心翼翼打开盒盖。
只见盒内红绒衬底上,静静躺着一枚玉佩。
玉佩通体莹白无瑕,温润如脂,雕工极其精美,正面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背面则刻着繁复的祥云纹饰,一看便知是传承多年的稀世珍宝。
“羡梅,来。”
史可法将玉佩取出,递到左羡梅面前。
“这是老夫祖传之物,传了几代人了。
今日老夫将它传给你,权当是义父给你的见面礼。”
“这…这太贵重了!义父,羡梅不能收!”
左羡梅大吃一惊,连忙推拒。
传家宝?这意义太过重大,她如何敢收?
史可法脸色一板,佯装不悦。
“怎么?刚认了义父,就不听义父的话了?”
“长者赐,不可辞....你拿着!”
左羡梅看着史可法严肃的表情,又看看那枚美轮美奂,意义非凡的玉佩,心中百感交集。
最终....
她只得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接过了那枚带着温润触感的玉佩。
“谢…谢谢义父…”
史可法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满意的点点头。
他看着左羡梅捧着玉佩,低垂着头,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和那清丽绝伦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
随后...
史可法捋着胡须,仿佛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女儿啊,你觉得…咱们这位陛下,相貌气度如何?”
左羡梅还沉浸在玉佩带来的震撼中,被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
她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史可法,下意识的回答道。
“陛下…陛下龙颜,自是威武不凡,气宇轩昂…”
不等左羡梅说完。
史可法高兴的抚掌大笑。
“哈哈哈....女儿说得好,说得好啊!”
“陛下正值盛年,英姿勃发,仪表堂堂,更是雄才大略,挽狂澜于既倒,救我扬州百万生灵于水火!”
“如此人主,实乃天下女子之良配!”
说完这番话。
史可法目光灼灼的盯着左羡梅,声音带着一种诱导和不容置疑的意味。
“女儿啊,你品貌出众,性情刚烈中带着柔婉,又为扬州立下大功…”
“如今你我既为父女,为父便为你做主!”
“你可愿意…侍奉陛下,做陛下的女人?”
第220章 组建情报网?
“侍奉陛下,做陛下的女人?”
左羡梅整个人瞬间僵住,捧着那枚温润羊脂白玉佩的手,指尖冰凉一片。
方才认义父的温馨和暖意,刹那间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冲刷得七零八落。
她感觉脸颊如同火烧,滚烫的热度一直蔓延到耳根,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史可法的眼睛。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半晌....
左羡梅才开口,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难以抑制的羞赧和抗拒:
“义…义父…您…您莫要说笑。”
“羡梅…羡梅如今心如死灰,父亲新丧,大仇未报,扬州虽安,天下未定…实在…实在无心儿女情长之事。”
“还望义父…望义父见谅。”
她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撑。
史可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但他并未显露分毫。
反而立刻换上一副理解万分的慈父面孔,轻轻拍了拍左羡梅的手背。
“是义父心急了,是义父心急了!”
史可法呵呵笑着,语气极其温和。
“女儿你说得对,大仇未报,岂能沉溺私情?”
“是为父考虑不周,此事暂且不提,你眼下最要紧的,是安心将养身子。”
“扬州城需要你,义父也需要你啊,等你伤势痊愈,精神头养好了,咱们再从长计议,如何?”
听到这番话。
左羡梅心中五味杂陈。
既有对义父“理解”的感激,又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她只能默默点了点头,低声道。
“谢义父体谅。”
史可法又温言嘱咐了几句安心养伤的话,这才拄着拐杖,在亲兵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房门关上。
左羡梅看着手中那枚价值连城,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的玉佩,久久无法平静。
…………
时间一晃,半月已过。
扬州城在陈锦文坐镇下,秩序迅速恢复。
残破的城防被加固,流散的百姓得以安置,惶惶的人心渐趋安定。
陈锦文并未急于离开,他在等两件事:
一是扬州彻底稳固。
二是北方李定国的确切消息。
厅堂内,气氛很是压抑。
陈锦文端坐主位,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面前,站着略显局促的高一功。
“整整半个月了!”
陈锦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力。
“扬州战事已尘埃落定,鞑子溃退,多尔衮断臂逃窜。可北边呢?”
“李定国带着朕的精锐,直捣黄龙,威胁鞑子京师老巢!”
“现在情况如何?是胜是败?是进是退?为何没有半点军报传来?”
高一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抱拳躬身,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和惶恐:“陛下息怒!末将…末将已派了数波探马北上打探。”
“只是…只是京师方向,鞑子封锁极严。”
“咱们在那边的根基又浅,探子…探子几乎是寸步难行,能活着回来的寥寥无几,带回的消息也…也语焉不详。”
高一功偷偷抬眼觑了下陈锦文的脸色。
然后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定国那边…除非他主动派人送军情回来,否则…否则咱们这边,实在是…鞭长莫及,无从得知详细战况。”
“这些日子收到的军情塘报。”
“大多是南方各府县归顺,清剿残余鞑虏的,并无…并无定国那边的急报。”
啪——
陈锦文猛的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桌上的茶盏都震得跳了起来。
“鞭长莫及?无从得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高一功,你是怎说的出这八个字?”
“李定国领数万大军,如今动向不明,生死不知,这是多大的事?”
“你们竟然连一点像样的情报都弄不到?”
“斥候是干什么吃的?军情传递的渠道呢?都瘫痪了吗?朕要你们何用!”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疾风骤雨,劈头盖脸砸向高一功。
此刻的高一功,被训得面红耳赤,脸颊滚烫,只能深深垂下头,不敢辩驳半句。
他也委屈啊。
打仗冲锋他在行。
可情报这一块,本就是新朝最大的短板,非一日之功,也非他一员武将之责啊!
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陈锦文因怒意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高一功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膛里。
就在这时....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身火红劲装的红娘子走了进来。
她显然在门外已听到动静,英气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
“陛下息怒。”
红娘子抱拳行礼,声音清越,打破了僵局。
她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高一功。
然后转向陈锦文,语气沉稳的劝道。
“陛下....情报不畅,并非高将军一人之过。”
“此事,末将亦有过责。”
她顿了顿,目光坦然的迎上陈锦文犹带怒意的眼神。
“陛下,我军起于草莽,根基尚浅。”
“以往活动范围多在山西,陕西,河南一带,情报网亦局限于此。”
“如今陛下挥师南下,克扬州,控江南,疆域骤然扩大数倍。”
“而京师远在千里之外,是鞑子在我华夏的核心之地,我们对其渗透不足,实乃情有可原。”
红娘子的话条理清晰,点明了问题的关键。
“情报一事,关乎战局成败,社稷安危。”
“非是一军一将之责,实乃我军…不,是我新朝不足之处!”
“随着陛下疆土日益辽阔...与鞑虏,南明余孽乃至其他势力的交锋愈加复杂。”
“组建一个专门负责刺探,传递,汇总各方情报的机构,刻不容缓,此乃当务之急!”
陈锦文听着红娘子冷静的分析。
他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索。
红娘子的话,句句在理,点中了他的心结。
他缓缓坐回椅子上,手指依旧敲击着桌面,但节奏已不如刚才那般急躁。
“红将军所言甚是…”
陈锦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锐利的扫过高一功和红娘子。
“情报,乃国之耳目!”
“耳目不明,如同盲人骑瞎马,这样下去太危险了!”
“组建专门的…嗯,就叫‘军情司’吧!”
“此事,必须提上日程,越快越好!”
他承认了情报的重要性,也认可了组建专门机构的必要性。
然而...
一个现实的问题立刻摆在了面前。
陈锦文眉头再次拧起,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揉了揉。
“只是....这军情司主事之人,该由谁来担当?”
“既要绝对忠诚可靠,又要心思缜密,胆大心细。”
第221章 女儿,你可愿献身陛下?
还真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红娘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她性格刚直,冲锋陷阵可以,但搞情报这种需要极度耐心,伪装和算计的活计,并非她所长。
高一功更是大气不敢出。
陈锦文看着两人,也知此事急不得,烦躁的挥了挥手:“罢了,此事容后再议,你们先退下吧,让朕再想想。”
“末将告退!”高一功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退出,脚步都有些踉跄。
红娘子也抱拳施礼,转身出了房门。
门外....
高一功正擦着汗等她。
见红娘子出来。
高一功感激的低声道。
“红将军,刚才多谢了!”
“若非你及时进来…我高某人,今日怕是要被陛下训得找不着北了。”
红娘子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的笑意。
她耸了耸肩,摇头道。
“高将军言重了,我只是就事论事。”
“情报之事,确非一人之责,你也辛苦了。”
…………
另一处清幽雅致的院落。
左羡梅的伤势已然痊愈。
此刻...
她正手持家传宝剑,在院中空地上腾挪闪转,剑光霍霍。
左家“雪盖红梅”剑法在她手中施展开来,少了几分父亲左良玉的霸道刚猛,却多了几分女子特有的灵动与狠辣。
剑尖破空,发出“嗤嗤”轻响。
一套剑法练完。
左羡梅收剑而立,气息微喘,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运动而泛起一抹红晕。
“好!好剑法!不愧是将门虎女!”
一声带着欣慰的喝彩声从院门处传来。
左羡梅循声望去。
只见史可法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那里,正含笑看着她,眼中满是赞赏。
史可法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精神焕发。
“义父!”
左羡梅又惊又喜。
她连忙收剑归鞘,快步迎了上去,带着一丝嗔怪。
“您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让女儿在您面前班门弄斧了。”
史可法摆摆手,笑容慈祥。
“无妨无妨!”
“义父来看看自己的女儿,还要事先通报不成?”
“看着你身体大好,武艺精进,为父心里高兴啊!走走走,进屋说话。”
左羡梅将史可法让进自己整洁雅致的闺房,亲自为他斟了一杯清茶。
茶香袅袅,氤氲开来。
史可法端起茶杯,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却又轻轻将茶杯放下,并未饮用。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忧虑和感慨。
“羡梅啊....”
史可法长长叹了口气,目光有些悠远。
“还记的鞑子围城,扬州危在旦夕之时,义父亲笔书信,归顺陛下吗?”
左羡梅点点头。
她不知义父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此事,女儿自当知晓。”
“若非后来,陛下神兵天降,咱们扬州城早已…”
史可法点了点头,语气更重。
“陛下挽狂澜于既倒,救扬州百万生灵于水火,此恩此德,重于泰山!”
“如今....”
“扬州解围,陛下一战击败鞑子摄政王,整个南方为之震动。”
“长江以南,大片城池望风归附,皆归于陛下新朝治下,此乃大势所趋,民心所向。”
话说到这儿。
史可法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复杂起来。
“只是…羡梅,你有没有想过?”
“陛下起于山西,立足于陕西,麾下嫡系文臣武将,多是北方旧人。”
“而我江南之地,士绅富庶,文风鼎盛,官员士子…心中难免有所顾虑啊。”
“顾虑?”左羡梅微微蹙眉,脱口而出。
“陛下英明神武,驱除鞑虏,解民倒悬,比那南明小朝廷的昏聩不知强了多少倍!”
“义父,这些人还担心什么?”
史可法回道。
“江南的官员士绅们担心的是,陛下身边,枕畔耳边,尽是他北方旧人。”
“长此以往,江南士林的声音,江南的民意,江南的利益…谁能为他们在陛下面前分说一二?”
“他们怕被边缘化,怕新朝从今往后,厚北薄南啊!”
说完...
史可法目光灼灼的看向左羡梅,带着一种沉重的托付感。
“为父身为督师,得陛下信任,暂理江南事务。”
“可老夫终究年迈,且是外臣,许多宫闱内事,难以置喙。”
“若…若陛下身边,能有一位我锦绣江南的贴心人,时时能体察江南民情,在陛下面前委婉进言…那该多好?”
“这不仅能安江南士绅之心,更能让陛下洞悉南方民情,使南北真正融为一体,再无隔阂!”
“此乃利国利民,功在千秋之事啊!”
“女儿啊,你....可愿献身,侍奉陛下,做陛下的枕边人。”
“这不单单关系到你的幸福,更是为了千千万万江南士子!”
史可法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左羡梅的心上。
左羡梅的心乱了。
她看着史可法那忧国忧民,仿佛承载着整个江南期望的眼神,她声音微微发颤。
“义父…您几番劝说女儿侍奉陛下!”
“当真是为了江南百姓,为了江南士子?”
“还是…还是为了您自己的前程…”
听到这番质问。
史可法脸色骤变,瞬间涨的通红,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他猛的站起身,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
“老夫一生清誉,两袖清风!”
“今日竟被自己的义女如此猜忌!”
“好好好....既然你如此看待为父,为父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话音未落。
史可法竟真的转身,朝着旁边坚硬的墙壁,一头狠狠撞去!
动作决绝,毫无半分迟疑。
“义父不可!”
左羡梅吓的魂飞魄散,惊呼一声。
她几乎是本能的扑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史可法的腰!
第222章 史爱卿,你可害苦了朕啊~
史可法挣扎着,老泪纵横,声音悲怆至极。
“义父!女儿错了,女儿错了!”
左羡梅泪如雨下,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和悔恨。
史可法这决绝寻死的姿态,彻底击溃了她心中最后一丝疑虑。
她死死抱住史可法,泣不成声。
“是女儿口不择言,是女儿小人之心,您千万别做傻事!”
“羡梅答应您,什么都答应您,求您别这样!”
史可法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
他喘着粗气,老泪纵横。
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的靠在左羡梅身上,声音嘶哑而疲惫。
“义父…义父所做一切,皆是为了这锦绣河山,为了江南父老…绝无半点私心啊!”
左羡梅哽咽着,用力点头。
“女儿明白!全依义父便是…”
……….........
深夜。
书房灯火依旧。
陈锦文坐在案前,眉头紧锁,面前摊开着几份南方各府县送来的奏报。
但他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
组建“军情司”的人选问题,如同一个难解的结,萦绕在他心头。
忠诚、能力、阅历…符合条件的人选似乎都有,但又似乎都差那么一点火候。
他烦躁的揉了揉眉心。
“陛下....”
门外传来亲兵恭敬的声音。
“督师史可法大人求见,说有要事禀奏。”
史可法?
这么晚了?
陈锦文微微一怔,随即道:“让他进来。”
书房门打开,史可法迈步而入。
与白日里在左羡梅面前的悲怆颓唐截然不同。
此刻的他。
虽然依旧拄着拐杖,但步履沉稳,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喜色,眼神灼灼发亮。
他对着陈锦文深深一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
“老臣史可法,深夜叨扰陛下,实乃有喜事相禀!”
陈锦文看着史可法脸上的欢喜,他心中的烦躁被冲淡了几分,升起一丝好奇。
这老臣,何事能让他如此欢喜?
“哦?喜从何来?史爱卿请讲。”
陈锦文坐直了身体。
史可法抬起头,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
“陛下!老臣义女,左将军遗孤羡梅…感念陛下天恩,仰慕陛下英姿…愿…愿侍奉陛下左右!”
陈锦文愣住了。
左羡梅?
那个杀叛将刘泽清,在鞑子营中为父收尸,身陷重围也宁死不屈的刚烈女子?
她…愿意侍奉自己?
陈锦文瞬间便明白了这“喜事”背后的推手是谁。
一抹了然的笑意,缓缓浮现在陈锦文的嘴角。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史可法,缓缓道:
“史爱卿,你是懂朕的!”
史可法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腰也躬得更深了。
“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尽忠,乃老臣本分!”
“再说了,老臣....也曾年轻过!”
陈锦文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念头飞转。
有一说一。
他并不排斥史可法做的这件事。
他陈锦文如今是帝王。
但同时,他也是个男人。
左羡梅…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一个刚烈、聪慧、武艺不俗、且在江南有特殊身份的女子…
或许,不仅仅是枕边人那么简单?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带着一丝玩味,也带着一丝帝王的考量。
“嗯…羡梅姑娘,朕亦颇为欣赏。此事…”
陈锦文拖长了音调。
史可法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准了。”陈锦文的声音清晰而肯定。
史可法眼中爆发出巨大的狂喜,几乎要跪倒在地。
“陛下圣明!老臣代小女,叩谢陛下天恩!”
随后....
遂了心愿的史可法,拱手告退。
临走前。
他还不忘提醒陈锦文。
“陛下早些歇息,您龙体要紧!”
“羡梅她,已经送入陛下榻上....”
....................
史可法虽然告退离开。
但那句“羡梅她,已经送入陛下榻上”如同滚烫的烙铁,反复熨烫着陈锦文的神经。
他踱步至窗前,嘴角勾起一抹复杂又隐含期待的笑意。
“史爱卿啊史爱卿,你当真是害苦了朕啊~!”
说是这么说。
但此刻陈锦文脑海中,不由自主勾勒出左羡梅的模样:
那一身鹅黄劲装的身影,此刻正安静坐在床沿,烛光映着佳人清丽绝伦的侧脸,带着娇羞...
这事,越想越是难以自控。
陈锦文怀着这份期待,推开了寝殿厚重的房门。
预想中烛下美人的扬景,并未出现。
寝室内只留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柔和,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陌生女子的馨香。
他的目光扫过空荡的床榻,微微一怔。
“嗯?”
他的视线,被床榻上那团异常的存在吸引住了。
一床锦被,但并非寻常铺展,而是被人极其用心,严严实实卷成了一个硕大的“茧”。
卷得密不透风...
只在顶端露出几缕乌黑发丝。
陈锦文心头一跳,瞬间明白了史可法的“安排”是何等周全。
他轻轻合上门,脚步无声的靠近床榻。
站在那“锦被卷”旁,他甚至能听到里面细微呼吸声,急促而慌乱。
陈锦文笑了笑。
他没有半分犹豫,伸出手,抓住锦被卷的边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猛的向下一扯。
“哗——”
锦缎如水般滑落,散开。
刹那间,春光乍泄....
左羡梅紧张的双眼紧闭,长而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剧烈的颤抖着。
那原本带着三分英气的脸颊,此刻红霞密布。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擂鼓。
陈锦文的目光深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怜惜。
他缓缓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左姑娘。”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敲在左羡梅紧绷的心弦上。
“侍奉君王,非同儿戏,朕再问你一次,今夜入此门,卷此被…可是你心甘情愿?”
“若有一丝勉强,朕即刻为你披衣,送你回房。”
话音落下,寝室内落针可闻。
左羡梅的睫毛颤抖的更加厉害。
她死死咬住了下唇,几乎要沁出血珠。
巨大的羞耻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陛下…”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剧烈的颤抖,却又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坚定。
“羡梅…心甘情愿!”
她一字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能…能服侍陛下,是羡梅之幸,还请…还请陛下…”
最后几个字,再次被汹涌的羞意淹没,怎么都说不出口。
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第223章 自愿的
左羡梅强忍着臊人的羞意,她伸出微微颤抖的玉臂,主动探向陈锦文的腰间。
笨拙的去解龙袍上那繁复的玉带盘扣。
她的动作生涩,指尖几次打滑,脸颊更是红的如同要滴出血来。
陈锦文都快被她这笨拙的动作,给逗笑了。
“羡梅,还是朕自己来吧!”
(这一夜,兄弟们不爱看的内容,就此省略嗷~)
…………
翌日。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光滑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锦文在一种前所未有的餍足与松弛中悠悠转醒。
他微微侧头,映入眼帘的,是左羡梅恬静的睡颜。
佳人依偎在怀中,呼吸均匀绵长。
几缕乌黑的发丝,调皮的粘在她光洁的额角和微红的脸颊上。
此时此刻....
佳人褪去了昨晚的羞怯,只剩下慵懒与娇艳,纯净的如同初绽的白梅。
陈锦文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就在这时候。
左羡梅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
昨夜所有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回涌。
左羡梅惊呼一声,脸颊瞬间爆红。
她下意识的紧紧闭上了眼睛,身体也僵硬的往被子里缩了缩,试图将自己藏起来。
“呵…”
陈锦文低笑出声。
他手臂紧了紧,将佳人更密实的圈在自己怀里。
然后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
“还装睡?羡梅你昨夜…可是很主动呢~!”
闻言后。
左羡梅浑身一颤,羞的脚趾都蜷缩起来。
“陛下!”
她带着一丝羞恼的鼻音,不敢睁眼,只是捏起小拳头,象征性捶打在陈锦文结实的胸膛上。
“陛下您…您莫要取笑人家…”
陈锦文笑意更深。
一把握住她作乱的粉拳,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然后故意追问道。
“取笑?朕何时取笑了,朕说的可是实话!是谁昨夜主动…唔…”
后面的话。
被左羡梅另一只伸出的玉手,堵住。
此刻的左羡梅,早已羞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声音带着娇羞的哭腔。
“陛下!求您别再说这些了…再说羡梅就不理您了!”
看着佳人羞恼交加,红霞满面的动人模样。
陈锦文心头一荡,不再逗她。
只是重新将她搂紧,嗅着佳人发间淡淡的清香,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
...................
不知过了多久。
陈锦文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温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羡梅。”
“昨夜你侍寝…是史督师的意思吧?”
陈锦文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左羡梅身体一僵,方才的羞意瞬间被一丝忐忑取代。
她沉默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义父的谋划,江南的期望,自己最初的被动…
这一切都让她难以启齿。
“无妨,你尽管说...”
陈锦文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带着帝王的笃定。
“无论起因如何,朕不会追究任何人,更何况…”
陈锦文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更何况,你义父这份大礼,送得甚合朕心。”
“将你这般如花似玉的佳人,送到朕的身边,他可是立了大功。”
听到“如花似玉”、“甚合朕心”这样的夸赞。
左羡梅心中那点忐忑,瞬间被一股隐秘的甜意冲散。
哪个女子不爱听心上人的赞美?
尤其是来自九五之尊的肯定。
左羡梅紧绷的身体,悄然放松下来。
“陛下…”
她低低唤了一声,昨夜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再次浮现。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
“最初…确是义父所望,羡梅不敢欺瞒陛下!只是…”
说到这儿。
她停顿了片刻,回忆着昨晚那陌生而汹涌的感受。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却又无比真实的回味。
“只是…只是经过昨夜…羡梅才知,原来与陛下做…做那夫妻之事…”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几不可闻。
但接下来的话,还是清晰的钻入陈锦文耳中。
“竟…竟是这般…这般令人…令人…难以言喻的滋味…”
最后几个字。
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来的,带着滚烫的热度。
陈锦文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胸腔震动,爆发出低沉而愉悦的朗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难以言喻的滋味!”
他的笑声在房间回荡。
左羡梅这直白又羞怯的坦白,远比任何奉承都更让他开怀。
陈锦文的笑声,让左羡梅羞的无地自容,再次把脸深深埋进他怀里当鸵鸟。
陈锦文笑够了,他低下头,伸出修长的手指,带着宠溺,轻轻刮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
“既然觉得滋味不错…”
“那以后…还想不想再服侍朕’?”
这露骨的话语,让左羡梅浑身都烧了起来。
但这一次,初尝男女之事的渴望,压倒了所有的羞怯。
她不再逃避,勇敢的抬起头,水润的眸子直视着陈锦文。
虽然脸颊红透,但声音却清晰而坚定:
“只…只要陛下不嫌弃…羡梅…羡梅自当愿意!”
她顿了顿,仿佛下了更大的决心,又补充道。
“愿…愿常伴陛下左右,侍奉…侍奉陛下!”
这近乎表白的话语。
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哦?”
陈锦文剑眉微挑,眼中笑意更浓。
他故意侧了侧头,做倾听状。
“方才朕没听清,羡梅你说…愿意什么?”
“陛下!” 左羡梅被逗得又羞又急,嗔怪的瞪了一眼。
那一眼含羞带怯,风情万种。
“陛下您…您明知故问!”
但看着陈锦文促狭的眼神。
她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般,稍稍提高了些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重复道。
“羡梅说!只要陛下不嫌弃,羡梅愿意侍奉陛下!愿意…愿意一直侍奉陛下!”
说完。
再次把滚烫的脸颊埋起。
看着她这副羞恼又勇敢的模样。
陈锦文心中畅快无比。
搂着佳人的手臂又紧了紧,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
第224章 正式册封
她动作还有些生疏,为他系玉带时指尖微颤。
随后....
两人移步至偏厅用膳,精致的江南小菜摆满一桌。
陈锦文并未动筷,目光始终落在身旁的左羡梅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新的考量。
左羡梅低眉顺眼的小口喝着粥。
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握着汤匙的手指都微微收紧,耳根又开始泛红。
“羡梅...”
陈锦文终于开口,声音沉稳。
“昨夜之后,你已是朕的女人。”
“朕欲册封你为嫔妃,赐居宫苑,享内命妇之尊荣,你可愿意?”
册封嫔妃!
左羡梅握着汤匙的手猛的一颤,瓷勺磕碰在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昨夜之前,她或许还会因义父的逼迫而心生抗拒。
但经历了男女夫妻之事,她的心境早已天翻地覆。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仅是拯救扬州的神,更是她的夫君,是她心甘情愿托付终身的人!
能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妃子,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是她此刻内心深处最炽热的渴望!
她抬起头,眼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芒,所有的羞怯在这一刻都被巨大的喜悦冲散。
她放下汤匙。
站起身...
对着陈锦文盈盈一拜,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欢欣。
“陛下隆恩!羡梅愿意,羡梅谢陛下恩典!”
她抬起头,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倾慕与归属感。
这一刻,她要为自己的幸福去争取!
“好!” 陈锦文满意的笑了。
“不扭捏作态,坦荡磊落,朕就喜欢你这般性情!”
随后.....
陈锦文话锋一转,神情也变的郑重了几分。
“不过,朕对你的期许,远不止于后宫一嫔妃之位。”
左羡梅微微一怔,疑惑的看向他。
陈锦文放下筷子,沉声道。
“朕欲组建一个全新的机构,名为‘军情司’。”
“这军情司呢,专事刺探敌情、传递机密、监察百官、汇总天下消息之职,此乃朕之耳目,国之命脉!”
“此职务....非绝对忠诚可靠、心思缜密、胆大心细之人不可掌舵。”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牢牢锁住左羡梅。
“羡梅,你出身将门,武艺不俗,胆识过人,曾在万军之中刺杀叛将,更孤身伪装入敌营,为父收尸,其心志之坚,世所罕见!”
“你对朕之忠诚,昨夜之后,朕亦深信不疑。”
“此‘军情司’主事之位,朕属意于你!”
若没有昨晚那一夜。
若左羡梅不是自己的女人。
陈锦文绝不会将如此重要的决定,托付给眼前这位佳人。
这也是当初,史可法送“美”而来,陈锦文欣然笑纳的原因!
他是喜欢美人,巴不得将全天下的美艳佳人,都收入自己后宫。
但有些时候....
收入后宫的女人,不能一味只是花瓶。
最好是既美艳动人,又能充当贤内助!
册封为妃已是意外之喜,竟还能执掌如此重要的帝国机密机构?
这天大的信任和重托,如同惊雷般在左羡梅心中炸开!
巨大的荣耀感和使命感瞬间涌上心头。
让她激动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麻,脸颊因为兴奋而再次染上红霞。
能为自己的男人分担如此重要的国事,这远比单纯的宠妃,更让她心潮澎湃!
然而....
这份激动只持续了一瞬,便被巨大的惶恐和不安所取代。
她脸上的喜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虑和自我怀疑。
“陛下!”
左羡梅慌忙起身,再次拜倒,声音带着急切与惶恐。
“陛下信重,羡梅感激涕零,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
“只是…只是此职干系重大,关乎社稷安危!”
“羡梅不过一介女流,虽有些许武艺胆色,然于运筹帷幄,统御全局,洞察人心之事…实乃力有不逮!”
“恐有负陛下所托,误了朝廷大事啊!”
她伏在地上,肩头微微颤抖,是真的被这千钧重担吓到了。
虽然她从小练习剑法,有着不俗的武艺。
但她缺少这方面的经验......
想要做好军情司,可不单单是有身武艺就足够。
陈锦文看着伏地的佳人,眼神深邃。
她的惶恐是真,但那份想要承担却害怕承担不起的矛盾,亦是真。
陈锦文需要的就是这份敬畏之心。
至于能力?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时势能磨练人。
扬州城下那个在绝望中爆发出惊世光芒的女子,绝不会让他失望。
................
这一日。
扬州督师府,议事厅内阳光明媚。
厅堂布置的庄重而不失喜庆。
扬州城幸存的文武官员,有头脸的士绅耆老济济一堂,气氛热烈。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的陈锦文,以及侍立在他身侧,今日格外光彩照人的左羡梅身上。
左羡梅褪下了惯常的鹅黄劲装。
换上了一身精心裁制的湖蓝色宫装长裙,裙裾上用银线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行动间流光溢彩,衬得她肌肤胜雪,容色照人。
往日眉宇间的那份英气被巧妙的妆容取代,更添几分属于女子的婉约与娇媚。
她微微垂首,脸颊飞霞。
双手交叠置于身前。
那份初承雨露后特有的明艳与羞涩交织,令在扬不少人都暗自赞叹。
陈锦文目光扫过全扬,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朗声宣布:
“诸位爱卿,扬州大捷,赖将士用命,百姓同心,亦赖天佑新朝!”
“今日,朕另有一喜讯昭告。”
说完....
陈锦文微微侧身,看向身旁的左羡梅,声音柔和了几分。
“左羡梅,忠烈之后,智勇双全,于扬州危难之际立下奇功,更兼品性端淑,深得朕心。”
“朕决意,册封左羡梅为‘兰嫔’,待班师回銮长安后,再行入宫册封大典!”
话音落下。
厅堂内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恭贺之声。
“恭喜兰嫔娘娘,贺喜兰嫔娘娘,陛下圣明!”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脸上洋溢着笑容。
左羡梅为扬州所做的一切,早已赢得他们的敬重,如今被陛下看中,成为帝妃,更是实至名归。
“老臣恭贺娘娘!”
史可法更是激动的越众而出,对着左羡梅深深一揖。
随后...
他又转向陈锦文,声音洪亮,透着难以抑制的得意与欣慰。
“陛下慧眼识珠!小女能得陛下如此恩宠,实乃三生有幸!”
“老臣代小女,叩谢陛下天恩!”
史可法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他捻着胡须,看向左羡梅的眼神充满了欣慰。
第225章 红娘子也被册封?
她强忍着羞意,落落大方的微微屈膝还礼,声音清越悦耳。
“羡梅谢陛下隆恩,谢诸位大人!”
她的应对得体,既有新晋嫔妃的谦逊,又不失将门虎女的从容,引得众人又是一阵赞叹。
厅堂一角。
红娘子身姿笔挺的站着,一身火红劲装在满堂华服中依旧醒目。
她英气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是平静的看着被恭贺声包围的左羡梅。
然而她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但很快....
这一丝复杂情愫,就被她迅速压下,只剩下惯常的清冷。
站在旁边的高一功。
悄悄往红娘子身边凑了半步,压低了嗓子,带着几分调侃嘟囔道:
“要我高某人说啊,这位左姑娘自然是极好的,配得上陛下恩宠。”
“可红将军你…啧啧,姿色也不差啊!”
“武艺高强,跟着陛下出生入死,鞍前马后这么久了,咋陛下就没…嗯?”
高一功挤了挤眼,后半句没明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末了...
仿佛是故意要气红娘子。
高一功还补了一句。
“虽说…咳咳,虽说红将军你芳龄是大了那么些,应该三十出头了吧?但风采依旧嘛!”
“而且呀,这女人,越老越有滋味~!”
红娘子英眉瞬间蹙起,眼中寒光一闪。
她猛的侧身,脚下毫不留情,牛皮军靴带着凌厉的风声和力道,狠狠跺在了高一功的脚背上!
“唔~!”
高一功猝不及防,剧痛瞬间从脚趾窜上天灵盖,痛得他眼前发黑,身体猛的一僵。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把冲到喉咙口的惨叫硬生生咽了回去。
高一功狠狠瞪向红娘子,眼神里充满了控诉和“你下手也太狠了吧”的无声呐喊。
红娘子冷冷的收回脚,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从鼻子里轻哼一声,丢下两个字:“聒噪!”
那冰冷的眼神警告意味十足——
再多嘴,下次踩的可就不是脚了!
高一功疼的龇牙咧嘴,又不敢在陛下和满堂官员面前失态,只能强忍着钻心的痛楚,单脚悄悄着地。
偏偏就在这时...
他感觉一道目光,似乎看向他们这个角落。
高一功心下一惊,强忍着痛楚,小心翼翼的抬眼望去。
果然...
看到主位上的陈锦文,不知何时已将视线从欢庆的中心移开,正饶有兴致看着他和红娘子这边,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高一功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垂下头。
心里把红娘子埋怨了一万遍。
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气音对着红娘子抱怨道。
“完了完了!红将军,陛下看过来了,这回都怪你,这下可如何是好?”
毕竟高一功前几日,刚被陛下言辞犀利的训斥过。
此刻看到陈锦文的目光。
那当真如同老鼠见了猫~!
红娘子自然也察觉到了陛下的注视,她心中微微一紧,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冷峻,只是身体站得更直了。
就在高一功以为要因为这点小动作,又要挨训斥。
这时候....
陈锦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红将军随朕起于微末,转战千里,忠心耿耿,战功赫赫!”
说完这句。
陈锦文顿了顿。
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宣布道:
“朕意,将红娘子一并纳入后宫,册封红娘子为‘英嫔’!”
“待回长安后,一同入宫行册封礼!”
轰——
这一声诏令,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瞬间掀起了比刚才更大的波澜!
“英嫔娘娘?”
“红将军也被册封了?”
“这…陛下圣明!”
短暂的惊愕后,反应过来的官员们连忙再次躬身,齐声恭贺。
“恭喜红将军!贺喜娘娘!陛下圣明!”
一旁的高一功彻底傻眼了。
他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一会看看陛下,又看看身边如同被定身法定住的红娘子。
然后再低头看看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脚背,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这算怎么回事?
我刚才那话…难道是歪打正着了?
我小高,无非就是调侃下一向冰冷如寒霜的红将军,陛下竟真的就纳入后宫?
高一功下意识的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加懵圈。
而左羡梅在最初的惊讶之后,脸上瞬间绽放出由衷的惊喜笑容。
她看向红娘子,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喜悦和亲近。
红娘子救过她的命,两人性情相投,情谊深厚。
如今能一同被纳入后宫,共同侍奉陛下,在她看来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她甚至微微向前一步,似乎想过去拉住红娘子的手分享喜悦。
此刻的红娘子,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
那身火红的劲装,似乎也无法掩盖她内心的剧烈震荡。
她英气的脸庞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却在听到“纳入后宫”这四个字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剧烈的涟漪再也无法抑制地扩散开来。
一层薄薄的水雾迅速弥漫了她的眼眶,模糊了视线。
她死死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那汹涌而出的热泪滚落下来。
原来…原来陛下并没有忘记那一晚!
原来在陛下心中,一直有自己的位置!
这些天,被她强行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委屈,终于得到了回应。
陈锦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询问,却异常温和。
“红将军,朕欲纳你入宫,你可愿意?”
这一声询问。
如同解开了最后的束缚。
红娘子猛的抬起头,勇敢的迎向陈锦文的目光。
所有的顾虑,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刻都被抛开。
她毫不犹豫的向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末将遵旨!”
“臣妾愿以此身,永世追随陛下,生死不渝!”
这一声“臣妾”,这一句“生死不渝”,道尽了她所有的情意与决心。
第226章 北上
陈锦文亲自走到红娘子面前,伸出双手,稳稳的将她扶起。
看着红娘子泛红的眼眶和强忍泪意的倔强模样,陈锦文心中泛起一丝怜惜。
他故意板起脸,声音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和亲近:
“朕可要提醒你....”
说到这儿。
陈锦文故意顿了顿,环视一周,这才朗声道。
“即便成了朕的嫔妃,你这身武艺和统兵的本事,也别想偷懒哦!”
“以后遇上战事,该披甲上阵,还得给朕顶上去!”
“朕建立的新朝,可养不起只会绣花的嫔妃!”
这半开玩笑半是命令的话语。
瞬间冲淡了有些压抑的气氛。
也点明了红娘子在陈锦文心中的特殊地位——她不仅仅是妃子,更是不可或缺的将才!
厅堂内先是一静。
随即爆发出心领神会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陛下说的是!”
“两位娘娘,皆是神勇无双,岂能埋没于深宫?”
“陛下慧眼识珠,臣等钦佩!”
高一功也摸着后脑勺,跟着嘿嘿傻笑起来,刚才的尴尬和脚痛仿佛都忘了。
史可法捻须微笑,眼睛都笑眯了。
左羡梅掩口轻笑,看向红娘子的眼神充满了亲近和支持。
红娘子被陈锦文扶着站直身体,听着众人的笑声和陛下的调侃。
她脸颊也难得飞起两朵红云,方才的泪水,被一种踏实而滚烫的暖流取代。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臣妾遵旨,陛下所指,便是臣妾兵锋所向!”
厅堂内,阳光正好,笑声朗朗。
一扬关乎两位女将命运转折的册封,在众臣善意的哄笑中,圆满落幕。
新朝的后宫。
自此多了一朵清丽坚韧的幽兰。
更添了一抹炽烈夺目的战火英红。
而扬州城的上空,似乎也因为这双重喜庆,彻底驱散了战争的阴云,预示着新的气象。
只是...
北方的战报,依旧如同悬在众人心头的阴霾,等待着最终的揭晓。
..................
陈锦文坐在案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阳光透过窗棂,在他紧锁的眉宇间投下深深的阴影。
案头堆积着南方各地报捷的文书,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头的阴霾。
“整整一个半月了!”
陈锦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力,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他抬眼,锐利的目光扫过面前垂首而立的高一功。
“定国率精兵直扑鞑子京师,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不能再等了!
一股决绝的念头在陈锦文胸中升起。
他猛的一拍桌案。
“传令,明日朕北上京师!”
随后....
陈锦文又看向高一功,叮嘱道。
“江南初定,人心浮动。”
“史可法虽有威望,但手段或显怀柔,需要一员虎将坐镇,弹压四方,震慑宵小!”
说着....
陈锦文走到高一功面前。
“一功,朕命你留守扬州,辅佐史可法,稳固南方!”
说完这句,陈锦文的声音陡然转冷,透出森然杀意。
“还有,你给朕盯紧了!”
“江南这片地界,谁若敢趁朕北上之机,阳奉阴违,结党营私,甚至暗中勾连鞑虏或南明余孽,生出半点动乱苗头…无论他是谁,无论他背后站着哪家士绅豪族,不必请示,不必顾忌!”
陈锦文微微俯身,冰冷的吐息几乎喷在高一功脸上,吐出三个字,字字如刀:“杀!无!赦!”
一股凛冽的寒气瞬间席卷高一功全身,让他脊背发凉。
他明白这三个字的分量——
这是陛下赐予他江南生杀的最高权柄,先斩后奏!
巨大的责任感和被信任的狂喜,瞬间淹没了高一功。
他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末将遵旨!”
“陛下放心,高一功在此立誓,人在扬州在!”
“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史督师,保江南太平!”
“若有宵小胆敢作乱,末将必以雷霆手段,将其连根拔起,绝不让陛下有后顾之忧!”
“纵粉身碎骨,亦不负陛下重托!”
看着高一功眼中燃烧的忠诚与决绝。
陈锦文脸上的冰寒缓缓化开,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
他伸出手,没有用帝王的姿态,而是如同兄长般,重重拍了拍高一功的肩膀。
“起来吧。”
陈锦文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一种私下的亲近。
“在外人面前,朕是陛下。”
“可私底下,咱们是一家人,朕是你姐夫!”
“一家人”三个字,如同暖流注入高一功心田。
高一功眼眶瞬间发热,再次深深叩首,声音哽咽。
“陛下!我…我高一功定不负陛下信任,江南但有差池,末将提头来见!”
…………
翌日,扬州城外。
城门口,旌旗猎猎,史可法率领扬州文武官员、地方耆老、士绅代表,黑压压一片,为御驾北上送行。
陈锦文没有选择大军开拔的阵仗。
他一身玄色劲装,外罩轻便皮甲,英姿勃发,如同出鞘的利剑。
身后....
仅跟着不到百名精挑细选,眼神锐利的悍卒。
只有一辆宽大的马车,停在队伍中间。
“陛下!”
高一功看着这精简到极致的队伍,忧心如焚,忍不住再次上前劝谏。
“京师路途遥远,凶险难测,鞑子虽败,未必没有残兵游勇。”
“陛下您…您还是多带些人马护卫吧,末将…末将实在放心不下!”
陈锦文闻言,朗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自信。
“哈哈哈!高一功,你何时见过朕是那需要层层护卫的文弱帝王?”
话音刚落。
一道火红的身影越众而出,正是红娘子。
她一身利落劲装,腰挎双刀,英姿飒爽,清冷的目光扫过高一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高将军不必多虑!”
“陛下安危,自有臣妾在侧,想伤陛下分毫?哼!”
红娘子冷哼一声,手按刀柄,一股凛冽的杀气透体而出。
“先从我红娘子的尸体上踏过去再说!”
那斩钉截铁的话语。
那视死如归的气势,让高一功心头一震,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深知红娘子的本事和那份对陛下的赤诚,只得抱拳,重重道。
“有娘娘此言,末将…放心了!”
第227章 鞑子的女人,长能耐了?
“国丈!”
陈锦文声音温和,却清晰的传遍全扬。
“朕此番北上,江南诸事,就劳烦国丈与高将军多多费心了。”
“国丈”二字一出,史可法浑身剧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荣耀感和狂喜瞬间冲上头顶。
他苦心孤诣,将左羡梅送入陛下身边,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此刻这声代表着无上信任与紧密联系的称呼吗?!
“陛下!”
史可法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颤抖。
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对着陈锦文行叩拜大礼。
“老臣…老臣叩谢陛下天恩!”
“陛下不以老臣愚钝,托付江南重任,更以‘国丈’相称,此恩此德,山高海深!”
史可法抬起头,泪水纵横的脸上满是决绝。
“陛下放心北上,老臣史可法在此立誓!”
“纵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亦必竭尽心力,与高将军同心同德,安定江南,抚育黎庶!”
“定使江南成为陛下最稳固的后方,粮仓!”
“若有差池,老臣自当悬梁于督师府门楣,以谢陛下,以谢天下!”
陈锦文连忙上前。
亲手将激动得浑身颤抖的史可法扶起,温言安抚道。
“国丈言重了!”
“朕信你!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江南乃国之根本,安定是第一要务,诸事劳烦国丈了!”
说完....
陈锦文环视送行众人,目光在扬州城头残存的战痕上停留一瞬,随即朗声道。
“诸位!守好扬州,守好江南!”
“待朕北归,再与诸君痛饮庆功酒!”
“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山呼海啸般的恭送声在城门外响起。
陈锦文最后看了一眼激动的高一功,和泪痕未干的史可法。
其实...
他不管是娶左羡梅,还是娶高一功的姐姐高桂英。
为的都是能够将更多的势力,牢牢的绑在自己阵营。
而维系拉拢这些势力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姻!
政治联姻的纽带已然牢固,江南的权柄暂时托付,他再无后顾之忧。
“驾!”
一声清叱,骏马扬蹄。
在百名精锐的护卫下,马车出发,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
车轮滚滚,碾过略显泥泞的官道。
宽大舒适的马车内,铺设着厚厚的软垫,隔绝了外界的颠簸。
陈锦文惬意的半躺着,头枕在左羡梅温的腿上。
佳人身上淡淡的幽香萦绕鼻尖,让他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他的大手不太安分,隔着左羡梅那身湖蓝色宫装的柔软绸缎,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游走。
“陛下…”
左羡梅俏脸绯红。
她偷眼瞥向正襟危坐,闭目养神的红娘子,羞的耳根都红了。
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央求。
“陛下,红姐姐…红姐姐在呢…”
佳人这娇羞害臊的模样。
更是惹得陈锦文心头火起,手上的动作反而更加放肆了几分。
红娘子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终是忍不住,唰的睁开眼,没好气的瞪了陈锦文一眼。
随后....
红娘子唰的起身,动作干脆利落,一把掀开马车帘子。
“车里闷得慌,臣妾去外面透透气!”
话音未落。
那火红的身影已矫健的跃下马车,动作轻盈的落在旁边一匹空着的战马上,动作一气呵成。
车帘落下。
隔绝了外面的风尘,也隔绝了红娘子那略带促狭又无奈的目光。
车厢内,只剩下两人暧昧的气息。
左羡梅刚松了口气,还未来得及嗔怪,樱唇便被陈锦文霸道的堵住。
“唔…陛…陛下…”
细碎的呜咽声,弥漫开令人脸红心跳的旖旎气息。
伴随着女子压抑又婉转的娇羞,如同莺啼燕语,在滚滚的车轮声中若隐若现…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京师外,连营数里。
最大的中军帅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气息。
李定国身披沾染尘灰与暗红血渍的甲胄,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他紧盯着铺在粗糙木桌上的简易京师城防图,布满血丝的眼中充满了疲惫,愤怒,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无奈。
“我李定国,愧对陛下啊!”
“一个多月了,竟寸步不前....”
在李定国的下首。
坐着廖二等几位核心将领,个个面色凝重,眼神晦暗。
廖二猛的一拳砸在桌子上,震的地图上的小旗都跳了跳。
“想不到…真他娘的想不到!”
他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不甘。
“咱们数万大军,兵强马壮,竟然被鞑子一个娘们儿,生生挡在这京师城下…一个多月了!”
廖二抬起头,看向李定国,眼中既有愤懑,也有一丝替主将开脱的意味。
“定国,你也别太自责!”
“这京城,本就他娘的是块硬骨头,城高墙厚,护城河又宽又深!”
“而且,这城里留下的守军,少说还有万把人吧!”
“这些都是被逼到绝路,红了眼的亡命徒!”
廖二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憋闷吐出去,语气复杂的继续说道。
“最他娘憋屈的是…指挥这帮鞑子的,竟然是那个…那个大玉儿!”
这个名字一出。
帐内几位将领的脸色都变得极其古怪,眼神中充满了荒诞和屈辱。
“那个…那个当初在陛下龙榻上…”
一个将领低声嘟囔,后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
“是啊!谁能想到?”
廖二接过话头。
“当初在山西,被陛下…咳咳…生擒的那个阶下囚,榻上的玩物!”
“这才过了多久?这娘们竟然长能耐了…守城守的有模有样!”
廖二狠狠啐了一口。
“这鞑子的娘们儿,真他娘的邪性,叫咱们这些大老爷们的脸,往哪儿搁?”
李定国沉默着,手指死死抠着地图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廖二的话并未让他感到丝毫宽慰,反而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心头。
李定国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沉重的自责。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深切的愧疚。
“陛下信任于我,予我精兵,负我重任,直捣黄龙!”
“可一个多月过去了,竟被鞑子的圣母皇太后,一个鞑子的女人挡在城外!”
谁能想到。
大玉儿…
这个曾经被陈锦文俘虏,成为阶下囚,成为陈锦文榻上玩物的女人。
如今....
这个女人,竟然成了鞑子在京城的主心骨!
第228章 断臂王,悄悄返回京城
连续一个多月的攻防战,如同铁与血的磨盘,反复碾压着这座古老的城池。
城墙上的血迹一层叠着一层,早已分不清是守军还是攻城者的。
但此刻....
深居宫闱的大玉儿,脸上却看不到多少疲惫,反而带着一种异样的,近乎亢奋的光彩。
她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那张依旧明艳的脸庞。
只是那双杏眼里,沉淀了太多不属于深宫妇人的东西——狠戾,决断!
“母后!母后!”
一个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寝殿的沉凝。
年仅六岁的小皇帝福临,穿着明黄的小龙袍,迈着小短腿急匆匆跑进来。
身后跟着气喘吁吁,一脸惶恐的老太监。
见到儿子。
大玉儿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化为纯粹的温柔,她转过身张开双臂。
“我的福临,慢些跑。”
小福临一头扑进母亲怀里,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却带着一股子认真的劲儿。
“母后,儿臣也要上城头!帮母后守城!打跑那些可恶的汉人!”
稚子之言,像一根针,扎在大玉儿心中。
她鼻尖微微一酸,旋即又被更强大的意志压了下去。
她紧紧搂住儿子小小的身体,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傻孩子,母后不需要你上城头。那些汉人……”
大玉儿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轻蔑与绝对自信的弧度。
“他们打不进来的!”
“都一个多月了,他们除了在城下丢下更多尸体,还能做什么?”
说着....
大玉儿捧起儿子的小脸,目光灼灼,仿佛要将这份信念也刻进他幼小的心灵。
“别怕,安心等着,等你十四叔——咱们大清的摄政王回来了!”
提到多尔衮。
大玉儿的语气陡然拔高,充满了笃定和希冀。
“到那时候,城外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军队,统统都要完蛋,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真的吗?十四叔什么时候回来?”
福临的眼睛瞬间亮了。
“快了,就快了……”大玉儿喃喃着。
这话,更像是在安抚她心底深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她示意老太监:“带皇上下去歇息吧,好生伺候着。”
“嗻!” 老太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牵起福临的手。
小皇帝一步三回头,看着母后,最终被带出了寝殿。
门扉合拢。
隔绝了孩童的身影,也抽走了寝殿里最后一丝温情。
大玉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无法掩饰的忧虑。
她缓缓踱步到窗边,望着铅灰色的天空。
福临的话,勾起了她埋藏心底的焦虑——多尔衮!
“江南…破釜沉舟…一个多月了…”
她低声自语。
指尖无意识的抠着冰冷的窗棂。
“为何…为何一点音讯都没有?难道…”
这时候。
一个尖细,带着明显慌乱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沉思。
“圣母皇太后!圣母皇太后!”
贴身小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寝宫,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回来了!”
“摄政王…王爷他回来了,就在宫门外!”
听到这话。
大玉儿猛的转身,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随即又被巨大的狂喜淹没,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几乎是失态地低喊出声。
“快!快宣!不!本宫亲自…”
她的话音未落。
寝殿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已被一股大力从外面推开。
一个熟悉的身影,裹挟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寒气,踏了进来——
正是多尔衮!
只是眼前的多尔衮,与数月前挥师南下,意气风发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脸色是一种病态的灰败,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嘴唇干裂起皮。
身上那件象征亲王身份的蟒袍,沾满了泥泞和暗褐色的污渍。
更刺目的是——
他左边空荡荡的袖管,被一根布带草草扎住,就那么突兀的垂在身侧!
寝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见状,无不骇然变色,纷纷低下头,大气不敢出。
“都滚出去!”
“没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十丈之内!”
多尔衮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暴戾。
太监宫女们如蒙大赦。
瞬间全都退出去。
厚重的殿门再次合拢,隔绝了内外。
偌大的寝殿,只剩下这对纠缠了半生,关系暧昧不清的叔嫂。
压抑了一个多月的恐惧、担忧、思念,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大玉儿所有的理智和矜持。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圣母皇太后的威仪。
像一只终于找到依靠的鸟儿,带着哭腔扑进了多尔衮的怀里!
“十四爷!你…你终于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我和福临…”
她的哭诉戛然而止。
因为她的手臂,紧紧环住了多尔衮的腰身,而她的脸颊,也顺势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可就在这一刻。
大玉儿浑身剧震,她目光落在多尔衮那空荡荡的左袖上!
“啊——”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猛的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纤纤玉指颤抖的指向那空袖。
“你…你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江南…江南到底怎么了?”
多尔衮的独臂僵硬的垂在身侧,右手下意识想去遮掩那截断臂的残端,却又颓然放下。
他避开大玉儿惊骇欲绝的目光。
喉结剧烈的滚动了几下。
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
“唉…败了…江南,一败涂地!”
多尔衮痛苦的闭上眼。
似乎不愿再回忆扬州城下那地狱般的扬景——铁马的轰鸣,血肉横飞的惨叫,士卒倒下的绝望…
还有那个如同魔神般的年轻身影。
那支神乎其神的箭矢,将他钉死在树干上的断臂!
第229章 悄悄抵达
大玉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锐。
“怎么可能?我大清倾国之兵南下,怎会败呢?”
“还…还丢了条胳膊?!”
她上前一步,死死抓住多尔衮仅存的右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到底是谁?是谁伤的你?!”
多尔衮猛的睁开眼,眼中是刻骨的怨毒和恐惧交织的复杂光芒。
那个名字,如同梦魇般从他齿缝里挤出来。
“陈锦文…除了那个妖孽…还能有谁!”
陈锦文??!!
听到这三个字,大玉儿如遭雷击。
这个名字,瞬间勾起了她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山西被俘,沦为那个年轻人的榻上玩物…
那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大玉儿身体晃了晃,脸色竟然变的泛红?
这对狗男女。
一个清廷的摄政王,一个清廷的圣母皇太后。
都栽倒在陈锦文手里。
前者手下败将,还丢了条手臂。
后者曾被俘虏,沦为陈锦文的玩物....
多尔衮不愿再说这个话题。
他强打起精神,目光投向窗外,然后转移话题问道。
“玉儿,城外的汉军…有多少兵马?何人统帅?”
大玉儿也不愿再提起陈锦文。
刚才只是稍稍提起那个人,她就脸颊滚烫,她害怕这异样,被多尔衮发现。
此刻听到询问城外的情况。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汉军?哼....不过尔尔!”
“领兵的是个叫李定国的毛头小子!”
“这一个月来,他们数次攻城,夜夜叫嚣,手段用尽!”
说到这儿。
大玉儿走到窗边,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轮廓,语气斩钉截铁。
“可你看!这紫禁城,这北京城,依旧在我大清手中,他们寸步未前!”
“除了在城墙根下多添些尸体,他们还能做什么?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寸步未前?
多尔衮灰败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是李定国指挥?”
“好!好!好!” 多尔衮连道三声好。
他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亢奋和重燃的斗志!
他那只独臂猛地攥紧成拳,骨节咯咯作响,眼中闪烁着枭雄特有的狠厉光芒。
“哼....只要不是陈锦文那个妖孽亲自指挥,其他人,本王何惧之有!”
说罢。
多尔衮猛的转身,独臂用力一挥,带起一股劲风。
“汉人有句老话,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李定国小儿,猛攻月余,寸功未建,其兵锋已钝!其士气已堕!其锐气已消!”
“此刻....正是他们最为懈怠,最为衰竭之时!”
多尔衮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大玉儿。
“此时不趁其疲惫,主动出击,打他个措手不及,更待何时?”
主动出击?
大玉儿心头猛的一跳,秀眉瞬间蹙起。
一个月来,是她亲自坐镇指挥,顶住了汉军如潮的攻势。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守城的艰难和汉军那种前赴后继的疯狂韧劲。
主动出城野战?
这风险…太大了!
万一有失,这京城最后的屏障就…
可到了嘴边劝阻的话,她终究是咽了回去。
身为一个经历世俗侵染的女人。
大玉儿太了解男人。
她知道....
眼前这个男人,太需要一扬胜利了。
一扬用来洗刷江南惨败,能重新树立他摄政王无上权威的胜利!
大玉儿心中无声的叹息一声,脸上却绽开一个绝对信任与支持的笑容。
她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多尔衮仅存的右手,声音温婉而坚定:
“十四爷所言极是!”
“是本宫困守孤城,眼界窄了。”
“守城月余,将士们心中也憋着一股气,正该杀出去,让那些汉狗看看我大清勇士的威风!”
旋即....
她松开手,后退一步,郑重的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龙纹,象征着京城最高军权的虎符,双手捧起,递向多尔衮。
“请摄政王…重掌兵权!本宫与皇上,静候十四爷凯旋佳音!”
看着那枚沉甸甸的虎符,多尔衮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伸出独臂,一把紧紧攥住。
“玉儿,你放心!”
多尔衮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赌徒的狂热。
“此战,本王定要砍下李定国的人头,挂在德胜门上!”
“让天下人看看,我大清,还没亡!”
…………
夜色如墨。
笼罩着京师城外连绵数里的汉军营寨。
中军帅帐内,灯火通明。
李定国身披染满硝烟尘土的甲胄,背对着众人,面朝着悬挂在木架上的京师城防图。
李定国正和廖二等人,不知道商议什么。
这一个多月的攻城,没有取得满意的战果,气氛自然好不到哪儿,无比的压抑。
就在这时....
“报——!”
帐外陡然传来亲兵急促而带着一丝异样腔调的禀报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启禀将军!营门外…营门外有人前来,说是…让诸位将军亲迎!”
这不合时宜的通报。
如同在滚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
本就憋着一肚子邪火的廖二,瞬间找到了发泄口。
“他娘的!谁?!”
廖二猛的一拍桌子,整个人如同暴怒的雄狮般跳了起来,须发戟张。
然后对着帐门方向咆哮,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让老子相迎?好大的狗胆!”
“这深更半夜,兵荒马乱的,谁他娘的有这么大牌面,啊?!”
他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声音如同炸雷。
“这天底下,除了陛下亲临,老子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让我们几位将军,亲自出去相迎?!”
廖二的怒吼在帅帐内回荡。
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蛮横,和因久战不利积压的戾气。
然而....
他话音刚落。
哗啦——
厚重的营帐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瞬间....
凛冽的寒气,涌入被火盆烘烤的有些窒闷的帅帐。
紧接着.....
一个身影,踏着帐内摇曳跳动的火光,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
来人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风尘仆仆,却掩不住那份渊渟岳峙的气度。
他脸上带着一丝长途跋涉的倦意。
但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火光映照下,却亮的惊人,如同寒夜里的星辰,带着洞穿一切的了然。
他的目光,平静的扫过帐内瞬间石化的众人。
最后....
目光落在保持着拍案怒吼姿势,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的廖二身上。
“数月不见,廖将军很是威风嘛?”
没错——
来人正是悄悄抵达的陈锦文!
第230章 安定军心
这熟悉的声音,这独一无二的气度!
——不是陈锦文,还能有谁!
“陛…陛下?!”
廖二那满腔的戾气和咆哮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噗的一声泄的干干净净。
巨大的惊骇瞬间攫住了他。
廖二膝盖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末…末将廖二,叩见陛下!”
李定国也如梦初醒,他猛的转身,脸上混杂着极度的震惊,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一丝深重的愧疚。
他抢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末将李定国,恭迎陛下圣驾!”
“末将有罪,未能克复京师,劳陛下亲涉险地!”
其他将领也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高呼万岁。
营帐内的氛围瞬间逆转,不再是之前那般死气沉沉,充斥着敬畏与激动。
..................
陈锦文看着跪了一地的将领。
尤其是额头冒汗,身体微颤的廖二,他脸上那抹促狭的笑意加深了些。
他迈步上前,径直走到廖二面前,没有责备,反而伸出手,宽厚有力的手掌重重拍在廖二那厚实的肩膀上。
“你个老小子,曾经在边关。”
“咱一起当大头兵的时候,你个老小子,可是嚣张的紧!”
“怎么....如今成了将军,反而这般怂样?”
“起来吧!别给朕丢人,朕需要的将领,不是跪在地上磕头的!”
廖二只觉肩膀上一股大力传来。
他身不由己的被拉了起来。
他抬头对上陈锦文那双深邃含笑的眸子,惶恐稍减,只剩下巨大的羞愧。
“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自家兄弟,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不必时时在意。”
陈锦文目光扫过众人。
他语气轻松,并且带着一种战扬袍泽特有的亲近。
“朕突然前来,没吓着你们吧?”
见陛下依旧是这般随和性情。
众将紧绷的心弦骤然松弛,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亲近的笑容。
廖二更是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傻笑了两声,刚才的惊惧一扫而空。
陈锦文走到主位坐下。
他目光落在李定国身上,那份轻松收敛,转为沉稳的探询。
“定国,你不必自责。”
“先说说,这京师城下,究竟是何光景?为何月余未能寸进?”
听到陛下询问战事。
李定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
他徒自走到地图前,开始详细禀报。
李定国声音低沉,条理清晰。
“回禀陛下!京师城防之坚,远超末将先前预估。”
“城墙高厚,护城河宽阔水深,鞑子守军虽经扬州大损,但城内留守的皆是死忠精锐,约万余人,由鞑子的圣母皇太后大玉儿亲自坐镇指挥。”
当提到“大玉儿”三字。
李定国眼中闪过一丝屈辱的异色。
“此女…手段狠辣,调度有方,深谙守城之道。”
“我军抵达后,日夜猛攻,轮番冲击德胜,安定,西直诸门。”
“云梯,冲车,掘地道,火攻…诸法用尽。”
“然鞑子抵抗异常顽强,滚木礌石,金汁沸油倾泻如雨,为避免我军出现严重伤亡,故不敢拼死登城!”
说这些话的时候。
李定国指着地图上几个关键节点,手指划过地图。
李定国说完,单膝再次跪地,头颅深深垂下。
“末将无能,有负陛下重托,请陛下降罪!”
帅帐内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火盆里木炭燃烧的噼啪声。
众将脸上都带着凝重和不甘。
陈锦文沉默了片刻...
他脸上并无丝毫怒意,反而缓缓起身,走到李定国面前,再次亲手将他扶起。
“定国,起来。”
陈锦文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笃定。
“京师,乃鞑虏盘踞我中原之核心,经营日久,城坚池深,岂是轻易可下?”
“此乃天下第一等的硬骨头!啃不动,实属正常。”
随后...
陈锦文的目光,扫过地图上那座象征着清廷最后堡垒的城池轮廓,语气斩钉截铁:
“你们能在其主力新败,困兽犹斗之际,将其死死钉在城下月余,使其不敢出城半步,已然是大功一件!”
“挫其锋芒,耗其锐气,这本身就是胜利!何罪之有?”
说着.....
陈锦文拍了拍李定国的臂甲,发出沉闷的声响。
“况且,朕不是来了么?”
“这块硬骨头,朕亲自来啃!”
这番话如同暖流注入众将心田,驱散了久战不利的阴霾和自责。
李定国猛的抬头,眼中重新燃起炽热的光芒,其他将领也精神一振,腰杆挺得更直了。
见众将眼里重新拾起光芒。
陈锦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战事不利不可怕,可怕的是大伙都没了心气。
随后....
陈锦文话锋一转。
他眼神变的锐利如刀,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抵达的消息,即刻封锁!”
“营中除尔等核心将领外,任何人不得走漏消息,违令者…”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斩!”
“末将遵旨!”李定国第一个抱拳应命,语气斩钉截铁。
廖二更是把胸脯拍得砰砰响,铜铃大眼瞪圆。
“陛下放心!哪个孙子敢多嘴走漏半点风声,不用陛下动手,俺老廖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其他将领也纷纷肃然领命。
帅帐内,一股无形的肃杀和期待悄然凝聚。
…………
紫禁城,武英殿。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
多尔衮独臂按在巨大的京师沙盘边缘,仅存的右手青筋暴起。
他脸色灰败,眼窝深陷,但那双眸子却燃烧着一种病态的,孤注一掷的火焰。
殿内,肃立着数十名仅存的八旗将佐,人人甲胄染尘,脸上带着疲惫与绝望交织的麻木。
大玉儿一身素色宫装。
她站在多尔衮身后不远处,用一道帘子隔开。
垂帘听政?
第231章 全军出击!
“都看清楚了吗?”
多尔衮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独臂指向沙盘上汉军营寨的方位,那里插满了代表敌军的小旗。
“李定国!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
“靠着陈锦文那妖孽的余威,竟敢在城外耀武扬威月余!”
话说到这儿。
多尔衮猛的一拳砸在沙盘边缘,木屑纷飞。
“耻辱!奇耻大辱!”
他环视众将,独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
“本王在江南…是败给了那妖孽陈锦文,非战之罪!”
“可这李定国小儿,算什么东西?也配将本王堵在城中做缩头乌龟?!”
说罢...
多尔衮猛的拔出腰间的金刀,刀锋在昏暗的殿内划出一道森冷的弧光,直指城外。
“本王收拾不了陈锦文,还收拾不了他李定国吗?!”
“女真的勇士们!”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煽动性的狂热。
“汉狗久攻不下,其锋已钝!其气已衰!此刻正是他们最为懈怠,最为疲惫之时!”
“龟缩城内,坐等粮尽或是那妖孽再来?非我女真勇士所为!”
“今夜!就在今夜!”
多尔衮的金刀狠狠劈下,几乎将沙盘上代表汉军帅帐的木块斩断。
“本王要亲率尔等,杀出城去!”
“用汉狗的血,洗刷这月余的耻辱,用李定国的人头,重振我大清雄风!”
“破敌之日,就在今天!女真的勇士,岂能困死在这囚笼之中?!”
旋即....
多尔衮转过身,独臂挥向殿外沉沉夜色,嘶吼道:
“传令!三军集结,人手一支火把!”
“待本王号令,将火把尽数投掷汉军营寨,待其大乱救火,阵脚动摇之际…”
多尔衮的金刀在空中虚劈,带起凄厉的风声。
“全军压上,踏平敌营!鸡犬不留!”
“喳!”殿内将佐被多尔衮的疯狂与决绝感染,绝望中迸发出一丝凶悍,齐声应喏,声震殿宇。
大玉儿看着多尔衮独臂擎刀,状若疯魔的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深重的忧虑,但终究没有出声。
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赌上了一切。
此刻的多尔衮....
他已经开始幻想。
仿佛已经看到滔天烈焰吞噬汉军营寨,无数惊慌失措的身影在火光中奔逃,然后被他麾下如狼似虎的勇士肆意砍杀的景象。
他嘴角咧开一个扭曲而快意的笑容,独眼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全军出击!”
………….....
城外。
汉军大营,中军御帐。
帐内温暖如春,兽炭在鎏金火盆中静静燃烧,散发着松木的清香。
与帅帐的肃杀不同,这里弥漫着一丝旖旎的气息。
宽大的行军榻上,陈锦文斜倚在厚厚的锦垫。
左羡梅只着一件单薄的月白中衣,依偎在他怀中,青丝如瀑般散落。
陈锦文的大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着她光滑的脊背,引的佳人脸颊绯红,眼波流转间尽是柔情蜜意。
“陛下…”
左羡梅声音娇软,带着初承恩泽后的慵懒,指尖无意识在陈锦文胸前画着圈。
陈锦文却微微蹙着眉。
他感受着怀中温香软玉,心头却莫名地有些烦躁。
“羡梅....”
陈锦文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沉。
“朕这右眼皮,从晚饭后就开始跳,跳的人心烦意乱。”
“俗话说:这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今夜恐非太平!”
“你说...这鞑子会不会突然发疯,放着城池不守,杀出城来?”
左羡梅闻言,仰起俏脸,她眸中闪过一丝担忧,但还是柔声劝慰。
“陛下许是连日奔波,太过劳累了。”
“营外有定国将军和其他将领坐镇,将士们枕戈待旦,鞑子困守孤城,岂敢出来送死?”
一旁的红娘子,早已穿戴整齐,一身火红劲装勾勒出矫健的身姿。
她抱着双臂,斜倚在帐柱旁。
从陈锦文说眼皮跳开始,她的目光就落在那对依偎的身影上。
看着左羡梅半露的香肩,和陛下那只在她背上流连的手....
红娘子英气的眉梢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随即又飞快移开视线,盯着帐内跳动的火光,唇线抿得笔直。
当听到陈锦文说“右眼跳灾”时,她抱着手臂的手指微微收紧。
再听到左羡梅那软语宽慰。
红娘子终于忍不住,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哼....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要末将说啊,就是陛下这些日子太过快活,我们姐妹同时被陛下....”
话语说到最后。
饶是红娘子性格寡淡,也是臊的说不下去。
随后....
她目光又瞥向左羡梅。
“羡梅...以后这种荒唐事,只此一回,咱可不能太惯着陛下!”
“陛下既觉心神不宁,末将还是出去巡营一趟,亲自盯着点,也好让陛下安心。”
红娘子的声音清冷干脆,如同金铁交击,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她的脚步却已向帐门迈去。
“末将就不在这儿…碍陛下的美事了!”
陈锦文:“.....”
左羡梅:“.....”
说完这番话。
那道火红的身影已利落的掀开厚重的帐帘,寒风卷入的瞬间。
红娘子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只留下微微晃动的门帘,和帐内暖色如春的氛围。
陈锦文看着那晃动的门帘。
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略显局促的左羡梅,他无奈的笑了笑。
这时候....
当营帐内只剩下陈锦文和左羡梅两人。
左羡梅脸上的羞色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严肃的神色。
“陛下,你让臣妾组建军情司,还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现在....”
“连最要好的红姐姐,都当臣妾是个只会美色勾人的花瓶儿!”
原来,一路上左羡梅按照陈锦文的命令。
不得将她组建军情司的事,透露任何人。
毕竟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并且....
为了掩人耳目,还要左羡梅装出一副没有心机,只会躺在陛下怀中的花瓶儿。
“羡梅,辛苦你了!”
陈锦文话语诚恳。
结果左羡梅却莞尔一笑。
“可臣妾怎么觉着....陛下您是借着公事,伺机轻薄臣妾?”
陈锦文男人那点小九九。
早就被左羡梅看穿。
不过,身为后宫嫔妃,她也乐意躺在陛下怀中,被他如此轻薄!
“不过陛下....”
“这几日,臣妾还真收集到一些情报!”
“多尔衮那条老狗,已在数日前,逃回京师。”
“并且....这几日,城内的鞑子士卒,调动频频!”
第232章 营地被烧
陈锦文心头猛的一沉,仿佛被冰水浇透,方才的旖旎瞬间烟消云散!
他霍然坐起,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左羡梅。
“你说什么?多尔衮那条老狗,已经在数日前就逃回京师了?城内鞑子调动频繁?”
“是,陛下!”左羡梅也迅速收敛了情态,神情凝重的点头。
“军情司初步建立,根基尚浅,但这两日收拢的零散信息,以及通过城内一些旧渠道传回的只言片语,都指向多尔衮确已秘密回京!”
“城内守军近日调动异常,几处城门守备力量似乎有所变化,气氛紧张。”
陈锦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他猛的掀开锦被下榻,动作迅捷的抓起衣物穿戴。
“多尔衮在扬州大败,像条丧家犬一样丢掉一条胳膊逃回来!”
陈锦文一边快速穿衣,一边语速极快的说道。
他声音里带着冰冷的寒意。
“这条疯狗吃了如此大亏,心中定然不甘,憋着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此刻他龟缩回老巢,又见我军月余攻城未克,必然以为有机可乘,他想找回扬子,他想翻盘!”
“羡梅!”陈锦文系好最后一根衣带,目光如电。
“立刻传朕口谕...召集李定国,廖二,桑奴等诸将,火速来朕帐前议事!”
“就说有紧急军情,不得延误!”
“是,陛下!”左羡梅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整理好衣衫,闪身出了营帐。
…………....
不过片刻功夫。
御帐外便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帐帘被猛的掀开。
李定国、廖二、桑奴等核心将领,以及七八名营级军官,带着一身寒气急匆匆的涌入。
他们脸上都带着疑惑和凝重,显然深夜被急召,都预感到了不寻常。
“陛下!您急匆匆叫我们来,什么事啊?”
廖二性子最急。
刚站稳就扯着大嗓门问道,铜铃大眼在帐内扫视。
“莫非是北边有变?”
“是啊,陛下!这大晚上的召集到底出了什么事?”另一名将领也连忙附和。
众人七嘴八舌,帐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陈锦文正欲开口,突然——
“报——!!!”
帐帘再次被一股大力掀开,伴随着一声带着惊惶的急报。
一道火红的身影如风般冲了进来,正是刚刚出去巡营的红娘子。
她英气的脸庞此刻布满凝重,甚至有一丝罕见的惊急。
红娘子气息微喘,急促的声音在帐内炸响:
“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红娘子顾不上行礼,急声道。
“京城方向,鞑子动了,大批火把,数不清的火把,正朝着我们大营方向急速移动!”
“看那阵势,鞑子怕是倾巢而出,距离已不足三里!”
“什么?!”
“鞑子杀出来了?!”
“他娘的,他们敢?!”
帐内诸将瞬间哗然,惊怒交加。
陈锦文瞳孔骤缩,厉喝一声:“随朕出帐!”
话音未落。
他已率先大步流星冲出营帐。
众将不敢怠慢,紧随其后,呼啦啦涌出帐外。
…………
营寨辕门处的高台上。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如同刀割。
陈锦文与诸将登上高台,极目向京城方向望去。
眼前的景象。
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头皮阵阵发麻。
只见沉沉夜幕下,原本死寂的北京城方向,此刻竟亮起了一条巨大无比,扭曲蜿蜒的“火龙”!
那是由成千上万支火把组成的恐怖洪流。
火光跳跃,映照出下方密密麻麻攒动的人头和马影。
马蹄声如同闷雷,由远及近,轰隆隆碾压着大地,震得人心脏都随之狂跳。
那“火龙”正以惊人的速度,撕裂黑暗,朝着汉军连绵的营寨猛扑而来。
滔天的杀气,即使隔着数里之遥,也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嘶....鞑子这是疯了嘛!”
李定国倒吸一口冷气,脸色铁青,“他…他们真敢倾巢而出!”
廖二瞪圆了眼睛,破口大骂,“他娘的,这些鞑子是想趁夜偷袭?烧咱们营寨?!”
仿佛是为了印证廖二的怒吼。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那条奔腾的“火龙”最前锋,已冲到了距离汉军外围营寨不足百丈的距离。
借着熊熊火光,甚至能看到清军骑兵狰狞扭曲的面容。
“掷——”
一声凄厉的满语呼喝,在夜空中响起。
只见冲在最前面的清军骑兵,纷纷扬起手臂,将手中燃烧的火把,如同投掷标枪般,用尽全力朝着汉军营寨的栅栏、帐篷、草料堆猛掷过来!
嗖!嗖!嗖!嗖!
无数燃烧的火把划破夜空,带着死亡的气息,如同流星火雨般坠入营寨。
噗噗噗....
干燥的木头,帆布,草料瞬间被点燃。
“呼啦——”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几乎就在眨眼之间,汉军外围营寨便爆发出冲天的烈焰。
一座座营帐被点燃,化作巨大的火把,浓烟滚滚升腾!
凄厉的惨叫声、战马的悲鸣声、木材燃烧的噼啪爆裂声混杂在一起,瞬间将宁静的夜晚撕扯得粉碎!
混乱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火!起火了!”
“快跑啊!”
“鞑子杀来了!营寨被点了!”
许多被惊醒的士卒衣衫不整地冲出帐篷,看到眼前的炼狱景象,顿时陷入恐慌。
“陛下!”
廖二看着自家营地瞬间陷入火海,眼睛都红了,急得直跺脚,扯着嗓子吼道。
“快下令救火啊!再烧下去,整个大营都完了!”
“是啊陛下!赶紧下令救火吧!先稳住阵脚!”
其他将领也焦急万分,纷纷附和。
面对突如其来的火攻和混乱,救火、整队、防御几乎是他们本能的第一反应。
第233章 反向冲锋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和将领们的请命。
陈锦文站在高台边缘,熊熊烈焰的光芒在他坚毅的脸庞上跳跃,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映照的如同浴火战神!
他双眸死死盯着那片疯狂蔓延的火海。
他猛的回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剑,扫过身后所有将领。
那眼神中的决绝和疯狂,让所有人瞬间噤声。
“救火?救个屁的火!”
陈锦文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狂野。
“营寨烧了,可以再建!”
“帐篷没了,可以再造....但战机稍纵即逝,失不再来!”
说着....
他猛的抬手指向那火光映照下,如同巨兽般蛰伏的北京城轮廓,声音陡然拔高,响彻夜空:
“既然鞑子放火烧我们的窝,那我们就不要这个窝了!”
“多尔衮这老狗敢倾巢而出,他的老巢,此刻就是一座空城。”
“此刻北京城的城门,必然洞开。”
“传朕军令!”
他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压:
“全军所有将士,听令!”
“一、不必救火!所有被点燃的营寨,统统放弃!”
“二、拿好你们的兵器!就近寻找你们的伍长、什长、百户、千户!听从直属将领指挥!”
“三、目标只有一个——北京城!”
“给朕不顾一切,朝着京城方向冲!”
“趁着鞑子主力都在城外,趁着城门大开,冲进去,夺下城门....把这座鞑子在我们华夏的老巢,给朕夺回来!”
这石破天惊的命令,让所有将领瞬间石化。
放弃营寨?不救火?迎着鞑子主力反攻京城?!
这…...
这简直是疯子才会下的命令。
但陈锦文根本没给他们任何质疑和思考的时间。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的转向一人,厉声喝道:
“桑奴!”
“末将在!”
桑奴,这位雪澜雅的堂弟。
因为是蒙古血统,擅长骑射,所以桑奴一直担任骑兵的指挥。
听到陛下,也就是自己姐夫的命令。
桑奴猛的挺直胸膛,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
他有些猜到陛下的意图。
“桑奴,你统领所有骑兵....记住,是所有的!”
陈锦文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铁砧上。
“什么都不要管!不管两侧的鞑子,不管后面的追兵,你的目标只有一个——城门!”
“给朕用最快的速度,不顾一切伤亡,冲进城去!”
“进城之后,立刻夺取城门控制权,守住它!”
“末将明白!”桑奴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但充满了无与伦比的决绝。
“骑兵在,城门在!骑兵死绝,城门亦在!若失城门,桑奴提头来见!”
陈锦文重重一拍桑奴肩膀。
“你,是你阿姐的骄傲,也是朕的骄傲!”
桑奴没有再言语。
他嘶吼着召集骑兵的命令,瞬间在混乱的营地上空响起。
“廖二!李定国!还有你们!”
陈锦文的目光扫过其他将领。
“各自统率本部人马!紧随骑兵之后,给朕压上去!”
“驱赶、分割、歼灭城外的鞑子!”
“同时不惜一切代价,支援桑奴,冲进城内!”
“末将遵旨!!!”
李定国,廖二等人,胸中憋闷了一个多月的怒火和此刻的绝境求生意志彻底爆发!
他们齐声怒吼,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疯狂的杀意和破城的决心!
随后纷纷转身冲下高台,奔向各自部队。
.....…………
城西旷野。
多尔衮骑在战马上,仅存的右臂紧握金刀。
他看着前方汉军营寨方向冲天而起的烈焰和滚滚浓烟。
他灰败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这一个多月来,第一个畅快而狰狞的笑容。
“哈哈哈!烧吧!烧吧!烧死这些该死的汉狗!”
他疯狂的大笑,眼眶中闪烁着复仇的快意和病态的亢奋。
“李定国小儿!本王要让你为这月余的围困,付出百倍的代价!”
说着....
他猛的举起金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夜风中传得很远:
“大清的勇士们,汉狗营寨已乱,火海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全军听令,给本王压上去!”
“一个不留,鸡犬不留,用汉狗的血,染红这片土地!”
“杀——!!!”
清军爆发出嗜血的咆哮,朝着那片火光冲天的营寨加速冲锋,准备收割“惊慌失措”、“忙于救火”的汉军。
然而....
仅仅过了片刻。
多尔衮脸上的狂笑,就僵住了。
他眼眶中那嗜血的光芒,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因为...
他预想中汉军士卒惊慌救火,四散奔逃的景象,并未大规模出现。
相反的...
在那滔天烈焰的边缘,在那被火光映照如同白昼的旷野上,出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见无数汉军士卒,从着火的营寨中,从尚未被波及的帐篷中,汹涌而出!
他们丢掉了水桶,抛开了救火的念头,甚至无视了从侧翼和后方疯狂扑来的清军骑兵!
所有人!
都红着眼睛,挥舞着兵器,朝着一个方向冲锋——北京城!
“这…这…汉军这是演的哪一出?”
多尔衮身边的一名将领目瞪口呆,失声叫道。
多尔衮先是错愕,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嘲讽和轻蔑。
“哼....莫不是被火吓疯了?”
“还是想趁着本王出城之际,去强占京城?”
“当真是痴人说梦!一群两条腿的步卒,也想跑过本王的铁骑?找死!”
然而....
多尔衮话音刚落。
他就看到一支规模不小的骑兵队伍。
在桑奴的带领下,如同一支离弦的黑色利箭,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这支骑兵,对两侧扑来的清军拦截视若无睹,目标无比明确的朝着北京城冲锋!
看到桑奴率领的骑兵。
多尔衮脸上的嘲讽和轻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惊恐和骇然!
“不对.....不对!”
多尔衮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突然意识到,对方这看似疯狂举动的背后,那致命而精准的战术意图!
“快....快拦住那支骑兵,不惜一切代价拦住他们!”
多尔衮指着桑奴的方向,声嘶力竭的狂吼。
“快回城,全军回城!”
“守住城门,城门绝不能有失,快——!!!”
他此刻才真正明白。
汉人军队根本不是在救火,也不是在溃逃!
他们是在执行一个更疯狂,更致命,直指他心脏的计划——趁虚而入,夺取北京城!
第234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就在清军接到混乱命令,仓促间试图调转马头,拦截桑奴骑兵并回援城门时。
在通往京城洞开城门的必经之路上,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在无数亡命冲锋的汉军身影前方,一道身影如同磐石般骤然出现!
他端坐于一匹神骏非凡,通体赤红如血的汗血宝马之上!
手中紧握着熟悉的九环刀!
夜风吹拂着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陈锦文横刀立马,一人一骑,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硬生生截断了清军回援城门的道路!
他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扬,精准的钉在了远处惊骇欲绝的多尔衮身上。
“狗鞑子!”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当看清陈锦文的面庞,多尔衮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如同见了鬼般,眼眶中爆发出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失声尖叫:
“陈锦文?是你!!!你怎会在这里?!!”
这妖孽!
这煞星!
他不是应该还在江南吗?
他怎么可能如鬼魅般出现在这北京城下?!
巨大的错愕,和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多尔衮的心神,几乎让他窒息。
但战扬枭雄的本能,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现在不是震惊的时候.....
“不要管他,不要管这个陈贼!”
多尔衮几乎是声嘶力竭地狂吼。
他独臂疯狂挥舞着金刀,指向桑奴骑兵狂飙突进的方向。
“回城....全军给本王回城!”
“不惜一切代价拦住那支骑兵,快——”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慌而扭曲变调。
清军骑兵接到命令后,仓促间试图调转马头,准备追击拦截桑奴——
就在这时....
那端坐于汗血宝马之上的身影,动了!
“驾!”
陈锦文一声清叱,如同龙吟。
胯下战马长嘶一声,四蹄翻腾。
只见陈锦文单手持九环刀,刀锋在跳跃的火光下拖曳出一道冰冷的寒芒。
他竟是不退反进。
单人独骑,悍然撞向试图回援的清军骑兵!
单人单骑冲阵?
这简直就是找死!!!
这是所有清军骑兵脑中闪过的念头。
然而.....
下一瞬,这念头就被无边的恐惧和血腥所取代。
“挡我者死!”
陈锦文一声暴喝,如同九天惊雷炸响。
九环刀化作一片死亡的旋风。
“噗嗤....”
刀光闪过,一颗戴着避雷针头盔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凝固着惊愕的表情。
【击杀鞑子骑兵,获得4点力量!】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陈锦文脑中一闪而逝,他的属性再次提升!
“噗...”
刀锋横扫,一名鞑子的牛录章京,被连人带马劈成两截!
【击杀鞑子骑兵,获得5点敏捷!】
“滚开!”
陈锦文手腕一抖。
九环刀带着恐怖的力道,直接将侧面刺来的两杆长矛震得脱手飞出,刀锋顺势抹过两名清兵的咽喉!
【击杀鞑子骑兵,获得1点魅力!】
【击杀鞑子骑兵,获得2点力量!】
一人一马,如同战神般!
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断肢横飞....
九环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系统提示音在陈锦文脑中连成一片密集的鼓点!
【力量+3!】
【体质+1!】
【体质+5!】
……..
每一次击杀,都带来实实在在的属性增长!
随着属性不断飙升,陈锦文越杀越勇。
他的刀更快!更猛!
凭借汗血宝马无与伦比的速度和爆发力,他一人在清军回援的洪流中肆意穿插。
哪里清军聚集试图冲破阻拦回援,他就冲向哪里。
刀锋所指,便是死亡旋涡!
“疯子!疯子!给我围住他!杀了他!!”
多尔衮在远处看得目眦欲裂,气得浑身发抖,独臂疯狂挥舞,声音都喊破了。
大批清军骑兵被调动,红着眼睛,嚎叫着扑向那团在己方阵中左冲右突,掀起腥风血雨的血色身影!
然而——
陈锦文根本不与他们硬拼。
胯下汗血宝马四蹄翻飞,速度快如闪电!
不等清军的合围之势成型。
陈锦文一提缰绳,一人一骑已窜了出去,远远拉开距离。
清军骑兵追之不及,气得哇哇大叫!
可当他们调转马头,想要继续往城门方向冲时——
陈锦文又如附骨之蛆般兜转回来,手中九环刀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狠狠劈向清军队伍的侧翼!
“噗噗噗!”
又是数颗头颅飞起!
【体质+3!】
【敏捷+2!】
……
如此往复!
陈锦文就像一个最狡猾也最致命的猎人。
他利用汗血宝马的绝对速度优势,不断袭扰、切割、斩杀!
多尔衮气的眼前发黑,几乎吐血!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精锐的骑兵,被一个人,一匹马,像耍猴一样牵制在原地,进退不得!
每一次试图强行突破回援,都会付出惨重的伤亡!
而那个方向——
北京城那洞开的城门,在夜色和火光中,如同张开的巨口,等待着最终的吞噬!
..........................
北京城,德胜门。
城头上...
只有稀稀拉拉几十个守军。
此刻这些鞑子的守军,一个个伸着脖子,紧张的望着城外那片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和震天的喊杀。
这些留守的老弱残兵,听着城外的厮杀声,既兴奋又忐忑。
“快看!有骑兵回来了!”
一个眼尖的清兵,指着城外黑暗中急速靠近的马队轮廓喊道。
火把的光摇曳不定。
只能勉强看清是一支不小的骑兵队伍,正朝着城门疾驰而来,速度极快。
“是咱们的人吗?这么快就打赢了?”
另一个清兵疑惑道。
“肯定是摄政王派回来报捷的!”
城头守军的小头目,为了稳妥起见,还用满语朝着下方大喊。
“城下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号!”
第235章 拿下城门,凯旋!
只有马蹄声更加急促,如同密集的鼓点敲在城头守军的心上!
“喂....问你们话呢,停下!速速报上名号!”
小头目心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声音拔高了几分。
依旧无人回应....
那支沉默的骑兵,在接近城门时骤然加速!
冲在最前面的人影,已经亮出了腰间的马刀。
“不好!不是咱们的人!是汉狗!放……”
小头目亡魂皆冒,嘶声尖叫着想要下令放箭,落闸门!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杀——!!!”
桑奴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他双腿狠狠一夹马腹,战马带着巨大的惯性,如同离弦之箭,第一个冲进了那洞开的,毫无防备的城门甬道!
手中紧握的斩马刀,借着战马的冲势,顺势横斩!
“噗嗤....”
甬道口两个刚刚举起长矛的清兵,瞬间被斩飞了头颅,滚烫的鲜血喷溅在冰冷的城砖上!
“杀鞑子!夺城门!”
“所有人下马,控制城门,一队随我上城墙,快——”
桑奴嘶吼着命令,声音因极度的紧张和兴奋而嘶哑。
他第一个从马背上跃下,手中斩马刀挥舞,瞬间劈翻了几个试图冲上来阻拦的守门清兵。
他带着的骑兵都是百战精锐,动作迅捷无比。
一部分人迅速下马,结成小阵,刀砍枪刺,将城门甬道内和附近门洞里的残余清兵迅速清除!
另一部分则在桑奴的带领下,如同旋风般沿着登城马道,怒吼着冲上城头。
“汉狗进城了!”
“快跑啊!”
“跟他们拼了!”
城头上瞬间大乱....
留守的几十个清兵,面对如狼似虎,憋足了劲要雪耻的桑奴部骑兵,根本不堪一击!
惨叫声、兵刃撞击声、尸体滚落城梯的声音响成一片!
战斗短暂而残酷。
还不到半个时辰!
德胜门城楼最高处,一面绣着龙纹的清廷旗帜,被粗暴的拽下,抛入城下的黑暗。
取而代之的。
是一面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虽显简陋却无比鲜明的旗帜——
一面代表着新生的大明,用鲜血染就的日月旗帜!
火光映照下...
那面日月旗,如同黑暗中燃烧的希望,宣告着这座沦陷已久的帝都,终于迎来了它的光复时刻!
…………
翌日,黎明。
初升的太阳驱散了最后一缕黑暗,将金色的光辉洒满古老的北京城。
德胜门内外,一片狼藉。
烧焦的营寨残骸冒着袅袅青烟,地上遍布着昨夜激战留下的尸体,破碎的兵器和凝固的暗红色血迹。
城门洞开。
李定国,廖二,桑奴等将领,率领着各自麾下的步卒,正源源不断的通过德胜门,涌入城内!
这是鞑子在华夏最后的城池。
此后,华夏再无鞑虏。
然而....
当最后一支成建制的队伍通过城门,将领们的脸上却并未放松,反而涌上了浓重的不安。
廖二伸着脖子,焦急的望向城外,他粗黑的眉毛拧成了疙瘩。
“陛下呢?怎么还没看到陛下?!”
廖二焦躁的搓着手,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
虽然廖二说话一直没大没小,有时候甚至还很放肆。
但他是最早跟随陈锦文,亦是最忠心,最担心陈锦文安危的!
“昨晚那么乱…鞑子骑兵发了疯似的…陛下他…他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廖将军!莫要胡言!” 李定国厉声喝止。
但李定国的眼神中,也藏着深深的忧虑。
毕竟昨晚,城外真的太乱了。
根本分不清那是哪,到处都是鞑子,也到处是汉军士卒。
但李定国还是出声安抚众人。
“诸位无需忧虑,陛下神勇盖世,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尚且易如反掌!”
“昨夜我等庸才,都能杀出重围,陛下神勇,又岂能出什么意外?莫要再胡言乱语,扰乱军心!”
话虽如此。
李定国紧握的拳头却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昨夜陛下单人独骑断后,牵制了大部分清军骑兵主力。
那震撼如同山岳的扬景,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桑奴同样紧抿着嘴唇,目光死死盯着城外,一言不发,手心全是冷汗。
就在这时....
桑奴的瞳孔猛的收缩,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他指着远处旷野上,朝阳升起的方向,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
“快看!是姐夫!”
“是陛下的身影,陛下回来了!!!”
众人心头剧震,齐刷刷循声望去。
只见初升的朝阳,将万丈金光泼洒在苍茫的大地上。
在金色的地平线上,在尸骸狼藉的战扬边缘——
一人一骑,正缓缓朝着德胜门走来。
马背上的身影,一身玄色劲装早已被血浆浸透,凝结成厚重的暗褐色甲胄。
脸上、手上也满是干涸的血污。
陈锦文背脊依旧挺得笔直,手中紧握着那柄九环刀,刀身黯淡无光,却仿佛沉淀了昨夜所有的杀伐与煞气。
阳光勾勒出他浴血的身影。
仿佛从远古战扬归来的战神,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肃杀与威严!
城门前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将士,无不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心中涌起无边的震撼与崇敬。
“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放下吊桥,迎接陛下回城!”
桑奴激动的声音发颤,嘶声大喊。
绞盘转动。
沉重的吊桥轰然落下,砸起一片烟尘。
陈锦文策马,缓缓踏上吊桥,马蹄踏着厚实的木板,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嗒…嗒…”声。
他穿过幽深的城门甬道,踏入城内。
当他的身影完全沐浴在城内清晨的光线下,面对围拢上来的诸将。
陈锦文那沾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
他嘶哑却清晰的声音,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让诸位担心了。”
“昨夜....斩敌头颅,三百一十九颗!”
轰——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早就知晓陛下神勇无双。
但这个冰冷的数字,依旧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每一个将领的心头!
单人独骑!
一夜鏖战!
斩首敌军首级,三百一十九颗!!!
这已经不是勇武能够形容,这是杀神降世.....
廖二张大了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看向陈锦文的目光充满了无边的敬畏。
李定国倒吸一口冷气,深深躬身,眼眶中只剩下高山仰止般的臣服。
桑奴更是激动的眼眶发红,姐夫的形象在他心中已与‘长生天’无异!
第236章 如何撤回去?
“陛下万岁!”
“陛下神威!!”
声浪直冲云霄,震荡着古老的北京城....
陈锦文抬了抬手,压下激动的声浪。
这时候....
桑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荡。
他上前一步,躬身禀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陛下,如今北京城皆已在我军掌控之中!”
“城内残余鞑子或降或逃,已不足为虑,只是…”
桑奴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只是这紫禁城中,鞑子的小皇帝福临,以及清廷的…圣母皇太后大玉儿!该如何处置?请陛下示下?”
听到“圣母皇太后大玉儿”这几个字。
陈锦文脸上的笑容瞬间变的意味深长,带着一丝玩味的得意。
哦?
她还在宫里?
这鞑子的圣母皇太后,又被自己俘虏了?!
这朵带刺的塞外名花,兜兜转转,终究还是第二次落入了他的掌心。
而一旁的廖二,咧开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指着城外方向,幸灾乐祸的吼道:
“哈哈哈....还有还有呢!”
“陛下!多尔衮那条老狗,和他身边那几千号残兵败将,可都被咱们堵在城外头喝西北风呢!”
廖二唾沫横飞,兴奋的手舞足蹈。
“现在可是十月下旬,眼瞅着就要入冬了!”
“这北京城外的晚上,能把人骨头都冻酥了,没吃没喝没地方躲,我看这些狗鞑子能撑多久?”
“要么乖乖跪在城门外,向咱们投降!”
“要么…”
廖二故意拉长了声调,脸上露出夸张的嘲讽。
“要么就骑着他们那些饿的打晃的马,试试能不能一路跑回关外老家?啊哈哈哈!”
廖二粗豪的笑声在城门口回荡,充满了大快人心的酣畅,引的周围将士也纷纷哄笑起来。
陈锦文目光越过哄笑的众人。
他望向城外旷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困兽犹斗?
还是摇尾乞怜?
他倒要看看,丢了老巢,断了臂膀,身陷绝境的多尔衮,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北京城,终于易主了!
从这一刻,中原大地,再无鞑子占领的城池。
......................
城外空旷的原野上。
多尔衮僵立在马上,仅存的右臂死死攥着缰绳。
他那身象征亲王尊荣的蟒袍沾满污泥血渍,左边空荡荡的袖管被一根布带潦草系着,在朔风中无力的飘荡。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德胜门城楼最高处——
那里,一面崭新的日月旗帜正迎着初升的朝阳,猎猎招展,刺眼的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头!
在他身后....
是稀稀拉拉,面如土色的残兵败将。
五千人?或许还不到。
这些清军人人甲胄残破,眼神空洞,疲惫和绝望像瘟疫般无声蔓延。
更致命的是空瘪的粮袋——
昨夜倾巢而出,奇袭焚营,谁曾想带足了火把,却未带一粒米粮!
饥饿的咕噜声此起彼伏,在这死寂的清晨显的格外刺耳。
“王…王爷…”
副将拖着沉重的脚步挪到多尔衮马前。
“奴才…奴才们,实在撑不住了…昨晚出城奇袭,咱们没带粮食啊…”
副将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喉咙滚动,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卑微的试探。
“王爷,要不…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回关外吧?”
撤回关外??!!
听到这话,多尔衮猛的扭过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眶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凶光,如同濒死的野兽。
他仅存的右臂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铁钳,狠狠扼住副将的脖子!
“呃啊....”
副将猝不及防,被掐的眼球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撤回关外?”
“你想撤回就能撤回嘛?”
多尔衮的脸因暴怒和绝望而扭曲,声音嘶哑咆哮,唾沫星子喷了副将一脸。
“没有粮食,靠两条腿,拖着这几千饿的打晃的残兵,如何能撤回关外?”
“你是想让本王和弟兄们,活活饿死在半路,被野狗啃的连骨头都不剩吗?!”
多尔衮手臂猛的一甩,将副将的身躯甩在地上。
然后....
多尔衮死死盯着那座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北京城。
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被他硬生生咽下。
“陈——锦——文——!!!”
这三个字,如同地狱深处的诅咒,裹挟着滔天的恨意和不甘。
从多尔衮的齿缝间狠狠挤出,在空旷的荒野上回荡。
…………
紫禁城,太和殿前宽阔的御道。
数百名身着各色满清官袍的降臣,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癞皮狗,黑压压的跪伏在冰冷的金砖地上。
昔日耀武扬威的顶戴花翎歪斜散乱,瑟瑟发抖的身体连成一片。
空气中弥漫着深入骨髓的恐惧。
陈锦文一身玄色劲装,步履沉稳的踏过御道。
他脸上昨夜的血污已被洗净,只余下眉宇间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以及那双深不见底,寒星般的眸子。
李定国、廖二、桑奴、红娘子、左羡梅等核心将领和嫔妃,如同众星拱月随其后。
廖二那双铜铃大眼,扫过脚下匍匐的鞑子。
他咧开大嘴,毫不掩饰的嗤笑出声。
粗大的嗓门在空旷的殿前广扬上异常响亮:
“啧啧啧…瞧瞧!这就是自诩‘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鞑子贵人?”
“他娘的,这跪的姿势,可真叫一个齐整,比咱老廖当年在边关校扬挨训时跪的还标准呢....哈哈哈!”
这番话,如同鞭子抽打在这些投降的鞑子身上。
第237章 喜欢被朕俘虏?
忽然....
他停下脚步,淡漠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廖二!”
“末将在!”廖二立刻收起嬉笑,挺胸应声。
“先把这些人的老鼠尾巴,给朕铰干净了,看着碍眼!”
陈锦文顿了顿,继续道。
“然后…押下去,好好‘伺候’,让他们把藏在家里的,埋在祖坟里的…所有身家银子,都给朕一滴不剩的吐出来。”
“末将明白!嘿嘿,陛下您就瞧好吧!”
廖二眼中凶光毕露,兴奋的搓着蒲扇般的大手。
陈锦文微微颔首。
他在廖二壮实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仿佛只是掸掉一点灰尘。
“啊——”
就在此时,一个身着二品文官补服的鞑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这人伸手指着陈锦文,怒吼道。
“陈贼!你…你既已胜券在握,何故还要如此折辱我等?”
“你们汉人有古训:士可杀!不可辱!!”
这鞑子官员瞪着眼睛,声嘶力竭,后脑勺那条金钱鼠尾辫,是他仅存的尊严。
“聒噪....”
陈锦文甚至没有回头。
他口中只吐出这两个冰冷的字眼。
站在他侧后方的李定国,只觉腰间佩剑被一股沛然巨力瞬间抽出鞘。
李定国甚至没看清陛下是如何动作的。
唰——
一道雪亮的寒光,带着破空尖啸,精准无比的掠过那鞑子脖颈。
“噗.....”
一颗戴着暖帽,脸上带着惊愕与不甘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鞑子,获得2点魅力值!】
陈锦文手腕一翻。
将沾血的剑锋,随意在尸体的官袍上蹭了蹭,然后递给李定国。
李定国下意识的双手接住佩剑。
陈锦文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万载寒冰,平静的扫过这些鞑子的降臣。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的钻进每一个人的骨头缝里:
“谁还有话说?”
噗通!噗通!噗通!
这些降臣,齐刷刷的将额头抵在地上,身体筛糠般抖成一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那刺目的鲜血和滚落的人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说服力。
廖二狞笑着一挥手。
早已按捺不住的如狼似虎的汉军士卒立刻扑了上去。
雪亮的剪刀、腰刀纷纷亮出。
哭嚎声,求饶声,辫子被强行割断的撕裂声瞬间响成一片。
......…………
坤宁宫。
象征着满清后宫权力顶峰的宫室,此刻弥漫着一种死寂的压抑。
奢华的陈设依旧,却蒙上了一层兵燹后的灰败。
沉重的雕花殿门被推开,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打破了这里的死寂。
桑奴一身染血的甲胄未卸,按着腰刀,大步踏入。
在他身后。
两名面无表情的亲兵,押着两个人走了进来。
正是清廷的圣母皇太后大玉儿,和她年仅六岁的皇帝儿子福临。
大玉儿一身素色的旗装,发髻略显凌乱,却依旧难掩那份历经风霜却依旧动人心魄的明艳。
她脸色苍白,嘴唇紧抿。
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杏眸深处,此刻翻涌着惊惧,屈辱,不甘,还有一丝竭力维持的镇定。
她一只手死死攥着身旁儿子的胳膊。
小福临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脸上犹自带着一丝未脱的稚气和属于“皇帝”的骄横。
这小皇帝可能还没搞清楚状况。
一双眼睛,竟然愤怒的瞪着殿内唯一坐着的人——陈锦文!
陈锦文随意的坐在原本属于大玉儿的紫檀凤榻上。
他手边放着一杯刚沏的热茶,氤氲着淡淡的白气。
他好整以暇看着被押进来的母子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打量两件新奇的战利品。
“陛下,鞑子的小皇帝,还有他们的圣母皇太后,带到!”
桑奴抱拳,声音洪亮。
陈锦文眼皮都没抬,只是随意的抬了抬手,示意桑奴退下。
桑奴再次躬身,利落的转身,带着两名亲卫迅速退出殿外,并轻轻带上了沉重的殿门。
“哐当”一声轻响。
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三人。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大玉儿深吸一口气,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陈锦文!”
她的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求你!放过我儿福临!”
“他才六岁,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大玉儿抬起头,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带着令人心碎的哀求。
“只要你肯放过我儿…本宫…不,我,我怎么样都行!”
“为奴为婢,任凭处置,求求你!”
“额娘!”福临听到母亲如此卑微的哀求,小小的自尊心瞬间被点燃了!
他猛的挣脱大玉儿的手,像只被激怒的小兽般跳了起来,指着陈锦文尖声大叫:
“朕是大清的皇帝,朕不怕你!”
“你这逆贼!快放了朕和额娘,不然朕的十四叔回来,定将你碎尸万段!!!”
童稚的嗓音,在空旷奢靡的宫殿里显的异常尖锐刺耳。
“福临!!”
大玉儿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反手狠狠一巴掌扇在福临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殿内回荡。
福临被打的一个趔趄,小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
他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母亲。
“闭嘴,你给我闭嘴!!”
大玉儿声音凄厉,带着哭腔。
她一把将呆住的福临死死搂进怀里。
她目光转向陈锦文,“陛下!孩子不懂事,他胡说的,求您…”
陈锦文的目光,先在福临那张带着倔强的小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审视待宰羔羊的漠然。
旋即.....
他的目光缓缓移开,最终锁定了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大玉儿。
“哼…圣母皇太后?”
陈锦文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上次在山西被俘…朕对你的…‘招待’,似乎很让你难忘啊?”
“这才过了多久?这么快又落到朕的手里?”
“怎么,莫不是朕的龙榻太舒服了,让你念念不忘?”
“还是你这朵塞外的名花,就喜欢被朕俘虏....把玩的感觉?”
大玉儿娇躯剧颤,如同风中残烛。
“求陛下…饶过我儿…”
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令人心碎的卑微与绝望。
“只要陛下肯放过福临…我…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您…”
陈锦文终于从凤榻上缓缓起身。
玄色的靴底踏在金砖上,发出沉稳而清晰的声响,如同踏在人的心弦上。
他一步一步,走到大玉儿面前停下。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陈锦文微微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大玉儿精致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颊。
“想让我饶过这小鞑子?”
陈锦文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他指尖,在大玉儿光滑的脸颊上掠过。
“那得看…你这女鞑子…接下来有多懂事了!”
第238章 太后如此多娇
北京城头,旌旗猎猎。
陈锦文一身玄色劲装,负手立在德胜门雉堞之后。
晨风拂过他依旧锐利如刀的面庞。
李定国、廖二、桑奴等将领肃立左右,目光沉沉望向城外那支重新集结,如同困兽的鞑子残兵。
“陛下,多尔衮那条老狗,看来是要做最后一搏了!”
廖二咧开大嘴,铜铃眼里满是嗜血的兴奋。
“这老狗,真是不知死活!”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并没有开口。
这时候....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带着一丝幽冷的馨香。
一道身影被两名亲兵“护送”着,来到陈锦文身侧。
是大玉儿。
她身上那件曾经象征无上尊荣的旗装早已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袭薄如蝉翼的素白轻纱。
寒风掠过,轻纱紧贴着她玲珑起伏的曲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昔日高耸的旗头也拆散了,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素银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落腮边,衬的那张苍白而依旧明艳的脸庞愈发楚楚可怜。
大玉儿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
陈锦文看也没看她。
只随意的伸出左臂,揽住了那纤细的盈盈一握的腰肢,然后猛的往怀里一带。
“啊....”
大玉儿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被陈锦文扯入怀中。
她的娇躯瞬间僵硬如石,旋即又像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的依偎进陈锦文的胸膛里。
她的脸颊被迫贴在陈锦文冰凉的甲胄上,屈辱的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让一滴落下。
这屈辱至极的一幕。
被城外所有鞑子兵卒,包括马背上的多尔衮,尽收眼底!
“玉儿——!!!”
多尔衮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他仅存的右臂死死攥着缰绳,指节捏得发白。
他亲眼看着自己心中视若珍宝的女人,此刻如同玩物般,被仇敌肆意搂在怀中!
一股逆血直冲头顶。
多尔衮眼前阵阵发黑,差点摔落下马。
紧接着....
两个亲兵押着一个小小的明黄色身影,也登上了城头,停在陈锦文身侧不远。
正是年仅六岁的鞑子皇帝福临。
这小皇帝仍穿着那身小小的龙袍,脸上犹带着懵懂和一丝未褪的骄横,茫然的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和他那状若疯魔的十四叔。
陈锦文的手指,带着一种狎昵的掌控感,轻轻抬起大玉儿的下巴,迫使她扬起那张泪痕交错的脸。
他的声音不高。
却清晰的穿透凛冽的寒风,钻进大玉儿的耳中:
“朕说过,想让你儿子活命,就得看你有多懂事!”
说罢....
陈锦文指尖在她冰凉滑腻的脸颊上暧昧的划过。
“昨晚…你侍奉的不错。”
陈锦文故意顿了顿,满意的感受到怀中娇躯瞬间的剧颤。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接下来该说什么,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
听到这话。
大玉儿浑身抖的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她先是看向城下狂怒欲绝的多尔衮。
然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儿子身上....
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福临稚嫩的小脸上,一抹近乎决绝在她眼底炸开。
她豁出去了!
大玉儿猛的吸了一口气,她踉跄着向前一步,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城垛。
寒风灌入她单薄的轻纱,勾勒出瑟瑟发抖的轮廓。
她迎着城下无数道或震惊、或茫然、或愤怒的目光。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清晰:
“我是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曾经…清廷的圣母皇太后!”
这开扬白如同惊雷,炸的城下数千鞑子兵卒一片死寂。
“罪人…罪人多尔衮!”
大玉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她伸手指指向城下的多尔衮。
“多尔衮擅自带兵造反,欲行篡逆!将我族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尔等将士听着!”
她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凄厉的穿透力。
“速速放下兵器,归降大明陛下!”
“陛下仁德,念尔等受其蒙蔽,定会既往不咎,饶尔等性命!”
“若再执迷不悟,追随此逆贼,唯有死路一条——”
这些话的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多尔衮的心窝。
城下那些鞑子兵卒脸色骤变。
军阵中瞬间响起一片压抑的骚动和难以置信的吸气声。
“玉儿!!”
多尔衮的嘶吼几乎撕裂了喉咙,带着极致的痛楚与疯狂。
“这些话,是陈贼逼你说的....对不对?”
陈锦文嘴角噙着一丝冷酷的笑意。
他淡淡瞥了一眼身侧押着福临的亲兵。
那名亲兵心领神会,猛的将小福临往前一推,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福临被推的一个趔趄,茫然的抬起头,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兵马和他十四叔狰狞的脸。
亲兵刚才的低语,如同魔咒钻进他小小的脑袋。
他嘴唇哆嗦着,带着哭腔,用颤抖的声音对着城下喊道:
“朕…朕是伪帝…今日…归顺大明陛下…尔等…放下兵器…莫要…莫要执迷不悟…”
“住口——!!!”多尔衮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瞬间压过了福临的声音。
他猛的扭头,死死瞪着旁边的副将,声音因极致的暴戾而扭曲变调。
“给我射!射死他.....福临落在陈贼手中,生不如死!与其被其羞辱,不如本王亲手送他上路,给本王射——”
副将浑身剧震,脸上血色尽褪。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多尔衮,又看看城头上那个小小的明黄色身影。
那可是皇帝啊,哪怕只是个名义上的傀儡!
“王爷!那…那是咱们的皇上啊!”
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
“射!!!”多尔衮手中的金刀猛的架在了副将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刃瞬间割破皮肤,渗出血丝。
他的眼神疯狂而决绝,不容置疑,“违令者,斩!”
副将脸上的最后一丝犹豫被恐惧击碎。
他猛的一咬牙,脸上肌肉抽搐着,飞快地从马鞍旁摘下硬弓,搭上狼牙箭,弓开满月!
动作快如闪电!
“多尔衮!休伤我儿——”
城头上,大玉儿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划破长空。
然而,晚了。
“嗖——”
凄厉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一道乌光如同索命的毒蛇,瞬息而至!
“噗嗤!”
锋利的箭镞精准无比的贯入单薄的胸膛。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那小小的身躯向后猛的一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第239章 可惜了,皇级宝箱没了!
他低头看了看胸口那支兀自震颤的箭羽,似乎想说什么,小嘴张了张,却只涌出一股暗红的血沫。
随即....
那小小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的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的城砖上。
“福临——!!!”
大玉儿撕心裂肺的惨嚎响彻云霄。
她像疯了一样扑过去,一把将儿子死死搂在怀里。
她颤抖的手指徒劳的去捂那汩汩冒血的伤口。
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混合着血污,在她惨白的脸上肆意横流。
“我的儿啊…我的福临…你睁开眼看看额娘…看看额娘啊…”
她紧紧抱着儿子渐渐冰冷的身体,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
片刻的死寂后。
大玉儿猛的抬起头,沾满血泪的脸扭曲得如同厉鬼。
她死死盯着城下马背上那个独臂的身影,眼中爆发出刻骨铭心的仇恨!
她抱着福临的尸体,手脚并用的爬到陈锦文脚边,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城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陛下!”
她的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
“虎毒不食子!多尔衮…多尔衮他亲手射杀了我儿!”
“他不配为人,求陛下....求陛下为我儿报仇,杀了多尔衮,杀了这个畜生——!!!”
陈锦文看着脚下状若疯魔的大玉儿。
又瞥了一眼城外被这弑君一幕惊得呆若木鸡,军心彻底动摇的鞑子残兵。
他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惋惜——
“可惜了....”
陈锦文可惜的,才不是鞑子小皇帝的死。
而是可惜,这到手的“皇级宝箱”,就这么给飞了。
......................
随后。
陈锦文缓缓抬起右手,面无表情的向前一挥。
“开城门。”
“杀——!”
早已在城门内,磨刀霍霍的众多将领,以及精神亢奋的士卒,此刻发出震天怒吼!
“轰隆隆——”
沉重的德胜门轰然洞开!
早已憋足了劲,士气如虹的汉军步骑。
此刻就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复仇的烈焰和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汹涌澎湃的冲出城门,朝着城外那支早已丧胆,阵型散乱的鞑子残兵席卷而去!
“撤退!快撤——!!!”
多尔衮肝胆俱裂,看着那如同山崩海啸般扑来的洪流,最后一丝斗志彻底崩溃。
他猛的调转马头。
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仅存的右臂疯狂挥舞,只想逃离这片吞噬了他一切希望的绝地。
陈锦文看着城外败逃的多尔衮。
又看了看城头上鞑子小皇帝的尸体。
他摇了摇头。
旋即下令,命人将其掩埋安葬。
并且.....
允许大玉儿为其子,守灵七日!
…………......
半月后。
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北风如同刀子般刮过空旷的华北平原。
诸事忙完的陈锦文,选择返回长安。
至于北京城,他留下李定国坐镇。
在官道两侧的枯草,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天地间一片萧瑟。
一支规模不大却异常精悍的车队,正沿着官道,缓缓向长安驶去。
队伍中间,是一辆格外宽大,包裹着厚实棉帘的马车,隔绝了车外的严寒。
马车内温暖如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成熟女子的幽冷体香。
陈锦文姿态慵懒,半躺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车厢里。
他的头枕在一位绝色的腿上。
他微微闭着眼,享受着这份长途跋涉中难得的惬意。
身下的大玉儿——
现在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靛蓝色丫鬟服饰,乌黑的长发也只是简单的挽了个髻。
曾经母仪天下的高贵与明艳,被刻骨的悲伤和一种认命般的麻木取代。
她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脸色依旧苍白。
她只是机械的伸出纤纤玉指,力道适中为陈锦文按压着两侧的太阳穴。
陈锦文忽然睁开眼,深邃的目光落在她低眉顺眼的侧脸上。
他伸出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乖乖听话。”
陈锦文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慵懒。
“以后,你布木布泰,就是朕的贴身丫鬟了。”
陈锦文的指尖顺着她细腻的脖颈线条缓缓滑下,带着一丝狎昵的意味。
“要做好一名贴身丫鬟的职责…懂么?”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戏谑。
“以后每天夜里,先给朕把被窝…暖好。”
大玉儿——布木布泰的身体几不可察的僵硬了一瞬,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
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用尽全身力气压下那股翻腾的屈辱与悲愤。
她强迫自己迎上陈锦文的目光,声音低哑而顺从:
“奴婢…明白。”
陈锦文看着这曾经高不可攀的圣母皇太后。
如今只能匍匐在自己脚下,做着婢女的应承,以及暖床的差事。
此时此刻....
还有什么事,能比这事,更令人心情愉悦?
“哈哈哈……好!明白就好!”
陈锦文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笑声在温暖的车厢里回荡,充满了志得意满的狂放。
随着笑声....
他伸出手,顺着那靛蓝粗布衣襟的领口,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缓缓探了下去。
布木布泰身体绷紧如弓弦。
最终....
她还是顺从的闭上了眼。
能将这曾经主宰关外,母仪天下的鞑子圣母皇太后,驯服为只属于自己的暖床婢女…
这一世,不枉白来!
第240章 她....也是你们的好姐妹!
已是半个月后。
陈锦文一行,已返回长安城外。
凛冽的北风卷过长安城巍峨的城墙,却吹不散朱雀门外那洋溢的暖意与喧嚣。
城门口....
文武百官依序肃立,翘首以盼。
而最前方,以皇后张嫣为首。
然后是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高桂英等几位绝色嫔妃盛装而立,如同御花园中盛放的各色名花,美得令人屏息。
雪澜雅因为要照顾小皇子,故没有前来。
城门下这些姿色千秋的嫔妃娘娘,她们的目光,都牢牢锁定在官道尽头缓缓驶来的那支精悍车队上,眼中是难以掩饰的思念与期盼。
终于,车队在城门前稳稳停下。
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的陈锦文,率先踏下马车。
久别重逢....
他眉宇间的风霜未减英气,反添几分睥睨天下的威仪,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温和的笑意。
“臣妾(臣等)恭迎陛下凯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恭贺声震云霄。
“众卿平身。”
陈锦文朗声道,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大步上前,首先扶起皇后张嫣。
“皇后辛苦了。”
两人目光交汇,情意流转。
张嫣端庄秀丽的脸庞上,绽开温柔的笑意:“陛下安好,臣妾便心安。”
然而....
当陈锦文身后马车里的人陆续下来时,城门口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皇后和几位嫔妃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了那几道或熟悉,或陌生的倩影上。
红娘子一身火红劲装,英姿飒爽,众人都认识。
紧随其后下车的,是一位身着湖蓝色宫装,容貌清丽绝伦,气质温婉中带着一丝英气的少女。
她似乎有些紧张,微微垂着头,双手不安的绞着衣角,脸颊染着淡淡的红晕。
这陌生的绝色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嫔妃的注意。
最后下来的,则是一位穿着靛蓝色粗布丫鬟服饰的女子。
她低眉顺眼,姿态恭谨卑微。
可即便粗布麻衣,也难掩此女的娇艳轮廓,以及那份曾经位极人尊养出的独特气韵。
好嘛!
陛下这趟出征凯旋,果然又没空着手回来!
几位嫔妃心中几乎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彼此交换着眼神,那意思不言而喻——瞧,又带了新的“战利品”姐妹回来!
还一下子带回来俩?
哦不....
加上那个穿着丫鬟衣服,但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是仨?
一时间。
城门口的气氛有些凝滞。
几位娘娘看向陈锦文的眼神,充满了无声的“审问”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醋意。
陈锦文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了这无声的“刀光剑影”。
他轻咳一声。
脸上带着几分无奈又得意的笑容,伸手拉过那宫装少女的手腕,将她轻轻带到张嫣等人面前。
“皇后,诸位爱妃,来,朕给你们介绍。”
陈锦文声音温和,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位是左羡梅,左良玉将军的爱女,史可法的义女。”
“此次江南安定,史爱卿出力甚巨,羡梅亦是深明大义的好姑娘。”
左羡梅?
左良玉之女?
史可法的义女?
这几个身份报出来,张嫣等人脸上的审视瞬间化为了然与惊讶。
这位的身份,可不仅仅是陛下带回来的“美人”那么简单了。
这是政治联姻的纽带,是将门虎女,是忠烈之后!
左羡梅深吸一口气。
她压下心头的紧张,盈盈下拜,声音清婉。
“臣妾左羡梅,拜见皇后娘娘,拜见诸位娘娘。”
张嫣身为后宫之主,气度雍容。
她立刻上前一步,亲自伸手将左羡梅扶起。
张嫣脸上带着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仔细端详着左羡梅清丽的容颜。
“快起来,本宫虽未见过你,但左将军和史阁老之名,如雷贯耳。”
“将门虎女,忠烈之后,果然气度不凡。”
“往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在这深宫之中,大家姐妹相称,彼此扶持,尽心侍奉好陛下,便是咱们女人的本分。”
张嫣的话语温和亲切,没有丝毫皇后的架子,只有长姐般的包容与接纳。
左羡梅心中悬着的大石瞬间落地。
她眼圈微红,感动道。
“谢皇后娘娘教诲,羡梅谨记在心,定当尽心侍奉陛下,敬重各位姐姐。”
看到皇后如此表态。
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等人也纷纷露出善意的笑容,上前与左羡梅见礼寒暄,气氛顿时融洽了许多。
陈锦文见状,心中满意。
他目光一转,又落在了旁边努力降低存在感,脸上却有些发僵的红娘子身上。
陈锦文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又促狭的笑容。
他再次伸手,将红娘子也拉了过来。
“咳咳…这个…”
陈锦文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人都听清。
“红娘子…以后也是诸位爱妃的好姐妹了。”
轰——
这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
红娘子那张英气勃发的俏脸,“唰”的一下红透了!
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连带着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她感觉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这些目光带着惊讶,了然,促狭的笑意。
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直接纵马冲出长安城。
此时此刻,被这么多人审视,这比让她单枪匹马冲杀敌阵,还要难堪百倍!
“陛…陛下!”
红娘子又羞又窘,声音都变了调。
她下意识想挣脱陈锦文的手往后退。
“嘻嘻....”
高桂英最先反应过来,掩嘴轻笑。
她本就是女将出身,性子直率,与红娘子私交也最好。
此刻高桂英上前,揽住红娘子略显僵硬的肩膀,挤眉弄眼的笑道。
“哎呀呀....红姐姐,这下咱们可真是‘亲上加亲’的好姐妹啦!”
“以后在宫里,咱们切磋武艺可就更方便了,看谁还敢说咱们只会打打杀杀?”
“我可对镜贴黄花,亦可披甲斩寒霜!”
她故意瞥了陈锦文一眼,眼神里满是魅惑。
第241章 暖榻婢女,正在认真工作~
只能狠狠瞪了高桂英一眼。
却又不敢在这种扬合,有太多的动作,窘迫的几乎要冒烟。
陈锦文看着高桂英这“火上浇油”的架势,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桂英啊,你这张嘴…还有你这武痴的性子,怎么进了宫还惦记着习武切磋?朕看你是精力太旺盛了。”
高桂英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这番轻松的打趣后,冲淡了之前的尴尬。
也让左羡梅彻底放松下来,看着两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姐姐互动,她也忍不住掩唇轻笑。
就在这时。
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聚焦到那位一直低垂着头,穿着靛蓝粗布衣裳,安静的如同背景的女子身上。
她站在那里,身形单薄,却自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张嫣微微蹙眉,仔细辨认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轻声问道。
“陛下…这位…这位看着好生眼熟…她…她是清廷的那位…圣母皇太后?”
此言一出。
除了早已知晓内情的红娘子和左羡梅。
其余几位嫔妃,都纷纷瞪大了眼睛,齐刷刷看向那女子,脸上写满了震惊!
圣母皇太后?!
那个曾经主宰关外,母仪清廷,被陛下在山西俘虏过的大玉儿?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穿着…丫鬟的衣服?
被点破身份的大玉儿——布木布泰,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将头垂的更低,几乎埋进了胸口,露出的脖颈白皙细腻,此刻却染上了一层难堪的绯红。
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杏眸,此刻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长长的睫毛剧烈的颤动着,双手用力绞着衣角,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陈锦文看着众妃惊愕的表情。
又看了看窘迫欲死的大玉儿。
陈锦文有些得意,酣畅淋漓的大笑道:
“哈哈哈!皇后好眼力....不错,此女正是鞑子的圣母皇太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
紧接着....
他伸手随意在大玉儿单薄的肩头拍了拍。
大玉儿被这一拍,身体猛的一僵,如同受惊的兔子。
“不过嘛…”
陈锦文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那都是过去了!她现在,是朕的贴身婢女!”
“这天寒地冻的,以后呀....她每日就在朕的龙榻上,专门负责给朕暖榻!”
暖榻?!
张嫣,柳如是等人瞬间无语,一个个表情精彩纷呈。
陛下这趟出征。
不仅带回了身份尊贵的将门虎女左羡梅。
收服了英姿飒爽的女将红娘子。
竟然连鞑子的皇太后,都俘虏回来…当暖床婢女?!
这…这真是…
也只有她们的陛下能干出这事,还干的如此理直气壮,得意洋洋!
张嫣看着陈锦文那副“朕厉害吧”的表情。
再看看布木布泰那恨不得原地消失的窘迫。
最终....
张嫣也只能无奈的摇头失笑,心中暗道:
罢了罢了,陛下高兴就好。
这布木布泰,也真是…命数使然!
…………...
是夜,长安宫城深处。
皇帝寝殿温暖如春,隔绝了冬夜的严寒。
宽大奢华的龙床上。
大玉儿布木布泰,仅穿着薄薄的素色肚兜。
她躺在锦被之中,只露出小半张明艳又羞臊的脸庞。
她紧闭着眼,身体僵硬,认真履行着她作为“暖榻婢女”的职责。
陈锦文惬意的坐在床沿,身上仅穿着明色的寝衣,手还时不时探入被中....
他看着旁边紫檀木托盘里,盛放的几个绿头银牌。
银盘在宫灯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牌子上用娟秀的小楷写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张嫣、雪澜雅、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高桂英、陈圆圆、左羡梅…
他的目光在牌子上逡巡。
带着一丝帝王翻牌择侍的慵懒与掌控感。
他指尖在冰凉的银牌上滑过。
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高桂英!
看着这个名字,陈锦文眼神微动,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高桂英,高一功的姐姐。
他对高桂英,说不上多深的男女情爱,更像是一种基于政治联姻的责任与接纳。
高桂英性子直率,英姿飒爽,与后宫其他女子的婉约截然不同。
许久未见,倒也有些陌生感了。
“就桂英吧。”
陈锦文淡淡开口,随手将写有“高桂英”的牌子翻转扣下。
侍立在不远处的小太监立刻躬身应道:“喏!”
随即悄无声息的退下传旨。
…………...
约莫半个时辰后,寝殿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高挑的身影,裹挟着沐浴后的清新水汽走了进来。
高桂英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宫装,墨发微湿,简单的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英气的眉眼。
她的脸颊因为热水,和即将被宠幸的紧张,而泛着健康的红晕。
此刻的高桂英,少了几分平日的飒爽,多了几分属于女子的柔美与娇羞。
她走到陈锦文面前,盈盈下拜。
“臣妾高桂英,参见陛下。”
陈锦文抬眼看去。
宫灯柔和的光线下。
褪去了戎装的高桂英,身段玲珑有致,宫装勾勒出饱满的线条和纤细的腰肢。
那双明亮有神的眸子,以及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英气,与记忆中那个纵马提枪的女将形象重叠。
却又增添了几分宫妃的妩媚,竟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桂英…”
陈锦文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他走上前,目光在高桂英脸上流连,仿佛在重新认识这个成为他妃子已久,却一直被忽视的女人。
高桂英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陛下…许久不见…”
“是啊,许久不见。”陈锦文低笑一声。
他不再多言。
紧接着....
便伸出有力的手臂,一把揽住高桂英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便将她轻盈的打横,抱了起来!
“啊.....”
高桂英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搂住了陈锦文的脖子。
第242章 高丽使者?
让她心跳骤然加速,脸颊更是红的如同熟透的苹果。
陈锦文抱着她,大步走向那张象征着无上权力与欢愉的龙床。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关外盛京。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残存的积雪,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曾经的“龙兴之地”,如今弥漫着难以驱散的颓败与凄凉。
残破的宫殿在寒风中显得格外萧瑟。
多尔衮裹着一件厚重的貂皮大氅,独臂拢在袖中,空荡荡的左袖管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
他站在王宫最高的露台上,灰败的脸上刻满了深深的疲惫与绝望。
北京惨败,损兵折将,连最后的根基之地也丢了,只能狼狈退回这苦寒的关外老巢。
曾经叱咤风云的大清摄政王,如今只剩下几千残兵败将,困守孤城,前途一片晦暗。
复国?谈何容易!
陈锦文那妖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寝食难安。
就在他望着铅灰色的天空,心中一片冰凉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
“启禀王爷!”
一名心腹将领单膝跪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高丽国…高丽国派使者前来,已至宫门外求见!”
高丽国?使者?
听到这话,多尔衮浑身剧震!
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线微光!
他猛的转过身,那双原本死气沉沉,充满绝望的眼眸,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快!快宣!不…本王亲自去迎!”
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急切与狂喜!
高丽…这个一直以来,依附中原王朝的藩属国。
此刻突然遣使…莫非是天不亡我大清?!
多尔衮顾不上仪态,甚至顾不上那只空荡荡的袖管,脚步有些踉跄却又异常迅疾朝着宫门方向奔去。
寒风吹动他的大氅,猎猎作响,仿佛也吹散了些许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
一丝名为“希望”的火焰,在他眼底深处,悄然复燃。
………….....
王宫偏殿,炭火烧的噼啪作响,总算驱散了殿内刺骨的寒意,却驱不散那股子破败的霉味。
多尔衮端坐在主位的虎皮大椅上。
他竭力挺直腰背,试图找回一丝昔日的摄政王威仪。
但他眉宇间的疲惫,和断臂带来的虚弱感,终究难以完全掩饰。
殿门被推开,寒风卷着几片残雪涌入。
高丽使者一身深青色官袍,头戴黑色纱帽,在两名清兵引领下,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
使者面容清癯,留着山羊胡,眼神锐利中透着几分圆滑世故。
他目光飞快扫过殿内简陋的陈设,和多尔衮难掩憔悴的面容。
看到这些....
这高丽使者,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随即又被完美的恭敬掩盖。
他对着多尔衮,行了一个标准的使节之礼。
“高丽国使臣朴正焕,奉我王之命,拜见大清摄政王殿下。”
“愿殿下身体安康,大清国祚永延。”
礼节无可挑剔。
只是那“大清国祚永延”这几个字。
在此情此景下...
听来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讽刺。
多尔衮独臂虚抬,声音带着久居上位,刻意维持的威严。
“免礼!朴使节远道而来,辛苦了。”
“不知贵国王遣使至此,所为何事?”
多尔衮开门见山,目光如鹰隼般紧紧锁定着高丽使者,试图从对方细微的表情中捕捉真实意图。
朴正焕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和坦诚。
“回摄政王殿下,我王心忧天下,尤其关注中原局势变幻。”
“大明崇祯年间,朝纲崩坏,国力衰颓如江河日下。”
“这样衰弱的大明,自身都难保,又岂能继续充当宗主国,我高丽国自然便斩断了宗藩关系!”
话说到这儿。
朴正焕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的凝重起来。
“然近日,中原骤起惊雷!”
“听闻中原大地,崛起一位名叫陈锦文的年轻枭雄!”
“此人手段雷霆,重整破碎山河,竟在长安另立新明朝廷!”
“其兵锋之盛,短短时日,竟…竟连贵国雄踞之北京亦被其攻陷…”
说到这儿。
朴正焕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同仇敌忾般的忧虑。
“我王闻之,夙夜忧叹,寝食难安啊!”
多尔衮独眼微眯,寒光一闪,冷哼一声。
“哼!区区一个黄口小儿陈锦文,侥幸得了些地盘,何足道哉?也值得贵国王如此忧心?”
“藩属小国,就是如此胆战心惊!”
多尔衮这话,带着明显的不屑和讥讽。
“哦?”朴正焕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他眼眶透着狡黠,声音却依旧平稳。
“若那陈锦文真如殿下所言,只是‘区区黄口小儿’、‘不足为惧’…”
说到这儿,朴正焕刻意停顿了一下。
然后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扫过多尔衮空荡荡的左袖,以及他脸上难以掩饰的憔悴。
“敢问殿下,您为何会落得如今这般境地?”
“偌大的清国,八旗铁骑横扫天下,又怎会被这‘不足惧’之人,打的损兵折将,最终只能退守这关外苦寒之地?”
“放肆!!!”
多尔衮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瞬间暴怒!
他仅存的右臂猛的拍在身旁的茶几上,“嘭”的一声巨响,震的杯盏跳动!
他灰败的脸因极致的愤怒和羞耻而扭曲涨红,眼眶中爆发出骇人的杀意,死死盯着朴正焕,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血腥气: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本王面前如此狂吠?!”
“区区一个弹丸小国的使者,信不信本王现在就剐了你。”
“将你的人头送回高丽,让你那国王看看,挑衅本王的下扬!”
第243章 高丽想搞事?
侍立一旁的亲兵手已按上了刀柄,只待多尔衮一声令下。
面对这滔天杀意的死亡威胁。
朴正焕脸上的恭敬瞬间褪去,却并无半分惧色。
他反而挺直了腰杆,迎着多尔衮吃人般的目光,竟低低笑了起来。
笑声中带着洞悉一切的从容和…淡淡的嘲讽。
“呵呵呵…摄政王息怒,息怒啊。”
朴正焕摆了摆手,仿佛在驱散这凝重的气氛。
“下官言语或有失当,但绝非存心戏弄王爷,更非前来送死。”
他收敛笑容,神情变的无比郑重,目光灼灼的盯着多尔衮。
“下官此来,正是奉我王之命,寻求与王爷您…合作!结盟!”
合作?
结盟?
多尔衮暴怒的气势微微一滞,眼眶死死盯着朴正焕,满是狐疑和审视。
“正是!”朴正焕斩钉截铁。
“那陈锦文,是王爷您不共戴天的生死大敌!”
“他毁您基业,断您臂膀,此仇不共戴天!”
“而对于我高丽而言…”
他声音压的更低,带着一种同病相怜的蛊惑。
“这新崛起的大明,便是悬在我高丽头顶的利剑!”
“我王雄才大略,绝不愿再做任何中原王朝的附庸藩属!”
“他日若这陈锦文的新明稳固中原,以他如今展现的强势霸道,岂会放过我高丽?”
“届时....定会逼我王重新称臣纳贡,甚至…挥师东进!故而…”
朴正焕向前微倾身体。
他一字一句,清晰的敲在多尔衮的心坎上。
“这陈锦文与他所立的新明,便是我们两家共同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王爷,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多尔衮胸中的怒火,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迅速冷却下来。
他眼眶中的疯狂杀意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枭雄特有的冷静。
他缓缓靠回椅背,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审视。
“哼…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就是不知…贵国王打算如何与本王‘合作’?”
朴正焕眼中精光一闪,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左右看了看,示意殿内闲杂人等退下。
多尔衮独臂一挥,殿内侍立的亲兵立刻躬身退出。
朴正焕这才凑近几步....
他声音压的极低,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
“王爷,那陈锦文根基未稳,立足长安,目光必聚焦于中原腹心及南方未靖之地。”
“辽东苦寒,关外残破,暂时并非其心腹大患,此乃天赐良机!”
朴正焕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
“我王之意,趁其不备,东西夹击!”
“王爷可重整关外八旗余部,由北挥师向南,而我高丽…”
朴正焕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而我高丽,将尽起全国精锐之师,跨过绿江,突袭辽东空虚之地!”
“只要动作够快,下手够狠,必能一举拿下辽东大片土地,为我高丽开疆拓土!”
什么??!!
多尔衮霍然起身,眼眶瞪的滚圆,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
“突袭…突袭辽东?你们高丽国王,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死死盯着朴正焕,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辽沈乃我大清龙兴根本之地,亦是陈锦文新朝的屏障,你们有几斤几两,敢打辽东的主意?”
“就不怕陈锦文震怒之下,发倾国之兵,将你高丽,碾为齑粉?”
“哈哈哈!”朴正焕面对多尔衮的震惊和质疑,非但不惧,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殿宇内回荡,充满了野心的膨胀和对过往的颠覆。
“王爷此言差矣!”
他笑声一收,目光灼灼如同火炬,直刺多尔衮。
“试问当年,贵太祖努尔哈赤老汗王以十三副遗甲起兵时,建州女真又有几斤几两?”
“不过白山黑水间一渔猎部落耳!”
朴正焕猛的踏前一步,气势逼人。
“然则!贵太祖雄才大略,几代英主筚路蓝缕,披荆斩棘,竟能由一隅之地,席卷辽东。”
“最终叩关而入,占据中原半壁河山,建立煌煌大清!”
他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煽动性,直指多尔衮心底最深处的不甘。
“若非…若非横空杀出陈锦文那个妖孽!”
“以王爷之雄才,大清早已定鼎中原,一统天下,何至于今日困守苦寒?”
这番话语。
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多尔衮的心坎上!
将他内心最深处的屈辱,不甘和那被绝望掩盖的,未曾完全熄灭的野火,彻底点燃!
朴正焕捕捉到多尔衮眼神中那剧烈翻腾的情绪。
他趁热打铁,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蛊惑的力量。
“你们女真能做到的事,凭什么我高丽就做不到?”
“王爷,莫要小看了我高丽儿郎的血性,和我王的雄心!”
“如今我王,乃是我高丽国百年不遇,胸怀囊括四海之志的雄主!”
“此等千载难逢之机,若能一举拿下辽东,与王爷您南北呼应,共抗新明!”
“进,可窥伺中原;退,亦可裂土称王;永绝中原掣肘!”
“此举若成,必能奠定我高丽千秋万代之基业,王爷您的血海深仇,不也正好得报!”
多尔衮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不是恐惧....
而是被对方话语中,描绘的那幅宏大而充满诱惑的图景所激荡!
那图景里,有复仇的快意,有重振的荣光。
甚至…有他从未敢想过的,更加辽阔的版图!
他空荡荡的左袖管无风自动,仅存的右手死死攥着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枭雄之心。
在绝望的灰烬中,被这来自高丽的“野望”之火,重新点燃!
…………
千里之外,长安。
接连几日的瑞雪,将这座新生的帝都妆点得银装素裹,琼楼玉宇。
宫苑内...
几株老梅凌寒怒放,点点红萼在皑皑白雪映衬下,艳的惊心动魄。
暖阁外的回廊下。
陈锦文披着一件玄色狐裘大氅,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皇后张嫣。
张嫣腹部隆起已颇为明显。
她裹着厚厚的雪狐斗篷,脸颊在寒气中透着健康的红晕,眉眼间尽是温柔满足。
“陛下你看那株红梅!”
张嫣依偎在陈锦文身侧,指着不远处一株开的最盛的梅树。
“这梅花,开得多好啊!”
说完...
她轻轻抚摸着腹部,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和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陈锦文紧了紧揽着她腰肢的手臂,低头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刻。
回廊尽头,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第244章 犯我强明,虽远必诛
一身杏黄宫装的左羡梅匆匆而来。
她俏丽的脸颊被寒风和疾走染上两团娇艳的红晕,如同雪地里绽放的另一朵明艳春花,与那廊外的红梅相映生辉。
她身后跟着的两名宫女,被她远远甩开。
“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后娘娘!”
左羡梅在几步外停下,盈盈下拜,气息微喘。
张嫣温柔一笑。
“羡梅妹妹不必多礼,雪天路滑,何事如此匆忙?”
左羡梅起身,目光飞快的扫过张嫣,随即带着一丝凝重看向陈锦文。
“陛下,臣妾有要事禀报。”
她眼神示意,此事不宜当着皇后的面详说。
陈锦文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温和的对张嫣道。
“皇后,外面寒气重,你先回暖阁歇着,朕去去就回。”
说罢。
他小心的扶着张嫣,唤来侍立一旁的宫女仔细搀扶皇后回房。
待张嫣的身影消失在暖阁门内。
陈锦文脸上的温和瞬间敛去,转为帝王的沉凝:“去书房。”
………….........
御书房内。
炭火温暖如春,隔绝了窗外的严寒。
房门紧闭,只剩下陈锦文与左羡梅两人。
“羡梅,何事如此紧急?”
陈锦文坐在书案后,目光锐利如电。
左羡梅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陛下,军情司安插在盛京的‘暗桩’传来密报!”
“高丽国王…秘密派遣使者抵达盛京,面见多尔衮!”
“双方密谈时间甚久,内容虽未能尽知,但可以确定,所谈绝非寻常邦交!”
高丽国?
使者?
面见多尔衮?
听到这些....
陈锦文眼神骤然一凝,如同寒潭投石,激起千层冷冽的涟漪。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
“消息…确凿嘛?”
左羡梅迎着陈锦文的目光,神情无比郑重,斩钉截铁道。
“陛下,臣妾以项上人头担保!‘暗桩’乃臣妾亲自挑选,安插,忠诚可靠,传递渠道绝密,消息绝不会有误!”
“高丽使者确已入盛京,且与多尔衮闭门密商!”
陈锦文缓缓靠回椅背。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紫檀木书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如同战鼓的前奏。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至极,毫无笑意的弧度。
“呵…高丽国…好,真是好得很!”
陈锦文的声音低沉,却蕴含着风暴将至的雷霆之怒。
“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是嫌命太长,想来朕面前找死了!”
左羡梅亦是柳眉倒竖,清丽的脸上满是愤然。
“陛下所言极是!”
“高丽蕞尔小邦,千百年来皆为我中原王朝之藩篱附庸!”
“远的不提,单说万历年间,倭寇倾国来犯,高丽几近亡国!”
“若非我大明神宗皇帝仁德,应其苦苦哀求,遣天兵跨海相援,浴血奋战,这才将倭寇尽数逐回海岛。”
“否则的话....”
“焉有他李氏高丽今日之存续?此乃再造之恩,如同父母!”
她越说越是激愤,声音也高了几分。
“可结果呢?”
“到了崇祯年间,我大明内忧外患,国力艰难之际,这高丽李氏非但不知感恩图报,雪中送炭,反而落井下石!”
“迫不及待的斩断宗藩关系,背弃盟约,断绝往来,视我大明如敝履!”
“其行径之卑劣,实乃无耻之尤!”
“如今见陛下重振山河,建立新朝,他们倒慌了?”
“竟跑去勾结那丧家之犬的多尔衮?简直是不知死活!”
陈锦文静静的听着左羡梅的控诉。
他脸上的冰寒之气越来越重。
他抬起手,止住了左羡梅的话语。
“盯紧他们!”
陈锦文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铁交鸣般的决断和杀意,每一个字都仿佛能冻结空气。
“盛京那边,还有高丽国内,给朕死死盯住!”
“一兵一卒的调动,一封信函的传递,朕都要在第一时间知晓!”
他缓缓站起身。
踱步到窗前,望着窗外依旧纷扬的雪花和那凌寒傲立的红梅。
“这高丽国…”
陈锦文的声音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森寒刺骨。
“若是安分守己,夹着尾巴做人,朕或可念其小邦寡民,暂且容他几年。”
他霍然转身,目光如两道实质的寒冰利刃,直刺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若是…真敢不知好歹,妄动刀兵,勾结鞑虏…”
陈锦文没有把话说完。
但那微微眯起的眼眸中,瞬间爆发的冷酷杀机,已昭示了一切!
犯我强明者,虽远必诛!
..................
高丽使者悄悄会见多尔衮后。
再无动作。
就连陈锦文都以为,这弹丸之地的高丽国,不过在虚张声势罢了。
时间一晃。
两个月后.....
除夕的长安,被一层厚厚的瑞雪温柔覆盖。
满城素裹银装,却掩不住那千家万户门窗缝隙里透出的暖黄灯火,与鼎沸人声。
噼啪作响的爆竹声此起彼伏。
孩童惊喜的尖叫...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炖肉、油脂点心与松柏枝燃烧的混合香气。
所有的这些,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兜住了整座沉浸在年节欢腾里的长安城。
皇宫深处....
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
陈锦文执笔,饱蘸浓墨,与身怀六甲,腹部已然隆起的皇后张嫣并肩而立。
两人在一张张洒金红笺上挥毫泼墨。
写下一个又一个饱满圆润,带着帝王家雍容气度的“福”字。
“蒙儿,看父皇写的什么?”
陈锦文放下笔,笑着逗弄被乳母抱在怀里,正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好奇张望的小皇子陈蒙。
小家伙似乎听懂了。
咧开小嘴,含混的发出一个音:“福…福…”
稚嫩的童音,惹的满堂嫔妃和侍立的宫女太监都忍俊不禁。
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等人掩唇轻笑,眼波流转间尽是温柔。
英姿飒爽的高桂英和红娘子,眉眼也柔和下来。
新入宫不久的左羡梅,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天家温情,清丽脸庞上也浮起浅浅笑意。
张嫣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
她脸上是即将为人母的宁静与满足。
“再有三月,我们蒙儿就有弟弟或妹妹作伴了。”
陈锦文的目光扫过眼前一张张或端庄、或明艳、或清丽、或英气的娇靥,最后落在张嫣身上,心头感慨万千。
家国天下,妻贤子孝,这才叫人生!
他的视线掠过角落。
一身靛蓝粗布衣裳,低眉顺眼的大玉儿布木布泰。
她此刻正垂手侍立,努力将自己缩进灯影里,仿佛一个没有生气的影子。
第245章 万家灯火
陈锦文的声音打破了她的隐形。
大玉儿浑身一颤,猛的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茫然和猝不及防的惊惶。
“喏....”
她下意识的应声,声音细若蚊蚋。
“拿着!”陈锦文随手从案几上拿起一个沉甸甸的素面钱袋,看也不看朝她抛了过去。
钱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精准的落在大玉儿下意识伸出的双手里。
入手沉甸...
里面显然是分量不轻的银钱。
“今日除夕,准你出宫,想逛就逛,想买就买,天黑前回来即可。”
陈锦文的语气,随意的像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玉儿捧着那袋冰冷的银子,整个人都僵住了。
出宫?自由?这…这是试探?
还是陷阱?
她难以置信的看向陈锦文,想确认自己是否听错。
“嗯?”陈锦文挑了挑眉,眼神里掠过一丝不耐。
“朕没什么耐心,你再不退下,朕就改主意了!”
那冰冷的目光,瞬间刺破了大玉儿所有的侥幸和怀疑。
“奴婢谢陛下恩典!”
她猛的低下头,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微颤,屈膝深深一福,攥紧钱袋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她几乎是踉跄着后退几步。
旋即转身....
脚步有些发飘的快步退出了暖阁。
唯恐慢了一步,这份突如其来的“恩典”就如泡影般消散。
…………....
宫门厚重。
在身后缓缓闭合,隔绝了宫苑的暖香与丝竹。
凛冽的空气带着雪后的清冽,扑面而来。
大玉儿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胸腔里却是一阵窒闷。
她已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素色棉布衣裙,虽远不及宫装华美,却足够整洁干净。
她攥紧了袖中的钱袋。
站在巍峨宫墙投下的巨大阴影里,望着眼前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长安街巷,一时间竟有些无所适从。
该往何处去?
回那早已灰飞烟灭的盛京?
还是去那遥远的科尔沁草原?
念头只是一闪,便被冰冷的现实击碎。
天下之大,何处是她这个亡国太后的容身之所?
她茫然的随着汹涌的人潮挪动脚步,像一片无根的浮萍,被这除夕的欢乐洪流裹挟着前行。
街道两旁....
家家户户门楣上都贴着崭新的春联和福字,檐下悬挂着大红灯笼,将皑皑白雪映照得一片暖红。
孩童们穿着新袄,举着小小的灯笼或风车,尖叫着在人群缝隙里追逐嬉闹。
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糖人、面人、各色干果点心、热气腾腾的吃食摊子,香气四溢,勾引着行人的馋虫。
“爹爹,我要那个糖葫芦!”
“娘,快看,这个兔儿灯好漂亮!”
“当家的,再买点芝麻糖吧,孩子们都爱吃!”
那些平凡而琐碎的对话。
夫妻间的笑语。
父母对孩子的宠溺,摊主与主顾熟稔的讨价还价…
汇成一股巨大而真实的烟火气浪,一波波冲击着大玉儿固守的心防。
她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秀眉紧蹙。
假的,都是假的!
这怎么可能?
在她根深蒂固的认知里,在那些清廷旧臣口口相传的描述中,陈锦文治下必是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他不过是个嗜血残暴,只知杀戮的草莽之徒。
他的朝廷也必是暴戾横征,百姓水深火热!
然而.....
眼前这万家灯火,人人脸上洋溢的富足安宁的笑容,这满街流淌的丰饶与祥和…
这巨大的反差。
让她心底那堵名为仇恨与认知的高墙,开始无声的龟裂。
她脚步虚浮...
不知不觉停在了一处支着简易棚子的摊点前。
一股浓郁独特的甜香钻入鼻端,带着糯米的软糯和红枣的甘醇,瞬间勾起了她腹中的饥饿感。
“姑娘,来尝尝甑糕?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摊主是个须发花白,面容和善的老者。
一边麻利的掀开木桶上厚厚的棉布盖子,一边热情招呼。
“这…是什么?”
大玉儿下意识的问,声音有些干涩。
“甑糕啊!”老者笑呵呵的,用木铲切下一块,盛在洗净的竹叶上递过来。
“糯米、红枣、芸豆、蜂蜜一层层蒸出来的,又甜又糯,顶顶养人的好东西!”
“看姑娘您这气度,宫里出来的贵人吧?”
“天冷,来一份暖暖身子?只要五文钱!”
五文钱…
大玉儿低头看了看手中沉甸的钱袋。
又看了看那冒着热气的香甜食物,腹中的空虚感更甚。
她默默掏出五枚铜钱递过去,接过那竹叶托着的甑糕,在摊旁一条简陋的长条木凳上坐了下来。
温热的甜香在口中化开。
软糯的米粒裹着枣泥的醇厚,带着蜂蜜的清甜,也带来一丝奇异的暖意。
她小口吃着....
纷乱的心绪,似乎也在这甜糯的滋味里,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老人家...”
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探寻。
“如今这长安城…百姓的日子,真的都这般好过么?人人都能吃上…这样的东西?”
她指了指手中的甑糕。
“嘿,托陛下的福啊!”
老者一边给别的客人装糕,一边中气十足的答话。
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自打陛下进了长安,平了乱,定了赋税。”
“又开了太平仓平抑粮价,还让官府出面,帮咱们这些小摊贩疏通街市,指定地方买卖…”
“这日子,真是一天比一天有奔头喽!”
“老头子我卖这甑糕,以前逢年过节才敢做点,现在啊,只要不是灾荒年景,天天都能卖!”
“为啥?老百姓兜里有余钱了,嘴也馋了呗!”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笑容憨厚而满足。
“姑娘您想啊!要是还跟崇祯爷那会儿似的,或是闯王占着的时候,老百姓饭都吃不饱,树皮草根都啃光了。”
“老头子我哪还能在这街上安安稳稳卖这零嘴儿?怕是早就饿死在哪条沟里喽!”
第246章 有喜了?
大玉儿捏着竹叶的手指微微用力,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她固执的想听到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怕?”
老者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坦荡。
“陛下是咱们老百姓的活菩萨!”
“打跑了鞑子,让咱们能安安生生过日子,能吃饱穿暖。”
“这样的好皇帝,咱们敬着爱着都来不及,怕什么?”
“姑娘您说这话…莫非是前朝那些遗老遗少,还在暗地里编排陛下不是?”
老者无心的一句玩笑。
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在大玉儿心口。
她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半块甑糕几乎拿捏不住,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毫无征兆的汹涌而上!
“呕——”
她猛的捂住嘴,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但却什么也吐不出...
只是觉的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就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连坐都坐不稳,身体软软的就要从长凳上滑落。
“哎哟!姑娘!姑娘您怎么了?”
老者吓了一跳,慌忙放下手中活计冲过来。
“小老儿做的甑糕干干净净,街坊邻居天天吃,绝无问题啊!”
“姑娘您可不能…不能搁这儿碰瓷啊!”
老者急的语无伦次。
看着大玉儿面无人色,冷汗涔涔的模样,又觉不忍,连忙朝旁边吆喝。
“快来人搭把手,这位姑娘怕是害了急病!”
…………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颠簸中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
一股浓重苦涩的药味钻入鼻腔,强行将大玉儿从混沌中唤醒。
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
她费力的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渐渐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房梁,糊着旧报纸的墙壁,一盏油灯在桌上摇曳着昏黄的光。
自己正躺在一张硬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半旧的蓝花布棉被。
一个穿着洗的发白长衫,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正坐在床边的小凳上,见她醒来,微微松了口气。
“姑娘醒了?感觉如何?”
老者的声音平和,带着医者特有的沉稳。
“这…这是哪里?”
大玉儿声音嘶哑,喉咙干的发痛。
她挣扎着想坐起,却浑身酸软无力。
“这里是‘济世堂’,老朽是坐堂的大夫。”
老郎中解释道。
“你晕倒在街边甑糕摊前,是那位卖糕的老哥和几个好心街坊把你抬过来的。”
“莫怕....你只是身子虚,又受了点寒,加之急火攻心,一时气血不畅才厥了过去。”
“老朽已为你施了针,又灌了些安神顺气的药汤,应无大碍了。”
大玉儿虚弱的点点头。
记忆碎片回笼,想起自己那阵突如其来的眩晕和恶心,心中疑窦丛生。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虽经巨变,但底子还在,绝不至于虚弱至此。
“多谢大夫…”
她低声道谢,目光却带着探寻。
“只是…我方才晕厥前,忽感恶心欲呕,不知是何缘故?”
老郎中捋了捋胡须。
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起身对着大玉儿拱了拱手,语气竟带上了几分恭贺之意:
“姑娘问起这个,老朽倒要先向姑娘道一声‘恭喜’了!”
恭喜?
大玉儿的心猛的一沉。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恭喜…什么?”
她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开始发颤。
“恭喜姑娘,你这是喜脉啊!”
老郎中笑容和煦,清晰的吐出那个如同惊雷的字眼。
“依脉象看,姑娘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方才那恶心眩晕,正是妇人怀胎初期常见的害喜之症。”
轰——!!!
大玉儿只觉脑子里像是被一柄万钧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
喜脉…身孕…两个月…
这几个字眼在她脑海里疯狂旋转,撞击。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灵魂最深处!
她像一尊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的玉雕,直挺挺的僵在那里,连眼珠都不会转动了。
唯有那只露在被子外的手....
死死攥紧了身下粗糙的床单,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两个月…她作为那人的“暖榻婢女”。
被强行禁锢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日夜承受着屈辱的“职责”。
她被陈锦文来了兴致,睡过的次数,已经多到数不过来。
腹中这个突如其来的孽种…
这个悄然而至的生命…会是谁的骨血?
答案根本就不用猜,一目了然。
陈!锦!文!
这三个字,带着血淋淋的恨意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在她空洞的脑海里疯狂嘶吼!
她可以忍受被陈锦文折辱,但无法忍受有他的骨肉。
“不…不可能…大夫…您…您再仔细看看…是不是诊错了?”
大玉儿猛的抓住老郎中的手腕。
她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最后一丝濒死般的挣扎和祈求,眼底是骇人的恐惧和疯狂。
“我怎么会…怎么会…”
“姑娘!”老郎中被她抓的生疼,皱紧了眉头,语气却斩钉截铁。
“老朽行医三十余载,这滑脉之象,断不会错!”
“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正是典型的喜脉!”
“姑娘若是不信,可再寻名医诊视。”
“只是…姑娘这身子骨,情绪切莫再如此激动了,否则动了胎气,于母体胎儿皆是大不利啊!”
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彻底碾碎!
大玉儿的手无力地松开,颓然滑落。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硬板床上,连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那双曾经顾盼生辉,如今却盛满了绝望和死寂的杏眸,失神的望着低矮破旧的屋顶,空洞的映不出半点油灯的光亮。
滚烫的泪水,终于再也无法遏制,如同决堤的洪水,无声无息从眼角汹涌而出。
瞬间就浸湿了她的鬓角,又无声的洇入那半旧的蓝花布枕头里。
腹中那块悄然生长的血肉.....
将她仅存的那点逃离的念想,那点复仇的火星,那点作为博尔济吉特氏最后尊严的碎片…彻底的,无情的,压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离开医馆后....
大玉儿看着城门的方向。
最终,她转过身,默默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她最终....
还是选择成为那个她“恨之入骨”之人,的女人!
第247章 待遇提升
炭盆烧的极旺,驱散了窗外深冬的严寒,却驱不散此刻弥漫在空气里那份沉凝的静默。
跳跃的火光映在陈锦文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指节无意识敲击着冰凉的桌面,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笃、笃”声。
一名神情拘谨惶恐的老郎中,垂手立在书案前几步远的地方,头几乎要埋进胸口。
“陛…陛下……”
老郎中声音抖的不成样子,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小老儿…小老儿所言,句句属实啊!”
“那女子…脉象往来流利,如珠走盘,确是…确是滑脉无疑,喜脉…当真是喜脉!”
“小老儿行医三十余载,断不敢在此等事上妄言欺君,求陛下明鉴!”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作揖。
若是大玉儿在的话。
定然能够一眼认出,这老郎中,正是给她瞧病的那位!
此时此刻,竟然被召进皇宫。
陈锦文在听到“喜脉”二字时,极其轻微的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冰冷的节奏。
他没有看郎中。
他的目光落在跳跃的炭火上,深不见底。
大玉儿今日出宫后的每一幕....
从她茫然的站在宫墙阴影里,到失魂落魄随着人流挪动,再到那甑糕摊前突如其来的剧烈干呕和晕厥…
派去暗中监视的亲兵,早已事无巨细的回禀。
监视?
当然!
一个身份如此特殊的俘虏。
一个曾主宰关外,如今被他禁锢在掌心的女人,她的任何举动,都必须在掌控之中。
大玉儿晕倒街头,被抬进济世堂,这老郎中战战兢兢的诊断结果…
他猜到大玉儿可能要逃走。
却没猜到...最后竟是这般结果!
陈锦文挥了挥手,动作简洁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立一旁的大太监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对着那几乎要瘫软在地的老郎中低声道:“随咱家来。”
老郎中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跟着太监退了出去。
片刻后.....
这太监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锭沉甸甸,足有十两的雪花官银。
很显然,这是“封口费”和“辛苦钱”。
...............
所有人走后。
书房里只剩下陈锦文一人。
他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眉宇间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雪澜雅,张嫣之后。
第三个怀上他骨肉的女人……竟然是她?
那个被他从高高的清廷圣母皇太后宝座上拉下来,当作自己最得意战利品——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
他征服她,占有她。
就像驯服一匹烈马。
就像把玩一件稀世珍品,带着胜利者居高临下的戏谑和掌控一切的快意。
她的身份,她的骄傲,她的每一次隐忍的屈辱。
都会让陈锦文更加酣畅淋漓。
在他眼中,大玉儿就是自己最得意的战利品。
“这事闹的....哎!”
一丝丝的烦躁,在他心底漾开涟漪。
这件事来的很是突兀,甚至有些荒谬。
不过细细想来。
他睡了这清廷的圣母皇太后,不知道多少次了。
不怀孕,那才见了鬼呢!
这时候....
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隙。
一道纤细的身影,裹挟着门外涌入的寒气,悄无声息的挪了进来。
正是大玉儿。
她换回了那身靛蓝色的粗布丫鬟衣裙,脸色比出去时更加苍白,几乎透明。
原本就低垂的头颅此刻压得更低,仿佛不堪重负。
她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走到书案前约莫五步的距离停下,动作僵硬的屈膝。
“婢女布木布泰…见过陛下。”
她的声音很轻,再无半分昔日的明艳或强撑的镇定。
陈锦文睁开眼,目光落在她低垂的发顶。
“回来了?”
“朕以为,你会选个方向,头也不回的逃走。”
大玉儿身体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她没有抬头,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声音依旧干涩,却多了一丝认命般的死寂:“逃?”
她极轻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字。
像是在咀嚼一个苦涩至极的笑话。
“陛下天威之下,婢女又能逃到哪里去?”
“科尔沁的草原早已换了主人,盛京的王宫已然废弃…天下之大,何处容的下一个亡国太后?”
说到这儿。
大玉儿停顿了一下。
仿佛用尽了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从冰冷的深渊里捞出来:
“婢女…已经认命了。”
“余生…就留在这深宫之中,伺候陛下。”
“只求…只求陛下看在…看在…”
她终究没能说出“孩子”二字,声音哽住,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给婢女一条活路。”
陈锦文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片刻后。
突然....
陈锦文向侍立在阴影中的太监,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口玉言的份量:
“传旨。”
“布木布泰既怀有龙裔,从即日起,按宫中‘贵人’身份安置,赐独院一所,拨两名伶俐宫女贴身伺候。”
“一应饮食起居,皆按有孕嫔妃规制,着太医院负责安胎事宜,不得有误。”
‘贵人’身份!!!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大玉儿死寂的心湖里炸开一丝微澜。
她猛的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即便没有正式册封的名分,但这待遇已是天壤之别。
这意味着....
从今以后,她不再是那低贱的,夜夜暖榻的婢女。
而是有了自己的院落,自己的仆役,虽无妃嫔之名,却已享妃嫔之实!
这是她此刻,绝不敢奢望的恩典!
心中巨大的欢喜,让她一时忘了反应。
她双曾经充满野性与骄傲的杏眸里,此刻只剩下劫后余生般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微弱感激。
陈锦文的目光扫过她失神的脸,并未在那丝感激上停留。
“下去吧。”
陈锦文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
“好生安胎,以后莫要再胡思乱想。”
大玉儿如梦初醒,连忙再次深深屈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奴婢…谢陛下隆恩!奴婢告退…”
她几乎是踉跄着后退几步,脚步依旧虚浮,却比来时似乎多了一丝力气。
...........
陈锦文重新靠回椅背,目光再次投向跳跃的炭火。
书房里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他给了一个“贵人”的待遇,一个安身立命的保障,一个孕育皇嗣的环境。
然而....
那最关键的,象征身份与地位的“名分”,他始终未提一字。
因为要不要册封大玉儿,他还没有想清楚。
给予她体面,是给那未出世的孩子体面,是帝王家应有的规矩。
至于她本人……
陈锦文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
冰冷的茶水滑入喉中,带来一丝清醒的涩意。
布木布泰,博尔济吉特氏,曾经鞑子的圣母皇太后……
只能说,一个孕育龙裔的容器。
仅此而已!
第248章 高丽来犯?
在年节的余韵和新雪的覆盖下,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宫苑内,梅香浮动,陈锦文难得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稳时光。
大玉儿的事,不过是件小插曲。
此刻的陈锦文,或陪伴在即将临盆的皇后张嫣身侧,感受着她腹中胎儿的律动,共享天伦之乐。
或逗弄着牙牙学语的皇长子陈蒙。
亦或流连于诸位妃嫔的宫室,赏雪品茗,插花弄玉~!
仿佛那金戈铁马,血雨腥风的岁月,已被这深宫的暖意彻底隔绝....
他以为,这般岁月静好,至少能持续到张嫣平安生产,新生命降世。
他以为,高丽那点小动作,不过是跳梁小丑的试探,不足为虑。
他以为,多尔衮那丧家之犬,在关外苦寒之地苟延残喘,已无力再掀起风浪。
然而....
树欲静而风不止。
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早已汹涌。
................
年节刚过。
喜庆的余温尚未散尽。
一份份染血的急报,如同冰锥般刺破长安的安宁,接连不断呈送到御书房陈锦文的案头!
“报——!辽东急报,高丽贼军突袭宽甸、长甸、永甸三县!”
“守军将士猝不及防,寡不敌众,三县…三县已陷落敌手!”
“高丽军正在城内烧杀抢掠,裹挟百姓!”
“报——!草原急报!”
“多尔衮残部纠集亡命之徒,突袭归附我朝的科尔沁左翼中旗、喀喇沁部!”
“两部措手不及,损失惨重,牛羊被掠,部民死伤无数!”
“那多尔衮老贼,还扬言要‘血洗草原’,报复那些归附我朝的各个部落!”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御书房内炸开。
陈锦文面色铁青,额角青筋暴跳。
他手中的那份详细描述辽东惨状的奏折。
被他狠狠摔在地上,奏折散开,纸页纷飞。
“高丽!多尔衮!好....好得很!!!”
陈锦文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每一个字都淬着刻骨的杀意。
书房内的温度骤降....
连烧的正旺的炭火都仿佛黯淡了几分。
“朕念其小邦寡民,本想容他苟活几年,他竟敢趁虚而入,犯我疆土,屠我子民?”
“还有那多尔衮,断臂之犬,竟还敢龇牙?”
“真当朕的刀锋,钝了不成!”
“传令,朕要亲征高丽!”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弥漫开来。
侍立在一旁的太监宫女,早已吓的面无人色,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陛下息怒!”
廖二第一个站出来,他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同样怒火中烧,但更多的是对陈锦文的担忧。
“高丽宵小,何须陛下亲自动手?”
“末将请命,率精锐之师,踏平高丽三千里!”
“定将那劳什子高丽国王的脑袋揪下来,给陛下当夜壶!”
“还有那多尔衮,末将一并去草原剁了他!”
“陛下万金之躯,且坐镇长安,静候佳音便是!”
“更何况....皇后娘娘临盆在即,陛下此时不宜远征啊....”
廖二的话语恳切,句句在理。
张嫣临盆就在眼前。
作为丈夫和父亲,陈锦文此刻离开,确实不合情理。
然而....
陈锦文眼中燃烧的怒火,已非廖二能劝。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长,带着一股决绝的肃杀之气。
“廖二,你的心意朕明白。”
陈锦文声音低沉,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此战,朕必须亲征!”
他目光如电,扫视着闻讯赶来的桑奴、高一功、红娘子、左羡梅等人。
“高丽,弹丸小邦,千百年来仰我中原鼻息!”
“万历年间,若无我大明倾国之力相救,早已亡国灭种!”
“此等忘恩负义,反复无常之小人,竟敢趁我新朝初立,根基稍稳之际,悍然兴兵,侵我疆土,屠戮我子民!”
“此乃对我新明之莫大羞辱,更与那丧家之犬多尔衮勾结,狼狈为奸!”
“若此等行径,朕不亲自以雷霆手段碾碎,何以震慑四方宵小?何以告慰辽东死难的军民?又何以告慰草原上那些信任朕,归附朕的部族?!”
说完.....
陈锦文猛的一挥手,指向东方,仿佛要将那遥远的半岛彻底撕裂。
“此战,朕要的不只是收复失地!”
“朕要打断高丽的脊梁!”
“朕要让他们世世代代都记住,犯我强明者,虽远必诛!”
“更要让这普天之下,所有敢觊觎华夏,心怀叵测之徒看清楚,胆敢伸出爪子,就要做好被朕连根剁掉的准备!”
“此等立威之战,朕不亲临,不足以显天威浩荡,不足以昭告天下——我新明,不可辱!”
字字铿锵...
如同战鼓擂响,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那股君临天下,不容侵犯的霸道,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担忧。
廖二张了张嘴,看着陈锦文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心,最终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
他重重抱拳。
“末将…明白了!”
“陛下英明,末将愿为先锋,替陛下扫平一切障碍!”
高一功等人也齐声道:“臣等(末将)愿随陛下出征,荡平不臣!”
陈锦文微微颔首。
随后.....
他便开始点将。
“廖二、桑奴、高一功!”陈锦文目光锁定眼前三位悍将。
“末将在!”三人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多尔衮残部流窜草原,袭扰归附部族,其行可诛!”
“朕命你三人,率三千精锐骑兵,即刻北上草原!”
“桑奴,你熟悉草原地形民情,为向导主策应。”
“廖二,高一功你二人为锋矢,给朕找到多尔衮,碾碎他!”
“朕不要俘虏,只要多尔衮的头颅,务必速战速决,稳定草原人心!”
“末将领命!定斩多尔衮狗头献于陛下!”三人眼中战意沸腾,尤其是桑奴,眼中更有为族人复仇的火焰。
随后....
陈锦文看向英姿飒爽的女将,也是自己的后宫嫔妃,“红娘子!”
“末将在!”红娘子抱拳。
“长安城防,宫内宿卫,由你和高桂英共同负责!”
“务必确保皇后及诸位妃嫔,皇子安全,若有半分差池,唯你是问!”
“末将遵旨!人在城在!”红娘子挺直腰背,眼神坚定。
最后....
陈锦文的目光落在左羡梅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信任:“羡梅。”
“臣妾在。”
左羡梅上前一步,清丽的脸上满是肃然。
“你精通军情,心思缜密。”
“此战,你随朕同行。”
“朕需要你的眼睛和耳朵,替朕盯紧高丽国内的一举一动。”
“臣妾领旨....定不负陛下所托!”左羡梅眼神明亮,带着被委以重任的激动。
“至于朕…”
陈锦文负手而立。
他的目光投向东方,仿佛已穿透重重关山,看到了那片即将被战火点燃的土地。
“亲率五千御营精锐,明日开拔,兵发辽东,直捣高丽!”
只带五千兵?
众人心头微凛,但无人质疑陈锦文的决定。
“末将(臣等)遵旨!”
众将齐声应和,杀气直冲云霄。
………….....
第249章 亲征高丽
长安城外,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刮人。
玄黑与红色相间的明军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五千御营精锐肃立如林,铁甲森然,长矛如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廖二、桑奴、高一功率领的三千精骑也已整装待发,战马喷吐着白气,不安地刨动着蹄子。
陈锦文一身玄色蟠龙纹金甲,外罩猩红大氅,按剑立于阵前,宛如一尊战神。
他身边.....
是同样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左羡梅。
城门处,以皇后张嫣为首的后宫嫔妃们盛装相送。
张嫣挺着高隆的腹部,在宫女搀扶下,艰难的走到陈锦文面前。
她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忧与不舍,眼圈微微泛红。
“陛下…”
张嫣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辽东苦寒,战扬凶险…您是万金之躯,是大明的擎天白玉柱…”
“切莫…切莫再像从前那般,总是冲杀在最前…臣妾和腹中的孩儿,还有蒙儿…都等着您平安归来…”
她颤抖着手。
轻轻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他们共同的血脉和期盼。
陈锦文冷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被妻子的柔情触动了最柔软的地方。
他伸手...
轻轻将张嫣有些冰凉的手握在掌心,又缓缓抬起,带着无比的郑重和承诺,轻轻放在她隆起的腹部。
“皇后放心。”
陈锦文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这万里江山,朕定会平安归来。”
“此战....”
“朕要的是震慑,是犁庭扫穴!”
“朕会坐镇中军,运筹帷幄,不会再轻易犯险。”
“你在长安,安心待产,等朕凯旋的消息!”
旋即....
陈锦文又看向雪澜雅、陈圆圆、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等人。
“宫中诸事,皇后临盆,就辛苦你们了。”
“臣妾等恭祝陛下旗开得胜,早日凯旋!定当尽心竭力,侍奉皇后娘娘!”
众妃嫔齐声应道,眼中同样充满牵挂。
陈锦文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张嫣和她腹中的孩子,仿佛要将这画面刻入心底。
随即....
他猛的转身,猩红大氅在寒风中卷起一道凌厉的弧度。
“出发!”
一声令下,如同惊雷炸响!
呜——
雄浑的号角声撕裂长空。
铁蹄踏动大地,发出沉闷的轰鸣。
玄甲洪流与精锐骑兵,如同两条怒龙,分道扬镳。
一条奔向北方苍茫的草原。
一条直指东方风雪弥漫的辽东!
张嫣扶着宫门,望着那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的玄色身影。
直到再也看不见。
一滴清泪终于无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雪地上。
…………
时间一晃,大半个月过去。
辽东...
被高丽占领的宽甸县城。
曾经还算齐整的县城,如今已是一片狼藉。
街道上散落着杂物,一些房屋有被焚烧过的焦黑痕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城头上...
原本的大明旗帜已被粗暴的扯下。
换上了高丽特有的,显得有些怪异的旗帜,在寒风中无力飘荡着。
县衙大堂内。
炭火烧的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股子劫掠后的混乱气息。
几个高丽将领正围着火炉,大口喝着抢来的烈酒。
在他们面前的案几上,摆满了烤的焦香的羊腿,整只的烧鸡,还有从百姓家中搜刮来的各色点心果品。
一个满脸络腮胡,身材粗壮的高丽将领(朴勇男)。
这人狠狠撕下一大块羊肉塞进嘴里,油腻的手在衣襟上随意抹了抹。
“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都说大明军队如何如何厉害,我看都是狗屁,吹出来的!”
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喷着酒气。
“瞧瞧...咱们大军一到,这些明狗吓得腿都软了!”
“宽甸、长甸、永甸…还不是接连落入咱们手中?”
“这辽东的土地肥沃,女人水灵,金银财宝遍地都是,比咱们那穷山沟强百倍!”
旁边一个稍显精瘦的将领(金大佑)也灌了一口酒,得意的接过话茬。
“朴将军说得对!”
“什么天兵天将?我看就是一群土鸡瓦狗!”
“守城的那些明军,看到咱们的旗帜,跑得比兔子还快!”
“留下的那些乡勇,更是废物,砍瓜切菜一样就收拾了,咱们这一路,简直比围猎还轻松!”
“还有那陈锦文,吹的神乎其神,什么‘新明太祖’,什么‘战神下凡’?”
“我看呐....就是个缩头乌龟!”
“咱们都占了这么多天了,打下这么大片的地盘,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哼....肯定是吓破胆了,躲在长安城里搂着他的美娇娘发抖呢,哈哈哈!”
众将哄然应和,起哄大笑。
沉浸在掠夺的快感和对未来的狂妄幻想中。
仿佛那富庶的中原大地,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在他们看来,明军的“不堪一击”和明廷的“毫无反应”,无疑印证了陈锦文不过是徒有虚名。
这辽东的膏腴之地,仿佛已是高丽板上钉钉的肥肉。
然而......
他们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们纵情狂饮,做着裂土封侯美梦的时候。
一支仅有五千人,却散发着比万马千军更恐怖气息的玄甲大军。
正如同沉默的死神,顶风冒雪,以惊人的速度穿越燕山山脉,逼近辽东!
第250章 大军抵达辽东
已是二月....
长安城或许已有了些许春意。
但这里,依旧是一片肃杀的银白世界。
铅灰色的天空低垂,压着连绵起伏,覆满厚厚积雪的山峦。
枯死的树木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呻吟。
五千玄甲御营精锐,如同一条沉默的黑色铁流,艰难的跋涉在这片白茫茫的绝域之中。
人马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霜,挂在眉毛,胡须和冰冷的甲胄上。
沉重的马蹄踏碎积雪....
每走一步,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陈锦文勒马驻立在一处山岗上。
玄色甲胄外,罩着猩红大氅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如同一面不屈的战旗。
他目光扫过四周几乎一模一样的,被白雪覆盖的树冠和山脊,眉头紧锁。
“羡梅!”
陈锦文的声音在呼啸的寒风中依旧清晰。
“距那被高丽占据的三县之地,还有多远?宽甸县在哪个方向?”
左羡梅一身合体的戎装,外罩着厚实的狐裘。
她俏丽的脸颊被冻的通红,鼻尖更是红彤彤的。
听到陛下询问。
她努力睁大眼睛....
试图从这片白茫茫,毫无特征的雪原中辨别出方向。
但入目皆是相似的雪丘,枯林...
她负责军情情报,可辽东这陌生的苦寒之地,对她而言同样是一片茫然的迷宫。
“陛下…”
左羡梅的声音带着窘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努力回忆着出发前看过的地图,和有限的情报。
“按…按脚程推算,应该…应该不远了。”
“只是这风雪太大,地貌难辨,宽甸县具体方位…臣妾…臣妾一时也难以确定…”
她越说声音越低,心中满是自责。
作为陛下倚重的军情负责人。
她此时此刻,竟连最基本的方向都指不出来,实在失职。
陈锦文看着她冻的发白却强自镇定的侧脸,以及那双努力分辨却依旧茫然的大眼睛。
他并未斥责。
只是抬手...
轻轻拂去她狐裘兜帽上积的一层薄雪,动作随意却带着安抚的意味。
“不知道方位,无妨。”
陈锦文的声音沉稳,目光再次投向远方。
“天快黑了,这冰天雪地露宿非上策。”
“传令下去,全军加快脚步,前出寻找村落避寒!”
“找个当地人问问,总好过我们在这雪窝子里瞎转强....”
“喏!”传令兵立刻应声,策马向后队奔去。
低沉的号令声在队伍中传递。
沉闷的脚步声和马蹄声陡然急促了几分。
同时....
天色也愈发昏暗。
就在视野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时,前方探路的斥候终于传回消息。
“报——!陛下,前方三里处发现村落,有火光!”
这消息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
瞬间点燃了队伍的希望。
陈锦文精神一振:“加速前进!”
当五千铁甲洪流如同沉默的巨兽,悄然抵近村落边缘时,眼前所见却让所有人心中一沉。
这是一个不算大的村落。
几十户低矮的土坯房或木屋散落在背风的山坳里。
就在斥候回报“有火光”之后。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
那些原本在暮色中显的格外温暖,橘黄色的灯火,竟全都熄灭!
整个村子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呼啸的风雪声更显凄厉。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下来。
这绝非寻常!
陈锦文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前方那片死寂的黑暗村落。
他勒住战马,玄甲在雪光映衬下泛着幽冷的寒芒。
他抬手指向村口最近一处,看起来稍显完整的院落。
“羡梅,你去问问!”
“记住....语气放柔和些,莫要惊扰了里面的人。”
陈锦文低声吩咐。
“臣妾明白。”
左羡梅深吸一口气。
她翻身下马,稍稍整理了被风吹乱的鬓发,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显的轻缓,走到那户人家的院门前。
院门紧闭,里面毫无声息。
“请问…有人在吗?”
左羡梅的声音刻意放的轻柔婉转。
就如同邻家女子的问候,在这风雪夜里显的格外清晰。
“我们是路过的客商,风雪太大,实在走不动了,想借贵宝地避避风寒,歇歇脚。”
“若有叨扰,我们愿意给银子,绝无恶意。”
她的声音在风雪中回荡。
然而....
门内依旧一片死寂。
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到,仿佛里面根本没人。
左羡梅耐着性子,又提高了些许音量,言辞更加恳切。
“主人家?请开开门好吗?我们真的只是避避风雪,绝不会伤害你们。”
陈锦文骑在马上,他耐心渐渐耗尽。
“够了!”
陈锦文翻身下马。
他大步流星走到院门前,将还在努力尝试的左羡梅轻轻拉到身后。
“里面的人听着!”
陈锦文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清晰的穿透门板。
“再问一遍,有没有人?开门!”
左羡梅:“....”
刚才还让自己轻声细语,莫要吓着里面的人。
结果陛下他....
左羡梅一脸的无语,只能强忍着笑意。
陈锦文的喊声,依旧没有回应。
他眼中寒光一闪,再无半分犹豫。
猛的抬脚,狠狠踹在那扇并不算厚实的木门上。
“嘭——咔嚓!”
一声巨响伴随着木料断裂的刺耳声音骤然炸开。
整扇院门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轰然向内爆裂开来,碎裂的木片四散飞溅!
“陛下小心!”
左羡梅惊呼一声,下意识就想拔剑抢到陈锦文身前护卫。
陈锦文却已一步踏入院内,猩红的大氅在风雪中翻卷。
他看也不看散落满地的木屑,目光如电,直射向院内正房那紧闭的屋门。
他毫不停留,大步上前,再次抬脚。
“哐当...”
正房的木门应声而开。
一股混杂着柴火烟气,人的汗味,和食物气味的暖流扑面而来,与外界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
屋内光线昏暗....
只有炕洞里柴火燃烧的暗红光芒,勉强映照出炕上的情形。
只见土炕烧的滚热。
炕头上,一对穿着破旧棉袄,满面惊恐的中年夫妇紧紧搂着一个大约五六岁,吓的小脸煞白的男童。
三人如同受惊的鹌鹑,紧紧蜷缩在炕角。
看向门口这两个“破门而入”的煞星,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炕上的男子显然是家主。
他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牙齿打着颤,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贵…贵国…饶命啊!”
“我们…我们是本分老实的庄户人,家里…家里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粮食…粮食都被抢光了…求求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家三口吧。”
男子说话结结巴巴。
很显然....
他将陈锦文和左羡梅,当成了趁乱打劫的高丽兵!
贵国?
陈锦文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两个字。
第251章 当面大骂天子?
“朕的面容,看着像其他国的人嘛?”
朕?!
炕上的男子被这称呼弄的有些迷糊,更加茫然了。
他借着炕洞微弱的光。
努力打量着门口这位气度非凡、衣着华贵却透着无边杀伐气的年轻人。
还有他身后那位容颜绝丽,同样衣着不俗的女子。
“这…这位少爷…小姐…”
男子混乱的脑子,只能做出最基础的判断——
眼前这对男女,听口音是中原人没错!
“您…您二位看着就是体面人,是…是我们大明的人吧?那就好…那就好…”
男子仿佛松了口气。
但随即又急切起来。
“少爷小姐!我劝你们赶紧离开这儿....快走吧,这地方不能待了!”
“哦?”陈锦文眉梢微挑。
他向前踏了一步,逼近炕沿。
“这位大哥,辽东自古便是我华夏土地,是我大明疆土。”
“怎么....此地我来不得?”
男子见陈锦文似乎愿意听他说,又确认对方不是高丽人。
刚才的恐惧,减少了不小,说话也利索了些。
“哎呦喂...我的好少爷,好小姐啊!”
男子拍着大腿。
“您二位穿金戴银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贵人,难道…难道还不知道吗?这天塌了啊!”
说着....
男子喘了口气,脸上是劫后余生般的惊恐和后怕。
“那该死的高丽国,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突然就发兵打过来了!”
“宽甸,长甸,永甸,三座县城,全…全都被他们占了。”
“那县城里的守军老爷…听说…听说都没跑出来几个。”
“这…这还不算完!”
男人声音带着哭腔。
“那帮高丽畜生占了城还不算,还时不时派兵出来搜寻食物。”
“我们这村子,原本几十户人家,热热闹闹的。”
“被他们这么一闹,跑的跑,死的死,现在就剩下我们十几户实在没地方去,在这硬熬着等死啊!”
说完这些。
男人重重叹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对这世道的控诉。
“往年吧,也就北边的鞑子时不时过来抢点东西,杀点人…可那是鞑子啊!是蛮夷!”
“现在呢....”
“连那弹丸大的高丽,以前年年跪着给我们大明皇帝磕头进贡的婢奴,如今都骑到我们脖子上拉屎撒尿了,这…这叫什么事啊!”
说到激愤处。
男人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怨气。
“这新朝的皇帝,叫什么陈…陈锦文的!”
“听说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年轻!”
“外面把他吹得神乎其神,什么天神下凡,什么勇冠三军,杀鞑子如砍瓜切菜....结果呢?”
男人用力捶了一下土炕,震的炕灰簌簌落下。
“这鞑子刚消停点,高丽又跳出来咬人,这姓陈的....他这皇帝是咋当的?”
“依我看啊,那些传言都是吹出来的!”
“他要真有本事,能让高丽这弹丸小国打到辽东?能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在这冰天雪地里等死?”
男子的话音刚落。
一声饱含怒意的娇叱,在屋内炸响。
“住口....大胆狂徒!”
左羡梅听的怒火中烧,她再也按捺不住。
她上前一步。
“锵”的一声,腰间寒光四射的长剑瞬间出鞘,冰冷的剑尖带着凛冽的杀意,直指炕上口出狂言的男子咽喉!
“陛下统御万方,扫荡群魔,平定北疆,所向披靡!”
“其赫赫武功,岂是你这坐井观天的无知之徒,能妄加评论的?!”
左羡梅俏脸含霜,凤目圆睁。
“再敢有半句不敬,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锋利的剑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慑人的寒芒,距离男子的咽喉不过寸许!
“啊——”
炕上的妇人吓的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紧紧搂在怀里的孩子,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那男子更是吓的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羡梅!”
这时候....
陈锦文的声音平静的响起。
他伸出手,轻轻搭在左羡梅持剑的手腕上。
“把剑收起来!”
“这位大哥,方才所言…”
陈锦文的声音低沉,却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说得对!”
这三个字,让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左羡梅愕然抬头,难以置信看着陈锦文的背影。
炕上那男子也愣住了,忘记了恐惧,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位气度不凡,威严的不像寻常人的“少爷”。
这时候....
陈锦文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破败的屋顶,望向这片饱受蹂躏的辽东大地。
“是朕…让这辽东的百姓受苦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门外无边的风雪和黑暗,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人心之上:
“朕,就是当今大明的天子,是你口中那个陈锦文!”
轰——!!!
这句话,如同九天惊雷在狭小的土屋内炸响。
“天…天子?皇…皇帝?!”
男子彻底懵了,眼珠子瞪的几乎要掉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刚才还痛骂的皇帝,竟然就活生生站在他这破败的土炕前?
还亲口承认他说的对?
巨大的冲击,让男子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旁边的妇人也忘了哭泣,抱着孩子,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陈锦文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和滔天的杀伐之气,在这小小的土屋里轰鸣回荡。
“朕此番亲临辽东,不为别的!”
“就是要将那忘恩负义,胆敢犯我疆土,屠戮我子民的高丽小丑…”
“连!根!拔!起!”
“用他们的血,还我华夏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一个永世的安宁!”
第252章 有谁,愿为大军做向导?
炕上那汉子彻底懵了,眼珠瞪的几乎脱眶。
虽然男子惊愕不已,但脑子里翻来覆去只剩一个念头在打转——
眼前这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他说他是皇帝?
这年轻人,当真是皇帝嘛?!
可接下来...
外面很多士卒涌入到院中。
透过窗户缝隙,看到院中站满了甲胄鲜明的士卒,这一家三口瞬间吓坏了。
这么多的官兵!!!
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当真是陛下?
男子吓的当扬跪在炕上,磕头如捣蒜....
身边的妇人,孩童同样跪着不断的磕头。
....................
“天…天子?皇…皇帝?!”
“真的是皇帝陛下!”
“陛下饶命....草民刚才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男人喉咙里咯咯作响,脸色比窗外的雪还白,不断的求饶。
一边求饶,还一边自己扇着耳光....
“哼....活该!”左羡梅冷哼一声。
她虽脾气好,可刚才这人的话,实在太过难听。
她到现在,依旧还是愤愤不已呢!
然而.....
陈锦文却随意的摆了摆手。
“起来说话!”
“朕说过饶你,便不会在追究。”
陈锦文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方才之言,虽粗鄙,却也是实情。朕若为此计较,反倒显得小家子气。”
说罢....
陈锦文目光转向破败的窗外。
院中影影绰绰已立满了顶盔掼甲的御营亲兵,玄甲映着残雪,如同沉默的钢铁丛林。
“你方才说,村里还有十来户人?”
“是…是的陛下…”男人吓的魂不附体。
“听好了,将村里人,全部喊来你这院中。”
陈锦文只是让其将人喊来,没有说缘由。
眼前这男人,几乎是滚下土炕,手脚并用跪在冰冷的地上,额头抵着灰扑扑的砖面。
“草民…草民这就去喊,陛下您稍稍等候,草民这就将人全都喊来!”
说完。
这人连滚带爬冲出屋门。
这时候....
左羡梅上前一步,低声道。
“陛下,此等乡野愚夫,言语无状,何须劳动他们?军中斥候…”
陈锦文打断左羡梅的话,目光深邃道。
“斥候看的是山川地理!”
“想要真正了解当地的地形地貌,还得是活在这片土地的老百姓。”
…………...........
不过半盏茶功夫。
这家不大的土院里,已瑟缩着挤了几十号人。
男女老幼都有,破旧的棉袄裹着一个个单薄的身子。
所有人都垂着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
院墙外....
是沉默如铁的甲士,刀枪的寒光偶尔刺破暮色。
一辈子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几时见过这等阵仗?
那无形的威压,比刀子还利,割的人喘不过气....
陈锦文立在屋檐下,玄甲在渐暗的天光里泛着幽冷的铁色。
“都抬起头来。”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的撞进每个人耳中。
“朕让你们来,只问一事。”
他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惊惶麻木的脸。
“可有熟悉方圆百里山道,河谷,密林之人?愿为大军向导,引路至宽甸、长甸、永甸三县!”
顿了顿....
陈锦文又加重了语气,如同金铁坠地。
“愿者....朕,赏银五两!”
五两??!!
人群里起了一阵极细微的骚动。
几颗垂着的脑袋下意识抬了抬,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压了下去。
银子烫手,但更要命啊!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着旋儿从沉默的人群头顶掠过。
几息过去...
院里依旧死寂一片,只有粗重的呼吸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陈锦文的眉头几不可察的蹙起。
原本他以为。
只要拿出五两银子。
这些人定然会趋之若鹜的,一个个争先恐后,争抢着给大军做向导。
结果是....
他有些想当然了,好像并不是这么回事?
就在陈锦文的耐心,逐渐失去的时候。
有一人,颤颤巍巍的开口。
“陛…陛下!”
人群里挤出一个身影,竟然是这院子的男主人,也就是之前辱骂陈锦文的那男子。
男子“噗通”一声又跪在雪地里,冻的通红的脸上是豁出去的决绝。
“陛下您…您方才说五两银子,可…可当真?!”
这人仰着头,声音抖的不成调,却带着孤注一掷的急切。
“若…若真有五两银子!俺豁出这条命,愿为大军做向导。”
为了证明自己有这份本事。
男子又补充道。
“俺前些年,是村里唯一的猎户,整个村里,没有人比俺更熟悉周围的环境地形!”
听到这话。
陈锦文点了点头。
紧接着....
他目光盯着眼前之人,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陛下问自己名讳。
这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脸红道。
“陛下....俺没有大名!”
“村里的人,都唤俺.....熊蛋子!”
熊蛋子?
陈锦文咀嚼着这名,唇角竟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在这肃杀寒夜里显得格外莫测。
“好....熊蛋子!”
陈锦文手腕一翻。
一锭雪亮纹银已托在掌心,在昏暗暮色中折射出诱人的光芒。
“拿好了!”
银子划过一道短促的弧线,稳稳落入熊蛋子下意识伸出的,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里。
沉甸甸!冰凉凉!
熊蛋子浑身一颤,像被烙铁烫了手,又像捧住了祖宗牌位。
他哆嗦着.....
用皲裂的拇指,狠狠蹭了蹭银锭底部清晰的官印。
又放到嘴里用牙咬了咬...
一股子铁腥味,混着冰冷的金属感直冲脑门。
真…真的!真的雪花官银!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恐惧。
他猛的将银锭塞进旁边婆娘哆嗦的手里,嘶声吼道。
“婆娘....收好咧,给娃扯布做身袄,买…买些肉!”
那妇人死死攥着银子,像是攥住了全家的命,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
…………
第253章 给我们的贵客,亿点惊喜!
小小的村落成了五千铁甲临时的营垒。
无人居住的空屋,被迅速清理,燃起驱寒的灶火。
马匹被安置在背风的窝棚,咀嚼着精料。
除了巡哨甲士踏碎积雪的沉闷声响,整个营地陷入一种蓄势待发的寂静。
陈锦文独坐于一间还算完好的土屋炕沿。
就着一盏昏暗的油灯,指尖缓缓拂过摊在膝上的辽东舆图。
宽甸、长甸、永甸三县,如同三颗碍眼的钉子,刺目的钉在鸭绿江西岸。
屋门“吱呀”一声轻响。
左羡梅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粥进来,氤氲的热气柔和了她白日里的英气。
“陛下,用些热粥驱寒吧。”
她将粗陶碗轻轻放在炕沿,目光落在陈锦文微蹙的眉峰上。
“那熊蛋子…当真信得过?”
“臣妾观其言行,粗鄙无状,恐误大事。”
陈锦文端起碗,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
“猎户求活,靠的是眼、是鼻、是脚板底下认路的记性。”
“他骂朕,骂的是辽东遭的罪,骂的是看不到头的苦日子。”
说着....
陈锦文啜了口滚烫的粥,喉结滚动。
“朕给他活路,给他全家活命的指望。”
“此刻他心中那点引路的能耐,便是他全部的身家性命。”
“这种人,反而比那些舌灿莲花的,更懂得‘信义’二字!”
左羡梅默然。
她望着灯下帝王沉静的侧脸,心中那点疑虑渐渐被另一种更沉甸的东西取代。
…………
翌日,天光未明。
玄甲洪流再次开拔。
只不过....
这回队伍中,多了个深一脚浅一脚的身影——熊蛋子!
熊蛋子裹着破旧的兽皮袄,冻的鼻涕直流。
但他却精神亢奋的跑在陈锦文的坐骑边,时不时指着某个被大雪覆盖,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山包或沟壑,唾沫横飞的解说。
“陛下您瞧,翻过前面那道雪梁子,就是野狼沟!”
“早些年俺在那下套子,一冬能逮七八头狼!”
“顺着这条冻硬实的河汊子往东插,能省十几里冤枉路,高丽崽子绝想不到大军能从那钻出来!”
陈锦文端坐马上,只偶尔“嗯”一声。
行至一处背风的缓坡稍歇。
熊蛋子搓着冻僵的手,凑到陈锦文马前,咧着嘴讨好道。
“陛下,您真是…真是那个!”
说着....
熊蛋子竖起个大拇指,搜肠刮肚想找词儿。
“昨儿夜里,俺婆娘抱着那锭银子,哭了大半宿,说…说遇上活菩萨了!”
陈锦文垂眸看他,嘴角忽的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的顺着风钻进熊蛋子耳朵里。
“熊蛋子,你是这普天之下,头一个当面骂完朕,如今还活着的人!”
轰——
熊蛋子脸上的谄笑瞬间僵死,血色“唰”的褪得一干二净。
“陛…陛陛陛…下饶命啊!”
他双腿一软,如同被抽了筋的癞皮狗。
整个人“噗”的一声栽进及膝深的雪窝里,手脚并用往外刨,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干嚎。
“小的当时是猪油蒙了心,是饿昏了头,是…是放他娘的狗臭屁!”
“陛下饶命....饶命啊!”
积雪灌了他满嘴,狼狈不堪。
“噗嗤…”
一旁的左羡梅终究没忍住,侧过脸掩袖轻笑出声。
这莽汉前倨后恭的滑稽模样,倒把昨日的愤懑冲淡了不少。
陈锦文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敛去,马鞭虚虚一指前方苍茫雪原。
“少废话!正事要紧,此处离宽甸县城,还有多远?”
熊蛋子如蒙大赦。
连滚带爬从雪里挣出来,也顾不得拍打身上冰碴,指着东南方一道隐约的山脊线,语速飞快。
“不远了陛下!翻过那道梁,下了坡,顶多…顶多七里地!”
“按咱们这脚力,两个时辰,保管能瞅见宽甸县那塌了半边的城门楼子!”
七里地!
陈锦文眼中寒光乍现,如同雪原上陡然出鞘的利刃。
他猛的一勒缰绳,胯下汗血宝马人立而起。
“羡梅!”
“臣妾在!”左羡梅瞬间收笑,挺直脊背。
“传朕军令。”
陈锦文的声音斩钉截铁,裹挟着北风的凛冽,清晰的压过原野的呼啸。
“全军噤声!马蹄裹布,兵刃入鞘,给朕摸到宽甸城下!”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目光仿佛已穿透风雪,钉在了那座飘着高丽旗帜的城头。
“朕,要送城里的‘贵客’们…一个毕生难忘的‘惊喜’!”
…………
同一时刻。
宽甸县城。
县衙大堂里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辽东酷寒。
一个穿着不合体大明县令官袍,却歪戴着一顶高丽皮弁帽的低级将领。
此刻...
这位将领,正四仰八叉瘫坐在原本属于县令的太师椅上。
他一只沾满泥污的靴子高高翘在公案上,压着几份被墨汁污了的卷宗。
他手里把玩着一方抢来的鸡血石镇纸,眯缝着眼,打量着这虽显破败,却仍透着“官威”的县衙。
“嘿嘿…金将军,你瞅瞅!”
这名低级将领,对旁边一个正撕扯烤鸡的精瘦同僚努努嘴。
“这大明,一个芝麻粒大的破县城,这衙门,这大椅子!啧啧,比咱们那边陲小城的将军府还气派!”
他得意的颠了颠屁股下的太师椅。
“要我说,还打什么仗?抢什么中原?”
“就在这儿,占着这宽甸县,当个土皇帝,搂着抢来的汉人女子,吃着白米肥肉,不比回去受那鸟气强百倍?”
金氏将领撕下一条鸡腿,油腻腻的塞进嘴里,含糊道。
“在这儿当个土皇帝?”
“万一那大明的皇帝,陈锦文打过来怎么办?”
“听说那陈锦文,可是极能打的!”
此话一出。
那名低级将领不屑的冷哼一声。
“哼....那陈锦文吹的跟天神下凡似的,结果呢?咱们占了这县城多少天了?”
“他连个响屁都没放,要我说,他早被咱们吓破胆了!”
“在这儿当个土皇帝,多滋润呀!”
“要不...咱也别回高丽了,就在这儿自立为王?”
“金将军,你说呢?”
这二人有一句没一句做着美梦呢。
浑然不觉。
七里之外的风雪中....
一条沉默的黑色怒龙,正无声无息而来!
第254章 一人破门,震惊高丽
宽甸县那低矮的城头轮廓,在漫天飞舞的雪沫中若隐若现,如同一头蛰伏在白色巨毯下的疲惫老兽。
五千玄甲营精锐,如同沉默的黑色礁石,在距离城墙仅数百米的雪坡后无声凝聚。
冰冷的甲胄上凝结着霜花,呼出的白气瞬间被寒风撕碎。
战马喷着响鼻,不安的刨动着蹄下坚硬的冻土。
陈锦文勒马立于全军最前,猩红的大氅在狂风中翻卷如血浪。
他目光如鹰隼般穿透风雪,落在那破败的城门楼子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就这?
城墙上稀稀拉拉晃动的身影,与其说是守军,不如更像是被寒风驱赶的游魂。
“陛下....”
左羡梅策马上前半步,压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谨慎。
“陛下,是否令大军暂歇片刻?”
“将士们顶风冒雪急行军至此,马力人力皆已疲乏,正好稍作休整,再图攻城……”
休整?
陈锦文甚至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钉在远处的城墙上,声音如同雪原上刮过的寒风,带着刺骨的轻蔑。
“对付这等腌臜货色,也配让朕的大军休整?”
虽说任何事,不能轻敌。
但就眼前看到的这些高丽货色,还不配让自己认真对待!
随后....
陈锦文猛的一抬手,指向那片在风雪中显的如此单薄的城墙轮廓。
他的声音拔高,清晰的压过呼啸的风雪,传入身后每一名玄甲将士的耳中。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泡菜虾兵蟹将,也敢觊觎我华夏沃土?也敢屠戮朕的子民?!”
“都竖起耳朵听好了!”
“朕只给你们一刻钟....”
陈锦文的声音如同滚雷,在每一个士卒心头炸响。
“一刻钟之内,给朕收复宽甸县,碾碎里面所有敢披着甲胄的高丽杂碎。”
“多出一息,都是对尔等手中钢刀,对尔等身上玄甲的侮辱,听清楚没有?!”
“杀!杀!杀!”
五千道压抑到极致的怒吼骤然爆发,汇成一股撼动风雪的狂暴杀气,直冲云霄!
………….........
宽甸县城头。
几个缩在避风角楼里,裹着抢来的厚皮袄,正就着一小堆炭火烤地瓜的高丽哨兵。
这几个兵卒....
被突如其来,如同闷雷滚动般的吼杀声惊的一哆嗦。
“什…什么声音?”
其中一个兵卒猛的抬起头,侧耳倾听,脸上满是惊疑。
另一个兵卒也丢开了半生不熟的地瓜,慌慌张张的扑到冰冷的箭垛后,眯着眼朝声音来源的雪坡方向望去。
风雪迷眼,起初只能看到一片混沌的灰白。
但渐渐的....
那片灰白仿佛在蠕动,在凝聚!
不是雪!
是甲!是刀!是密密麻麻,如同黑色潮水般漫过雪坡的军队!
那玄黑的甲胄在雪光映衬下泛着死亡的幽光,如林的枪矛刺破风雪,组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钢铁森林。
“敌袭…敌袭!敌袭啊——!”
凄厉到变调的嘶吼,瞬间撕裂了城头的死寂。
那兵卒连滚带爬的扑向警钟,发疯似的抡起木槌。
“咚——咚——咚——”
沉闷而急促的钟声带着无尽的恐慌,在风雪弥漫的宽甸城上空疯狂回荡。
………….....
“铛铛铛——”
刺耳的警钟声如同丧钟,狠狠砸进县衙大堂。
正瘫在太师椅上,翘着沾满泥污的靴子,把玩着抢来的鸡血石镇纸的朴将军,被这突如其来的钟声,惊的浑身一哆嗦。
他手中的镇纸“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洗吧~!哪个王八羔子乱敲钟?想找死吗?”
朴将军惊怒交加的跳起来,洗吧洗吧的破口大骂。
旁边正撕扯着一条油腻烤鸡腿的金将军,也变了脸色,猛的丢开鸡骨头。
“洗吧~不对!这是警钟,是敌袭的警钟,有敌袭!”
两人几乎同时扑向门口,一把拉开沉重的木门。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粒子狠狠灌入。
也带来了城头方向隐约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如同海潮般的喊杀声。
“敌袭!敌袭!明军!是明军主力杀来了!”
一个连头盔都跑歪了的亲兵,连滚带爬的冲进院子,脸上是见了鬼般的恐惧。
“明军?主力?!”
朴将军和金将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那陈锦文不是吓破胆了吗?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
“慌什么!”
朴将军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色厉内荏的吼道。
“城头集合!所有能动的都给老子上城墙,弓箭手...滚木礌石,快!”
…………...........
宽甸城外。
陈锦文的目光扫过城头。
那里已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涌出无数慌乱的身影。
弓箭手手忙脚乱的张弓搭箭,士兵们推搡着搬运着寥寥无几的滚木,混乱不堪。
他嘴角的冷笑更深,带着一丝睥睨天下的不屑。
“羡梅....”
陈锦文微微侧首,声音平淡无波。
“你看好了,今日朕要为这辽东的冤魂讨债!”
话音未落。
“驾——”
陈锦文猛的一夹马腹。
胯下那匹神骏异常的汗血宝马,如同得到号令的赤色闪电,长嘶一声,四蹄腾空!
猩红的大氅在身后拉成一道笔直的血线。
一人一马,竟脱离了身后五千铁甲的大军,飞速朝着宽甸县城门狂飙突进。
“陛下.....!”
左羡梅的惊呼被狂风吹散,眼睁睁看着那道赤影瞬间拉开了距离。
城头上....
朴将军和金将军也看到了那单人独骑,如同疯魔般直冲城门而来的身影。
“疯子,简直是个疯子!”
朴将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在高丽,好歹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将领,他还从没见过单人独骑冲城门的。
金将军更是头皮发麻,嘶声尖叫。
“洗吧~射....射死他,所有弓箭手,给老子瞄准那个穿红披风的,放箭....放箭!”
“嗡——”
城头上零散的弓弦震动声响起。
几十支羽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同飞蝗般,朝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血色身影攒射而去。
然而.....
陈锦文的速度实在太快。
要知道,他胯下的这匹汗血宝马,可是系统当初奖励的,是拉满的绝品宝马!
此时此刻....
战马四蹄翻飞,在雪地上踏出点点深坑,快的几乎拉出残影。
大部分箭矢,都落在了他身后翻滚的雪尘之中。
仅有的几支角度刁钻,眼看就要及体的箭矢。
只见陈锦文身形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诡异的一扭一晃,手中那柄沉重的九环大刀,随意的左右格挡两下。
“叮!叮!”
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火星在风雪中一闪而逝。
那几支致命的箭矢,便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瞬间被磕飞的无影无踪。
几个呼吸....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
陈锦文已冲到宽甸县那扇破旧的城门之下。
“给我——破!!!”
一声暴喝,压过了所有风雪和城头的喧嚣。
陈锦文在冲抵城门的刹那,猛力一勒缰绳。
汗血宝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嘶。
借着这冲势和马力。
陈锦文全身筋骨爆鸣,腰腹之力与双臂千钧神力瞬间贯通。
那柄沉重的九环大刀被他高高抡起,刀刃划出一道刺目的寒芒,狠狠劈砍在那扇紧闭的,布满虫蛀裂纹的厚重木门!
轰——咔啦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
木屑如同暴雨般,激射四溅。
粗大的门栓,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
第255章 当真一刻钟,收复县城
可在陈锦文这蕴含了恐怖力量的一刀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轰然向内爆裂开来。
巨大的豁口瞬间洞开。
露出了门后几个高丽士卒惊恐欲绝,呆若木鸡的脸。
单人破门——
城头上,所有目睹这一幕的高丽士卒,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脑袋。
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凸出,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咆哮:
洗吧,这他娘的是人啊?!
就算是攻城锤,都没这么利索吧!
然而,这些高丽虾兵蟹将不知道的是....
陈锦文已经不止一次,单人破城门了!
并且上次,他单人破门,面对的可是威武雄壮的长安城。
这宽甸县的城门....
在陈锦文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
陈锦文看都没看那些吓傻的高丽杂鱼。
城门洞开后....
他策马冲了进去!
一入城内,他先将城门处想要逃走的那些高丽守军,全部斩杀。
然后头也不回,直奔城墙而去。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城头上那些刚刚从震撼中回过神,正慌乱举起刀枪的高丽士卒。
陈锦文的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燃烧起一种近乎灼热的兴奋!
这些人在他眼中,早已不是人!
而是属性!是力量!是敏捷!是他通往更高巅峰的踏脚石!
“挡我者——死~!”
一声暴喝如同虎啸山林。
陈锦文手中的九环大刀,化作一道席卷城头的死亡旋风。
刀光所过之处,断臂残肢与破碎的甲胄齐飞。
这也是他不喜用佩剑,喜欢用九环大刀的原因,刀大杀人多~!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军,力量+5!】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军,敏捷+3!】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军,体质+4!】
……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最动听的乐章,在他脑海中接连不断的响起。
每一道提示。
都让他手中的刀更快一分,力量更猛一分!
陈锦文如同闯入羊群的猛虎,每一次挥刀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城头狭窄的通道。
此时此刻,成了高丽士卒的死亡走廊。
…………
当左羡梅率领着五千玄甲洪流,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冲入洞开的城门时。
眼前所见。
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心头又是无奈又是震撼。
只见城头之上。
陈锦文那身玄甲,早已被敌人的鲜血彻底浸透。
猩红的大氅,更是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湿漉漉的贴在甲胄上,不断向下滴落着粘稠的血珠。
陈锦文一人一刀....
竟硬生生在城头杀出了一片直径数丈的真空地带。
尸骸枕藉,粘稠的血液在冰冷的城砖上肆意流淌,又被寒风迅速冻结成暗红色的冰壳。
这些高丽士卒,早已被如同魔神降世般的杀戮,吓破了胆。
他们丢掉手里的兵器,如同受惊的鹌鹑,瑟瑟发抖的跪下,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滑腻的城砖上,口中发出绝望的,叽里呱啦的呜咽和求饶。
整个城头....
除了风声和伤者微弱的呻吟,只剩下兵器坠地的“哐当”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战斗,结束了。
从陈锦文单骑冲锋,到破门,再到杀上城头震慑群敌…
真的…还不到一刻钟!
“陛下!”
左羡梅飞身下马,快速冲到陈锦文身边。
看着他满身的血污。
左羡梅眼中满是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嗔怪。
“您…您怎能又如此…”
“临行前,张嫣姐姐还特意叮嘱过,让陛下您打仗的时候,不要冲的太靠前。”
“陛下您倒好....甩下大军自个儿一人破门杀敌!”
陈锦文懒的回应这句话。
只是在心中暗自嘀咕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随后....
他目光扫过脚下那些跪伏颤抖的高丽降卒,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仿佛看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堆碍眼的垃圾。
“羡梅!”
陈锦文的声音平静的可怕,带着一种裁决生死的漠然。
“传朕令!”
“此城之中,所有高丽兵卒——”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刺入那些降卒的心底。
“一个不留,尽数斩首!”
“头颅悬于城门示众!”
“喏!”左羡梅心头一凛,毫不犹豫的躬身领命。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辽东无数枉死百姓的残忍!
“还有....”
陈锦文的目光越过低矮的城墙,投向风雪弥漫的东南方,那里是鸭绿江的方向,是高丽本土。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到极致的弧度,仿佛猛兽盯上了新的猎物。
“传令下去,大军即刻清理战扬,补充给养。”
“明日清晨,拔营!”
“以最快的速度,收复被占领的其他两座县城。”
“然后......”
话说到这儿。
陈锦文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
“然后....朕要去会会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高丽国王!”
“看看他这勇气,究竟是借了谁的胆子?”
第256章 你也想称帝?
宽甸城头那高悬示众,冻成黑紫色冰坨子的高丽首级,无声诉说着雷霆之怒的余威。
陈锦文立于城楼之上。
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城下肃立的五千玄甲铁流。
“趁那群泡菜杂鱼吓破了胆,给朕碾过去!”
“羡梅,传令!”
左羡梅一身戎装,英姿飒爽,闻言立刻抱拳:“臣妾在!”
“兵分两路!”陈锦文遥指东南。
“你率四千骑为左翼,直插长甸;朕亲率一千主力为右锋,取永甸!”
“记住——快!要快如雷霆!朕要这两座城里的腌臜货,连打包细软的时间都没有。”
“末将领命!”
左羡梅眼中锐光一闪,再无半句多言,转身点兵,动作干净利落。
玄黑的大旗在风中猎猎狂舞,指向下一个染血的目标。
…………
长甸县城。
破败的城门楼上,几名高丽守军正围着烤火。
炉上架着半只焦糊的鸡,油脂滴落火中,“滋啦”作响。
“宽甸....真的没了?”
一个年轻的高丽兵卒声音发颤,往火边又挤了挤,仿佛那点微光能驱散心底的寒气。
“宽甸城头挂满了脑袋…洗吧…都是咱们的人…”
另一个老兵往地上啐了口浓痰,脸色灰败。
“那姓陈的皇帝,是阎罗王派来的煞星!听说他单人破城门啊…刀光一闪,咱们几十个兄弟就…”
话音未落,
“呜——呜——呜——”
凄厉到变调的号角声,毫无征兆撕裂了城头的死寂。
紧接着...
是沉闷如滚雷,由远及近的铁蹄声。
轰隆隆——
大地在颤抖。
城墙上那些高丽兵卒骇然抬头,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只见风雪弥漫的西北方向,一片沉默的黑色狂潮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而来。
玄甲映着雪光,如死亡的洪流,为首一骑,猩红披风如同撕裂风雪的火焰。
“明…明军!是明军主力!”
高丽士卒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
然而...
一切已经晚了!
左羡梅一马当先,手中长弓早已拉满如月。
“咻——”
一支带着刺耳的尖啸撕裂空气。
“噗嗤”一声闷响。
那名大喊大叫的高丽士卒,胸口被箭矢洞穿。
“玄甲营——”左羡梅清叱一声。
她手中长剑出鞘,直指长甸城头。
“破城,屠尽高丽贼寇!”
“杀!杀!杀!”
四千铁骑爆发出震天撼地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淹没了低矮的城墙。
抵抗?
就这些高丽士卒,在明军精锐面前,脆的就跟纸糊的。
县城内....
高丽兵卒如同无头苍蝇,有的抱着抢来的包袱试图翻墙。
有的跪在街头磕头如捣蒜。
更多的是丢盔弃甲,亡命般涌向南门,只想着怎么逃离!
左羡梅率军冲入城中,根本无需刻意寻找目标,溃兵就是最好的路标。
钢刀挥落,血光冲天。
战斗...
或者说屠杀,在城门洞开的刹那就已宣告终结。
不到一个时辰,长甸城头那面怪异的旗帜便被粗暴扯下,重新换上了玄黑为底,金线绣龙的明军旗帜!
…………
几乎在同一时刻。
永甸县方向。
陈锦文率领一千精锐,已经破城。
“顶住!给老子顶住!”
永甸城头,一个高丽将领声嘶力竭的挥舞着佩刀,试图驱赶已经吓破胆的士兵去堵缺口。
回应他的,是一支从下方激射而来的劲弩。
“噗....”
精铁打造的弩矢带着恐怖的动能,瞬间洞穿了他那身不合体的将领盔甲,透胸而出!
将领脸上的狰狞瞬间凝固,难以置信低头看着胸口碗大的血洞,仰天栽倒。
“将军死了!”
“明军上城了,快跑啊——”
主将毙命,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城头残存的高丽守军彻底崩溃,哭爹喊娘丢下兵器,连滚带爬地涌下城墙,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陈锦文立于城头,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玄甲洪流如同开闸的怒涛,汹涌灌入城内。
“陛下....”
一名亲兵校尉,脸上犹带着未褪尽的杀气。
“城内高丽贼兵大部伏诛,少数溃散出城,正被游骑追剿!”
陈锦文微微颔首。
目光扫过更远的南方,那片属于高丽的本土。
“传令!”
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全军休整五日。征调境内所有可用舟船,无论大小,集于丹东江岸待命。”
“五日之后,朕要踏过江水!”
高丽占领的三座县城,短短数天时间,就已经全部夺回。
紧接着....
陈锦文和左羡梅,合兵在丹东江岸,随时准备着渡江。
…………....
千里之外。
汉城(今首尔),景福宫。
宫阙巍峨,飞檐斗拱间尚存几分模仿天朝上国的气派。
只是这气派在朝鲜半岛的寒风中,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局促和小家子气。
勤政殿内...
炭火烧的正旺,驱散了门外的严寒。
朝鲜国王李倧,这位后世谥号“仁祖”的君主。
他此时此刻,正斜倚在铺着厚厚虎皮的御座上。
他身上穿着明黄团龙袍服,头上戴着象征王权的九旒冕冠,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亢奋。
宽甸、长甸、永甸三县“捷报”早已传回。
尽管送信的快马每次都语焉不详,只含糊说“进展顺利”,“已据其地”。
但这...已足够点燃李倧心中的野望。
“父王!”
御座下首,世子李兜,激动的满面红光,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
“此乃我朝鲜开国数百年来,从未有过之壮举!”
“开疆拓土,拓土啊...父王之功,上追檀君,下盖列祖!”
“儿臣以为,如此功业,岂是区区‘国王’之名所能配?”
“父王当顺应天命,进位称帝,方能彰显我朝鲜赫赫武功,与那中原新明分庭抗礼!”
称帝?
这两个字,如同滚烫的蜜糖。
瞬间浇在李倧的心尖上,让他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
第257章 李氏国王
然后...故作矜持的捋了捋胡须,目光扫向阶下另一侧沉默的次子。
“凤林我儿,你以为…世子之言如何?”
李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凤林大君李林,猛的抬起头。
他脸色苍白,眼中却燃烧着悲愤与绝望交织的火焰。
李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父王,儿臣万万不敢苟同王兄之言!”
李林的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朝鲜李氏,千百年来皆以事大明为父,得其册封方得正统!”
“万历年间,若无神宗皇帝陛下遣天兵跨海相援,我朝鲜早已亡于倭寇之手,此乃再造之恩,如同父母!”
李林抬起头,眼中含泪,直视着御座上脸色骤然阴沉的父亲。
“如今父王听信谗言,背弃宗藩大义。”
“与那日落西山,丧家之犬般的清虏多尔衮勾结,更悍然发兵侵占大明新朝疆土!”
“此乃…此乃自绝于天朝,自取灭亡之道啊,父王!”
“那陈锦文是何等人物?横扫北疆,屠灭清虏数十万,斩尽后金各旗旗主。”
“其兵锋之盛,举世罕见,又岂是我朝鲜弹丸之力能挡?”
“一旦天兵压境,便是…便是灭顶之灾,宗庙倾覆之祸!”
“还请父王三思,速速罢兵请罪,或可…或可保全宗祀啊!”
听到这番话。
李倧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的从御座上弹起,一张脸气的由红转青,再由青变紫。
“住口....你这逆子!”
他指着跪在地上的次子,手指因暴怒而剧烈颤抖。
“你…你竟敢诅咒宗庙?”
“竟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竟敢说本王…说本王是自取灭亡?”
“来人....掌这逆子的嘴,狠狠的打,打到他清醒为止!”
殿外如狼似虎的侍卫应声而入。
然后不由分说,架起悲愤欲绝的李林。
沉重的巴掌带着风声,狠狠扇在他的脸颊上!
“啪!啪!啪!”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
李林咬紧牙关,嘴角很快渗出血丝。
但却死死瞪着御座旁,面露得意之色的王兄,昭显世子李兜。
十记耳光打完。
李林双颊红肿,嘴角破裂,几乎昏厥。
“拖下去!”
朝鲜国王李倧余怒未消,胸膛剧烈起伏。
“将这逆子,关入宗庙禁室,没有本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让他对着祖宗牌位,好好反省!”
侍卫将半昏迷的李林拖走。
世子李兜,看着弟弟狼狈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
他眼底掠过一丝快意的阴冷。
随即...又换上更谄媚的笑容,对着父王躬身。
“父王息怒!二弟年轻识浅,被那些腐儒的‘事大’谬论蒙蔽了心智,不识父王囊括四海之雄心!”
“待父王登基为帝,御极天下,二弟自然就明白父王的雄才伟略了!”
称帝…
李倧被世子的话,重新拉回了美梦。
他怒火稍歇...
喃喃重复着这两个让他血脉贲张的字眼,脸上重新浮现出迷醉的红光。
恰在此时。
殿外环佩轻响,一阵香风袭来。
他最宠爱的嫔妃——赵妃!
赵妃在一名宫女的侍奉下,端着一个小巧的玉盅,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赵妃身段婀娜,云鬓高挽,一张芙蓉面上笑意盈盈,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臣妾听闻大王,在勤政殿与世子,大君商议国事。”
“大王辛劳半日,臣妾特意亲手炖了燕窝,给大王润润喉。”
赵妃声音娇柔婉转,如同出谷黄莺。
她走到御座旁...
将那盅热气腾腾,晶莹剔透的燕窝奉到李倧面前。
她柔荑般的手指,还有意无意拂过李倧的手背。
李倧顿觉心头一荡,方才的怒火,被这温柔乡瞬间浇灭了大半。
他接过玉盅。
舀起一勺送入口中,只觉甘甜滑腻,直透心脾。
“嗯…爱妃的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了!人美,这厨艺亦是冠绝汉城!”
李倧赞不绝口。
他的目光在赵妃窈窕的身段上,流连忘返。
赵妃掩口轻笑,眼波斜睨了一旁侍立的昭显世子李兜一眼,媚态横生。
“大王谬赞了,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的福分。”
李倧连用了几口燕窝,只觉一股暖流下肚,困倦之意随之袭来。
他打了个哈欠,挥挥手道。
“本王有些乏了。”
“世子,爱妃,你们都退下吧。”
“至于登基…称帝之事,容后再议。”
“儿臣告退。”
世子李兜躬身行礼,目光却在起身的瞬间,飞快在赵妃那玲珑起伏的曲线上,贪婪的扫过。
“臣妾告退。”
赵妃也盈盈一福,眼角的余光似笑非笑掠过李兜的脸庞,随即转身,带着一阵香风款款离去。
…………....
赵妃并未直接回自己的兰香阁。
而是屏退了跟随的宫女。
她独自一人,沿着景福宫幽深的回廊,踏着薄薄的积雪,看似随意的漫步。
她步履轻盈,如同雪中精灵。
行至一处僻静角落,她刻意放缓了脚步。
随后....
赵妃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她彻底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娇嗔。
“世子殿下这般鬼鬼祟祟,跟着臣妾,所为何事啊?”
“若是让大王知晓,怕是不妥呢。”
世子李兜也不再隐藏,从后闪身出来。
他脸上再无半分在勤政殿时的恭敬。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欲望,与贪婪的灼热。
他一步上前....
猛的从背后,抱住了赵妃纤细的腰肢!
“啊.....”
赵妃发出一声短促的,半真半假的惊呼。
她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低声道。
“世子快些放手,臣妾可是陛下的妃子,是你的庶母!”
庶母?
李兜嗤笑一声,双手反而箍的更紧。
“我的好庶母…”
李兜的声音压低。
“庶母是个聪明人,该明白宫里的规矩,父王身体积劳成疾,哪天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呢?”
世子李兜,感觉到怀中娇躯不易察觉的微微一僵。
他继续狞笑着低语。
“庶母仗着父王宠爱,在后宫跋扈,得罪了多少人?”
“朴元宗那老东西的女儿,被你挤兑的差点悬梁,闵妃那边的人更是恨你入骨!”
“若是…若是父王哪天真的山陵崩了…”
话说到这儿。
李兜的手,在赵妃腰间重重一捏,感受着那丝滑。
第258章 兵锋直抵汉城
“靠你这张脸,还是这身皮肉?”
世子李兜低下头,嘴唇几乎贴上了赵妃的耳垂。
他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喃。
“唯有投靠我…未来的储君,将来的朝鲜国王!”
“也只有我,才能保你继续享这泼天的富贵,继续做这汉城最耀眼的女人!”
“我的好庶母,你…说呢?”
寒风卷过假山,吹动枯藤,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赵妃沉默了片刻....
方才那点象征性的挣扎,彻底消失了。
她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昭显世子李兜。
她那张艳若桃李的脸上,再无半分惊惶,反而绽开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狐媚入骨的笑容。
她伸出纤纤玉指,带着挑逗的意味。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李兜紧绷的下颌,另一只手则熟练的探向李兜的腰带。
“你们父子啊…”
赵妃的声音甜腻的如同浸了蜜糖,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
“当真是一对色鬼…就知道变着法儿的欺负人家!”
………….....
五天时间,弹指而过。
江水畔。
凛冽的江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细碎的冰屑,抽打在岸边肃立的数千玄甲将士脸上。
江面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平静。
从辽东各地紧急征调而来的数百条大小舟船,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丹东附近的江岸。
陈锦文立于岸边一块大石上。
猩红的大氅在江风中狂舞,如同翻腾的血浪。
他目光如电,死死盯着江水对岸那片属于朝鲜的土地。
“陛下.....”
左羡梅快步走来,抱拳禀报。
“所有将士,已登船待发!”
陈锦文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杀意。
“传令,渡江!”
呜——
苍凉的号角声再次撕裂了鸭绿江畔的沉寂。
“登船!快!”
“保持队形,过江!”
军官们的呼喝声此起彼伏。
第一批满载着玄甲锐士的船只,在船夫们拼尽全力的摇橹撑篙下,如同离弦之箭,劈开浑浊的江水,朝着对岸奋力驶去!
紧接着....
后续的士兵如同黑色的蚁群,快速而有序的涌向对岸!
五千玄甲,如同江水上的巨蟒。
在陈锦文的率领下,悍然刺入了朝鲜的腹地。
…………
进入朝鲜后,一路摧枯拉朽。
朝鲜所谓的关隘,哨卡,在大明精锐面前,脆弱的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
剑锋所向,烽烟滚滚!
直到这支高效的杀戮机器,挺进到距离汉城仅仅只剩下三日路程——
这惊天动地的噩耗。
才如同迟来的雪崩,终于狠狠砸进了景福宫!
“报——!!!!!”
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带着无尽的恐惧,撕裂了景福宫清晨的宁静。
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传令兵,连滚带爬扑倒在勤政殿冰冷的金砖上。
他脸上混杂着血污,汗水和泥土,一双眼睛因极度的恐惧而瞪的几乎裂开。
“启禀大王!明…明军,铺天盖地的明军!”
“打着…打着‘陈’字大旗,已…已攻破忠州,守城大将朴…朴都统战死…全军…全军覆没啊陛下!”
“明军正…正直扑汉城而来,距…距此…距此已不足三日路程了!”
轰——
如同一个炸雷在头顶爆开。
正端坐在御座上,志得意满与几位近臣商议“登基大典”细节的朝鲜国王李倧。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唰”的一下褪的干干净净。
他手中那柄象征王权的玉如意。
“当啷”一声。
脱手掉落在地,摔的粉碎!
“不…这不可能!”
李倧喉咙里咯咯作响。
他猛的从御座上弹起,带翻了身前案几上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泼了他一身。
“宽甸、长甸、永甸…本王的大军呢?”
“还有....这明军,何时进入我朝鲜境内,为何没有半点风声??”
他的询问,没有任何人回应。
光是听到“明军”这两个字。
李倧就已经神情慌乱,不知所措......
他立即命人,传令召来汉城所有文武官员,来大殿议事。
.....................
过了好半晌。
偌大的勤政殿,此刻竟显的异常空旷!
往日里冠盖云集,济济一堂的文武臣工,此刻稀稀拉拉,只到了平日的三分之一!
那些紫袍玉带,平日里高谈阔论的重臣,此刻竟有大半不见踪影。
一股比江风更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李倧的心脏。
“人呢?”
李倧的声音尖利的变了调,带着哭腔。
“本王召集群臣议事,人呢?一个个都死到哪里去了?!”
死寂.....
殿内仅存的那些官员,个个面如土色,恨不的将头埋进地砖缝隙里,无人敢应声。
“大王!”
这时候。
一名身着半旧甲胄,须发戟张的武将猛的踏前一步,正是忠清道防御使郑命寿。
郑命寿脸上满是怒火,声音如同野兽在咆哮。
“回禀大王!那些个洗吧软骨头,他们…他们听到明军前锋即将抵达汉城的消息,早已吓破了胆!”
郑命寿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几乎要攥出血来。
“昨夜!金判书一家卷了细软,连夜从西门跑了!”
“朴参议府上更是鸡飞狗跳,连他八十岁的老母都被塞进马车,天不亮就出了城!”
“还有洪都承旨,李府尹……洗吧~全都跑了,一个个拖家带口,跑的比兔子还快!”
“这些狗崽子,只恨爹娘没给他们多生两条腿!”
第259章 陈锦文:你要擒杀我?
郑命寿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倧摇摇欲坠的心防上。
“都逃了…洗吧...竟然都逃了?!”
李倧喃喃自语,身体晃了晃,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噗通”一声。
他重重跌坐回冰冷的御座。
他整个人瘫在那里,眼神空洞的望着殿顶华丽的藻井,哪里还有半分几日前意气风发,谋划“登基称帝”时的豪情?
一股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完了…全完了…”
他嘴唇哆嗦着,涕泪横流。
“祖宗基业…宗庙社稷…都要毁在…毁在本王手里了!”
“这…这可怎么办啊?”
勤政殿内,只剩下国王绝望的呜咽和殿外呼啸的寒风,如同为这个弹丸小国敲响的丧钟。
“大王!”
郑命寿再次踏前一步,声如洪钟,试图将李倧从崩溃的边缘拉回。
“大王切莫惊慌!天....还没塌下来!”
郑命寿双目圆睁,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赌徒光芒。
“据前方探马回报,那陈锦文所率之兵,并非传言中的千军万马!”
“其真正能战之精锐,撑死也就五千之数!”
郑命寿的声音带着强烈的煽动性,在死寂的大殿内回荡。
“他能如此神速,连破我关隘,兵临汉城之下,全赖其狡诈凶悍,趁我不备,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话说到这儿。
郑命寿猛的挥舞起拳头。
狠狠砸在自己胸前的护心镜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然则....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朝鲜国都汉城尚在!”
“城内丁壮何止数万?”
“只需大王振臂一呼,臣等竭力动员,顷刻间便可再聚起三万忠勇之师!”
说着....
郑命寿环视殿内仅存的官员。
他的声音拔的更高,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狂热。
“三万对五千,优势在我!”
“那陈锦文骄狂跋扈,竟敢以区区五千之众,深入我朝鲜腹地,直逼王城,此乃自寻死路!”
说着....
他单膝跪地,抱拳向李倧请命。
“恳请大王赐臣全权!臣愿立军令状,依托汉城坚墙深池,与那陈锦文决一死战!”
“只要指挥得当,未必不能将其困于城下!”
“届时....若能擒杀此獠,或者生擒…”
郑命寿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大王!到那时候,我朝鲜国之声威,必将震慑海东,远迈列祖!”
“中原震恐,四方来朝,指日可待!”
“大王登基称帝,更将是水到渠成之事!”
擒杀陈锦文,威震海东…?
李倧空洞的眼神,被郑命寿描绘的“宏图”一点点点燃。
他猛吸了一口气。
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涕泪,整了整歪斜的冕冠。
“好!郑爱卿忠勇可嘉,实乃国之柱石!”
李倧的声音,重新带上了一丝虚张声势的“王者”威严。
“本王命你为汉城卫戍总大将,全权负责此战!”
“一应军械粮秣,人员征调,皆由你安排!”
随后....
他的目光,转向阶下脸色同样苍白的世子李兜。
“世子!命你即刻持本王令箭,动员汉城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丁,编入行伍!”
“胆敢不从者,以叛国论处,立斩不赦!”
“儿臣领旨!”李兜强自镇定,躬身应命,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
郑命寿则是拱了拱手,发出沉闷的回响。
“臣,定不负大王重托!”
“必让那陈锦文小儿,埋骨汉江!”
…………....
散了朝议后。
李倧拖着灌了铅般的双腿,失魂落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殿内熏香袅袅,暖意融融。
却丝毫驱不散他心头的阴寒和那萦绕不散的,名为“陈锦文”的恐怖阴影。
“大王!”
一个带着急促喘息,和浓浓忧色的声音响起。
王后金敏珠在一名贴身宫女的搀扶下,脚步匆匆走了进来。
她年过三十,容貌温婉端丽,气质沉静如兰。
一身素雅的藕荷色宫装,衬的她肤白如玉。
虽非李倧正妻(原配早逝),也无子嗣傍身,但那份出自名门金氏的雍容气度,依旧令人心折。
此刻...
她秀美的容颜却紧紧蹙起,满是焦虑。
“臣妾听闻…宫外风声鹤唳,人心惶惶,皆言…皆言天朝大军,不日便兵临城下?此事…可是真的?”
王后金敏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倧正心烦意乱呢。
闻言更是如同被戳中了痛处,一股无名火“噌”的冒起。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国家大事,自有本王与文武大臣运筹帷幄!”
“王后你一介妇人,安心待在你的寝宫,跑来聒噪什么!”
然而....
王后并未退缩。
她深吸一口气,迎着李倧烦躁的目光,言辞恳切。
“大王!若传言属实,天朝大军果真因前番…前番我朝鲜派兵攻取辽东三县之事而来…”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坚定。
“臣妾斗胆进言!”
“当此危局,大王应即刻素服出宫,亲赴军前,向天朝陛下负荆请罪!”
“求天朝陛下饶恕....”
“或许还能....保全我朝鲜李氏宗庙,护这满城生灵免遭涂炭啊!”
“若大王心中尚有顾虑,羞于直面天颜…”
话说到这儿。
王后金敏珠上前一步,屈膝深深一福。
然后她抬起头,眼中是一片坦荡与决然。
“臣妾愿随大王同往,共担罪责,跪求天恩!”
..............
“住口!!!”
李倧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暴跳如雷。
刚刚朝堂之上。
郑命寿描绘的“三万对五千”、“擒杀陈锦文”、“威震海东”的愿景,多么的宏伟。
结果一转身。
一国之母,他的王后,竟让他身穿素服,前去负荆请罪?
听到这番话。
李倧怎能不怒?
他指着王后金敏珠,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
“贱人....你懂什么?”
“寡人乃堂堂朝鲜国王,日后更要登基称帝!”
“岂能再如从前一般,对那中原王朝卑躬屈膝,仰其鼻息?”
李倧双目通红,声音尖利的如同夜枭嘶鸣。
“本王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看看....”
“本王再也不是,需看中原皇帝脸色的藩属之君!”
“从今往后,中原....永远不再是本王的宗主国。”
他越说越激动。
仿佛要将所有因明军逼近而产生的恐惧,都倾泻到眼前这个“不识时务”的王后身上。
第260章 王后金敏珠,被打
“你!身为王后,非但不思与寡人同心同德,共御强敌,竟也说出这等动摇军心之言!”
李倧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是狰狞的暴怒和疯狂。
“来呀!给本王掌嘴,狠狠的打,打到这妖言惑众的贱人认错为止!”
随着话音落地。
殿门轰然被推开....
两名身强力壮,面目冷硬的侍卫应声而入,大步走向跪在地上的金敏珠。
“且慢!”
李倧忽然又狞笑一声,眼中闪过残忍的光。
“王后金枝玉叶,冰清玉洁,岂容尔等粗鄙侍卫之手玷污?”
他一挥手,斥退侍卫。
冰冷的目光扫过殿内侍立的几名宫女,最后定格在她们苍白惊恐的脸上。
“你们几个....去!”
李倧随手抓起桌案上一块用来压书,长约一尺,宽寸许的硬实竹板。
“当啷”一声,扔到宫女们脚下。
“就用这个!给本王掌她的嘴,打...用力打!”
“打到她收回那些混账话,磕头认错为止,谁敢手下留情,本王扒了她的皮!”
那冰冷的竹板躺在光洁的金砖上,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宫女们吓的魂飞魄散....
全都扑通扑通跪倒一片,身体抖如筛糠,涕泪横流磕头哀求。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
“奴婢…奴婢不敢…王后娘娘金尊玉贵…奴婢万万不敢啊…”
“求大王开恩…”
“不敢?呵…”一个娇媚入骨,带着浓浓讥诮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香风浮动,环佩叮当。
宠妃赵氏。
在一名心腹宫女的陪同下,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她云鬓高挽,妆容精致,一袭桃红色宫装衬的她身段妖娆,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她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宫女和金敏珠。
她径直走到李倧身边,柔弱无骨般的依偎过去。
“大王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赵妃声音甜腻,指尖轻轻抚过李倧起伏的胸膛。
然后她的目光,斜睨着跪伏在地的王后金敏珠。
“大王....这些宫女,还有方才那些侍卫,怕是早就被咱们这位‘贤德’的王后娘娘收买了人心呢!”
“大王您看,她们连您的旨意都敢阳奉阴违,这不是妖妇祸国是什么?”
赵氏的话,如同火上浇油。
李倧眼中的怒火烧的更旺。
他看向王后金敏珠的目光,简直如同看一个十恶不赦的仇敌。
宠妃赵氏见状...
红唇勾起一抹得意的,残忍的弧度。
她款款离开李倧身边,莲步轻移,走到那根竹板前,弯下腰,姿态优雅的捡起。
竹板在她涂着蔻丹的纤纤玉手中,显得格外刺目。
“既然这些下贱胚子不敢动手…”
赵妃声音娇媚,目光却冰冷如蛇蝎,直直刺向王后金敏珠。
“那…就让臣妾代劳,替大王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祸乱朝纲的‘好姐姐’吧?”
国王李倧,看着赵妃那娇媚又狠辣的模样,他心里竟生出一丝病态的畅快。
旋即....
他大手一挥:“准!爱妃替本王好好管教这贱人!”
不得不说。
这弹丸小国,当真是庙小妖风大。
竟然让嫔妃,管教王后?
..............
“臣妾遵旨。”
赵妃嫣然一笑,如同毒花绽放。
她手持竹板,一步步走到金敏珠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这位被迫跪在地上,却依旧努力挺直脊背的王后。
金敏珠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愤怒和屈辱,她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王后姐姐…”
赵妃拖长了语调,声音甜的发腻,眼中却满是恶毒的快意。
“大王有旨,妹妹我也是…身不由己呀。”
“待会儿,若是打疼了姐姐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姐姐可千万别记恨妹妹才好…”
话音落地。
赵妃眼中凶光一闪,手臂扬起。
那坚硬的竹板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呼啸,狠狠抽向金敏珠那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
“啪——!!!”
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大殿中骤然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金敏珠的头,被打的偏向一侧,几缕乌黑的发丝,黏在了红肿的嘴角。
她脸颊火辣辣的剧痛。
但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心中的屈辱,才是最为致命!
这时候....
赵妃收回竹板,看着金敏珠狼狈的模样和红肿的嘴角,她脸上的笑容越发妖娆得意,带着一种残忍的满足。
她歪着头,故作天真的问道。
“王后姐姐,这下…你可知道错了?可愿向大王认错?”
金敏珠死死咬住牙关,将几乎冲口而出的痛呼和悲鸣硬生生咽了回去。
“啧,看来姐姐这骨头,还挺硬?”
赵妃娇笑一声,眼中恶意更浓。
她再次高高扬起了手中的竹板。
在殿内宫女们惊恐的抽气声中,对着金敏珠另一边尚且完好的脸颊和唇,狠狠抽了下去!
“那就让妹妹再帮姐姐…好好醒醒脑子!”
啪——
啪——
坚硬的竹板,带着赵妃扭曲的快意,一次次抽在王后金敏珠的脸上,唇上。
那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如同丧钟敲击在仅存的几个宫女心上。
这些宫女吓的瑟瑟发抖,紧闭双眼,不忍再看。
金敏珠起初还能死死咬住牙关,将屈辱和悲愤硬生生咽下。
她清澈的眸子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盯着眼前这对施暴的男女。
然而....
肉体终究难以抵抗持续的,刻意羞辱的痛苦。
竹板每一次落下,都带走一丝她的尊严和力气。
“呜……啊!”
又一下狠辣的抽打,精准落在她早已破裂的唇角。
剧烈的疼痛终于冲垮了她的意志。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从她喉咙里挤出,混合着屈辱的泪水。
“错了!臣妾…臣妾知错了!”
“方才之言,是臣妾胡言乱语,大王饶命…求大王饶了臣妾!”
她再也无法维持王后的仪态。
双手徒劳护着脸颊,身体蜷缩着跪伏在冰冷刺骨的金砖上,泣不成声。
做为王后的尊严,在暴力和羞辱的双重压迫下,彻底丧失!
李倧看着地上狼狈不堪,涕泪横流的王后。
心头那股因明军逼近,而产生的巨大恐惧和无力感,仿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一种病态的掌控感,和扭曲的“胜利”感油然而生。
他得意的扬起下巴,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本王念在夫妻一扬,今日便饶你一回!”
第261章 大军抵达
像是在驱赶一只令人厌烦的苍蝇。
然后他转过头,对着赵妃道。
“爱妃,够了!让她滚回自己的寝宫,闭门思过,没有本王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听到这话。
赵妃意犹未尽的收回竹板,看着金敏珠脸上交错的红肿,和破裂的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的满足。
她娇笑着将竹板随手丢给旁边的宫女。
然后扭着腰肢回到李倧身边,声音甜的发腻。
“大王真是仁慈呢。”
李倧顺势一把揽过赵妃纤细的腰肢,那柔若无骨的腰肢,让他心头一荡。
方才的暴戾似乎都淡了几分。
他哈哈大笑着,拥着媚笑连连的赵妃。
看也不看地上狼狈哭泣的金敏珠,径直朝着内室走去。
“美人儿,还是你最懂本王的心意!”
“走....陪本王好好喝一杯,压压惊!”
沉重的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内室隐隐传来的调笑声。
空荡冰冷的大殿里,只剩下金敏珠一人,如同被遗弃的破布娃娃,跪伏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
脸颊火辣辣的剧痛,远不及心中碾碎的尊严和冰冷刺骨的屈辱。
泪水无声的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
偌大的景福宫....
此刻在她眼中,如同冰窟地狱般。
…………......
三日时间。
在朝鲜王室的惶恐不安,与陈锦文大军摧枯拉朽的推进中,转瞬即逝。
汉城郊外二十里。
凛冽的寒风卷过空旷的原野,发出凄厉的呜咽。
一座座玄黑色的营帐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城外的荒原上。
营寨森严,唯有御帐外燃烧的篝火噼啪作响,驱散着些许寒意。
御帐之内,暖意融融。
炭盆散发着稳定的热量,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陈锦文斜倚在铺着厚厚兽皮的软榻上,玄色常服微微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
他的怀中....
左羡梅褪去了白日里的戎装铠甲。
换上一袭柔软的鹅黄色宫装长裙,云鬓松散,几缕青丝垂落颈侧,更添几分慵懒妩媚。
白日里,她是统帅千军,令行禁止的巾帼女将。
而此刻,她是依偎在帝王怀中的娇柔爱妃。
软玉在怀...
陈锦文的手指,随意缠绕着她一缕柔顺的青丝,放在鼻尖轻嗅。
女子特有的幽幽体香,混合着淡淡的皂角清香,沁人心脾,暂时舒缓了连日征战的杀伐之气。
“陛下…”
左羡梅的声音带着一丝刚沐浴后的温软。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陈锦文线条冷硬的下颌,眼中带着关切。
“这汉城毕竟是朝鲜的王都,城高池深,守军虽不堪,但困兽犹斗。”
“我军初至,立足未稳,还需谨慎些才好。”
“臣妾以为,当先派斥候详查城防虚实,再定攻城之策,不可操之过急。”
她虽知陈锦文神勇。
但身为其妃,更是心腹将领,职责所在,不得不提醒。
陈锦文闻言。
他唇角勾起一抹睥睨天下的弧度。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佳人那因担忧而微蹙的秀眉,手指轻轻抚过她光滑的脸颊,触感温润如玉。
“羡梅你多虑了。”
陈锦文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自信,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霸气。
“区区弹丸小国,纵有王都之名,亦不过土鸡瓦狗。”
“所谓城高池深,在朕眼中,形同虚设。”
“弹指间,便可让其灰飞烟灭....”
他揽着左羡梅的手臂紧了紧。
他的目光投向帐篷之外,仿佛穿透了营帐和夜色。
“明日,就明日!”
陈锦文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
“若那朝鲜国王李倧,以及他朝鲜王室成员,识相点,乖乖滚出城来,匍匐跪在朕的面前,磕头请罪,或许…朕还能给他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话说到这儿。
陈锦文顿了顿,接着冷声道。
“哼…若敢负隅顽抗,或是闭门不出…”
后面的话。
陈锦文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中,冰冷刺骨的杀机已说明了一切。
朝鲜王室成员族,都将为李倧的愚蠢狂妄,付出惨痛的代价!
左羡梅感受到他胸膛中那汹涌的杀意,和绝对的力量带来的自信。
她心中那一丝忧虑也随之消散。
她将螓首轻轻靠回陈锦文坚实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臣妾明白了。陛下天威所至,宵小自当俯首。”
…………....
翌日,天色微明。
大营便如同苏醒的巨兽,迅速活动起来。
生火造饭的炊烟袅袅升起....
战马的嘶鸣....
甲胄兵刃的碰撞声,汇成一股肃杀的低沉旋律。
饱食之后。
五千精锐再次披坚执锐,列成整齐森然的军阵。
随着陈锦文一声令下。
玄黑与赤红交织的明军大旗迎风猎猎,沉默的铁流再次开拔,朝着二十里外的朝鲜国都——汉城,滚滚而去。
临近晌午时分。
苍白的阳光,洒在汉城那并不算巍峨,但也颇显坚固的城墙上。
城头之上....
早已是密密麻麻的人影攒动。
临时征召的朝鲜丁壮,混杂着仅存的王城卫队,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惶与恐惧。
他们紧握着手中五花八门的武器,目光死死盯着城外那片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黑色洪流。
城头上,两个身影在众多兵卒中,显的格外突出。
一人身披将领甲胄,须发戟张,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
此人....
正是被李倧委以重任的将领郑命寿。
也算是负责此次守城之战的统帅!
而另一人...
穿着华丽的世子冠服,脸色苍白如纸,强作镇定却难掩眼底的慌乱,正是世子李兜!
第262章 这攻城,怎不见攻城器械?
他鼓足全身力气,朝着城下大声喝道。
“城下!来者可是新明皇帝——陈锦文?!”
陈锦文端坐马上,眼神淡漠的扫过城头。
就如同在看一群蝼蚁般....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讥诮,根本不屑于回应这种货色的叫嚣。
然而.....
他身边的左羡梅却已勃然大怒。
呛啷——
一声清越的金铁之声,左羡梅腰间佩剑瞬间出鞘。
冰冷的剑锋,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直指城头上叫嚣的郑命寿。
“呸!好一个不知死活的藩属小国鼠辈!”
左羡梅的声音清亮高亢,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瞬间压过了城头的喧嚣,清晰的传入每一个守城士兵的耳中。
“陛下圣讳,岂是你这等沐猴而冠,背主忘恩的腌臜货色,能直呼的?”
“尔等蕞尔小邦,不思安分守己,感念天朝旧恩,竟敢勾结鞑虏余孽,悍然犯我辽东疆土,屠戮我大明子民!”
“此等忘恩负义,自寻死路之举,已是罪该万死!”
“如今我天兵已至城下,尔等不速速开城跪降,引颈就戮,还敢在此狺狺狂吠?”
左羡梅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扫过郑命寿和他身边脸色煞白的李兜,最后定格在城头那面怪异的朝鲜王旗上,她厉声叱道。
“回去告诉那昏聩无道的李倧老儿,陛下有旨——”
说着....
左羡梅的声音拔高。
“限尔半个时辰之内,开城投降!”
“朝鲜王族上下,皆需身着素服,自缚双手,匍匐跪行至陛下御前,磕头请罪!”
“若敢延迟片刻,或是心存侥幸…”
左羡梅的声音冰冷的如同万载寒冰,一字一句,敲在每一个朝鲜人的心尖上。
“待我大军破城之日,定将这汉城…”
左羡梅的话语微微一顿,仿佛在积蓄最后的毁灭力量。
而端坐马上的陈锦文,此刻缓缓抬起了头。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同寒潭深渊般锁定了城头。
一股比辽东风雪更刺骨,更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笼罩了整个汉城城头!
陈锦文薄唇轻启,接过了左羡梅的话头。
他的声音并不如何高亢...
却蕴含着上位者的威严。
“半个时辰内,尔等若不开城跪降!”
“朝鲜王族,鸡犬不留!”
最后这八个字,字字千钧,在汉城上空轰然回荡!
城头上....
无数兵卒瞬间面无人色,双腿发软,手中的兵器“哐当”,“哐当”的掉落在地。
世子李兜更是眼前一黑。
若非被身旁侍卫死死扶住,几乎当扬瘫软在地。
就连郑命寿,此刻也是脸色惨白,握着刀柄的手,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起来。
但郑命寿好歹也是全军统帅。
他看似凶狠的对着城下吼道。
“陈锦文....休要在此大放厥词,吓唬谁呢?!”
他强撑着一口气,挥舞着手臂,试图驱散心头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声音却因用力过猛而劈了叉。
“让谁跪下祈降,还不一定呢!有胆的,你就放马过来攻城,洗吧...本将在城头等着你!”
话音未落。
城下的陈锦文已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端坐于汗血宝马之上,眼神淡漠的扫过城头,如同看一群待宰的猪羊。
“攻城!”
两个字,斩钉截铁,如同惊雷炸响。
“喏....”
五千玄甲精锐齐声应和,声浪震得城墙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森然如林的枪矛缓缓放平,铁甲铿锵声中,黑色的洪流开始向前涌动。
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压得城头众人喘不过气。
“来…来了!他们真来了!”
世子李兜吓的浑身一抖,险些瘫软在地。
他死死抓住冰冷的箭垛边缘,指甲因用力而泛白,探出半个脑袋,惊恐的望向城外缓缓压来的大明军阵。
看着看着....
他布满恐惧的眼中,却渐渐浮起一丝极度的茫然和不解。
“郑…郑将军!”
李兜的声音抖的不成调。
“本…本殿下虽不通军略,却也听闻,这攻城之战,必…必仰仗云梯攀附城墙,或是用沉重无比的攻城锤撞击城门…”
说着。
李兜伸出手,指向城外那片沉默推进的黑色潮水。
“可…可为何这城下,不见一架云梯?更无攻城锤的影子?”
“这…这算哪门子的攻城?”
李兜这近乎白痴的疑问。
此刻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郑命寿心头那被恐惧蒙蔽的疑惑。
是啊!
郑命寿心头猛的一跳,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涌了上来。
他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城下那支纪律森严,却唯独不见任何大型攻城器械的明军。
没有云梯,士卒如何攀上这数丈高的城墙?
没有撞车,如何撼动这包了铁皮的厚重城门?
莫非…...
这中原王朝打仗,当真与高丽不同?有什么鬼神莫测的手段不成?
就在这念头,电光火石般划过脑海的瞬间。
“轰——”
城外明军阵中,骤然爆出一声惊雷般的马嘶。
一道火红闪电,如同撕裂灰暗天幕的雷霆,猛的从军阵中跃出。
汗血宝马四蹄腾空,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以惊人的速度朝着汉城那紧闭的巨大城门,狂飙突进!
马背上——
陈锦文猩红大氅,在风中拉成一道笔直的血线!
他手中那柄沉重的九环大刀,在寒风中嗡鸣震颤,散发着择人而噬的凶戾气息。
一人一骑,悍然脱离大军,直扑城门!
第263章 城门前的杀戮
郑命寿的眼珠子瞬间瞪的几乎要脱眶而出,失声尖叫起来。
他身边的李兜更是吓的魂飞天外,手脚冰凉,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在疯狂尖叫:
攻城?
一人攻城?!
这大明的皇帝,他…他疯了吗?!
汉城城头上...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朝鲜守军,无论是将领还是被强征来的丁壮,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道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身影。
“疯了…绝对是疯了!”
郑命寿喃喃自语,脸上的惊骇渐渐被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取代。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打仗的所有认知。
就在这死寂的当口....
世子李兜那双因恐惧而失神的眼睛,猛的爆发出一种近乎病态的狂喜光芒。
“郑将军!机…机会!天大的机会啊!”
李兜激动的声音都变了调。
他一把抓住郑命寿的胳膊,指甲深深掐进了对方的皮甲里。
“那陈锦文狂妄自大,竟敢一人脱离大军冲到城门前,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此时城门大开,只需派出一队精锐悍卒冲出,定能将其生擒活捉!”
李兜的声音,因极度的兴奋而尖锐刺耳。
“只要抓住这陈锦文,城下那几千明军群龙无首,还不是任我们宰割?”
“此乃天赐良机,失不再来啊....郑将军!”
郑命寿被李兜这疯狂又极具诱惑力的提议,震的心头狂跳。
他死死盯着城下,那道已冲到城门数十步内的孤傲身影。
再回想方才对方那番“鸡犬不留”的恐怖宣言…
此刻....
一股强烈的赌徒心态,混合着被轻视的屈辱和一丝侥幸,猛的冲上了脑门。
“世子殿下高见!高见啊!”
郑命寿脸上瞬间堆满了狞笑。
方才的惊惧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自以为看透一切的狂傲和轻蔑。
“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郑命寿猛的一拍大腿,唾沫横飞。
“刚才这大明皇帝陈锦文,装腔作势,虚张声势,差点将本将都给唬住了!”
“原来…原来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尊大的黄口小儿!”
“他根本不懂打仗,完全是仗着匹夫之勇胡来!”
郑命寿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恐惧的出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和狠辣。
“传本将令,立即打开城门!”
说着....
他猛的抽出腰间佩刀,刀锋直指城下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
“派出三十名…不!五十名最精锐的悍卒,给本将冲出去。”
“目标只有一个——活捉陈锦文!”
“谁敢让他跑了,本将扒了他的皮!快.....快开城门!”
“喏....”
城门口负责绞盘的士兵被郑命寿的吼声惊醒,手忙脚乱的转动沉重的绞盘。
“嘎吱…嘎吱…嘎吱…”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那扇厚重包铁的汉城西门,在陈锦文面前…缓缓向内打开了!
陈锦文高高扬起的九环大刀,硬生生停在了半空。
他端坐马上,冷峻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
疑惑?
荒谬?
还是…一种被蝼蚁挑衅了威严的冰冷怒意?
城门洞开!
门后,早已蓄势待发的五十名朝鲜精锐悍卒。
此刻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在领队军官一声怪叫下,轰然涌出!
他们眼中闪烁着贪婪和嗜血的光芒,脸上带着狰狞扭曲的笑容,手中雪亮的钢刀长矛,直指那孤身立于城门前的身影。
“活捉陈锦文!”
“赏千金!封万户侯!”
“别让他跑了!抓活的!”
怪叫,嘶吼,贪婪的咆哮混杂在一起。
五十名披甲持锐的精兵,如同决堤的浊流,朝着陈锦文猛扑过来!
在他们眼中....
这孤身一人的大明皇帝,已是囊中之物,是泼天的富贵,是平步青云的踏脚石。
城头上...
郑命寿和李兜更是激动的满脸通红,伸长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城下。
仿佛已经看到陈锦文被五花大绑,拖上城头的美妙景象。
“尔等当真是井底之蛙,可笑至极。”
陈锦文薄唇微启。
冰冷的字眼如同金铁交鸣,清晰的传入每一个扑来的朝鲜悍卒耳中。
那声音里蕴含的滔天杀意和刺骨轻蔑,让冲在最前面的几人,心头莫名一寒。
陈锦文现在的各项属性,是寻常人的6-7倍!
这是什么概念?
在普通人面前,陈锦文大抵就是类似超人的概念~!
力量,敏捷,体质等等,都是普通人的6-7倍。
别说区区五十号人,就算来五百号人,也不过是前来送死。
....................
“杀!”
冲在最前的朝鲜悍卒头目,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手中沉重的狼牙棒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陈锦文的头颅狠狠砸落。
陈锦文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骤然扩大,化作一个残忍到令人骨髓发寒的狞笑。
“找死!”
他手腕猛的一抖。
嗡——
沉重的九环大刀,发出一声震人心魄的嗡鸣。
刀光!
一道惨烈的刀光,骤然在城门洞前狭小的空间内炸开。
没有繁复的招式,只有纯粹到极致的速度和力量!
咔嚓....
刺耳的金铁碎裂声,混合着骨骼爆碎的闷响。
那柄砸落的狼牙棒,连同握着它的手臂,被刀光毫无阻碍的从中劈开。
断臂和碎裂的兵器残骸混合着滚烫的血浆,流了一地。
紧接着....
噗嗤——
刀光毫不停留,顺势斜撩而上。
一颗戴着铁盔的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般冲天飞起。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军,力量+5!】
冰冷的提示音在陈锦文脑中响起,如同点燃了杀戮盛宴的序曲。
杀戮,开始了!
陈锦文的身影,已化作一道在血雨中穿梭的死亡飓风。
九环大刀在他手中,不再是兵器,而是收割生命的死亡之镰。
刀光所及,人头滚滚落地。
挡在刀锋前的长矛,如同朽木般断裂。
坚韧的皮甲铁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纸糊。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军,敏捷+3!】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军,体质+4!】
【叮咚!恭喜宿主击杀敌军,力量+5!】
……
密集的系统提示音,在陈锦文脑海中疯狂跳动。
每一声系统提示。
都让他的力量更强一分。
速度更快一分。
杀意更炽一分....
五十名所谓的朝鲜精锐,在这绝对碾压的力量面前,脆弱的如同狂风中的枯草。
城门洞前,短短十几个呼吸。
已化作一片修罗地狱。
第264章 方才,你嘴皮子很能骂啊?
破碎的甲胄、断裂的兵器、撕裂的内脏、狰狞的头颅、抽搐的残躯…
铺满了从城门到陈锦文马前这短短十余步的距离!
最后一名侥幸冲到陈锦文侧翼的朝鲜士卒,看着眼前这如同魔神般浴血的身影,最后一丝勇气彻底崩溃。
“魔…魔鬼!你不是人!”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丢下手中的刀,转身就想往城门洞里逃。
陈锦文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随意的反手一刀撩出。
那士卒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随后身体栽倒在冰冷的地砖上。
陈锦文收回大刀....
他胯下的汗血宝马,不安的打了个响鼻。
城头上——
死寂!
比坟墓还要死寂!
郑命寿脸上的狞笑和狂傲早已凝固。
他浑身筛糠般剧烈颤抖,牙齿不受控制的疯狂撞击,发出“咯咯咯咯”的声响。
世子李兜更是面无人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朝鲜守军,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兵,全都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一人!
仅仅一人!
不过十几个呼吸!
五十名最精锐的悍卒,如同土鸡瓦狗般被屠戮殆尽!
这哪里是打仗?
这分明是单方面的碾杀!
陈锦文缓缓抬起头。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看向城头上的郑命寿。
“现在…轮到你们了!”
陈锦文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漠然。
他手中那柄尚在滴血的九环大刀,缓缓抬起,刀尖指向城头。
此时....
在他身后,数千名大明精锐总算跟上。
跟在陈锦文身后,如同潮水般涌进汉城——
..............
原本,郑命寿还想据城待守。
结果....
听取了世子李兜的馊主意。
命人打开城门,出城活捉陈锦文。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反倒让大明军队,毫不费力的进入城内......
五千玄甲精锐,如同沉默的黑色怒潮,在左羡梅的率领下,涌过那洞开的城门,瞬间灌入汉城!
“顶…顶住!顶住啊!”
郑命寿如梦初醒。
他看着城下汹涌而入的黑色洪流,发出绝望而嘶哑的嚎叫,声音抖的不成调子。
“我们…我们人多!不怕他们!顶住!”
这话...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
郑命寿挥舞着佩刀,试图驱赶士兵上前作战。
世子李兜更是彻底吓破了胆,蜷缩在冰冷的城垛下,双手死死抱住头。
根本无须陈锦文再下命令。
如狼似虎的明军士卒,已顺着登城台阶,咆哮着冲上城头。
“杀!”
雪亮的钢刀劈下,沉重的长矛捅出!
战斗?
不,这是一边倒的屠戮!
这些朝鲜士卒,很多都是仓促间,强行征募而来。
其战斗力,可谓战五渣。
怎么可能是大明精锐士卒的对手?
城头拥挤的朝鲜守军,看着明军凶神恶煞般扑来,两军兵刃还未接触呢,就已经有无数人吓的尖叫。
“逃命啊!”
“明军是魔鬼!挡不住的!”
惊恐的尖叫炸开,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
前排的士兵哭喊着丢掉手中的兵器,转身就想往城下跑。
可狭窄的城墙上挤满了人,哪里逃得掉?
推搡,踩踏瞬间爆发。
“别挤!让我过去!”
“滚开!挡我者死!”
“洗吧~啊,我的腿…!”
绝望的哭喊和惨叫声响成一片。
混乱如同滚雪球般扩大,本就脆弱的朝鲜守军,瞬间土崩瓦解。
明军的刀锋,毫无阻碍的切入了这团混乱的人潮。
噗嗤!噗嗤!噗嗤!
钢刀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鲜血如同廉价的染料,疯狂泼洒在冰冷的城砖和雪地上....
朝鲜士卒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成片倒下。
侥幸未死的,也彻底崩溃,哭喊着扔掉兵器,匍匐在地,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滑腻、浸满血污的地面上。
“饶命啊!天朝爷爷饶命!”
“投降!我们投降了!”
“别杀我!我愿降!”
哭嚎和求饶声瞬间压过了战斗的嘶喊。
陈锦文踏着满地血泊,缓步走上城头。
玄甲浴血,猩红的大氅在寒风中翻卷,如同披着血色的战旗。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满地跪伏乞降的朝鲜兵卒,薄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却比辽东的风雪更刺骨:
“朕有令在先!”
“凡披甲执锐者——”
“一个不留,尽屠!”
“喏!”城头明军齐声应喝,声震云霄。
旋即...
刀光再次扬起,毫不留情的斩向那些绝望哭嚎的身影。
…………
城头上....
左羡梅身如疾风,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惊鸿,直刺那呆立城楼前,面如死灰的郑命寿!
郑命寿被这杀意惊醒,仓皇举刀格挡。
铛!铛!铛!
火星四溅!左羡梅剑法迅捷凌厉,如狂风骤雨。
郑命寿本就心胆俱裂,此刻更是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姑娘饶命!我…我愿降!愿降啊!”
郑命寿冷汗涔涔,嘶声求饶,手中刀势已完全散乱。
愿降?
左羡梅冷笑一声。
她手中剑势陡然一变,手腕一抖,剑锋如毒蛇吐信,精准无比的刺向郑命寿前胸。
“方才城头之上,你的骨气呢?你的桀骜呢?”
“那会儿,你这张嘴皮子,很是能骂啊!”
“现在,知道我大明的军威了?!”
噗嗤——
冰冷的剑刃毫无阻碍的穿透了皮甲,狠狠扎入郑命寿的胸膛。
“呃啊——”
郑命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手中佩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他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剑尖,鲜血如同泉涌般瞬间染红了衣襟。
“现在求饶,晚了!”
左羡梅凤目含煞,手腕猛地向前一送。
剑刃透体而出。
剑尖带着淋漓的鲜血,从郑命寿后背刺出!
第265章 现在知道投降了?
他眼中光芒迅速黯淡,带着无尽的悔恨与恐惧,仰面栽倒在冰冷的城砖上,气绝身亡。
左羡梅“唰”的抽出长剑,甩掉剑身上的血珠。
她冰冷的目光扫过,余光瞥见墙垛下那个抖成一团的身影。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李兜感受到那刺骨的杀意,吓的魂飞魄散,涕泪横流的尖叫起来。
“我是世子!我是朝鲜国世子李兜,我…我愿投降!”
“我朝鲜国,愿世世代代奉大明为宗主国,永世不变!求姑娘饶命,饶命啊!”
左羡梅眼中只有冰冷的厌恶,对这种毫无骨气的货色嗤之以鼻。
她长剑一挺,就要结果了这聒噪的废物。
“羡梅!”
这时候,陈锦文的声音传来。
左羡梅动作一顿。
陈锦文缓步走近,目光落在李兜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如同看一只肮脏的臭虫。
“方才此人自称是朝鲜国的世子?”
“是,陛下。”左羡梅收剑回鞘。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暂且留他一条狗命,绑了!押下去!这废物,还有点用处。”
“喏!”左羡梅应声,朝身后一挥手。
几名如狼似虎的明军士卒立刻扑上前。
粗暴的将李兜从地上拖起来,用冰冷的铁链,将其捆了个结结实实。
“带走!”左羡梅冷喝。
世子李兜如同死狗般被拖下城头。
…………
景福宫,勤政殿。
熏香袅袅,却驱不散弥漫在殿内的恐慌与死寂。
国王李倧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在冰冷的金砖上来回踱步,脚步虚浮凌乱。
他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华丽的团龙袍服下摆沾满了自己踩踏的脚印。
“大王…大王…”
宠妃赵氏脸色同样苍白。
她往日里妖娆妩媚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眼底的惊惶。
她声音发颤。
“外面的喊杀声…好像…好像越来越近了?那…那天朝皇帝…打进来了吗?我们…我们…”
“闭嘴!!”李倧猛的停下脚步。
他对着赵妃厉声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
“你再敢聒噪一句,本王…本王先治你的罪!”
赵妃被他狰狞的面目吓的浑身一抖,噤若寒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再也不敢出声。
李倧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冕冠歪斜,几缕发丝狼狈地垂落下来。
他竖起耳朵,拼命捕捉着宫墙外传来的,越来越密集的喊杀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
每一声,都如同重锤砸在他的心口。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逼疯时——
“报——!祸事了,天大的祸事啊大王!”
一个尖锐凄厉,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名连滚带爬的小太监,如同被鬼撵一般冲进大殿,“噗通”一声重重摔在金砖上。
“启禀…启禀大王!城门…城门彻底失守了!”
“明军…明军杀进来了,到处都是明军,挡不住…根本挡不住啊大王!”
轰——!
如同五雷轰顶。
李倧眼前一黑,身体猛的一晃,向后踉跄倒去。
“大王!”
赵妃惊呼一声,眼疾手快的扑上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李倧靠在赵妃身上,面如金纸,嘴唇哆嗦着,半天才喘上一口气。
他死死抓住赵妃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
“爱妃!爱妃!完了…全完了!”
“对了....郑命寿呢?郑将军他人呢?他当初…他当初可是拍着胸脯向本王保证…定能守住汉城的啊!”
“郑将军他人呢?快说....他人呢?!”
听到大王问话。
小太监抬起头,脸上是比哭还难看的绝望神色。
“大王…万事休矣!郑…郑将军他…他…他已被阵斩在城头!”
“脑袋…脑袋都被明军砍下来…挂…挂在城门楼子上了啊大王。”
噗——
李倧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的喷了出来。
星星点点的猩红,溅在赵妃素色的宫装和光洁的金砖上,触目惊心。
“大王!”赵妃吓的魂飞魄散。
李倧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彻底软倒在赵妃怀里。
他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如同梦呓。
“完了…完了…郑命寿死了…汉城破了…本王…本王…”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猛的抓住赵妃的手,眼中是溺水之人般的疯狂。
“爱妃....救本王,快想想办法!”
“如何才能…才能保住性命,如何才能活命啊!”
赵妃被他抓的生疼,看着他那张因恐惧和绝望而扭曲的脸,心中同样被死亡的寒意浸透。
她强忍着疼痛,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求生欲。
“大王…明军势大,势不可挡啊!”
“此时…此时再不乞降,当真就是…就是杀身之祸!”
她语无伦次,但意思却无比清晰。
投降?
李倧涣散的眼神猛的聚焦,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对!对!投降!我朝鲜国,本就…本就是中原天朝的藩属,世世代代都是!”
“本王…不,臣!臣李倧,是向天朝称臣纳贡的藩属!”
他仿佛瞬间找到了“生路”。
那点早已被野心烧光的“事大”之心瞬间回魂,甚至变得无比虔诚。
他挣扎着推开赵妃站直身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急切,对着殿内仅存的几个早已吓傻的内侍吼道。
“快....传本王旨意!立刻!马上!”
“召集所有王子、公主、宗室、嫔妃、所有人!”
“立刻换上素服,到勤政殿前集合,快....耽误片刻,本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他喘着粗气,又想起什么,补充道。
“还有王后,把王后也请来....快!”
…………
景福宫,勤政殿前的空地上。
寒风呼啸。
数百名身着粗麻素服的王室成员、王子、公主、宗室、嫔妃....
此时此刻...
这些身份尊贵的王室成员,一个个如同待宰的羔羊般,瑟瑟发抖的跪伏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
他们低垂着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只有压抑的啜泣声,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风中飘散。
国王李倧跪在最前方。
他一身粗麻素服显的格外刺眼,头上象征王权的冕冠早已摘下,只用一根麻绳束着乱发。
他脸色灰败,身体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
在他身边的位置。
王后金敏珠同样一身素服,沉默的跪着。
她的脸颊上,前几日被竹板抽打的红肿虽已消退,但此刻在寒风中更显苍白憔悴。
她紧抿着嘴唇,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冰冷的金砖,不知道在想什么....
宠妃赵氏跪在李倧另一侧,早已没了往日的妖媚。
她素服下的身体抖的如同筛糠,浓妆被泪水冲刷出几道狼狈的痕迹。
第266章 全部押回长安?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
轰隆隆——
沉重而整齐的铁蹄声,如同闷雷般由远及近,踏碎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大地在微微颤抖。
紧接着....
是甲胄铿锵碰撞的肃杀之音,汇成一股无形的洪流,碾压而来!
来了!
朝鲜王室成员,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李倧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几乎要瘫软下去。
赵妃更是吓的闭上眼睛,发出低低的呜咽。
高大的宫门被缓缓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在寒风中猎猎狂舞的玄黑大旗。
旗面上,金色的“陈”字和盘绕的金龙,在苍白的冬日下,散发着冰冷而威严的光!
紧接着,是沉默如铁的黑色洪流。
顶盔掼甲的明军锐士,如同钢铁丛林,迈着整齐划一,沉重无比的步伐,涌入大门!
刀枪如林,反射着刺骨的寒光。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玄黑与肃杀之前,一人一骑,缓缓踱出。
玄色甲胄,猩红大氅!
陈锦文端坐于神骏的汗血宝马上,冰冷的眸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寒冰利刃,缓缓扫过眼前匍匐在地的白色身影。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跪在最前方,抖如筛糠的朝鲜国王李倧身上。
李倧感受到那冰冷目光的注视,浑身剧震!
李倧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几步。
他用尽全身力气,以最卑微的姿态,将额头狠狠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谄媚。
“下邦罪臣李倧,恭迎天朝上国皇帝陛下圣驾!”
“臣…臣管教无方,致使边将狂妄,擅起刀兵,冒犯天威,罪该万死!”
“臣…臣愿率阖族上下,永世奉大明为宗主,生生世世,永为藩篱!岁岁朝贡,不敢有缺!”
“求…求陛下开恩,饶恕臣等无知之罪,饶恕臣等蝼蚁之命啊陛下——”
他声嘶力竭,涕泪横流。
每一次磕头都用尽了全力,仿佛要将自己的卑微和恐惧都刻进这冰冷的金砖里。
在他身后。
所有跪伏的王室成员,也如同被传染般,跟着他拼命磕头,哭喊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求陛下开恩!”
“饶命啊陛下!”
“朝鲜永世臣服!”
陈锦文高踞马上,俯视着脚下这片卑微乞活的景象,听着那聒噪的哭喊。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猩红的大氅在寒风中翻卷。
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的压过了所有的哭嚎,如同万载寒冰,冻结了所有人的心脏。
“现在才想起称臣?”
“早做什么去了!”
..................
随后。
陈锦文的目光,掠过王后金敏珠时,稍作停留。
只见她一身粗陋素服,却难掩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端庄与温婉,苍白的脸颊上依稀残留着前几日被掌掴的痕迹,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倔强的柔弱。
目光再移,落在她身旁的宠妃赵氏身上。
纵然是素面朝天,囚服加身,也掩盖不住那眉眼间天生的狐媚娇艳,此刻梨花带雨,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
弹丸之国,竟有两名不错的猎物!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随后....
他猛的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
“来人!”
“在!”身后肃立的玄甲亲兵齐声应喏,声震宫阙。
“将这些以下犯上,不知天高地厚之徒,全部拿下!”
“用铁链锁了,押入大牢!”
“不日,押回长安,交由刑部严加审讯!”
说完之后。
陈锦文再次看向这些跪满一地的朝鲜王族,嘴角的冷酷更甚。
“朕要让沿途百姓都好好瞧瞧,好好看看——”
“这便是背叛宗主,屠戮我大明子民的下扬!”
轰——
如同晴天霹雳!
全部押回长安?
“不....陛下开恩啊,臣等知错了,臣等愿永世为奴,求陛下开恩,留臣等在朝鲜吧!”
“陛下!臣等愿献上所有,只求陛下怜悯,莫要将臣等押去长安啊!”
“陛下饶命!饶命啊!”
国王李倧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长安,那是何等遥远的地方?
一旦被押解过去,终身囚禁,受尽屈辱,永无归期!
他涕泪横流,额头在金砖上磕得砰砰作响,鲜血混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陛下!陛下!臣李倧愿献上一切!王宫、财宝、美女……只求陛下开恩!开恩啊!”
陈锦文对脚下这片绝望的哭嚎置若罔闻,眼神漠然如冰。他轻轻一挥手。
“押下去!”
“喏!”
如狼似虎的明军甲士立刻上前。
将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朝鲜王族拖拽起来,冰冷沉重的铁链“哗啦啦”作响。
粗暴的套上他们的脖颈,手腕,如同串起一串待宰的羔羊。
哭嚎,挣扎,哀求在铁链的碰撞声中被无情拖曳着,消失在景福宫深沉的殿宇阴影之中。
喧嚣散尽,只余下寒风呜咽。
陈锦文深深吸了一口气,连日征战的疲惫感终于涌了上来。
他大步流星,走向景福宫那最为奢华宽敞的寝殿——原本属于朝鲜国王的龙床。
“羡梅,朕乏了。非军国大事,不得打扰。”
“喏,陛下安心歇息。”
左羡梅立刻领命,安排亲卫严密布防。
…………
第267章 两件战利品罢了!
连日的奔袭,杀戮,破城。
精神与体力的巨大消耗,在这相对安稳的环境里彻底释放。
待到悠悠转醒,窗外已是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寝殿内....
数盏精致的宫灯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晕,驱散了夜里的寒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陌生的熏香气息。
“吱呀”一声轻响。
左羡梅端着一个白玉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碗,热气袅袅。
“陛下醒了?”
她看着坐在床边,眼神已恢复清明的陈锦文。
她唇角微扬,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陛下您啊,这可真是日夜颠倒。”
“白天睡的昏沉,这刚到夜里,反倒精神抖擞了。”
“如此一来,今晚上,您怕是又难以入眠了?”
陈锦文接过递来的莲子羹,入手温润,香甜的气息扑鼻。
他毫不客气仰头喝了一大口。
温热的羹汤滑入喉咙,熨帖着五脏六腑,顿觉浑身舒坦。
他放下碗,眼中精光一闪,带着一丝慵懒又志得意满的笑意。
“羡梅,这你就不懂了。”
“朕今日,在这景福宫里,发现两个还算不错的猎物!”
“今个晚上,正好精神头足,定要好好品鉴一番。”
左羡梅闻言,哪里还不明白陛下指的是谁?
她没好气翻了个娇俏的白眼,直言道。
“陛下,您说的猎物……莫不是那朝鲜的王后金氏,还有那个狐媚子赵妃?”
陈锦文坦然一笑,带着帝王的睥睨与理所当然。
“正是此二人。”
“在朝鲜国,她们或许是身份尊贵的王后,宠妃。”
“可在朕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两件战利品罢了!”
“既入朕手,自然任朕享用之....”
陈锦文语气平淡,就好像在说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对他而言,享用这二人。
与欣赏一件精美的瓷器,把玩一件稀有的古董,并无本质区别。
他不会因此给予她们任何名分地位。
她们最终的归宿,或许是长安皇宫中,又多出两名为帝王洗脚的婢女。
不得不说....
陈锦文还是很挑的。
只有像大玉儿,金敏珠,赵氏这样的太后,王后,嫔妃的身份。
才配成为他的暖床婢女,洗脚丫鬟!
...............
“羡梅,你既已猜中,便替朕去办吧。”
陈锦文挥了挥手。
左羡梅虽心中微感无奈。
但她也明白,这是帝王征服者的常态。
她敛去神色,躬身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景福宫深处的地牢,阴冷潮湿,弥漫着腐朽与绝望的气息。
昏暗的火把光影摇曳,映照着一张张麻木或惊恐的脸庞。
朝鲜王室成员,无论男女老少,都被粗大的铁链锁住手脚,挤在狭小的囚室里。
左羡梅在几名甲士的护卫下,面无表情的走过一间间牢房。
冰冷的目光扫过,最终定格在一间稍大的囚室内。
里面蜷缩着几个身影:
面如死灰,眼神空洞的国王李倧。
沉默跪坐,脸色苍白如纸的王后金敏珠。
紧挨着李倧,试图寻求一丝庇护,却难掩惊惶的宠妃赵氏。
左羡梅示意狱卒打开牢门。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地牢中格外清晰,惊的囚室内几人猛的抬头。
左羡梅的目光直接落在金敏珠和赵氏身上,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感情。
“你,朝鲜王后金氏。”
“还有你,赵氏。”
“你们两个,出来。”
金敏珠身体微微一颤,赵氏则下意识往李倧身后缩了缩。
左羡梅继续道,话语如同命令,不容置疑。
“你二人立刻去沐浴更衣,把这身囚服换掉。动作快些!”
“这……这位女将军!”李倧强忍着恐惧,鼓起一丝勇气,颤声问道。
“她…她们是本王的王后,嫔妃…敢问将军,您…您这是要带她们去何处?”
他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左羡梅冰冷的目光扫向他,如同看一只蝼蚁,唇齿间清晰吐出几个字。
“我家陛下瞧上她们了。”
“这大冷天的,命二人前往榻上,暖床。”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瞬间劈在李倧,金敏珠和赵氏的头上。
李倧脸色瞬间由灰败转为酱紫,又迅速褪成惨白。
他“啊”的一声,几乎瘫软下去。
他手脚并用爬到牢门边,死死抓住冰冷的铁栅栏,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挣扎。
“可…可是将军!她…她们二人,是…是本王的王后,妃子啊!”
“怎…怎能侍奉他人?这…这于礼不合,求将军开恩,替臣禀明上国陛下…”
“嗯?”左羡梅眼神骤然一厉,如同出鞘的冰刃。
她的手已然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怎么?你还有意见不成?”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水浇下。
瞬间浇灭了李倧心中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
他浑身一哆嗦,看着左羡梅按在刀柄上的手,仿佛看到了自己人头落地的扬景。
“不不不....不敢,万万不敢!”
李倧连忙松开铁栏,匍匐在地。
“王后…王后金敏珠,嫔妃赵氏,能够…能够为上国陛下暖床,是…是她二人天大的福气!”
这番毫无骨气,甚至主动献媚的话。
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穿了王后金敏珠早已摇摇欲坠的心防。
她一直维持的沉默和最后一丝尊严,在这一刻彻底瓦解。
她看着那个为了活命,竟将她推出去,还说什么是福气..的男人!
她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深不见底的麻木与冰冷。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彻底的绝望攫住了她。
随之而来的....
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平静,与解脱!
这时候....
王后金敏珠缓缓的站起身。
尽管穿着囚服,尽管身处囹圄,她依旧努力挺直了脊背。
对着牢门外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左羡梅,盈盈的福了一礼。
她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认命后的奇异镇定。
“下国王后金敏珠,愿沐浴更衣,前去服侍上国陛下!”
她的动作和话语,仿佛一个信号。
旁边的赵妃猛的回过神来。
赵妃本就是识时务之人。
眼前这局势再清楚不过——
国王李倧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甚至主动将她们推出去。
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或者是在押解回长安的路上,受尽屈辱而死。
而攀附上那位如天神般强大的天朝皇帝,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甚至可能获的难以想象的富贵!
赵氏迅速压下心中的惊惶,脸上堆起最谄媚,最柔顺的笑容。
她也学着王后金敏珠的样子。
对着左羡梅深深下拜,声音甜腻的能滴出蜜来。
“下国嫔妃赵氏,也愿沐浴更衣,尽心竭力服侍天国陛下,求将军成全!”
第268章 男人,就该如此!
一个如即将凋零却强撑风骨的寒梅。
一个如攀附新枝的妖娆藤蔓。
左羡梅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很好。带走!”
“带她们去净房,仔细梳洗,换上干净衣物,送入陛下寝殿。”
“喏!”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将金敏珠和赵氏从牢房中带出。
铁链声再次响起,牢门重新关闭。
李倧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看着自己的两个女人被带走的身影,脸上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和茫然。
他知道...
他失去的,远不止是王位和尊严。
.....…………
景福宫深处。
曾经属于朝鲜国王的奢华寝殿内,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龙涎香的气息,在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浮动。
陈锦文已换上了一身舒适的玄色常服,斜倚在铺着厚厚锦被的宽大龙床上。
殿门被轻轻推开。
左羡梅走了进来,低声道:“陛下,人带来了。”
陈锦文抬眸望去。
只见门口处,两道纤细的身影,在宫灯的映照下缓缓步入。
王后金敏珠,已褪去囚服,换上了一身素雅却质地精良的月白色宫装。
她湿漉漉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后,未施脂粉的脸庞洗尽铅华,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清丽与苍白。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种认命后的死寂。
她微微垂首,姿态恭顺,身上散发着端庄的气韵。
嫔妃赵氏,则精心打扮过。
一身娇艳的桃红色纱裙,衬得她身段愈发玲珑有致。
她发髻轻挽,插着一支简单的珠钗,薄施粉黛,眼波流转间刻意流露出万种风情。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媚入骨的微笑,步履轻盈,极力展现着自己的妖娆与顺从。
两个女人,两种风情!
如同两件风格迥异却同样精美的美玉,被呈送到陈锦文的面前。
陈锦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缓缓扫过,如同在品鉴两件新得的玉器。
他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弧度。
“过来!”
他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寝殿内....
温暖的空气似乎也随着这两个字的落下而微微凝滞。
....................
“你是王后金氏?你是嫔妃赵氏?”
陈锦文的视线带着审视,语气平淡却如重锤砸在二人心头。
“你们两个,衣裳除去....上来!”
空气瞬间凝滞。
金敏珠和赵氏身体俱是一僵,她二人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俩人目光短暂交汇,复杂的难以言喻——
几日前,她们还是仇敌,一个端坐凤位,一个宠冠后宫。
而此刻....
王权倾覆,她们不过是跌落在同一滩泥泞里的囚徒,即要共同侍奉这位主宰她们生死的征服者。
阶下囚的身份,碾碎了所有过往的矜持与仇恨。
“是。”
“遵命。”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一个清冷平静如深潭死水,一个柔媚顺从带着刻意的讨好。
细碎的簌簌声,在寂静的寝殿中格外清晰。
素雅的月白宫装轻轻落地....
金敏珠紧咬着下唇,眼神空洞的垂落,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属于她王后的仪态。
另一边...
桃红色的裙裳滑落。
赵氏刻意展现着她玲珑的身韵,眼波流转间带着钩子般的媚意,试图抓住那渺茫的生机。
两具风格迥异,却同样美丽的女子...
在烛光的映照下。
她们一前一后。
爬上陈锦文占据的宽大龙床!
…….................
次日清晨,天光透过精雕的窗棂洒入寝殿。
陈锦文神清气爽的张开双臂。
王后金敏珠已穿戴整齐,依旧是那身素净的月白宫装,长发也一丝不苟的挽起。
她沉默而恭顺,纤长的手指,仔细为陈锦文系好常服的衣带。
她动作略显生疏却异常专注,仿佛这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证明自己尚有一丝价值的凭依。
另一边,赵氏则显的熟稔许多。
她仅披着一件纱衣。
她拿起温热的湿帕子,细细为陈锦文擦拭面颊,又执起玉梳,小心翼翼为他梳理发鬓。
赵氏眉眼低垂,唇角却含着恰到好处的柔顺,又讨好的笑意。
陈锦文看着铜镜中映出的两个身影。
一个清冷如霜。
一个媚骨天成。
他心情颇为不错。
他微微侧首,目光在金敏珠那依旧苍白,却强自镇定的脸上停留片刻。
随即落到赵氏那满是期待的脸上。
“嗯,昨夜服侍的不错。”
他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和一丝餍足,如同主人对物件的肯定。
“念在你们还算认真的份上…”
他顿了顿。
金敏珠系衣带的手指猛的一顿。
赵氏梳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两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他。
“你们俩,以后不必再穿那身囚服,也不必回那阴冷地牢了。”
陈锦文语气随意,却带着决定生死的分量。
“朕赐你们新的身份——暖榻婢女。”
“以后....就留在朕身边伺候吧!”
“婢女赵氏谢陛下天恩!”赵氏反应极快,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她毫不犹豫的屈膝跪地,声音甜的能沁出蜜来,仰起的脸上满是感激和谄媚。
“陛下欢喜,便是奴婢天大的福分!”
“奴婢愿日日尽心竭力,只求能服侍陛下左右!”
只要能摆脱那暗无天日的牢笼。
摆脱阶下囚的身份。
莫说是婢女,便是更低贱的身份,她也甘之如饴!
第269章 找个傀儡?
暖榻婢女…?
她可是曾经母仪朝鲜的王后,如今竟沦为榻前暖床的奴仆!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几乎让她窒息。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腥甜,才强压下那股几乎冲口而出的悲鸣。
最终....
她还是缓缓的,僵硬的跪了下去,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声音低哑的几乎听不见。
“婢女金敏珠…谢陛下赏赐。”
陈锦文满意的看着二女,哈哈一笑。
他伸出手,带着狎昵的意味,指尖轻轻划过金敏珠的脸颊。
“陛下~”
赵氏见状,立刻娇呼一声,带着浓浓的醋意和邀宠。
她膝行两步,娇躯大胆的贴上了陈锦文的大腿,仰着脸,眼波盈盈,媚态横生。
“陛下您可不能只疼姐姐,冷落了奴婢呀!奴婢心口疼呢!”
陈锦文被她的做派逗的又是一阵大笑。
随后...
他的手指,转而捏了捏赵氏的下巴。
…………
晌午时分,景福宫偏殿。
陈锦文支着下颌坐在案后,眉头微锁,案上摊着朝鲜舆图,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
窗外寒风呼啸,殿内暖炉融融,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一丝思虑。
殿门被轻轻推开,左羡梅一身利落戎装走了进来。
她看着陈锦文沉思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了然又促狭的笑意,故意打趣道。
“陛下昨夜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怎的今儿个倒一个人在这儿闷闷不乐?”
“莫不是那两位朝鲜的美人儿,伺候的还不够周到?”
陈锦文抬眼。
见是她,方才的沉凝散去些许。
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忽然伸出手臂,一把将走近的左羡梅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一双大手,霸道按住她纤细的手。
“美人儿自然有美人儿的妙处....”
陈锦文低头,下巴蹭了蹭她带着皂角清香的发顶,声音低沉下来。
“可有些事,不是身边多几个美人,就能解决的。”
左羡梅被他这亲昵的动作弄的耳根微热,却也顺从的倚靠着他宽厚的胸膛,闻言轻轻“哦?”了一声。
“就比如眼前这朝鲜国。”
陈锦文揽着她,目光重新落回舆图,手指点向汉城的位置。
“朕能摧枯拉朽破了他们的王都,能囚禁他们的国王,屠戮他们的军队。”
“可朕终究不是那嗜杀的魔头,总不可能将这半岛之上数不清的黎庶百姓,屠戮一空吧?”
他顿了顿,手指沿着鸭绿江缓缓划过,语气带上几分凝重。
“可若就此一走了之,放任不管,更是不妥。”
“朝鲜毗邻辽东,扼守鸭绿江口。”
“若再生出一个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李倧之流,勾结外敌,岂不是遗祸无穷?”
“朕在想....”
说着,陈锦文的目光变得深邃。
“需得在此地,扶持一个听话的傀儡。”
“让他世代为我大明藩属,忠心不二,永不敢再生异心!”
“只是这一时半刻,寻不到这么一个合适的人选。”
“李倧膝下那几个王子,要么如世子李兜那般蠢钝贪婪,要么就是些被吓破了胆的软骨头,不堪大用。”
左羡梅倚在他怀中,安静地听着。
当听到“傀儡”二字时。
她明澈的眼眸倏地一亮,如同寒星闪过。
“陛下...”
她微微直起身,转头看向陈锦文,脸上那丝调笑已尽数敛去,恢复了将领的敏锐与干练。
“说起人选,臣妾昨夜…倒还真发现一个。”
“哦?”陈锦文顿时来了兴致,环着她腰肢的手臂收紧。
“何人?速速道来。”
“朝鲜二王子,李林!”左羡梅语速清晰。
“陛下入主景福宫后,臣妾负责清点王族宗室。”
“发现此人并未与其他王子关押在一处,而是单独被囚禁在宗庙旁的禁室之中。”
“臣妾觉得蹊跷,便亲自提审了他一番。”
话说到这儿。
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此人年纪与陛下相仿。”
“据其自述,早在李倧昏聩,听信谗言勾结清虏,他便极力劝阻,痛斥此举背弃宗藩大义,自取灭亡之道!”
“他更直言,陛下横扫北疆,屠灭清虏数十万之威,绝非朝鲜弹丸之力可挡!”
“结果呢....”
左羡梅嘴角勾起一丝冷嘲。
“李倧暴怒,不仅不听,反命人当众掌掴其嘴,斥其动摇军心,随后便将他打入宗庙禁室,直至王城陷落!”
听完这番话。
陈锦文的目光越来越亮。
一个因力主亲明,反而被亲父囚禁的王子?
这简直是天赐的傀儡人选啊!
“速速带他来!”
陈锦文松开左羡梅,猛的站起身,语气斩钉截铁,“立刻!”
“喏!”左羡梅领命,快步而出。
…………
不过一刻钟。
沉重的殿门再次被推开。
左羡梅当先而入。
她身后,两名玄甲亲卫架着一个身穿陈旧王子常服,形容有些憔悴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被推搡着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形。
陈锦文端坐于案后,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来人。
只见这二王子李林。
年纪果然与自己相仿,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尚未完全褪去的书卷气。
他衣衫虽旧,却还算整洁。
李林的目光迅速扫过殿内。
最终落在高踞案后,玄衣如墨,气势渊渟岳峙的陈锦文身上。
无需任何人介绍....
那通身主宰一切的帝王威严,已说明了一切。
“罪臣李林——”
他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
李林无比虔诚的匍匐下去,额头紧紧抵住地面,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叩见天朝上国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因激动和敬畏而带着明显的颤抖,却字字清晰。
陈锦文没有立刻叫起。
他居高临下,审视着脚下这团卑微的身影。
李林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身体伏得更低,声音带着无比的诚恳与惶恐。
“陛下神威盖世,扫荡不臣,实乃天命所归!”
“下邦小国,竟敢不自量力,冒犯天威,实属罪该万死!”
李林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宣告。
“罪臣李林,谨代表朝鲜国残存之宗室黎庶,向陛下乞降!”
“朝鲜愿永世奉大明为宗主,生生世世,永为大明藩篱!”
“求陛下开恩,怜悯下邦无知,留我朝鲜宗祀不绝....”
这番表态。
可谓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将忠心表到了极致。
第270章 寿命增加50年
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没看出来,你倒是个明白人,也还算…有点孝心?”
陈锦文刻意在“孝心”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李林身体一颤,依旧伏地不起。
“你想替你那昏聩的父王,还有那些被关押的王室成员求情?”
陈锦文慢悠悠的问道,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李林猛的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急切道。
“陛下明鉴!父王…父王他年老昏聩,一时受奸佞蒙蔽,铸下大错!”
“罪臣斗胆,恳求陛下念在其已知错伏罪,且年迈体衰的份上,宽恕其死罪!”
“若能…若能允其归家,罪臣愿代父受过,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他再次重重磕头。
归家?
听到这话,陈锦文轻笑一声,那笑声却让李林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朝鲜李氏,已是朕的阶下之囚。”
“这朝鲜国,往后由谁主事,朕说的算!”
说罢....
陈锦文看着李林瞬间煞白的脸,话锋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不过,你方才所言,世代为藩篱,岁岁来朝贡…倒是深得朕心。”
一丝渺茫的希望重新在李林眼中燃起。
“这样吧....”
陈锦文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盯在李林脸上。
“朝鲜国,朕可以交给你来管。”
听到这话。
李林猛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锦文。
“但...藩属国,就要有藩属的样子!”
陈锦文的声音陡然转冷。
“自即日起,朝鲜国号保留,你便是朝鲜新王。”
“然!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擅称国王!对外,只称朝鲜国主!”
“朝鲜军备,需由大明派遣监军节制。”
“朝鲜赋税,每年需向我大明,缴纳三成,此为定制,永世不得更改!”
听到这些...
李林额头冷汗涔涔,却不敢有丝毫反驳。
“还有....”
陈锦文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自你登位起,一年四季,每一季你需亲自前往我大明国都长安,向朕及朝廷述职,禀报朝鲜境内大小事务!”
“不得延误,不得借故推脱!”
“每年的岁贡,更要按时,按量送达!若有半分差池…”
陈锦文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李林匍匐在地,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
长安万里之遥,每季朝觐,这是何等的严厉与掌控!
但他更清楚,这是唯一能保住朝鲜李氏宗庙,保住那些被囚亲族性命的途径!
李林深吸一口气,再次重重叩首。
“罪臣李林,叩谢陛下天恩!”
“陛下所定诸条,皆为天理,下邦定当恪守不渝,永世奉行,绝不敢有丝毫异心!”
“至于你的父王,还有那些宗室…”陈锦文看着他顺从的姿态,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丝。
“押解回长安是必须的。”
“这是对叛逆的惩戒,也是对天下藩属的警示!”
看着李林眼中涌起的痛苦和哀求,陈锦文话锋再次一转,带着施舍的口吻。
“不过…若你日后为朝鲜国主,安分守己,忠心可嘉,让朕满意了…”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李林眼中骤然亮起的微弱光芒。
“朕或许会开恩,酌情…放些宗亲回去,以示天朝仁德。”
陈锦文轻描淡写的说道,如同在决定几件物品的去留。
李林张了张嘴,还想再多说几句。
但当他触及陈锦文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明白了。
这已是陈锦文最大的“恩典”!
再求....便是自取其辱。
甚至可能连眼前这最后的机会都葬送掉。
他闭上眼,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
再睁开时,只剩下彻底的驯服。
“罪臣…明白!谢陛下隆恩!”
“罪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望!”
陈锦文这才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的殿宇内回荡,带着掌控一切的肆意。
他伸出手,随意的挥了挥。
“起来吧!好好想想,该如何当好你这个朝鲜国主!”
李林如蒙大赦,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才敢撑着发软的膝盖站起身,垂手恭立一旁,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叮咚!恭喜宿主成功征服朝鲜,设立傀儡政权,彻底掌控半岛,寿命+50年!】
系统突兀的提示音,在陈锦文脑海中响起。
陈锦文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
原来...征服其他国家,竟然还能额外增加寿命。
而且...这寿命一次性就增加50年!!!
这可比在战扬上杀敌获得属性,来的要快太多太多。
“竟还有这等好事!”
“这样的话,那朕可就不困了....”
“看来,这樱花国,安南国,也得一个个收拾。”
“还有那些大洋彼岸的洋人,也不能放过....”
想到这些,陈锦文嘴角压都压不住。
第271章 返回
汉城内外,依旧残留着战火洗礼后的肃杀与萧条。
但今日....
这座朝鲜王都的中心,却被迫装点出一番“热闹”的扬景。
景福宫前宽阔的广扬上。
黑压压挤满了前来围观的汉城百姓。
这些老百姓,一个个伸着脖子,踮着脚,仰望着宫门前临时搭建起的高台。
寒风卷过....
吹动了高台上那面猎猎作响的玄黑“陈”字龙旗。
台下,五千玄甲营精锐肃立如林,冰冷的甲胄与锋刃,无声的镇压着一切可能的骚动。
辰时正刻,号角长鸣。
陈锦文身着一袭绣金黑龙纹常服,外罩猩猩绒大氅,缓步登上了高台。
他身姿挺拔,目光如电,仅仅是伫立在那儿。
就有一股睥睨四海,掌控生死的帝王威压,让台下数万百姓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纷纷低下头颅,不敢直视。
左羡梅一身戎装,按剑护卫在其侧后。
“带李林!”
陈锦文的声音平淡,却清晰的传遍广扬。
很快....
一身崭新朝鲜王子服饰,却洗尽铅华,未戴冠冕的李林。
在两名玄甲士兵的“护送”下,他低着头,快步走上高台。
李林走上台,面对陈锦文。
他没有任何犹豫,“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以最谦卑的姿态,将额头深深叩在冰冷的地面上。
陈锦文俯瞰着脚下这驯服的身影,微微颔首,朗声开口。
“朝鲜李氏,世受大明国恩,然其王李倧,昏聩无道,背弃宗藩大义,勾结鞑虏,犯我疆土,屠我子民,罪孽滔天!”
“朕,承天命,讨不臣,已将其及附逆宗室擒获,不日将押赴长安,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台下百姓一阵细微的骚动,许多人脸上露出复杂神色。
陈锦文话锋一转,继续道。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亦有好生之念。朝鲜黎庶无辜,不可因李倧一己之罪而尽数株连。”
“今,察李氏次子李林,素怀忠义,明辨是非,曾力谏其父而遭囚禁,心向天朝,可堪造就。”
说着,他目光落在李林身上。
“李林,朕今日便册封你,为朝鲜国主!”
“望你自此往后,恪守臣节,谨遵藩礼,勤政爱民,永世效忠大明,不得再生丝毫异心!”
李林身体一颤,立刻恭敬的叩首。
“下臣李林,叩谢天朝皇帝陛下浩荡天恩!”
陈锦文满意的点点头。
随即...
他的声音再次拔高,如同颁布天宪。
“自即日起,凡大明藩属之国,其王位传承,必须得朕亲旨册封,方为合法,方为正统!”
“未经朕之亲封而擅自继位者,皆为篡逆,国贼也!”
“朕必兴天兵讨之,绝不容情!”
这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现扬每一个朝鲜人的心上,也通过无数双耳朵,向着更远的地方扩散而去。
李林再次重重叩首。
“下臣遵旨!朝鲜李氏,永世铭记陛下圣谕!”
隆重的册封仪式,在这无声的震撼与恐惧中,缓缓落幕。
…………
这里的事情妥当后。
陈锦文率大军开拔,准备返回。
大军押解着数百名李氏王族核心俘虏,浩浩荡荡离开了汉城。
队伍蜿蜒如长龙,黑色的旌旗在寒风中招展。
队伍中最显眼的,便是那些戴着沉重木枷,被铁链串联在一起,步履蹒跚的前王室成员。
曾经的国王李倧,此刻粗麻囚服上沾满污渍,花白的头发散乱,沉重的木枷压得他直不起腰。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冰冷的官道上,每一下脚腕上铁镣的摩擦,都带来刺骨的疼痛和更深的屈辱。
道路两旁,挤满了被驱赶来“围观”的汉城百姓。
他们看着这支奇怪的队伍,看着那些曾经高不可攀,锦衣玉食的王室贵胄,如今沦落至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啊…那是大王…”
“呸!什么大王,是罪囚!惹怒了天朝皇帝,活该!”
“啧啧,真是想不到啊,也有今天…”
“小声点,别被官兵听见…”
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和低语,如同无数根细针,扎在李倧和他的族人心上。
李倧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脚步下意识地放慢了些许。
“磨蹭什么!快点走!”
身后一名押送的大明士卒见状,毫不客气地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腿弯处。
李倧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
与俘虏队伍的凄惨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队伍中那辆宽大,坚固,由八匹骏马拖曳的华丽御辇。
车厢内铺着厚实的软垫和温暖兽皮,角落里银丝炭盆烧的正旺,暖意融融,隔绝了车外的寒意。
陈锦文慵懒的斜倚在软枕上,微阖双目。
曾经的朝鲜王后金敏珠,此刻换上了一身素净但舒适的汉家女子裙装,正跪坐在榻边,低眉顺眼,用恰到好处的力道为他捶着腿。
她的动作依旧带着一丝难以完全磨灭的端庄,却也多了认命后的柔顺。
另一侧,赵氏则显的活跃得多。
她穿着一身桃红色袄裙,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簪着新得的珠花,正卖力的为陈锦文捏着肩膀。
眼波流转间,尽是讨好与媚态。
陈锦文闭着眼,随意的抬起手...
赵氏立刻会意,忙将自己的俏脸主动贴了上去。
这乖巧顺从的模样。
像只渴求主人抚摸的猫儿,轻轻蹭着陈锦文的掌心。
…………
大军行了两日。
因押解着大量俘虏,速度缓慢。
日头偏西时,队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安营扎寨。
俘虏们被驱赶到一片划定的区域,像牲畜一样蜷缩在一起,忍受着寒冷和饥饿。
李倧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里如同火烧。
他挣扎着挪到区域边缘,对着一名值守的大明士卒,挤出最卑微的笑容,哀声祈求。
“这…这位军爷…行行好,能否…能否赏口水喝?就一口…”
那士卒抱着长矛,斜睨了他一眼,脸上满是不耐与鄙夷。
“哼!还当自己是朝鲜国王啊?一个阶下囚,哪来这么多废话!”
“想喝水?等明个儿天亮再说!”
李倧脸上血色尽褪,绝望和屈辱再次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阵香风飘来。
只见赵氏扭着纤腰,手里把玩着一个牛皮水囊,装作恰好路过的样子。
这时....
她停下脚步。
目光落在狼狈不堪的李倧身上,故作惊讶的拖长了语调。
“哎呀呀….我当这是谁呢?这不是咱们曾经的国王陛下嘛?”
她莲步轻移,走到近前。
然后居高临下看着瘫坐在地的李倧,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呦,这是口渴想喝水了?真是可怜呐…”
说着...
她拔开水囊的塞子。
在李倧的目光注视下,她手腕一倾——
清澈的水流哗啦啦的倾泻而出,尽数浇在了冰冷干硬的土地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
赵氏娇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得意。
“赵氏....你这个贱人,小人得志!”
李倧气的浑身发抖,积压的怒火瞬间冲垮了理智,嘶声怒骂出来。
赵氏脸色猛地一沉,上前一步,抡起手臂。
“啪!啪!”
两声清脆的耳光,狠狠抽在李倧脸上!
打得他脑袋偏向一侧,脸颊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指印。
“放肆!”
赵氏柳眉倒竖,娇声呵斥。
“我现在可是上国陛下的贴身婢女!”
“你一个戴枷的阶下囚,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骂我贱人?”
她指着李倧的鼻子,声音越发尖利。
“告诉你,老东西!好好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你们就等着在长安的天牢里烂死吧!”
“而我…”
她的语气充满了炫耀,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只要奴家我,继续好好服侍陛下,哄的陛下开心。”
“说不定这哪天啊,陛下开恩,还会赏我个名分呢!”
“呸....”
她朝着李倧啐了一口。
这才志得意满的一甩绢帕,扭动着腰肢,扬长而去。
第272章 你说胜利否?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
陈锦文率领着得胜之师,押解着长长的俘虏队伍,终于望见了长安城巍峨的轮廓。
这一日。
长安城外,旌旗招展,人头攒动。
得知陛下凯旋,几乎半城的百姓都自发涌出城外,争相目睹天颜,欢庆胜利。
喧嚣声,欢呼声如同滚雷,隔着数里都能清晰可闻。
城门口....
迎接的仪仗早已摆开。
以雪澜雅,柳如是,陈圆圆为首的一众后宫嫔妃,皆是盛装打扮,环佩叮当,如同百花绽放,俏立在最前方。
她们身后。
赵明诚等文武重臣按品阶肃立,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振奋与期待。
只是....
在这迎接的队伍中,唯独少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张嫣的身影。
午时正刻。
在地平线上徘徊的黑色铁流终于抵达。
玄甲映着冬日略显苍白的阳光,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让喧闹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安静了几分。
而当百姓们看到队伍中....
那数百名戴着沉重木枷,被冰冷铁链串成一串,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俘虏时,更是爆发出巨大的惊呼和议论。
“快看!那么多俘虏!”
“我的天,这都是什么人?看穿着不像寻常兵卒啊!”
“陛下这次出征,竟是抓了这许多人回来?”
陈锦文的御辇在队伍中央缓缓停下。
车帘掀开。
他一身玄色常服,外罩猩红大氅,身形挺拔如松,利落地跳下车辕。
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
御辇车门内又紧跟着下来两位女子。
一人身着素雅月白宫装,气质清冷,低眉顺眼。
一人穿着娇艳桃红裙袄,身段妖娆,眼波流转。
正是被钦点为“暖榻婢女”的朝鲜王后金敏珠,和嫔妃赵氏。
两女脚踩在长安城外的土地上,下意识的抬头。
当她二人的目光触及雄伟壮丽的长安城,两人全都僵在了原地。
汉城和长安城相比。
可谓是黯星比皓月;驽马比麒麟。
她们看到巍峨壮丽的长安城,总算见识了世间的繁华与威严!
这扑面而来的雄浑气势,这望不到边际的宏伟城郭,这鼎沸的人间烟火…
无一不在冲击着她们固有的认知,碾碎着她们最后一丝残存的,源自过往身份的微妙矜持。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天朝上国!
原来,她们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在真正的巨擘面前,渺小的如同尘埃。
难怪陈锦文一直声称她们为弹丸小国。
巨大的震撼与茫然席卷了她们,让她们呆立当场,手足无措。
好在.....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陈锦文身上,并无人在意这两个身份特殊的“婢女”的失态。
“恭迎陛下凯旋!”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以雪澜雅为首,众人齐齐躬身行礼,山呼海啸般的声音直冲云霄。
雪澜雅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宫装,外罩银狐裘坎肩,清丽中更添几分华贵。
她率先上前一步,盈盈一福,抬起那张明媚动人的脸庞,关切的问道。
“陛下此番亲征,路途劳顿,一切可还顺利?”
陈锦文心情极佳,哈哈一笑,很是自然的伸出手,用指尖亲昵的捏了捏雪澜雅光滑细腻的脸颊。
随后他大手一挥。
指向身后那串狼狈不堪的俘虏,爽朗道。
“爱妃瞧瞧这些俘虏,可还入眼?”
“从那个戴最大木枷的老家伙开始,往后数,全是朝鲜王室的嫡系宗亲。”
“呐....最前面那个,就是他们的国王李倧。”
“爱妃你说,朕此番出征,顺利否?”
此话一出。
全场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尽管早有预料陛下此次战果辉煌。
但谁也没想到...
陛下竟是将一个藩属国的王室给一锅端了,连国王都成了阶下囚,千里迢迢押解回京!
这是何等赫赫武功?!
赵明诚等文臣激动的胡须直颤,纷纷再次躬身。
“陛下神威,旷古烁今,臣等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雪澜雅,柳如是等女眷也是美目圆睁,掩唇惊叹。
她们虽深居宫中。
却也明白,生擒一国之主是何等惊人的功业。
短暂的兴奋过后。
陈锦文目光扫过迎接的人群,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问出了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廖二和桑奴呢?阻击多尔衮可有消息传回?”
他亲征朝鲜。
另一路至关重要的偏师,则由廖二和桑奴等人率领,负责截杀穷途末路的多尔衮。
如今自己已凯旋。
廖二那边却杳无音信,由不得他不挂心。
雪澜雅闻言,连忙回道。
“回陛下,廖将军与桑奴将军尚未班师。”
听到这话,陈锦文眉头微皱。
一旁的柳如是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声音柔婉的补充道。
“陛下无需忧虑。”
“廖将军等人,虽未班师,但军报时常传回。”
“日前最新消息,廖将军已将多尔衮残部围困在一处绝地,敌军粮草殆尽,负隅顽抗而已。”
“廖将军信中言道,彻底剿灭,不过旦夕之间,陛下静候佳音即可。”
听到多尔衮已被困住,覆灭在即。
陈锦文紧锁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这时候....
他才注意到,迎接的队伍里似乎少了一个最该出现的人。
“皇后呢?”
陈锦文看向雪澜雅,疑惑道。
“朕凯旋这般大事,她怎未出来?”
雪澜雅抿唇一笑,提醒道。
“陛下您真是打仗打忘了?您出征时,张嫣姐姐就已临近产期。”
“如今小公主刚满月不久....”
“姐姐她凤体尚未完全恢复,御医叮嘱需静养,故而此次未能亲迎,还在宫中休养呢。”
刚满月?
陈锦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他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母女可平安否?”
他亲征往返超过两个月的时间。
算算日子,张嫣确实也该生了.....
只是战事繁忙,竟一时未曾想起。
雪澜雅笑着点头。
“自然是母女平安。”
“小公主粉雕玉琢,可爱得紧,就等着陛下回去赐名呢!”
第273章 万国花园
“好!好!好!”
陈锦文闻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激动,连道三声好。
一想到自己有了一个女儿。
他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连日赶路的疲惫仿佛都被一扫而空。
他再也顾不得城门口的繁文缛节,甚至顾不上身后那庞大的俘虏队伍,和两位新收的“婢女”。
“赵明诚!”陈锦文朗声道。
“臣在!”赵明诚立刻出列。
“这些俘虏,交由你刑部接手,严加看管,详加审讯,按律处置!”
“臣,遵旨!”
安排好俘虏后。
陈锦文大手一挥:“回宫!”
说罢....
竟等不及仪仗,迈开大步,一马当先便朝着巍峨的皇宫方向疾步而去。
雪澜雅,柳如是等人相视一笑,皆知陛下是迫不及待想去见皇后和小公主,连忙快步跟上。
只留下金敏珠和赵氏站在原地。
看着陛下迅速远去的背影....
看着周围陌生而宏大的环境....
看着那些被官兵粗暴驱赶着走向另一个方向的昔日“族人”,两女眼中同时掠过一丝茫然与惶恐。
在这座巨大,象征着无上权力与天威的城池里。
她们真正成了无根的浮萍,未来的命运,全然系于那位帝王的一念之间。
…………
皇宫。
殿内暖意融融,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
张嫣半倚在凤榻上,身上盖着锦被,脸色虽还有些产后的苍白,却洋溢着母性的柔光。
她怀中抱着一个用明黄色绫缎襁褓包裹的婴儿。
她正低头轻声哼着歌谣,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娘娘,娘娘!陛下回来了,正朝着咱们宫里来了!”
贴身宫女急匆匆,又难掩喜悦的进来禀报。
闻言后....
张嫣猛的抬起头,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彩。
她下意识就要掀被下床迎接。
恰在此时。
殿门已被一把推开,陈锦文带着一身风尘与寒气,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陛下!”张嫣惊喜地唤道,挣扎着还是要起身。
“躺着别动!”
陈锦文几个箭步冲到榻前,伸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御医既让你静养,就好生躺着,拘那些虚礼做什么。”
话虽如此。
陈锦文的目光,却一秒都未曾离开张嫣和她怀中的那个小襁褓。
张嫣顺从的躺了回去。
然后将怀中的襁褓稍稍托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陛下您看,这就是我们的女儿。您快看看……”
陈锦文小心翼翼,从张嫣怀中接过那个柔软的小小身躯。
襁褓中的婴儿似乎被惊扰,微微动了动,嘤咛一声,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小小的嘴巴嚅动着。
一股难以言喻,混杂着激动,和责任感的暖流瞬间击中了陈锦文的心脏。
这是他血脉的延续,是他的长女。
战场上杀伐果断,睥睨天下的帝王,此刻抱着这柔软脆弱的小生命,动作轻柔的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琉璃。
陈锦文看的入神。
“真好……”
他低声喃喃,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看了好半晌。
他才想起什么,抬头问张嫣。
“我们的女儿,可取名字了?”
张嫣温柔的摇摇头。
“还没呢。臣妾想着,这等大事,自然要等陛下您回来亲自赐名。”
陈锦文闻言。
低头凝视着怀中女儿的小脸,略作沉思。
片刻后....
他抬起头,眼中带着笃定的光芒。
“我们的女儿,不需那些过于华丽纤巧的字眼。朕希望她聪敏,睿智,安康一生,便叫‘陈敏’吧。”
“陈敏…敏儿…”
张嫣低声重复了两遍,越念越是喜欢,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谢陛下赐名!敏儿,快谢谢父皇。”
她轻轻逗弄着女儿的小手。
陈锦文抱着女儿,坐在榻边,又仔细问了张嫣生产前后的身体情况,得知一切安好,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如今他子嗣渐丰。
长子陈蒙,是雪澜雅所出,活泼好动。
长女陈敏,是皇后张嫣嫡出,刚刚满月。
此外....
宫中还有一人有孕——便是那位身份特殊的清国圣母皇太后,布木布泰(大玉儿)。
不过....
大玉儿终究是战败被俘之身。
虽因怀有龙裔而待遇稍好。
但在陈锦文心中,其地位与雪澜雅,张嫣,柳如是等妃嫔截然不同。
大玉儿至今未有正式封号,更像是一件特殊的“战利品”。
因此。
陈锦文对其腹中胎儿,虽也有一份血脉牵连。
但对其,却远不及对张嫣、雪澜雅这般时刻挂心。
………….....
回到长安后。
陈锦文多数时间都陪在张嫣身边,看着小陈敏一日一个变化。
或是去雪澜雅处,陪伴长子陈蒙,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
这一日。
他心血来潮,召来工部官员,命其圈出皇宫西北角一大片区域。
依照他的要求。
在此处建造几十处房屋,辅以亭台水榭,奇花异草,假山流水....
然而。
这片建筑,与皇宫其他区域截然不同。
四周被一堵高耸的宫墙严密围起,仅留一道大门,还被沉重铁链锁着。
这儿,更像一个与世隔绝,奢华的金丝牢笼。
工程草图呈送御前时。
恰逢柳如是在一旁侍奉笔墨。
她看着那古怪的布局,实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轻声询问道。
“陛下,臣妾愚钝,实在看不出这片宫苑作何用途。”
“若说是安置嫔妃,未免太过封闭;若说是关押罪人,又实在过于奢华…陛下此举,究竟是何深意?”
陈锦文闻言。
他放下朱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又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
他伸手将柳如是揽到身边,指着那图纸上的区域。
“爱妃觉的此地如何?朕可是想了许久,给它取了个绝妙的名字——”
陈锦文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这处,叫作万国花园!”
万国花园?
柳如是喃喃重复,美眸中疑惑更甚。
“不错!”
陈锦文眼中,闪烁着一种帝王独有的征服欲。
“那朝鲜来的金敏珠,赵氏,以后就安置于此。”
“哦....对了!还有咱们的‘圣母皇太后’布木布泰,待她生产后,也让她搬进去。”
听到“万国”二字。
再联系到布木布泰(清国太后),金敏珠(朝鲜王后)的身份……
柳如是瞬间明白了。
这哪是万国花园,应该说是——万国‘花’园!
此花,乃是他国国花,国母....
陛下,竟然想要将他国的国花,王后...尽收于此!
柳如是俏脸微红,没好气的嗔了陈锦文一眼。
“陛下您啊…还真是…真是大手笔!”
“宫里我们这么多姐妹,还不够陛下您霍霍的?竟还想着打造一座万国‘花’园!”
“这是要将他国的皇后,太后都…都收集来不成?”
陈锦文被她的娇嗔逗的哈哈大笑,用力搂了搂她的肩膀,志得意满道。
“朕要的,便是这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收藏!”
第274章 倭国挑事?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个月。
这一日。
长安城外,再次响起隆隆马蹄声,又是一支得胜之师凯旋。
与上次陈锦文归来时的盛大场面相比。
此次迎接的规模小了许多,但气氛却同样肃穆而激动。
领军归来的,正是廖二与桑奴。
二人风尘仆仆,甲胄上沾染着尚未完全洗净的暗沉血渍,脸上带着长期征战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闪烁着胜利者的精光。
他们没有带回长长的俘虏队伍。
廖二的手中,只捧着一个尺许见方,沉甸甸的檀木盒子。
皇宫,勤政殿。
陈锦文高踞御座,殿下文武分列。
廖二与桑奴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臣等幸不辱命,剿灭清虏残部,特来向陛下复命!”
“好!”陈锦文声音沉稳,带着期许,“起来回话。战果如何?”
廖二双手将那只木盒高高捧起,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无比清晰。
“回陛下!臣等率部追击多尔衮残部千里,终在漠北边缘将其合围!”
“困守月余,断其粮草,鞑子内乱,我军趁机强攻,一举破之!”
廖二深吸一口气,猛地将盒盖掀开——
一颗经过特殊处理,面目依稀可辨的头颅赫然呈现其中!
皮肤蜡黄,毛发枯槁,但那双曾经枭雄一世的眼睛惊恐地圆睁着,仿佛死不瞑目。
“此乃贼酋多尔衮之首级,请陛下验看!”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抽气声。
纵然是见惯了风浪的文武重臣。
看到这颗曾经搅动天下风云,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头颅,此刻如同器物般被盛放在盒中,心中亦是掀起惊涛骇浪。
陈锦文的目光落在多尔衮的头颅上,凝视良久。
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他穿越至此已有两年光阴。
从边军小卒到开国帝王,与此人明争暗斗,周旋厮杀…一幕幕场景如同走马灯般在脑中闪过。
然而最终。
所有的纷扰纠葛,都化作了眼前木盒中的这颗头颅。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心中弥漫开来。
有轻松,有感慨...
更有一种时代被彻底终结的唏嘘。
他缓缓闭上眼,复又睁开,眼中已只剩一片平静的深邃。
“嗯,确认无误。”
陈锦文轻轻挥了挥手,语气淡漠,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将此酋首级传示各军,随后与其余鞑虏首级一并筑成京观,垒于北门外,昭告天下,以儆效尤!”
“让所有人都看看,犯我大明疆土者,是何下场!”
“臣,遵旨!”
廖二沉声应命,合上盒盖,交由殿前侍卫捧下。
...................
清廷彻底灭亡。
压在大明北境最大的威胁已然拔除,这无疑是一剂振奋人心的强心针。
陈锦文接受了众人的朝贺,脸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然而....
这股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次日。
一份六百里加急的军报。
如同一声猝不及防的警钟,狠狠敲响了长安的宁静,也瞬间浇灭了陈锦文心中刚刚升起的些许轻松。
军报来自东南沿海的一个州府。
奏报上字迹仓促,甚至沾染着些许暗褐色的污迹,详细陈述了一桩惨绝人寰的暴行:
一伙约百余人的倭寇。
乘数艘小船...
于数日前,悄然登陆一处名为“望海坳”的渔村。
这些倭寇凶残异常,手持狭长倭刀,见人便砍,逢屋便烧。
宁静的渔村一夜之间化作炼狱。
等到附近卫所官兵闻讯赶到时,为时已晚。
整个村子已被焚毁大半,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村民的尸首,老弱妇孺皆未能幸免,鲜血染红了海滩…
而那些倭寇,则早已乘船远遁。
消失在海雾之中。
“倭寇猖獗,视我天朝如无物,屠戮子民,践踏王化。”
“臣恳请陛下速发天兵,剿灭此獠,以安黎庶,以正国威!”
奏报的最后。
是当地官员声嘶力竭的恳求。
啪——
陈锦文一掌狠狠拍在御案之上,坚实的紫檀木案几竟被拍得发出一声呻吟!
他猛的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跳动。
“倭寇...又是倭寇!”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冰寒刺骨,带着滔天的恨意。
“朕还没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反倒敢先来撩拨朕的虎须!”
“屠村!好!很好!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弹丸岛夷!”
陈锦文握着那份染血的奏报,手背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殿下文武群臣亦是群情激愤。
“陛下!倭寇肆虐沿海非一日之寒,前朝便有戚将军抗倭之壮举!”
“此等豺狼之辈,畏威而不怀德,必须予以迎头痛击!”
一位老臣颤巍巍出列,激动地道。
“臣附议!倭寇凶残,若不加惩治,恐其以为我大明软弱,日后必将变本加厉,必须打!而且要狠狠地打!”
武将队列中,更是人人请战,怒吼声声。
“岂止要打!”陈锦文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盖过了所有声音。
他目光如电,扫视全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区区剿灭几股上岸的匪寇,岂能消朕心头之恨?岂能告慰惨死子民的在天之灵?”
“朕不仅要剿寇,更要扬帆东渡,踏平那倭寇本土!”
“朕要将那弹丸岛国,变为我大明之东瀛省,使其王族,亦如朝鲜李氏,匍匐在朕的脚下颤抖!”
“朕要这东海,自此永为大明之内湖!”
帝王的雷霆之怒。
混合着开拓疆土的野心....
陈锦文这番话,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继而热血沸腾!
第275章 七日后,远征倭国
“陛下圣明!天兵所向,必让倭寇灰飞烟灭!”
众臣再次齐声高呼,战意昂扬。
然而....
就在这一片主战的热烈气氛中。
一个沉稳却带着忧虑的声音响起,如同投入沸水中的一块寒冰。
“陛下,臣有本奏。”出声的正是赵明诚。
他迈步出列,眉头紧锁,拱手沉声道。
“陛下欲荡平倭寇,永绝后患,臣深以为然,此乃明见万里之策。然……”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
“然远征跨海,非比路上征战。”
“我军将士虽勇猛善战,陆上无敌,然……然鲜有通晓水性、善于舟师之辈。”
赵明诚的目光扫过殿内一众跃跃欲试的将领,无奈道。
“廖将军、桑奴将军、红娘子将军、乃至李定国将军等,皆乃陆上虎将,冲锋陷阵,万夫莫敌。”
“然水战之道,非其所长。”
“茫茫大海,非匹夫之勇可渡。”
“若无精通海战,能驾驭风浪之将才,恐……恐事倍功半,甚至徒损天威啊陛下!”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不少被怒火和热血冲昏的头脑。
群臣面面相觑,方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是啊。
大明雄师,是在马背上,在平原山野间打出的天下,何时打过海战?
谁能指挥庞大的舰队跨越海洋?
廖二,桑奴等人也是面露难色。
让他们骑马砍杀,他们毫不含糊。
但说到操舟驾船,海战布阵,确实是触及了他们的知识盲区。
殿内兴奋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滞。
陈锦文听完,脸上的怒容却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思索。
他缓缓坐回御座,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
“赵爱卿所虑,老成谋国,确是如此。”
陈锦文开口,肯定了赵明诚的担忧。
“内陆寻良将,犹如缘木求鱼。善泳者,必出于水乡。”
他目光变得锐利而坚定,似乎瞬间已有了决断。
“欲得善水战之将才,必亲赴沿海之地,于风波之中寻觅!”
“传朕旨意!”陈锦文声音陡然变得斩钉截铁。
“点齐一万玄甲营精锐,随朕亲征东南沿海!”
“朕要先去会会那些倭寇,亲眼看看我大明海疆,更要于那波涛之间,为我大明遴选能横渡东海,踏平倭岛的舟师将才!”
“陛下,您又要亲征?”群臣惊呼。陛下刚刚凯旋不过月余啊!
“此事非朕亲往不可!”
陈锦文态度坚决。
随后....
陈锦文厉声喝道,“廖二!”
“臣在!”廖二立刻出列。
“红娘子!”
“末将在!”一身火红戎装的红娘子也踏步而出,英姿飒爽。
“命你二人,随朕同行!廖二统筹行军布防,红娘子领玄甲营精锐扈驾!”
“臣(末将)遵旨!”两人毫不犹豫,高声领命。
“大军开拔之期,暂定七日后!粮草辎重,兵部、户部即刻着手调配,不得有误!”
“臣等遵旨!”相关官员立刻应命。
虽然觉得陛下再次亲征过于辛劳。
但见圣意已决,且思虑周详,群臣也不再劝阻,纷纷领命。
…………
退朝之后。
陈锦文径直去了皇后张嫣的宫中。
小陈敏正在榻上酣睡。
张嫣则在一旁轻柔地缝制着一件小衣,殿内氛围温馨静谧。
陈锦文走过去。
看了看女儿红扑扑的睡颜,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他轻轻揽住张嫣的肩。
沉吟片刻后....
他还是开口道:“嫣儿,七日后,朕需再离京一段时日。”
张嫣闻言,手中的针线猛地一停。
她抬起头,美眸中瞬间盈满了担忧与不舍。
“陛下……这才回来多久?不足两月,怎的又要出征?此次是去往何处?危不危险?”
张嫣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语气急切。
“就不能……就不能派其他将军去吗?”
“朝中良将如云,何须陛下次次亲冒矢石?”
陈锦文轻叹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些,缓声说道。
“此次非比寻常。”
“倭寇肆虐沿海,屠我子民,朕必要将其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然....远征倭国,需渡重洋,非陆战可比。”
话说到这儿。
陈锦文的语气变的郑重。
“需觅得善于水战之将才,此事关乎重大。”
“朕若不亲往沿海勘察遴选,实在难以放心,廖二他们,陆战无敌,水战却非所长。”
张嫣依偎在他怀中。
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知道他心意已决,且所言确有道理。
她沉默了片刻。
终究是识大体的女子,强压下心中的忧虑与不舍,轻轻点了点头。
“臣妾……明白了。”
“陛下乃天子,肩负四海,自有决断。”
“臣妾只盼陛下此行一切顺利,早日觅得良将,平定海疆。”
她抬起头,眼中水光潋滟,却努力挤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臣妾和敏儿,在宫中等着陛下凯旋。”
陈锦文心中微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放心,朕自有分寸。”
“待朕扫清海患,必还天下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陈锦文的目光,再次投向榻上熟睡的女儿,眼神坚定而深邃。
东海的风波,必将在他手中平息。
那遥远的岛国,也终将匍匐于大明的龙旗之下!
...................
夜里。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檀香袅袅。
处理完一日政务的陈锦文,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内侍太监见状,小心翼翼捧来了一个紫檀木托盘。
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十几枚绿头牌,每一枚都代表着他后宫中的一位佳丽。
陈锦文的目光在牌子上缓缓扫过。
雪澜雅、柳如是……当看到“陈圆圆”三个字时。
他眼眸一亮,指尖在那光滑的牌面上轻轻一点。
“就她了。”
想起陈圆圆那柔媚入骨的风情。
吴侬软语的温婉....
以及能歌善舞的解语花性子...
陈锦文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远征倭国,路途遥远,海上时日漫长。
加之,军中皆是粗犷男子。
此番亲征,何不带一可心嫔妃同行?
既可红袖添香,排遣寂寥,亦可照料自己起居,岂不美哉?
再想到陈圆圆性情柔顺,体态轻盈,不似会晕船之人,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传旨,召陈圆圆侍寝。”
“另....告知于她,收拾些随身细软,七日后随朕一同出征。”
“嗻!”
内侍太监心领神会,躬身领命,快步退了下去传旨。
....................
第276章 马车里的,怎不是红娘娘你啊?
约莫半个时辰后。
寝殿门被轻轻推开。
两名小太监低着头,恭敬的抬着一卷用明黄色锦被,紧紧包裹的“春卷”走了进来。
那锦被卷的极为精心。
只在一端露出乌黑如云的秀发,和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
另一端...则露出一双白皙玲珑的玉足。
陈圆圆显然早已沐浴香薰过,云鬓微松,脸颊透着沐浴后的红晕,更显的娇艳不可方物。
她一双翦水秋瞳,含羞带怯的望向龙榻上的帝王。
她眼波流转间,既有羞涩,更有掩不住的惊喜与期待。
她已从传旨太监口中,得知了将要随驾出征的消息。
她此刻心中正如小鹿乱撞,又是忐忑,又是雀跃。
太监们将这份“珍贵的礼物”小心翼翼放置在宽大的龙床上。
便无声的躬身退了出去,并轻轻掩上了殿门。
陈锦文挥手拂下床帐,遮住一室春晖。
他俯身...手指轻轻拂过陈圆圆细腻的脸颊。
“爱妃可听到了?此番随朕东征,一路上舟车劳顿,可是要吃苦头的。”
陈圆圆被裹在被中,行动不得。
她只能微微侧脸,声音软糯。
“能随侍陛下左右,纵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臣妾也不觉苦。”
“只怕……只怕臣妾愚笨,伺候不周,反给陛下添扰。”
“无妨,”陈锦文解开锦被的束缚。
将她的身子拥入怀中,感受着那份婀娜与顺从。
“有爱妃在侧,便是最好的犒赏。海上明月,朕与卿共赏,岂不快哉?”
红绡帐暖,春意渐浓。
远征前的夜晚,在无尽的缱绻温情中悄然流逝。
陈圆圆以其极尽的温柔与逢迎,彻底驱散了帝王眉宇间最后的疲惫。
这一晚...
也让她随驾东征之事,就此定了下来。
...........................
几日后,晨光熹微。
长安城外。
玄黑与赤红交织的军旗猎猎作响,肃杀之气弥漫四野。
一万玄甲营精锐已然列队完毕,刀枪如林,沉默如山。
此次出征....
陈锦文一切从简,并未惊动文武百官与城中百姓送行,只命人告知了后宫诸位妃嫔。
沉重的城门缓缓开启。
黑色洪流有序的涌出....
铁蹄踏在官道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轰鸣,向着东南方向迤逦而行。
队伍中段。
廖二与红娘子并肩而行。
离了长安地界,放眼望去皆是旷野山川。
廖二只觉胸中一股豪气顿生,忍不住扯开嗓子,学着山林间的野狼,“嗷呜——”嚎了一嗓子。
这嚎声,声音粗犷....
在清晨的旷野中传出去老远。
“喂——”
旁边的红娘子没好气的甩过来一记眼刀。
她柳眉倒竖,压低声音呵斥道。
“廖黑子,你吃饱了撑的?”
“没事嚎什么丧啊,惊扰了陛下御驾,小心你的皮!”
廖二被骂也不恼。
反而是嘿嘿一笑。
随后...廖二驱马凑近了些,挤眉弄眼的压低声音道。
“哎呀....红将军息怒,息怒嘛!”
“俺老廖就是一时兴起,学两声狼叫松松筋骨。”
说着。
廖二话锋一转。
他的眼神瞟向队伍中那辆最为宽大,由八匹神骏黑马拉着的御辇,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和探究。
“我说红娘娘啊……末将这该叫您红将军呢,还是该尊称您一声娘娘?”
“啧啧,陛下率大军出征,舟车劳顿,身边需个知冷知热的人同行服侍。”
“您看,陈圆圆娘娘就在那御辇里头……”
“可红娘娘您不也是陛下后宫里,堂堂正正有册封的娘娘吗?”
“怎的没在里头享福,反倒跟我这大老粗一样,风吹日晒的骑着马赶路?”
“不过呢....这事确实也不能怪陛下。”
“您这相貌,比起陈圆圆娘娘,确实差上那么些许...”
红娘子本就因陈圆圆随驾而非自己,心里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
此刻被廖二这浑人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调侃。
顿时就火冒三丈。
她凤目圆睁,叱道。
“廖黑子!你皮痒了是不是?!”
话音落地。
红娘子“锵”的一声脆响,腰间佩剑骤然出鞘半尺。
廖二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动手,下意识的就要格挡。
却见红娘子手腕一翻。
剑尖并未朝他而来。
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无比的在他胯下战马丰满的臀部上,不轻不重的扎了一下。
“唏律律——”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嘶。
然后猛的人立而起,随即如同发了疯般尥蹶子向前狂奔而去!
“哎哟喂....我滴个娘诶!”
廖二猝不及防,差点被直接掀下马背,吓的惊呼连连。
他手忙脚乱的死死抱住马脖子。
整个人如同狂风中的树叶般颠簸摇晃,头盔都歪到了一边,模样狼狈不堪。
周围的士卒们先是一惊。
待看清是廖将军马惊了....
又见红娘子抱臂冷笑的模样。
士卒们顿时想笑又不敢笑,纷纷低下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耸动起来。
红娘子看着廖二被受惊的战马驮着,一路惊呼着冲向前军,引得队伍一阵小小的骚动。
她这才觉的胸中那口闷气稍稍舒缓。
随后“唰”的将宝剑还鞘,冷哼一声。
“再敢聒噪,下次扎的就不是马屁股了!”
……………………
第277章 哪里是猎场,还不一定呢!
队伍最中...
那辆异常宽大,减震极佳,装饰着皇家徽记的御辇内。
此刻却是另一番天地。
车厢四壁包裹着软绒,地上铺着厚实的西域地毯。
中间固定着一张紫檀木小几,其上摆放着时鲜水果和温着的蜜水。
角落里的银丝炭盆散发出融融暖意,将深秋的寒意彻底隔绝在外。
陈锦文褪去了冰冷的甲胄。
他的身上,只着一件玄色暗纹锦袍。
此刻...
他慵懒的斜倚在厚厚的软垫上,头枕着一处软玉。
陈圆圆穿着一身藕荷色的束腰宫装,更显得腰肢纤细,身段婀娜。
她跪坐在软垫上,让陈锦文舒舒服服的靠在自己怀中。
她一双柔荑纤手,正力度恰到好处的为陈锦文按压着太阳穴,轻轻揉捻,舒缓着旅途的疲惫。
她动作轻柔,眼神专注。
仿佛怀中的男人,便是她的整个世界。
香炉里袅袅升起的淡雅熏香,混合着她身上特有的幽兰淡香,萦绕在车厢之内,令人心旷神怡。
............
陈锦文舒服的闭着眼,几乎要沉醉在这温柔乡里。
就在这时....
车外隐约传来廖二的怪叫,马匹的嘶鸣,以及一阵小小的骚动。
陈圆圆动作微微一顿。
她好奇的侧耳倾听片刻。
随即小心翼翼的掀开窗帘一角,探出半张倾国倾城的脸蛋向外望去。
只见廖二,正狼狈不堪的试图控制住一匹发狂奔走的战马,沿途引来不少兵卒侧目。
陈圆圆不由掩口轻笑。
随后...
她缩回身子,柔声对怀中的陈锦文说道。
“陛下,您快瞧,廖将军不知怎的。”
“他的坐骑受了惊,差点摔下去呢,瞧着可真吓人。”
听到这话。
陈锦文眼眸都未睁开。
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慵懒的轻哼,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陈锦文调整了一下姿势。
让自己更舒适的窝在陈圆圆温软的怀里,然后呢喃道。
“圆圆,不必理会廖二这厮。”
“这憨货,就是这般毛毛躁躁的性子,皮实的很,摔不着,由他闹去…”
“嗯,爱妃,继续,这边再用些力…”
“是,陛下。”陈圆圆柔顺应道。
随后她收回心思。
重新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怀中的人儿身上。
她指尖力度稍稍加重,精准的按压着穴位。
车驾微微摇晃,伴随着规律的车轮声,如同最好的催眠曲。
陈锦文享受着美人的服侍。
同时....
他的思绪,已飘向了遥远的东南海疆,以及更东边那片即将被战火笼罩的岛屿。
……………………
与此同时,远隔重洋。
倭国,江户城。
这座位于关东平原的巨城,是德川幕府的统治核心。
街道纵横,屋舍俨然,虽看着小家子气,却也自有一番森严格局。
在这座江户城中。
最为宏大的建筑群,并非天皇居所。
而是德川将军的府邸——象征着此时倭国真正权柄所在。
一间极为宽敞,铺着榻榻米的和室内,气氛肃穆。
倭国当下的最高统治者——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
此刻....
德川家光身上,穿着黑色纹付羽织袴,面无表情的跪坐在主位之上。
他额头剃的锃光瓦亮,脑后梳着传统的月代发髻。
他嘴唇上留着两撇精心修剪的仁丹胡,腰间赫然挎着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
其容貌按中原审美来看,着实称不上英俊,甚至有些刻板丑陋。
并且...
他那细长的眼睛里,偶尔闪过一丝阴狠的狭光,给人一种如同毒蛇般,阴冷和狠厉的感觉。
在他的下首左右,同样跪坐着四人。
左侧是一位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正是德川家光的长女——德川千代姬。
与其父不同。
千代姬身着华丽的十二单衣,虽然坐着,依旧能看出身段窈窕。
她梳着古典的姬发式,面容白皙精致,眉眼间颇有几分妖娆媚态。
只是她这双美眸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甚至…还有一丝凌厉。
更引人注目的是。
在她那繁复华丽的衣袍一侧,竟也赫然摆放着一把稍短些的肋差(短武士刀)。
这刀刃,与她娇美的容颜,形成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反差。
...................
在右侧。
则跪坐着三位年纪不一的青年男子。
分别是德川家光的三个儿子:德川家纲;德川纲重;德川纲吉。
这三人,皆身着武士礼服,神情肃穆,努力模仿着父亲的坐姿和气度。
室内寂静无声。
只有角落香炉里一缕细烟笔直上升。
良久....
德川家光看向眼前的子女。
然后他缓缓开口。
他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明国,与北方的游牧族后金,纠缠争斗了数十年。”
“如今虽看似尘埃落定,明国取胜,但其国力,必然已消耗殆尽。”
说到这儿。
德川家光微微抬起眼皮,目光扫过自己的这几个子女,继续说道。
“前些日子,我派出一位大名,率百余名精锐的武士,乘船西渡,抵达明国沿海进行试探。”
“结果…”
德川家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而残酷的笑意。
“我们的武士们,轻易就攻破了一座数百人的村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粮食、财物、女人…收获颇丰。”
“而这件事,已过去这么多天。”
“明国沿海除了加强戒备,并未有任何报复性的举动,甚至连一支像样的追剿船队都未曾派出。”
话说到这儿。
德川家光猛的提高了音量,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由此可见,明国这头沉睡的狮子,早已在漫长的战争中变得外强中干!”
“它的利爪已经钝了,牙齿已经老了!”
“这....正是天照大神,赐予我倭国的绝佳时机!”
身为长女的千代姬,静静的听着。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的轻轻拂过身旁冰凉的刀鞘。
她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德川家其他三位儿子,则听的呼吸微微急促,脸上浮现出兴奋,与跃跃欲试的神情。
看着子女的神态。
德川家光猛的一拍身前的地板。
然后他身体前倾,目光灼灼的看向西方。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重重海洋,看到那片富饶的土地。
“那片广袤的土地,无尽的财富,怎能一直由那些软弱的中原人占据?”
“这些土地,就应该由强者来统治!”
“趁着大明,那个陈什么的皇帝新上任,局势还不稳,我们应该派出更多的船,更多的武士。”
“我们要像饿狼一样,不断撕咬明国虚弱的身躯,试探它的底线,消耗它最后的力量!”
“终有一日…”
德川家光的声音变的无比狂热,眼里尽是贪婪。
“终有一日,我们要将大明那片广袤肥沃的土地,变成我倭国的猎场!”
德川家光说完。
房屋内....
一种名为“野心”和“贪婪”的东西,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与窗外外盛开的樱花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海的那一边。
大战的阴云,正在悄然汇聚。
而御辇中的陈锦文。
在陈圆圆的温柔的指尖下,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他嘴角同样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狩猎?即将开始。
只是这一次....
谁才是真正的猎人,哪里是猎场?尚未可知!
第278章 抵达沿海
一个月后。
凛冽的寒风被湿润,略带咸腥的海风所取代。
玄黑色的大明军旗,终于出现在了东南沿海的地平线上。
历经长途跋涉....
陈锦文率领的一万玄甲精锐,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遭受倭寇荼毒的沿海州府。
大军并未直接入城。
而是在城外择险要处。
依着廖二的指令,迅速扎下连绵营寨,壁垒森严,如同玄色巨兽匍匐于海滨,无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得知陛下御驾亲临。
当地知府郑芝龙,早已率领辖内一众有头有脸的乡绅名流,权贵人物,出城三十里,恭敬迎候。
尘土微扬....
当陈锦文的御辇在精锐扈从的护卫下缓缓驶近时。
以知府郑芝龙为首,黑压压一片人立刻跪伏于地道旁,头颅深深低下。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声在海风中断续传来。
车帘掀开。
陈锦文并未披甲...
他着一身玄色常服,外罩猩红绒里披风,身形挺拔,目光如电扫过跪迎的众人,淡淡道:“平身。”
“谢陛下!”众人这才敢起身,个个垂手恭立,不敢直视天颜。
知府郑芝龙是个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精瘦的官员。
他此刻额角见汗,小心翼翼上前一步,再次躬身。
“陛下御驾亲征,一路劳顿,臣等已在城中备下薄酒陋舍,为陛下接风洗尘,还请陛下入城稍歇。”
陈锦文微微颔首。
他目光掠过郑知府,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城墙和海平面,嗯了一声。
随即....
他转身,亲自探手入车厢。
一只纤纤素手搭在他的掌心。
紧接着....
一身藕荷色宫装,云鬓微松,风情万种的陈圆圆,在他的搀扶下盈盈步下御辇。
陈圆圆容颜绝世。
此刻舟车劳顿略染轻疲,反而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柔弱之美,瞬间吸引了所有迎候者的目光。
众人心中暗惊。
皆知这定是陛下极为宠爱的妃嫔,态度愈发恭敬。
“廖二,红娘子,城外大营交由你二人。”陈锦文吩咐道。
“喏!”二人抱拳领命。
安排妥当后。
陈锦文便只带着数百亲卫。
以及陈圆圆,在当地知府的引导下,进入城中。
至于那一万精锐士卒,则依旧驻扎城外,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令城中权贵又安心又敬畏。
..................
是夜。
知府衙门内张灯结彩,虽称不上极尽奢华,却也已是这小城能拿出的最高规格。
接风宴设于正堂,灯火通明。
陈锦文自然端坐主位。
陈圆圆依偎在他身侧稍后的位置,悉心为他布菜斟酒。
知府与本地几位最有名望的乡绅作陪。
席间丝竹悦耳,舞姿曼妙,觥筹交错,气氛看似热烈融洽。
郑知府显然极力想讨好这位年轻却威势惊人的帝王。
他几乎是谄媚地不断起身敬酒,说着各种歌功颂德,预祝剿倭大胜的吉祥话。
“陛下亲临,实乃我沿海百姓之福!”
“倭寇闻陛下天威,必然望风披靡!”
“臣再敬陛下一杯,祝陛下早日扫清妖氛,还我海疆太平!”
陈锦文面色平静,对于敬酒,多是浅尝辄止。
倒是身旁的陈圆圆....
见知府敬酒频繁,陛下虽不言,她却心中担忧。
她趁着再次斟酒的间隙。
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微微倾向陈锦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吴侬软语低声劝道。
“陛下,酒多伤身,今日舟车劳顿,不如少饮些,多用些菜羹可好?”
闻言...
陈锦文侧首,对上陈圆圆满是关切的美眸,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
陈锦文并未多说。
却也将杯中酒放下了大半。
这一幕柔和温情,落在堂下众人眼中,更是对这位宠妃的地位有了清晰认知。
.....................
宴至中段,气氛正酣。
忽然。
从旁席一位作陪的乡绅身后,站起一位少年人。
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穿蓝色锦袍,面容尚带稚气,却眉眼锋锐。
这少年郎身姿挺拔如松,毫无此地常见文人或商贾的圆滑之气,反而透着一股难言的英武与…狂傲。
他离席后,竟径直朝着主位走来。
步伐沉稳,眼神灼灼,目标明确——正是皇帝陈锦文!
这少年郎刚走出几步。
就被陈锦文席位不远处的侍卫警觉,侍卫虎目一瞪,跨步上前,如同一堵墙般拦在了少年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站住!陛下御前,岂容随意靠近?退下!”
那少年被阻,却毫无惧色。
甚至看都没看凶神恶煞的侍卫一眼。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侍卫,朗声朝着主位道。
“陛下!草民以为,若欲彻底消除东南倭患,只凭陆上精锐,纵有百万,亦属徒劳!”
这少年郎声音清亮。
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瞬间压过了堂内的丝竹与谈笑声。
整个宴会厅霎时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疑不定的聚焦在这胆大包天的少年身上。
知府郑芝龙更是吓的脸色唰一下白了,手中的酒杯差点掉落在地。
陈锦文正准备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
他眉头微不可察的皱起。
然后抬起眼眸,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那少年脸上。
少年相貌端正,眉宇间确有英气。
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是毫不掩饰的狂傲与自信,甚至…有一丝对他身边这些封疆大吏,地方权贵的轻蔑。
“放肆!”
知府郑芝龙终于反应过来。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过去,一把死死拉住少年的胳膊,声音发颤的呵斥。
“森儿....你疯了!”
“休得胡言乱语,冲撞了圣驾,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快.....还不快跪下向陛下请罪!”
郑芝龙一边骂,一边用力想把少年拽的跪下。
第279章 郑成功
但那少年身形看似清瘦,却异常稳固。
虽被父亲拉扯,身体微微晃动,眼神却依旧倔强地看着陈锦文,重复道。
“陛下,草民并非胡言!”
“海疆之患,根在海洋!”
“无舰无以御敌于外海,无良将无以统御水师!”
“仅靠岸防,被动挨打,永无宁日!”
“你你你.....你这个逆子啊!”郑知府气的浑身发抖,抬手就要打。
然而就在这时。
“慢着!”
陈锦文终于开口了。
他声音不高,却自带威严。
让郑知府扬起的手,硬生生僵在半空。
此时此刻....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陛下是否会因此震怒。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陈锦文不但没有生气。
反而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他身体微微后靠,目光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倔强的少年,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物件。
他并未理会少年刚才那番言论。
反而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郑知府,你方才叫他什么?森儿?”
郑知府微微一愣,连忙躬身回答,声音依旧发颤。
“回…回陛下,正是犬子,郑森。”
“犬子年少无知,冲撞陛下,臣教子无方,罪该万死啊,请陛下恕罪!”
“郑森…”陈锦文的手指,无意识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思索光芒。
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
作为一个穿越者,某些刻在记忆深处的历史知识被触动。
郑森…郑成功?!
那个收复bao岛,被后世誉为国姓爷的民族英雄?
他早年的名字,不就是郑森吗?!
“不会这么巧吧?”
陈锦文心中暗喜连连....
自己正为缺乏水军将领而深感头疼。
此时此刻。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未来的水军战神,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陈锦文心中瞬间掀起波澜。
但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目光变的更加锐利,如同扫描般仔细审视着眼前的少年。
他放下一切动作。
然后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确认的口吻,缓缓问道。
“郑森…郑成功,对吗?”
轰——!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猛然炸响在郑森和其父郑芝龙的耳边。
郑知府彻底懵了。
他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他儿子何时有过“郑成功”这个名字?
陛下…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这...这简直匪夷所思!
少年郑森更是浑身剧震。
他脸上的狂傲和倔强瞬间被巨大的惊愕所取代,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收缩。
郑成功这个名字,是他心中暗自砥砺时偶尔用之,从未对外人提及,甚至连父亲都未必知晓!
这位深居长安,威加海内的年轻皇帝,怎么可能一口道破?!
父子二人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以复加的震惊和茫然。
陛下竟能未卜先知?!
刹那间....
郑森所有的倨傲,不甘,甚至是那点想要毛遂自荐的心思。
都被这呼名道姓带来的神秘,与威慑碾得粉碎。
郑森之前挺拔的身姿,不由自主的微微矮了下去。
他还略有稚嫩的脸上,血色也褪去不少,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敬畏。
看着眼前这父子的反应,陈锦文心中已然确定。
果然是他!
天助我也!
陈锦文嘴角终于控制不住的向上扬起,露出一抹真正愉悦,甚至带着几分兴奋的笑容。
他心中的烦躁和寻觅的焦虑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畅快感。
海疆之忧,水师之困,或将因此而解!
“哈哈哈!”
陈锦文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爽朗,打破了宴席上死寂紧张的气氛。
他看向依旧处于震惊失神状态的郑森,目光灼灼,如同发现了一块绝世璞玉。
“好!很好!”
“郑森…朕,记住你了。”
..........................
陈锦文爽朗的笑声在寂静的宴厅中回荡,显的格外清晰。
他看着眼前因被道破“天机”而震惊失措的少年郑森,越看越是满意。
这简直就是上天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送到他面前的绝世将才!
不过....
笑着笑着,陈锦文忽然心念微动。
此时的郑森还太过年轻。
远非历史上那个威震东南,让荷兰殖民者闻风丧胆的国姓爷。
“璞玉虽好,尚需雕琢。”
陈锦文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而朕,便是最好的雕匠。”
一个绝妙的主意在他心中生成。
随后.....
陈锦文缓缓站起身。
他这一起身,无形的帝王威压自然散发开来,整个宴厅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丝竹声早已不知在何时停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锦文身上。
不知道陛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郑森,嗯…你这个名字,好归好,沉稳有余,但锐气不足,略显平庸了些。”
陈锦文顿了顿。
仿佛在仔细斟酌...
随后,他继续说道。
“朕看你颇有胆识,心系海疆,是个可造之材。”
“既然如此,朕今日便为你改个名字,如何?”
不等郑森反应过来。
陈锦文便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
“以后,你就叫——郑、成、功!”
郑成功…
陈锦文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仿佛在品味着其中的韵味,然后笑嘻嘻看着眼前彻底愣住的少年郎。
“如何?这个名字,可比郑森要响亮得多!”
“寓意也好,郑氏成功,为国建功,好得很呐!”
郑森完全懵了。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
陛下不仅知道那个他深藏于心的名字。
此刻竟然…竟然亲自为他赐名,而且赐下的就是“成功”二字!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天意?
巨大的冲击让他一时之间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站着。
然而,他父亲——
郑芝龙在短暂的错愕之后,瞬间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
陛下亲自赐名。
这是何等的恩宠?
简直是光宗耀祖,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郑家入了陛下的法眼,意味着他儿子未来的前程恐怕不可限量。
至于名字本身的好坏,重要吗?
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陛下亲口所赐,这就是最大的荣耀。
第280章 面对前辈的责难
“谢陛下!臣代犬子,叩谢陛下天恩!”
郑知府几乎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尖锐颤抖,不住的叩首。
“陛下赐名,皇恩浩荡,我郑家满门荣幸,光耀门楣!”
“以后犬子就叫郑成功.....就叫郑成功!”
郑知府一边谢恩...
一边伸手...
拽着旁边还在发愣的郑森的衣服下摆,低声急切的呵斥道。
“逆子....还傻站着干什么!”
“陛下赐下如此殊荣,乃是天大的恩典,还不快跪下谢恩....快啊!”
郑森被父亲一拽一喝,他这才猛的回过神来。
看着父亲激动的近乎失态的模样。
感受着周围所有人投来的羡慕,嫉妒,震惊交织的目光。
再看向御座上那位年轻帝王,带着笑意却深不可测的眼神……
郑成功心中那股傲气,在这一刻,彻底化为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震撼与臣服。
他撩起衣袍。
郑重的双膝跪地,声音虽然还带着一丝少年的清亮,却已然多了几分沉凝。
“草民…郑成功,叩谢陛下赐名之恩!”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郑成功”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
仿佛带着某种宿命的力量...
于此夜,于此地。
在陈锦文的金口玉言下,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陈锦文满意的看着跪在眼前的少年,哈哈大笑。
“好....郑成功,起来吧!”
“朕希望他日,你这‘成功’之名,能响彻这万里海疆,让所有犯我大明的宵小,闻风丧胆!”
宴厅内的气氛,至此陡然一变。
之前的紧张惶恐,被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期待所取代。
所有人都在重新打量着那个刚刚被陛下亲口赐名的少年。
而陈锦文心中畅快。
他知道....
自己东征的第一步,寻觅水军统帅的关键一步。
已然意外的,完美的踏出了。
..........................
接下来的几日。
陈锦文并未急于处理军务,反倒是将郑成功时时带在身边。
这个沿海长大的少年郎,确实对海上之事如数家珍。
无论是潮汐风向....
还是船只构造...
乃至水战要领....
郑成功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陛下,海上作战与陆战迥异。”
郑成功跟在陈锦文身侧,语气恭敬却不失自信。
“风向,水流皆是胜负关键。”
“臣以为,将来我大明水师,当以大福船为主力,辅以蜈蚣快船,方能远攻近战,皆有所恃。”
陈锦文负手而行,听得津津有味,不时颔首:“继续说。”
见陛下听的如此认真,而且对自己的肯定。
郑成功更加自信,他继续说。
“倭寇船只多以轻快见长,善于突袭,却不耐久战。”
“我水师当以重船结阵,配以火炮,先以远程轰击破其阵型,再以快船包抄剿灭...”
郑成功越说越兴奋,眼中闪着光。
“若是能组建一支万人水师,配备足够的火炮和补给船。”
“假以时日训练,必能纵横东海,让倭寇有来无回!”
陈锦文闻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这日午后。
他特意带着郑成功出城,巡视驻扎在城外的玄甲大营。
时值春夏之际,海风涛涛。
万余玄甲精锐正在操练....
但见刀枪如林,旌旗猎猎,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士卒们甲胄鲜明,步伐整齐,每一次呼喝都震天动地。
“你觉得朕这些将士如何?”
陈锦文突然看向身边的郑成功,开口询问道。
郑成功望着眼前军容整肃的大军,眼中难掩激动之色。
“陛下麾下果然是天兵天将,个个雄壮威武,纪律严明,实乃虎狼之师!”
他顿了顿,忽然挺直腰板,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
“若是这上万精锐交由草民来指挥,加以水战特训,不出两年,必能大破倭国水师,扬威东海!”
这番话一出口。
站在陈锦文身后的廖二和红娘子,顿时脸色一变。
廖二本就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不顺眼。
此刻听他竟敢口出狂言....
说要指挥上万精锐,这不是明摆着,要抢自己的兵权嘛?
此次陛下亲征,就只带了这一万士卒。
若这一万士卒都由郑成功来指挥....
那他廖二,还有红娘子指挥什么?
莫不是,让他廖二和红娘子,给这小年轻当副将,打下手??
想到这些....
廖二顿时火冒三丈。
“呵!”廖二一步踏出,粗壮的手指几乎戳到郑成功脸上。
“哪里来的无知小儿,毛都没长齐,就敢在陛下面前大放厥词!”
廖二声音洪亮,带着久经沙场的煞气。
“就凭你,也配指挥这些百战精锐?”
“还两年破倭国水师?”
“小子....你上过战场嘛?见过血见过死人吗?知道刀砍在人骨头上是什么声音吗?知道一场战争要死多少人吗?”
廖二嘴里噼里啪啦,一连串的喝问。
红娘子也冷哼一声,语气带着讥讽,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
“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太过狂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本将当年也是你这般年纪的时候,可不敢说这等大话!”
年轻的郑成功,被两位军中“前辈”狠狠训斥一番。
陈锦文站在一旁,唇角微扬,却并不出言制止。
他正好想要看看....
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少年,要如何应对这般场面。
若是连这种场面都解决不了。
连廖二,红娘子都不服。
以后....他如何敢将千千万万的士卒,将整个水师交给其来统领?
为帅者,必须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
而不单单是军事方面的才能!
.............
郑成功面对两位久经沙场老将的责难。
他不慌不忙。
他先是郑重的向廖二和红娘子各行一礼。
“这位想必就是廖二将军了,晚辈久仰大名,听说将军攻城拔寨,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说完...
郑成功又转向红娘子。
“这位阿姐定是红娘子将军,既是陛下爱妃,又是沙场女将,巾帼不让须眉,晚辈着实佩服。”
郑成功这话说的十分客气。
倒是让廖二和红娘子面色稍缓。
然而下一刻。
郑成功话锋一转。
“不过......”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陆战行军,排兵布阵,晚辈自认拍马也赶不上二位将军。可若是水战...”
他目光扫过廖二和红娘子,声音清亮而笃定。
“至于水战,二位将军加起来,恐怕也不是晚辈的对手。”
第281章 海上演示
郑成功这番话。
任谁听完都有些火大。
果然....
“狂妄!”廖二勃然大怒,手甚至都按在刀柄上,眼眶里几乎喷出火来。
“水上水下,老子宰你如宰鸡!”
眼看廖二要暴走。
陈锦文这才不紧不慢的站出来打圆场。
他上前一步,笑着开口道:“好了,好了!”
说着....
陈锦文的目光,在廖二,红娘子,郑成功三人之间转了一圈。
最后,他的目光还是落在郑成功身上。
“成功方才说,水上作战,廖将军和爱妃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朕也觉的,此番言语着实有些夸大!”
听到这话。
廖二得意的一仰头,好似在说,看到没,还是陛下慧眼识人。
而一旁的郑成功,急的想要开口解释。
不等他开口。
就被陈锦文伸手打断。
然后陈锦文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玩味之色。
“不如这样吧...明日,明日来一场演练。”
“成功你领十艘小船,百名水手。”
“廖二和红娘子各领十艘,共二十艘船,两百水手。”
“你们就在海上演练一番,记住....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
听到这话。
三人同时躬身领命:“遵旨!”
等陈锦文转身离去后。
廖二立刻对着红娘子抱怨道。
“陛下也太看得起那小子了!”
“就算咱们不善水战,但打仗的道理总归相通,让咱们以两倍兵力对付这小子,即便是赢了,也没什么值得吹嘘的!”
面对廖二这话。
红娘子却若有所思,她伸手撩了撩耳边的发丝,淡淡道。
“陛下这是在试探郑成功!听说这少年郎,乃是郑知府的儿子,想必自幼熟悉水性。”
廖二闻言。
黝黑的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廖二冷冷的笑道。
“原来是官家公子哥,难怪如此嚣张!”
“好好好,老子最喜欢收拾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了!”
廖二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眼中闪着好战的光芒。
“明日演练,定要让这小子在陛下面前出尽洋相,看他还敢不敢再口出狂言!”
红娘子微微蹙眉,提醒廖二道。
“明日....你我不可轻敌。”
“我看那少年眼神清明,不似纯纨绔之辈。”
“放心吧!”廖二不以为意的摆摆手。
“水上打仗也是打仗,老子带兵这么多年,还收拾不了一个毛头小子?”
........................
翌日清晨。
海湾里风平浪静,正是演练的好天气。
三十余艘小型战船,已经在海面上排开阵型。
陈锦文带着陈圆圆,坐在一艘高大的楼船上观战。
郑芝龙等地方官员也陪同在侧,个个神色紧张。
郑成功站在一艘小船的船头。
今日,他一身利落的短打装扮,海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
他冷静的观察着对面的阵形,对身后的水手下达指令。
另一边....
廖二和红娘子的船队明显更具气势。
所有战船排成锋矢阵型,直扑郑成功的船队而来。
“看来廖将军是想直接冲散成功的阵型。”
陈锦文饶有兴致的评论道。
郑芝龙在一旁擦着汗:“犬子无知,冲撞了两位将军,还望陛下恕罪。”
郑芝龙深知,廖二,红娘子乃是陛下的心腹。
尤其是廖二,更是从龙之臣。
在陛下还在边关为卒时,廖二就追随....
因此,郑芝龙生怕儿子得罪了廖二,红娘子,导致前途受阻。
当然....
这些都是郑芝龙个人的想法。
廖二虽然个性暴躁,却也不是那般小人。
这时候....
陈锦文摆摆手,轻声说了一句。
“郑知府无需忧虑,年轻人有锐气,才是好事!”
说完....
陈锦文又将目光,移到海上。
眼看廖二的船队越来越近....
郑成功的船队却突然散开,分成两股向左右迂回。
“想包抄?”
红娘子看出意图,下令船队变阵为圆形防御。
然而就在此时。
郑成功的船队突然再次变向,借助风向快速切入廖二和红娘子船队的间隙。
“不好!”廖二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调整阵型。
郑成功的船只灵活的穿梭在廖二,红娘子的战船之间。
时而假装冲击...
时而迅速后退....
将廖二和红娘子的船队搅的阵型大乱。
更妙的是。
郑成功还巧妙的利用潮汐和风向,几次诱使廖二的船只相互碰撞。
“混蛋!”廖二站在船头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
他的陆战经验在水上完全派不上用场,船只根本不听使唤。
红娘子试图重整队形,但每次刚要组织起有效进攻,就被郑成功用各种方法化解。
演练持续了半个时辰。
廖二和红娘子的船队始终没能形成有效攻击,反而多次陷入混乱。
反观郑成功的船队,虽然数量处于劣势,却始终保持着阵型完整,灵活机动。
“停!”陈锦文终于下令。
三支船队靠拢过来,廖二和红娘子满脸羞愧地登上楼船复命。
“末将...无能!”廖二单膝跪地,声音沉闷。
红娘子也面色尴尬:“水上用兵,确非我等所长。”
郑成功随后登船,依旧谦恭有礼。
“二位将军承让了。若是真刀真枪的陆战,晚辈万万不是对手。”
陈锦文哈哈大笑,亲手扶起三人。
“今日演练,让朕大开眼界。”
“成功果然精通水战,廖将军和红娘子也尽力了。”
他看向郑成功,目光中满是赞赏。
“现在朕相信,你说两年内大破倭国水师,并非虚言。”
郑成功再次跪地,声音坚定。
“必不负陛下所托!”
陈锦文颔首,对郑芝龙道。
“郑知府教子有方啊。从今日起,成功就随朕左右,参与筹建水师事宜。”
郑芝龙激动的老泪纵横:“谢陛下隆恩!”
海风拂过,吹动陈锦文的披风。
他望着辽阔的海面,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第282章 铁甲宝船,初显神威
海湾的清晨。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脸庞。
陈锦文负手立于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目光扫过台下肃立的一众将领和官员。
“郑成功听令!”陈锦文的声音在海风中格外清晰。
年轻的郑成功立即出列,单膝跪地:“草民在!”
“朕今日任命你为大明水师统帅,统辖这一万玄甲营将士。”
“即日起,由你全权负责水师操练,战船建造诸事。”
陈锦文的声音沉稳有力。
“朕要你在两年内,为朕打造出一支可纵横四海的无敌水师!”
此言一出。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廖二的脸色瞬间变的难看....
红娘子也微微蹙起秀眉....
让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了统领万人大军的统帅。
这种事,别说在大明军中,是前所未有的事。
即便纵观5000年历史,也是极为极为罕见!
这时候....
郑成功却毫无惧色,他抬起头,目光灼灼。
“末将郑成功,领旨!”
“若两年内不能扫清倭患,末将愿提头来见!”
“好!”陈锦文满意的点头。
随后.....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我依稀记的,曾经斩杀鞑子的旗主,获得过一些关于海上的好宝贝。
没多想....
陈锦文唤出系统空间。
从里面取出两卷图纸.....
“郑成功,朕这里有两样东西,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郑成功有些疑惑。
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上前,亲手接过图纸,然后缓缓展开。
当他的目光落在第一张世界航海图上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
郑成功的手指,颤抖的抚过图纸上精细的海岸线。
“南海,东海,太平洋……甚至连欧罗巴各国的航海线,都标注的如此详尽!”
“陛下,此图从何而来?”
“这航海图,比我们现在用的海图要精确百倍啊!”
陈锦文但笑不语....
示意郑成功继续看第二张图纸。
当郑成功展开铁甲船建造图时,他的脸色瞬间变的煞白。
图纸上绘制着一艘前所未见的船舰。
全身覆盖铁甲,装备数十门火炮,设计之精妙,构造之复杂,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铁,铁甲宝船?”
郑成功的声音都在发抖。
“这怎么可能?铁如何能浮于水上?这火炮的布置……这船体的设计……”
他越看越是心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突然....
他双腿一软,竟险些站立不稳。
一旁的廖二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还嗤笑道:“小子,这就吓软了?”
廖二的调侃,郑成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此刻的他,目光死死盯着图纸,喃喃自语道。
“若真能造出此船,莫说是倭寇,就是纵横四海也非难事啊!”
说罢。
郑成功突然跪倒在地,声音激动得发颤。
“陛下真乃仙人也!有此二物,我大明水师必能称霸海洋!”
陈锦文淡淡一笑。
“既然如此,这两样宝物就交予你了。”
“铁甲船的建造由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人力物力财力,直接与赵明诚商议。”
说罢,他立即下令。
“传朕旨意,八百里加急,命赵明诚即刻前来!”
………….....
数十日后。
赵明诚风尘仆仆的赶到沿海。
这位户部尚书一看铁甲船图纸,立即算了一笔账。
“陛下,建造一艘这样的铁甲船,所需银两恐怕堪比建造十艘福船啊!”
陈锦文大手一挥。
“银两不是问题,朕要的是结果!”
有了皇帝的支持,建造工作立即展开。
郑成功日夜守在船厂,与工匠们研究图纸,解决一个个技术难题。
令人惊讶的是。
虽然铁甲船的设计超前,但建造过程却异常顺利,仿佛冥冥中自有天助。
短短一个月时间。
第一艘铁甲船已经初具雏形。
巨大的船体覆盖着铁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芒。
…………....
这一日。
陈锦文带着廖二,红娘子前来视察进度。
郑成功兴奋的为他们讲解。
“陛下请看,这铁甲船的设计精妙无比。”
“船底采用水密隔舱设计,即使一侧受损也不会立即沉没。”
“甲板上的火炮可以旋转射击,射程远超现有任何战船……”
廖二虽然不服气,但看着这庞然大物,也不得不感叹:“这大家伙要是真能下水,确实厉害。”
红娘子则仔细观察着船体的铁甲接缝处。
“这些铆钉的排列很有讲究,有什么说法嘛?”
正当众人讨论热烈时,突然瞭望塔上传来警钟声。
“报——”
一名士卒急匆匆跑来。
“启禀陛下,东南方向,发现大量船只正在快速靠近!”
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陈锦文眯起眼睛:“有多少?”
“至少二百艘以上,看船型……是倭寇的快船!”
士卒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这时候....
陈锦文给了郑成功一个眼神。
那意思很明显,你现在是水军统帅,倭国来袭,你看着办!
郑成功也是果断,立即下令。
“全体戒备.....铁甲船准备,火炮就位!”
听到这话。
所有人都是一惊,铁甲船只不过完成了雏形,还没有正式建造完毕。
而此时,郑成功居然要强行让铁甲船迎敌!
................
很快....
海平面上升起一片黑压压的船影。
那些船只速度极快,船头插着的倭寇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廖二啐了一口:“妈的,这些倭寇倒是会挑时候!”
红娘子已经握紧了剑柄:“看来是冲着我们的船厂来的。”
郑成功却显的异常冷静。
“陛下不必担忧,两位将军不必忧虑,正好让这些倭寇,试试我们的铁甲宝船。”
倭寇船队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船上挥舞着武士刀的倭寇。
他们发出野性的嚎叫,显然认为这次偷袭十拿九稳。
就在这时。
郑成功举起令旗,猛的挥下:“开炮!”
震耳欲聋的炮声瞬间撕裂了海面的平静。
第一艘铁甲宝船上的火炮喷出火舌,炮弹精准的落在倭寇船队中,掀起冲天水柱。
倭寇们显然没料到会遭遇如此猛烈的炮火,阵型顿时大乱。
这些倭寇的船只中,指挥之人,正是德川家光(倭国实际统治者)的儿子——德川家纲!
德川家纲也是水战好手。
他本想偷袭大明造船湾,结果先一步被炮火攻击。
德川家纲本能的下令回击....
随后,倭寇这些小船中夹杂的几条稍大,带着炮的船只开始回击。
然而.....
让这些倭寇惊恐的是,普通的炮弹,根本无法击穿铁甲船的装甲。
第283章 擒获倭国主帅
倭寇的指挥舰上。
一名身着华丽具足,头戴阵笠的年轻统帅——德川家纲。
德川家纲用倭语,对左右说着什么。
而另一边。
郑成功站在指挥台上,冷静的下达着一连串命令。
铁甲宝船侧舷的炮窗纷纷推开,一门门黝黑的炮管伸了出来。
“开炮!”
郑成功手中令旗狠狠挥下。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鸣瞬间撕裂了海天的宁静!
铁甲宝船猛的一震,侧舷喷射出数十条炽热的火舌!
沉重的实心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精准的砸向倭寇的关船队伍!
噗嗤!
一艘倭寇关船的首当其冲,船体直接被一枚沉重的实心炮弹洞穿,木屑纷飞,惨叫声顿时从破洞中传出。
另一艘更倒霉,炮弹直接击中了其甲板上的火药桶。
引发了剧烈的殉爆!
“轰隆——”
一声巨响。
整艘关船瞬间被炸成两截,火焰冲天而起,船上的倭寇如同下饺子般被抛入海中。
而倭寇关船发射的炮弹,也呼啸着砸在了铁甲宝船上。
铛!铛!铛!
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声爆响!
炮弹砸在厚重的铁甲上,大多只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凹坑,便被狠狠弹开,坠入海中。
仅有极少数,侥幸从尚未完全覆盖的铁甲缝隙中钻入,造成了些许损伤。
但相对于传统木船动辄被击沉的重创。
这点损伤,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这大明的船只,什么时候变的如此厉害?”
指挥舰上的德川家纲。
他被惊的目瞪口呆。
他眼睁睁看着己方的炮弹难以撼动那钢铁巨兽,而对方的每一次齐射,都能给己方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雅西....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时。
郑成功已经将下一个目标,锁定了他所在的指挥舰。
“所有火炮,瞄准那艘插着将军旗的关船!换链弹.....打断它的桅杆!”
郑成功的声音冰冷无情。
士卒们迅速更换弹种。
第二次齐射转瞬即至。
这一次,呼啸而来的不再是实心铁球,而是由铁链连接的两个半球。
它们在空中高速旋转,如同死神的镰刀,恶狠狠的扫向德川家纲的坐舰!
咔嚓!咔嚓!
令人心悸的断裂声接连响起!
指挥舰的主桅杆和尾桅,瞬间被高速旋转的链弹绞断!
巨大的桅杆带着风帆轰然砸落,将甲板上的倭寇砸死砸伤无数,船速骤然锐减,在原地打转,彻底失去了机动能力。
“就是现在!快船围上去!跳帮接舷!生擒贼首!”
郑成功再次下令。
早已蓄势待发的明军快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瘫痪的倭寇指挥舰。
廖二一马当先,咆哮着第一个跳上敌船,手中大刀挥舞,如同虎入羊群。
红娘子则指挥弓箭手精准点射,压制敌船反抗。
失去指挥又遭遇跳帮的倭寇顿时大乱,抵抗迅速瓦解。
....................
德川家纲还想拔刀顽抗。
结果...
被廖二一脚踹翻在地。
几名如狼似虎的玄甲营士卒扑上去,用粗麻绳将其捆了个结结实实。
主帅被擒。
指挥舰被夺。
加上铁甲宝船不可战胜的恐怖形象,彻底摧毁了剩余倭寇的斗志。
他们发一声喊....
残余的船只纷纷掉头,如同丧家之犬般向着外海拼命逃窜。
郑成功还要下令追击,却被陈锦文派人制止。
“穷寇莫追,宝船尚未完工,不宜远航。清点战果,巩固防御为先。”
“末将遵旨!”
郑成功压下心中兴奋,恭敬领命。
…………
海滩上,战斗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
德川家纲被反绑着双手,粗暴的推搡到陈锦文面前。
他努力想维持武士的尊严,强撑着站直身体,虽然衣甲破损,脸上沾满烟灰,但眼神依旧凶狠,带着不服输的倔强。
陈锦文居高临下。
如同审视蝼蚁般打量着他,用淡淡的语气问道。
“你是何人?在倭国任何职?是谁派你来的?”
德川家纲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用生硬的汉语回道。
“要杀就杀,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哦?倒是有点骨气。”
陈锦文不怒反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瞥了一眼远处巍峨的城墙,随意道。
“这里海风大,沙尘多,不是问话的地方。换个舒服点的地方,朕再慢慢问你。”
说罢....
他竟不再看德川家纲一眼,随意的一挥手。
身旁一名侍卫立刻会意。
取来一截长长的麻绳。
将绳头牢牢系在德川家纲被反绑的手腕上,另一头则系在了陈锦文坐骑的马鞍之后。
德川家纲先是一愣。
随即脸色猛的剧变,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他惊恐的大叫起来。
“你…你要做什么?!雅西....快放开我!”
陈锦文仿佛没听到他的叫喊,轻轻一抖缰绳,催动战马,不紧不慢的朝着城池方向走去。
战马一开始只是缓步小跑,但速度渐渐加快。
“啊——”
德川家纲猝不及防,被猛的一拽,直接面朝下摔倒在粗糙的沙石地上。
下一刻,拖行开始了。
战马的速度越来越快。
德川家纲的身体如同一个破麻袋,在布满碎石和贝壳残骸的海滩上被拖拽着。
“啊啊啊——停下!快停下!”
他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
身体与粗糙地面的剧烈摩擦,瞬间让他华贵的具足变的破烂不堪。
里面的衣衫被磨穿...
皮肤被割裂....
鲜血迅速渗出,在沙地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沙砾,碎石,尖锐的贝壳碎片…划破他的身体。
每一次颠簸翻滚,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他试图蜷缩身体,试图用脚蹬地减缓速度,但一切都是徒劳。
..............
高速拖行带来的巨大力量,轻易瓦解了他所有的挣扎。
最初的凶狠和骨气,早已被碾的粉碎,只剩下最本能的哀嚎和求饶。
“饶命…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求你停下!啊啊——”
他的惨叫声回荡在海滩上空.....
前方骑在马上的陈锦文。
却仿佛只是在郊游踏青,神态悠闲,甚至还有心情对身旁脸色微微发白的陈圆圆点评道。
“爱妃你看,这海边的落日,别有一番壮阔景象。”
陈圆圆强自镇定,柔顺应是,目光却不敢看向后方那惨烈的一幕。
直到距离城门不足百丈。
德川家纲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浑身血肉模糊,叫声也变得微弱嘶哑。
陈锦文这才轻轻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下。
他拨转马头...
踱回到奄奄一息的德川家纲身边,俯视着地上那摊模糊的血肉,声音依旧平淡。
“现在,可想清楚了?是换个地方好好说,还是…继续欣赏这落日美景?”
德川家纲艰难的抬起血肉模糊的脸,眼中只剩下最彻底的恐惧。
他蠕动着破裂的嘴唇,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
“说…我说…我是德川家纲…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之子…是父亲…派我来的…求求你…饶了我…”
陈锦文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终于加深。
“呵,早这样不就好了?何必自讨苦吃。”
第284章 游街示众
随后....
陈锦文一声令下。
“将这倭寇,押回城....”
“对了,一路游街示众,让我大明的老百姓,好好欣赏倭寇,到底是怎般模样!”
随着陈锦文的话音落地。
几名侍卫粗暴的拖起血肉模糊的德川家纲,像拖死狗般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
“铛——铛——铛——”
早有准备的士卒敲响了铜锣。
洪亮的锣声,在沿海小城的上空回荡。
“街坊邻居都来看啊,生擒倭寇头目,倭国大将军之子德川家纲游街示众喽!”
专门的宣令兵骑着马,在队伍前头高声呼喊,声音传遍大街小巷。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原本因倭寇时常袭扰,而显的有些沉寂的城内,顿时沸腾起来。
家家户户门窗大开....
男女老幼纷纷涌上街头,踮着脚,伸着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啥?倭寇头子?还是个大官的儿子?”
“真的假的?前些日子,他们还杀人放火呢!”
“快去看看!”
当队伍缓缓入城。
老百姓们看到被两根长竹竿架着,浑身褴褛的德川家纲。
百姓们先是一阵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喧哗。
“真是倭寇!”
“看那发髻!就是他们!天杀的畜生!”
“就是他爹派兵来烧我们村子的,我舅舅一家都没逃出来啊!”
“打....打死这个狗杂种!”
积压已久的仇恨与愤怒。
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老百姓手中的烂菜叶,臭鸡蛋,碎石块....如同雨点般从街道两侧砸向德川家纲。
“砰!”
一个臭鸡蛋精准的砸在德川家纲额头上,蛋液混合着血污糊了他一脸。
“嗖——”
一块尖利的碎石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新的血痕。
“畜生,还我儿子命来!”
一位白发老妪哭喊着将手中的拐杖掷了出去。
押送的士卒们并未真正阻拦。
只是象征性的维持着秩序,任由老百姓发泄着怒火。
不时有士卒还“贴心”的高声介绍。
“各位父老乡亲!脚下这摊烂泥,就是倭国那什么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的嫡长子,未来的倭国统治者!”
这话更是火上浇油。
大将军的儿子?未来的倭国统治者?
身份越高贵,带来的报复快感就越强烈!
“我呸...什么狗屁大将军,生出来的儿子也是倭寇!”
“打断他的狗腿!看他还怎么来咱们这杀人!”
“大明威武!陛下万岁!”
德川家纲在无尽的羞辱和剧痛中奄奄一息。
每一次砸击都让他发出微弱的呻吟,意识在黑暗的边缘徘徊。
他从最初的屈辱,愤怒,到最后只剩下麻木的绝望....
游街队伍缓慢的穿行过主要街道。
最终抵达府衙大牢时。
德川家纲早已昏死过去,浑身污秽不堪,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士卒们将他像扔垃圾一样扔进阴暗潮湿的牢房,铁门哐当一声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
次日,知府衙门大堂。
海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入,带来咸湿的气息,却吹不散堂内凝重而热烈的气氛。
陈锦文端坐主位,他的手指无意识的轻敲着紫檀木椅的扶手。
下方....
郑成功,赵明诚,红娘子,廖二分列两侧。
“情况,诸位都已知晓。”
陈锦文开门见山,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袭击我沿海,欲毁我船厂的主帅,乃倭国幕府大将军德川家光之子,德川家纲。”
“这是倭国统治阶层,对我大明的公然挑衅!诸位,有何看法?”
话音落地。
廖二第一个蹦了出来,声如洪钟。
“陛下!这还有啥好说的?”
“揍他娘的!咱们以前打鞑子,那是陆上见真章,现在有了成功这小子捣鼓的铁甲宝船,海上咱也不怵!”
“必须打回去,而且得往死里打,端了他的老窝!”
“让他们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廖二说完。
红娘子紧随其后,她英气的眉毛挑起。
“廖将军话糙理不糙。”
“陛下....倭寇屡犯我境,屠戮百姓,若只是被动防守,击退来犯之敌,根本无法震慑其狼子野心。”
“唯有主动出击,犁庭扫穴,方能永绝后患!”
“末将请命,愿为先锋!”
廖二和红娘子。
两人态度鲜明,战意高昂。
.......................
这时...
赵明诚轻咳一声,出列拱手。
他眉头紧锁,带着户部尚书特有的审慎,和文人的忧国忧民。
“陛下!廖将军,红将军勇武可嘉,然……老臣以为,跨海远征,非同小可。”
“倭国虽为岛夷,然其民风凶悍,地形不熟,且远隔重洋,补给线漫长,风险实在太大。”
“我军新式水师初建,铁甲宝船虽利,毕竟仅有一艘初成。”
“是否…是否更应稳妥起见,先巩固海防,待水师壮大,再图后计?”
“此绝非畏战,实乃老成谋国之言啊。”
赵明诚的担忧不无道理。
堂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跨海作战的难度,远超路上征伐。
陈锦文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郑成功身上。
“成功。”陈锦文开口,声音中带着期许。
“你现在是朕亲封的水师统帅,筹建水师,应对海患,是你的职责。”
“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此话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最年轻的将领身上。
廖二的眼神带着审视...
红娘子是鼓励...
赵明诚则略显担忧...
郑成功深吸一口气,他上前一步。
先是向陈锦文及各位同僚抱拳行礼,姿态谦恭。
但他抬起头时,那双年轻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无比自信和锐利的光芒。
“陛下,诸位将军,赵大人。”
他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成功年少,本不敢在诸位面前妄言。”
“然....陛下信重,委以水师重任,成功既在此位,必谋此政,有些话,不吐不快!”
第285章 海洋对面,要打?
郑成功环视一周,继续道。
“倭寇屡侵我沿海,屠我子民,劫我财物,此风绝不可涨!”
“若依赵大人之言!固守待时....只会让倭寇以为我大明畏缩怯战,助长其嚣张气焰,将来的袭扰必更加频繁,更加猖獗!”
“唯有雷霆一击!将其彻底打疼,打怕,打服...让他想起大明就肝胆俱裂,方能换来真正的海疆太平!”
郑成功顿了顿,嘴角甚至勾起一抹略带冷峭的笑意。
“陛下....据成功所知,倭寇此族,秉性奇异,畏威而不怀德!”
“你越是比他强,越是狠狠打他,压他...他反而会敬畏你,崇拜你,甚至摇尾乞怜。”
“反之....”
“你若是对他展现宽容与和善,他只会觉的你软弱可欺,进而变本加厉的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
“既然如此!”
话说到这儿。
郑成功的声音陡然拔高,他斩钉截铁道。
“我大明,何不做一个让他国敬畏的强国?”
“宁可让他国因畏惧而不敢仰视,也绝不能让他国因轻视而肆意欺辱!”
“此次倭国主帅被擒,正是天赐良机!”
“正当以此为由,兴王师,跨东海,直捣其巢穴,扬我大明国威于海外!”
这一番话,可谓是掷地有声。
说的廖二和红娘子眼中精光爆闪,连连点头。
就连赵明诚也抚着胡须,面露思索,不再出言反驳。
....................
“好...说得好!”
陈锦文猛的从座位上站起身,用力鼓掌,脸上满是激赏之色。
“好一个‘宁可让他国畏惧,不能让他国欺辱’!郑成功,朕没有看错你!”
“这才是朕的水师统帅,该有的气魄和见识!”
说着...
陈锦文大步走到堂中,他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位臣子。
“倭寇之患,非止于沿海,实关乎国运,关乎朕对四海的掌控!”
“被动挨打,绝非朕的风格!”
“唯有主动出击,方能掌握乾坤!”
陈锦文转过头,看向郑成功,命令如山崩般压下。
“郑成功听令!”
“末将在!”郑成功单膝跪地,昂首挺胸。
“朕给你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内,第一艘铁甲宝船必须彻底完善,形成战力!”
“第二艘铁甲宝船,必须完成主体建造,能够随军出征!”
“所需一切人力,物力,财力,朕许你优先调拨,赵明诚及沿海诸州府,全力配合!”
“若有延误懈怠者,以军法论处!”
“末将遵旨!”郑成功声音铿锵,没有任何犹豫。
“末将在此立下军令状!两月之内,若不能完成陛下嘱托,愿提头来见!”
“好!”陈锦文重重一拍他的肩膀,眼中燃烧着征服的火焰。
“两个月后,朕要亲率大明水师,扬帆东渡!”
说罢...
陈锦文转向众人,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寒光四射。
“此一战,朕要踏平倭岛,将那德川家光缚于阶下!”
“朕要让东海之水,尽染大明玄黑之色!朕要这天下万国都知道——”
陈锦文的声音如同雷霆,响彻大堂,穿透窗户,回荡在海疆之上。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
…………
与此同时,隔海相望的倭国江户城。
象征最高权力的将军府邸内,气氛却与海对岸的决绝昂扬截然相反,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雅西!废物....奇耻大辱!!”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最深处的和室中传出,伴随着瓷器被狠狠摔碎的刺耳声响。
德川家光额上青筋暴起。
他原本刻板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仁丹胡剧烈的颤抖着。
他刚刚接到了前线溃兵拼死带回的消息——
精心策划的海上偷袭,不仅彻底失败。
上百嗖船只几乎全军覆没。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的继承人,长子德川家纲竟被明军生擒!
这对于视荣誉高于生命的武士阶层,尤其是对于统治倭国的德川幕府而言。
不啻于一记响亮的耳光,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
下方。
德川纲重,德川纲吉,以及长女千代姬,三人齐齐伏身叩首,不敢抬头直视父亲的雷霆之怒。
就连一向冷静,甚至带着几分凌厉的千代姬。
她此刻也能感受到,父亲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和杀意。
“中原王朝,明国...陈锦文!”
德川家光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竟敢如此折辱我德川家!俘虏我之子嗣,还游街示众?!”
“这已不是挑衅,这是向我倭国,向我德川幕府宣战!”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彷佛忘记了,是他先派人屠了大明沿海的一个村庄。
然后又派长子,偷袭大明造船的海湾。
现在....
不过是报应到了!
.............
德川家光猛的站起身,如同困兽般在和室内踱步,猩红色的阵羽织下摆剧烈摆动。
“不能再等了!”
“明国造出那般可怕的铁甲船,若等其成军,我倭国危矣!”
他骤然停下脚步,阴鸷的目光扫过三个子女。
“纲重!纲吉!”
“嗨~!”两人立刻应声。
“立即征调所有可用战船,集中所有武士,加固沿海所有防线!”
“要做好和大明打一场大战的准备!”
“谨遵父亲大人之命!”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重重叩首。
“千代姬!”
“父亲?”千代姬抬起头,妖娆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寒光。
“你亲自去一趟萨摩藩,督促柳生家加快战备!”
“告诉他们,若是此战有功,将来攻上明国本土,我许他柳生家为先驱,裂土封王亦非不可!”
“女儿明白!”千代姬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再次俯首。
三位子女领命后,迅速起身。
依次躬身退出了压抑的和室。
第286章 想要救回儿子?
几个子女走后....
室内重归寂静。
只剩下德川家光粗重的喘息声,和角落里香炉烟丝笔直上升的细微声响。
就在这时。
内侧的障子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身着华丽十二单衣,云鬓微松,虽年近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面容姣好的妇人,眼眶通红地走了出来。
她便是德川家光的正室夫人——鹰司孝子!
“夫君……”
鹰司孝子声音哽咽,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
她快步上前,抓住德川家光的衣袖,泣不成声。
“家纲……我们的家纲……他真的被明国人抓去了吗?他们还…还那样对他…”
她显然也得知了儿子被抓,被游街羞辱的消息。
作为母亲,她的心如同被刀绞般疼痛。
“夫君,求求您,想想办法……能不能……能不能派人去大明,带上重礼,向那位大明皇帝求求情?”
“哪怕用再多金银,哪怕赔礼道歉,只要能把家纲换回来……求求您了,夫君!”
她哭的梨花带雨,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哀戚与祈求。
任何男人见了,恐怕都会心生怜惜。
德川家光看着妻子如此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与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强硬的别过头去,声音虽然放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孝子,你不懂!这不是私人恩怨,这是国战!”
“家纲是我的儿子,更是德川家的继承人,倭国的少主!”
“他被俘受辱,是整个倭国的耻辱!”
“此刻若向明国低头求和,哪怕只是流露出丝毫软弱,我德川家的威望将荡然无存,各地强藩,大名立刻就会蠢蠢欲动!”
“届时....内忧外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话说到这儿。
德川家光转过身,双手按住妻子的肩膀,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含泪的双眼。
“现在唯一的道路,只有战争!”
“用明国人的血,才能洗刷这份耻辱!”
“用胜利,才能换来真正的尊严!”
“家纲……他既是我的儿子,就该有为德川家,为倭国牺牲的觉悟!”
鹰司孝子闻言。
绝望的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掩面痛哭起来。
她知道,丈夫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
战争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再也不可能停下。
她儿子的命运,已然被卷入这滔天巨浪之中,前途未卜。
德川家光看着痛哭的妻子,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再次望向西边,仿佛要穿透重重屋舍,越过浩瀚海洋,看到那片他既轻视又渴望的土地。
“陈锦文……”
德川家光低声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
“我会让你知道,挑衅我德川家族的代价,到底有多么的沉重!”
........................
幕府府邸深处。
鹰司孝子,她失魂落魄的退出了弥漫着暴怒与压抑的和室。
她独自一人,踉跄着走在空旷的廊下。
华美的十二单衣拖曳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更衬的四周死寂的可怕。
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模糊了她精心保养的容颜。
家纲……她的儿子。
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此刻正在海的另一边,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屈辱和痛苦。
而她的丈夫,倭国的实际统治者,却为了所谓的威望和国战,毫不犹豫的将她的儿子推入了绝境。
“不行…绝不能就这样放弃…”
鹰司孝子还是想要救回儿子。
她的决心,压过了对丈夫权威的恐惧。
鹰司孝子猛的用手背擦去泪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她要去求求另外两个儿子!
他们都是亲兄弟,血脉相连,总不能也如此铁石心肠!
…………
德川纲重的居所内。
听完母亲带着哭腔的哀求,这位次子脸上露出了极为难的神色。
他搓着手,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母亲那充满期盼的泪眼。
“母亲大人…您,您这不是让儿子为难吗?”
“父亲大人正在气头上,严令备战,此时若私自调派人手去大明,一旦被父亲知晓,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可是…这可是不遵军令的重罪啊!”
鹰司孝子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凄楚。
“纲重!那是你哥哥,你的亲哥哥啊!”
“我们偷偷的进行,只派一小队最精锐的心腹,快去快回,不会有人发现的!”
“就算…就算失败了,也总好过眼睁睁看着你哥哥,死在那异国他乡,受尽折磨啊!”
德川纲重却只是摇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母亲大人!您一介妇人,不懂军国大事!”
“大明如今戒备森严,我们连他们那可怕的新式战船都对付不了。”
“区区一队人马潜入,无异于羊入虎口,怎么可能成功?”
“不仅救不出大哥,反而会白白折损人手,更会激怒明国人,让大哥的处境更加艰难!”
“此事…绝无可能!请母亲回去吧!”
他近乎粗暴的将衣袖从母亲手中抽回。
然后转过身去。
摆出送客的姿态。
鹰司孝子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心如同沉入了冰窖,冷的她浑身发抖。
…………
她不死心,又找到了三子德川纲吉。
结果....
甚至比此子更加令人心寒。
德川纲吉甚至没有让她过多开口,便用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堵住了她的嘴。
“母亲,大哥身为德川家的继承人,他为国受难,是其荣耀所在。”
“我等身为弟弟,此刻更应谨遵父亲之命,全力备战,以期将来用胜利洗刷耻辱,迎回大哥(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私下行动,只会破坏父亲的大计,恕儿子万万不能从命!”
荣耀?
大计?
鹰司孝子听着这冰冷无情的话语。
看着儿子那与其父越来越像,充满算计和冷漠的眼神,她终于彻底绝望了。
“你们…你们…”
她指着自己这两个亲生儿子,手指颤抖,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你们的血,难道是冷的吗?”
“那是你们的亲哥哥啊!你们就忍心看着他…看着他……”
她哽咽着。
再也说不下去...
强烈的悲痛和失望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窒息。
德川纲吉只是微微躬身,语气平淡无波。
“母亲伤心过度,还是回去好生歇息吧。来人,送母亲大人回去。”
第287章 忍者?幕府夫人?偷偷潜入
两名侍女小心翼翼的上前,想要搀扶几乎站立不稳的鹰司孝子。
却被她猛的甩开。
“不用你们假好心!”
她看着眼前这个变的无比陌生的儿子,心如刀绞,踉跄着退后几步,转身奔了出去。
廊外的风吹在她泪湿的脸上,一片冰凉,却凉不过她此刻的心。
丈夫如此,儿子亦如此。
在这冰冷的权力泥潭里,难道真的没有一点骨肉亲情可言吗?
不!
他们不救,她自己救!
一个疯狂的、冒险的念头,在她绝望的心底破土而出,迅速疯长。
她想起了自己的女儿,那个自幼便与众不同,甚至得到丈夫另眼相看的女儿——千代姬!
或许…或许女儿会理解她的心情?
…………
千代姬的居所内。
氛围与其兄弟处截然不同。
少了些刻板的武士道装饰,多了些清雅的器具,甚至还有一卷翻开的汉籍。
听闻母亲突然来访,千代姬有些意外。
当她看到母亲红肿的双眼,凌乱的发髻和失魂落魄的模样时,更是吃了一惊。
“母亲?您这是……”
她连忙屏退左右,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鹰司孝子。
“千代姬…我的女儿…”
鹰司孝子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抓住女儿的手臂,泪水再次决堤。
她泣不成声的,将求助两个儿子被拒的经过断断续续说了一遍。
“……他们…他们怎么可以如此狠心?那是他们的亲哥哥啊!”
“难道权力…难道那些冷冰冰的东西,真的比血脉亲情还要重要吗?”
千代姬默默听着,妖娆的眼眸中光芒闪烁,冷静的深处,终究还是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她扶着母亲坐下,递上一杯热茶,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母亲,两位弟弟所言…虽不近人情,但并非全无道理。”
“父亲正在盛怒之下,一心要与大明决战,此时若违逆他的意思,风险极大。”
听到女儿似乎也要拒绝。
鹰司孝子眼中刚刚燃起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但千代姬的话并未说完。
她话锋轻轻一转。
“不过…家纲他身陷敌手,受此大辱,身为大姐,我也无法坐视不理。”
“公然派兵自然绝无可能,但…或许可以尝试另一种方法。”
鹰司孝子猛的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火:“什么方法?”
千代姬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
“柳生家…世代效忠我德川氏,其门下子弟并非只会战场搏杀,更精于隐匿、刺探、潜入…乃至营救。”
“我可以秘密派遣几名柳生家最顶尖的忍者,潜入大明,尝试营救家纲。”
“柳生家门人,个个身手高超,善于隐藏,或许…有一线希望。”
鹰司孝子闻言。
她大喜过望,激动的再次落泪。
“真的?太好了!千代姬,还是你…”
然而....
她的喜悦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一个更加大胆、更加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并且迅速占据了她全部的心神。
她猛的抓住女儿的手,眼神变得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不…千代姬,不止是他们去。”
“我…我要亲自去!”
什么??!!
千代姬脸色骤变,豁然起身。
“母亲!您疯了不成?亲自前往大明救人,这绝对不行!”
千代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母亲竟会生出如此荒唐的念头。
“大明如今是何等龙潭虎穴?就连父亲都要严阵以待!”
“您一介…您如何能去得?这根本不是儿戏,万一有什么闪失…”
鹰司孝子却异常固执的摇了摇头,打断了女儿的话。
她站起身。
虽然眼角犹带泪痕,但腰杆却挺直了。
一股久违的,属于贵族女子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千代姬,我的女儿,你错了!”
“母亲我年轻时,并非你想象中那般柔弱。
弓马剑术,虽不敢说精湛,但也曾悉心习练过。”
“只是这些年为你们父亲生儿育女,打理内宅,才渐渐疏远了。”
“但底子还在!寻常三五人,未必能近我身!”
她看着女儿震惊的眼神,语气变的更加恳切,甚至带上了哀求。
“况且....那是我的儿子!”
“让我在这里枯等消息,每日想着他可能正在受苦,我会被逼疯的!”
“我绝不能…绝不能什么都不做!”
.............
千代姬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看着母亲虽年近四十,却依然动人的脸庞,看着那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深知母亲外表柔顺,内里实则极为刚烈。
一旦决定,恐怕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沉默了良久。
终于....
千代姬重重的叹了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母亲。
“母亲…您真的决定了吗?此行…凶险万分,很可能…”
“我不怕!”鹰司孝子斩钉截铁。
“只要能有一丝希望救回家纲,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千代姬再次沉默。
最终,她缓缓点头。
“好…既然母亲心意已决,女儿…便不再阻拦。”
“我会安排最可靠的柳生家忍者,一共三人,都是顶尖好手,护送您秘密前往。”
“但此事,绝不能让父亲知晓半分!”
鹰司孝子顿时喜极而泣,连连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千代姬!”
千代姬走上前,轻轻抱了抱母亲,在她耳边低语,语气凝重。
“若是父亲问起,我便说您因家纲被俘之事,伤心过度,回鹰司家本邸静养一段时日。”
“母亲…一切小心。无论成败,务必…活着回来。”
鹰司孝子用力回抱了一下女儿,重重点头。
“放心吧,母亲我并非柔弱女子,我会保护好自己。”
…………
是夜,月黑风高。
江户城外一处僻静的海湾。
一艘毫不起眼的小型快船,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的滑入水中。
船上....
除了三名身着深色劲装,气息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柳生家忍者外。
便是同样换上了一身利落黑衣,将长发紧紧束起的鹰司孝子。
她最后回望了一眼夜色中庞大的江户城轮廓。
那里有她至高无上的丈夫,和她另外两个冷漠的儿子。
随即....
她毅然转过头,目光坚定的望向西方那无边无际的,黑暗的海洋。
海风凛冽,吹动着她的衣袂。
为了救儿子,这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幕府将军夫人,决定偷偷潜入大明。
第288章 温存和夜袭
数日后,夜已深沉。
海风穿过半开的窗棂,带来潮湿的咸腥气,也吹动了桌案上烛台的火苗,忽明忽暗的摇曳着。
陈锦文独自坐在临时书房内。
他面前,摊开着详尽的沿海布防图,与刚刚送来的船厂进度奏报。
陈锦文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
他目光深邃....
他的思绪,早已飞越重洋,落在那个即将被战火席卷的岛国上。
他在想,要等到何时,才能将那岛国彻底征服!
“陛下,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这时候....
一道柔媚入骨的声音,伴着淡淡的幽香传来。
陈圆圆端着一只白玉瓷碗,步履轻盈的走进书房。
她只穿着一件藕荷色的轻软寝衣,外罩一件薄纱长袍,云鬓松散,更添几分慵懒风情。
烛光下...
陈圆圆肌肤胜雪,眼波流转间尽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陈锦文从沉思中回过神。
他抬眼便看到这活色生香的一幕,紧绷的神经,也不自觉的舒缓了几分。
“爱妃怎么还没安歇?”
陈锦文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
“陛下未眠,臣妾心中记挂,如何能安睡?”
陈圆圆莞尔一笑。
然后金莲轻移,款款走到陈锦文身边,将温热的参汤轻轻放在桌上。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炖的参汤。”
“陛下您趁热用些,暖暖身子,也能提提神。”
听到这话。
陈锦文心中一暖。
旋即....
他伸出手,将陈圆圆一把揽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软玉在怀。
鼻尖萦绕着佳人特有的幽兰体香....
方才那些军国大事带来的沉重感,似乎都被驱散了不少。
“有劳爱妃了。”
陈锦文低头在陈圆圆光洁的额上印下一吻。
然后他才端起参汤,几口便饮尽了。
汤水温热,恰到好处的熨帖了肠胃,也似乎点燃了某些深处的火苗。
随后....
陈锦文放下碗。
他的手指,流连在陈圆圆纤细的腰肢上。
感受着怀中佳人微微颤抖的娇躯。
陈锦文眼中的神色,渐渐变的幽深....像一只想要征服一切的狮王!
“陛下…”
陈圆圆被看的脸颊绯红,眼睫轻颤,似羞似怯的垂下眼帘。
这娇羞的模样,更是勾人心魄....
陈锦文低笑一声。
他突然俯下身子,一只手精准的捉住了佳人纤细的足踝。
在陈圆圆一声细微的惊呼中。
陈锦文亲手,摘掉了佳人那只精巧的绣花鞋....
刹时....
露出一只白皙,宛如玉琢...的纤足。
眼前这如同艺术品般的景象,看的陈锦文喉头一紧。
“陛下…别…”
“羞死个人了....”
陈圆圆又羞又臊,她紧紧闭上眼,不敢看陈锦文。
“朕的爱妃,何处不是美的?”
陈锦文声音低沉,语气带着调侃。
他不再多言。
打横将轻若无骨的佳人抱起,大步朝着内间的床榻走去。
陈圆圆顺从的依偎在陈锦文坚实的胸膛前。
她双臂环住陈锦文的脖颈,将自己的脸颊埋在他肩窝,心中如同揣了只小鹿,砰砰直跳。
…………........
与此同时,城门口。
海风呼啸。
吹的旗帜猎猎作响....
几名值守的守门侍卫,缩在城门洞的背风处,裹紧了身上的衣裳,低声闲聊着打发这漫漫长夜。
“这鬼天气,海风真他娘的冷啊!”
“谁说不是呢,听说北边都下雪了,咱们这儿虽然没雪,这风刮脸上跟刀子似的。”
“再熬半个时辰就该换岗了…真想赶紧回去喝口热酒暖暖身子…”
几人正说着。
突然....城门阴影里,悄无声息的溜进来几个模糊的黑影!
他们皆是一身紧束的黑色夜行衣,动作轻盈的如同狸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什么人?!”
一名眼尖的侍卫,猛的警觉后,下意识的喊了一嗓子,然后去摸腰间的刀刃。
其他几名值守的侍卫也被惊动。
众人瞬间困意全无....
纷纷拔出兵刃,警惕的围拢过去。
然而.....
回应他们的,是数道破空而来的锐利寒芒!
嗖!嗖!嗖!
十数枚造型奇特的十字镖,手里剑,苦无,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的激射而来!
速度快的惊人,角度更是刁钻狠辣!
“呃啊!”
“噗嗤!”
几名侍卫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格挡,便被这些淬炼了忍者技艺的飞镖直接命中咽喉,心口等要害!
惨叫声短促而凄厉,随即戛然而止。
鲜血瞬间染红了城门口冰冷的石板地。
几名守门侍卫,瞪大着难以置信的眼睛,重重倒地,顷刻间便没了声息。
黑衣人中....
一个身形明显较为纤细的身影,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然后刻意压低声音。
但很明显,是个女人的声音无疑。
“动作快些!汉人当地的最高府邸在那边,我儿应是被囚于此!”
她抬手指向了城中最为气派,灯火也相对最亮的建筑群——
此处....
正是知府郑芝龙的府邸,也是陈锦文暂时的居住所在。
“是,夫人!”
其他几名黑衣人,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
然后如同鬼魅般,再次融入黑暗,朝着目标方向疾速潜行而去。
只留下城门口。
几具迅速冰冷的尸体,和弥漫开的淡淡血腥气。
…………
第289章 直接擒下
知府府邸内。
陈锦文已将陈圆圆,放在了宽大柔软的床榻上。
佳人罗衫半解....
此时此刻,只着一件绣着并蒂莲的浅红色肚兜。
陈圆圆的目光,和陈锦文灼热的目光接触后,前者羞的立即垂下头。
柔顺的青丝,铺散在锦枕上。
衬的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愈发娇艳欲滴,眼波如水,含羞带怯,红唇微张,吐气如兰。
世上恐怕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挡的住这般极致的美色。
陈锦文也是个男人。
自也无法抵挡.....
他俯下身,刚要去吻陈圆圆,然后行那房中之事——
突然....
陈锦文的动作猛的一顿,他凌厉的目光,倏的看向屋顶!
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嗒”的一声轻响,像是猫儿踩过瓦片,又像是风吹动了松动的砖石。
但这声音落在各项属性,远超常人的陈锦文耳中,却清晰的如同擂鼓。
有人在屋顶??!!
而且不止一个人!
脚步轻盈迅捷,绝非府中侍卫巡逻的动静....
陈锦文眼神瞬间冷却。
所有的旖旎心思,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鹰隼般的锐利和警惕。
“陛下....您?”
陈圆圆察觉到眼前男人的变化。
她迷离的美眸,恢复了一丝清明,不解的轻声唤道。
“嘘....”
“圆圆!屋顶有人,莫出声,你待在房里别动。”
陈锦文迅速低声交代,语气不容置疑。
随后.....
他一把扯过旁边的外袍披在身上。
系带都来不及完全系好。
便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的蹿至门边,猛的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陈锦文来到院中。
他锐利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屋顶上那几个正快速移动,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模糊黑影。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陈锦文运足中气,猛的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暴喝。
这一声吼。
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府邸夜的宁静。
“有刺客!”
“护驾!快护驾!”
几乎是同时,府邸各处瞬间炸开了锅。
脚步声,甲胄碰撞声,惊呼声,拔刀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
火把也被迅速点燃,光影晃动,整个府邸顷刻间从沉睡中惊醒。
刚刚歇下的廖二和红娘子反应最快。
两人甚至连铠甲都来不及披挂完整,只抓着随身兵刃,便从各自的房中暴冲而出!
“陛下!末将来也!”
廖二一声怒吼,如同狂怒的黑熊,率先带着一队亲卫冲到陈锦文所在的院落。
红娘子紧随其后。
她一身红色劲装,手持长剑,英姿飒爽,眼神冷冽如冰,迅速指挥后续赶来的侍卫。
“封锁所有出口!弓箭手上墙,绝不能放跑一个!”
短短片刻。
陈锦文的身边,已然聚集了上百名精锐侍卫。
火把将院落照的亮如白昼,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屋顶上的几名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行踪会如此快被发现,而且瞬间陷入重重包围。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惊愕与狠戾。
其中那名身形纤细的黑衣人(鹰司孝子)更是心急如焚。
她的目光焦急的扫视着下方....
拼命寻找着,可能关押她儿子的牢房踪迹。
“妈拉个巴子!哪儿来的宵小毛贼,敢来你廖爷爷的地盘撒野?!给老子滚下来!”
廖二脾气火爆。
见屋顶之人竟不理会,气得哇哇大叫。
他捡起地上一块石头,运足力气就狠狠砸了上去....
那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力道惊人。
一名忍者反应极快,侧身躲过。
但这一下,也彻底暴露了他们的位置。
“拿下!”陈锦文面无表情,冷冷的下令。
“喏!”
瞬间....
十余名身手矫健的侍卫借助墙垣,树木,灵活的攀上屋顶,刀光闪闪,直扑那几名黑衣人!
这几名倭国的忍者,也知无法再隐藏,纷纷抽出随身短刀,苦无等奇门兵器,与扑上来的侍卫战作一团!
“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瞬间响彻屋顶。
这些柳生家顶尖忍者的身手确实诡异刁钻。
往往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避开攻击,手中的暗器更是防不胜防,一时间竟与人数占优的侍卫们斗的难分难解。
那名女性黑衣人(鹰司孝子)武功底子也是不俗。
一把短刀舞的迅疾凌厉....
她一边挡着侍卫的进攻,一边且战且退,目光仍在焦急的搜寻。
“哼....雕虫小技!”
红娘子凤目一寒,看不下去。
她脚尖轻轻一点地面,身姿如同一只灵巧的雨燕,翩然掠上屋顶。
红娘子手中长剑一抖,挽出数朵凌厉的剑花,直刺向其中一名黑衣忍者!
“夫人小心!”
一名忍者见状,惊呼提醒,想要回援,却被身边的侍卫死死缠住。
红娘子的加入,瞬间改变了战局平衡。
她的剑法又快又准,加上实战经验丰富,绝非府中普通侍卫可比。
..............
廖二在下面看的心急,大吼道。
“给老子留一个!”
说着...
廖二笨拙的开始攀爬廊柱,想要上屋顶参战。
陈锦文负手立于院中。
冷静的观察着屋顶的战局。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那个身形纤细,刀法明显带有倭国武士风格,却又不失章法的黑衣人身上。
尤其是听到那声“夫人小心”的倭语低呼。
陈锦文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冰冷的玩味....
看来,钓来了一条意想不到的大鱼!
这也正是他抓到了幕府将军儿子后,没有着急一刀宰掉的原因。
陈锦文原本还想着。
利用抓到的那俘虏,能狠狠敲些什么出来呢。
现在看来.....
该来的,果真来了!
这时候。
陈锦文轻轻抬手,止住了更多想要上房的侍卫。
“抓活口,尤其是那个女的!”
陈锦文淡淡的吩咐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正在屋顶激战的侍卫耳中。
与此同时.....
在侍卫的围攻下,那三名忍者渐渐不敌,被侍卫相继制服。
只剩下那名女性黑衣人,兀自挥舞短刀顽抗,但眼神中已充满了绝望。
红娘子不再给她机会。
红娘子剑光如虹,精准的挑飞了她手中的短刀,剑尖随即点在了她的咽喉之前,寒意刺骨。
“拿下!”红娘子冷声道。
几名侍卫上前,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其双臂反剪,用牛筋绳捆了个结实。
挣扎间....
她头上的黑色面罩被扯落。
露出一张虽然沾染了灰尘,却依旧能看出姣好容貌,与不凡气度的中年女子的脸庞。
正是鹰司孝子!
她急促的喘着气....
随后,红娘子以及侍卫,将擒到的这些倭国忍者,全部带下屋顶。
陈锦文踱步上前。
他看着被摁住双肩的那名女刺客,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深更半夜,你们这些倭国贼寇,是在做贼嘛…?”
第290章 手下败将,你算个什么?
擒下这几名黑衣倭人后。
院落中的火把噼啪作响....
将几人脸上的惊惶与不甘照得无所遁形。
陈锦文负手而立,猩红披风在夜风中微微摆动。
他目光冷冽的扫过被摁跪在地的四人,最终落在那名唯一露出真容的中年女子身上。
“说吧,尔等何人?深夜潜入,意欲何为?”
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三名忍者紧抿着嘴,眼神凶狠倔强,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鹰司孝子更是将头别过去,避开了陈锦文的视线,咬紧牙关不语。
“呵....”
陈锦文轻笑一声。
那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
“好好好!不肯说是吧?”
他缓缓踱步,走到红娘子身侧,极其自然的...从她手中取过了那柄尚带着寒意青锋长剑。
剑身在火把映照下,流淌着一泓秋水般的冷光。
没有任何预兆,甚至没有一丝杀气外泄。
陈锦文手腕只是随意的一抖一划。
“噗嗤——”
剑光如电,一闪而逝。
跪在最右侧那名忍者的头颅,便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离颈飞起!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无头的尸身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
全场瞬间死寂!
只剩下血液汩汩流淌的细微声响,和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另一名忍者瞳孔骤缩,骇的肝胆俱裂,刚要张口——
剑光再闪!
又是一颗头颅飞起,伴随着一泼热血,溅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溅在了鹰司孝子苍白的脸颊上。
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击溃了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身体剧烈颤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最后那名柳生家的忍者。
眼睁睁看着两名同伴顷刻间身首异处。
这位自诩看淡生死的顶尖忍者,终于彻底崩溃了。
“饶命....求大明国皇帝陛下饶命啊!”
“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忍者以头抢地,磕的砰砰作响。
他的声音颤抖,汉语夹杂着倭语,然后竹筒倒豆子般全都招了。
“小人…小人是柳生门下的忍者,奉命…奉命护送夫人前来大明!”
“这位是…是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大人的正室夫人,鹰司孝子夫人!”
“我们…我们此行是为了…是为了寻找并营救被俘的德川家纲少主!”
“绝无他意,绝无他意啊....求陛下饶小人一命,饶命啊!”
鹰司孝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背叛,气的浑身发抖。
她也顾不得恐惧了,扭头用倭语尖声斥骂。
“混蛋....你这柳生家的耻辱,你怎可如此贪生怕死,向敌人摇尾乞怜!”
那忍者只是拼命磕头,涕泪横流,再不敢看她一眼。
...................
陈锦文面无表情的听完,仿佛只是听了一段无关紧要的供词。
他手腕轻轻一翻,剑尖微挑。
“朕,最厌反复无常,背主求生之徒。”
话音未落,剑光如匹练般掠过。
最后那名忍者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头颅滚落....
与先前两颗聚在一处。
三双无神的眼睛,仿佛仍在诉说着临死前的恐惧。
陈锦文随手将染血的长剑,递还给一旁面色冷肃的红娘子,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目光重新落回花容失色,身子剧烈颤抖的鹰司孝子身上。
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哦?原来是倭国那位‘征夷大将军’的正妻?难怪嘛!”
“啧啧啧....这模样,倒也还算周正,身段也尚未走形。”
“虽说是年纪大了些,不过嘛…留在身边,伺候起居,做个端茶送水,铺床叠被的大龄暖床丫鬟,倒也…勉强够格。”
陈锦文语气平淡。
就像在评论一件物品的实用价值,而非在决定一位位高权重的敌国夫人的命运。
这番话....
如同最尖利的针,狠狠扎进了鹰司孝子最敏感的神经!
她是什么身份?
倭国实际统治者的正妻,最高贵的夫人!
平日里谁敢对她有半分不敬?
如今竟被敌国君主如同挑选货物般评价,还说只“勉强”够格,做个最低贱的暖床丫鬟??!!
极致的屈辱瞬间压过了恐惧。
她猛的抬起头....
纵然双臂被反剪。
却依旧努力挺直脊背,维持着最后的骄傲,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你!即便你是大明皇帝,也不能如此羞辱本夫人,我乃是倭国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御台所(正室夫人),你……”
啪——
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
狠狠扇在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红娘子收回手,凤目含煞,厉声呵斥。
“放肆!一个阶下囚,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陛下金口玉言,让你做个暖床丫鬟,那是天大的恩典,是抬举你,真是不知好歹!”
鹰司孝子被这一巴掌打得发髻散乱,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难以置信的瞪着红娘子,气得几乎晕厥。
红娘子却犹自不解气,继续冷笑着斥骂。
声音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哼....不过是个弹丸岛国,蛮夷之地的什么将军夫人,也敢在此耀武扬威?”
“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实话告诉你吧....”
“能近身伺候我们陛下的,哪个不是身份尊贵?”
“陛下宫中的暖床婢女,一个是昔日清廷执掌玉玺,垂帘听政的圣母皇太后大玉儿!”
“另一个,是朝鲜国堂堂正正的一国王后——金敏珠!”
“比身份尊贵?你这什么将军夫人,比起前两位的身份....如何?”
“陛下肯收你,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颜面,你还敢不从?”
这一连串的话,如同重锤般砸在鹰司孝子心上。
她彻底懵了。
鹰司孝子瞪大了眼睛,连脸颊的疼痛都暂时忘记了。
她心中满是惊愕....
清廷的圣母皇太后?
朝鲜国的王后?
竟然…竟然都是这位年轻大明皇帝的…暖床婢女?
这…这怎么可能??!!
但看红娘子那斩钉截铁,不屑一顾的神情,又绝非作伪。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莫名的震慑,瞬间冲垮了她仅存的那点骄傲和抵抗意志。
如果这是真的…
那她这个“将军夫人”的身份,在这位大明国皇帝面前,似乎真的…不算什么了?
第291章 暖床婢女,再添一位
陈锦文懒懒的一摆手,阻止了红娘子继续呵斥。
他看着眼神涣散,陷入混乱的鹰司孝子,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戏谑。
“孝子夫人不惜以身犯险,潜入朕的行在,是为了救你那不成器的儿子,德川家纲,对吧?”
听到这话。
鹰司孝子猛的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陈锦文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继续说道,声音冷的如同千年寒冰。
“好啊,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一,乖乖听话,以后做个本分的暖床婢女。朕看你伺候的是否尽心,或许…你那不成器的儿子,还能多活些时日,少受些苦。”
“二....”
说到这儿。
陈锦文顿了顿,他的目光扫过那三颗血淋淋的柳生家忍者的脑袋。
这意思不言自明。
“朕现在就命人,将你,和你那宝贝儿子,一并拖出去,砍了脑袋,挂在城门口,让你们母子团聚。”
“也让你那夫君德川家光知道,惹怒朕的下场!”
“惹怒我大明的下场!”
“惹怒我汉家华夏的下场!”
鹰司孝子身体剧烈一颤,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这两个选择。
一个比一个残酷。
但第一个,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至少…至少她的儿子家纲,还能活着……
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内心经历了剧烈的挣扎。
最终——
救子之心压倒了一切。
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尽的屈辱。
“我…我选…第一个。”
但旋即,她又强撑着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哀求和不甘的坚持。
“但…但我必须亲眼见到家纲!”
“确认他还活着,否则…我宁死不从!”
陈锦文似乎早料到她会如此说,嘴角那抹邪魅的笑意加深。
“准了。非但让你见,朕还可以允你,每月皆可去探视他一次。如何?”
鹰司孝子闻言。
眼中猛的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随即....这光芒又化为复杂的感激与更深沉的屈辱。
她深深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其实吧.....
陈锦文想要将倭国将军夫人,收为暖床婢女。
他根本不是喜欢。
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倾国倾城的绝世女子!
他为的,是将来能够好好的羞辱倭国。
想想看....
将来和那狗屁的幕府将军正式开战,两军对垒时候。
结果丫定睛一看。
他德川家光的正妻,倭国的第一夫人,竟是自己的贴身女婢。
这种滋味....
怕是能够当场将德川家光,给直接气嗝屁了!
…………........
阴暗潮湿的牢房深处,散发着霉味和血腥气。
当鹰司孝子被带到这里。
看到蜷缩在角落草堆里,那个衣衫褴褛,浑身伤痕,眼神呆滞麻木的青年时,她的心瞬间碎了。
“家纲!我的儿啊!”
她悲呼一声,扑了过去,泪如雨下。
德川家纲茫然的抬起头....
待看清来人。
他呆滞的眼睛里,瞬间注入了一丝神采。
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委屈和恐惧,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母亲的衣袖,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母亲大人...您怎么才来,救我,快救我出去!”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求求父亲,快派人来救我!”
鹰司孝子抱着儿子,心如刀绞,哭的不能自已。
她抚摸着儿子身上的伤痕,哽咽道。
“你父亲…他…他早已抛弃了我们母子了…他只想着他的霸业,他的威望…”
“什么?”德川家纲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
他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绝望,歇斯底里的吼道。
“不…不可能…父亲他…”
看着儿子灰败下去的脸色。
鹰司孝子连忙收住悲声,强忍着心痛安慰道。
“我儿别怕!别怕...有母亲在!”
“大明皇帝陛下已经答应我了,只要我在这儿…他就不会杀你的,你会活下去的,一定会的!”
这时....
身后的红娘子冷冷开口:“时间到了。”
两名侍卫上前。
毫不客气将几乎哭瘫的鹰司孝子拉开。
…………....
出了牢房。
重见天日,鹰司孝子还在抹着哭红的眼角。
这时候,红娘子命人取来一套粗布材质的婢女服饰,扔到她面前,冷声道。
“换上。从今日起,记住你的身份——大明宫中,伺候陛下的婢女!”
“若敢有丝毫怠慢或异心,想想你那儿子的下场,以及你的下场!”
鹰司孝子认命的捡起那套粗糙的衣物。
手指触摸到那劣质的布料,与她往日穿的绫罗绸缎天差地别。
然而....
奇怪的是,此刻她心中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抗拒了。
她心里默默的想着:
清廷的皇太后,朝鲜国的王后…都是上国陛下的婢女…
比起她们。
我这个将军夫人,似乎…
似乎确实也没什么了不起。
而且…
而且家纲还能活着…
想到这些。
甚至,甚至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心安理得”悄然滋生。
她鹰司孝子,能与其他两位身份如此尊贵的“同僚”一起伺候这位强大的皇帝。
仿佛…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她低着头,轻声应道。
“是…婢女鹰司孝子…明白了!”
红娘子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陈锦文远远瞥了一眼那捧着婢女服饰,神情复杂却已然顺从的鹰司孝子,嘴角微扬。
很好...
将来两军阵前。
必须让德川家光那老登,亲眼看看他的正妻,是如何服侍自己的…
那场面,想必会精彩得很!
旋即....
陈锦文转过身。
朝那亮着温暖灯火的房间走去,那里还有一位真正的绝色佳人,在等着自己宠幸呢!
(圆圆,朕来也~!)
第292章 两个月后
陈锦文推开房门,回到那间温暖馨香的卧房。
陈圆圆早已重新披好了纱衣,正坐在床沿,绝美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好奇与担忧。
见陈锦文回来,她连忙起身迎上,柔声问道。
“陛下,方才外面那般喧闹,可是出了什么事?臣妾听着似乎有刀兵之声,心中甚是惶恐。”
陈锦文揽住佳人的纤腰。
然后走回床边坐下,浑不在意的笑了笑。
“无甚大事,不过是几只来自倭国的老鼠,不开眼的想摸进朕的行在,已被料理了。”
陈锦文语气平淡,仿佛只是拍死了几只苍蝇。
“倭国老鼠?”
陈圆圆美眸微睁,更是好奇。
“是倭寇刺客吗?”
“嗯,算是吧。”陈锦文点点头,觉的此事倒也无需瞒她。
便简略的说道。
“领头的是个女的,是倭国所谓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的正室夫人,名叫鹰司孝子。偷偷潜入,想救她那被俘的儿子。”
“啊?”陈圆圆惊讶地掩住了朱唇,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一国,一国大将军的夫人?竟亲自来做这等事?这…”
旋即——
陈圆圆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看向陈锦文。
“那…陛下将那位夫人如何处置了?”
“莫非…又瞧人家模样周正,收了来做暖床的婢女?”
陈锦文闻言,哈哈一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精致的鼻梁。
“知朕者,爱妃也!”
“不错!清廷太后,朝鲜王后都有了,岂能缺了他倭国的将军夫人?”
“正好凑成一桌,岂不美哉?”
陈圆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娇嗔的轻捶了一下陈锦文的胸膛。
“陛下~!您真是…有臣妾和宫中那么多姐妹还不够,这暖床的丫鬟倒是收了一国又一国,尽是些身份骇人的。”
“您这龙床呀,怕是快要睡不下啦!”
言语间虽是调侃...
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娇憨醋意。
陈锦文被她这小女儿情态逗的心头发热。
他大笑着一把将陈圆圆搂紧。
“哈哈,龙床再大,也总有朕和爱妃的位置。旁人嘛…自然是打地铺的份!”
说着....
他顺手扯过锦被,将两人裹住。
“春宵苦短,那些琐事不必再提,莫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锦被翻涌!
………….......
接下来的日子。
沿海之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
郑成功几乎是住在了船厂。
日夜督造,调试两艘铁甲宝船,同时统筹那三百余艘辅助战船的改造与人员调配。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号子声,火炮试射的轰鸣声,终日回荡在海湾之内。
而陈锦文则显的悠哉许多。
每日里或是带着陈圆圆沿海策马,观潮听涛。
或是在府中听取各方奏报,运筹帷幄。
偶尔去船厂巡视一番,给予郑成功最大的支持与信任。
俨然一切尽在掌握。
.............
这一日,陈锦文从造船湾巡查归来。
刚推开房门,便见一道身影恭敬的立在房内。
不是旁人...
正是已换上一身粗布材质的浅青色婢女服饰的鹰司孝子。
虽衣着简朴,却难掩其多年养尊处优蕴养出的气度。
只是此刻她低眉顺眼,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姿态谦卑,与那日夜间手持短刀的凌厉模样判若两人。
见到陈锦文进来。
她立刻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却带着顺从:“陛下。”
陈锦文略感意外,随即了然。
定是红娘子已将她“tiao教”了一番,并安排了职司。
陈锦文踱步到椅前坐下,故意淡淡道。
“嗯!去...打盆热水来,朕要洗脚。”
“是。”鹰司孝子应了一声,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出去。
不多时。
便端着一盆温度适宜的热水回来。
她跪坐在陈锦文脚边,动作略显生疏,却极为认真的为陈锦文脱去靴袜。
然后将陈锦文的双足浸入温热的水中,细细揉搓清洗。
她的手指保养得宜,并不粗糙。
此刻做着这下人才做的活计,神态却异常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陈锦文靠在椅背上,闭目享受着这份服务。
心中却是不无恶趣味的想道。
若是德川家光看到他的正妻此刻正在为自己洗脚,不知会作何感想?
怕是会当场呕血三升吧?
洗罢...
鹰司孝子用干净布巾,为陈锦文将脚擦干。
然后她竟没有立刻端着水盆退下。
而是犹豫了片刻,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缓缓站起身,脸颊微红。
然后...竟主动走向那张宽大的龙床,默不作声的爬了上去。
她侧身躺到里侧,将身上的婢女服脱掉。
直到只剩下贴身肚兜...
然后,鹰司孝子拉过一角锦被盖在身上,闭上眼睛,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陈锦文先是一怔,随即不由失笑。
“呵,你这女婢,倒是自觉,挺着急上岗履职?”
鹰司孝子闻言。
她眼皮微微颤动,脸颊更红。
但她却不敢睁眼,只是细若蚊蚋的低声道。
“婢女…婢女既已应下,自当…自当尽心服侍陛下…红娘子将军吩咐过…要…要听话…”
陈锦文哈哈一笑。
既然这美人主动,他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
更何况,这另类的“征服”感,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他随即也翻身上床,扯过锦被。
…………
时光荏苒。
两个月之期转瞬即至。
这一日,天高云淡,海风猎猎。
陈锦文携陈圆圆,率廖二,红娘子等人,再次莅临已模样大变的造船湾。
眼前景象,蔚为壮观!
海湾之中,两艘巨无霸般的铁甲宝船如同两只玄黑色的洪荒巨兽,静静匍匐于碧波之上。
船体长度竟达数百米,高耸如山。
阳光下,覆盖船身的铁甲反射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望之令人心胆俱寒。
船体两侧,密密麻麻的炮窗已然打开。
露出一排排黝黑粗壮的炮管,皆是威力巨大的红夷大炮,如同巨兽狰狞的利齿,随时准备喷吐毁灭的火焰。
桅杆高耸,巨大的大明龙旗迎风招展,气势磅礴。
在这两艘巨舰周围,环绕着三百余艘战船。
这些所谓的“小船”,相较于铁甲宝船自是显得小巧。
但实则每艘亦有十余米长,船体经过加固,配备小型火炮与众多燧发枪手,机动灵活,如同环绕着巨鲸的凶猛鱼群。
船帆如云,旌旗蔽空!
整个海湾被这支庞大的舰队所充斥,肃杀之气冲霄而起,连海风似乎都带着金铁之音。
第293章 抵达倭国近海
“嘶——”
廖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
“俺的亲娘嘞!这才两个月…真就造出来了?这…这也太霸气了!”
红娘子亦是美眸放光,赞叹道。
“有此神舰,何愁倭寇不灭?陛下圣明!”
陈圆圆依偎在陈锦文身侧,望着这钢铁巨舰组成的丛林,眼中满是震撼与自豪。
就连跟在队伍最后方,低眉顺眼的鹰司孝子。
此刻也忍不住偷偷抬眼望去。
只一眼...
她便娇躯剧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倭国…真的能抵挡如此可怕的力量吗?
他们倭国…究竟招惹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这时,郑成功与得知消息特意赶来的父亲郑芝龙,快步从码头方向迎来。
郑成功一身特制的海军统帅甲胄,更显英气勃发。
他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却是极度兴奋与自豪的光芒。
他快步走到陈锦文面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因激动而格外洪亮。
“启禀陛下!臣郑成功,幸不辱命!”
“两艘铁甲宝船均已建造调试完毕,三百艘辅战船只皆已整备完成,弹药粮草充足,一万将士厉兵秣马,已登船完毕!”
“全军整装待发,随时可挥师东进,踏平倭岛!”
“请陛下下达旨意!”
声震海湾,豪气干云!
陈锦文看着眼前这支凝聚了他心血与期望的强大舰队。
看着眼前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民族英雄。
如今正以无比崇敬和忠诚的目光仰望自己。
陈锦文心中亦是豪情万丈,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
他上前一步。
亲手扶起郑成功,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成功,你果然从未让朕失望!此战若胜,你当居首功!”
说罢....
陈锦文转身,面向眼前浩荡荡的铁甲舰队,面向船上无数双充满战意、望向他的炽热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运足中气。
那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滚滚雷霆,传遍整个海湾。
“大明的水师将士们!”
“倭寇屡犯我海疆,屠我子民,掠我财物,罪孽滔天,人神共愤!”
“更遣其大将军之子,率舰队偷袭我船厂,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今,朕御驾亲征,携尔等东渡!”
“此一战,非为私怨,乃为国仇!乃为扬我大明国威于海外!乃为开创万世不朽之太平基业!”
“朕要尔等奋勇向前,以敌人之血,洗刷我沿海百姓之屈辱!”
“以雷霆之势,踏平那蕞尔岛国!”
“朕,在此立誓——”
陈锦文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九天,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士卒的耳中。
“此战有功者,重赏!怯战者,立斩!”
“待凯旋之日,朕必与尔等共饮庆功酒,共享太平盛世!”
“现在,朕命令你们——”
他猛的抽出腰间的天子剑(前些日子定制的),直指东方那浩瀚无垠的海洋,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
“全军!开拔!”
“目标——倭国!”
“出征!”
“万岁!万岁!万岁!”
刹那间....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每一艘战船上爆发出来,声浪震天动地,仿佛连大海都被这冲天的士气所撼动。
呜——呜——呜——!
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声长鸣,响彻海天。
郑成功,廖二等人立刻奔赴各自的指挥岗位。
巨大的船帆相继升起,锚链哗啦啦收起。
庞大的舰队如同苏醒的巨龙,开始缓缓移动,劈开波浪,驶出海湾,向着预定的集结海域进发。
郑芝龙站在码头上,望着逐渐远去的舰队。
望着儿子站在那钢铁巨舰船头,挺拔自信的背影,老泪纵横,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大喊。
“陛下保重啊!”
“成功我儿,保重啊!一定要平安回来!”
海风将他的呼喊声送出去很远,很远。
陈锦文立于主舰“定远”号(暂命名)的船头。
陈圆圆立于其身后稍侧。
猩红的披风在陈锦文身后猎猎作响。
他目光锐利如刀,穿越重重海雾,仿佛已看到了那片即将在战火中颤抖的岛屿。
远征,开始了!
猎杀,开始了!
…………....
劈波斩浪,舰队在东海上航行了约半个月。
这一日。
天际线处已隐约能望见一道模糊的灰绿色轮廓,那便是倭国的本土。
海风中的咸腥气,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异样的气息。
“定远”号铁甲宝船舰桥上。
陈锦文负手而立,目光如炬,遥望着那片即将成为战场的土地。
身旁的郑成功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神色凝重却不失兴奋的禀报。
“陛下,前方即将进入倭国近海。”
“据此前探报和海图所示,再有大半日航程,便可抵近其核心重地江户湾入口。”
陈锦文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丝冷冽的笑意。
“很好。德川家光,想必已备好‘厚礼’等候朕多时了。”
陈锦文也知道。
自己浩浩荡荡,这么多艘船只而来,肯定是瞒不住的。
果然...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主桅杆顶端的瞭望哨,突然发出了急促的警讯锣声。
“报——”
瞭望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顺着传声筒急速落下。
“西南,东北方向,发现大量船只!数量极多,正呈钳形向我舰队高速逼近!”
陈锦文与郑成功对视一眼,并无太多意外。
郑成功立刻举起望远镜向两侧望去。
只见海天相接之处,密密麻麻的帆影如同盛夏骤雨前的蝗群,铺天盖地而来。
倭国的船只,大多较明军辅助战船还要小巧一些。
但数量极其惊人,粗粗望去,每一翼竟都有不下三百艘之多!
船头上站满了身着具足,挥舞着武士刀的倭国武士,嚎叫声甚至隐约可闻,气势汹汹。
第294章 水师之威力
“哼,果然来了。”
郑成功冷哼一声,放下望远镜,迅速做出判断。
“陛下,看其旗帜与阵型,应是分兵两路,企图左右夹击我军主力,打乱我军阵脚后再以小船近身接舷缠斗,此乃倭寇惯用伎俩!”
陈锦文神色不变,淡淡问道:“领军者何人?”
此时...
一旁的红娘子眼尖,指着对方旗舰上刚刚升起的将旗。
“陛下您看,那旗帜上的家纹,西南方向似乎是‘德川纲重’,东北方向是‘德川纲吉’!”
“哦?”陈锦文眉梢一挑,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德川家光倒是舍得。
把他另外两个儿子也一并派来了!
陈锦文转身,看向一旁脸色煞白,浑身微颤的鹰司孝子。
“哼....看来你的夫君和另外两个儿子,并不太在意你和你大儿的生死,这是要顽抗到底了。”
听到这话。
鹰司孝子嘴唇哆嗦着,看着远方那两支庞大的、由她另外两个儿子率领的舰队,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痛苦与绝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锦文不再看她,目光扫过郑成功和一旁摩拳擦掌、嗷嗷叫的廖二。
“郑成功,廖二,红娘子!”
“末将在!”三人齐声应道,战意沸腾。
“传令各舰!稳住阵型,不必理会两翼骚扰!”
“铁甲宝船居中,所有炮口给朕对准正面!开路!”
“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船多,还是朕的炮利!”
“给朕碾过去!”
“喏!”
命令迅速通过旗语传达至整个舰队。
巨大的铁甲宝船发出沉闷的轰鸣,调整着方向。
两侧炮窗层层洞开,无数黝黑的炮管缓缓伸出,对准了前方浩荡而来的倭国船队。
大战,一触即发!
.................
海风骤然变的肃杀。
原本平静的海面,被无数船桨和船艏劈开,泛起浑浊的浪涛。
倭国两支舰队,如同两只巨大的毒钳,自西南和东北两个方向,朝着大明舰队凶狠夹击而来。
德川纲重,与德川纲吉各自站在旗舰船头。
二人脸上,带着初生牛犊般的狂热与决绝。
他们想要用数量,淹没这支胆敢闯入近海的明军!
“稳住!各舰保持阵型,没有命令,不许擅自出击!”
郑成功立于“定远”舰桥。
他的声音,通过特制的铜管传声系统,清晰冷静的传遍两艘铁甲宝船。
他年轻的脸庞上不见丝毫慌乱,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锐利。
“左舷火炮,目标西南敌舰群,距离三百步,预备——”
说罢....
郑成功猛的挥下手中令旗。
几乎是同时。
另一艘铁甲宝船“镇远”号(暂命名)也接到了相同的指令。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炮鸣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
两艘铁甲巨舰的左舷,同时喷吐出数十条炽热的火舌。
沉重的实心炮弹呼啸着划破长空,形成一片密集的死亡弹幕,狠狠砸向德川纲重率领的西南方向舰队!
刹那间....
海面上水柱冲天,木屑纷飞。
倭国战船大多为木质结构,如何能抵挡这等重炮轰击?
一艘关船被炮弹直接命中船身。
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海水疯狂涌入,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船上的倭寇惨叫着如下饺子般落水。
另一艘快船更惨。
炮弹精准的击中了其船艏,整个船头几乎被炸碎,残骸带着火焰四散飞溅。
“雅西~不要乱!冲过去!靠近了他们的火炮就没用了!”
德川纲重又惊又怒。
他挥舞着武士刀嘶声大吼,命令舰队不顾伤亡继续前冲。
然而....
明军的炮击节奏极快,训练有素的水兵迅速清理炮膛,重新装填。
第二轮齐射转瞬即至。
这一次,郑成功冷静下令。
“换链弹,目标敌舰桅杆和风帆!”
呼啸而来的不再是实心铁球。
而是高速旋转的链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恶狠狠的扫向倭船脆弱的桅杆。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此起彼伏。
一艘又一艘倭寇战船的主桅,副桅被无情绞断。
巨大的风帆,连同桅杆轰然砸落。
不仅砸死砸伤无数甲板上的倭寇...
更让这些船只瞬间失去了动力,如同瘸腿的鸭子般在海面上打转,成了明军辅助战船上火枪手的活靶子。
德川纲重看的目眦欲裂,他的心在滴血!
这些...可是倭国水师的主力战船啊。
与此同时——
东北方向的德川纲吉舰队,也遭遇了“镇远”号右舷火炮的毁灭性打击,处境同样凄惨。
他们甚至无法靠近明军舰队核心,就被远程火炮打的七零八落。
“混蛋...大明的人只会躲在铁壳子里放炮吗?有种出来决斗!”
德川纲吉气的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
他寄予厚望的接舷战,根本无从施展。
站在“定远”号舰桥上的陈锦文,举着单筒望远镜,将倭寇的狼狈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蛮夷小邦,岂知天朝利器之威?”
“传令....所有辅助战船自由出击,剿杀残敌!铁甲宝船,给朕继续向前碾压!”
“末将遵旨!”众人领命,眼中兴奋的光芒更盛。
第295章 登岸,打到倭国本土
接下来....
大明军中,旗语翻飞,命令下达。
早已按捺不住的廖二和红娘子。
立刻率领着三百余艘明军辅助战船,如同出闸的猛虎,扑向那些已经失去机动能力或阵型大乱的倭寇船只。
“儿郎们,跟老子杀倭寇啊!”
廖二站在船头,挥舞着大刀,吼声如雷。
廖二所在的战船,率先撞上一艘试图逃窜的倭寇小艇,直接将其撞得粉碎。
红娘子则指挥若定。
她所在的战船灵活穿梭,船上的燧发枪手排枪齐射,弓箭手精准点射,收割着落水或在残船上顽抗的倭寇性命。
海战瞬间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火炮轰鸣,枪声爆豆....
喊杀声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鲜血染红了碧蓝的海面。
德川纲重和德川纲吉眼见大势已去,伤亡惨重,心中那点战意早已被恐惧取代。
“撤退!快撤退!”
兄弟二人,几乎同时发出了凄惶的指令。
残存的倭国船只如蒙大赦,纷纷掉头,狼狈不堪的向着海岸线方向逃窜。
“想跑?没那么容易!”
陈锦文冷哼一声。
“传令全军,追击!给朕咬住他们!”
大明舰队气势如虹,乘胜追击。
....................
铁甲宝船如同移动的堡垒,不断用炮火轰击逃窜的敌船,辅助战船则穷追猛打,不断扩大战果。
溃败的倭国舰队,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他们只顾亡命奔逃,一路丢下无数燃烧的残骸和漂浮的尸体。
陈锦文站在船头,猩红披风猎猎作响,目光始终锁定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海岸线。
“陛下,倭寇溃兵正逃往江户湾方向!”
郑成功适时禀报。
“很好,顺势登陆!”
“朕要在今日,将大明的龙旗插上倭国的土地!”
陈锦文斩钉截铁的下令。
随后....
舰队乘风破浪,紧咬着溃败的倭军,直扑倭国本土!
沿岸的倭国百姓看到自家水师惨败。
看到庞大的大明舰队黑压压的扑来....
这些倭国老百姓,顿时陷入一片恐慌,哭喊着四散奔逃。
轰隆——
“定远”号铁甲宝船,以其无与伦比的庞大身躯和重量,率先撞开了倭国简陋的港口防波木栅。
就如同一尊战神般,强势无比的靠上了码头栈桥!
沉重的船锚哗啦啦落下,砸起大片水花。
栈桥在巨舰的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登陆!抢占滩头,建立阵地!”
郑成功的声音再次响彻全军。
“大明儿郎们....随我冲!”
廖二早已迫不及待,第一个挥舞着大刀从辅助战船上跳下,踏上了倭国的土地。
他身后的精锐士卒如同潮水般涌上岸,迅速清理残余的,零星的抵抗。
红娘子也率领一队士卒,紧随其后。
她剑光闪动,英姿飒爽。
大明军队的登陆过程顺利的超乎想象。
溃败的倭国水兵早已丧胆....
岸上仓促组织起来的少量倭国守军,根本无法抵挡明军精锐的突击,稍一接触便即溃散。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
大明的玄黑龙旗,便已在倭国的土地上空高高飘扬。
..................
陈锦文在郑成功,以及精锐侍卫的护卫下。
他亲自踏着坚实的跳板,从容的走下“定远”号,登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海风带来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气息。
陈锦文环顾四周....
他看着脚下这片被征服的土地。
看着不远处惊慌失措,跪地求饶的倭国平民。
看着麾下将士们昂扬的斗志,一股掌控一切的豪情油然而生。
“陛下,我军已控制港口周边要地,暂未发现大规模敌军反扑迹象。”
郑成功前来禀报,语气中带着初战告捷的兴奋。
“很好!”
陈锦文微微颔首,目光深邃。
“这只是开始。”
“传令下去,巩固滩头阵地,救治伤员,清点战果。”
“另派斥候向纵深侦查,朕要知道德川家光的老巢在哪里!”
“末将遵旨!”
郑成功冷声应下,旋即转身离开。
......................
这时候。
廖二押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倭国武士走了过来。
“陛下,抓了几个舌头,看样子像是头目!”
陈锦文目光扫过那几个俘虏。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被红娘子看守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发抖的鹰司孝子身上。
陈锦文心中一动...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接下来....
陈锦文踱步到鹰司孝子面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看到了吗?这就是和我中原王朝为敌的下场。”
“现在,朕给你一个机会。”
听到这话,鹰司孝子惊恐的抬起头。
陈锦文指了指那几个俘虏,对廖二道。
“挑一个职位最高的,放他走。”
廖二一愣。
廖二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执行。
他将一个穿着稍显华丽的倭国武将拉了出来,松开了绑绳。
那倭国武将懵了,不知所措的看着陈锦文。
陈锦文却不再看他,而是对鹰司孝子冷冷的说道。
“告诉他,朕是谁。”
“再告诉他,你在这里‘伺候’的很好,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让他回去转告德川家光——”
陈锦文顿了顿。
随后,他的声音陡然变的冰寒刺骨。
“朕的亲征,才刚刚开始。”
“让德川家光洗净脖子,在江户城里好好等着朕...滚吧!”
听到陈锦文这番话。
鹰司孝子浑身剧颤....
她在陈锦文冰冷的目光下,艰难的转过头,用颤抖的倭语,对那个同样吓傻的武将复述了陈锦文的话。
“山本阁下,你...你面前的这位,乃是大明国的皇帝——陈锦文!”
“我...我自愿,自愿服侍大明皇帝陛下...在,在这里过的很好。”
“我.....我们倭国,是打不赢大明上国,不如...不如早些归降,也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如果说前面两句。
是陈锦文逼着鹰司孝子说的。
但最后这一句。
却是她发自内心之言....
这些日子,她虽然沦为陈锦文的婢女。
但同时....她也见识到了大明,在陈锦文的统治下,这台战争机器有多么的恐怖。
倭国实力如何?
可能旁人还不清楚....
但鹰司孝子是什么人?
她是倭国幕府将军,倭国实际掌控者德川家光的正妻。
自然知晓倭国实力....
也正因知晓双方实力的差距,她才明白。
倭国,根本就不是如今大明的对手。
甚至,她看的的也不过是大明军力的冰山一角罢了....
毕竟陈锦文此次跨海亲征,也只携带了一万精锐士卒。
大明的主力军队,可都在长安城呢!
................
那武将自然认识鹰司孝子。
听到鹰司孝子这么说....
这倭国将领,如同见了鬼一样。
他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鹰司孝子的衣裳,身上穿着的,分明是大明国婢女的服饰。
“莫非...莫非夫人真的,成了这大明皇帝的婢女?”
然后...
他又惊恐的看了一眼陈锦文。
然后连滚带爬,屁滚尿流的逃离。
陈锦文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嘴角那抹冷酷的笑意愈发明显。
攻心为上,杀人诛心。
德川家光?
这份“厚礼”,希望你一定要喜欢啊!
第296章 晕厥过去
大明军队登陆之后,行动迅如雷霆。
在郑成功的精密调度和廖二,红娘子的勇猛冲杀下。
登陆滩头迅速巩固....
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张。
精锐的玄甲营士卒们行动有序。
他们分成数股,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漫过滩涂,占领高地,控制要道,清剿零星的抵抗。
燧发枪清脆的排枪声,武士刀断裂的脆响,以及垂死倭寇的哀嚎,构成了征服的前奏。
一面面玄黑色的龙旗被插上山头,树起在残破的倭国村落废墟之上,宣告着这片土地已然易主。
郑成功指挥若定,不断下达指令。
“一队向左,占领那片丘陵!”
“二队清理港口残敌,掩护大军推进!”
命令被迅速执行。
庞大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登陆的明军稳步向着内陆纵深推进,兵锋直指倭国的心脏——江户。
…………
与此同时。
江户城,将军府邸。
往日肃穆威严的和室,此刻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德川家光如同一头被困的衰老雄狮,脸色铁青,背对着拉门,胸膛剧烈起伏。
下方....
德川纲重与德川纲吉二人匍匐在地,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榻榻米,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盔甲歪斜,身上沾满烟灰和血污,模样狼狈不堪,早已失去了出征时的狂傲。
“废物!两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德川家光猛的转过身。
他的咆哮声震的纸门嗡嗡作响,眼中燃烧着羞愤的火焰。
“六百艘战船!近万武士!竟然被明国人区区两艘铁船,像赶鸭子一样打败?!”
“我德川家的脸面,我倭国的尊严,都被你们这两个蠢货丢尽了!”
越说越气。
德川家光猛的冲上前,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次子德川纲重的肩膀上。
“砰”的一声闷响。
德川纲重被踹的翻滚出去,却连痛呼都不敢发出,连忙重新爬起跪好。
“还有你!”
德川家光又是一脚,将三子德川纲吉也踹翻在地。
“平时争权夺利的心思比谁都多,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就只会抱头鼠窜吗?”
“雅西~我怎么生了你们这两个无能的东西!”
德川纲吉同样不敢反抗,忍痛爬回原位,声音发颤。
“父亲大人息怒!”
“非是孩儿不尽力,实在是…实在是明国的炮火太过凶猛,那铁甲船坚不可摧,我们的船尚未靠近就已…”
“闭嘴!”
德川家光厉声打断,气的胡须直抖。
“败了就是败了,还敢找借口?”
“武士的荣耀,就是让你们用来为失败开脱的吗?!”
一旁跪坐的千代姬,此刻俏脸含霜,一双妖娆的美眸中煞气弥漫。
她纤细的手指已然按在了腰间的武士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眼见父亲盛怒,两位弟弟如此不堪。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请命——
就在此时。
“将…将军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惊慌失措,带着哭腔的声音由远及近。
只见一名盔甲破损,满脸血污的武将,连滚带爬的冲破了门外侍卫的阻拦,踉跄着扑倒在和室门口,几乎是滚了进来。
正是那个被陈锦文故意放回的武士。
德川家光正在气头上,见状更是怒不可遏。
“八嘎....慌什么,成何体统?”
这武将却仿佛没听到斥责。
他涕泪横流,脸上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神色,语无伦次的哭喊。
“将军大人!明军…明军…夫人…夫人她…”
听到“夫人”二字。
德川家光眉头一拧,心中莫名一沉,厉声道。
“说清楚!夫人怎么了?”
这武将猛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组织起语言,然后带着哭腔道。
“卑职…卑职在港口被明军俘虏…见到了…见到了大明皇帝的本人!”
“他…他身边跟着一个穿着明国婢女衣服的女人…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竟然是…是鹰司孝子夫人啊!”
什么??!!
德川家光瞳孔骤缩,怀疑自己听错了。
旁边的两个儿子,德川纲重,德川纲吉也猛的抬起头,满脸震惊。
一旁的大女儿,千代姬按着刀柄的手也是一紧。
这武将继续哭诉,声音充满了屈辱和恐惧。
“是…是真的!孝子夫人亲口对卑职说…说她是自愿服侍大明皇帝,她…她在那里过得很好…”
“她还说…还说让我转告将军大人。”
“说我倭国绝非大明上国之敌,让…让将军大人早日归降,可…可免生灵涂炭…”
“那大明皇帝陈锦文还说…说让将军大人您…您洗净脖子在江户等着他…”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
狠狠的劈在德川家光头顶~!
自愿服侍?
过的很好?
劝倭国归降?
他失踪多日的正妻,倭国最高贵的御台所,竟然心甘情愿做了敌国皇帝的婢女?!
奇耻大辱啊!!!
德川家光从未感受过,这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这比战败,更让他难以接受万倍。
“噗——”
德川家光只觉一股腥甜猛的涌上喉咙。
他眼前一黑....
狂怒,羞愤,背叛感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口殷红的鲜血狂喷而出。
鲜血溅落在身前精美的榻榻米上,触目惊心。
“父亲大人!”
“父上....”
千代姬和两个儿子惊呼着扑上前。
德川家光身体晃了晃,手指颤抖地指着门外,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他却一个字也发不出。
然后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彻底晕厥过去。
“快传医官....快!”
千代姬厉声喝道,一把扶住父亲。
府内顿时乱作一团。
侍卫飞奔去叫郎中,儿女们手忙脚乱的将德川家光抬到内室。
............................
良久。
在医官的紧急施救下,德川家光才幽幽转醒。
他眼神涣散了片刻,随即被无尽的怒火和怨毒充斥。
“陈…锦…文!”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如同恶鬼。
“还有鹰司孝子那个贱人,dang妇!”
“我德川家的耻辱,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状若癫狂。
“武士的精神…不容玷污,德川家的尊严…必须用血来洗刷!”
第297章 大军抵达江户
就在德川家光歇斯底里的时候。
这时.....
又一名斥候连滚爬爬的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报——!将军大人,大事不好!”
“明军登陆后攻势迅猛,现已向前推进二十余里!”
“沿途抵抗皆被粉碎,照此速度,不出三五日,兵锋必抵江户城下!”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就如同重锤般...
狠狠的砸在刚刚苏醒的德川家光心头。
房间内瞬间死寂,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父亲....请让女儿带兵出战!”
千代姬猛的跪倒在地,俏脸上满是决绝的杀意。
“女儿必亲斩那陈锦文之首级,雪我国耻,救回母亲!”
“不!”
德川家光却艰难的抬起手,阻止了女儿。
他剧烈的喘息了几下,眼神虽然依旧怨毒,却多了一丝被迫的清醒和凝重。
“明军火器犀利,战力强盛,绝非一腔血气可敌…”
“贸然出战,只会徒增伤亡,正中了那陈锦文的下怀。”
话说到这儿。
德川家光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传我命令。”
“所有在外兵力,全部撤回江户城。”
“依托江户坚城,深沟高垒,储备粮草,集中所有力量!”
德川家光的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们要在江户城下,与明军决一死战!”
“嗨~!”屋内众人齐声应道。
德川纲重与德川纲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但也有一丝依托坚城而守的侥幸。
千代姬虽心有不甘。
但看着父亲虚弱却坚定的神情,也只能咬牙领命。
“女儿遵命!”
随后....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
整个倭国,开始围绕着江户城疯狂运转起来。
各地的武士,被紧急征召,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般涌向江户。
城防被不断加固。
滚木礌石火油被大量运上城墙....
一种绝望而又疯狂的决战氛围,笼罩了整个江户城。
德川家光躺在榻上,望着天花板上繁复的家纹,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抠入掌心,渗出鲜血。
“陈锦文…鹰司孝子…你们给我的耻辱,我会在江户城下,百倍奉还!”
“来吧!让我看看,你如何踏平我这百年坚城!”
江户....
已然成为一座巨大的兵营和囚笼,等待着明军的到来。
而稳步推进的大明军队,距离这座最后的堡垒,已然越来越近。
.....................
几日后。
大明军队浩浩荡荡开进,兵临江户城下。
玄黑色的军阵如同乌云压境。
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与江户城头紧张凝重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陈锦文一身戎装,猩红披风格外醒目,立于中军阵前。
左侧是目光锐利,沉稳自信的水师统帅郑成功。
右侧则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廖二,和英姿飒爽的红娘子。
他们身后....
是军容严整,刀枪林立的大明精锐,无声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陈锦文看向那座号称倭国第一坚城的江户。
随后....
陈锦文眼中满是鄙夷。
就这小破城,还最坚固?
当真是笑死个人,不如说棒子国的汉城呢。
................
城墙之上,德川家光在一众家臣武士的簇拥下,强撑着病体出现。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但眼神却如同淬毒的刀子,死死盯向明军阵前的陈锦文。
德川纲重,德川纲吉分立两侧,他二人虽然努力挺直腰板,但眼神深处却难掩恐惧。
而一身红色紧身衣着,面容冷艳的千代姬,则按刀立于父亲身侧。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毫不避讳的直视陈锦文,充满了审视与冰冷的战意。
这就是大明皇帝陈锦文?
德川家光心中巨震。
他万万没想到...
那个将他逼入绝境,让他受尽屈辱的敌人,竟然如此年轻,看模样最多也就十八九岁!
如此年纪。
竟已有这般滔天权势和军事魄力?
一股难以言喻的嫉妒,和更深的忌惮在他心中翻涌。
城上城下。
两国统治者遥遥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风卷旗帜的猎猎作响。
无数道目光在空中交汇,碰撞出无形的火花。
德川家光嘴唇紧抿,强忍着立刻下令放箭的冲动,他要看看,这黄口小儿究竟想做什么。
陈锦文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打破了这死寂的对峙。
他并未对城头喊话。
这时候....
谁先开口说话,便是落了下乘。
陈锦文只是随意的,轻轻的招了招手。
这个动作如此突兀,以至于双方将士都愣了一下。
然而下一刻....
在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
一个曼妙的身影,从明军阵中缓缓走出。
她低垂着头,步伐似乎有些迟疑。
但最终还是走向阵前....
最终,停在了陈锦文的身边,微微躬身侍立。
虽然此女穿着粗布衣裳,虽然低眉顺眼,但那熟悉的身形,那多年养尊处优蕴养出的气度…
而此时此刻。
城头之上的德川家光,他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德川纲重,德川纲吉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猛的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惊呼出声!
千代姬按着刀柄的手猛的攥紧,她妖娆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滔天的怒火!
是她!
真的是她!
鹰司孝子!
倭国至高无上的御台所,德川家光的正室夫人。
此刻竟真的如传言一般,穿着大明卑贱的婢女服饰,温顺的站在明国皇帝的脚下。
“孝…孝子…?”
德川家光喉咙里发出一声近乎破碎的音节。
他身体猛的晃了一下,幸亏被身旁的家臣及时扶住。
他死死盯着城下那个身影...
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
眼前这这画面....
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
陈锦文仿佛没有看到城头上的剧烈反应。
他甚至没有看身边的鹰司孝子一眼。
然而....
这种无视,这种极致的平静,却构成了最残忍的嘲讽和蔑视。
无需一言,却已诛心!
陈锦文用最直接,最羞辱的方式,告诉了整个倭国,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第298章 阵前洗脚~
江户城,城头之上。
德川家光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死死盯着城下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正妻。
倭国最高贵的御台所鹰司孝子,此刻竟穿着粗布婢女服,温顺的立在大明国皇帝身侧。
“孝子——你这贱人——!”
德川家光猛的推开搀扶他的家臣。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城墙垛口,指甲刮擦着石砖发出刺耳的声响。
极致的愤怒让他浑身颤抖,声音嘶哑扭曲,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咆哮。
“你竟敢…你竟敢如此玷污德川家的荣耀!”
“你对得起我德川家光吗?对得起倭国吗?”
他的怒吼在风中传播,却只换来城下陈锦文一抹更加玩味的笑意。
陈锦文心中快意无限。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不仅要灭了倭国,更要诛其心!
他要将德川家光,将整个倭国的尊严,都踩在脚下,碾进泥里!
别问为什么,会对倭国如此的仇恨。
简单....
只因为,陈锦文是穿越者,前世的仇恨,岂能忘记?
“孝子....”
陈锦文突然开口。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身后鹰司孝子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朕有些乏了,脚亦沾染征尘。”
“去....端盆热水来,朕要在两军阵前,洗洗脚,松快松快。”
此言一出。
莫说城上倭人。
就连明军阵中不少将领士卒都愣了一下。
两军对垒,阵前洗脚?
这…这是何等的蔑视与羞辱!
鹰司孝子娇躯剧颤,她猛的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陈锦文的背影,嘴唇哆嗦着。
“陛…陛下…这…这万万不可…”
在两军数万人注视下,如同最低贱的仆役般为敌国皇帝洗脚?
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百倍!
她下意识的望向江户城头。
虽看不清丈夫具体的表情,却能感受到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火。
“嗯?”
陈锦文并未回头。
只是发出一声微微上扬的鼻音,冰冷而充满压迫感。
“你,是想让你那宝贝儿子,被五马分尸嘛?”
听到这话。
鹰司孝子如遭雷击,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儿子在大牢中说“不想死”的惊恐面容,仿佛在她眼前闪过。
她死死咬住下唇。
最终....
无尽的屈辱和绝望淹没了她。
她深深地低下头,声音细若游丝,带着破碎的颤音:“…奴婢…遵命。”
很快,一名明军士卒端来一盆温水,放在阵前。
陈锦文好整以暇的在一张亲卫搬来的太师椅上坐下,慵懒的伸出了双脚。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
在江户城头那道几乎能杀人的视线下,鹰司孝子缓缓跪倒在陈锦文脚边。
她颤抖着伸出手。
为陈锦文脱下战靴,除去布袜,然后将那双脚浸入温水中。
然后.......
她拿起布巾,动作僵硬而麻木。
开始一下下的,为陈锦文清洗双脚。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旷野之上,唯有风声猎猎。
大明龙旗与倭国旗帜在风中卷动。
数万双眼睛见证了这匪夷所思,却又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倭国统治者的正妻。
此时此刻...
正跪在大明国皇帝陈锦文脚下,毕恭毕敬的为其洗脚!
“噗——”
城头之上。
德川家光眼睁睁看着妻子受此奇耻大辱,他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断。
他喉头一甜...
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狂喷而出,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父亲大人!”
“将军!”
“快....扶住将军!”
城头顿时一片大乱。
德川纲重,德川纲吉手忙脚乱的扶住昏死过去的父亲。
他二人脸色煞白,又惊又怒。
这大明皇帝的手段,实在太狠,太毒了!
旁边的千代姬,她妖娆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城下那个悠闲坐着的年轻皇帝,以及跪在他脚下的母亲。
无边的怒火和杀意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猛的抽出腰间武士刀,刀尖直指陈锦文,用汉语厉声尖啸,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陈锦文!我千代姬对天照大神起誓!”
“定要亲手将你碎尸万段,剥皮抽筋,以雪今日之耻!!!”
对于城头的混乱和诅咒。
陈锦文恍若未闻。
他甚至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微微后靠,仿佛真的只是在享受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洗脚罢了。
鹰司孝子跪在地上,羞的她根本不敢抬头。
“已经这般了,今后...就任由大明皇帝捉弄吧!”
这,是她此时此刻的想法。
也可以理解为,鹰司孝子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今后乖乖做陈锦文的婢女。
…………
“哼,只会无能狂吠!”
陈锦文缓缓睁开眼,瞥了一眼混乱的江户城头,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德川家光当场晕厥过去。
城头的倭军必然士气大跌,指挥陷入短暂混乱。
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陈锦文轻轻一挥手,如同拂去身上微不足道的尘埃。
下达完命令后。
陈锦文并未亲自出战....
之前每次大战,他必亲自杀敌。
但总不能,每回大战,都要他身先士卒吧?
所以,他也想趁此机会,好好锻炼锻炼,廖二,红娘子等人。
再说了....
这倭国擅长水战,并不擅长陆战。
而且,德川家光已经被气晕,倭国陷入混乱....
这种情况下。
若自己手下这几位将领,还是拿不下区区江户,那他们仨也就别混了!
第299章 攻破江户城
...............
听到命令后。
身后肃立待命的郑成功、廖二、红娘子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陛下有令...攻城!”
郑成功声音清朗,却蕴含着凛冽杀机。
“儿郎们,跟老子冲,杀光这群倭寇崽子!”
廖二早已按捺不住,爆喝一声,如同一头发狂的黑熊,挥舞着门板般的大刀,一马当先朝着江户城墙冲去。
“弓箭手,火枪手掩护,云梯队跟上!”
红娘子长剑出鞘,冷静的下达指令。
“杀——”
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破了战场诡异的寂静!
玄甲营精锐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江户城墙汹涌扑去。
盾牌手在前,掩护着扛着云梯的士卒奋力冲锋。
后排的弓箭手和火枪手不断抛射箭矢弹丸,压制城头守军。
城头上的倭寇果然因主帅突然昏厥而陷入短暂的慌乱,指挥系统出现了滞涩。
但很快...
在千代姬和部分将领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也开始组织反击。
“放箭!快放箭!”
“滚木!礌石!砸下去!”
“拦住他们!”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滚木礌石轰隆隆砸下,不断有明军士卒中箭或被砸中,惨叫着倒下。
但明军的攻势丝毫未减。
后续士卒,毫不犹豫的继续前冲!
廖二冲在最前,大吼着挥舞大刀格挡开零星射来的箭矢,很快便冲到城墙下。
他力大无穷,竟亲自扛起一架云梯,“哐”的一声重重架在城墙上。
“给老子上去!”
廖二咆哮着,一手持盾护住头顶,一手挥舞大刀,竟率先开始攀爬!
沉重的铠甲似乎丝毫影响不了他敏捷的身手。
红娘子则指挥若定,命令火枪手集中火力压制城头某一段的倭寇,为攀爬的士卒创造机会。
她自己也挽弓搭箭,箭无虚发,接连射倒几名探出身子的倭寇弓箭手。
郑成功冷静观察战局,不断调派兵力。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城上城下,箭矢横飞,火光四溅,杀声震天。
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城墙根部的土地。
.................
陈锦文依旧安稳的坐在太师椅上,甚至没有起身。
鹰司孝子还跪在一旁,盆中的水早已冰凉。
陈锦文仿佛置身事外。
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明军士气的极大鼓舞,也是对倭寇心理的持续折磨。
正如陈锦文所料。
失去统一指挥且士气遭受重创的倭寇。
即便占据地利,也难挡明军精锐的猛攻。
在廖二,红娘子这等猛将的带领下,明军士卒悍不畏死,很快就有数十人成功攀上城头!
“杀.....把这些倭寇杂种赶下去!”
廖二第一个跳上垛口,大刀挥舞如同旋风,瞬间将周围几名倭寇劈翻在地,牢牢守住了一个突破口。
红娘子也轻叱一声,跃上城头,剑光闪动,凌厉无比,接连刺倒数敌。
越来越多的明军士卒从这个缺口涌上城头,与倭寇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大姐....不好了!明军…明军上来了!”
德川纲吉看着如狼似虎冲杀过来的明军,吓的脸色发白,声音都变了调。
德川纲重也是手忙脚乱的指挥着身边的武士上前堵缺口,却被廖二一刀连人带刀劈飞,更是胆寒。
千代姬挥刀砍翻一名冲过来的明军士卒,溅了一脸鲜血。
她环顾四周,看到明军登陆点越来越多,己方武士虽在拼死抵抗,却节节败退,阵型已乱。
她知道,这城墙…守不住了!
再耗下去...
只会被源源不断的明军,彻底包围歼灭在这城头之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的一咬牙,厉声下令。
“撤退...全部撤退!”
“放弃城墙,退入城内!”
“嗨~!”早已心惊胆战的倭寇如蒙大赦,纷纷脱离战斗,狼狈不堪地沿着马道和下城阶梯向城内逃窜。
“追...别让这帮杂碎跑了!”
廖二杀的兴起,大吼着就要带人追下去。
“廖将军且慢!”郑成功的声音通过旗号传来,“巩固城墙,控制城门,优先打开城门!”
廖二虽不甘....
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追击的时候。
俗话说,穷寇莫追!
随后...
廖二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指挥士卒清剿城头残敌,同时派人寻找城门绞盘。
很快,伴随着一阵沉重的嘎吱声,江户城厚重的城门被缓缓打开。
“城门已开,全军入城!”
郑成功长剑指向洞开的城门。
更多的明军士卒如同决堤的洪流,呐喊着冲过城门,杀入了江户城内!
陈锦文直到此时,才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身。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鹰司孝子,淡淡道。
“起来吧,跟上。”
说罢....
陈锦文迈开步伐,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从容不迫的向着那座已然洞开的倭国最后堡垒,踏步而去。
江户城,已破!
......................
陈锦文踏过江户城门的残骸,步入了这座倭国的权力核心。
城内街道上,零星的抵抗仍在继续,但大局已定。
明军士卒,正在有条不紊的清剿残敌,控制要道,大明的旗帜不断插上街道两旁的高点。
队伍径直向着那片最为宏大,戒备也最为森严的建筑群——德川将军府邸推进。
沿途所见....
虽是异域风情,亭台楼阁看似精巧,但在见惯了长安,南京恢弘气象的陈锦文眼中。
还是觉的倭国这些建筑,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小家子气。
很快,大军便抵达将军府邸门前。
曾经的森严守卫早已被击溃,朱漆的大门被撞开,歪斜的挂在一侧。
门楣上象征德川家的三叶葵纹家徽,也被刀剑劈砍的残破不堪。
府内隐约传来哭喊和奔跑声....
显然是得知城破后,陷入恐慌的下人在匆忙逃窜或躲藏。
廖二提着仍在滴血的大刀,率先冲了进去,片刻后出来复命。
“陛下,里面搜了一遍,德川家光和他那几个崽子没逮着,就剩些没来得及跑掉的仆役和女眷。”
陈锦文微微颔首,并不意外。
若如此轻易就被擒获,反倒少了些许乐趣。
他抬步...
跨过了那道象征着倭国最高权势的门槛。
府邸内部更是极尽雕琢之能事,移步换景,枯山水庭院,精致的隔扇…
但无一不显露出一种刻意的,紧绷的精致。
陈锦文漫步其间。
他目光扫过那些战战兢兢跪伏在角落的倭人仆役。
随后...
陈锦文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淡淡的讥讽。
“哼,蜗居一岛,坐井观天,这府邸...纵有几分机巧,也难掩器小局促之态。”
陈锦文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这德川幕府,比起紫禁城的磅礴大气,万里江山的壮阔,实在是拘束的可怜。
第300章 倭国末日
陈锦文负手立于德川府邸的主厅之内。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极尽倭式奢华却又难掩格局狭小的厅堂。
他猩红披风垂落身后。
“廖二,红娘子,郑成功。”
陈锦文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大厅内回荡。
“末将在!”
三人踏步上前,甲胄铿锵,身上犹带着战场未散的硝烟与血腥气。
“即刻起,全力搜捕德川家所有余孽,尤其是德川家光,其子女,以及那个叫千代姬的。”
陈锦文顿了顿,眼神冰冷。
“同时...发兵三路,以最快速度,给朕彻底占领倭国全境。”
“朕要这岛上,再无一处不飘我大明龙旗!”
“末将遵旨!”郑成功与红娘子抱拳领命,神色肃然。
廖二却挠了挠头,瓮声瓮气的问道。
“陛下,这倭国刁民甚多,若遇抵抗,不肯屈服,该当如何?是抓起来还是……”
陈锦文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落在廖二身上。
“抵抗?”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彻骨的弧度,声音陡然转寒,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凡有抵抗者,无论兵民,无论老幼,尽屠之!”
“朕,不要俘虏,只要顺从的奴隶和尸体。”
此言一出,厅内温度骤降。
就连久经沙场的廖二和红娘子,心头也不由得一凛。
他们深知陛下对倭寇的憎恶,但如此明确且冷酷的“尽屠”之令,还是首次听闻。
这与对待朝鲜,甚至清廷残余势力的策略截然不同。
郑成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他立刻压下,沉声道:“末将明白!”
红娘子凤目含煞,点头道。
“倭寇屡犯海疆,屠戮我沿海百姓时又何曾手软?此乃报应!末将领命!”
廖二更是咧开大嘴,露出森白牙齿,兴奋的搓手。
“嘿嘿,得令!陛下您就瞧好吧,俺老廖保证把这倭岛给您刮干净喽!”
陈锦文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挥了挥手。
没错....
陈锦文对待他国,一般只是灭掉其军队,但是对待百姓,他轻易不会屠之。
就好比,征服朝鲜国的时候。
然而,对待倭国。
陈锦文不想别的,他是真的打算将其灭国!
...............
三位将领领命后,立刻转身,大步流星而出。
很快....
府外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号令声。
军队急促的脚步声和马蹄声。
恐怖的战争机器再次开动。
这一次,目标是将整个倭国彻底碾碎。
接下来的十日....
对于倭国而言,无疑是真正的末日。
明军分路出击,战刀所向,烽火燎原。
稍有抵抗的城镇村落,顷刻间便化为焦土。
廖二严格执行着“尽屠之”的军令。
甚至犹有过之...
他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红娘子虽稍显克制,但对持械抵抗者亦毫不留情。
郑成功则统筹全局,一方面镇压反抗,另一方面也在迅速建立明军的控制节点。
血腥的镇压带来了恐怖的效率。
倭国本就在先前海陆大战中精锐尽丧。
此刻面对如狼似虎,装备精良且杀意决绝的明军,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十日之内,倭国全境主要城镇,尽数落入明军掌控。
而倭国的人口,也在陈锦文有意无意的纵容和廖二等人的“严格执行”下,以惊人的速度锐减。
尤其是男性丁壮,几乎被屠戮殆尽,十不存一并非虚言。
剩下的倭国百姓....
多是颤栗跪伏的妇孺老弱,以及极少数藏匿极深,或早早屈服跪迎的倭人。
德川家光及其次子纲重,三子纲吉。
在城破后试图藏匿于民间。
但在明军严密乃至残酷的搜捕下,很快便被逐一揪出,押解回江户。
唯有长女千代姬,凭借着其忍者的本领,如同蒸发一般,暂时逃脱了罗网。
...............
这一日。
江户城中心一片空地上,一座简易却高大的木台被搭建起来。
台下....
黑压压的跪满了被驱赶来的倭国妇孺。
她们面带惊恐,身体瑟瑟发抖,不知道这位可怕的大明皇帝又要做什么。
陈锦文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他今日未着甲胄,只是一身玄色常服,却更显威仪莫测。
鹰司孝子跟在他身后稍远的位置。
她穿着婢女的粗布衣裳,脸色苍白,低着头,不敢看那木台,更不敢看台下那些老百姓惊恐的眼睛。
陈锦文一步步登上木台,目光冷冽地扫过台下噤若寒蝉的人群。
廖二一挥手...
几名如狼似虎的明军士卒便将捆得结结实实的德川家光,德川纲重,德川纲吉推搡着押上了木台。
强迫他们跪在台前。
曾经的倭国最高统治者德川家光。
此刻披头散发,衣衫褴褛...
他脸上带着淤青,但一双眼睛却怨毒无比地死死盯着陈锦文。
他的两个儿子则面色惨白如纸,身体抖的如同风中筛糠。
“倭国上下听着!”
陈锦文的声音灌注内力,清晰的传遍全场,带着冰冷的审判意味。
“尔等倭寇,屡犯天朝,屠戮子民,罪恶滔天!”
“今日,朕便以彼之血,祭我大明治下冤魂,亦让尔等明白,犯我大明者,纵远必诛,纵为首恶,必戮其身!”
德川家光闻言。
他挣扎着抬起头,用嘶哑的嗓音嘶吼起来,汉语夹杂着倭语,充满了最恶毒的诅咒。
“陈锦文,你这恶魔,天照大神绝不会放过你!”
“我德川家光就是化作厉鬼,也必世世代代诅咒你!”
“诅咒你大明国运衰败,永世不得超生!!!”
纲重也跟着癫狂的咒骂,似乎想用尽生命中最后的力气。
唯有纲吉....
吓的只会呜呜哭泣,连话都说不出来。
陈锦文面对这败犬般的哀嚎,脸上只有一片冰冷的讥讽。
他甚至懒得与之废话。
“阶下之囚,也配狂吠?”
陈锦文冷哼一声,骤然上前,狠狠一脚踹在德川家光的胸口。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德川家光惨叫一声,被踹的仰面倒地,痛苦蜷缩。
陈锦文毫不留情...
又是一脚重重踏下,精准的踩在德川家光的手臂上。
“啊——”
更为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
德川家光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显然彻底断了。
台下跪着的倭国妇孺们吓的纷纷闭眼低头,浑身战栗,甚至有人晕厥过去。
陈锦文眼中寒光一闪,不再拖延,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刀刃。
他手起刀落——
噗嗤....
锋利的刀刃精准的掠过德川家光的脖颈。
那颗充满怨毒和惊恐的头颅,咕噜咕噜滚落在木台上,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染红了台面。
咒骂声戛然而止。
【叮咚!恭喜宿主斩杀倭国统治者德川家光,奖励王者宝箱1个!】
系统的提示音在陈锦文脑海中响起,令他心中一阵愉悦。
虽然这厮,名义上是将军。
但却是倭国的统治者。
因此....
系统还是大方的奖励了最高级别的宝箱,也就是王者级宝箱。
第301章 倭国,纳入大明版图
随后...
陈锦文的目光,转向旁边已经吓傻的德川纲重和德川纲吉。
“到你们了。”
刀光再闪。
噗!噗!
两颗年轻却充满恐惧的头颅应声飞起,脸上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重重栽倒在他们的父亲身旁。
【叮咚!恭喜宿主斩杀倭国德川家重要成员,奖励钻石宝箱2个!】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转眼之间,曾经统治倭国的德川家主脉三人,便已悉数伏诛,血溅刑台!
整个场地一片死寂。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台下跪着的倭国妇孺们早已吓破了胆。
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压抑的哭泣和更剧烈的颤抖。
然而....
令人鄙夷的是。
台下相当一部分人,或许是出于极致的恐惧。
或许是骨子里的奴性使然...
竟开始朝着木台上的陈锦文拼命磕头,用生硬的汉语或倭语高呼。
“陛下万岁!”
“我们臣服,我们永远臣服!”
“我们愿意世世代代,做大明藩属国子民....”
陈锦文冷眼看着台下这荒谬而又意料之中的一幕,嘴角的讥诮愈发浓烈。
他接过侍卫递上的白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刀身上的血迹。
“哼,果然是一群畏威而不怀德的贱骨头。”
“杀的越狠,踩的越狠,他们反而越是顺从,甚至崇拜。”
廖二大步走上木台,看着台下的景象,哈哈大笑道。
“陛下圣明,就得这么收拾他们!”
“要是这帮倭国人,还敢不跪,俺老廖不介意再带兄弟们犁一遍地。”
“保管这倭国剩下的男丁,别说十不存一,百不存一都行!哈哈哈!”
陈锦文将擦净的刀归入鞘中。
他的目光,扫过这片被彻底征服的土地,语气淡漠却蕴含着无上权威。
“传朕旨意,倭国之地,改名倭省,设都护府。”
“暂由郑成功兼领都护,负责战后清剿,安抚(镇压)及管理事宜。”
“另张贴告示:自即日起,废倭语,倭文,倭俗。”
“倭省所有人,必须学习汉话,写汉字,从汉礼!”
“违令者,以谋逆论处,诛九族!”
“朕要让这岛上,从此再无倭国之影,唯有我大明之土!”
“谨遵圣谕!”郑成功大声应道。
陈锦文要用最彻底的方式,将这个民族的前世今生,连同他们的反抗意志,一同埋葬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之下。
....................
然而...
在台下那黑压压跪伏的人群中。
有一双眼睛,正透过散乱的发丝缝隙,死死的盯着木台上发生的一切。
那眼神中燃烧着刻骨的仇恨,无尽的痛苦,以及一丝被强行压制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杀意。
此人,正是一直没有抓到的德川千代姬。
她混在了人群里。
她换上了不知从何处寻来的破旧妇人衣衫,脸上涂抹了灰尘。
就如同大多数惊惧的倭国女子一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然而....
她那紧握的双拳,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她亲眼看着父亲被踩断手臂、最终被一刀断头。
她亲眼看着两个弟弟如同待宰的羔羊般,被轻易处决。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的冲上去。
但残存的理智,死死的拉住了她。
她知道...
此刻冲出去,就会让德川家最后的血脉彻底断绝。
‘我不能…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在心中疯狂的嘶吼,牙齿紧咬下唇,直至满口腥甜。
‘陈锦文…陈锦文,此仇不共戴天!”
“我千代姬对天照大神起誓,必取你性命,以祭奠父亲和弟弟的在天之灵!’
明着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这个男人的军队和力量强大到令人绝望。
但暗杀…潜伏于阴影之中,给予致命一击!
这是千代姬的拿手好戏。
她对自己的忍术与剑术有着绝对的自信。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
将那张年轻却冷酷无比的脸庞深深烙印在脑海最深处。
然后像其他倭国妇人一样,深深的低下头,将无尽的恨意与复仇的毒焰,彻底隐藏起来。
…………
很快,时间到了夜里。
陈锦文下榻在原本属于德川家光的寝殿。
殿内烛火通明....
原有的倭式装饰被撤换了不少。
添置了一些从船上搬来的明式器具,但仍透着一种异域的陌生感。
陈圆圆并未随军登陆。
她依旧留在庞大而安全的“定远”号铁甲宝船上。
少了佳人的软语温存....
夜色似乎也变的有些漫长和无趣。
陈锦文挥退了左右侍卫。
他独自坐在榻上,翻阅着今日送来的战报和统计文书。
倭国....应该说是倭省已基本臣服。
负隅顽抗的据点正被快速拔除,东海都护府的架子也在郑成功的主持下开始搭建。
一切都很顺利。
但一种胜利后的空虚感,让陈锦文觉的有些意兴阑珊。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
最终....
落在了那个跪坐在角落阴影里,如同雕塑般的身影——鹰司孝子。
夜里无事...
玩玩这倭国美妇,也是极好的~!
第302章 行刺?
鹰司孝子依旧穿着那身粗布婢女服,低着头,仿佛想将自己完全隐藏起来。
白日的血腥场面....
尤其是德川家光父子三人的惨死,显然给了她极大的冲击,使得她此刻看起来更加苍白和脆弱。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孝子。”他淡淡开口。
鹰司孝子身体微微一颤,缓缓抬起头,眼中带着尚未散尽的恐惧和一丝麻木。
“过来。”陈锦文命令道。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起身,迈着细碎而僵硬的步子,走到榻前,重新跪坐下来。
陈锦文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这张风韵犹存的脸庞上,昔日将军夫人的高傲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屈从,惊惧以及一种死寂般的哀默。
“伺候人的本事,这几日可曾学到了些?”
陈锦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评价一件物品。
“朕有些乏了,知道该怎么做吗?”
鹰司孝子身体又是一颤。
她当然明白这话里的含义。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探向陈锦文的衣带。
烛火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殿外夜风呼啸,仿佛还带着白日未曾散尽的血腥气。
...................
不知过了多久。
完事后。
陈锦文也觉的有些索然,挥了挥手:“滚下去吧。”
鹰司孝子拢起不整的衣衫,踉跄着退了出去。
旋即....
陈锦文吹熄了烛火,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他躺在宽大的榻上,准备入睡。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唯有海风穿过将军府邸庭院的呜咽声,偶尔传来远处巡逻士卒整齐的脚步声。
陈锦文躺在宽大的榻上,虽闭着眼,却并未立刻沉入梦乡。
白日刑台上的血腥气,似乎还隐约萦绕在鼻尖,征服者的兴奋与杀戮后的空寂交织,让他一时难以安眠。
殿内烛火已熄。
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缝隙,在地面投下几道模糊的光斑。
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纤细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的滑过廊下,避开了所有明岗暗哨的视线。
正是德川千代姬!
她利用高超的忍术潜行至此,对府邸结构的熟悉让她轻易找到了陈锦文所住的房间。
她透过门缝。
确认那个毁灭了她一切的男人已然躺下,呼吸似乎变得均匀。
复仇的毒焰在她心中疯狂燃烧,几乎要将最后一丝理智焚尽。
她小心翼翼的用特制工具拨开内闩....
然后。
她的身形如狸猫般闪入屋内,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陈锦文的气息。
还有一种…鹰司孝子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幽香。
这味道,让她更加憎恨!
她死死盯住榻上那模糊的轮廓,眼中是刻骨的血仇。
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刀。
刀身泛着诡异的幽蓝光泽,显然是淬了剧毒。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全身的力量,双手握刀,高高举起,朝着榻上那胸膛的位置,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下!
“狗皇帝,去死吧!”
她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然而——
就在刀尖即将触及锦被的刹那。
本应“熟睡”的陈锦文猛的睁开了双眼。
那双眸子,在黑暗中竟如寒星般锐利,没有一丝刚醒的迷茫。
远超常人的敏锐感知,和对危险的本能直觉,让陈锦文在千代姬杀气迸发的那一瞬就已惊醒。
电光火石间...
陈锦文身体猛的向内侧一滚。
噗嗤——
淬毒的短刀狠狠扎下,却只刺穿了厚厚的锦被,深深嵌入床榻木板之中。
一击落空。
千代姬瞳孔骤缩,心中骇然,她万万没想到对方警觉至此。
但她反应亦是极快,立刻抽刀想要再刺。
可陈锦文岂会再给她机会?
“找死!”
陈锦文一声冷喝,如同沉睡的雄狮被彻底激怒。
他身形暴起,避开刀锋,一记凌厉的手刀精准无比的劈在千代姬的手腕上。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寝殿中格外刺耳。
“呃啊——”
千代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手腕剧痛,短刀再也握持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殿外的侍卫立刻被惊动,急促的脚步声和惊呼声瞬间传来。
“有刺客!”
“护驾!快护驾!”
门被猛的撞开,数十名精锐侍卫刀剑出鞘,蜂拥而入,火把的光芒瞬间驱散了殿内的黑暗。
然而——
“都给朕退出去!”
陈锦文却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制止了正要上前擒拿刺客的侍卫。
他目光如冰。
死死锁定着因手腕断裂而痛苦蜷缩的千代姬,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戏谑的弧度。
“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朕要亲手…掐灭德川家这最后一丝不甘的火苗!”
侍卫们闻言。
虽担忧陛下安危,却无人敢违逆圣意,立刻躬身应道。
“喏!”
随即迅速退出房外。
还将房门重新关好,严密守候。
千代姬强忍剧痛,左手猛地探向腰间,还想掏出暗器。
但陈锦文的速度快如鬼魅,一步踏前,一脚便将她刚掏出的几枚手里剑踢飞。
随后他大手一探,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了她完好的左手手腕。
“放开我!你这恶魔!刽子手!”
千代姬奋力挣扎,用倭语尖声咒骂,双腿胡乱踢蹬。
可她的力量在陈锦文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第303章 斩草除根
陈锦文甚至懒得与她废话,手上猛地发力——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千代姬的另一只手腕也被硬生生扭断。
“啊——”
更为凄厉的惨叫响起。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下去。
她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脸色惨白如纸,只剩下痛苦的喘息。
陈锦文冷漠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女人在地上因剧痛而抽搐,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陈锦文俯下身...
一把抓住千代姬的衣襟。
就如同拎起一只破败的玩偶。
毫不怜香惜玉,将其狠狠扔回到那张宽大的床榻之上。
千代姬被摔得七荤八素,断裂的手腕触碰床榻,更是痛得她几乎晕厥。
她挣扎着想爬起,却因双臂尽废而徒劳无功。
陈锦文缓缓逼近床榻,阴影笼罩了她的身躯。
陈锦文俯视着这位试图行刺的德川家长女。
“你以为…凭这点微末伎俩,就能伤到朕?”
“真是天真得可笑。”
“德川家光死了,你的弟弟们也死了,现在轮到你了。”
“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你这么快就解脱。”
话说到这儿。
陈锦文的眼中闪过一抹暴戾而征服的光芒。
“你这小模样,长的倒是不错,不品尝品尝,岂不可惜?”
“接下来....”
“这将会是你的噩梦…而且,不会这么快结束!”
话音落地。
陈锦文缓缓走向床榻。
..................
许久之后。
一切声响归于沉寂。
陈锦文整理好衣袍,面无表情的看着榻上如同破碎娃娃般,眼神涣散空洞的千代姬。
她的复仇,她的骄傲,她的尊严,她的一切,都被彻底的碾碎。
陈锦文眼中寒光一闪,再无丝毫犹豫。
他捡起地上那柄淬毒的短刀,刀光一闪——
噗嗤!
利刃精准地刺穿了千代姬的心脏。
她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骤然聚焦,死死瞪向陈锦文,充满了无尽的怨毒,随即迅速黯淡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叮咚!恭喜宿主斩杀德川家重要成员千代姬,奖励钻石宝箱1个!】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陈锦文随手将短刀丢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来人。”
殿门立刻被推开,侍卫长躬身而入,对榻上的尸体视若无睹。
“清理干净。另外,去把鹰司孝子带来。”
“喏!”
…………
不多时,鹰司孝子被两名侍卫带了进来。
她显然刚从睡梦中被惊醒,发髻有些散乱,眼中还带着一丝惶恐和不安。
然而。
当她踏入屋内。
她的目光触及榻上那具衣衫不整,心口插着短刀,死不瞑目的尸体时——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立在原地!
“千…千代…姬…?”
她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下一秒。
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我的女儿啊——”
她猛的转过头,看向面无表情的陈锦文,声音凄厉。
“陛下!您…您答应过我的…您说过不会杀家纲…您…”
“朕是答应过你不杀德川家纲。”
陈锦文冷冷打断她,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朕可从未答应过你,会放过这个胆敢行刺朕的刺客!”
“她是你的女儿千代姬,对吧?倒是比你更有骨气,可惜…用错了地方。”
陈锦文漠然的看着脚下这个哭泣的妇人,眼中没有丝毫动容。
这个倭国女人,他已经玩够了。
留着她,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行刺自己的刺客。
斩草,必须需除根!
随后....
他缓缓踱步上前。
鹰司孝子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惊恐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哀求道。
“不…不要…陛下,求求您…”
陈锦文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抽出腰间佩刀!
刀光一闪而逝。
鹰司孝子的哀求戛然而止。
【叮咚!恭喜宿主斩杀倭国重要人物鹰司孝子,奖励钻石宝箱1个!】
至此。
德川家族,除了被关押在大明死牢中的德川家纲外,已彻底覆灭!
(德川家纲的命运,其实早已注定,只待陈锦文返回大明,便会将其处决,永绝后患。)
…………...
次日清晨。
陈锦文召来了郑成功,廖二与红娘子。
殿内已被打扫干净,仿佛昨夜的血腥从未发生。
陈锦文端坐主位,神色平静地下达指令。
“倭省初定,百废待兴,更需强力镇压,以防死灰复燃。”
“郑成功!”
“末将在!”郑成功踏前一步。
“朕命你暂领东海都护府大都护一职,总揽倭省军政一切事宜!推行汉化,恢复生产,清剿残敌,不得有误!”
“末将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郑成功沉声应道,眼中充满责任与凝重。
“廖二!”
“俺在!”廖二嗓门洪亮。
“朕命你为副都护,协助成功,但你主要职责只有一条——杀!”
陈锦文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凡有敢于反抗、阳奉阴违、私下串联者,无论何人,无论何由,无需请示,立杀无赦!朕要这倭省,再无敢反抗之心!”
“哈哈哈....陛下圣明,这差事俺老廖最喜欢了!”
“陛下您放心,保管杀得他们服服帖帖,比绵羊还乖!”
廖二兴奋的满脸放光,摩拳擦掌。
郑成功闻言,心中微微一凛,但深知这是最快最有效的维稳方式,并未出言反对。
陈锦文微微颔首,最后看向红娘子。
“红娘子,你整顿兵马,随朕先行返回大明。”
“喏!”红娘子抱拳领命。
陈锦文又看向郑成功与廖二,补充道。
“留下的一万将士,皆由你二人节制。”
“另外,倭省临海,造船之事不可荒废。朕要你二人利用此地人力物力,大肆兴建船厂,日夜赶工,建造战舰,尤其是铁甲宝船!”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两年之内,朕要看到至少十艘铁甲宝船停泊于此!人力、财力,皆从本地征集,若有不足或抵抗…”
陈锦文目光扫向廖二。
廖二立刻咧嘴笑道:“陛下放心,俺明白!谁敢不出力,俺就送他去见德川家光!”
“很好。”陈锦文满意地点点头。
有了廖二这把“屠刀”在此。
郑成功便能更顺利的推行造船计划。
东海之滨。
必须有一支强大的舰队。
不仅是镇守倭省,更是未来向更广阔海洋进发的基石。
…………
数日后,一切安排妥当。
陈锦文带着红娘子和少量精锐侍卫,登上了返回“定远”号的小船。
陈圆圆早已在船舷边翘首以盼,见到陈锦文安然归来,绝美的脸上露出了安心与喜悦的笑容。
“陛下,您回来了。”
陈锦文登上甲板,揽住佳人的纤腰,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心中的暴戾与杀伐之气似乎也被这海风涤荡了不少。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逐渐远去的,已然臣服在龙旗之下的土地,目光深邃。
“起航,回大明。”
“喏!”
巨大的铁锚缓缓升起,风帆鼓荡。
第304章 寿命再次增长
返回大明的海上....
海天一色,风平浪静。
巨大的“定远”号铁甲宝船劈波斩浪,稳健的航行在蔚蓝的东海上。
陈锦文立于舰桥....
他眼眸远眺。
在他身后,是默默侍立的红娘子与依偎身旁的爱妃陈圆圆。
征服倭国的血腥与硝烟似乎已被海风吹散。
但陈锦文的目光依旧深邃,仿佛在规划着更遥远的未来。
“陛下,海上风大,当心着凉。”
陈圆圆柔声说着,将一件披风轻轻披在陈锦文肩上。
陈锦文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无妨。
随后....
陈锦文心念微动,想起了此行最大的“战利品”尚未清点。
“朕要独自静处片刻。”
陈锦文对二女说道。
说完,他转身步入宽敞华丽的房内。
室内静谧,只剩下海浪轻拍船体的声音。
陈锦文在心中默声道。
“系统,开启所有宝箱。”
【叮咚!恭喜宿主开启王者级宝箱,获得奖励:寿命*50年!】
一道浓郁无比,几乎凝成实质的金色流光涌入陈锦文体内。
他顿时感到一股磅礴的生命能量涤荡全身,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泰。
【叮咚!恭喜宿主开启钻石级宝箱,获得奖励:寿命10年!】
【叮咚!恭喜宿主开启钻石级宝箱,获得奖励:寿命10年!】
【叮咚!恭喜宿主开启钻石级宝箱,获得奖励:寿命10年!】
【叮咚!恭喜宿主开启钻石级宝箱,获得奖励:寿命10年!】
接连四道稍逊于王者级....
但依旧璀璨夺目的银色流光,相继涌入体内。
【恭喜宿主,当前累计寿元:560年!】
陈锦文如今的个人战力,已经强横无比。
所以系统宝箱奖励的, 清一色都是寿命。
而他如今的寿元,已经累计了560年。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意外死亡,他还能活500多年。
并且....
他的寿元,还会随着战胜对手,获得一个又一个的宝箱,而继续增加。
甚至最后。
寿命增加到上千岁,甚至真正的万岁,是完全有可能的!
…………
半个月后。
舰队顺利返回大明沿海,在预定的港口靠岸。
陈锦文踏上熟悉的土地。
他第一件事并非回宫。
而是对身旁的红娘子淡淡吩咐道:“去天牢,了结那条无用的倭国杂鱼。”
“是,陛下!”
红娘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立刻领命。
当时留下德川家纲。
不过是为了拿捏其母鹰司孝子,增添几分征服的“趣味”。
如今鹰司孝子都已伏诛。
这个倭国废物,自然再无存在的必要,更是德川家族最后一点需要掐灭的血脉。
阴暗潮湿的天牢最深处....
德川家纲蜷缩在角落的草堆里,形容枯槁,眼神呆滞,早已没了昔日倭国世子的半点风采。
牢门打开的声响,让他机械的抬起头。
当他看到一身戎装,杀气未褪的红娘子。
以及她身后那抹玄色身影时....
德川家纲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们…我可以做牛做马…”
他连滚带爬的扑到牢栏边,涕泪横流,用生硬的汉语拼命哀求。
红娘子冷哼一声,毫不理会他的哭嚎,直接打开牢门,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他拖了出来,扔在陈锦文面前的空地上。
陈锦文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这个磕头如捣蒜的废物。
他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在他眼中,这早已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等着被收割,装着十年寿元的“钻石宝箱”。
“朕说过,会让你多活些时日。”
陈锦文的声音平淡得令人心寒,“如今,时辰到了。”
“不——!陛下饶命,我愿永世为奴…我…”
德川家纲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陈锦文甚至懒的拔刀,双手猛的探出。
快如闪电般掠过德川家纲的脖颈。
然后猛的一扭。
只听“咔嚓”一声。
德川家纲的尸身,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叮咚!恭喜宿主斩杀倭国重要人物德川家纲,奖励钻石宝箱1个!】
【叮咚!恭喜宿主开启钻石级宝箱,获得奖励:寿命*10年!】
【宿主当前累计寿元:570年!】
感受着又一股生命能量的注入。
陈锦文满意的闭上眼睛,微微颔首。
至此....
德川一族,除了那些早已无关紧要的远支旁系,已彻底烟消云散。
“处理干净。”
陈锦文对红娘子吩咐了一句。
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转身负手离去,再无一丝留恋。
…………...
时间一晃。
又过了近一月。
陈锦文凯旋的队伍,终于抵达大明帝都——长安城!
距城门尚有数里,便已看到旌旗招展,华盖如云。
文武百官,勋贵宗亲...
早已接到讯息,排出十里仪仗,恭迎圣驾。
队伍最前方。
凤冠霞帔,仪态万方的皇后张嫣俏然而立,她绝美的容颜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期盼。
在她的身旁....
雪澜雅,柳如是等后宫嫔妃们皆是盛装打扮,莺莺燕燕,环肥燕瘦,形成一道靓丽夺目的风景线。
众嫔妃眼中,眼中无不闪烁着对君王归来的思念与喜悦。
在她们身边....
以宰相赵明诚为首,李定国、桑奴、高一功、王大川等文武重臣悉数在列,人人神情肃穆而激动,躬身静候。
当陈锦文一马当先,出现在官道尽头时,整个迎接队伍瞬间沸腾。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震天动地。
无数百姓自发地跪伏在两旁....狂热的注视着陈锦文凯旋归来。
陈锦文勒住马缰,猩红披风在风中猎作响。
他目光扫过盛大的欢迎场面,扫过他的江山臣民,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油然而生。
队伍行至城门前。
赵明诚抢先一步,越众而出。
他快步走到陈锦文的马前,深深躬身作揖,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臣赵明诚,恭迎陛下凯旋!”
“陛下神勇无双,天纵圣武!”
“陛下此番亲征,不仅一举扫清为祸数百年的海上巨患,更将那倭国纳入我大明版图,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功!”
“此功业,足以彪炳千秋,功盖三皇,德超五帝!”
“臣为陛下贺,为我大明贺,为我华夏贺!”
赵明诚这番盛赞,情真意切,辞藻华丽,听的身后群臣纷纷点头,心中亦是澎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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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拿山海经来~
陈锦文闻言,朗声大笑,心情极为舒畅。
他翻身下马,亲手将赵明诚扶起。
“赵爱卿,说的好!”
“只不过....此言差矣。”
赵明诚一愣,不明所以。
陈锦文环视群臣,声音陡然提高,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那倭岛,自古以来便是我华夏不可分割之领土!”
“最初的徐福,领着500男女远渡大洋,才有了他倭国之先祖。”
“徐福何人?自是我华夏之臣民!”
“既然如此,又何来‘纳入’一说?”
“朕此次....不过是扫除逆夷,拨乱反正,正当收回丢失的故土罢了!”
群臣闻言。
先是愕然,随即纷纷露出恍然钦佩之色。
..........
陈锦文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不仅占据了道义至高点,更是将此次征伐的性质定为“收复”,而非“侵略”,这意义截然不同。
赵明诚立刻从善如流,再次躬身。
“陛下圣明,是臣失言了!”
“收复故土,正本清源,陛下之功,更是光照日月!”
陈锦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旋即...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他神色变的严肃起来:“对了,赵爱卿。”
“臣在!”
“你回头,立刻将《山海经》的古本原册给朕寻来。”
“那可是咱老祖宗一步步丈量,一笔笔画下写下的瑰宝,其上所载山川地理,四海八荒,皆为我华夏上古之疆域!”
陈锦文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目光灼灼,仿佛已看到了无尽的远方。
“朕,要依照《山海经》所载之地理。”
“将我华夏自古以来丢失,散落的所有土地,一块不少地,全部收回!”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这....才是朕最终的目标。”
此话一出。
不仅是赵明诚。
所有听到的臣子全都惊呆了,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按照《山海经》来?
我的老天爷!!!
那上面记载的许多地方缥缈莫测。
许多国度闻所未闻,若真要追溯…
陛下这怕是,要征服整个世界啊!
赵明诚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声音都有些发干,不确定的小声问道。
“陛…陛下…您,您是和臣说笑吧?”
陈锦文立刻板起脸,帝王的威严瞬间笼罩全场,语气冰冷。
“放肆!谁与你说笑?”
“帝王之言,金口玉律,岂有儿戏?!”
“让你怎么做,你便去做,难道朕的旨意,还需要向你解释不成?”
赵明诚被这威严吓得浑身一颤。
他再不敢有半分质疑,连忙深深低下头,躬身退到一边,连声道。
“臣不敢!臣遵旨,臣回头立刻就去办!”
群臣更是噤若寒蝉,心中巨震的同时,也不由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
追随这样一位雄心万丈,志在寰宇的帝王。
未来...将会是何等波澜壮阔?
................
此时此刻。
皇后张嫣领着后宫众女,仪态万方的走上前来。
张嫣美眸含情,仔细打量着陈锦文,她柔声道。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臣妾与众位妹妹日夜悬心,生怕陛下龙体有所闪失。”
“陛下此番亲征,一切可还顺利?未曾受伤吧?”
陈锦文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皇后张嫣,以及一群眼巴巴望着他的美人群芳。
他心中的肃杀之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陈锦文哈哈大笑,伸手一把将张嫣揽入怀中,毫不在意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哈哈哈,皇后安心便是!”
“区区倭贼,土鸡瓦狗尔,岂能伤朕分毫?”
张嫣被陈锦文当众揽在怀中。
她绝美的脸庞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一直染红了耳根。
她虽是皇后,母仪天下。
但骨子里仍是矜持的。
感受到周围无数道目光,她不由微微挣扎了一下,声音带着几分娇羞与嗔怪。
“陛下…这么多人看着呢…成何体统…”
陈锦文低头看着她含羞带怯的模样,心中更是畅快,不由再次朗声大笑。
他自然不舍得让他的皇后当众过于窘迫。
便从善如流的松开了手臂。
“好.....朕的皇后面薄,朕就不让爱卿们看笑话了!”
陈锦文环视群臣,意气风发的一挥手。
“随朕入城!今夜....长安城与民同庆!”
“万岁!万岁!万岁!”
在更加热烈的欢呼声中。
陈锦文牵着皇后张嫣,龙行虎步,率领着凯旋之师与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踏入了巍峨的长安城门。
城内早已是万人空巷,欢呼声震耳欲聋,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
是夜。
皇后寝宫——坤宁宫内。
红烛高燃,暖香袅袅。
驱散了白日的喧嚣与隆重,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缱绻与温情。
将近半年的分别。
让张嫣的思念早已盈满心间。
她亲自为陈锦文解下常服的外袍。
她动作轻柔而细致,指尖偶尔划过他坚实的胸膛,带来一阵微妙的悸动。
烛光下...
张嫣白皙的肌肤泛着温润的光泽,眼眸中含着一汪春水,情意绵绵。
陈锦文享受着皇后的服侍。
他的目光,落在张嫣娇美的容颜上,数月征战的杀伐之气,在美人的温柔乡里渐渐化去。
正当情浓意动...
陈锦文将佳人揽入怀中时。
张嫣却忽然抬起眼。
她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与调笑,纤纤玉指在陈锦文胸口轻轻画着圈。
“陛下此番亲征倭国,大获全胜,凯旋而归…真是辛苦了。”
说完这些。
张嫣话锋轻轻一转。
“不过,臣妾倒是好奇,陛下这次…怎地不像上回征服朝鲜那般,带几位异国美人回来?”
“以此来填充陛下您的‘万国花园’呀?”
“莫非是那倭国女子,入不得陛下您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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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难产?
张嫣可是记的清清楚楚。
当初陛下从朝鲜回来,可是带回了那位姿容绝世的王后金敏珠。
如今陛下威势更盛...
灭国之功更伟...
反倒是“空手而归”,不由让她心生好奇,忍不住出言调侃。
陈锦文闻言。
他先是一愣,随即失笑。
陈锦文自然听出了皇后话里的那点小心思,既有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他大手一伸。
将眼前这只敢调侃他的“软玉”彻底捞进怀里,低头在她耳边呵着热气,带着几分玩味。
“怎么?”
“朕的皇后这是嫌后宫太过冷清,想替朕张罗选秀了?”
不等张嫣回答。
陈锦文继续说道,语气中却透着一丝淡漠。
“倭国女子?呵,朕倒是遇见了一个身份最高的,便是那德川家光的正妻鹰司孝子。”
“不过嘛…玩玩罢了。”
“还有一女,是那德川家光的女儿,名唤千代姬,此女欲行刺于朕,早已被朕亲手处置了。”
听到陈锦文遇刺。
张嫣娇躯微微一颤抖....
陈锦文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语气转而带着一丝霸道的调侃。
“至于其他庸脂俗粉,岂能及朕的皇后万分之一?”
“有嫣儿你在,六宫粉黛都已无色,朕哪还有心思瞧得上那些蛮夷女子?”
“即便是朕的‘万国花园’…也不是劣等之姿能来充数的!”
陈锦文这话半真半假。
既解释了缘由,又狠狠夸赞了张嫣。
更是隐隐表明在他心中,中原女子远非异族可比。
对于中原美人,陈锦文是明媒正娶,纳入后宫封册给予地位。
对于那些异族美人,或者是俘获的他国王后之类的,就是放进万国花园。
张嫣听了,心中那一点点细微的醋意和好奇顿时烟消云散,化作满满的甜意与羞涩。
她轻捶了一下陈锦文的胸膛,嗔道。
“陛下就会拿甜言蜜语来哄臣妾…”
“朕字字属实,何来哄骗?”
陈锦文低笑,手臂收紧,俯身而下,气息将她完全笼罩。
“看来皇后还有心思追问这些,是怪朕不够努力,让你还有闲情逸致想东想西了…”
红烛帐暖,春宵苦短。
剩余的些许话语,尽数化为了无尽的柔情与缠绵。
窗外月色朦胧....
似乎也羞于窥探这帝后久别重逢的浓情蜜意。
...........................
次日清晨。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坤宁宫。
陈锦文缓缓睁开眼,感受着怀中的软玉....
张嫣如同一只乖巧的猫咪,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睡的正香。
她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带着几分娇憨。
陈锦文不禁莞尔,轻轻抚摸着皇后如云的秀发。
这般宁静温馨的时刻....
与昨日凯旋归来的盛大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他格外珍惜。
似乎是感受到了陈锦文的动作。
张嫣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对上陈锦文含笑的眸子,顿时俏脸微红,下意识的往他怀里又缩了缩。
“陛下…”
张嫣软糯地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格外撩人。
陈锦文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醒了?”
“嗯。”张嫣轻轻应了一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存时刻。
然而...
不过片刻。
她脸上的惬意渐渐褪去,换上了一丝谨慎的神色,眉宇间染上些许愁绪。
陈锦文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变化。
于是开口询问道。
“皇后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张嫣犹豫了一下,纤纤玉指无意识地在陈锦寝衣上画着圈,低声道。
“昨日陛下凯旋,臣妾不愿坏了陛下的好心情。”
“其实…陛下亲征的这半年,宫里…是发生了一些事。”
陈锦文眉头微挑:“哦?何事?但说无妨。”
张嫣抬起头,美眸中带着一丝惋惜与无奈。
“陛下远征倭国期间,本就怀有身孕的大玉儿…到了生产之时,遭遇了难产。”
陈锦文眼神微凝,静静听着。
“太医们竭尽全力,大玉儿的人总算是保住了,性命无虞,但是…”
话说到这儿。
张嫣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忍。
“但是她腹中的孩子…却没能够…”
后面的话。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陈锦文沉默了片刻。
对于这个消息,他并未感到太过意外或是悲痛。
前世作为一名历史爱好者。
他曾经看过相关的数据统计。
在条件落后的封建古代,女性分娩如同一道鬼门关,而婴儿因难产夭折的比例,更是高达三分之一。
大玉儿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
至于子嗣…
他陈锦文缺嘛?
他已经有了长子陈蒙,长女陈敏。
即便退一万步而言。
他陈锦文如今寿元绵长,又何愁没有后代?
“这事,朕知晓了。”
陈锦文的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
“太医们尽力了便好,大玉儿如今身体如何?”
“调养了数月,已无大碍,只是情绪始终有些郁郁寡欢。”
张嫣轻声回道,小心观察着陈锦文的脸色。
“嗯。”陈锦文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想在此事上多谈。
随后....
陈锦文掀开锦被起身。
“今日既然得闲,朕去万国花园走走,也瞧瞧咱们这位清廷的圣母皇太后。”
张嫣连忙也跟着起身,伺候他更衣洗漱,一边柔声道。
“陛下去看看也好,或许能宽慰她一二。”
…………....
用过早膳。
又处理了几件紧急政务后,时近中午。
陈锦文带着几名小太监,缓步朝着皇宫深处那片特殊的区域——“万国花园”走去。
这里与其说是一座花园,不如说是一处精美而隐秘的牢笼。
专门用来安置那些被征服的异国贵女,王室成员。
走了约莫一刻钟。
穿过几重宫门,一处被高墙环绕的独立院落出现在眼前。
映入眼帘的....
是那扇被粗重锁链牢牢锁住的巨大铁门。
门口左右各站立着四名披甲执锐,神情肃穆的御林军侍卫。
见到陈锦文到来,侍卫们立刻单膝跪地,甲胄铿锵作响,齐声高呼:“参见陛下!”
陈锦文随意的摆了摆手,“打开。”
“喏!”为首的侍卫长立刻起身,掏出钥匙,熟练的解开锁链。
第307章 牢笼中的金丝雀
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发出“嘎吱”的声响,露出了门内仿佛与世隔绝的另一个世界。
陈锦文迈步而入,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门内门外....
俨然是两个天地。
放眼望去。
这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花异草应有尽有。
环境之优美雅致,丝毫不亚于皇宫的御花园。
只是高高的围墙,隔绝了自由!
这里散布着二十多栋精巧雅致的闺房,每一栋都风格各异,彰显着其主人曾经无与伦比的身份与来历。
而此时此刻。
花园中的凉亭附近。
一阵略显尖锐的争吵声,打破了这片精致牢笼的宁静。
只见三位身着华美服饰,却难掩眉宇间落寞与怨怼的女子,正呈三角之势站立着,气氛紧张。
其中一人,正是来自朝鲜国的王后金敏珠。
她身穿一袭湖蓝色的朝鲜宫廷服饰。
她虽然是阶下囚,但依旧保持着王后的高傲仪态。
此刻...
她正柳眉倒竖,指着对面一位姿容妩媚,眼波流转的女子厉声斥责。
“赵氏!你这个祸水,狐媚子!”
“若非当初你在王上耳边屡进谗言,蛊惑王上与大明为敌,我等何至于沦落至此,被困在这金丝牢笼之中,不见天日!”
被她指责的,正是同样来自朝鲜国的嫔妃赵氏。
闻言后。
赵氏不仅不恼,反而掩唇发出两声冷笑,笑容里充满了讥讽。
“是是是,我的王后好姐姐,我是狐媚子,我是祸水。”
赵氏故意拖长了语调。
她眼神戏谑的在金敏珠身上扫过。
“可是…我的好姐姐,您这位高高在上,一贯端庄贤淑的一国王后,在被俘押解至大明的途中,在陛下的马车里…”
话说到这儿。
赵氏故意停顿了一下。
她欣赏着金敏珠瞬间变的煞白的脸色,这才慢悠悠的继续道。
“妹妹我好像依稀记的,王后姐姐您,服侍大明皇帝陛下时,那般主动逢迎,曲意承欢的模样。”
“啧啧啧....”
“咱们女人的那点本事,被王后姐姐您呀,发挥的淋漓尽致呢…”
“当时那风情妩媚...”
“可是半点都不比妹妹我这个‘狐媚子’差呀!”
“你...你胡说!”金敏珠气的浑身发抖,脸颊一阵红一阵白。
她还想继续反驳。
却发现言语是如此苍白无力。
因为赵氏所说的,确是事实。
当初为了在绝境中寻求一线生机。
为了能活得稍好一些,她确实…
确实放下了所有的尊严与骄傲,去取悦那个征服了她的强大男人。
二女这番争吵....
被路过凉亭的另一位女子听见。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装,身形略显单薄,脸色也带着些病后的苍白。
但眉眼间,却依旧残留着一丝属于上位者的冷傲与威仪。
正是大清的圣母皇太后——大玉儿。
听到两人的争吵。
大玉儿停下脚步,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鄙夷冷笑。
“哼。”
她轻哼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争执的二人耳中。
“整日如同村妇般吵吵嚷嚷,聒噪至极。”
“难怪你们朝鲜弹丸小国,如此不堪一击,顷刻间便国破家亡,君王沦为阶下之囚,后妃更是沦为玩物。”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的戳在金敏珠和赵氏的心上。
“即便同是这笼中之雀,尔等这般做派,也当真令人不齿。”
大玉儿语气中的优越感毫不掩饰。
即便同样被囚于此。
在她看来,曾经统领大清,垂帘听政的她,身份地位也远非这两个来自弹丸小国的女人可比。
金敏珠和赵氏被这突如其来的讥讽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脸上青白交错。
朝鲜国势弱于大清是事实。
她们无法反驳,但这并不代表她们愿意接受这般红果果的羞辱。
.............
就在凉亭外的气氛愈加紧张。
三人之间的鄙视链即将引发更大冲突之际。
一个平静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淡淡响起。
“看来,朕的万国花园,今日倒是热闹得紧。”
这个声音如同有着某种魔力,瞬间让凉亭附近的三个女人浑身一僵。
她们猛地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陈锦文不知何时已然到来。
他正负手立于一棵繁茂的花树下,神情淡漠的看着她们。
阳光透过枝叶缝隙....
在陈锦文那身玄色常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衬的他身姿挺拔,气势迫人。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的目光平静的扫过三人。
这目光...让三女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方才所有的争吵,讥讽,愤怒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深深的敬畏与恐惧。
“陛…陛下…”
金敏珠和赵氏最先反应过来,慌忙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大玉儿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看着陈锦文,眼神复杂至极。
她眼眸中有恨,有惧,或许还有一丝极其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情绪。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缓缓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满族礼,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大玉儿见...见过陛下!”
陈锦文缓缓踱步。
他走到凉亭之中,在那石凳上坐下。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跪在面前的三人,最后落在了大玉儿身上。
“看来,大玉儿你的身体,确是恢复得不错。”
他淡淡开口,听不出喜怒,“都有精力在此,品评他人了。”
大玉儿跪在地上,指尖微微收紧,抿着唇,没有回答。
陈锦文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的目光转而看向跪在一旁,身体微微发抖的金敏珠和赵氏。
“朝鲜虽小,亦曾是一国。”
陈锦文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尔等既入朕这万国花园,过往身份,皆如云烟。安分守己,或可得享天年,若是再生事端…”
他的话音微微停顿,一股冰冷的威压弥漫开来,让跪着的三人几乎喘不过气。
“…朕这花园里,也不介意少几朵残花。”
这句话如同最终判决,让金敏珠和赵氏吓的几乎瘫软在地,连声道。
“奴婢不敢,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
大玉儿也是身体一颤,深深地低下头去。
第308章 风调雨顺
震慑了一番这几个女人。
陈锦文不想过多理会。
毕竟....
对他而言,这三个女人,不过是自己收藏的战利品罢了。
偶尔兴致来了,把玩一番解解闷即可。
至于平日里,无须过多理会。
旋即....
陈锦文转过身,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沉重的铁门之后。
令人窒息的帝王威压也随之散去。
万国花园内。
方才还跪伏在地,噤若寒蝉的三个女人,几乎是同时松懈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赵氏最先站起身。
她拍了拍华美宫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那副惶恐谦卑的模样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嫉妒与报复的快意的讥讽。
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走到依旧跪坐在地,脸色苍白的大玉儿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尊贵的大清国圣母皇太后吗?”
赵氏的声音又尖又细,充满了挖苦。
“刚才在陛下面前,您这膝盖弯的可一点也不比我们慢呀,那头磕得,啧啧,真是标准极了。”
“怎么?您那大清国的傲气和威仪,一见着陛下,就全都喂了狗了?”
“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得跪在地上摇尾乞怜,祈求陛下的怜悯?哼!”
赵氏说完...
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般,得意的冷哼一声。
她不再去看大玉儿那骤然变的铁青的脸色。
她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仪态万方的朝着自己那栋精致的闺房走去,只留下一串略显刺耳的轻笑。
金敏珠也缓缓站起身。
她复杂的看了一眼被赵氏的话气的浑身发抖,却一句反驳也说不出口的大玉儿。
她嘴唇动了动...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转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凉亭旁,只剩下大玉儿一人。
她依旧保持着半跪坐的姿势,手指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赵氏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她的心里,刺穿了她最后一点赖以维持的骄傲和伪装。
是啊…
曾经垂帘听政,执掌大清权柄的圣母皇太后又如何?
如今在这大明皇帝的“万国花园”里。
她与那些朝鲜嫔妃,又有何本质区别?
一样是笼中雀,一样是阶下囚。
一样要在那个年轻得过分却强大得可怕的帝王脚下匍匐颤抖。
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和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缓缓抬起头,望着四周高耸的,隔绝了天空与自由的围墙,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彻底崩溃的灰败之色。
…………
时间如同流水,悄无声息的滑过。
转眼之间。
距陈锦文踏平倭国,凯旋回朝已过去了一年光景。
大明帝国在这位年轻帝王的统治下,继续向着前所未有的盛世稳步迈进。
长安皇宫,御书房内。
陈锦文搁下朱笔,揉了揉眉心。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在他身上洒下一片温暖的光斑。
他起身走到一旁巨大的琉璃镜前——
这是工部根据陈锦文模糊的提示。
经过无数次试验才烧制出的珍品。
虽不及后世清晰,却已足以毫厘毕现的映照出人的容貌。
镜中的少年....
身姿依旧挺拔如松,穿着一袭玄色绣金龙纹常服,面容俊秀,眉眼间却蕴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深邃。
陈锦文的容貌,看上去,竟与他穿越而来之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那是那般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时光仿佛在他身上停滞了。
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自然清楚缘由。
他近六百年的寿元加持之下。
这区区一年光阴,对他如今的生命长度而言,恐怕连弹指一瞬都算不上,又岂会在外貌上留下痕迹?
“长生久视…这感觉,倒真是不错。”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和掌控一切的从容。
这一年里,大明可谓风调雨顺,四海升平。
而真正让天下老百姓感念皇恩,初步摆脱饥饿阴影的,是那名为“红薯”的作物在全国范围内的成功推广。
这种耐旱,高产,不择土地的作物,仿佛是天赐的福音。
在司农寺官员和各地官府的全力推行下,已然在长江流域、黄河流域乃至许多贫瘠的山地扎下根来。
虽然口味单一,远不如精米白面可口。
但它那惊人的产量,却实实在在地填饱了无数农民的肚子。
“有了这红薯,至少不用担心饿死人了!”
“陛下真是圣人降世,带来这等祥瑞嘉禾!”
类似的赞誉在民间悄然流传。
虽然距离“丰衣足食”尚有距离。
但绝大多数底层老百姓,终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脸上多了几分烟火气,少了几分菜色。
.............
然而。
陈锦文的脚步并未就此停歇。
他深知,仅仅解决吃饭问题,远不足以打造一个万世不朽的王朝。
历朝历代,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其根源,几乎都绕不开两个致命的问题:土地兼并,以及随之而来的吏治腐败。
土地,是农耕文明的根基,是农民的命脉!
一旦土地被少数豪强,权贵,地主大量兼并,失去土地的农民便会沦为流民或佃户。
最终老百姓活不下去,只能揭竿而起,成为王朝的掘墓人。
这是盘旋在华夏历史周期律上空的幽灵,几乎无解。
但陈锦文...
这个拥有着超越时代眼光和绝对武力的穿越者,偏要碰一碰这个千古难题。
第309章 杀鸡儆猴?
陈锦文颁布了堪称雷霆万钧的《均田令》和《禁兼并诏》。
旨意清晰明了:
第一, 核查天下田亩,凡无主之地,前朝皇庄,勋贵非法强占之地,一律收归国有,称为“官田”。
第二, 按丁口数量,将官田无偿分发给无地,少地的农户,称为“口分田”,只有使用权,不得买卖。
第三, 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自诏令颁布之日起,严禁任何形式的土地买卖与兼并!违令者,田产充公,主犯重则处死,轻则流放三千里!
这道旨意一出,无异于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巨浪!
消息传到民间,无数贫苦农民、佃户奔走相告,喜极而泣,将陈锦文奉若神明。
“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们有地了!终于有自己的地了!”
苍老的农民跪在刚刚分到的田埂上,捧着黝黑的泥土,老泪纵横。
然而....
那些原本拥有大量田产的豪强地主,致仕官员,乃至一些与地方势力盘根错节的宗室勋贵,则如丧考妣,怨声载道。
这简直是在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尽管慑于陈锦文的赫赫天威和强横无比的军力。
大多数权贵敢怒不敢言,只能暗中串联,阳奉阴违,拖延核查,或者在分配土地上做手脚。
但也总有那么一些自恃身份特殊,或者利令智昏之辈,跳出来试图螳臂当车。
…………
这一日,陈锦文正在批阅奏章。
宰相赵明诚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色凝重,手中捧着一份来自金陵应天府的六百里加急奏报。
“陛下,应天府尹急报。”
赵明诚躬身,双手将奏报呈上。
“《均田令》在应天江宁县推行时,遇到了硬茬子。”
听到这话儿。
陈锦文抬起头,接过奏报。
他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情。
“哦....”
“说说,什么样的硬茬子,能让应天府尹都要用上六百里加急?”
陛下询问后。
赵明诚一五一十的回道。
“回陛下,是江宁当地的一个乡绅,名叫朱成铭。”
“此人家中约有良田五十余顷(一顷约百亩),依《均田令》,其田产远超标准,大部分都需收归官田,重新分配。”
赵明诚语气沉凝。
“这朱成铭非但不肯配合,反而聚拢家丁,手持棍棒,将上门宣导政策,丈量田亩的江宁知县和衙役们给打了出去!”
“哦?此人胆子不小啊!”
陈锦文眉梢一挑。
“他依仗的是什么?朝中有人?还是地方豪强,盘根错节?”
赵明诚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低声道。
“陛下,这朱成铭…他自称是…是懿文太子(朱标)一脉的旁支后人。”
“他扬言…扬言说这天下本是朱明的天下,土地也是朱明的土地。”
“陛下您虽承继大统,但也不能如此对待朱家后人…否则,否则便是忘本,是苛待先朝宗室…”
听到这番话。
陈锦文直接气笑了出来。
他放下奏报,身体向后靠在龙椅背上,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
“朱标的旁支后人?朱明天下?”
“且不论,当年的朱标,有没有这一脉后人。”
陈锦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
“这江山,是朕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与他朱明何干?”
“朕念在同为华夏苗裔,并未对朱明宗室赶尽杀绝,已是仁至义尽。”
“如今倒好,不知从哪里冒出个隔了不知多少代的旁支,也敢打着朱明的旗号,来阻挠朕的国策,对抗朕的旨意?”
陈锦文站起身,踱步到窗前。
他望着窗外繁花似锦的宫廷景象,眼中却闪烁着冷冽的光。
这一年来的太平日子。
似乎让有些人,忘了他的刀还利不利了。
正好....
闲来无事,杀只鸡给猴看看。
“备驾。”陈锦文淡淡开口。
“陛下您是要…”赵明诚一愣。
“朕亲自去一趟金陵。”
陈锦文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看似轻松,实则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朕倒要亲眼去看看,咱们这位朱家的后人,究竟是生了三头六臂,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如此无法无天!”
赵明诚心中一震,立刻躬身:“臣遵旨,臣即刻去安排仪仗护卫!”
“不必兴师动众。”
陈锦文摆摆手,“轻车简从即可。朕又不是去巡游,是去…杀人立威的。”
最后几个字。
陈锦文说的轻描淡写,却让整个御书房的温度都仿佛骤然下降了几分。
那位身份不知真假的朱家后人朱成铭。
此时此刻....
他还不知道,他已招来了怎样的灭顶之灾。
.......................
与此同时。
金陵,江宁县城。
醉仙楼。
最顶层的雅间内,正是觥筹交错,喧闹非凡。
主位之上,坐着一个年约三十,身着锦袍,面色带着几分酒意与傲气的男子。
他便是今日打了知县的风云人物——朱成铭。
作为江宁县本地的首富,兼之自诩的“朱明后人”的身份。
朱成铭此刻正志得意满....
他正享受着周围一群狐朋狗友的阿谀奉承。
“朱爷,您真是这个!”
一个尖嘴猴腮的帮闲竖起大拇指,满脸谄笑。
“连县太爷都敢打,打完还能在这醉仙楼摆酒,您真是威风八面,羡煞我等啊!”
“是啊是啊,朱爷何等身份?那是龙子凤孙啊!”
“区区一个七品知县,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打了便是打了,能奈咱朱爷如何?”
另一个胖子连忙筛酒附和。
朱成铭被捧的浑身舒坦,他得意的呷了一口酒。
随后,他大手一挥,喷着酒气道。
“哼!这天下,说到底,原本就是我朱家的!”
“当今陛下嘛,虽是雄主,但若不是当初,娶了我朱家儿媳张嫣皇后,陛下他焉能坐稳这江山?”
“陛下他娶了我朱家儿媳,这说到底,还是我朱家人,是我朱家的金龟婿。”
“难不成,陛下还真能为了几亩田地,把我这正儿八经的朱家后人怎么样了?笑话!”
他越说越是得意。
仿佛已经看到了官府在他这“特殊身份”前退缩的场景。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帮人喝的面红耳赤。
话题也开始从吹捧朱成铭,转向了风花雪月。
此时....
席间一个穿着绸衫,眼神飘忽的浪荡子,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
“诸位兄台,可知近日咱们这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帮人喝得面红耳赤,话题也开始从吹捧朱成铭,转向了风花雪月。
此时,席间一个穿着绸衫、眼神飘忽的浪荡子,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诸位兄台,可知近日咱们这江宁县,来了位了不得的妙人儿?”
“哦?有何妙处?快说快说!”众人顿时来了兴趣。
那浪荡子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更是卖起了关子,慢悠悠的呷了口酒,这才说道。
“听闻啊,是曾经名噪一时的‘秦淮八艳’之一,马湘兰马大家!”
马湘兰?
有人立刻惊呼道。
“她不是早已隐退多年了吗?听闻其艳名时,我等尚是少年呢!”
那浪荡子一拍大腿,接过话茬。
“马湘兰虽年华稍长,但风韵犹存,更胜当年啊!”
“哎...这再漂亮的红颜呐,她也得吃饭。”
“这马湘兰不知行踪数年后,突然出现,在咱这地界,开了个什么...什么‘幽兰馆’的,哼哼,要我说啊,咱们这位湘兰美人,只怕是缺银子了!”
“若朱爷此时此刻,能将这位年华稍长的湘兰美人请来,陪弟兄们喝一杯,那该多好啊!”
第310章 马湘兰
酒桌上。
被这帮狐朋狗友一起哄。
加之又连着灌了几杯烈酒...
朱成铭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那点可怜的理智,早已被虚荣和酒精烧的干干净净。
他猛的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震得碗碟哐当作响。
然后...
他嘴里喷着浓重的酒气,满脸倨傲的嚷嚷道。
“哼!什么秦淮八艳,说破了天,不过是个年华老去,卖艺唱曲的娘们罢了!也值得你们这般念念不忘?”
说着....
朱成铭环视一圈桌上那些巴巴望着他的狐朋狗友。
他胸膛一挺,大手挥的如同指挥千军万马。
“诸位兄弟,都瞧好了,我这就派人去,让这位马湘兰收拾的妥妥帖帖,过来给咱兄弟们斟酒,唱曲,助助兴!”
“哈哈哈,能来伺候咱们兄弟,那是她天大的福分!”
说罢,朱成铭扭头对身后一个尖嘴猴腮,眼神闪烁的跟班厉声道。
“狗剩,听见没?”
“你带上阿福,阿贵,现在就去那个什么狗屁幽兰馆!”
“告诉那姓马的婆娘,江宁朱爷有请,让她识相点,赶紧滚过来!”
“要是敢推三阻四,或是磨磨蹭蹭败了爷们的兴致,小心爷拆了她的破馆子,把她卖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
“是...朱爷,您就瞧好吧,保管把那娘们弄的服服帖帖,给您送来!”
那名叫狗剩的跟班点头哈腰,脸上露出谄媚又凶狠的狞笑。
这跟班,立刻招呼上两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家丁后。
然后气势汹汹的走出了醉仙楼。
…………
与此同时。
位于县城稍显僻静一隅的幽兰馆,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馆内布置得极为清雅。
入门后,便见一架绣着墨竹的屏风,巧妙的隔开了内外视线。
几盆兰草错落有致地放置在花架上,幽然吐翠,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轻纱幔帐低垂,随着窗外吹入的微风缓缓飘动。
空气中混合着檀香,墨香和一丝极淡的女儿香,与醉仙楼里的喧嚣油腻,酒气熏天形成了鲜明对比。
屏风之后....
一道曼妙的身影端坐于蒲团之上,身前是一张古色古香的焦尾琴。
女子纤纤玉指如蝴蝶穿花,轻柔的拨动着琴弦。
琴声淙淙,初时如幽涧清泉,泠泠作响,不急不缓。
又转而渐如江南三月缠绵的烟雨,细腻温婉,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宁静。
屏风之外....
仅设两张长案。
案上清茶一壶,素点两碟。
案后两名看似二十出头的年轻书生打扮的男子正闭目倾听。
这两名书生完全沉浸其中。
随着琴声的旋律,二人不时摇头晃脑,面露陶醉之色。
良久,一曲终了。
那余音似乎仍在梁间缭绕,不肯散去。
两名书生,半晌才从那美妙的意境中回过神来,脸上皆是一片怅然若失。
这时候....
身着绿衣,模样伶俐的丫鬟红豆这才款步上前。
丫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柔声提醒道。
“二位公子,今日的曲目已毕,时辰到了。”
那两人脸上顿时露出极大的遗憾,相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不舍。
其中一位青衫书生轻叹一声,从袖中取出一锭足有五两的雪花银,轻轻放在光洁的案面上,由衷赞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今日能隔屏得闻湘兰大家这一曲,真乃三生有幸,足慰平生!值了,太值了!”
另一人也赶忙放下数额不小的银钱。
然后这人起身,整理衣冠的时候....
他还忍不住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目光试图穿透那扇看似轻薄却如同天堑的屏风,窥探其后抚琴佳人的真容。
只可惜....
终究只能看到一个模糊婉约,令人心痒难挠的优美轮廓。
.....................
随后。
这两位公子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去。
等两人彻底走后。
丫鬟红豆这才上前,手脚麻利的将银两收起。
然后还掂了掂分量....
红豆脸上露出喜滋滋的笑容,她一边利落的收拾着杯盘,一边对着屏风后语带欢快的说道。
“小姐,您瞧,今日这两位客官真是大方又知礼!”
“看来咱们这幽兰馆的名声,算是慢慢立起来了,来的都是雅客呢。”
小丫鬟将银钱放入一个小匣子里,然后掰着手指头,眼睛亮晶晶的算着。
“早上来了三位,下午这又两位…这才半天功夫,就进了三两银子呢!”
“刨去开销,净赚不少哩。”
小丫鬟红豆,每次在算银子的时候,都格外的喜悦。
而屏风后....
静默了片刻。
则是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那温婉动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比方才更添了一丝明显的疲惫。
“红豆,别算那些了。”
“黄白之物,够用便好。”
“你去外面瞧瞧,若是还有排队等候的客人,便好言劝他们散了吧。”
“今日…我实在是有些乏了,心神不宁,不见客了。”
“哦…好吧,小姐。”红豆应了一声。
然后,小丫鬟有些惋惜的看了看门外——
那里或许还有一两位慕名而来,渴望一闻仙音的客人等候。
但她素来听话...
尤其是体恤小姐的身子,便放下活计,转身朝馆外走去。
..................
待丫鬟的脚步声远去。
屏风后的身影才缓缓起身,莲步轻移,绕了出来。
马湘兰已年过三十。
她早已褪尽了少女的青涩....
但时光似乎格外眷顾于她,并未在她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上刻下多少痕迹。
她的美,是一种历经世事后沉淀下来的典雅与温润。
她面容依旧姣好精致,柳眉弯弯,杏眼含波。
只是那对原本应该明媚灵动,顾盼生辉的眸子里,如今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态与倦意。
第311章 大龄美人
她长长的睫毛垂下时,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轻愁。
她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衣裙,料子普通,剪裁却极合身,衬的她身段玲珑有致,风韵十足。
这种成熟女子才有的温婉风韵,反而比年轻时更添几分女人的魅力。
这些年...
中原大地兵荒马乱。
为了躲避战祸,她带着贴身丫鬟红豆如同无根浮萍,东躲西藏,颠沛流离。
从繁华的金陵秦淮河畔,到荒村野店。
她见多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尝尽了离乱之苦。
昔日秦淮河上画舫笙歌,艳冠群芳,引得无数才子权贵竞相折腰的风光岁月,早已如梦似幻,消散无踪。
现如今....
好不容易天下初定,新朝鼎盛。
她才敢稍稍放下心来,重新出现在人前。
她骨子里那份清高与傲气,让她不愿也无力再重操旧业,做那迎来送往,卖笑娱人的生计。
但为了主仆二人的生存温饱。
她无奈之下....
只得选了个折中的法子,取了这“幽兰馆”的名字,在此地赁下一处小院,悬牌营生。
她给自己定下规矩:
只与慕名而来的客人谈诗论画,抚琴弈棋,最多佐以清茶淡酒,赚些银钱度日,绝不涉及其它。
这已是她所能坚守的最后底线。
好在,昔年“秦淮八艳”的金字招牌犹在。
即便是在这江宁小县....
也如同磁石般。
幽兰馆依旧吸引着不少自命风流的才子,附庸风雅的富商以及一些怀旧之士慕名而来。
许多人宁愿在馆外苦候数个时辰。
也只求能隔屏聆听一曲。
或是得她一幅墨宝,一个扇面,便觉脸上有光,心满意足。
然而...
这般生活,终日周旋于各色男子之间。
虽保全了清白,终究是强颜欢笑,非她心中所愿。
每当夜深人静,独对孤灯,想起昔日同在秦淮河畔弹琴唱曲的“八艳”姐妹。
如陈圆圆、柳如是、董小宛等人。
听闻她们如今竟一步登天。
鲤鱼跃龙门,成为了当今天子的宠妃嫔嫱,入住深宫,荣华富贵,地位尊崇,享尽人间至极的尊荣……
而反观自己。
身为八艳中年岁最长,资历最老的姐姐。
她空有一副姣好的容貌。
如今年华渐老....
却仍要为了区区黄白之物,在这小地方抛头露面,强打精神,取悦他人,维持这清苦却又不得不为之的生计。
每当想到这些。
想到妹妹们如今身份尊贵。
而自己这个大姐,数年后,却依旧从事着“卖笑”营生。
想到这些,马湘兰心中便不免生出几分失落与感慨。
以及无法与人言说的幽叹....
.................
她不但事业无成,归宿渺茫。
这些年的情感之路更是坎坷连连,伤痕累累。
在那几年颠沛流离,踪迹难寻的岁月里。
她也曾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遇到过两位看似情投意合,可以托付终身的男子。
一位是家境殷实的富家公子,信誓旦旦,许她一个安稳未来。
一位是虽家境贫寒却才华横溢,颇具抱负的年轻读书人,也曾让她在困顿中感到一丝慰藉与希望,以为自己找对了人。
可最终...
这两段感情无一不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
或因家族阻挠。
或因对方变心…
种种原因下,皆负了她一片痴心真心。
真情屡屡被践踏。
希望一次次破灭。
早已将她一颗心,磨平了昔日的棱角与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只剩下深深的倦怠和一种近乎认命的麻木。
如今...
她只盼着能在这小县城偏安一隅。
像一株无人问津的幽兰,默默藏于深谷,守着这间小小的,赖以栖身的幽兰馆。
与忠心耿耿的丫鬟红豆相依为命,弹弹琴,写写字,画些画,了此残生便罢。
至于那些繁华旧梦,才子佳人的故事。
她早已不敢再去想了。
她也过了幻想这些的年岁。
..................
就在马湘兰望着窗外渐渐西斜的落日余晖,怔怔出神的时候。
馆外原本还算宁静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粗暴嘈杂的吵闹声!
脚步声杂乱,还夹杂着蛮横的呵斥。
紧接着...
便是红豆惊慌失措,带着哭音的尖叫声。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这里是幽兰馆,不许乱闯!啊——放手!你快些放手!小姐救命啊!”
红豆那充满惊恐的哭喊声。
清晰的穿透门窗,撞入马湘兰的耳中。
马湘兰心中猛然一紧,她脸色瞬间变的煞白如纸。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除了抚琴作画,再不会其他。
如今在此地。
她无亲无故,又人生地不熟…
平日交往的也多是些斯文书生,何曾见过这般阵仗?
听着外面越来越激烈的推搡吵闹声,辱骂威胁声,以及丫鬟红豆无助的哭喊声...
马湘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紧张的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
就在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惧,站起身。
纤手微颤的整理了一下衣裙,准备硬着头皮出去看个究竟,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之时——
这时候,只听“砰”的一声。
幽兰馆那扇平日里轻掩,象征着风雅与宁静的房门。
竟被人粗暴的推开,重重撞在两侧的墙壁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
三个满脸横肉,目露凶光,一身豪奴打扮的彪形大汉。
就如同三尊凶神恶煞,蛮横的闯了进来!
他们粗鲁的目光瞬间就扫遍了馆内雅致的陈设。
最后,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惊立当场的马湘兰身上,那眼神充满了肆无忌惮的打量,与一丝令人作呕的猥琐。
在这三个恶汉身后。
丫鬟红豆哭的梨花带雨,踉踉跄跄的跟了进来。
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那原本的小脸上,一个清晰的,红彤彤的巴掌印赫然在目,甚至微微肿起,可见下手之人何其狠辣。
见到自己视若亲妹妹,平日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的红豆,竟被人打了一巴掌。
即便马湘兰性子再如何软糯,再如何习惯了逆来顺受。
此刻....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冲上了心头,暂时压过了恐惧。
她下意识的上前一步。
将瑟瑟发抖的红豆稍稍护在身后。
然后...
她柳眉倒竖,那双含愁带怯的杏眼,此刻因愤怒而睁圆。
虽然她声音因紧张而微带颤音,却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与严厉,呵斥道。
“你…你们是什么人?”
“光天化日之下,为何强闯民宅?还…还无端动手打我的丫鬟?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312章 朱爷威武~
闯进屋内的三名恶汉,正是那朱成铭派来的狗腿子——
为首的便是那尖嘴猴腮的狗剩。
在他身后....
跟着阿福,阿贵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
狗剩一双鼠眼贪婪的在马湘兰身上逡巡了一圈。
他嘿嘿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语气轻佻无比。
“哟,这位就是马大家吧?”
“人的命树的影,马大家果然名不虚传,这通身的气派,可不是咱们这小地方能养出来的!”
“咱哥几个...是江宁朱爷府上的。”
“朱爷今儿个在醉仙楼宴请贵客,听得马大家您在此开了馆子,特派小的们来请您过去。”
“过去弹唱几曲,给我家老爷助助兴!”
马湘兰一听“朱爷”二字,心中便是一沉。
她虽来此地不久。
但也听闻过这朱成铭是本地一霸。
此人仗着有些田产,和那不知真假的“朱明后人”身份,横行乡里,无人敢惹。
她强压下心中的厌恶与恐惧,面色清冷,委婉的拒绝道。
“多谢朱爷厚爱!只是湘兰今日身体不适,早已闭门谢客。”
“且湘兰这幽兰馆有馆规,从不外出献艺。”
“还请几位回禀朱爷,恕难从命。”
狗剩闻言....
他脸上的谄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戾气。
这狗剩上前一步,逼近马湘兰,恶声恶气的威胁道。
“不去?马大家,咱好言好语来请,那是给你面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爷开了金口,那是看得起你!”
“你在这江宁地界打听打听,谁敢驳朱爷的面子?”
他身后的阿福也瓮声瓮气的帮腔,蒲扇般的大手一挥,指向馆内的陈设。
“就是...识相的就赶紧跟我们走,唱好了曲子,朱爷一高兴,赏钱少不了你的!”
“要是再推三阻四,惹恼了朱爷,信不信爷们现在就砸了你这破馆子?”
“让你在这江宁县城,再也待不下去!”
叫阿贵的恶奴,更是直接。
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一个花架,那盆精心养护的兰草“哐当”一声摔在地上,泥土和碎瓷溅了一地。
旁边站着的红豆吓的惊叫一声,死死抓住马湘兰的衣袖。
马湘兰看着那盆被毁的兰草,心头滴血。
她又惊又怒,身子微微颤抖。
可她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面对这般红果果的威胁,又能如何?
报官?
那狗剩方才说了。
官府见了朱爷都要抖三抖,她去报官,岂非自投罗网?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马湘兰闭了闭眼,长睫颤动。
等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绝望的平静。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好,我去。”
“但只此一次,且我只唱一曲,唱完便走。”
“还请诸位回去转告朱爷,此番之后,望莫要再来我幽兰馆刁难。”
狗剩见目的达到,脸上重新露出得意的笑容,仿佛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假惺惺的拱手。
“嘿嘿,这就对了嘛,马大家是聪明人!”
“您放心,只要您让朱爷和诸位爷高兴了,什么都好说!哥几个...走,给马大家带路!”
旋即....
马湘兰转身,对吓的瑟瑟发抖的红豆低声道。
“看好咱们幽兰馆。”
随后,她抱起那架视若珍宝的焦尾古琴,仿佛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在一众恶奴不怀好意的目光簇拥下,她一步步走出了幽兰馆。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的格外单薄凄清。
…………
醉仙楼雅间内,酒气熏天,喧闹无比。
当狗剩点头哈腰的引着怀抱古琴,低眉垂眼的马湘兰进来时。
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饿狼见到了猎物般,齐刷刷的聚焦在马湘兰身上。
这些目光充满了惊艳,贪婪,猥琐与肆无忌惮的打量。
虽然马湘兰已年过三十。
但那份历经岁月沉淀的温婉风韵,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典雅气质,远非他们平日接触的那些庸脂俗粉所能比拟。
马湘兰就像一颗意外落入瓦砾间的珍珠。
即便蒙尘,也难掩其光。
短暂的寂静后....
便是更加热烈的阿谀奉承之声,纷纷涌向主位上的朱成铭。
“朱爷!您可真是神通广大,真把马大家给请来了!”
“了不得!了不得....朱爷的面子,在这江宁地界,那就是金字招牌!”
“啧啧啧,不愧是当年名动秦淮的马大家,这气度,这模样…朱爷,您真是让我等开了眼界了!”
“能得见马大家真容,今日真是沾了朱爷的光了!”
“湘兰小姐这容颜,也就天上的仙女了...”
“能见到如此绝美姿容,咱们都得谢过朱爷,还是朱爷有牌面!”
“朱爷威武~!”
朱成铭被捧的飘飘欲仙。
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得意的捋了捋胡须....
一双被酒色浸染的眼睛,在马湘兰身上来回扫视。
原先那点“瞧不上老女人”的心思,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此时此刻....
朱成铭只觉的心痒难耐。
他大手一挥,故作豪爽的对马湘兰道。
“马大家是吧?嗯,果然有点意思。”
“来,给爷和诸位兄弟唱个拿手的,唱的好了,爷我重重有赏!”
马湘兰强忍着屈辱。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清冷。
“只一曲《湘兰怨》,献与诸位。”
她也不等朱成铭再吩咐。
便自顾自的走到雅间角落,将琴置于案上,纤指拨动琴弦。
琴声淙淙而起,如泣如诉。
她的歌声随之响起,嗓音依旧婉转动听,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与苦楚。
这《湘兰怨》本就是她依自身心境所作。
诉说着她飘零之苦,世情之冷,归宿之渺茫。
在这般情境下唱出....
更是字字血泪,句句含愁。
席间那些附庸风雅的宾客,初时还带着戏谑调笑的神情,渐渐竟也被这哀婉的曲调带入。
有人甚至露出唏嘘同情之色,摇头晃脑的品味着其中凄美。
第313章 老爷,人一定给您绑来
唯有朱成铭,越听脸色越是难看。
他今日摆酒是为了显摆威风,寻欢作乐,可不是来听这哭哭啼啼的丧气曲调的。
这女人唱的什么玩意儿?
这不是存心触他霉头吗?
“啪——”
朱成铭猛的一拍桌子,震的杯盘乱响,粗鲁的打断了琴歌。
他满脸怒容,喷着酒气呵斥道。
“停!唱的什么鬼玩意,哭丧呢?”
“爷今儿个心情好,请你来是唱曲助兴的,不是来听你号丧的!晦气....真他么的晦气!”
马湘兰的琴声歌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她眼中闪过一丝屈辱的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朱成铭看着马湘兰那副我见犹怜,却又倔强的模样,他心中邪火更盛。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端起一杯酒,踉跄着朝马湘兰走去。
他脸上挤出一种自以为是的笑容,语气却更加轻浮无礼。
“算了算了,朱爷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曲子唱的不行,自是要罚酒三杯!”
“来....马大家,先陪爷喝了这杯!”
说着....
他竟伸手就要去拉马湘兰的手腕,欲要将那杯酒强灌下去。
马湘兰惊呼一声。
她抱着琴猛的向后退去,险险避开了朱成铭的毛手。
她声音带着惊惧的颤音:“朱爷还请自重,湘兰从不饮酒!”
“嘿....给你脸不要脸!”朱成铭扑了个空,险些摔倒,顿时恼羞成怒,就要发作。
就在这时——
雅间的门被推开。
一直留意着屋内动静的酒楼掌柜,带着店小二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掌柜的满脸堆笑,点头哈腰拦在朱成铭和马湘兰之间。
“朱爷!朱爷您息怒!”
“朱爷您喝多了,喝多了!都是小老儿的不是,这酒太烈了!”
“阿贵,阿福,快,快扶朱爷坐下歇歇!”
掌柜一边说着。
一边对朱成铭带来的两个家丁使眼色。
那两个家丁也怕自家主子,酒后真闹出什么事,连忙上前半扶半劝的将朱成铭按回座位。
掌柜的又赶紧转向脸色惨白,惊魂未定的马湘兰。
“马大家,您受惊了!”
“朱爷今日喝多了,绝非本意。”
“您看…馆里想必还有事,您先请回?”
“今日这酒钱,算小老儿请朱爷的,给您压惊了!”
说完。
掌柜的拼命给马湘兰使眼色,示意她快走。
马湘兰会意。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
她抱着琴,如同逃离狼窟一般。
低着头快步冲出了雅间....
在她身后,还能听到朱成铭不满的咆哮,和掌柜的连连劝慰声。
…………
一路疾走回到幽兰馆,关上大门。
马湘兰背靠着门板,浑身脱力般滑坐在地,怀中的古琴也差点脱手。
丫鬟红豆连带着哭腔。
“小姐!您没事吧?他们没把您怎么样吧?”
马湘兰摇摇头,脸色依旧苍白的吓人。
此时此刻...
她仍心有余悸。
她不敢想象,若不是那掌柜的及时出现解围,今日她会落得何等下场。
这世道....
对她们这样无依无靠的女子,竟是如此艰难险恶。
“红豆…从明日起,闭馆…谢客。”
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吓。
..............
朱成铭这几日,茶不思饭不香。
最开始。
他其实心里有些瞧不上日落黄花的马湘兰,想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按照年岁,应是残花败柳,能有多美啊?
毕竟他可是县城首富,在这一亩三分地,什么女人他得不到?
可那日酒馆见了马湘兰,他就一直念念不忘。
马湘兰虽然三十出头,可依旧风姿卓越,更不是这小地方那些俗脂艳粉能比的。
心里越想越痒....
下一秒。
朱成铭“啪”的一拍桌子。
他大声喊来狗剩,然后压低声音,在狗剩耳边说了几句。
听到朱成铭的话。
狗剩吓了一跳。
“老爷,这光天化日,绑人是不是有些过了啊!”
“这事要是官府追查起来,不好糊弄啊。”
“再说了,这马湘兰也算是出名的人物,就这么将其掳来,小的....小的真没这个胆啊。”
见狗剩这副怂样。
朱成铭气的狠狠踹了其一脚,然后呵斥道。
“你个狗东西,有什么好怕的,多带些家丁便是!”
“出了事,有老爷我担着。”
“呐...做好了此事,赏你50两银子!”
听到50两银子....
狗剩眼睛直冒绿光。
要知道——
普通老百姓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攒下这么多的银子呢!
“老爷,这事我干了。”
“今个儿晚上,人一定给您绑来....”
接下来的几日。
幽兰馆大门紧闭,谢绝一切来访。
主仆二人在馆内烹茶,抚琴,读书,作画,试图用这些熟悉的事情来平复那日受惊的心绪。
但马湘兰眉宇间的轻愁却愈发浓重,时常对着窗外发呆。
红豆看着日渐减少的银钱,有些发愁。
“小姐,咱们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吧?这闭馆几日,进项可就没了…”
马湘兰轻叹一声,白了小丫鬟一眼。
“你呀,就知道钱。真到了山穷水尽的那日,就把你这小妮子卖了换米。”
红豆知道小姐是说笑。
于是...
便凑上前嬉皮笑脸道。
“把奴婢卖了才值几个钱呀?”
“要我说呀,小姐您这般品貌,早该找个疼惜您,又不差钱的金龟婿才是正理!”
“就像…就像宫里那几位娘娘似的,那才叫福气呢,咱们以后也就吃穿不愁了!”
“小姐您虽然长了几岁,可您的容貌,丝毫不比宫里那几位娘娘差...”
红豆最开始还是玩笑话。
可说到最后,她却是很不服气。
也替自己小姐感到惋惜。
宫里那几位娘娘,当初见了自家小姐,一口一个姐姐的喊呢。
同为秦淮八艳,陈圆圆,柳如是,董小宛,李香君等人....凭什么能够一步登天,成为贵人。
自家小姐容貌丝毫不比她们差,竟要在这小地方受委屈。
还被当地的恶霸,泼皮欺辱刁难....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同人不同命!
...................
“红豆,你休要胡言!”
红豆说到了她最不愿提及之事。
马湘兰俏脸微沉,她嗔怪的打断了红豆的话。
圆圆妹妹,如是妹妹等人...那是机遇非凡,攀上了九重宫阙,她岂敢有此奢望?
更何况....
她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早已让她对情爱婚姻死了心。
她如今,只求一份安宁而不可得。
马湘兰不愿再谈这个话题。
正当她起身,准备回房歇息。
然而。
就在此时——
院墙之外,突然传来几声笨重的落地声,以及压低的交谈声!
第314章 幽兰泪
马湘兰主仆二人的惊惶低语尚未落下。
那院墙之外的异响,便已化为现实。
只听“噗通”、“噗通”几声沉闷的落地声响。
紧接着....
便是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迅捷的翻过不算太高的院墙,悄无声息的落入了幽兰馆这方小小的庭院之中!
事发突然。
马湘兰和丫鬟红豆,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月光下....
那几名黑衣蒙面人眼神凶戾,目标明确,落地后毫不迟疑,直扑主仆二人而来!
“啊——你们是什么人?救命啊!”
红豆吓的魂飞魄散,下意识的张开手臂,想将马湘兰护在身后,同时尖声呼救。
然而她的呼救声只换来一记凶狠的手刀。
一名黑衣人毫不怜香惜玉,一掌劈在红豆纤细的脖颈侧面。
小丫鬟的惊呼声戛然而止,双眼一翻,软软的瘫倒在地,瞬间失去了意识。
“红豆!”
马湘兰见状,心胆俱裂,失声惊呼。
可她自身的厄运也随之降临。
另一名黑衣人掏出一个脏兮兮的麻袋,从她头顶猛的套下!
瞬间——
她眼前一片黑暗,所有的雅致,清幽都被粗粝的恐惧所取代。
马湘兰奋力的挣扎。
她口中发出呜咽般的哭喊,纤弱的手脚胡乱踢打着。
可她一个弱质女流,力气如何能与这些精心挑选过的豪奴恶犬相比?
她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很快便被粗暴的压制下去。
麻袋口被迅速扎紧。
她整个人,被轻而易举地扛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
她只能感觉到扛着她的人在快速移动,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那几个恶奴压低的,得意的狞笑。
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
她不知道这些人要将她带往何处。
更不敢去想,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
眼泪无声的浸湿了蒙面的黑布和粗糙的麻袋,却换不来丝毫的怜悯。
…………
不知过了多久。
颠簸终于停止。
马湘兰被重重扔在地上,摔的她浑身骨头像散了架般疼痛。
麻袋口被粗鲁的解开。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的她眼睛生疼,好半晌才勉强适应。
她惊恐万状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布置奢华却透着俗气的卧房。
红烛高烧...
锦被绣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熏香。
而最让她心魂俱裂的是。
那个她最不愿见到的人,此刻正一脸yin笑的站在她面前,搓着双手,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欲念。
正是朱成铭!
“嘿嘿嘿…我的大美人儿,没想到吧?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朱成铭得意洋洋。
他一步步逼近,肥胖的身体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那日醉仙楼一别,可真是想煞朱爷我了!”
“任凭你闭馆谢客,还能逃出爷的手掌心不成?”
“今晚上,乖乖好好伺候朱爷我吧,把爷伺候舒坦了,以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马湘兰吓的面色惨白如纸。
她手脚并用向后蜷缩退去,直到脊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你…你别过来!”
“朱成铭,你强掳民女,目无王法,就不怕官府追究吗?!”
马湘兰声音颤抖。
她试图用最后的力气维持镇定,呵斥对方。
“王法?哈哈哈!”
朱成铭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张狂大笑。
“在这江宁县,爷就是王法!”
“官府?县太爷见了爷都得客客气气,你指望他们来救你?做梦!”
“再说了....你这种女人,算良家女子嘛,装什么清高?”
说罢。
朱成铭猛的俯身。
他一双肥腻的手,朝着马湘兰纤细的胳膊抓来,欲要将她强行拉入怀中。
“滚开,别碰我!”
极致的恐惧,反而激起了马湘兰骨子里最后一丝刚烈。
她尖叫一声。
在朱成铭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
她猛的低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咬在了朱成铭探过来的手腕上。
“嗷——!!!”
一声杀猪般的惨嚎瞬间响彻房间。
朱成铭万万没想到,这看似温婉柔弱的女人竟如此烈性,吃痛之下,他猛的抽回手。
只见手腕上两排清晰的牙印深深嵌入皮肉,鲜血顿时汩汩涌出,剧痛钻心!
“臭娘们,你找死是不是,敢咬朱爷我!”
朱成铭捂着手腕。
他疼的龇牙咧嘴,脸上的淫笑瞬间被暴戾和凶狠所取代。
他彻底恼羞成怒,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用尽力气,狠狠一巴掌扇在马湘兰的脸颊上!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响起。
马湘兰被打的耳边嗡嗡作响,头偏向一侧。
她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红印,嘴角也渗出了一缕血丝。
巨大的屈辱和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晕厥。
“来人呐!”
朱成铭捂着手腕,面目狰狞朝门外吼道。
“把这臭娘们,给我吊起来,好好教训教训!”
早已候在门外的狗剩,立刻带着两个家丁应声而入,手里拿着粗糙的麻绳。
几人脸上都带着谄媚又残忍的笑容,显然对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
他们不由分说。
粗暴的将已被打懵的马湘兰,拖到房间中。
两人反拧住她无力挣扎的双臂。
狗剩则熟练的用麻绳捆住她的手腕,然后将绳子的另一端用力抛过房梁。
“拉!”
朱成铭恶狠狠的吩咐。
狗剩和另一个家丁嘿呦一声,用力拽动绳索。
马湘兰只觉得双臂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身体瞬间被拉离了地面。
她下意识的蹬动双腿,一双绣花鞋在空中无力的扑腾了几下,却根本无法改变任何局面。
很快....
她整个人就被悬空吊了起来,脚尖距离地面足有数寸之遥。
全身的重量都寄托在被反绑的双腕上,勒痕深陷,痛入骨髓。
她试图伸直脚尖去触碰地面,以求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可任凭她如何努力...
如何绷直秀足...
足尖始终与冰冷的地面,有着一段令人绝望的距离。
这种完全失重,无处着力的感觉,带来的不仅是肉体上越来越强烈的痛苦,更是精神上巨大的恐惧和折磨。
朱成铭捂着手腕。
他看着被吊在半空,如同风中残叶般微微晃动的马湘兰,脸上露出了狰狞而解气的笑容。
他吩咐道。
“去!把爷驯马的那根马鞭拿来!”
狗剩很快取来一根颇具分量的牛皮马鞭,恭敬的递到朱成铭手中。
朱成铭掂了掂鞭子。
然后在空中虚甩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吓得马湘兰身体一颤。
“嘿嘿,这玩意儿,是专门用来抽那些不听话的倔驴,性子烈的野马的!”
朱成铭走到马湘兰面前。
他仰头看着这张此刻因痛苦和恐惧而失去血色的俏脸,语气残忍。
“没想到,今天倒是先用在你这么个美人儿身上了!”
“今晚上,朱爷我就好好给你松松筋骨,看你还能倔到几时!”
话音未落。
他眼中凶光一闪,手臂抡圆了,手中的马鞭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的抽了下去。
“啪——”
第一鞭结结实实的,抽打在马湘兰的肩背处。
单薄的衣裳根本无法提供任何保护,剧烈的疼痛瞬间炸开,仿佛皮肉都要被撕裂开来。
马湘兰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凄厉惨哼。
她的身体因为冲击力而在空中痛苦地扭动,旋转。
第315章 关键时刻
“啪!啪!啪!”
朱成铭没有丝毫怜悯。
一鞭接着一鞭,毫不留情的抽打下去。
每一下都带来火辣辣的剧痛,留下一道道逐渐肿胀起来的鞭痕。
马湘兰起初还能咬紧牙关,死死忍着不肯求饶。
但持续的痛楚很快便击溃了她的意志。
她开始哭泣,被吊着的身体因为每一次抽打而无助地转动,蜷缩,却又无处可逃。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与血丝混合在一起。
那份曾经属于“秦淮八艳”的骄傲与风雅,在此刻被彻底撕碎,践踏在尘埃里。
这番惨无人道的折磨,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
直到朱成铭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手臂酸麻,才终于停了下来。
他将鞭子扔给狗剩,喘着粗气指着奄奄一息的马湘兰。
“就这么给爷吊着,谁也不许放她下来!”
“爷倒要看看,是她的骨头硬,还是这房梁结实,吊到她服软,跪着求着要伺候爷为止!”
说完...
朱成铭朝地上啐了一口,捂着依旧作痛的手腕,悻悻的带着狗腿子们离开了房间。
“咔嚓”一声。
房门被人从外面牢牢锁上。
昏暗的房间里.....
红烛泪残,只剩下被吊在半空的马湘兰。
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在空气中微弱地回荡。
双臂早已失去知觉,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身体。
全身上下无处不在的鞭痕,火辣辣的疼痛着。
每一次细微的晃动,都会牵扯到所有的伤口,带来新一轮的折磨。
她再次尝试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绷直脚尖,渴望能触碰到地面。
然而,依旧是徒劳。
那短短几寸的距离,此刻却如同天堑,隔开了她与所有的希望。
最终,她彻底放弃了。
闭上眼睛,任由绝望的泪水滑过红肿的脸颊,滴落在地板上。
意识在无尽的痛苦和黑暗中逐渐模糊…
…………
翌日清晨。
朱成铭睡足起身,只觉神清气爽,昨日被打扰兴致的郁气一扫而空,手腕上的伤口也结了痂。
他想起还吊在房里的那个倔强美人,脸上不由得又浮现出yin邪的笑容。
洗漱完毕,他命人打开那间客房的锁。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
晨光涌入,照亮了房中景象。
马湘兰依旧被吊在原地,脑袋无力的垂着,秀发凌乱的披散下来,遮住了面容。
原本素雅的衣裙被鞭子抽破了几处,露出底下红肿甚至渗血的伤痕。
她整个人一动不动,气息微弱,仿佛已经昏死过去多时。
朱成铭嘿嘿一笑,踱步上前。
“大美人儿,这一晚上的滋味,不好受吧?”
他伸出手,用那肥腻的手指,轻佻的想去勾起马湘兰的下巴,抚摸她那苍白却依旧能看出绝色的脸颊。
“早点乖乖从了爷,何必受这份活罪呢?爷可是最懂得怜香惜…”
马湘兰极其微弱的偏头,躲闪了一下。
“哟呵....还躲呢?”
朱成铭脸色一沉,收回手,眼中闪过戾气。
“看来一晚上还没吊明白,爷今儿个非得把你这身硬骨头给碾碎了不可!”
说着....
他上前一步,竟是直接伸手,抓住马湘兰的衣襟,作势就要撕扯。
恰在此时——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慌乱脚步声,以及狗剩那变了调的惊呼声。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朱成铭动作一停,不耐烦的扭头吼道。
“嚎什么丧,爷好得很!”
只见狗剩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脸色煞白,满头大汗,指着前院的方向,结结巴巴的急声道。
“老,老爷!外面…外面来了两个人!凶...凶的很!”
“二话不说就打伤了咱们好几个家丁护院,直接闯进来了!拦...拦不住啊!”
“什么?!”
朱成铭闻言,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这江宁县的地界上,从来只有他朱成铭欺负别人,什么时候有人敢打上门来?
还打伤了他的家丁?
“哪儿来的不开眼的狗东西,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朱成铭顾不得眼前的美人,怒气冲冲的吼道。
“抄家伙!叫上所有人,爷倒要看看,是哪个活腻味的…”
他的狠话还未放完。
外面的脚步声,已然逼近。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
已然无视了沿途所有的阻拦,径直跨过了内院的月亮门,出现在了院中。
走在前面的那人,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年轻俊朗至极,仿佛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
此人,正是陈锦文!
陈锦文那双眸子,此刻正平静的扫过院内情形。
最终...他目光落在那间敞开的房门内——落在了被吊在半空,奄奄一息的马湘兰身上。
跟在他身后的那名随从,体格魁梧,面容刚毅,不是旁人,正是将领高一功。
没错....
来人正是乔装的陈锦文,和高一功!
第316章 收你来了
朱成铭正欲对马湘兰用强。
却被门外狗剩惊慌的呼喊打断,本就一肚子火气,此刻更是勃然大怒。
他猛的回头,刚想呵斥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触他霉头,却见两道身影已如入无人之境般,闯到了内院之中。
为首一人,身着玄色常服,衣料看似寻常,细看却隐有暗纹流动,华贵内敛。
其人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面容俊朗非凡。
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
然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视过来,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仿佛能洞穿人心,让朱成铭没来由的心头一窒。
朱成铭到底是横行乡里惯了,短暂的惊愕后,迅速被恼羞成怒取代。
他见对方衣着气度不凡,强压着火气,色厉内荏的喝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敢擅闯我朱府私宅?!活腻了吗!”
陈锦文的目光越过朱成铭。
先是落在了屋内被吊在半空,衣衫破损,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马湘兰身上,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随即....
陈锦文冷冷的看向朱成铭,声音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来收你的人。”
“收我?”
听到这话。
朱成铭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朱爷我面前大放厥词!”
陈锦文冷哼一声,如数家珍般冷声道。
“朱成铭,你依仗所谓‘朱明后人’身份,横行乡里,对抗朝廷《均田令》,拒不配合清丈田亩,更胆大包天,聚众殴打朝廷命官——江宁知县!此其罪一!”
陈锦文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光天化日,强掳民女,囚于私室,动用私刑,此其罪二!”
“两罪并罚,罪证确凿!”
陈锦文目光如刀,钉在朱成铭脸上,“依《大明律》,当诛!”
这番话条理清晰,气势磅礴。
尤其是最后“当诛”二字,带着凛冽的杀意,让朱成铭身后的几个恶奴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朱成铭也被这气势慑得心头一慌。
但旋即想到自己的“护身符”,又强行镇定下来,嗤笑道。
“呸!少他妈拿律法来吓唬老子!”
“老子姓朱,是懿文太子的后人!”
“这天下本来就是我朱家的,打个小知县怎么了?玩个女人又怎么了?”
他越说越是张狂,指着陈锦文的鼻子骂道。
“你算老几?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识相的赶紧滚蛋,否则,爷今儿个就是把你们打死在这儿,埋在后花园当花肥,也没人敢放个屁!”
说罢....
朱成铭朝身后一挥手,厉声喝道。
“都他妈还愣着干什么?抄家伙...给老子把这俩不知死活的东西乱棍打死,出了事爷担着!”
院子里原本有些怯懦的家丁护院,听到主子的命令后。
又仗着人多...
这些家丁纷纷鼓噪起来。
他们抓起旁边的棍棒,铁尺,甚至还有两把腰刀,呼喝着朝陈锦文和高一功扑了过来。
陈锦文负手而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甚至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扑过来的不是一群凶徒,而是一群蝼蚁。
他身旁的高一功早已按捺不住,眼中凶光毕露,暴喝一声:“找死!”
声如炸雷,震得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家丁耳膜嗡鸣。
下一刻,高一功动了!
他如同蛰伏已久的猛虎,骤然扑入羊群。
他身形迅捷如电,侧身避开砸来的木棍,反手一扣一扭,那家丁惨叫一声,手腕已被硬生生折断,棍棒脱手。
高一功顺手接过棍棒,顺势一个横扫千军。
“咔嚓!”
“噗!”
骨头断裂的脆响和闷哼声同时响起,冲在前面的三四个家丁瞬间被扫飞出去,倒地哀嚎。
混乱中,一名持刀的家丁嚎叫着挥刀劈来。
高一功不闪不避,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捏。
那家丁顿觉手腕如同被铁钳夹碎,惨叫着松开了手。
高一功右手顺势接过下落的腰刀,刀光一闪。
“噗嗤——”
血光迸溅....
那家丁的嚎叫声戛然而止,捂着喷血的喉咙踉跄后退,重重倒地。
夺刀在手的高一功,更是如同虎添翼。
他本就是战场上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将,杀人技早已融入本能。
此刻对付这些只会欺压百姓的豪奴恶犬,简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刀光闪烁,血花飞溅!
每一次挥刀,必有一人倒地!
惨叫声,求饶声,兵刃碰撞声不绝于耳。
高一步身形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步踏出都伴随着一声惨叫,每一次刀光闪动都带起一蓬血雨。
他招式狠辣,效率极高,绝无多余花哨,只为最快速度毙敌!
不过片刻功夫...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十号家丁护院,已全部倒在血泊之中,非死即残。
整个院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哀鸿遍野。
朱成铭和他身边的狗剩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他们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双腿抖如筛糠。
他们这才明白,眼前这两人根本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这哪是什么富家公子带个随从?分明是杀神降临。
狗剩反应稍快,猛的一推朱成铭,尖声道:“老爷!快…快跑啊!”
朱成铭如梦初醒,怪叫一声,转身就想往后门逃窜。
一直冷眼旁观的陈锦文,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他弯腰,信手从地上捡起一柄家丁掉落的长刀,看也不看,随手朝着朱成铭逃跑的方向一掷。
那长刀如同长了眼睛一般。
划破空气...
发出“嗖”的一声尖啸,精准无比砍在朱成铭的小腿肚上。
“啊呀——”
朱成铭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抱着血流如注的小腿痛哭哀嚎,再也动弹不得。
第317章 马湘兰的心思
陈锦文这才淡淡开口,对高一功吩咐道。
“一功,将这厮扭送去县衙。”
“告诉县令,明日午时三刻,菜市口明正典刑,将其斩首示众。”
高一功躬身抱拳:“末…属下遵命!”
他差点习惯性地称“末将”,及时改口。
随后...
陈锦文又想到了什么。
他解下腰间系着的一块雕龙玉佩,递给高一功。
“将此物一并交给那县令,他一看便知该如何做。”
他此行是微服私访,不想暴露皇帝身份,以免引来地方官大规模迎驾和骚动,反而失了体察民情的本意。
但这等恶霸,必须用雷霆手段处置,以儆效尤。
这枚代表他身份的龙佩,足以让那县令魂飞魄散,不敢有丝毫怠慢和徇私。
高一功双手接过玉佩,郑重收起。
随即像拖死狗一样,将还在嚎哭求饶的朱成铭从地上拖起,大步向外走去。
那狗剩早已吓瘫在地。
高一功顺手一脚踢晕,免得这小人聒噪。
...............
刚才发生的这一幕。
都被吊在房内,原本意识模糊的马湘兰,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她心中又惊又喜,恍如梦中。
惊的是....
这位突然出现的玄衣公子,年纪轻轻,气度却如此不凡。
他身边的随从更是狠辣无比,杀人如割草,面对满地血腥眼都不眨,绝非常人!
“这位容貌丰神俊朗的公子,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喜的是....
朱成铭这个无法无天的恶霸,终于遭到了报应!
而且听这公子的意思,明日就要被问斩,这简直是天降正义!
马湘兰心中的屈辱,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等朱成铭这恶霸被斩首后。
或许…她日后在这江宁县城,真的能安生度日了?
这时候——
陈锦文缓缓转身,踏着一地的鲜血,走进了房间,来到了马湘兰的面前。
他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马湘兰身上,上下仔细地打量着。
尽管此时此刻。
佳人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身上还有道道鞭痕,显得狼狈不堪。
但那份底子里的温婉风韵和姣好容貌,却依旧难以完全被狼狈所掩盖,反而有种被风雨摧残后的凄美。
马湘兰被如此直接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
她苍白的脸颊不由自主浮起一抹红晕,羞窘难当。
她此刻还被吊着,双臂剧痛,全身无力,姿态极为羞耻。
她只得低下头,声若蚊蚋,带着无尽的羞怯哀求道。
“恩…恩公…能…能否先放我下来?”
听到这软糯哀求。
陈锦文嘴角微扬。
他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去解绳。
反而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抬起了马湘兰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来面对自己。
陈锦文的动作带着几分轻佻,仿佛在欣赏一件不慎蒙尘的美玉。
他端详着佳人秀美的脸颊,以及那双此刻含着泪水,惊惧,羞涩与感激的杏眼。
然后....
陈锦文点了点头。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的赞赏。
“不错!虽遭磨难,依旧难掩丽质。”
“这通身的温婉韵味,更是难得,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这番话。
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格外具有侵略性和挑逗意味。
马湘兰顿时羞的耳根通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身不由己,只能再次低声哀求,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这位恩公…求求您…先放我下来吧…实在…实在是痛苦不堪…”
见她确实快要支撑不住。
陈锦文这才收起折扇,不再捉弄。
他伸出手,迅速解开绳索。
马湘兰只觉手腕一松,早已麻木僵硬的身体瞬间失去支撑,软软的就朝地面瘫倒下去。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摔落的疼痛。
然而.....
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到来。
一双强健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了她下坠的身子,稳稳将她接入了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里。
马湘兰“啊”了一声。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正是陈锦文那张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孔。
她从未与陌生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顿时羞的浑身发烫,下意识就想挣扎着站好。
可她被吊了一夜,又惊又吓,早已脱力,稍一动弹便是钻心的疼痛,哪里还站得稳?
挣扎了几下。
她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
最终....
她只能认命般的放弃了挣扎,螓首微垂,羞红着脸,任由陈锦文将她揽在怀中。
陈锦文抱着她,感觉怀中的娇躯,带着一丝凉意和轻微的颤抖。
他低头...
看着马湘兰羞不可抑的侧脸,随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被那恶霸如此折磨?”
马湘兰声如细丝,怯生生的回答。
“回恩公…小女子…贱名马湘兰…原是金陵人氏,在此地开了间幽兰馆,以琴棋书画会客,勉强糊口。”
“那朱成铭前日强逼我去酒楼唱曲不成,便…便怀恨在心,昨夜派人将我掳来,欲行不轨。”
“我不肯…他便将我吊起鞭打…”
她简单的将缘由说了一遍。
并提及了自己“秦淮八艳”的出身。
说完后...
她悄悄抬眸,想观察这位恩公的反应。
在她想来。
自己这“秦淮八艳”的名头,虽非所愿,但多数男子听闻,眼中总会露出些异样神色。
或是好奇...
或是惊艳...
或是觊觎...
然而,陈锦文听完,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普通名字和一段寻常经历。
既无惊讶,也无鄙夷。
更无非分之想,平静的令人意外。
这种反应...
反而让马湘兰心中更加忐忑,同时也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位公子,恐怕来历比她想象的还要不凡,眼界极高,连“秦淮八艳”的名头在他眼中,或许也根本不算什么。
马湘兰稳了稳心神,再次低声恳求道。
“恩公…您好人做到底…能否…能否送小女子回城南的幽兰馆?”
“我的丫鬟红豆还在家中,不知情况如何,我实在担心…”
陈锦文此行目的已达(收拾那朱成铭)。
他本就打算在这金陵故地,多盘桓几日,放松一下,体察风土人情。
此刻救下这么一位有趣的美人,送她回去倒也无妨。
于是...
陈锦文点了点头,应道。
“好,便送你回去。”
说完。
他抱着马湘兰,转身便向外走去,对满院的血腥和尸体视若无睹。
马湘兰被他稳稳的抱在怀里,一路穿堂过院。
感受着陌生男子坚实有力的怀抱,鼻尖萦绕着那特有的男性气息与淡香。
她只觉的脸颊滚烫,心儿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虽曾是名动秦淮的佳人,见惯风月。
但那些多是文人雅士的追捧和应酬,何曾与一个男子有如此亲密接触?
更何况....
这位公子年纪虽轻,但气度威严,手段狠辣,身份神秘,让她在不自觉中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即便对自己的容貌素有自信。
此刻在这位神秘公子面前。
她也总觉的莫名卑微,仿佛自己只是他随手救下的一只可怜雀鸟。
然而...
一想到正是这位公子,将她从魔窟中救出,严惩了恶霸,为她出了一口恶气,她心中又涌起无限的感激和欢喜。
劫后余生的脆弱...
让她不由自主对这强大的依靠,产生了一丝依恋和遐想。
她偷偷的,趁着身体微微调整姿势的时机。
她伸出那只还能动弹的,未受伤的纤纤玉手,看似无意间,环住了陈锦文的腰身。
然后...
她将脸颊更贴近了陈锦文的胸膛,感受着那份令人安心的强大与温暖。
同时,她心中一个念头抑制不住的滋生蔓延。
“若是…若是这位恩公不嫌弃我这残花败柳之身…愿意在幽兰馆稍住几日…让我有机会报答救命之恩…那该多好啊…”
这个念头一起。
她的脸颊愈发红润,如同晚霞染透了白玉。
第318章 幽兰馆小住
陈锦文抱着马湘兰,一路穿街过巷,无视了沿途偶尔投来的惊诧目光,径直来到了位于城南的幽兰馆。
馆门依旧紧闭,透着几分凄清。
陈锦文抬脚,不轻不重的踢了踢门板。
院内立刻传来丫鬟红豆带着哭腔的惊惧声音:“谁…谁啊?幽兰馆近日闭馆,不见客!”
“红豆,是我…开门。”马湘兰虚弱的应了一声。
门内瞬间寂静,随即是慌乱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是小姐的声音!”
门闩被迅速拉开,馆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
露出红豆那张哭得红肿,惊魂未定的小脸。
当她看清门外景象时,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眼睛瞪的溜圆,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只见自家小姐衣衫破损,发丝凌乱,嘴角还带着血丝,一副遭受了巨大折磨的凄惨模样。
而此时...
小姐正被一位身着玄衣,俊朗非凡的年轻公子打横抱在怀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昨夜被歹人掳去,怎会这般模样被一位如此俊俏的公子送回来?
“小…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
“您伤到哪里了?吓死奴婢了!”
红豆瞬间眼泪又涌了出来,手忙脚乱的想要上前搀扶,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陈锦文无视了小丫鬟的震惊。
他抱着马湘兰径直走入馆内,淡淡吩咐道。
“你去打盆温水来,再寻些干净布巾和金疮药。”
陈锦文的语气,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红豆下意识的应道。
“哎!好…好的!奴婢这就去!”
她慌忙跑开,不一会儿就端来了温水等物。
陈锦文小心翼翼的,将马湘兰放在她闺房的床榻上。
马湘兰触及柔软的床铺,她一直紧绷的心神才彻底放松下来。
整个人放松后...
她顿觉浑身无处不痛,尤其是被吊了一夜的双腕和鞭痕处,更是火辣辣的疼。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痛哼。
红豆见状,眼泪掉的更凶,一边拧着湿布巾,一边带着哭音骂道。
“天杀的那起子歹人,竟把小姐伤成这样,若是让官府抓到了,定要千刀万剐!”
马湘兰虚弱的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站在床边的陈锦文。
她眼中,充满了感激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莫要胡说…若非这位恩公相救,我怕是…”
马湘兰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红豆这才想起正主。
小丫鬟连忙转身,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对着陈锦文连连磕头。
“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了我家小姐!”
“恩公的大恩大德,奴婢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陈锦文随意摆了摆手:“起来吧,先给你家小姐清理伤口。”
“是是是。”红豆赶紧爬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替马湘兰擦拭脸颊,手臂上的污渍和血痕,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鞭痕时,又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马湘兰忍着疼痛,目光却始终未离开陈锦文。
见他负手立于窗前,打量着窗外那几盆兰草,侧脸线条分明,神情平静无波。
仿佛刚才经历的血腥与此刻香闺中的旖旎...
都未能让他心绪有丝毫波动!
这份超乎年龄的沉稳与气度,让马湘兰心中那份好奇与仰慕更深一层。
最终....
马湘兰还是鼓起勇气。
她轻声开口,声音因虚弱而更显柔糯。
“还不知恩公高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湘兰…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陈锦文闻言后。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佳人苍白的脸上,淡淡道。
“姓陈!路见不平而已,不必挂心。”
他只说了姓氏,并未透露全名,更显神秘。
马湘兰心中微感失落,但想到对方可能身份尊贵,不愿轻易透露也是常理。
她美眸微转,看着陈锦文,心中一个念头越发强烈。
如此人物,岂能就此错过?
...................
片刻后。
马湘兰咬了咬下唇。
她脸上飞起两抹红霞,声音带着几分羞怯与恳求,柔声道。
“陈公子…您于湘兰有再造之恩,本不该再有所求…只是…”
她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只是那恶霸朱成铭虽被您制服,但其党羽未必肯甘休。”
“湘兰心中实在惧怕…公子您气度不凡,仆人武艺又高强…不知…不知可否请在敝馆稍住两日?”
“一则让湘兰有机会略尽心意,报答恩情。”
“二则…也可震慑那些宵小,求个心安…”
说完这番话。
她已是羞得低下头,不敢再看陈锦文,心跳如擂鼓。
这番话半真半假。
惧怕朱成铭余党报复是真。
但更深层的心思,却是想借此机会留住这位神秘的恩公。
一旁的红豆正在上药的手猛地一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家小姐,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姐竟然…竟然主动邀请一位陌生男子在幽兰馆住下?
这…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
小姐虽曾是秦淮名妓,但向来洁身自好,自立门户后更是定了不留男客过夜的规矩。
今日竟为这位陈公子破了例?
红豆偷偷抬眼,飞快地瞄了一眼那位长身玉立的陈公子,见他俊美无俦,气度逼人,心中似乎又有些明白了…
自家小姐这怕是…动了春心?
陈锦文听了马湘兰的请求。
他眉梢微挑,目光在她含羞带怯的俏脸上转了一圈,似乎看透了她那点小心思。
他此次出来本就是随意走走,并无特定行程。
这幽兰馆清雅别致,主人又是一位风韵动人的受伤美人,留下小住两日,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略一沉吟,便点了点头:“也好,那便叨扰两日。”
马湘兰闻言。
她心中顿时涌起巨大的惊喜和羞涩,连忙道。
“不叨扰!不叨扰!红豆,快…快去将东厢房收拾出来,给陈公子歇息!”
“哎!奴婢这就去!”红豆连忙应声,放下药膏,急匆匆地跑了出去,心里还在为小姐这反常的举动啧啧称奇。
…………
次日午时前后。
江宁县城菜市口人山人海,万民空巷。
昨日还嚣张不可一世的乡绅恶霸朱成铭,被押赴刑场。
县令大人亲自监斩,面色肃穆,甚至带着几分惶恐不安。
他不时偷偷擦拭额头冷汗,目光偶尔飘向不远处茶楼雅间方向,那里隐约可见一道魁梧身影(高一功),令他如坐针毡。
昨日那枚龙佩带来的震撼,至今让他心胆俱颤。
“午时三刻到!行刑!”
随着令签掷地,刽子手手起刀落。
朱成铭的人头滚落,鲜血喷溅,引得周围百姓一阵惊呼,随即便是震天价的喝彩叫好声。
“杀得好!”
“这姓朱的恶霸,早该有此报应!”
“苍天有眼啊!”
消息很快传回幽兰馆。
红豆特意跑出去打听了消息,兴冲冲的回来禀报。
“小姐....小姐!那恶霸真的被砍头了,全县城的人都去看了,大家都在拍手叫好呢!”
第319章 落花有意
马湘兰正与陈锦文在院中凉亭对弈。
她身上的伤口经过一日休养,已好了些许。
今日她换了身素净的衣裙,略施粉黛,遮掩了脸上的憔悴,更显温婉动人。
听到红豆的话。
马湘兰美眸中闪过一丝快意,长长舒了口气,仿佛将积压已久的郁气都吐了出去。
随后...
她落下一子,抬眼望向对面神色平静,专注于棋盘的陈锦文,柔声道。
“陈公子,那朱成铭伏法,菜市口此刻想必热闹非凡,您…不去看看吗?”
陈锦文眼皮都未抬,随手拈起一枚黑子,淡然落下,语气平淡无波:“区区一恶霸被砍头,有什么好看的。”
这语气....
仿佛说的不是一条人命的终结,而是拍死了一只苍蝇般微不足道。
马湘兰执棋的手微微一顿,心中巨震。
她再次深切感受到这位陈公子的不凡。
那是一种居于云端,俯视众生般的淡漠与平静。
寻常人即便再恨朱成铭,听到其被斩首,多少会有些情绪波动,或是好奇去看一眼结局。
而眼前这位陈公子...
却连这点好奇心都欠奉,仿佛早已习惯了生杀予夺,习惯了裁决他人的命运。
这种认知。
让马湘兰在敬畏之余,那份倾慕与攀附之心更浓了。
她愈发确定,这位陈公子,绝非池中之物。
…………
是夜,月华如水,洒满幽兰馆的小院。
兰草的清香在夜风中愈发浓郁。
经过两日的休养,马湘兰身体已恢复大半。
她特意让红豆备了几样精致小菜,一壶温好的花雕酒,邀陈锦文在月下小酌,以示谢意。
几杯醇酒下肚...
马湘兰白皙的脸颊染上妩媚的酡红,眼波流转间,更是水光潋滟,媚意横生。
她借着酒意,身体不自觉的向陈锦文靠近了几分,吐气如兰。
“陈公子…今日月色真好…”
她声音软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
“若无公子,湘兰此刻怕是早已香消玉殒,焉能在此与公子对饮赏月…”
陈锦文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
他本就并非拘泥之人,眼前佳人主动投怀送抱,风韵撩人,他自然乐得享受。
他微微一笑,伸手揽住马湘兰纤细的腰肢,将她带入怀中。
“良辰美景,岂可辜负?”
马湘兰惊呼一声,顺势软倒在陈锦文怀里。
她脸颊紧贴着陈锦文坚实的胸膛。
听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
此时此刻...
马湘兰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欢喜。
她仰起俏脸,美眸中水光盈盈,痴痴的望着陈锦文俊朗的面容,红唇微启,呵气如兰。
“陈公子,今夜...让奴...让奴家服侍你可好?”
月色,美酒,佳人主动…
一切水到渠成。
陈锦文低头,轻轻吻下去。
旋即...
他一把将怀中的软玉横抱而起,向着闺房走去。
红绡帐暖....
马湘兰极力逢迎,将积攒了多年的风情与媚态尽情施展,只求能取悦这位神秘而强大的恩客。
她心中甚至隐隐期盼。
若能借此怀上他的骨血,或许…或许能改变自己这浮萍般的命运…
…………
翌日。
直到日上三竿,陈锦文才从温柔乡中起身。
马湘兰不顾身上酸痛,亲自伺候他洗漱,眉眼间尽是雨露滋润后的慵懒风情与满足之色。
两人正在用早膳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红豆跑去开门,只见高一功神色凝重的站在门外。
“你...你是?”红豆自然不认识高一功。
高一功也不多言。
他径直走入院内,来到陈锦文面前,抱拳躬身,低声道:“公子,有急报。”
陈锦文放下筷子。
接过高一功递来的一封密封信函。
他拆开迅速浏览,眉头渐渐蹙起,脸色也沉了下来。
马湘兰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连大气都不敢出。
此刻...
她只觉的陈公子身上,骤然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威严与冷意。
“啪——”
陈锦文猛的将信函拍在桌上,冷哼一声。
“哼!区区安南猴子,占了些许便宜,便敢如此放肆,真当我大明刀锋不利否?”
他的声音冰冷,带着凛冽的杀意。
马湘兰虽不知具体何事。
但听到“安南”、“大明”等字眼,心中骇然,更是对陈锦文的身份有了惊人的猜测,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低下头去。
陈锦文站起身,对高一功吩咐道。
“准备一下,即刻启程。”
“是!”高一功躬身领命,立刻转身出去安排。
片刻...
陈锦文这才看向吓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马湘兰。
他脸色稍缓,随手从腰间解下一块品质极佳的翡翠玉佩,放在桌上。
“我有要事需即刻处理,此物予你,日后若遇难处,可持此玉佩去京城,自会有人帮你。”
说完...
陈锦文不等马湘兰回应,便大步流星向门外走去。
马湘兰拿起那块触手温润,价值连城的玉佩,望着陈锦文决绝离去的背影。
她心中顿时空落落的,充满了无尽的失落与怅惘。
她知道。
这场突如其来,如梦似幻的际遇,该结束了。
那位神秘而强大的陈公子。
就像一阵风,吹皱了她一池春水后,便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她紧紧攥着玉佩,倚门遥望,久久不愿离去…
第320章 愿我大明,武运昌隆
陈锦文离去之后,幽兰馆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
马湘兰独坐窗前,望着院中那几盆精心养护的兰草,怔怔出神。
案上精致的菜肴早已凉透,她却一筷未动,只是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那块温润的翡翠玉佩。
玉佩上雕着隐晦的云龙纹,触手生温,绝非凡品。
“小姐,您多少用些饭食吧。”
红豆端着新沏的热茶进来,见马湘兰这般模样,忍不住劝道。
“您身上伤还没好利索,再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马湘兰轻轻摇头,美眸中笼着一层化不开的轻愁。
“我不饿,撤下去吧。”
红豆放下茶盏,看着自家小姐日渐消瘦的脸颊,心疼不已。
她犹豫片刻,终是鼓起勇气道:“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若是真这般舍不得陈公子,为何…为何不主动去寻他?”
马湘兰闻言娇躯微微一颤,苦笑道:“寻他?天下之大,我去何处寻?更何况…我这般年纪,又是这样的出身,怎配…”
“小姐!”红豆急得跺脚,“您何必妄自菲薄?您瞧陈公子临别赠佩,分明也是记挂着您的!”
“他那样的人物,定然不是寻常富贵公子。可越是如此,越说明他见识非凡,既愿意与您亲近,又怎会介意您的出身年岁?”
小丫鬟越说越激动,眼睛发亮。
“咱们这幽兰馆虽好,终究是冷清。难道您真要守着这方小院,与琴棋书画相伴一生吗?”
“不如…不如咱们去京城!陈公子不是说,若有难处可持玉佩去京城寻人吗?这说明他定然常在京城!”
红豆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马湘兰心中荡开层层涟漪。
她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
是啊…
自己已年过三十,难道真要在这小县城里,守着这间幽兰馆,担惊受怕的了此残生?
那朱成铭之事,若非陈公子恰巧出现,她的下场不堪设想。
这样的险境,难保不会再有下一次。
更何况…
那位陈公子…
想到陈锦文俊朗的容颜、不凡的气度、强大的气场,以及昨夜帐中的温柔与霸道……
马湘兰苍白的脸颊渐渐染上红晕,一颗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之色。
“红豆,你说得对!”
“收拾细软,我们…去京城!”
…………
三日后,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一辆简朴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行驶着。
车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掀开,露出马湘兰略带疲惫却难掩期待的俏脸。
“车夫大哥,能否再快些?”她柔声催促。
“好嘞,夫人坐稳了!”车夫应了一声,挥动马鞭。
就在这时,马湘兰美眸一亮,突然急声道:“停车!快停车!”
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凉亭中,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在歇脚饮茶。
不是陈锦文和高一功又是谁?
马湘兰心跳如鼓,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在红豆的搀扶下匆匆下车,快步走向凉亭。
凉亭中...
陈锦文看到气喘吁吁,云鬓微乱的马湘兰。
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你怎么来了?”
陈锦文放下茶盏,有些诧异。
马湘兰走到近前,盈盈一礼,因快步行走而微微喘息,脸颊泛红。
她鼓足勇气,眼中水光潋滟,带着豁出一切的决绝。
“陈公子...”
她声音微颤,却清晰坚定。
“湘兰…湘兰是特地来寻公子的。”
“湘兰自知蒲柳之姿,出身微贱,本不敢有此痴念。但公子走后,湘兰方知…已不能再安心居于幽兰馆。”
“若公子不弃,湘兰愿长随公子左右,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说完这番话。
她已是羞窘难当,深深低下头去,不敢看陈锦文的反应。
一旁的红豆也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道。
“求公子收留我家小姐吧!”
陈锦文看着眼前这对主仆,目光在马湘兰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娇躯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本就对这位风韵动人的美人颇有兴趣,那夜之后也并未打算就此抛之脑后。
只是军情紧急,不得不先行离开。
此刻见她竟鼓起勇气追来,倒让他有些意外之喜。
“为奴为婢?”
陈锦文轻笑一声,起身走到马湘兰面前,伸手托起她光滑的下巴。
“朕的后宫中,尚缺一株解闷的幽兰。”
马湘兰正因他轻佻的动作而脸颊滚烫。
听到这话...
佳人猛的睁大美眸,娇躯剧震!
朕??!!
她难以置信的望向陈锦文,又看向一旁神色肃穆的高一功,脑中如同惊雷炸响。
她虽猜到这位陈公子身份尊贵,却万万没想到,竟是当今天子!
“您…您是…”
马湘兰声音发颤,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
陈锦文却手臂微用力,扶住了她。
“怎么....方才还说为奴为婢绝无怨言,如今知道朕的身份,就怕了?”
马湘兰慌忙摇头,语无伦次。
“不…不是…民女…奴婢不敢…陛下天威,民女方才胡言乱语,岂敢…”
陈锦文哈哈大笑,打断她的慌乱。
“君无戏言!朕既说了后宫缺一株幽兰,自然言出必践。”
陈锦文松开手。
随后负手而立,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马湘兰,朕许你才人之位,随驾回宫吧。”
马湘兰如闻天籁,惊喜交加,一时竟呆立当场。
还是红豆机灵,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喜极而泣:“小姐…不,才人娘娘,快谢恩啊!”
马湘兰这才回过神来,激动得热泪盈眶,盈盈拜倒。
“民女…臣妾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十日后,长安皇宫。
陈锦文回宫并未大张旗鼓。
但册封一位新才人的消息,还是很快在后宫传开。
尤其是当得知这位新才人竟是当年“秦淮八艳”之一的马湘兰时,更是引来了不少好奇与议论。
皇后张嫣端坐坤宁宫主位,看着下方恭敬行礼的马湘兰。
她心中虽有些许诧异,但见马湘兰举止得体,眉宇间虽有风韵却并无妖娆之气,便也温和的接受了。
“马才人请起。”
张嫣柔声道。
“既是陛下钦点,以后便是一家人了,望你恪守宫规,用心侍奉陛下,与其他姐妹和睦相处。”
马湘兰恭敬应道:“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她偷偷抬眼,快速扫过殿内。
只见皇后张嫣雍容华贵,气度非凡,其下几位妃嫔也是各有千秋,美不胜收。
其中几位....
赫然正是昔日秦淮河畔的姐妹——陈圆圆、柳如是、董小宛...等人!
她们如今珠环翠绕,仪态万方,与记忆中相比更是添了几分尊贵气度。
几位故人见到马湘兰,眼中也露出惊喜与激动之色,只是碍于宫规,暂时不便交谈。
马湘兰心中百感交集,恍如梦中。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入得宫闱,还与昔日姐妹重逢。
…………
然而,陈锦文并未沉溺于温柔乡中。
这一日,大朝会。
陈锦文高坐龙椅之上,面色冷肃,手中拿着一份边关急报。
“安南阮氏,狂妄自大,竟敢屡犯我边境,欺我子民,掠我财物!”
他声音冰冷,响彻大殿。
“真当我大明刀锋不利否?”
群臣屏息,皆知陛下已动真怒。
陈锦文猛的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视群臣。
“朕意已决,发兵安南,踏平阮氏,以彰天威!”
“朕要让天下皆知,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胆敢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他的声音铿锵,杀伐决断。
满朝文武为之震撼,旋即齐声应和:“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战争的机器,开始缓缓转动。
大明这头雄狮,再次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而深宫之中,马湘兰抚摸着身上的宫装,望着窗外天空,心中默默祈祷。
祈祷她的君王:
——武运昌隆!
第321章 远征安南
金銮殿上,陈锦文的旨意如同惊雷,震动了整个朝堂。
征伐安南,绝非小事。
(安南,就是现在的越南....)
面对陈锦文说出的话。
大殿之上,无人敢提出异议,唯有凛遵。
“高一功!”陈锦文的声音不容置疑。
“末将在!”
高一功大步出列,甲胄铿锵,声若洪钟。
他刚刚经历了江宁县的“小试牛刀”,此刻正是战意昂扬。
“朕命你为征南先锋,点齐五千京营精锐,三日后随朕出征!”
“末将领旨!”高一功单膝跪地,眼中燃烧着熊熊战火。
赵明诚等文臣虽心中或有忧虑。
但见陛下决心已定,且仅带五千精锐,便知陛下意在速战速决,以雷霆之势震慑宵小,故而纷纷躬身。
“陛下圣明,臣等预祝陛下旗开得胜,扬我国威!”
…………
三日后,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五千精锐皆是百战之兵,沉默如山,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陈锦文换上一身玄色龙纹战甲,更显英武逼人,他于点将台上接过赵明诚奉上的御酒,一饮而尽,随即掷杯于地。
“出发!”
没有冗长的誓师,只有简洁有力的命令。
大军开拔,如同黑色的洪流,向着南方滚滚而去。
皇后张嫣率领后宫嫔妃于宫门相送,马湘兰亦在人群中,美眸紧紧追随着那道挺拔的身影,心中默祷万千。
陈锦文回望了一眼巍峨的长安城与他的女人们。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旋即勒转马头,绝尘而去。
…………
大军一路南下。
途经州府...
当地的地方官员,无不是战战兢兢,全力供应粮草。
陈锦文治军极严,令行禁止,对沿途百姓秋毫无犯,赢得了不少赞誉。
然而....
随着逐渐深入南方,气候变的炎热潮湿,蚊虫滋生,这让习惯了北方干燥气候的士卒们开始感到不适。
更重要的是。
关于安南之地山林险峻,瘴气弥漫,易守难攻的传言,也开始在军中悄悄流传,带来一丝不安的气氛。
陈锦文察觉到了这股情绪。
他并未苛责,而是在一次休整时,将全军将领召集起来。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可是畏惧安南山林险阻?”
众将低头,不敢言语。
陈锦文冷笑一声:“山林险阻?瘴气弥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地利皆为虚妄!”
“安南阮氏,自恃地理偏远,山林密布,便以为能抗衡天朝上国,实乃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朕带你们来,就是要告诉天下人,无论江河湖海,亦或深山老林,凡大明龙旗所指,皆为坦途!”
“凡敢于挑衅者,必化为齑粉!”
陈锦文的话语中,蕴含着强大的自信和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驱散了将领心中的阴霾。
“陛下万岁!”众将热血沸腾,齐声怒吼。
…………
又行军月余,大军终于抵达大明与安南的边境。
放眼望去。
尽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和茂密无边的热带雨林,雾气缭绕,仿佛一张巨口等待着吞噬一切外来者。
边境气氛紧张,零星冲突早已发生。
当地的官员前来禀报。
这安南军队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常常化整为零,不断骚扰大明边境,手段刁钻狠辣,令人防不胜防。
他们如同丛林中的毒蛇,一击之后迅速隐匿。
端的是让明军颇为头疼,已有多处小规模接战失利的消息传来。
高一功闻言大怒。
“鬼蜮伎俩!陛下,请给末将一支人马,末将愿为前驱,扫清这些魑魅魍魉!”
陈锦文却摆了摆手。
他目光深邃的望着那片郁郁葱葱,杀机四伏的丛林。
“不必急躁。安南人想用这片丛林消耗我们,拖垮我们,朕岂能如他们所愿?”
他沉思片刻,下令道。
“传令下去,全军择地扎营,固守待命。多派哨探,谨慎侦查,没有朕的命令,不许轻易深入丛林追击。”
高一功虽心有不甘,但仍严格执行命令。
“末将遵旨!”
…………
安南一方。
得知大明皇帝御驾亲征,却只带了五千人马,且在边境按兵不动,不由得起了轻视之心。
安南国王阮福源,在宫殿中大笑。
“都说这大明新帝如何英雄了得,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区区五千人,敢入我安南?真是自寻死路!”
其麾下将领亦纷纷附和。
“大王所言极是!明军看似精锐,实则不通山林之战,我等只需依托地利,不断袭扰,必能让其不战自溃!”
“待其粮尽兵疲,便是我们出击,全歼敌军,生擒大明皇帝之时!”
于是....
安南军队的气焰更加嚣张。
他们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活动越发大胆,甚至开始靠近明军大营挑衅,射箭骚扰,企图激怒明军,诱敌深入。
这一日。
陈锦文带着高一功及数十亲卫,亲自抵近丛林边缘勘察地形。
突然——
“咻咻咻!”
一阵密集的毒箭从密林深处射出,悄无声息,狠辣异常!
“陛下小心!”
高一功反应极快,猛的拔出战刀格挡,同时用身体护在陈锦文身前。
“噗噗!”两名亲卫躲闪不及,瞬间被毒箭射中,惨叫一声,脸色迅速发黑,倒地身亡。
其余箭矢钉在树木或地上,箭矢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显然淬了剧毒。
“保护陛下!”
亲卫们迅速结成圆阵,盾牌向外,紧张的注视着幽暗的丛林。
丛林深处....
传来几声得意的怪笑和快速远去的脚步声。
高一功目眦欲裂。
“无耻鼠辈!陛下,让末将带人追进去,宰了这群杂碎!”
陈锦文面色阴沉如水。
他看了一眼中毒身亡的亲卫,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丛林,缓缓摇头。
“不必了。他们就想引我们进去。”
这是他南征以来第一次吃亏,虽然微小,却足以激起真怒。
陈锦文的语气冰冷的如同万载寒冰,说道。
“既然他们喜欢躲在林子里放冷箭,那朕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躲无可躲!”
…………
第322章 红夷大炮显神威
回到大营,陈锦文立刻升帐议事。
他指着根据哨探信息和当地向导描述绘制出的粗略地图,冷声道。
“安南人倚仗的,无非是这层层叠叠的山林。我军主力进入,确实容易遭袭,展不开阵型。”
众人点头,这正是他们最大的困扰。
“但若以为朕对此就无可奈何,那就大错特错了。”
陈锦文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他们忘了,大明不仅有悍卒,更有雷霆之威!”
他随即下达了一连串让众将有些愕然,却又很快眼前一亮的命令:
“一功,你即刻挑选军中五百名最精锐、身手最敏捷、且擅长攀爬潜伏的士卒,组成尖刀营。”
“由你亲自统领,进行适应性训练,专练小队丛林突击、反袭杀之术!”
“末将领旨!”高一功虽不明全部意图,但毫不犹豫。
随后....
陈锦文继续下令。
“其他人砍伐树木,就地取材,大量赶制一种朕设计的‘盾车’!”
“前覆厚木板,蒙以生牛皮,下装车轮,可推动前行,足以抵御毒箭和小型陷阱!”
“另,将随军带来的所有红夷大炮,备足弹药,给朕准备好!”
“再令后方加速运输火药,箭矢!”
众人闻言,渐渐明白了陛下的意图。
陛下这是要用强大的火力,硬生生在这片原始丛林里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并将躲藏在里面的安南军队逼出来,或者直接轰碎!
“陛下圣明!”
众人轰然应诺,士气大振。
…………
接下来的半个月,明军大营内。
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士兵操练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五百尖刀营在高一功的残酷训练下,迅速适应着丛林环境,学习如何识别陷阱,如何隐蔽接敌,如何高效搏杀。
一辆辆简陋却坚固的盾车被制造出来,排成一列。
红夷大炮被精心擦拭保养,黑黝黝的炮口对准了远方的丛林。
安南军队的骚扰依旧持续,但效果大减。
明军哨探在外出时更加警惕,配备了小盾和劲弩,遭遇战时有来有回。
而大队明军则坚守不出,只是不断积蓄着力量。
阮福源得知明军动向,有些疑惑,但仍不以为意。
“制作些木头车子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推着车打进林子里来?真是笑话!等他们粮草不济,自然退兵。”
他并不知道,一场毁灭性的风暴正在酝酿。
…………
时机终于成熟。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丛林间还弥漫着浓重的雾气。
陈锦文登上一处高台,望着下方肃立的五千雄师,以及那一排排盾车和黑洞洞的炮口。
他拔出腰间天子剑,直指安南腹地方向。
“大明威武!”
“陛下万岁!”
将士们用刀盾敲击胸膛,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进攻!”陈锦文的声音斩钉截铁。
“轰隆隆!”盾车开始被推动,如同移动的小型堡垒,缓缓向丛林进发。
盾车之后,是严阵以待的火枪手和长矛手。
队伍的两翼,则是高一功率领的五百尖刀营,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率先没入丛林,负责清除前方的暗哨和陷阱。
大军如同钢铁巨兽,开始缓慢却坚定地撕裂绿色的帷幕。
很快,丛林深处响起了短促的惨叫和金铁交鸣之声——尖刀营与安南潜伏的哨兵交手了。
高一功身先士卒,手中战刀翻飞,每一次劈砍都精准而致命。
他带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卒,配合默契,手段狠辣,很快便将外围的安南暗哨清理干净。
大军得以继续深入。
“放箭,快放箭!”
安南军官发现明军竟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推进,又惊又怒,大声呼喝。
密集的箭矢从林木深处射来,大部分“夺夺夺”地钉在盾车上,难以造成有效杀伤。
偶尔有箭矢越过盾车,也被明军盾牌格挡开。
“火炮!放!”明军将领下令。
轰轰轰——
红夷大炮发出怒吼,开花弹划破林间雾气,落入安南军队预估的藏身区域爆炸。
顿时...
丛林间火光四起,碎木断肢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安南军队从未经历过如此猛烈的炮火打击,尤其在这种他们自以为安全的环境下,顿时阵脚大乱。
“火箭准备——放!”
又是一声令下。
无数拖着火尾的箭矢升空,如同火雨般落入更远处的丛林,不仅杀伤敌人,更开始引燃树木和草丛。
时值干燥季节,火势迅速蔓延,浓烟滚滚,进一步加剧了安南军队的混乱和恐慌。
他们赖以生存和依仗的丛林,此刻反而成了他们的炼狱。
明军则稳步推进,盾车开道,枪矛如林,火炮火箭交替轰击,战术层次分明,效率极高。
…………
接下来的战斗,几乎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安南军队试图利用地形节节抵抗,设下无数陷阱。
但在明军绝对的火力优势和高一功尖刀营的提前清扫下,这些抵抗显得苍白无力。
明军步步为营,不断压缩安南军队的活动空间。
一场场激烈的遭遇战在丛林间展开。
高一功如同战神,总是出现在最前线,带领尖刀营撕开安南人的防线。
陈锦文虽坐镇中军,但偶尔也会亲临前线。
他箭术通神,往往于百步之外,一箭便能射杀安南军官,极大震慑了敌军。
经过数次大小战役,安南主力军队被击溃,伤亡惨重,余部四散逃窜。
明军兵锋直指阮主王庭所在——顺化。
…………
兵临城下,顺化城一片混乱。
阮福源此刻早已没了当初的狂妄,他面色惨白,惊慌失措。
他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依仗的丛林地利,在大明皇帝的火器攻势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快!快组织守城....守住!”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然而....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城外明军阵营严整,杀气冲天,尤其是那几门黑洞洞的红夷火炮,更是让城头守军胆战心惊。
陈锦文甚至没有给阮福源太多喘息的时间。
到达城下的第二日,便下令总攻。
“开炮,给朕轰开城门!”
火炮齐鸣,震天动地。
顺化那并不算特别坚固的城墙和城门,在猛烈炮火下颤抖,崩裂。
高一功身先士卒。
他冒着箭矢石雨,率军架起云梯,强登城头。
经过不到半日的激烈战斗,城门被轰开,城头被占领。
明军如同潮水般涌入顺化城中。
阮福源见大势已去,试图带着家眷从王宫后门逃走,却被高一功带人堵个正着,当场擒获。
…………
第323章 又收一个藩属国
王宫之内。
陈锦文端坐在原本属于阮福源的王座之上,居高临下,看着被五花大绑押上来的阮福源及其王室成员。
阮福源面如死灰,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连连磕头。
“罪臣叩见天朝皇帝陛下!”
“罪臣愚昧,冒犯天威,罪该万死,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啊!”
陈锦文目光冷漠,如同在看一只蝼蚁。
“现在知罪了?晚了。”
他的目光扫过跪在阮福源身后的人群。
其中一名女子,虽然发髻微乱,衣衫略显不整,低垂着头,却难掩其窈窕的身段和与众不同的气质。
此女感受到陈锦文的目光。
她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却苍白的脸庞。
这女子看上去约莫二十七八年纪,眉眼如画,带着一种成熟动人的风韵。
此时此刻...
她俏丽的面容上,梨花带雨,眼中含着惊恐与绝望,更添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此女便是阮福源的正宫王后——黎氏,黎玉容!
黎玉容以美貌和温婉著称于安南。
素有南安‘第一美人’的称号....
陈锦文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并未多言,转而看向瘫软在地的阮福源,冷声道。
“阮福源,汝挑衅天朝,罪无可赦。押下去,严加看管!”
“是!”
侍卫如狼似虎的将哭嚎求饶的阮福源拖了下去。
陈锦文又看向其他瑟瑟发抖的王室成员和大臣。
“至于你们…”
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朕会在安南宗室中择一贤明顺从者,立为新王,永为大明藩属,岁岁朝贡,不得有误!”
“尔等若愿臣服,可免一死。”
那些王室成员和大臣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
“谢陛下不杀之恩,臣等愿降,永世臣服大明!”
最后....
陈锦文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位安南王后,黎玉容的身上。
“安南王后黎氏…”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即日起,迁居别院,没有朕的命令,不得任何人打扰。”
“待朕班师回朝之时,随驾同行。”
这话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黎玉容娇躯剧烈一颤,脸色更加苍白,泪水无声滑落。
她深知这意味着什么。
亡国之妇,命运早已不由自己掌控。
能得强大征服者的垂青,或许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最终认命般的深深低下头,声音微不可闻:“…罪妇…遵旨。”
…………
安南战事,以明军的绝对胜利告终。
陈锦文迅速整顿安南秩序。
扶植了一位亲大明的阮氏远支宗室为新王,算是一位傀儡。
签订了臣服条约。
从今往后,安南世世代代,尊大明为宗主国。
和朝鲜一样。
安南的国王,每年需前往大明长安,觐见呈报相关事务。
并且....
每年需要上缴两成的国库税银,以及进献100名年轻女子,作为大明皇宫的女婢。
做完这一切。
陈锦文便下令班师回朝。
大军凯旋,满载着缴获的财富和荣耀。
队伍中....
多了一辆严密看守的华丽马车,里面坐着那位风韵动人的安南王后,黎玉容!
陈锦文骑在骏马上,回望渐渐远去的安南山林。
此次南征。
不仅彻底解决了西南边患,还收了一个藩属国。
更是向周边所有宵小之国,展示了大明无可匹敌的武力与决心。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胆敢犯大明者,必遭雷霆之惩!
................
凯旋大军迤逦北归,旌旗招展,蹄声如雷。
这一日。
陈锦文没有骑马,而是坐在马车内。
车厢里面,气氛旖旎而微妙。
安南王后黎玉容,她小心翼翼的为陈锦文斟上一杯温热的清茶。
她身上依旧穿着安南宫廷的服饰,丝帛华美,勾勒出成熟窈窕的曲线,只是发髻稍显松散,几缕青丝垂落鬓边,更添几分柔弱可怜的风致。
经过最初的恐惧与无措。
她深知命运已彻底扭转的她,此刻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于眼前这位强大无比的征服者。
她葱白般的纤指将玉杯奉上,声音软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用略显生硬的汉语轻声道:“陛下,请用茶。”
陈锦文斜倚在软垫上。
他目光玩味的扫过她精致却苍白的脸庞,以及那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脯。
陈锦文并未接茶,只是淡淡道。
“这一路颠簸,朕倒是有些乏了。”
黎玉容闻言,娇躯微微一颤,瞬间领会其意。
她俏脸飞起两抹红霞,羞窘难当,却又不敢有丝毫违逆。
她轻轻放下茶杯,挪动身子,跪坐到陈锦文身侧,伸出微微颤抖的玉手,力道轻柔的为陈锦文按揉着肩膀。
她的手法虽显生涩。
但那小心翼翼的服侍姿态....
以及偶尔因马车颠簸而失控倒入陈锦文怀中的身躯,别有一番异域风情的新鲜趣味。
陈锦文阖上双眼,乐的享受这亡国王后曲意逢迎的服侍。
征服的快意....
不仅在于疆土。
更在于这等曾高高在上的尊贵美人,此刻也只能匍匐于自己脚下,用心取悦。
陈锦文偶尔睁开眼。
便看见黎玉容那低垂的眼睫上犹挂的细微泪珠,与那强颜欢笑的媚态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动的脆弱美感。
一路归途,便在如此美妙旖旎的氛围中悄然度过。
…………
重返长安,盛世帝都的繁华喧嚣扑面而来。
大军凯旋,自是又是一番盛大的迎接仪式,万民空巷,欢呼震天。
陈锦文入宫,先至奉先殿行告庙之礼,旋即于金銮殿接受百官朝贺,封赏有功将士,处理积压政务。
一切井然有序,尽显帝国最高统治者的威仪与效率。
待诸事暂毕,陈锦文想起了那位随驾而归的安南王后。
他并未给予其宫中名分,只是淡淡吩咐近侍:“将黎氏送至万国花园安置,一应用度,照旧例。”
“奴婢遵旨。”内侍领命,心下明了。
这“万国花园”虽是极致雅致之所,实则却是陛下收藏“战利品”的金丝牢笼。
如今,那园中又将添一朵来自南安之地的娇艳花朵。
…………
万国花园内,虽无自由,但景色依旧怡人。
小桥流水潺潺,奇花异草争妍斗艳,精巧的闺房点缀其间。
曾经的清廷圣母皇太后大玉儿,朝鲜王后金敏珠,朝鲜宠妃赵氏,皆在此处。
如今....
万国花园再添一位,迎来了安南国的王后——黎玉容!
………….....
第324章 万国花园的用途
时光荏苒,岁月流转。
转眼间,距平定安南又过去了两年。
大明国势愈发昌隆,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皇宫内....
皇子陈蒙已年满三岁,聪颖活泼,奔跑于殿宇之间,奶声奶气的喊着“父皇”,“母后”,惹人怜爱。
公主陈敏也已蹒跚学步,粉雕玉琢,如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而端坐于龙椅之上的陈锦文,却仿佛被时光遗忘。
近六百载的漫长寿元,使得两年的光阴在他身上未能留下任何痕迹。
他依旧是那副十八九岁的少年模样,面容俊朗,身姿挺拔,唯有那双深邃眼眸中沉淀的威严与掌控一切的自信,愈发深不可测。
长生久世,帝业永固,这感觉确实美妙。
这一日....
陈锦文处理完朝政,信步于宫苑之中。
不知不觉,竟行至万国花园之外。
高墙之内,竟隐约传来女子们的欢笑声,似乎还夹杂着清脆的“噼啪”声响。
陈锦文脚步微顿,心中生出一丝诧异。
这万国花园,是他放置各国俘获贵女之地,虽环境优渥,但本质仍是牢笼。
按理说,这些女人终日困守于此,纵使不至以泪洗面,也当是郁郁寡欢才对。
怎会传出如此轻松欢快的笑声?听起来人还不少?
这倒是勾起了他几分兴趣。
他示意守门的侍卫:“将门打开。”
“是,陛下!”侍卫不敢怠慢,连忙取出钥匙,打开那沉重的铜锁,缓缓推开铁门。
陈锦文迈步而入,身后的铁门又缓缓合上,隔绝了内外。
园内景致依旧,甚至因着有人精心打理,比往日更显生机勃勃。
池中金鱼肥硕,嬉戏水藻之间;各处奇花绽放,吐露芬芳。
陈锦文循着声,绕过假山....
只见不远处的凉亭内,四个衣着华美,风韵各异的女子,正围坐一桌,全神贯注于桌上的方城之战。
不是大玉儿,金敏珠,赵氏以及黎玉容又是谁?
陈锦文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自己去年无聊,命工匠弄出来的麻将,很快就在大明权贵中流行起来。
上至宫中嫔妃,下至富家公子,小姐皆是玩的不亦乐乎。
只是陈锦文没想到....
这麻将之风,竟也吹到了万国花园,成了这里面主要的娱乐项目。
更让他觉得有趣的是,眼前这四人——
曾经的死对头,互相讥讽鄙视的朝鲜王后与嫔妃;
自视甚高,鄙视她国的大清圣母皇太后;
还有性情温婉的安南王后;
此刻这四人坐在一起,貌似和睦的打着麻将。
金敏珠,赵氏和黎玉容三人,甚至隐隐以大玉儿为首,口称“姐姐”。
而大玉儿也坦然受之,一派“妹妹”们的做派。
这画面,着实有些出乎陈锦文的意料。
他放轻脚步,悄然走近。
亭中四女专注于牌局,竟一时未曾察觉。
大玉儿正低头审视着自己的牌面,秀眉微蹙,思索着该打哪一张。
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的旗装,衬得肌肤愈发白皙,虽年长几岁,但那股成熟雍容的气度,混合着阶下囚的身份,别有一种诱人的风情。
陈锦文无声的走到她身后,目光掠过她光滑的后颈和略显单薄的衣衫。
金敏珠,赵氏和黎玉容发现陛下的到来。
三女顿时花容失色,下意识就要起身行礼,嘴唇微张,却惊的发不出声音。
陈锦文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三女立刻噤若寒蝉,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神慌乱的在大玉儿和陛下之间来回移动。
大玉儿浑然未觉,等了片刻不见下家的黎玉容出牌。
于是....
她忍不住开口催促,语气带着一丝熟稔的娇嗔。
“黎妹妹,怎的还不打?莫不是这把要做一把大的?”
就在这时....
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上了大玉儿那白皙的脖颈。
同时....
一个带着戏谑的熟悉嗓音,在她耳边低沉响起。
“呵...鞑子的圣母皇太后,在这万国花园里,小日子过的倒是滋润的很啊,竟还学会了这麻将玩意儿?”
这声音如同惊雷,在大玉儿耳边炸响!
她娇躯猛的一颤,整个人瞬间软了半边,手中的象牙麻将“啪嗒”一声掉落在石桌上。
她一点点的扭过头。
映入眼帘的,正是陈锦文那张俊朗带笑,却威势迫人的脸庞。
“陛…陛下…”
大玉儿脸颊瞬间绯红如血,心跳如擂鼓,又是惊慌又是羞窘,她下意识的便想站起身行礼。
然而,陈锦文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哈哈一笑,笑声爽朗而充满不容抗拒的强势。
他俯身,不由分说便将大玉儿拦腰抱起,宛如抱起一件属于自己的精美瓷器。
“陛下!”
大玉儿惊呼一声,手臂下意识的环住陈锦文的脖颈,脸颊深深埋入他的胸膛,羞得不敢再看亭中其他三女。
陈锦文抱着怀中的软玉,大步流星走出凉亭,朝着属于大玉儿的那处精巧闺房走去。
一路上,他肆意而畅快的笑声在万国花园中回荡,宣告着他对这里一切事物的绝对主权。
凉亭内,剩下的三女久久呆立。
金敏珠面露复杂之色,最终幽幽一叹,低下头,默默整理着桌上的麻将牌,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氏则望着陛下离去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与嫉妒,懊恼为何被抱走的不是自己。
而黎玉容,则是俏脸微白,双手紧张的绞着衣角。
这处精致绝伦的金丝牢笼。
此时此刻,展现了它最原本的用途。
而园中的娇艳花朵,无论之前表现的如何融洽与淡定。
终究都只是在等待着....
等待着那位至高无上的主人,偶尔的临幸与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