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行狐心在侧》 正文 《与君行狐心在侧》正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与君行狐心在侧》 第一章 阿狗 二月,雪初融,花开正好。 鞭炮声声,喜庆非常,不知道又是谁家娶新娘子,只见那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一顶惹眼的红色花轿从门前经过。 女孩站在门口正看的起劲,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妇人咒骂声,紧跟着一脚狠狠踹了过来,她一个没站稳便狼狈地栽倒在地。 “贱蹄子,又在偷懒!还不去山上砍些柴回来!” 张尤氏骂完又觉得不解恨,上去一把揪住女孩的耳朵,一边用力地拧着一边将她往柴房拖:“越发本事了!我叫你去砍柴你竟然敢不应!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这个贱蹄子!” “阿娘,我没有.…..。” 女孩带着哭腔求饶道,正在她又要被张尤氏拖到柴房暴打之时,门外传来男人无力的声音随着咳嗽声一并传了过来。 “娘,我想洗澡了,你快让阿狗去山上砍些柴吧。“ 张轩扶着门框有气无力地说道,他今天的脸色格外苍白,他看向一身是伤的女孩,一抹忧色从他眼底闪过。 “看在轩儿份上,我今儿暂且不打你!贱蹄子还不快去!一会砍了柴就赶紧回来烧水服侍轩儿洗澡,你要是敢做慢一样!看我怎么收拾你!真是一个贱蹄子!” “阿狗!” 女孩背上竹篓正准备出门,张轩跟了出来,他扶着门框,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个你拿去吃吧,上山、要、小心……。” “谢谢,相公。” 阿狗接过张轩手中的半块馒头,她眼帘低垂,睫毛一颤,落下泪来。 自从张家老爷去世后,家中光景一日不如一日,家中值钱之物也都被张尤氏悉数典当换了银钱,而换来的钱又全都用在请郎中和开药上面。所以平日,家中的白面白米都是紧着张轩吃,这半块馒头定是张轩昨夜舍不得吃偷偷藏下的。 “你怎么了,阿狗、咳、咳….。” 张轩说着心疼地将阿狗拥入怀里,轻声许诺道:“等我、等我病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相公你说的是真的吗?。” 阿狗闻言欣喜地抬起头,泪眼朦胧看向张轩,她想起和张轩成亲那日,是公鸡代替张轩跟她拜了天地,那时候她才六岁,她是张家娶进来冲喜的童养媳,其实没有嫁进张家的时候,也没有人善待过她,阿娘也好阿爹也好,他们只会让她干永远都干不完的活,让她天天饿着肚子睡觉,他们把所有好吃的东西和爱都给了比她仅仅小了三岁的弟弟。他们也没有给她取名字,平时就叫她阿狗,于是时间久了所有人都这样叫她。 这个世界只有张轩对她好,如果没有张轩,她就算不被张尤氏打死也恐怕早就饿死了。 “阿狗、咳咳咳、你是我、张轩的妻、我自不会骗你….。” 张轩信誓旦旦说道,他眼底全是对她才会有的温柔。 阿狗闻言泪眼婆娑点了点头,将那块馒头放进砍柴的背篓里,这才依依不舍的同张轩挥手道别。 阿狗背着竹篓走了很远的路,她根本顾不上身上的疼,再说这些疼也算不上什么,从她记事起,她没有哪一天是不挨打的,就连嫁进张家大喜那日,她也挨了张尤氏扇了好几耳光,仅仅只是因为张尤氏让她提水,那时候她年纪太小加上水桶又重,她根本提不动,所以一不小心打翻了水桶,张尤氏听到动静,二话不说冲到后院,对她一顿棍棒相加,自那以后,挨打成了家常便饭 阿狗想到此,不由加快了脚步,她心里一直紧念着还在家等他的张轩,她要趁太阳没下山,赶紧砍些柴回去。 倘若怠慢了回去的时辰,自己免不了又要遭张尤氏一顿毒打。想到这,阿狗心中狠狠一沉,只见她瘦小的身躯背着大大的用竹条编织的篓子,稚嫩的脸庞都是深浅不一的伤疤和伤痕。可即便这样,她的眼神依旧清澈,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若要想多砍一些柴她只能往更高的地方去,因为这附近大大小小的山早被当地的村民砍伐光了,现在别说树了就连草都看不到半根。 看来明年的冬季,会冻死更多人,饿死更多人,这些年景,不是大旱,就是飞蝗,朝廷还不断变相收缴赋税,老百姓的日子真是愈发的艰难。 倘若这些年没有张轩的庇护、关心。她,阿狗,估计早就死了吧。阿狗不由再次想到了张轩,想到了临别他与自己说的话。 我等你回来,阿狗。 阿狗抬起头望向远处最高的山峰,只见那山巍峨耸立,枝繁叶盛,绿林连绵,跟其它几座光秃秃的山岭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可是不管每年的冬天有多冷,哪怕冻死,也没有人敢爬上这座山峰。曾不止一次听附近村民说,他们说那山峰的密林里有妖邪作祟,曾经也有人冒险进入那片密林可都是有去无回,渐渐的这个传闻在附近村民心中根深蒂固起来,再后来又有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踏入那片禁地,可是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他们回来。 阿狗站在已经破败不堪木牌下犹豫不绝,她其实是不认识字的,所以木牌写的什么她并不知道,但是这片密林的可怕,她可一直都有耳闻。 “妖?真的有妖吗?” 阿狗自言自语道,她紧紧咬住嘴唇,一股恐惧从脚底袭遍全身,这时阴冷的风从密林深处穿堂而过,卷起地上一片又一片枯叶。那漆深的入口,此刻看去就像一张恐怖的血盆大口。阿狗不经咽了咽口水,身体不自觉后退几步。 “我、我还是走吧….。” 阿狗惊恐地自言自语道,刚准备转身脑海不由又浮现张尤氏那张凶狠的脸,她赶紧下意识捂住自已满是伤口的耳朵,心想如果就背这一点柴回去,别说给相公烧水洗澡了恐怕做饭都不够,她一定会被张尤氏拿荆条狠狠地打,想到这,阿狗犹豫了,心想与其被张尤氏打死,不如冒险进入这密林,砍点柴回去。就算今天不进去,总有一天她还是要进入这个密林。这附近的山的树木早已被当地村民伐光,她若砍不到生活做饭的柴,一定会张尤氏狠狠的打骂。 阿狗在密林外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鼓足勇气走进了这片禁地,随着深入禁地她的心不知不觉提到嗓子眼,身边哪怕只是一声鸟鸣,都能让她胆战心惊。 “各位,对、对不起、无意打扰、我、我只是想拾点柴…..。” 阿狗向东南西北都拜了拜,然后赶紧弯腰捡地上的枯树枝,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捡了半背篓,而天色也慢慢暗了下去。 就在阿狗渐渐放下心来时候,一抹白色影子快速从她眼前飞速掠过,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嗖! “谁!” 阿狗惊恐出声,她慌张地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有看见,突然!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阿狗顿时如惊弓之鸟,她想也没想背上竹篓,撒腿就跑。 比人还要高的杂草割破她的衣裳,在她的脸上划下一道道鲜红。 第二章 遇狐 阿狗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面前似出现了一堵无形的墙,她来不及躲避,迎面撞了上去,一股无形力量又将她狠狠弹开。 砰! 阿狗重重地摔在地上,她吃痛蜷缩成一团,突然心口一沉,黑红的鲜血猛地从口中喷出。 嗖! 这时那抹白色影子再次从眼前飞速掠过 也在同一时间鸟鸣声戛然而止,更诡异的是风声也停了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好香啊!” 贪婪的声音响起。 ”谁!” 阿狗如临大敌,不详的感觉席遍全身。 “人血好香啊!” 那贪婪的声音愈来愈近,阿狗挣扎着想要起身,突然听到头顶传来鬼魅的男声。 “别动!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 “你是谁!” 阿狗捂着胸口,那种钻心入肺的痛几乎要将她撕裂。 突然!她想到了当地人都谈之色变的传闻,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她全身。 难道…… “你!你!你是妖?” 阿狗强压恐惧道。 “妖?” 不屑地笑声顿时响彻云霄,天地涌起一阵邪风,就连天色都瞬间暗了几分。 “人!你运气不错,我刚刚才吃饱,现在还不想吃人。” 话音落,那少年的身影渐渐显现,只见他居高临下站在半空中,一双血红的眸正贪婪审视着她。 “好香啊!你的血比我吃过的任何人都要香。” “不要!” 阿狗闻言惊恐连连地说道。 “不要?你区区一介凡人竟敢拒绝妖神,呵!真是有趣!” 翊宸君闻言饶有兴趣看着地上的女子,看样子那凡人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稚嫩的脸上都是伤痕,衣服比那些被他吃过的人还要破旧。 呵,还真是一个寒酸的家伙! “人!给我一个不吃你的理由!” 翊宸君说着飞身来到阿狗身边,他穿着一身黑紫色的长袍,飘然若仙。 “我、我还不想、死!” 阿狗强压着恐惧大声回答道,她心里紧念着还在家里等她回去的张轩,想要活下去的信念在此刻又坚定了几分。 “哦?既然你不想死,那你打算拿什么跟我交换?” 翊宸君饶有兴趣问道,他已经快忘记了有多久没有这么跟人说话了,想那些被他吃掉的凡人卑鄙且愚蠢,他们不是卑微求饶就是无能的大叫,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个凡人虽然年纪尚小,但眼神中竟然有着别人没有倔强和坚毅。 “交换?” 阿狗愣住了,她看向面前的妖,只见他穿着极其奢华,就连他脚底那双鞋子都是用上好的金丝线绣的。她能拿什么交换呢?想她阿狗平日连一贯钱都没有,阿狗想到这,忍不住掉下眼泪,看来今天她注定要被妖吃掉了。 “人!你哭什么!” 翊宸君修眉微蹙,冷声道,那双异如常人的血红眸子闪过一丝诧异。 “我没有钱…….。” 阿狗惊恐地吞了吞口水,声音颤抖地说道。 “钱?” 翊宸君闻言忍不住笑了笑,他真是愈发觉得眼前的凡人有趣。 那就先不吃她吧,反正自己修炼几千年也够无趣的,有人跟自己说话也不错。 毕竟这个凡人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胁。 嗖! 这时有什么东西快速穿过身后的密林。 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翊宸君眸色一沉,嘴角不屑地上扬了几分,小声道:“哼!折了一条狐尾还这么不安分!还真是找死!” “人,我今天暂且不吃你!” 翊宸君说着看向阿狗,思量片刻,他摊开手,一只黑色药瓶凭空出现,他从药瓶倒出一粒黑漆漆的丹药说:“人!吃了这粒丹药!速速离开吧!” 翊宸君说罢扔下丹药,一个飞身便不见了踪影。 阿狗捂着胸口,剧烈的痛让她站不起身来,她也顾不得那个妖给她的丹药到底有没有毒,刚要吃突然眼前闪过一道白影,而手中的丹药也一并不见了踪影。 阿狗来不及去看到底是谁抢了她的丹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待醒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冷风习习,阿狗不安地吞了吞口水,她茫然看向四周,没有月色的夜晚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阿狗有些慌了,恐惧感再次席卷全身,就在这无助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极其冰冷的声音。 “你醒了?” 只见天地间突然阴风四起,不远处出现一团白色的影子,那影子周身都散发着鬼魅的蓝光。 竟然是白天她看到那团影子! 待阴风停止,那团白色现了真身。 竟然是!竟然是!狐狸! 一只有着九条尾巴的狐狸! “鬼、鬼……。” 阿狗指着面前的九尾狐惊恐地喊道,她想要跑可是全身使不出一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狐狸朝自己走来 这只白色狐狸浑身都散发着鬼魅的蓝光,而它身上部分皮毛上还残留着血迹,没错了,白天的那血腥味就是从这只狐狸身上散发出来的。 “谁是鬼!愚蠢的凡人!我是狐狸!你没有见过狐狸吗?” 九尾不满地说道,然后它毛茸茸的脑袋靠了过来,它用它金色的眼睛凶狠狠瞪着阿狗。 阿狗则盯着狐狸那双金色的眸子出神。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眼睛是金色的狐狸。 “狐狸?” 阿狗听到狐狸瞬间不怎么怕了,不过她似乎忘记了眼前的狐狸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毕竟普通的狐狸怎么会说人言,又怎么会有九条尾巴,没错,这分明是一只妖狐。 “你干什么!” 九尾想要躲,却还是被阿狗揪住了耳朵。 “好软,好暖和。” 阿狗一扫之前的恐惧笑呵呵地说道。 “臭丫头!别动手动脚的!喂!我问你还想不想回家!” 九尾不耐烦甩开阿狗的手并后退了几步。 一听到回家,阿狗赶紧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低头摸向自己胸口,奇怪!竟然一点都不疼了。 “刚才是我救了你!知道吗!” 九尾狡黠地说道,可他并没有告诉阿狗是他抢了丹药,他之所以会救她这个凡人,完全是因为自己还有用的到她的地方。 不然,身为狐妖的他又怎么会好心出手救一个凡人? “谢谢你,狐狸!” 阿狗感激说道,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狐狸的圈套。 “好饿啊,你有吃的吗,嗯?这是什么….。” 九尾钻进阿狗的背篓将阿狗舍不得吃的半块馒头给叼出来。 “不行,这个是…..。” 阿狗想要拒绝,这可是相公舍不得吃留给自己的。 “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吗?” 九尾不满地说。 “不是,我!……,那、你吃吧……。” 阿狗悻悻地说道,这时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才想起来自己也一天没有吃饭了,她看着那只狐毫不客气吃掉那半块馒头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第三章 市集 “狐狸,你这里怎么受伤了。” 阿狗说着关心地摸了摸狐狸毛茸茸的脑袋。 “别碰我!我又不是小狗!难道你是小狗吗!这么喜欢摸别人的头不然就是耳朵!” 狐狸快速闪到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小狗?” 阿狗天真的说道。 “什么?你竟然真的叫小狗,笑死我了!怎么会有人叫小狗这样低贱的名字啊!” 九尾取笑道。 “我阿爹阿娘都不喜欢我,就连我家的大黄都有名字,我阿爹叫它旺福…….。” 阿狗前言不搭后语说道,她低下头,眸色愈发暗沉。 九尾不再搭理阿狗,低头舔舐着身上的伤口,等他再回头时,这个凡人竟然躲在大树底下偷偷的抹眼泪。 呵!还真是一个没用的家伙! “喂!你哭什么!小狗!” 九尾走了过来,他在她身上嗅了又嗅,他在她身上闻到很重的血腥的味,她的血竟比一般的凡人的血要香许多,难道是…..。 九尾想到这眼睛滴溜一转,语气突然温和许多:“烦死了!喂!别哭了!我带你去吃东西怎么样!” “吃的?” 阿狗听见九尾要带她吃东西,瞬间就不哭了。她忙不迭点头答应道,随即抹去眼角的泪,朝狐狸天真笑了笑。 狐狸不屑地别过头去,心想:哼!这丫头还真是一个天真无脑的家伙! 九尾将阿狗放在一旁背篓给叼了过来,他对阿狗说道:“我先带你下山!说真的!要不是我受了重伤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变到市集去!好了,不说了,快点!” 阿狗闻言点了点头,她刚准备将受伤的九尾装进背篓,没想到九尾不满地朝她抗议道:“怎么这么多枯枝!你让我怎么进去呆着!” 九尾说着不顾阿狗反对将阿狗好不容易拾到的柴和一一叼了出来,做完这一切后,九尾这才心满意足钻进了竹篓里。 “一会下山,你不要说话,全听我的!” “小狗,你怎么走的这么慢!” “往左!往左! “对,从这里钻过去!” …….. 在九尾的指引下,阿狗很容易走出密林,她下了山又走了很久才来到一个市集。 阿狗背着九尾走进市集,夜晚的市集很是热闹,吆喝声,唱曲声,叫好声,铁器敲击声,还有胡饼店拍打面团声。 熙熙攘攘,声浪嘈杂。 阿狗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这样繁华的市集,看着面前摊子那诱人的糕饼,阿狗不争气吞了吞口水。 在这个灾荒年月,遍地饿殍。她所在村子,村民们一个月里能有几天吃饱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阿狗的目光一时间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她一会看看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一会看看刚出炉的胡饼,想着自己这辈子哪怕是吃不到,能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她也觉得很知足了。 “小姑娘!来点桃花酥怎么样!” 卖桃花酥的伙计和颜悦色招呼道。 “桃花酥是什么!” 这时躲在背篓的狐狸问道。 “咦?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像男人的声音?” 伙计狐疑打量着眼前衣衫褴褛的阿狗,看她这样子也不像吃的起自己的桃花酥样子,瞬间收起了刚才的好态度。 “没钱,凑什么热闹,走走走!别打扰我做生意! 伙计说着就要赶阿狗,这时身后藏在背篓里的九尾开口道:“你竟敢出言不逊!现在!我命令你狠狠扇自己一百个耳光!” 伙计闻言就像中邪了一般,手不受控制抬了起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他将自己的脸扇的啪啪作响。 “狐狸,这样是不是太过了!” 阿狗眼见往这边聚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不安地小声嘀咕道。 “谁叫他看不起人来的!好了!停下,给我打包五十个桃花酥尝尝!” 背篓里九尾命令道。 只见那伙计顶着一张红肿的脸,一边强颜欢笑,一边哆哆嗦嗦数着蒸笼里的桃花酥,随后换上一张苦瓜脸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姐,不对大哥、姐!您看我这也是小本生意,实在没有那么多,目前只剩下二十二个桃花酥了,您看成不成,实在不行您再等会,我、我、我马上再给你做些!” “我哪有时间等你再做!就这些给我装起来!” 背篓的九尾不满说道。 “是!是!是!” 伙计点头如捣蒜,他用衣袖慌乱地擦了擦自己额角的汗珠又赶紧将那些桃花酥一一装好,恭恭敬敬递给了面前的少女,他一直听闻坊间传言说有术士正修炼邪术,起初他还不信,今天是真真见识到了。 阿狗拿着桃花酥寻了一个没人的僻静角落,这时九尾从背篓里钻了出来。 九尾迫不及待用爪子撕开油纸,叼起桃花酥一口一个吃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桃花酥,好好吃。” 阿狗大口吃着,随即露出幸福的笑容。 活着真好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吃到这么香甜的东西。 “这两个桃花酥,给我吃!” 九尾很快吃光面前所有的桃酥,回头见阿狗准备将最后两个桃花酥包藏进怀里,快步走了过来。 “狐狸,这两个桃花酥我想留给我相公,可不可以。” 阿狗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相公?什么!难道!你、成亲了?” 狐狸有些诧异道,眼前这个凡人应该还没有十三岁,看上去还是一个小孩子,竟然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成亲了,这完全在超乎他的认知。 毕竟在他们狐族还没有这么小的年纪就拜堂成亲的先例,所以他才会如此诧异。 “嗯。” 阿狗点了点头,她想到了张轩,不由脸一红,露出一抹少女的娇羞。 “小狗,我说你相公也跟你这样傻吗?“ 九尾舔了舔自己爪子揶揄道。 “你说什么!” 阿狗听狐狸这样说,有些生气地说道。 “看来被我说对了,哈哈,你叫小狗!我猜你的夫君应该叫、大狗、对不对!” 狐狸笑着说道,他金色的眸子闪过一抹狡黠。 “才不是!我相公姓张单名一个轩字,他可是张家村唯一的秀才!” 阿狗不满地嘟囔道。 “喂!你在这干什么!” 这时从暗处走来一人。 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九尾趁那人还没注意到自己空当,一溜烟躲进了背篓之中。 阿狗闻声慌张抬起脸,对面的人身材格外高大,他一个人竟挡住了大半个巷口! “我问你!在这做什么!” 宋捕头厉声地问道,忽然眸色一沉,目光落在阿狗脚边的背篓,虽然只是一刹,他还是看到了,雪白色,毛茸茸,像是某种动物。 “小姑娘,你背篓里装着什么东西!” 宋捕头看阿狗年纪尚小,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 “背篓?背篓里是……。” 阿狗从来没有撒过谎,被捕头这样一问瞬间慌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什么!拿过来让我瞧瞧!” 宋捕头说着朝阿狗走过来,离的近了,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妖气? 没错,是妖气! 这深厚的妖气被那只妖有意地压制住了,舵主曾说能够压制自身妖气的妖,至少有五千年的道行。 五千年道行是什么概念呢,他们天下会近万人加上总舵主才勉强与之打个平手。有这样极高道行的妖在这九洲大陆尚还找不出几个。 宋捕头之所以够察觉到这藏的极深的妖气,那只能说明,这只妖此刻身负重伤,而且还是那种很难靠修炼恢复的重伤。 “笨蛋,还不快跑。” 背篓里九尾见阿狗愣神不满地小声提醒道。 阿狗听到九尾的声音这才回过神,她抓起背篓掉头就跑。 “站住!” 宋捕头正冥思苦想该如何应对之际,那小姑娘已经背上竹篓跑出了他的视线。 “狐狸,刚才那人是谁啊!我们为什么要跑。” 阿狗气喘吁吁一边跑一边问道。 正在阿狗以为甩掉那个捕头时,身后再次传来那个捕头雷鸣一般的声音,她仓惶地别过头只见那捕头一路健步流星,没一会功夫便追了上来。 “放下背篓!” 宋捕头大声命令道。 “我不要!” 阿狗大声说道,她抓紧背篓的背带,惶恐地向后退去。 “我方才在市集听说有人使用邪术,如今看来,并不是什么术士,而是有妖邪作祟!小姑娘还不放下背篓,你可知你背篓里的是什么!” 宋捕头义正严辞说道,忽然他从背后抽出长刀,那锋利的刀刃闪着冷厉的光芒。 第四章 祸起 “小姑娘,念你年纪尚小,我可以放你一马,只要你肯交出背篓!” 宋捕头说道,看着眼前和自己女儿年纪相仿小女孩,眉宇皱成很深的川字。 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会和妖在一起?她的父母呢? “我不要!你、你不要过来!” 阿狗慌乱的说道,她不安地吞了吞口水。 “小姑娘,既然你执迷不悟!就休要怪在下无礼了! 宋捕头说着,一个健步便近到阿狗跟前,不等阿狗反应,一只大手便抓过背篓。眼看宋捕头就要将背篓抢去时,天地间忽然阴风四起,卷着浓烈血腥! 那诡异的阴风直奔宋捕头而去! 好重的妖气! 宋捕头心里暗道不妙,他迅速后退了几步,再次拔出长刀,使出全身力气将长刀直插入地面,即使如此,他还是被这强大阴风逼退近百米。 忽然!宋捕头只觉得喉咙里发甜,顷刻便喷出一大口鲜血。 苦修多年的内力竟被妖气瞬间震碎! 怎么会!难道那只妖受伤是假? 就在宋捕头错神之时,一只白狐从少女的背篓里钻了出来。 虽然宋捕头知道眼前女子背篓里藏着妖邪,可当看清面前的妖时候还是狠狠震惊住了! 竟然是一只白狐!一只有着九尾的白狐! 舵主说过,一尾就代表一千年的修为,九尾!那么就说、这只狐至少有九千年的修为! 宋捕头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今天碰上硬茬了!想他也曾跟随舵主斩杀妖邪无数,不过那都是修炼几百年的小妖。 今天这一仗,没有半点胜算可言! 天下会为国为民,誓守九洲!以血为引!诛尽妖邪! 天下会的宣言回荡在耳边。 想自己身为天下会总舵主弟子怎可以贪生怕死,临阵脱逃! 如今九尾狐妖现世,不知要残害九洲大地多少苍生黎明。 他绝不能让这妖祟危害人间! 为了九洲,为了苍生,也为了天下会!他一定不能让这妖狐逃脱。 “大胆妖孽,速死!” 宋捕头强压住自己的内伤,执长刀朝九尾狐劈了过去。 “狐狸,小心!” 阿狗眼看长刀就要落在九尾的身上,慌忙喊道。 狐狸也不躲,只是静静立在原地,待刀锋逼近,他冷冷抬起眼皮,金色的眸子染上一抹血红,是令人胆寒的杀意。 “找死!” 九尾狠厉地说道。 嗖!只见那九尾狐快如闪电,待长刀逼近,他一个飞身跳到宋捕头身后,不等反应,一口便咬穿了他的后颈! 顿时血流如柱,那四处飞溅的血滴落在阿狗的脸上,还带着些许余温。 “你!…..。” 阿狗被眼前这血腥的一幕震惊地说不出话,良久她才回过神,漆深的眸子此刻像是深不见底的空洞, 她没想到刚才还鲜活的一个人转眼就成了一动不动的尸体。 “好了,小狗!我们走吧!” 狐狸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说道。 “你!……。” 阿狗脸色惨白,因为恐惧浑身止不住颤栗着,她看了看面前的狐狸,又看了看倒在血汩中男人,忽然如梦方醒。 想自己还真是天真,竟然会相信一个妖怪。 “小狗,我们走吧。” 狐狸说着将背篓叼到了阿狗的脚边。 “喂!小狗!你在发什么呆!” 狐狸见阿狗整个人一动不动有些莫名其妙,他在阿狗身边来回踱步,心想这个丫头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像个木头一动也不动。 “你、你、你杀了他!” 阿狗身体僵直,颤声说道。 “你没看到那老贼刚才差点一刀劈了我么。” 狐狸闻言很是不悦地说道,这凡人还真是麻烦,他不就是杀了一个人吗,至于害怕成这样吗。她不怕他是狐妖,却害怕他杀人。 还真是神奇的脑回路。 九尾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修炼这几千年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多少妖。 现在他不过是杀了一个无关紧要碍事的家伙而已,她至于如此吗! “小狗!我们走吧!” 九尾说着就要钻进了背篓。 “我不要,我不要再背着你,你是会把人的脖子咬断的妖怪!” 阿狗颤声说道,她清澈眸子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九尾闻言明显愣了下,他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会这么说自己,若不是他舍身出手,她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吗? 真是不知所谓的家伙! 九尾看着阿狗仓皇逃离背影,头一偏,随即不屑地轻笑出声。 走就走吧!哼!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就算她现在马上死掉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翌日 天边泛起鱼肚白,霞帔彩云,万物皆显。 “阿娘,我、我、我回来了。” 阿狗小心翼翼走进院子,果然当张尤氏看她两手空空回来瞬间阴了脸色。 “你这贱蹄子,一晚上没回来!跑哪里野去了!你给我说!还有我让你砍的柴呢!还有竹篓和镰刀呢?” 张尤氏气不打一出来厉声质问道。 “阿娘,对不起,我、我……,我给丢了。” 阿狗说完扑通跪倒在张尤氏脚边。 “什么!丢了!你!你这个贱蹄子!我让你砍柴,你柴没砍回来,还把竹篓和镰刀弄丢了,看我今天不剥了你这贱蹄子的皮!” 张尤氏走进柴房拿出荆条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阿狗身上狠狠抽去,抽的阿狗顿时皮开肉绽,惨叫连连。 “你这个贱蹄子!我今天打死你倒也好了!” 张尤氏连抽了几十下还不觉得解气,又从厨房舀来刚烧开的水。 “阿娘,不要!不要啊!阿狗知道错了,阿狗现在就去砍很多柴回来!阿狗,错了….。” 阿狗哭着求饶道,她扑倒在张尤氏脚边,死死抓住张尤氏裙角。可是那一捧滚烫的热水还是毫不留情泼在她了的身上。 “啊!疼啊!” 被从头泼了一身热水的阿狗瞬间痛的满地打滚,喉咙里不断发出凄凉的惨叫。 要问阿狗为什么明知道要被张尤氏毒打还要回去,一是她无一技傍身,二是她年纪太小,三是她心里还紧挂着张轩。 “贱蹄子,轩儿去了医馆还没有回来,我倒要看看今天还有谁能救你!贱蹄子!给我说!昨儿一夜没有回来,跟哪个男人野去了!” 话音落,又是狠辣的几鞭落在身上。 阿狗拼命蜷缩成一团,她痛苦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黑红色的血从口中猛地喷出,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吸也愈发沉重起来。 “贱蹄子!还不给我快说!说!” 带刺的荆条被硬生生打断后,张尤氏又从柴房找来一根胳膊般粗的木根。 “贱蹄子!你不过我是我张家买来的狗!打死你也不过几两银子的事!说不说!昨夜跟哪个男人野去了!好啊!你竟敢败坏我张家门楣!你这个贱蹄子!看我今儿不打死你!” 张尤氏越说越气,自从张老爷逝世,张家家道中落,儿子张轩病情加重后,她愈发看这个阿狗不顺眼,她觉得都是因为娶了阿狗这个扫把星,才让张家如此不幸,于是更加把阿狗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稍有不顺心的地方就拿阿狗出气。 “我、我、没有……,阿娘……。” 阿狗奄奄一息的说道。 “还敢狡辩!贱蹄子!今儿我若不打你!你倒愈发放肆了!” 张尤氏咬牙切齿说道,她抡起木棍朝阿狗狠狠砸去。 那一棍正好砸在阿狗的肚子上,噗!一大口黑红的鲜血从阿狗嘴里猛地喷了出来。 “我、我、没有…..。” 阿狗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说道,她眼前景色愈发模糊起来。 难道自己就要死了么…… 第五章 往事 恍恍惚惚间她好像回到六年前。 回到她出嫁前的一天。 “阿狗!过来!” 阿爹喊道,只见他坐在正堂的八仙桌前喝着阿娘刚从酒铺打来的竹叶青。 “阿、爹。” 阿狗应道,她战战兢兢走到一身酒气男人身旁。 不过这一次,阿爹并没有把酒杯砸到自己身上。 只听阿爹说: “阿狗,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给你寻了一户好人家,是隔壁村的张家,切记,到了张家后一定要孝顺好公婆,伺候好自己夫君,你明白了吗!” 这是阿爹六年来第一次这么温和跟她说话当然这也是最后一次。 “阿狗!过来!” 这时坐在阿爹身后一直哄着阿弟的娘亲也难得开了口。 “阿、娘。” 阿狗小声回应道,她谨小慎微走了过去,阿狗很少叫她阿娘,因为阿娘也好,阿爹也好平日根本不待见她,从她三岁起就让她干活,渴了自己打井水喝,困了晚上就在柴房睡觉,天没亮就要起来打猪草喂猪。一天忙到脚不沾地,却常常连半碗稀粥都喝不到,所以她总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整个人瘦的都脱了相。 “去了张家就是张家的人,你要恪守妇道!万不能给你阿爹阿娘丢人!” 阿娘说道,她的目光始终围绕在怀中三岁的阿弟身上,至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阿狗一眼。 “是,阿狗知道了。” 阿狗说道,她吞了吞口水,眸色在不为人知地方暗了下去。 “阿狗,喏,这半块番薯给你!拿到柴房去吃吧!” 阿爹像打发旺福一样掰了半块番薯扔到阿狗脚边。 “谢谢,阿爹。” 阿狗如若珍宝般捡起地上番薯,这还是她生平以来第一次吃番薯,原来番薯的味道这么甜,这么香。 等阿狗长大了,要买很多番薯来吃。 “你叫什么名字。” 布置的格外喜庆婚房内,张轩病怏怏地躺在大红色喜床上。 “我没有名字。” 阿狗说着不由低了下了头,她吞了吞口水,不安绞着自己红色的袄子。 “那你姓什么。” 张轩再次问道。 “我、我不知道…..。” 阿狗头低了又低。 “你没有姓也没有名,这让我怎么称呼,难道直接叫你娘子?” 张轩有些为难地说道,然后抓起一旁的帕子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相公,你就叫我阿狗吧,我在家阿爹阿娘都是这么唤我的。” 阿狗小声的说道。 “阿狗?阿狗、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不必如此拘谨。” 张轩闻言笑了笑,随后柔声地与她说道。 “是…..。” 阿狗小心翼翼抬起头,又不由一怔,只见塌上的少年郎,眉目如画,嘴角还挂着令人心动的浅笑。 乱鸦飞破苍茫,飒然秋气生木然。 她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她恍恍惚惚中看到了阿娘,看到她冷漠至极的眼神。 阿娘的眼神,犹如一根刺深深扎进心脏。 那漫入骨髓般的痛,让阿狗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她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难道自己就要这样死去吗,可她还没来得及将桃花酥赠于张轩。可她还没来得及跟张轩说道别的话。 难道就这样死去吗?想她这一生颠沛,受尽冷眼,唯有张轩真心待她。 难道,她的一生,就这样了吗?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之际,她恍惚听见了张轩的声音,那熟悉的体温贴了上来。 她依稀闻到了张轩身上草药的味道,那味道让她渐渐心安下来。 阿狗想若今天她死了,能死在张轩怀里,也算是上苍对她的一种仁慈,想她这一生阿爹不疼阿娘不爱,每天天还不亮就要干活,吃不饱也穿不暖,如果能像这样躺在张轩怀里睡上一辈子,不再醒来该有多好。 “阿狗!你怎么了!” 张轩哽咽地道,泪如断了线珠子不断砸落在了阿狗的脸上。 “阿狗,你不要死…..。” “阿狗,对、对不起…..。” “阿狗,是我、咳咳咳、是我张某无能、终日缠绵病榻,不能护你……。” “轩儿,你莫要哭,哭坏身体该如何是好。你刚从医馆治病回来,应该好好躺着养病才是。” 张尤氏心疼地说道,她上前想要扶张轩起来,却听张轩红着眼眶埋怨地说道:“娘亲您既然不喜阿狗为什么要将她讨来给我冲喜!阿狗既然与我拜了天地就是我张轩的妻子!您的媳妇!为何娘要如此狠心待她!” “轩儿,你是不知道,这丫头就是一个扫把星,她克死了你父亲,现在又要克你!昨儿更是一夜不归,谁知道她又跟哪个男人鬼混去了,为娘这可是为你好啊!轩儿,留下这样不守妇道扫把星,对你,对我们张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张尤氏说道,若阿狗今天被她打死了,也不过是她张家清理门户而已。 “娘!您就这么容不下阿狗吗!” 张轩痛心疾首道。 “轩儿,你放心,娘改日就再给你寻一门亲事,娘亲已经随张阿婆去看过了,刘家那位小姐年芳十六,出落的亭亭玉立…..。” “我不要什么刘家小姐、咳咳咳、我就要阿狗….。” 张轩悲伤道,捂着嘴猛地咳嗽起来。 “轩儿!你!你怎么又咳血了!” 张尤氏见此紧张地扑上前来,关心道:“轩儿!” “大人!就是这里,没错!” 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虚掩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只见十几个蒙着脸带着黑色斗笠的黑衣人闯了进来。 “你们是…..。” 张尤氏站起身道,随后她不知死活走到为首黑衣人面前,不等她下达逐客令,为首的黑衣人忽视从腰间拔出佩刀,一道冷光闪过,血肉横飞。 只见那张尤氏被锋利的刀刃当场劈成了两半! “娘!” 张轩回头见此,歇斯底里哭喊出声,他放下怀中阿狗拖着病重的躯体不顾一切冲到了张尤氏跟前。 “你们是谁!想我张家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我的娘亲!” 张轩抱着张尤氏的残肢哭的撕心裂肺,再怎么说,张尤氏也是生他养他的亲娘。 “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因为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为首的黑衣人冷酷地说道,刀锋再次出鞘! 嗖! 那猩红的血珠飞溅! 血很快浸透少年的青衫长褂。 漫天的飞雪,此时倾泻而下,落地又转瞬即逝,那原来是他们比纸还要浅薄的缘分。 残阳飞雪霜,魂梦与伊同。 第六章 月邪 “大人!玄冥并不在这里!” 其中一黑衣人说道。 “他会来的!” 为首的人笃定地说道。 “大人!何以见得?” 黑衣人不解道。 “看到那地上那女子了吗,玄冥一定会来的!” 为首的人说罢一个飞身来到昏迷不醒的阿狗身边,他抽出怀中的佩刀,冷洌的刀刃对准了阿狗的胸口。 “玄冥!你若还不现身!老夫现在就取出这女子的心窍泡酒!” 为首的人嚣张地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天地暗涌,卷起一阵阴风。 那血腥气直冲天际。 好重的妖气! 好在众人早有防备他们纷纷出拔出腰间的佩刀,又将刀直插进地面,这才在这强大的妖风中勉强保持住了平衡。 这时一道冷厉的声音穿过九霄云外幽幽传来。 “仗义每多屠狗辈!这句话诚不欺我也!” ”玄冥!你果然还是来了!” 为首的人闻言得意道,不经大笑出声,黑纱下,诡谲暗涌。 “你们天下会号称为国为民!可你们私下却干遍杀抢掳掠的勾当!月邪你也配得上一个义字吗?” 话音落,阴风止,九尾显现了真身。 “笑话!你玄冥修炼这万年屠杀生灵还少吗?老夫本想放你一马,你却不知死活,杀我弟子!” 月邪愤恨说道,原来昨夜死在九尾手下宋捕头正是月邪众多弟子之一。 “月邪老贼你竟敢在本君面前大言不惭,你也配么!” 九尾狐气势汹汹说道,他金色的眸子染上一丝血色,是滔天的杀意! “玄冥当日老夫能断你一尾!今日更能取你项上人头!” 月邪说罢,将手中的长刀直指半空中的九尾。 “月邪老贼!休要狂言!当日之仇本君还没找你算呢!你竟胆敢跑来送死!” 九尾一想到当日被月邪刀斩断狐尾,折了他千年修为,不由怒火中烧,体内的修炼近万年狐丹释放出比刚才更盛的妖气。 虽受了重伤,但是因为吃了翊宸君丹药缘故,暂且压住了内伤。 九尾再次调动体内妖气,强大的的妖气极速上涌,一时间天地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妖气归拢时九尾开始默念口诀,转眼幻化成人形。 幻化成人形的九尾,一袭白衣,他居高临下站在半空中,不屑地睥睨着院中天下会的众人。 想当初,九妖夺帝,他在众皇子中一度脱颖而出,成为这场帝位争夺战中的佼佼者,他自信地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登基成为新一代妖皇,没想到皇子慕长风竟私下跟天下会的人沆瀣一气,同流合污。还斩断他一尾,害他折一千多年的修为,无缘帝位。 “月邪老贼你当日跟慕长风里应外合,本君没有提防才会被你这老贼中伤!折了千年修为!今日,本君不会再中你这老贼奸计!你想用这凡人的心泡酒,那是你的事与本君无关!可当日你联合慕长风暗算本君,折本君千年修为!这笔帐是该好好跟你算算了!” 九尾说罢抬手只见四周的妖气开始凝聚,强大的妖气幻化成一把长剑,阴风卷着一股浓烈的的血腥气,天象骤变,风沙漫天,阴风狂虐!修为还尚浅的一众人被这突如其来滔天妖气卷飞到半空紧跟着又重重砸落在地。 一时间,血流如河,哀嚎遍野。 “大胆九尾你、你竟敢、竟敢、杀我门生!” 月邪强压心中惊色,他手中月邪刀此时发出阵阵低鸣声。月邪一把抓起地上昏迷不醒的阿狗,纵身一跃飞到半空中。 “玄冥!没错!论修为老夫确实在你之下!不过!此女子性命现在可在老夫的手上!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伎俩!” 月邪阴侧侧地说道,手中的月邪刀对准了阿狗的胸口,如今他带来的门生全军覆没,又少了幕长风的里应外合,他完全不是九尾的对手。见九尾不为所动,面纱下的月邪冷酷一笑,手中的刀刃瞬间穿透女子的胸膛,眼看再近一寸就到了心脏。 这时一道白影飞速掠过,是九尾,只见他执长剑朝月邪刺了过来,什么!月邪没有想到被折了千年修为还没有从重伤恢复过来的九尾,竟然还能施展如此厉害地妖力!还好他闪避及时,他抱着阿狗迅速闪到九尾的身后。 啪! 月邪头上的戴斗笠和面纱被强大的剑气硬生生折成了两半,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落进了嘴里,腥甜。 是血! “你!” 月邪难掩震惊道,看来大话不能说的过早!这妖狐的恢复速度远在他意料之外,不应该啊,想距当日折了他狐尾才不过十年时间,他怎么可能在这短短的十年将伤恢复的如此迅速! 月邪看向院中被妖气震杀一众门生弟子,嚣张的气焰比刚开始不由弱了几分,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子,思量道若今日杀了这女子,自己非旦讨不到半点好处,还可能白白送了性命。 还是回去找妖皇慕长风,重长计议! 月邪打定了主意,于是他手一松,女子便从他怀中直直掉了下去! “玄冥!今日老夫饶你一命!它日老夫定要报你杀我天下会门生弟子之仇!” 月邪嘴硬的说道,随后一个飞身不见了踪影。 九尾望着月邪离去背影,他并没有选择去追,他现在完全是靠那颗丹药才勉强吊住体内的狐珠锁住妖气。须臾,九尾捂着自己胸口,噗!他猛地吐出一口妖血来,当年他被月邪折了狐尾,又被慕长风打成重伤,虽已过去十年,但他的伤势还没有恢复,若月邪刚才反击,他绝不是月邪的对手。 不过,月邪这个老贼定不会轻易出手,刚才他的妖气震杀天下会十几位法力高强门徒弟子,以他老奸巨猾的性格断不会打无把握的仗,看来这老贼一定是去找慕长风商议去了! 虽逃过这一劫,但是接下来形势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九尾抹去嘴角的血,这才想到被月邪从半空扔下去的阿狗,眼见阿狗就要从万米高空跌入地上那片尸海之中,他再次强压内伤,从云层纵身跃下朝阿狗飞去。 第七章 长决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狗从噩梦中惊醒,她缓缓睁开双眼,面前的人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那少年,一袭白衣胜雪,乌发如墨,额间一点朱砂红。清冷绝尘宛若嫡仙临世。 如果不是看到他身后断肢残骸,肝髓流野。或许阿狗真的会以为眼前的少年是九霄派来的仙子。 阿狗的目光慌乱扫过地上一具具尸体,突然,尸海中一抹熟悉的青色狠狠晃了她的眼睛,于是她便看到了此生最难以让她释怀的画面,那少年躺在早已干涸的血泊中,他的青衫被殷红浸透,手中还紧握着一只做工精巧的木簪。 阿狗的心一瞬间被狠狠抽紧,连呼吸都变得沉重,眼泪不知不觉落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阿狗木然地站起身,可她没走几步又踉跄栽倒在地,溅起一地的血花。 点滴芭蕉心欲碎,声声催忆当初。 九尾远远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一点点爬向早已气绝的少年,听着她一遍又一遍伤心欲绝呼喊着少年的名字。忽然心生了一丝不忍,动了他此生最不应该动的恻隐之心。 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总是这样变幻无常,其实身为妖的九尾并不能懂。 “杀你夫君的人,是天下会舵主,月邪!” 九尾走到阿狗身后一字一顿说道。 话音落,哭声渐渐停止。 阿狗错愕地别过头,她稚嫩的脸庞满是血污,只有那双眸子依然清澈,她泪眼朦胧的模样,让九尾有那么一刹的恍惚。 这个凡人让他想起一位故人,一位不该被忆起的故人。 “你是、是…..、狐狸?” 阿狗盯着他那双浅金色的眼眸颤声道。 “哭是这世界最没有意义的事,小狗,你可知道。” 九尾漠然地说道,他并不擅长安慰,也不懂得如何去关心。可是就这样无情的妖,却在刚才,折了自己近百年的修为,换她一命。 “等我长大,一定要找天下会的月邪报仇血恨!” 阿狗背对着他,突然幽幽地说道,她将声音压的很低,低到听不清其中的哀怨,她拽着自己的衣角手指极力蜷缩着,直到指节发白再无了血色。 余生多少恨!吹不散眉弯。 九尾转头看向少年,只见他的脖颈处有一道极深的月牙形状的伤口,那正是月邪刀留下的,月邪刀上能斩嫡仙,下能诛妖邪,而这少年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他的三魂七魄已被月邪剑斩碎,再无转世轮回的可能。 妖,能看到凡人看不到的东西,九尾看到漫天飞雪中有荧光点点,那荧光正是刚才枉死的人魂魄,其中有一道魂,时明时灭,不用想,那便是少年的三魂七魄。 他明明可以袖手旁观,却甘愿让这样的凡人成了他修行路上的劫。 或许从遇上阿狗那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宿命这种东西就算是九霄上神也无法躲过。 九尾再次调动体内的狐珠,妖气瞬间凝结,这对于本就身负重伤的他来说无疑是致命的,随着他念动聚魂口诀,散落在周围的飞荧飞入少年的身体。 “阿狗……。” 在同一时间,早已死去的少年,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相公…..。” 阿狗闻声不可置信抬起头,当确认是张轩那刻,欣喜地掉下了眼泪。 而在她不远处,一袭白衣少年无力地栽倒在地,随着聚魂咒念动,他的嘴角不断溢出血来,伤似乎变得更重了。 以他现在的妖力已经不能支撑他幻化成人形了。又或许,今天便是他的死期! 为了一个凡人,他可能这万年的修为都要付之东流。这样真的值得吗?这时,他的脑海再次浮现出那个不该被想起的故人,她天真无邪地笑脸,让他有一刹的恍惚。 聚魂术能让人起死回生没错,但是对于三魂七魄已碎的人就算上古嫡仙也是回天乏术。现在这样做,无疑是在逆天而行,誓必会遭到更强的反噬。 可就算是强大的聚魂术也只能暂且保住少年的性命,最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九尾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这个凡人他多次以身犯险,甚至还折了自己百年道行。 恍惚间他又看到那抹鹅黄色的身影,她朝他天真无邪地笑着。 但愿,这一切,或是值得的吧。 “阿狗,这只木簪是我亲自、雕刻的,本来我想用这只木簪做你及笄之礼,可惜我、我没有时间了……。” 张轩说着将未完成的木簪交到阿狗手中,还有他今生全部的遗憾与不舍。 “相公……。” 阿狗哑着声哭道,她紧紧抓着张轩的手,似乎这样就能让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 “阿狗让我最后替你取个名字吧。” 张轩轻声道,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在阿狗手心写下两个字,纯熙。 “纯熙时矣,纯熙二字故有光明之意,阿狗,我希望你的一生就如这个熙字一般,我希望你一生都能过的快乐。” “好,相公,我以后就叫纯熙,张纯熙…..。” 有了名字的阿狗哭着答应道。 “相公,这是我、这是我……,从市集特意带回来的,你吃吧,吃了就会好了…..。” 纯熙颤声道,她从怀中颤抖地拿出那日在市集舍不得吃特意留下的桃花酥。 “好,我们一起吃。” 张轩说着轻咬了一口桃酥然后又将桃酥递到纯熙唇边,那混着血和泪的桃酥,入了口,苦涩异常,纯熙哭着扑进张轩的怀中,她能闻到他身上的草药香,却再也感受不到他的体温。 风雪长颂轻离恨,悲伤如侬有几人。 这人世间所有的执念与不舍都随着少年魂飞,破散! 从此九州再无张轩和阿狗。 “相公,你不要丢下阿狗、你不是说要带阿狗去一个好地方吗,你怎可食言? 纯熙歇斯底里哭喊道,那昨日还说等她回来的少年郎,谁料今天竟天人永隔了。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这一刻,纯熙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命运无常,人的一生充满太多变数;譬如;生离、譬如;死别…. 命矣,时矣。 漫天飞雪,葬不尽一生,冰冷。 纯熙跪在院中梧桐树下,她用尽所有力气徒手刨开泥土,直到双手鲜血淋漓。 就这样,纯熙一个人,仅靠一双手,整整一个时辰,她终于徒手挖出一个坟。 安葬好张轩后,纯熙跪在坟前,她一字一顿颤声起誓道: “相公,终有一天,我张纯熙一定会找天下会总舵主为你报仇血恨!” 一定! 第八章 求丹 由于纯熙不识字,碑文是由九尾代写的。 只见那木碑上用血写着:夫、张轩之墓。 “狐狸,谢谢你。” 纯熙泪眼朦胧地说道。 “不用谢我!其实我并没有多想帮你。” 狐狸嘴硬说道,他撇过头不想看纯熙那双早已鲜血淋漓的手,就在这时胸中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原来以九尾现在的妖力其实是无法承受聚魂术如此强大的妖术的。 强行念动比自身道行更高深的口诀,必遭反噬。 “狐狸!你怎么了。” 纯熙见九尾精神不佳,赶紧上前关切道,她的手温柔地抚摸着狐狸毛茸茸的脑袋,这次九尾没有反抗拒绝,任由纯熙手上的血弄脏了自己的皮毛。 那熟悉又陌生的温柔,让九尾思绪飘回十年前。 长欢殿,梅花香透。 “殿下。” 只见梦瑶着一袭鹅黄色长裙,衣袂翩翩,脚踝的银玲随着她翩跹的脚步发出清脆声音,在廊上回荡。 他闻声停下笔来,抬头,正好撞见梦瑶那天真无邪的笑容。 “殿下,瑶儿亲自下厨炒了两碟小菜,还热了一壶好酒,不知殿下可否赏脸同瑶儿饮上几杯?” 梦瑶说着就让随行的宫女将两碟小菜放在他对面的长桌上,随后梦瑶又倒了两杯酒走到了他的身旁。他接过梦瑶手中的酒杯,然后一把将梦瑶拉进怀中。 一袭梅香,勾人心魄。 “殿下,这是在画什么呢?” 梦瑶娇嗲地说道,她放下酒杯,将还未画好的画像端到面前,细细端详。她盈盈指尖染上了还未干透的墨痕。 只见画像女子一袭鹅黄长裙,笑容无邪。 “殿下,这不是瑶儿吗?” 梦瑶有些吃惊地说道。 “没错,瑶儿你喜欢吗。” 他喝了一口酒说道,清酒入喉,温热、醇香。 “殿下为瑶儿画的,瑶儿自是喜欢。” 梦瑶笑着说道,她将自己手中的酒端到他的面前柔声道:“殿下,再饮一杯吧。” …… “狐狸,你怎么了!” 恍恍惚惚间纯熙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他的思绪,他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此刻只觉得血气翻涌,天旋地转。 “丹、丹药…..。” 九尾用尽最后力气说道,他唇边不断溢出鲜血来,体内的狐珠在此刻碎裂出一道口子,妖气开始极速溃散。 只见围绕在九尾周身蓝色荧光渐渐散开。 妖气散尽时,便是死期! “丹药?什么丹药?狐狸、你怎么了、你醒醒……。” 纯熙颤声道,倒在自己怀中的九尾还在不停溢血,那鲜红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襟。 “丹药?难道?难道!是那个妖给我的丹药吗?” 忽然她想到了,密林遇见的那只妖。 脑海不由浮现出那双血红色眸子。 她已经失去了张轩,她不想再失去狐狸。这一天的时间,她经历了太多,她好累,好难过,可是她现在不能退缩,她岂会不知,自己的性命是眼前这只狐所救,所以她必须报答狐狸这份恩情。 在这个世上,除了张轩真正为她好,能舍身为她的人,唯有眼前这只狐了。 她绝不能辜负狐狸! 纯熙这样想着,她在张轩坟前,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她背着昏迷不醒的九尾,马不停蹄往密林那个方向赶去。 虽说九尾折了百年道行救了纯熙,但是纯熙身上的伤势并没有完全恢复,这一切的原因都在于九尾还没从上次断尾伤势恢复过来,妖力不足,再加上今日又接二连三使用妖术,救活纯熙吊住张轩半盏茶的性命,这已是他的极限中极限。 纯熙每走一步身上都传来钻心的痛,但是为了九尾,她必须坚持下来。 “狐狸,我马上就帮你把丹药找来,你千万不要死。” 纯熙哭着说道,经过一路艰辛跋涉她终于来到那个写着她不认识的字的木牌前,她抬起脸看向前方密林的入口,这次纯熙没有半点犹豫和恐惧,她义无反顾地再次闯入那片禁地。 纯熙背着狐狸在密林晃悠了很久,可妖还是没有出现。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没错,是血! 纯熙依稀记得那妖说她的血好香。 或许自己可以用血把妖引出来,想到这,纯熙没有半刻犹豫,她找来一块尖利的石头,然后狠狠划破自己的手腕。 鲜血滴落在枯叶上,开出一朵朵妖娆的梅花,她等了很久,妖还是没有出现。 纯熙看向地上的狐狸,他身边萦绕的蓝光越来越弱,纯熙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她知道这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行,她不能再这样干等下去。 纯熙再次捡起地上一块尖石,然后她握紧尖石毫不犹豫对准自己手腕划了下去,那剧烈的痛让纯熙忍不住落下泪来,血从手腕那极深的伤口不断冒了出来,纯熙强忍着伤痛她再次背上狐狸往密林深处走去,本来就长期营养不良的她,还不停流着血,没走一会,她便头晕目眩起来。 纯熙脚步踉跄,她一路扶着身旁的古树,就这样勉强支撑着自己往前走。 “狐狸,我一定帮你找到丹药。” 纯熙虚弱地说道,手腕上的伤口还在不断渗着血。这血腥味,不知道会不会引来除了妖以外的猛兽,不过纯熙显然已顾不上那么多了,今天哪怕她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救狐狸。 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眼前的风景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她连鸟鸣声都听不到了。 她回头看了看背上的狐狸,难道自己和狐狸就要这样死去了吗? 纯熙心中涌起一阵绝望,都是自己的错,才会拖累了狐狸,她想到那日在市集,她不但骂他是妖怪,还无情地抛下本就身负重伤的他。 她这么无情,九尾却不计前嫌,出手相救与她。 不行,她不能死!至少在死之前,她要找到丹药。 想到这,纯熙又平生了几分力气出来,她背上九尾往密林更深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天色渐暗,一轮残月挂在当空。 冷风徐徐,送来几分春寒。 纯熙再也走不动了,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已经流干,眼前一阵阵发黑,她靠着古树身体无力地下滑,最终她跌坐在地,绝望中她将九尾拥入怀中,用她已不多的体温。 “对不起、狐狸,我食言了…..。” 纯熙喃喃地说道,周边不断传来不知道是什么动的物叫声,在这个夜晚显得格外瘆人。纯熙想她一定熬不过今夜了,或许在下一刻,就会从什么地方窜出一只猛兽将她和九尾吞入腹中。 “好香啊!” 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纯熙闻言瞬间来了几分精神,她抬赶紧起头,却只看到漆深的夜色。 正当纯熙失望之际,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之时,那声音再度传来。 “人血,好香啊!” 纯熙错愕地再次抬起头,一双异如常人的血红色眼眸突然闯进她的视线。 “人!你为什么在这里!” 翊宸站在半空中,冷声问道。 “我的朋友受伤了,你能再给我一颗丹药吗。” 纯熙乞求道。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竟敢堂堂朝妖神索要丹药!” 翊宸有些不可置信说道,眼前的凡人胆子还真是大呢。 “求求你了,我的血给你喝好不好,给我一颗丹药吧,我的朋友他就要死了….,” 纯熙卑微恳求道。 翊宸闻言看向纯熙怀中的九尾,嘴角不屑地上扬了几分,心里默默道:妖气都散了,看来这家伙伤势不轻,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眼前这个凡人? “笑话!我若想要喝你的血,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翊宸说着一个飞身来到纯熙的面前。纯熙闻到他身上浓烈血香夹杂着药香。 第九章 翊宸 随着两颗黑色的丹药送入九尾口中,九尾发出一声微弱的**,散淡的蓝光在此时重新向身体回拢,气息也逐渐平稳起来。 “谢谢你!” 纯熙感恩戴德的说道。 “算了吧!你这凡人!就只会嘴巴说说。 翊宸君冷声说道,他的目光落在古树下还在昏睡的九尾身上,嘴角不由轻扬了几分。 “不是的,我不是光嘴上说说的,我是真的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还有狐狸丹药吃….。” 纯熙慌忙说道,他稚嫩的脸,还有着几分青涩。 “人的话是这世间最不可信的!” 翊宸君不屑道,他血红眸子在夜色下深邃如海,冷峻的面容下似乎藏着很重的心事,风吹起他额间一缕银发,冰冷地划过纯熙面颊,留下一抹令人心醉的血药香。 “谢谢你,这个给你吃。” 纯熙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张轩还未吃完的桃花酥。 翊宸君看着她递来的两块桃花酥,眉宇微锁,须臾,他沉声道:“这是什么?” “这是桃花酥,这块是好的给你吃。” 纯熙说道,她天真看向翊宸君。 翊宸君看着那块桃花酥有些犹豫,几千年来一直是他把人当成食物,没想到今天竟然要吃人做的食物。 这凡人,还真是有趣。 纯熙期待看着翊宸将一块桃花酥送进口中。当糕点碰到他唇齿那刻他面色骤然凝重起来,但他还是将那块桃花酥囫囵吞了下去。 “不好吃吗?” 纯熙看翊宸君这个表情,有些失落。 “比起人做的点心,我还是觉得人更好吃。” 翊宸故作认真地说道,看着面前凡人脸色从苍白到惨白,他忍不住轻勾了唇角。 这时,纯熙突然将一只胳膊伸到他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 翊宸君愣了一下,有些不解道。 “你救了我两次,我无以为报。你要是不嫌弃,你就吃吧。” 纯熙说道,虽然内心怕的要命但还是努力向上抬着自己胳膊,那天真无邪的样子让翊宸君有些忍俊不禁。 “谁说要吃你了!” 翊宸君轻笑道。 “你不吃我,我也没有钱,那我拿什么谢谢你呢。” 纯熙问道,她眼神清澈如水。 “不必了,人的话最是不可信。” 翊宸君又换上先前冰冷的表情,他看向面前的女子,只见她长衫被血浸透,头发脸上都是血污,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一天时间里经历了什么。 在这漫长无期的修炼之路,哪怕他是妖偶尔也会觉得寂寞,或许这才是翊宸会接连两次出手相救的真正原因。 凡人,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 特别是眼前这个凡人。 翌日 一缕阳光从林间直射了下来,落在纯熙的脸上。 光影跳动,鸟鸣声声。 纯熙从梦中醒来,由于做了一夜的噩梦,她看上去比昨天更加憔悴了,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察看身边的九尾的伤势,九尾睡在她用树叶铺的小床上。 纯熙看着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九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啊,狐狸。” 纯熙喃喃地说道。 “你醒了?” 翊宸君毫无预兆出再次现在她的面前,林间金色的阳光将他的银发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他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到几乎透明。 翊宸看着面前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纯熙,不由皱了皱眉头,其实昨夜他就想让纯熙洗澡了,可是这个丫头没同他说几句话就睡了过去。 “前面是我修炼的地方,那里有一处清池,我带你去洗洗吧。” 翊宸君说着就要带纯熙去那处清池。 “可是……。” 纯熙有些为难地说道,她看向还在昏睡的九尾,她做不到把九尾一个人留在这里。 “我能不能….。” 不等纯熙把话说完,翊宸君已经走远了。 眼看翊宸君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密林中,纯熙慌忙抱起地上九尾,快步追了上去。 翊宸听到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这才想起纯熙只是一介凡人,就算他用走的,纯熙用跑的,她也追不上自己的步伐。 这便是凡人跟妖的差距。 翊宸停下脚步声扭过身,只见那少女竟抱着那只九尾狐吃力地朝自己跑来。 还真是天真啊! 一个凡人竟妄想救一只狐妖! 将来自有她后悔那天! 翊宸想到此,勾了勾嘴角,划出一道冷蔑的弧度。 “这便是我其中一处修炼的地方,你洗干净后就把衣服换上。” 翊宸君说着将一件长袍扔到纯熙面前,随即一个飞身便不见了踪影。 纯熙看着面前的池子,陷入沉默,那妖说这是一处清池。可这清池怎么是红色的,就像血一样的颜色。 空气中夹杂着浓烈血腥和药混合的香气。 纯熙内心挣扎许久,还是鼓足勇气尝试地将脚尖探入血红的水中,然后她捏住自己的鼻子,紧闭双眼,向水中沉去,不一会整个人便没入了水中。 冰冷的池水,让她愈发清醒起来,脑海中不断浮现与张轩那些年的时光,想起他最后跟自己说的话,心痛的难抑,她曾真的天真认为自己会一辈子与心爱之人白头偕老,哪怕日子过的艰难。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永不可及的奢望。 “你洗好了吗?” 翊宸君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打断了纯熙的思绪。 “还、没、没….。” 池中纯熙慌乱地说道,面对上方翊宸君直视过来的目光,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脸颊顷刻滚烫了一片。 心怦怦跳的不停,纯熙将头低了又低,生怕翊宸君会看穿她此时内心的兵荒马乱。 “放心,我对小孩子没有兴趣!” 翊宸君沉声说道,他勾了勾唇角,邪魅的笑了笑。 “谁!谁!谁说我是小孩了,我还有两年就及笄了。” 纯熙面红耳赤辩驳道,随即又羞涩垂下脸来。 “人!你可知道我有多少岁了吗,我已经有六千岁了,所以,你对我来说永远都只是小孩。” 翊宸君说着顺势坐了下来,他银色长发如上好的丝缎轻散开来。 两脸夭桃从镜发,一眸春水照人寒。 “六千岁?” 纯熙有些不可置信道,面前男子看模样也不过弱冠之年,她实在很难将如此俊朗的人和六千岁画上等号。 “没错,我今年正好六千岁,话说回来像你这样的小丫头我不知道吃了多少了。” 翊宸半开玩笑说道,见池子里的纯熙吓白了脸,不由挑了挑唇角,不羁地笑出声。 “放心吧!我不会吃你的!对了,人,你有名字吗。” 翊宸说道,他抬手凭空变出一壶酒出来,他靠着身后的古树昂首大口喝着酒,酒水湿透他胸前的长衫,一片春光。 “纯熙。” 纯熙小声回答道,她趁翊宸喝酒之际快速游到了池边,刚准备拿上衣服在水里换的时候,头顶上方忽然传来男人幽幽的声音:“上来换吧,我不会看你的。” 纯熙错愕地看向不远处的翊宸君。他背对着她,一个人孤僻地喝着酒。 “那你呢,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纯熙快速换上了长袍。 “翊宸。” 翊宸君冷声回道。 “翊宸?那姓呢?” 纯熙继续问道。 “我们妖是没有姓的!现在你明白了吗?拿这个把头发擦干净。” 翊宸似乎知道她换好了衣服,他转过身,褪去自己的外袍扔给了纯熙。 “这不是你的衣服吗?” 纯熙看着自己怀中黑紫色的长袍愣住了,抬头却不见了翊宸的踪影。 第十章 丹源 野草凄凄经雨碧,远山一抹晴云积。 “吃吧。” 翊宸回来了,他将一包吃食丢在纯熙面前。 纯熙看着那袋还沾着血迹的糕点,眉宇不由深皱,形成一个川字。 “等等。” 纯熙欲言又止,翊宸错愕地停下脚步,他转过头不解地看着纯熙,冷声道:“何事?” “你、你、你真的、吃人吗?” 纯熙捧着那袋点心,小心翼翼问道。 翊宸闻言,勾了勾嘴角,随即,轻笑道:“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 纯熙话未落音,翊宸一个闪现便近到她的身旁,他一只手揽过她的腰,携她飞过层层密林。 纯熙死死捂住自己眼睛不敢往下看,她紧紧贴着翊宸君的胸膛,生怕他会松手让她从万米高空跌下来。 若他松手,那自己可真的要粉身碎骨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伴随着草药的味道,其间隐隐听见少女惊惧的喊声。 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脚刚接触到地面就有一双手死死扯住了她的衣裙。 “不要杀我、不要…..。” 灵熙闻言心一下降到冰点,隐隐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小心地移开挡在面前的手,当看清面前的环境时脸色煞白了一片。 翊宸君说这是他平日休憩地方,可这里,若说是传闻中的狮驼岭也不为过。 只见偌大的炼丹炉前堆满人类的骸骨,那精美的地毯上依稀还残有斑斑血迹。 灵熙垂下脸看向身后,那扯着她衣角的女子六神无主,双眼空洞,看她的模样也不过十六七岁,她的脸上挂满着泪水。 灵熙刚想扶起地上女子,翊宸君走了过来,他一把扯住少女的秀发无情地往炼丹炉拖去。 灵熙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内心涌起一阵恶心,原来自己吃的丹药,竟然是用跟他年纪相仿的女子练成的。 “怎么了?你怕了。” 翊宸君将女子推入了炼丹炉,转身走向了灵熙,若是以前灵熙早被吓晕过去了,可是经历过这场生死后,灵熙对妖对人渐渐有了不一样的见解。 “人!如果你想要救那只狐,就必须用这些少女做药引子。你们凡人千百年来吃了九洲那么多生灵,也没有觉得自己有何不对,于我们妖而言,用人果腹炼药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人!你现在懂了么!” 翊宸君冷若冰霜地说道,作为妖来说,人不过是他菜单上的一页而已,就像人把猪羊牛当成菜肴一样。 翊宸君从没有希望这个凡人会懂,只是不是喜欢看她总是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 “那、那、有一天你也会用我做药引子吗?” 纯熙强掩恐惧,小心翼翼地问道。 “凡人!我若是想让你炼药还用等今时吗?” 翊宸轻身道,他一个瞬移便近到纯熙跟前,纯熙本能地后退了半步,见纯熙如此小心谨慎模样,轻勾了嘴角,那双红眸摄人心魄。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纯熙终于说出了,多日以来积在心中的疑问。 “这个世上,很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对了,凡人!你会吹笛子吗?” 翊宸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见此刻他斜靠在象牙榻前,那耀眼的银发顺势披散下来,午间的阳光落入他红宝石一般的眼眸,肤白盛雪,慵懒似猫。他从衣袖中缓缓取出一支玉笛,见她摇头,勾了勾嘴角,轻笑着,他将玉笛赋于唇边,那笛声悠扬婉转,仿佛有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浮世三千皆过客,惟余残阳照空轩。 “这数千年,唯有这只玉笛陪我身侧,我已经很久没有同人说过话了,凡人,你并不会懂,长生的孤寂。” 翊宸轻叹道,他垂下眼帘,那纤长白色睫毛宛若蝴蝶华丽的羽翼。 修炼这条路,漫长而枯燥。 凡人又怎么会懂? 梦中本是伤心路,芙蓉路,樱桃泪。 满帘花片,都受人心误。 “殿下。” 银铃声声。 薰炉冷香透,君畔添香屑。 梦瑶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伴随着清脆的银玲声,那清脆声声声入耳,动人心弦。 “殿下,你在做什么呢?” 梦瑶拨开珠帘走了进来,只见她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裙,银发轻绾,笑意盈盈。 “瑶儿,你怎么来了?” 九尾刚放下手中纸笔,梦瑶就贴了过来,她笑着从身后抱住了他,也不管这殿中还有若干侍卫仆从。 “殿下,日日与奏折为伴,也不管瑶儿了。” 梦瑶故作不悦的说道。 “瑶儿,你又在说什么气话?父王病重,他将朝中之事系数交于本君,本君怎可辜负父王的重任?瑶儿,待本君登上帝位,本君一定会给你一个名份。” “殿下,瑶儿不想要什么名份,只想生生世世陪在殿下身边,那瑶儿便知足了…..。” 忆往昔、误信锦瑟良辰景! “狐狸,你快好起来呀…..。” 熟悉的声音突然闯入他的梦境之中,此时他还并不想醒来,可是那人不依不饶使劲摇晃着他的身体,摇的他好生厌烦,须臾,他不情不愿睁开眼睛,还不等看清面前的人,就听那人欣喜的说:“狐狸,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狐狸,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纯熙开心地说道,她的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摸来摸去。 “你是狗吗!这么喜欢摸别人的脑袋还有耳朵!” 九尾不悦地甩开纯熙的手,可是纯熙不依不饶一把抱住了他,他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狐狸的形态,以他现在的力气根本逃不过纯熙的魔爪。 “狐狸,你好些了吗?” 纯熙说着将翊宸君给自己的糕点递到了狐狸面前,她天真无邪地说道:“吃吧,狐狸,很好吃…..。” “你去了什么地方?” 九尾看着那沾着血迹的糕点,再看她穿着的男款样式的长袍,脸色逐渐暗沉下来。 “那条紫蟒可非善类!你离他远一些!” 九尾冷着脸说道。 “狐狸你说的紫蟒,是、是翊宸君吗?可他救了你,也救了我…….。” “哼!那条紫蟒怎么会有那么好心!小狗,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善类!” 九尾打断纯熙的话,可是他似乎忘记了,在他重伤昏迷之际,是他口口声声让纯熙去寻丹药,如今又怪纯熙离翊宸君走的太近。 “可?可我觉得、翊宸君、他、他、是好人….。” 纯熙用很小的声音说道。 “什么?” 九尾不可置信看向纯熙。 “我觉得翊宸君,是、好人。” 纯熙再次说道。 “是吗?哪怕他杀人成性!嗜血成瘾!你也这么认为吗?” 九尾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是……。” 纯熙突然抬起脸,用坚定的语气回道。她天真无邪的脸上此刻是令人心惊的苍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眼前这个凡人少女开始变了,变得有些让人觉得陌生。 “他们说妖坏,可妖却未伤我分毫,他们说自己为国为民,却杀了我夫君。狐狸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是善又什么是恶?” 纯熙轻声道,她的眸色愈发清冷下来,她站在夕阳的余晖里,看不清哀愁。 “如果翊宸君能救你,哪怕要我动手,我也会的。” 纯熙语气坚定,她望向九尾,一字一顿地说道,随即又在他万分诧异地目光中转身离开,夕阳下,她逐渐远去背影就像一幅残破的画卷,道不尽其中多少悲怆哀愁。 这世界多少人想要与世无争,可是现实教不会人继续天真。 第十一章 行动 “舵主,根据诛妖盘锁定方位,就是这里没错了!舵主!你快看!这密林上空。” 头戴斗笠蒙着黑纱的人手持诛妖盘,大声道。 月邪顺势看去,只见头顶上空,紫色妖气萦绕,那团紫色妖气直冲天际,不由脸色一沉,心中暗道不妙,此去恐怕凶多吉少,他转头看向身后跟随的天下会众人,心想,若能抓住这山中这紫蟒,取其胆,夺其妖珠,自己就能少修炼数千年,到时候他就不必再与天下会这帮草寇为舞,多了这数千年的修为自己必能雄霸天下,一统大业。 虽凶多,吉少,但是不代表完全没有胜算,若牺牲这区区百人,能擒住这山中紫蟒,自己必能登上人皇之位。 “此蟒伤人无数,有违天道也!弟兄们,为了九洲为了苍生!我们怎么可以让妖邪继续作祟!危害人间!” 月邪义正严辞说道,他的一番大义凛然,让天下会众人士气高涨,只见他们纷纷拔出双刀,眼神如洪,势有踏破这密林,生擒妖邪之势。 天下会为国为民,以血为引!诛尽九洲妖邪! 众人喊着天下会的口令,随即便杀入了密林,月邪看着势如破竹众人,轻勾了嘴角,心里道,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蠢货! 若不是为了自己大业他也不会创立天下会,更不会天南地北广招门生,不辞辛苦亲力亲为教他们本事。 “人,你这是准备去哪里。” 翊宸君突然出现,他站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纯熙。 “翊宸君!” 纯熙诧异地抬起脸看向翊宸,只见她眸色清澈如水,只是稚嫩脸庞有些许惆怅。 翊宸君一个瞬移便近到纯熙身边,纯熙下意识退了半步,见此翊宸君勾了勾嘴角道:“怎么?” 没、我、我只是……。” 纯熙说着不由低下了头,眸底闪过一丝惶恐。 “哼!果然如此!我早就料到了!人是最不可信的,罢了!这里有两颗刚练好的丹药你拿去吧….。” 翊宸君说着朝她摊开手,那两粒黑色的丹药正散发着诡异的香气。 纯熙怔怔地看着那两粒丹药,脑海不由闪过那些少女惊惧万分的模样,想着一粒丹药就要牺牲一名女子,不由心生惊恐,她不安地吞了吞口水,而这一幕都被翊宸君看在眼里。 “不想要?那罢了!” 翊宸君有些生气道,他抽回手,不等纯熙开口一个飞身便不见了踪影。 “翊宸……。” 纯熙薄唇紧咬,欲言又止。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纯熙错愕地转过身,当看清古树下的身影,又狠狠一怔,竟然是狐狸,那刚才与翊宸君的谈话他一定听到了。 三个时辰前。 “凡人!你真愿意吗!” 翊宸君冷声道,见纯熙轻轻点了点头,于是轻声说道:“那好,从今以后你就帮我一起炼药。” 翊宸君说罢,转身又从囚室拖来两名与纯熙年龄相仿的少女道:“凡人!把她们扔进炼丹炉里去。” 纯熙闻言,瞳孔骤然紧缩。她惶恐地看向那两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 “我、我、我……。” 纯熙惊恐地站起身,她身体僵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想她平生也就杀过几条鱼几只鸡,如今要她杀人炼药,她真真是做不到。 “凡人!看来你不想救那只狐了?” 翊宸冷声道,看着面前脸色煞白的纯熙,嘴角上扬了几分,不屑地笑了笑,这女子连炼药最基本的小事都做不到,还妄想救那狐妖,真是痴心妄想。 “人是最不值得相信的!果然不错,你刚才的坚定信念去哪里了?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不过,我不会再给你丹药!” 翊宸冷酷地说道,他勾了勾嘴角,看着纯熙一幅怕的要死模样,忍不住笑了笑,这个凡人还真是有意思呢! “我、我、我会做的!” 纯熙强壮镇定地说道,她已经没有了张轩,她不想再失去狐狸。 “人!难道你真的愿意为了一只狐!去杀人吗!” 翊宸脸上浮过一抹惊色,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她,竟然有如此过人的胆色。 这凡人,真是有够天真的! 区区一介凡人竟然妄想拯救一只狐妖! “罢了!指望你这个凡人!我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练好丹药。” 翊宸不屑轻笑道,他慵懒地站起身,朝那两名女子一步步走去。 “不要杀我!求求你!” “公子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不要!” ……. 女子哭泣的声音久久在纯熙的耳边回荡,纯熙到现在都无法忘记那两名女子从惊惧到悲伤再到怨恨的眼神。 “对不起…..。” 纯熙喃喃道,她不曾想杀伯仁,可伯仁却因她而死。 “哭是最没意义的事!你知道吗!小狗。” 九尾的声音冷冷地传来,面前的水池倒映出一只白狐的影子,纯熙错愕地别过头,狐狸一步步朝她走来,随后他用爪子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珠。 “狐狸!” 纯熙声音微颤,她的眼眶红红的就像是一只孤立无助的白兔。 “狐狸你的伤好了吗?” 纯熙胡乱地抹去眼角的泪问道。 “嗯!我已经好多了!小狗!” 九尾故作轻松说道,其实他的伤没有个百年是很难痊愈了。在这世上,所有人对他的好都是有前提的,包括他的父皇母后。只有眼前这个凡人例外,她的纯粹和天真让他心生了一丝不忍。 “太好了!狐狸,你没事便好了” 纯熙闻言欣慰地笑了,她将狐狸一把拥进怀里,用她湿漉漉的下颌抵住他毛茸茸的脑袋,她哭着颤声道:“狐狸,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你,狐狸,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 纯熙的话,让九尾尾忽然心中一阵泛酸,眸色在不知不觉暗沉了下去,倘若日后这个凡人知道了真相,她还会像现在一样不顾一切吗? “人果然是这世上最不可信的!” 翊宸君看向不远处这一幕随即不屑地背过身去,他轻勾了嘴角,轻蔑地笑出声。想他好心舍了这么多丹药给她,她没有半点感激,反而是对利用她的狐狸,这么感恩戴德。 看来自己的唯一的一次仁慈,给错了人! “舵主,你快看这诛妖盘!” 黑衣人说着慌张地将手中的诛妖盘递给月邪看,只见诛妖盘的指针正飞快转动,诛妖盘是锁定妖邪方位的宝物,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诛妖盘无法指定确切位置的情况。 月邪心中直道不妙,可是嘴上却说:“大家莫要慌张,区区蟒精,怎么会是我们天下会的对手,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而已!他定是想用妖气迷惑我们!” “没错,舵主说的对!” 其中一人大声附和道。 “兄弟们,待生擒了这蟒精,我们天下会一定能声名远播,享九洲百姓的叩拜!我们刻苦修炼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今天吗!这蟒精杀了我们天下会这么多人!今天定让那蟒精血债血偿!” 月邪义正严辞说道。 很快,在月邪鼓动下,天下会的人士气再次高涨,只见天下会众人手持长刀,朝密林更深处杀去。 第十二章 重伤 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密林最深处。 “哼!你们狐族的伎俩还真是多。放心吧!我不缺炼药的引子,区区一个凡人而已我不感兴趣。不过,你这家伙也太卑鄙了,别忘了,那个凡人可救过你的命!” 翊宸君冷蔑地说道,他嘴角轻扬,划出一个不屑地弧度。 “本君的事跟你无关!不过论行卑鄙之事,本君还比不过你!” 九尾一字一顿道。 “呵!如果你没有我的丹药,狐妖!你还能站在这里大言不惭吗!另外!你们狐族的事我不想参与!” 翊宸君冷酷地说道,他不想与九尾再多费口舌,一个飞身便不见了踪影。 “舵主,我们找了三个多时辰了,那蟒精是不是躲起来了?” 黑衣人道,他手中的诛妖盘指针飞快转动,根本无法用它辩明妖所处的方位。 “别急!那妖会出来的!” 月邪笃定道,黑纱下诡谲暗涌。 突然,他隐隐听见正后方有慌乱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很轻。他猜,,应该是一位年龄很小的姑娘。 “舵主,怎么了?” 天下会一门生见月邪停下脚步,赶紧上前问道。 “你们都做好准备!提前埋伏!” 月邪说罢,一个腾飞,朝林子深处飞去。 纯熙刚才无意路过,一声舵主吸引了她的注意,于是她躲到古树后,只见不远处站着一群身着黑衣头戴斗笠手执双刀的人,纯熙脑海不由闪过那些横陈在院中的尸体,也是穿着这样的服饰,难道他们就是天下会的人?那么被称为舵主的人,就是杀她夫君的人,月邪! 天下会人口中的蟒精,难道、难道就是翊宸君吗? 不行!她得将天下会想暗杀他的事告诉翊宸君,毕竟翊宸君有恩于她,哪怕他是妖,哪怕他杀人成性。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小姑娘!你这是要去哪!” 月邪的声音如梦魇,传了过来。 纯熙仓惶地别过脸,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她心有余悸转过身迎面与突然出现的人撞了个满怀,她下意识地退了半步,抬头,待看清对面的人,又徒然愣住。 只见那人身穿黑袍,蒙着黑纱,头戴斗笠,手执长刀,那把刀在阳光下闪着让人心寒的剑芒。 “你、你是、天下会…..。” 纯熙惊恐万分道,她踉跄地向后退去。 “没错!在下正是天下会舵主月邪!” 月邪打断纯熙的话,冷酷地说道。 “原来就是你杀了我夫君!为什么……。” 纯熙眼眶泛红,她想到了张轩,心开始滴血。 “小姑娘!你不必知道为什么!因为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月邪狠毒地说道,他毫不留情地握紧手中的月邪刀朝纯熙劈了过去,就在这时,一道阴风卷着血腥气从眼前飞速掠过。 嗖!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狐从密林深处窜了出来,他一口咬住纯熙的衣裙将她飞速拽到了一边。 “笨蛋!还愣着做什么!快跑!” 九尾见纯熙愣神,着急地吼道。 “狐狸…..。” 劫后余生的纯熙,惊魂未定道。 “好你个玄冥!你可让老夫好找!看来今日,连上苍都要助老夫一臂之力!” 月邪狂笑道,说罢,调转刀刃朝九尾劈了过去,九尾见此赶紧调动体内的妖珠,突然胸口一阵剧痛,噗!一口血竟从口中猛地喷出。 怎么会!自己明明吃了两粒妖丹! 难道! 不好,中计了! 九尾心中猛然一沉,看着地上的妖血,瞳孔圆睁,不可置信栽倒在地。 原来只有开始第一颗从纯熙手中抢的妖丹是真,另外两颗都是假的!他竟然!竟然被这紫蟒摆了一道。 同时间,体内的妖珠发出碎裂的声音。 纯熙看向倒在血泊九尾,眼见那月邪刀就要劈过来,千钧一发之际,纯熙再也顾不得其他,她已经没有了张轩不能再失去狐狸! “狐狸,小心!” 纯熙歇斯底里喊道,不顾一切的朝九尾奔去,在月邪刀就要劈下来那刻,纯熙死死抱住了吐血不止的九尾。 “你在做什么!小狗!你走!” 九尾用尽最后力气吼道。 “我不走!是你救了我!我怎么可以……。” 纯熙话没有说完,月邪刀已经劈了下来,瞬间,浓烈的血腥味弥漫。 “小狗……。” 九尾挣扎着想要起身,可是纯熙将他抱的很紧,他根本动弹不得,只见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溢出,滴在他白色的皮毛上,纯熙喃喃道:“对不起、狐狸、是我、我连累了你…..。 “你这个笨蛋!我冒险救你!你为什么不跑!” 九尾痛心疾首道,他好恨为什么这个凡人要舍身救他,她明明可以跑掉,为什么要为了他这样的妖白白丢了性命。 “狐狸、对不起、…..、你、你、你快走…..。” 纯熙的声音越来越轻,意识即将消散之际,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九尾死死地护在怀中。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那个凡人可救过你的命! 那条紫蟒的声音不断在他脑海回响。 纯熙的血不断流进了嘴里,想他玄冥一生嗜血无数,可如今这血的滋味竟如此苦涩。 往事一幕幕浮现。 “狐狸,你要好起来。” “狐狸,这个给你吃!” “狐狸!你好些了吗!” 恍惚中他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的女子正背着一只白狐艰难跋涉,血染红了她身后一路走过的山路。九尾低下头,他瞥见纯熙手腕那两道很深的疤痕,一滴泪不自觉顺着眼角滑落。 “没想到,老夫这辈子还能看到这么情真意切的画面!一个凡人竟然豁出自己性命去救一只危害人间的妖孽!真乃天下奇闻也!” 月邪阴侧侧地说道,难怪诛妖盘锁定不了九尾的方位,原来他是躲进这蟒精修炼的密林,看来今天不仅可以取其蟒精妖珠还能将这九尾带回九洲妖城献给妖皇慕长风,有了九尾他能更轻易登这上人皇之位,说不定还能跟慕长风来个强强联手。 天下,帝位,荣华,富贵,长生、修为…..,如今都近在眼前,这是多少人几世修不来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他现在就可以全部收入囊中。 这九洲的天下,是他月邪的了! “小狗!你不许死,听到没有!” 九尾低吼道,妖血不断从他口中溢出,现在别说救纯熙了,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本来就折了千年修为,上一次与月邪一战更是加重了他原有的伤势,如今体内的狐珠已碎,自己离死或许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切都完了,他苦修万年,都化成流水。 九尾眼前忽然闪过一抹鹅黄,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纠缠。 往事沉痛……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 “殿下,你真的爱瑶儿吗…..。” 银玲声声声入耳。 他伸出手拼命地想要抓住眼前那抹鹅黄,却只触碰到她脚踝冰冷的珠链。 随着殿门沉重关上的声音,一切恍若隔世。 第十三章 闪现 阴风起,天地暗。 紧贴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冷去。 “小狗,你不准死听到没有!你不是说要找月邪这老匹夫报仇吗!他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你不可以…..,” 九尾低声吼道,他此刻的心情复杂万分,那条紫蟒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一个卑鄙的家伙! 这个凡人不顾一切舍身救了自己。 而自己却……。 九尾这样想着,他用尽最后力气从纯熙怀中挣脱,受了重伤地纯熙瞬间像断了线的纸鸢瘫倒在地,血不正断地从她的背后的伤口溢出。 “看来,此女果真不一般啊!月邪刀下尚无生者!这女子竟然还没有气绝!玄冥这才是你不惜一切舍身救她的真正原因吧!” 月邪似乎早已看破了一切,他阴侧侧地说道,黑纱下,云波诡谲。 虽然他现在还尚且不知此女子真实身份,但是接二连三玄冥不顾一切出手相救就足以说明此女来头并不简单。 玄冥这家伙,他可是太了解了,如果此女子没有可利用地方,玄冥又怎么可能以身犯险。 “少废话!你这老贼!受死!” 九尾强撑着身体,咬牙切齿说道,他恨不得现在就将月邪千刀万剐! “玄冥,你看看你,都幻不成人形了,你妖珠已碎!妖气溃散!你还拿什么跟老夫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月邪说罢,手持月邪刀朝九尾劈过去,第一刀九尾堪堪躲了过去,第二刀九尾一个腾空飞速绕到了月邪背后,可不等他靠近月邪,无数锁妖箭瞬间穿透他的全身,他不可置信别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下会的人已经埋伏在这四周了。 没想到,他竟还是输了,输给了慕长风,输给了月邪。 “舵主,真是我们天下会的诸葛!料事如神!” “舵主,这狐妖怎么处置?” “舵主,要不要现在就杀掉这畜牲? “舵主…..。” 天下会一众人七嘴八舌道。 月邪伸出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待天下会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这才说道:“急什么?还有那条紫蟒呢。” “你这畜牲,老实点!” 黑衣人说罢死死踩住还想要反抗地九尾,被锁妖箭贯穿身体的九尾,绝望地看向纯熙,他真的好恨,他恨自己为什么那么轻易地相信那个人,如果不是自己的愚蠢,又怎会颠沛流离十年。 失去了荣耀,失去了帝位,也失去了一切……。 “舵主,那蟒精是不是不敢出来了!” 为首的黑衣人说道。 “他会出来的!” 月邪笃定说道,随后向天下会众人发号施令道:“点火!” 随着月邪一声令下,天下会一众人点燃火把朝密林四周投去,一时间,火光冲天。 九尾没想到这月邪竟然敢放火烧这紫蟒清修之地,突然,他仰天大笑起来,天下会的人纷纷诧异看向被五花大绑在古树下的九尾。 “那厮是不是疯了!” 其中一人嘀咕道。 “不是疯了,而是这畜牲知道自己要死了!要他笑吧,一会就笑不出来了!” 另一个人不屑地说道。 “你笑什么,玄冥!” 月邪走到九尾面前,他居高临下审视着九尾。 “月邪你这老贼,亏你是天下会舵主!真是愚蠢而不自知!你以为你有月邪刀就可以天下无敌了吗!本君笑你,死期已近!” 九尾嘲讽地说道。 “笑话!我月邪连上古嫡仙都不曾放在眼里,更何况区区一条蟒精!” 月邪狂妄的说道,九洲大地道行颇深的妖屈指可数,区区蟒精何足挂齿,更何况还有天下会这数百人给自己垫背,他月邪定不会输! 火势蔓延,吞没天地。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下会众人从开始严正以待到最后的倾摇懈弛。 “那蟒精是不是已经逃了?” “这火势怕不是要殃及池鱼,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我看没把那畜牲烧死,我们众弟兄倒是要先折在这里了……。” 一时间,天下会众人议论纷纷,沸沸扬扬。 “都给我闭嘴!蟒精还未现身!你们就想着如何逃走!难道你们忘了加入天下会的初衷了吗!我们天下会为国为民,想想你们家中父母双亲妻儿老小。” 月邪铿锵有力地说道。 天下会众人听到月邪说到家中亲人,无不动容,想今天他们若是半途而废,任由妖孽为非作歹,危害九洲,谁能保证下一次死的不是自己的家人呢? 天下会,为国为民,以血为引,诛尽妖邪。 “舵主说的没错!弟兄们,我们天下会,斩妖除魔什么时候怕过? “对!我们天下会,明堂正道!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拥护舵主!” “舵主万寿无疆!” ……. 一时间,群情再次鼎沸。 就在这时,一道不协调的声音闯了进来。 “你们是在找我吗?” 冷蔑地声音从很远地方传来。 万里碧空瞬间变成一片血紫色,雷电密布,妖气滔天。 “你这畜牲!还不速速现身!” 为首的人紧握手中的诛妖盘,疯狂转动的指针突然停了下来,紧跟着指针指向东南方位,他下意识抬头,不等看清,只觉脖颈生凉。 刹那间,血肉横飞! 没有了头的躯体,还紧握着罗盘! 一旁的九尾见天下会众人此时犹如惊弓之鸟,慌不择路,不屑地笑出了声。 那惨叫声不绝。 却不见出手之人! 月邪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血流成河,断肢残体。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天下会近百人全部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他们脸上有惊恐,有慌乱,有痛苦,有不可置信…..。 他们苦修这么多年,可到头来不过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区区凡人妄想和妖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这妖孽有本事现身!使用隐身咒算什么本事?” 月邪咬紧牙关说道,脸上冷汗密布。 四周阴风习习,裹着灰烬,穿过火焰,直扑在他的脸上,那妖气卷带着浓烈血腥味让月邪心头一紧,突然!他感觉背后一冷,那种不安地凉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 月邪机械般地转过头,待看清面前突然出现的妖,不由冷汗密布。 只见那妖穿着黑紫色的长袍,银发下一双血红色的眸子勾魂夺魄。 “人血好香啊!” 翊宸贪婪的舔着指尖的殷红,随后他轻抬眼眸阴冷地凝视着月邪,嘴角的笑容令人生畏。 “妖、妖孽!” 月邪说着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喉结不安地滚动着。看来大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早才好,这蟒精,比自己想象中要棘手很多。 “你竟敢这么跟妖神说话!凡人!看来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翊宸冷蔑道,他一个瞬移便近到月邪跟前,不过好在月邪身经百战,他反应极快,躲过了翊宸的致命一击。 “好快的身法,不过、你还是得死!” 翊宸的声音突然变得阴狠起来,他嘴角轻扬杀意汹涌。 “蟒精,你残杀无辜少女!残害九洲苍生!你其罪当诛!今日老夫就替天行道!” 月邪大声说道,他手握月邪刀毫不留情朝翊宸劈了过去,翊宸也不躲,眼看刀就要劈中,翊宸一个飞身,凌空踩在月邪刀上,紧跟着又是一个腾飞,俯身朝月邪攻去,他的身法凌厉至极,招招毙命。 月邪刀劈在玉笛上发出龙吟一般的撞击声,只见那少年一只手背在身后,身法潇洒,仅用一只手,一只笛与天下会总舵月邪过招。 月邪的刀法阴、狠、快,却伤不到翊宸半分,被捆在古树下的九尾不由长叹一声,若这只紫蟒有他万年的修为,这月邪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月邪虽身为凡人,竟能跟修为数千年的紫蟒打个平手,难怪他当日联手慕长风打的他节节败退。 这月邪,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十四章 逃跑 半个时辰后 翊宸和月邪两人依旧打的难舍难分,一时间胜负难定。 就在这时,绑在古树下的九尾狐终于咬掉了束缚在身上的铁链,他妖气已散,但是他还是忍着剧痛把身上的锁妖箭一一拔除,又趁两人不注意快速溜到了纯熙身边。 “小狗,醒醒。” 九尾想要将纯熙拖到安全的位置,可是因为伤势太重,几次尝试后他狼狈跌坐在地,眼见身后火势蔓延,他却毫无办法,只能用爪子不停拍打已昏死过去的少女,他着急道:“小狗!快醒醒。” “小狗…..。” 九尾声音开始有些嘶哑,一滴泪顺着他满是血污的皮毛滑落在纯熙的脸上。 “小狗..….。” 九尾再次轻声呼唤道,纯熙还是没有回应,九尾抬头看向不远处,月邪还有那条紫蟒两人还在缠斗,若现在不走,那自己的下场不是被身后烈火焚身,就是被紫蟒或者月邪所杀。 虽然身负重伤,狐珠已碎,但若能逃离这密林找一处僻静之地赶紧修养伤势,可能尚还有一线生机。 九尾再次想到了长欢殿了,想到了他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辉煌,也想到了父王对他的重任,他苦修万年,为了江山,为了帝位,他舍弃了太多太多,他不甘心,将这一切拱手于人,拱手于慕长风那个废物! 九尾刚跑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眼见火势离纯熙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将她吞没,九尾再次动了他此生都不该再动的恻隐之心。 九尾折返回去,他咬住纯熙的衣裙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后方拖去,他每一次用力都会让身上的伤口又撕裂几分。 钻心刻骨的痛从伤口处蔓延全身,血渐渐浸透他白色皮毛,脑海却不合时宜浮现过去的种种,搅乱着他的心神。 正和月邪打斗的翊宸无意的回头,他看见一只白狐正吃力拖动着重伤不醒少女,他不由心下一沉。 “想跑!” 就在这时上方的月邪也看到了正欲逃走的九尾,他调转刀锋朝九尾劈去,九尾眼见刀锋逼近,可是由于自己伤势太重他根本没有力气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冷刃朝自己头上劈来。 九尾已做好必死的准备,他明明可以逃掉,却为了救这个凡人,丢掉了性命,丢掉了万年修为,也丢掉了他这一生霸业宏图。 真的值得吗? 眼前再次浮现那抹鹅黄色身影。 九尾不由苦涩地笑了笑,他看向浑身浴血一动不动的纯熙,轻声道:“小狗,你果真是我命中注定的劫。” 月邪刀在他眼前闪过一道寒厉的光,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耳边响起,清脆的一声,当!那是刀落在地上声音,月邪不可置信看向九尾身旁少年,只见少年一身黑紫长袍,眼神阴鸷,嘴角始终扬着一抹令人生畏的笑,他冷声轻蔑道:“你这凡人竟敢扰我清修!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月邪看着掉在地上的月邪刀,冷汗顺着额角狂流,慕长风不是说这妖,只是修行不到千年的小妖吗。 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诛妖盘的异常,密布的妖气。难道说……。 月邪漆深的眸色中闪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惊色。 好你个慕长风!我助你登上妖皇之位,你竟然想卸磨杀驴! 慕长风,老夫跟你没完! “大胆妖孽!休要张狂!老夫可乃天下会舵主,月邪是也!今日就取你蛇胆泡酒!” 月邪看似强势的说道,实则他心里已经做好了逃跑计划。 “你们还不走!” 翊宸冷冷的说道,九尾闻言不可置信仰长脖子看向翊宸,由于他现在还是狐狸的形态,以他的高度只能看到翊宸冷漠的唇角,他不明白为何这条紫蟒如此大费周章在丹药做了手脚,不就是为了杀死自己吗,为什么又要救自己,还放自己离开? 九尾这样想着,转头又看向一动不动的纯熙,突然间明白了,这条紫蟒,如此大发慈悲一定是因为这个凡人。 难道,他也和自己有着一样的目的吗? “还不走?” 翊宸催促道,随即他手执玉笛朝月邪攻去。 待翊宸离去,九尾看到一只黑色药瓶静静躺在地上,不用想,定是那条紫蟒留下的。 九尾也顾不上这药瓶中的药是真是假,他快速打开药瓶,倒出一粒丹药,赶紧喂进了纯熙口中,这才将瓶中最后于一粒丹药于自己服下。 趁翊宸与月邪两人打斗间隙,九尾拖着重伤的纯熙一路狂奔,由于吃了刚才的丹药,伤势一时恢复了一些,他脚下步步生风,拖着纯熙飞快逃到了山下。 “疼…..。” 少女虚弱的**声传来。 九尾闻声错愕转过头来,他大概是忘了,纯熙仅是一介凡人,哪里经得起他这一路拖拽,只见那斑斑血迹,染红了下山的路。 “小狗…..。” 九尾眉宇皱成很深一个川字,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他用爪子小心翼翼抚过纯熙血肉模糊的后背,自责道:“对不起,我…..。” “没、没、关系……。” 纯熙这时勉强睁开双眼,她的手冰凉至极,指尖颤抖地抹去九尾眼角的泪,喃喃道:“对不起,狐狸,是我、连累、连累了你……。” “小狗,你饿了吧,我去找东西给你吃好不好,吃了东西你就好了对不对。” 九尾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容,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心痛大过身上的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为这样一个凡人伤心,或许是因为刚才她奋不顾身救了自己,但是如果她知道自己真正出手救她的原因,她还会这样做吗? 九尾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被月邪刀重伤的纯熙,可能挨不过多少时日了,现在就动手吗?虽然现在动手,为时早了一点,九尾再次看向纯熙,他犹豫地伸出爪子,突然一只冰凉的手落在他的脑袋上,纯熙用很是稚嫩的声音喃喃说道:“狐狸、你、你要小心……。” 冰凉的体温,浓烈的血腥,让他的心愈发沉重,他垂下头,眼泪无声滴落。 这万年修行,他走过无数漫长且孤寂的岁月,这些年岁,只有那个人常伴自己左右,父王母后对他寄予厚望,却从未真正懂他,深如海的宫廷生活,尔虞我诈,他曾把她当成他一生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可是她却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那恨意和悲怆再次疯狂交织,一点点无情将他吞没,吞没他好不容易重燃的信任和感情。 没错,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妖也罢,这个凡人也罢,她不过是现在年纪还尚小,未经世事,等有一天她知道了所有真相,一定也会像她一样无情地背弃自己。 第十五章 正福殿 九洲万妖城 正福殿 “慕长风!你这万恩负义之辈,老夫助你登上妖皇之位,你竟然……。” 殿外,月邪捂着流血不止的左肩,愤怒地想要冲进万福殿。 “放肆!万福殿乃陛下的寝宫,你这等凡人竟敢擅闯!拿下” 随着侍卫长一声令下,几百位带刀侍卫一拥而上将月邪团团围住。 “住手!” 这时殿门缓缓打开,一名宦官执拂尘走了出来,他尖细着嗓子宣传道:“陛下有旨,宣天下会总舵主月邪觐见!” 随着一声宣见,侍卫纷纷放下手中的长刀。 “月邪大人,请吧!” 那名宦官上前说道,并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哼!老夫不用你这阉人带路!老夫自己走得!” 月邪直接无视面前的宦官,气势汹汹地走进了万福殿。 “你们都退下吧!” 正殿之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是!陛下!” 上百名宫娥侍卫在同一时间退了下去。 随着殿门沉重合上。 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月邪兄,如此迁怒于孤是为何事?” 只见玉珠帘后,一少年闲行高卧于象牙榻前,两名贴身宫娥正跪在榻前,一左一右服侍着。 “好你个慕长风!老夫助你登上妖皇之位!你不旦不兑现承诺,竟还摆老夫一道!慕长风!你这忘恩负义之徒!” 月邪可不在乎慕长风现在妖皇的身份,他指着珠帘后的少年毫不留情地骂道。 “月邪兄,此话孤怎么倒是听的糊涂了!” 面对月邪的无礼,慕长风没有半点动怒,他的语气永**静,永远波澜不惊。 慕长风还是那么让人琢磨不透。 “慕长风,老夫差点因为信你丢了性命!” 月邪捂着流血不止胳膊咬牙切齿道。 “月邪兄,你怎么伤的如此之重。来人…….。” “不必了!老夫现在还死不了!” “月邪兄,你又何必如此动怒?这些年来孤王何曾背信与你?” “慕长风你少来了!就是信了你的鬼话!老夫差点折在那条紫蟒手上!慕长风!老夫问你是何居心!” “月邪兄,此话甚是严重了些,那条紫蟒本就是籍籍无名之辈!只是、月邪兄怎么十年下来你的道行不增反减了?” 珠帘后的,少年幽幽说道。 “哼!好一个籍籍无名之辈!那蟒精一出手就杀光我天下会百余人!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天下会都要被绝光了!那我还算什么总舵主! 月邪兄愤然道。 这时一名宫娥手捧瑶盘走到月邪身旁。 “月邪兄,这里有些能增修为的妙药。正好也能治你肩上之伤。 “哼!慕长风老夫不会再信你!” 月邪愤然道,虽生气但现在他却不能跟慕长风彻底翻脸,毕竟登上人皇之位,还得靠慕长风的协助。 “月邪兄,何必如此动怒!孤未曾忘记月邪兄当年出手相助之恩!蟒精这件事确实是孤王考虑不周,月邪兄你大可放心,孤会派人助你一臂之力!” “慕长风你觉得老夫还会信你吗!” “月邪兄,若是不信孤王,又怎么会来万福殿!孤向你承诺,只要你生擒玄冥!孤自会助你登上人皇之位。” “慕长风!你的话算数?” “孤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何曾轻言过!” “好,那老夫就再信你一回!” 月邪说道,将刚才宫娥拿过来的丹药一股脑给吃了,他看向正殿,心想,什么过命之交!慕长风这个老狐狸!之所以肯召见于他,完全是因为他还有利用地方!不行他不能再被慕长风牵着鼻子走!于是他只将纯熙这凡人女子受了他月邪刀伤却没有死的这件事和盘托出,而再遇见玄冥这件事他并没有提及,慕长风,已经不在值得信任! 月邪离开后,梅花屏风后走出一女子。 “长风殿下,那老贼刚才说的话可能信否?” “哼!依孤看来,月邪那厮已不值得孤再重用!孤今日之所以愿召见于他,不过是想打探下他的口风,看他对孤还剩几分衷心!没想到这厮!竟敢欺瞒!他当真以为孤不知道玄冥的行踪吗!” 慕长风面无表情说道,语调寡淡似水。 “陛下!月邪那厮口中的凡人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女子说道,穿帘而入,那串绑在脚踝的珠链随着她的脚步摇曳,如丝竹般悦耳的铃声在偌大的正福殿回荡。 宣来宫娥,女子端过两杯清酒,而后她柔若无骨跌入慕长风的怀中,媚眼如丝将玉盏递到慕长风面前娇嗲道:“陛下如今手握兵马大权,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这天下谁敢不对殿下俯首称臣?陛下又必烦恼?” “玄冥那个废物!孤终有一日要亲自断他双手双脚,做成人彘摆在朝堂之上!看那些文武大臣又该如何自处!” 慕长风说罢,接过女子递来的玉盏,他垂眸凝视着杯中的清酒,突然他金色的眸底闪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杀意,玄冥!他的哥哥,他可是太了解了,他绝对不会留一个没用的凡人在身侧,这女子身中月邪刀却没有死!光之一点来看,此女绝对不简单! 慕长风想到了玄冥,想到了往昔种种,恨意翻涌。手中的玉盏在此刻被碾成齑粉,他扬手,齑粉纷飞。 哪怕要翻遍整个九洲,他也要把那凡人女子找出来! 玄冥!孤倒要看看你又要玩什么把戏! 某处 幽暗的房间,熏炉香烟淼淼,原来是失传已久的,灵麟香。 “本尊还以为你永远不会踏入这里半步。” 黑暗中略带苍老的声音响起。 “尊上乃堂堂九霄上神!又怎么还会记得有我这样一个儿子!” 翊宸站在阴影中,他绝美脸庞似蒙上一层极深的雾气。 “五千年了!我们父子之间还是要这样剑拔弩张说话吗?你跟你娘一样!说话还是那样绝情。” “你不要跟我提她!” “你就那么恨她?” “没错,就像恨你一样!” “既然你如此痛恨本尊,为何又要来这太和殿!” 长袍拖拽在地砖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翊宸戒备地退了半步,那人伸出的手便落了个空。 “不要碰我!” 翊宸冷着声道,他垂眸,血红的眸底垂下一抹极深的阴鸯,似有很重的心事深藏。 “罢了!罢了!你拿去吧!” 沉重叹息后,一只木匣子递了过来。 翊宸接过木匣,一个谢也不愿意说,他刚背过身去,那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 “翊宸!不要重蹈本尊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