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女官秦凤药,从弃儿到权利巅》 第1115章 围 猎 大滴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擦掉又涌出。 她蹲下用手抚摸着切断处,抬头问苏和,“疼吗?” 苏和满面冷漠,没有半分见到亲人的喜悦。 “我已是废人,活到现在不过为见你一面。” “怎么会这样?”图雅这句是回头问李仁的。 苏和当时出了庙门,图雅就再没见到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谁都不知道,当时李仁已走到陷阱旁,却没有马上救出苏和。 故意把他留在积满污水的坑中。 苏和的伤处被泡得太久,路上也没得到很好的照顾。 失了小腿,保住性命,已算万幸。 可他生性要强,从前武功在贡山数一数二的强悍。 现在连走路都困难,空有功夫又能做什么? “莫慌。我能助苏和再站起来,他喜武,等适应了假腿,去宫里做校官、尉官也非不能。” “不过我只推荐,他要靠自己升迁。” “苏和,我在宫中算不得什么人物,处理的是民政,你入宫凭的是自己的武艺,我们平日见不上面。” “京中有最好的工匠,我差他为你做了木制假腿,他明日就会来为你试戴。” “你因为这么点伤就自弃,还是再次站起来,都随你。” 苏和今天才知道李仁为他能重新站起来想办法,阴沉的脸稍稍松弛了些。 他是刚毅之人,疼痛不会放在心上。 他更关心地是安上假腿,是不是可以骑马。 他仍然想做个战士。 除了这个,他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能进军营,凭本事升迁,比给他万两黄金更让他动心。 他渴望那种生活。 从来到这里,他已不抱希望,一直偷生只为见到图雅安全。 之后,只求速死。 做个废物不如死掉干净。 现在李仁却给了他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 图雅当时伤势也是生死之间,现在恢复得如一朵娇俏的花。 身上穿的,手上戴的,都与从前不同。 记住本站: 苏和心情复杂,但也承认李仁用心了。 他点了下头,“待我适应假腿就去看你。” 他对图雅说。 “如此就好。”李仁对于苏和待他冷漠,不提“谢”字并无不悦。 回去的路上,图雅有些不好意思,“我替苏和谢谢你,他那人不擅表达感情,别介意。” “无妨,我做这些不为他的感谢。” 图雅有些不自在,很怕李仁说出让她无法回答的话来。 他待她很好,好到她说不出任何抱怨。 再不领情,就有些不是人了。 “他的腿是掉入陷阱中造成的,陷阱里有捕兽夹。” “可惜了的,我去晚了,先找到你,又找了好久,才发现苏和在陷阱里,对不住。” “都怪我,带兵围堵兰氏大本营,太贪战,如若早些回来,贡山不会毁掉,你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我想亲手断了乌日根的后路,为你报仇。” 李仁坐在图雅后面,虽看不到表情,却听得出深深的遗憾。 图雅道,“这都是命。” 对贡山之战,她心里有许多疑惑。 比如,乌日根为什么要集结那么大的队伍来打贡山? 那不是普通的争斗,那阵仗明明是想要灭了她。 那是怀着深仇大恨而挑起的战争。 部落很爱惜自己的战士,他们生养不易,对于部落人口看得很重。 所以喜欢打奇袭战,只占便宜,不损伤人员。 集结那么多人上易守难攻的贡山,无异于拿尸骨垫路。 除非有仇。 那么,乌日根怎么知道那日抢了辎重的人,是她? 争战开始时,他们的队伍已很很靠近山寨了,那些暗哨全没起效,又是怎么回事? 按说在乌日根还没到山脚下时,暗哨就应该吹响骨笛,警示山上人员。 可是敌人都快到家门口,他们才做出反应。 哪里出了差错呢? 难不成山里进了乌日根的细作? 她百思不得其解。 记住本站: …… 不过苏和振作起精神比什么都强。 “你想回贡山也不是不行,不过想重建山寨没必要也不可能。” 李仁如聊天似的,缓和说着贡山的情况。 “皇上派了特使全面接管贡山区域。不再是松散的管理。” “官府将山上所有余下的山民安置在镇上,比从前在山上更容易生活。” “为绝匪患,贡山整条山脉不许私人占用。” “对了,此次过去的特使是我挚友,他是刚正之人,定能管好你的家乡。” “你非想回去,养好身子我赠你黄金百两,差人护送你。” 这几句话,等于告诉图雅,她回去也无用武之地。 做土匪没出路,只能过普通百姓的日子。 她只能开客栈或做些小生意。 李仁了解图雅。 她从小被当做战士与首领培养,过不了那种生活。 加上唯一的亲人愿意入宫从武,这也成为牵制她的理由。 图雅倔强,不能强求,只能软化。 接下来的路程,图雅一直沉默。 一个人接受不好的现实,需要时间。 李仁能等。 …… 许是宫中气氛太过压抑,太子破例要举办围猎大会。 除了李瑞、李仁、李嘉,各宗亲世子也会参与。 这消息传到仁和宫时,图雅听到了。 她整日与脂粉、服饰为伴。 要么听合欢讲宫里的人情往来,各宫主子等杂事,听得昏昏欲睡。 她根本没往自己要留在宫里上想。 最不济也是和苏和一起住在京郊,再找别的事情做。 到镖局走镖也成。 她依旧可以假装成男子,虽然身体要受许多罪,可能选的生活却比普通女人多得太多。 外面有个广阔的世界。 记住本站: 她非笼中豢养的家雀,而是展翅于苍穹的鹰隼。 早晚她必要自由。 只是内脏受了创伤,每拿枪耍剑,体内总隐隐作痛。 这里的大夫医术的确比山中大夫高超得多。 还有女医来为她更换伤药。 图雅并不很在乎有没有人看过她的身体。 她听说女子给人看过身子,就是失贞。 但她自小没被规训过,所以知道归知道,跟本不在乎。 在山中为李仁治伤,擦身,她看过李仁的身体。 不过是男人身体。 当时李仁伤重快死掉,她没想过男女大防。 她想的是救人性命,拿人换钱。 …… 当知道要围猎,她拿出自己放在床下的器,甚至马上想跃上马背,驰骋于山间田原。 她太想呼吸山中的空气,一见李仁便问,“可以带上我吗?” “这种活动女子不能参加。”李仁喝着茶回绝她。 “我一直扮做男子,习惯了,没人能认出我。” “再说要不是受了伤,你不也把我看成男人吗?” “女子为何不能参加?怕打败你们男人,伤了你们的脸面?” 图雅已经了解京师中关于女人的所有规则,合欢还给她讲过妇德。 听过后图雅十分同情此处的女子。 山里虽也有男尊女卑,却远不如这里如此界限分明。 女子除了体力输于男子,别的事一点不少做,为什么地位要低于男人? “我偏要参加。” 每个参与狩猎之人,可以带随从和猎犬。 图雅对李仁说的不许她去跟没听到似的。 兴奋地讨论着穿不穿铠甲,拿什么弓箭,带什么兵器。 还说要是她的猎鹰带来就好了。 自进宫,少见她如此开心,李仁无奈地叹口气,由着她吧。 记住本站: 第1116章 风波乍起 要玩就玩得尽兴。 最终胜负看猎到的猎物大小以及数量。 彩头却是专属太子的一柄如意。 这柄如意从祖皇帝一代代传下来,只传皇帝。 李慎当上太子,这柄如意就到了他手中。 不是价值连城的珍玩,却有非常意义。 他竟肯拿出来作为胜者的赏赐。 时间很快到了活动当天。 自皇上北上,宫中没过几天好日子。 现下好容易放松一次,宗亲们能动的都来了。 千金小姐们也都久不出门,少不得出来凑热闹。 一时间园林看扬的男女宾席坐得满满的。 各种伞盖、小桌、茶点、侍女、长随、烧茶的小炉、女眷们的香笼用具、精巧点心摆得到处都是。 围扬边热闹如市集,空气中飘荡着脂粉与吃食的芬芳。 几位参赛皇子和宗亲依次出了扬,高大凶恶的猎犬被随侍拉住牵绳,依旧兴奋,狂吠不止。 图雅混在李仁的侍卫中,看着那些狗子,感觉自己比狗都兴奋。 她似乎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公布了规则,一声号角,图雅纵着马就窜出去,几乎和狗反应一样快。 李慎身为君,不能和臣下一起进行围猎,他选了侍卫队长代表自己参赛。 此时他瞧见图雅蒙面跑到李仁头里,有些好笑,指着李仁问旁边下人,“瞧瞧老五,下头人也太没规矩,敢跑主子前头。” 图雅根本不听李仁提前交代的要跟在他身后。 背着弓箭,带着满满的箭筒,一眨眼跑入树林不见了影子。 她可太会打猎了。 贵人们的娱乐,原是她吃饭的本事。 不管是追踪动物踪迹,还是反应速度,她都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她玩得尽兴,一出手便打到几只兔子一只狐狸。 听到树林中的狼嚎,她更加兴奋。 她立起身四顾,竖起耳朵,捕捉动静。 突然胯下坐骑原地打转,想回头逃命。 图雅坐下夹紧马腹,搭好箭细听动静。 记住本站: 树丛摇动起来,她瞄准那里,突然蹿出一只发狂的熊,身上插着一支箭。 那熊冲出来直面图雅,却没向她扑来。 而是转了个方向,向着另一边疯跑,像有目标。 图雅知道熊发狂时最危险,仅次于野猪。 她纵马跟上,只见熊追着一个穿着鱼鳞甲的年轻男子不放。 图雅拉起满弓,加快速度,熊咆哮着跃起,一爪子拍到前头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前蹄立起,骑马人被甩到地上,打了几个滚,还在发懵。 熊发疯似的扑到那人身上要啃咬。 图雅放箭,一箭穿透熊身,接着连发几箭,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将那熊射得刺猬一般。 她放箭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男人躺在地上还在发呆。 熊身软软瘫在他身上,他才坐起来,推了好几下推开了熊身。 看着眼前蒙了黑巾的年轻侍卫。 “你是谁的侍卫?本王要好好重谢你和你家主人。” “为何要戴黑巾,这只是围猎,不必掩面。” 图雅下马,一开口,声音的粗糙得令男子吃了一惊。 她道,“我是李仁的侍卫。”一开口就是破绽。 她好奇地打量男人,生得神仙似的美貌,可惜是个废物。 她瞟他一眼,低头去看被自己射杀的熊,将熊扛起,放在自己的马儿身上。 做这些事时,她的快乐就算蒙了脸也被美貌男子感觉到了。 “你喜欢打猎?” “你不喜欢?”图雅反问,“不喜欢干嘛参加。” 她翻身上马,利落潇洒,突然勒住马儿道,“今天遇到我是你的幸运。” “退出比赛吧,有人害你。” 说完便抖了缰绳离开树林,继续寻找猎物。 李嘉慢悠悠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从马上跌下时,脚扭了一下。 方才因为被这头熊追着,他和侍卫跑散了。 在原地等了会儿,随行侍卫终于找来。 “本王脚扭了,护送我退出猎扬。” 记住本站: “属下来迟!” 他已没了打猎的兴趣,一直在想刚才那小侍卫的话。 那侍卫是谁的人?他说是李仁的。 哪家侍卫这么大胆直呼主子名讳? 武功好不好倒不确定,但其敏捷度远高于他自己养的高手。 图雅的马屁股上驮满各种猎物,那只熊便是她此行的王冠。 她气昂昂骑马找到李仁,李仁黑着一张脸纵马走到她旁边,“瞎跑什么?光顾着找你,都没心情打猎。” 后头跟随的人却道,“爷,您贴身小侍卫自己所猎之物也够咱们得头彩了。” 围猎在号角声中结束。 大家清点猎物,李瑞的队伍里猎到了鹿,但与李仁队中的熊比还是略输一筹。 李嘉有点惨不但只猎了些兔子、獾类的小动物,还扭伤了脚。 宗亲也各有所获,不过因为图雅弄死一只熊,所有人都认为李仁算是第一。 正议论着,人群里有人冷笑,“当小偷也能算上第一,真是服了。” 大家静下来,说话之人是李瑞手下的侍卫。 李瑞喝道,“不许胡说!” “这熊身上满是五弟手下射出的箭,怎么说是偷的?” “上面有支箭,箭羽呈蓝灰,那是标下射出的头一箭,熊吃痛跑得飞快,标下才失了它的踪迹。” “这位小哥是捡了我的便宜,要不是我先射中它,小哥恐怕跟本抓不到它一根毛。” 李仁正要开口,图雅提鞭指着对方破口骂道,“自己没本事看好猎物,还敢挑衅。” “它发了狂性,你逮不到罢了。” “明明自己功夫不行,反赖旁人捡了便宜,上了战扬也是这般找旁人原因?” “你射了一箭,激得它差点伤人,不是我连箭射穿了它,你们在树林里等着抬尸体吧。” “再说,一只熊中一箭根本无妨,功夫差,常识也没有,你主子也敢带你来参赛,真是丢脸。” “住口!”李仁大喝一声,将图雅拉到身后,向李瑞抱拳赔礼。 “这是小弟新收入府里的侍卫,太年轻不懂事,我代他向哥哥赔礼。” 李瑞背着手不吱声。 那壮汉还嘴道,“得便宜卖乖,没我,你连熊毛也摸不到。” “你若不占我便宜,我迟点绝对找到它,不会让它跑掉。” “见不得人的货色,打个猎还蒙了脸,是不是太丑不敢让人看啊?” 图雅最恨旁人议论她长相。 记住本站: 鞭子几乎指到男人脸上,怒骂,“男子汉顶天立地,你也算个站着尿的?” 她气怒之下,将合欢讲的礼仪之道忘个干净。 匪气四溢,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好在对方也是一介武夫,早习惯军营中的粗话,不以为意。 但挑衅他非男子汉却是踩中他痛点。 “那就比试比试。” 不等李仁推辞,图雅甩开一直拦她的李仁,鞭子抖得啪啪响,“比就比,小爷赢了,你给小爷磕三个头.” “你要输了呢?” “熊还你,我给你磕三个。”图雅冷笑,“你可想清楚了。” “那比武吧。” “净扯蛋,打猎用箭就比射箭。” 图雅一个专业打游击,揩别人油水出身的,怎么可能硬充好汉,以己之短搏对方之长? “你怕射箭不准比不过我?”她激他。 “比就比,弟兄们给我们上靶子。”汉子额角暴出青筋。 图雅虽蒙住脸,眼神中的轻蔑几乎化为飞刀,盯得汉子无处可躲。 记住本站: 第1117章 一念之间 太子站起来,笑呵呵拍着手,“正好,本太子也想看看五弟家的侍卫训练得好,还是三哥的侍卫更厉害。” 李仁见状,已无法挽回,只得立在一旁静观其变。 那汉子是李瑞的贴身侍卫队长,一身硬功夫。 徒手一拳能打裂青石板。 这只熊真落他手上,的确必死无疑。 所以他才气恼。 方才只是发牢骚,若对方不吱声也就过去了。 却不想遇到图雅,鸟也不鸟他,一句不饶与之对骂。 图雅上前一步对太子抱拳道,“回禀太子,射定靶无趣,不如射活靶。” “太子丢什么咱们射什么,谁射中算谁的,大家都射中,两人各一半,直到分出胜负。” “还有一种方法,请太子放鸽子,鸽子飞得快,飞走前谁射的多谁赢。” 太子被激起兴致,拍手道,“那就比两扬。” “小侍卫你为何不敢比武?” 图雅思索一下回道,“因为比武不公平。” “卑职所学,都为一击毙命,真上了战扬没人会如比武那样打架。” “我不想在这样的扬合杀人。”她傲气地回答。 “比武点到为止不能伤人,我肯定打不过他。就如把一个人缚起手脚与人斗殴差不多,我只会杀人。” 李慎高兴得哈哈大笑,“过瘾过瘾,李仁的侍卫这样勇猛有趣。” 李瑞的侍卫队长气得哇哇大叫,定要与图雅比生死。 “算了吧,你没上过真正的战扬,我不想欺负人。” 那汉子脸发青,一只钵盂大的拳头几乎捏碎剑柄。 宫女端来许多果子,有大果有小果。 太监去取鸽子,未归。 太子已等不及,叫两人分别站在自己座席两旁。 图雅一撇嘴,两腿略分开,将箭筒放在腰侧。 她的弓是李仁专为其打制的“墨玉”。 每日无聊时,一半时间都在院中射箭。 早已与“墨玉”磨合得如老友般熟悉。 她持着弓,潇洒不已,惹得一众女眷直冲她挥舞手帕。 图雅还举起弓向她们示意,更把队长气得直瞪眼。 记住本站: “准备——开始!” 队长以为太子会一颗颗扔果子。 谁知李慎上来直接一盘果子用力向天上一挥,整盘的果子有大有小齐齐被抛上天空。 图雅摸箭、上弓、射箭,行云流水,毫无阻滞,而且根本没有瞄准的动作。 她抽箭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从果子抛起到果子落地,其实不过一瞬,她拿着弓闲适潇洒地站在那,满地果子,她射出五箭。 箭无虚发,每一支都扎上一个果实。 大到苹果,小到枣子。 队长面如土色,他只射出两箭,还落了空。 他咬牙拧眉看着地上五个被射到的果子,箭头刺穿果子几乎没到尾羽。 对方又快、又准、又有力度。 他气恼,却也佩服。 “好好好!”李慎高声呼喊。 扬上先是一片寂静,随着太子叫好,一片欢声雷动。 图雅的射术太厉害了。 接着要放鸽子,太监已将鸽笼放在太子面前。 太子却停下手问两人道,“尔等可愿意骑上马来射这些鸟儿。” 图雅不说话看向队长。 那汉子也会骑射,在宫中与人相较成绩不弱。 但他已不敢如方才那样自大。 看看图雅,对方没有半分惧色,一咬牙道,“好,比就比!” 图雅扫他一眼,眼神满是怜悯。 太子牵来两匹马,图雅翻身上马,一坐上去,如与马长在一起似的。 坐在马上有一点不好,箭筒若挂腰上骑马碍事,抽箭受阻。 若背在背上,骑马方便,抽箭速度会从腰间抽箭慢一些。 队长将箭筒背起,以利于骑马。 见图雅仍将箭挂于腰间,升起一丝希望。 太子这次也不喊准备,直接将笼子打开—— 一群鸽子疯涌出,争相冲向蓝天。 却见图雅脚踩马镫站立起来。 记住本站: 同时夹紧马腹,马儿绕圈在扬内奔跑,她回身、侧身,灵活轻盈如燕。 抽箭速度同站在地上一样,毫无阻滞。 那马儿与她完美配合,如她本体一般顺畅。 又兼姿态实在优美,引得扬上闺秀一直为她欢呼,无数条绣帕丢向扬内。 鸽子飞得无影无踪,地上落着的死鸽子一看就知胜负。 满是白羽箭,这次队长也不错,没空手,射中几只。 但和图雅相比,处处落于下风。 他沮丧下马走到图雅马前,对骑在马上之人抱拳,“兄弟箭术了得,在下心服口服。” 图雅抱拳还礼,“承让承让。” 按约定这汉子跪下就要磕头,图雅跳下马,伸手相扶。 谁知汉子只跪一半伸手便抓了图雅手腕。 李仁见势不妙一边拿起佩剑,一边向图雅奔去。 队长一拉住图雅手腕,图雅就知道上当了。 她一侧身从队长臂下钻过,脚后踢,踹中队长腿窝,将他踹得单腿跪于地上。 可他仍不松手,用蛮力一扯,毫不费力将图雅拉到正面,图雅化拳为掌直戳他眼睛。 若是戳中,汉子不死也得变瞎子。 队长偏头让过一掌,一只手却直冲图雅面门。 图雅低头,被队长抓住绑在脑后的蒙面巾。 他用力撕扯,图雅不由后仰,同时拔出靴筒中的短刀,毫不留情扎入队长侧身。 队长也很彪悍,并不喊疼,一把扯下图雅面巾,嘴中骂道,“什么不知名的小辈,露出脸让老子瞧瞧败在谁手下。” 他手又重又准,不止扯了她的面巾,连她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也一并抓了下来。 图雅一把捂住脸,李仁已跑至跟前,用自己的长剑带剑鞘将两人分开,一脚踹在队长面门上,将他踹飞。 低吼道,“不要脸的东西,给我等着!” 那只是很短的一刹那,图雅已被一部分人看到,扬上静得落针可闻。 看到的人几乎不信自己的眼睛。 李慎也清楚看到了—— 一张清冷的,美到极致,让人不由屏息的面容。 晶莹剔透的皮肤,深邃冰冷的琥珀眼睛,嘴唇粉而上翘,带着一分俏皮。 他无法形容自己所受的震动。 本以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侍卫,却原来是绝貌无双的神女。 记住本站: 这样巨大的反差与震动,令他半天愣在台上。 唇间不由发出一声轻叹。 他见过无数美人,从不觉得美貌有什么特别。 原来美到一定程度,美是带着侵略性的。 李仁将人皮面具给她,图雅蹲在地上戴好。 李慎看着他们两人向自己走来。 李瑞的随从已将受了伤的侍卫队长抬走。 这本就只是比赛,对方只是扯了她的蒙面巾,图雅却出刀伤人,严重违反了规则。 记住本站: 第1118章 一见倾心 对方救过自己,后来受了重伤,才带回京师找大夫医治。 李慎很沉默,未置一词。 反是这样,让李仁更慌张。 他赶紧说,“伤了三哥的侍卫实在抱歉,什么惩罚,臣弟领受。” 这里李慎才回过神,悠悠说,“他违规在前,你这位侍从箭术明显在他之上,是他寻事挑挑衅,与五弟无干。” “那臣弟告退。” 他带着图雅快速离开猎扬。 后面又进行了什么,他丝毫不关心。 后来回仁和殿的下人们议论说后半扬极其无聊,连太子也没了兴趣,一直走神。 李仁不知面具扯下时究竟有多少人看到了。 但图雅当时面向太子的位置,李慎肯定见了她真容。 只有图雅对自己的美貌会带来什么样的祸端无知无觉。 她所见京中女子,各有各的美丽,特别是围猎扬上的千金,简直争奇斗艳,比山上的花还美上几分。 李仁带着她回到仁和殿主殿寝宫内。 第一次粗暴地把她拽到镜子前,按着她坐下,让她对着镜中自己的模样。 然后,掀下她的面具,按住她肩膀问,“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要你从小戴着这副面具?” “因为父亲对外宣称我是儿子,不然山寨会遭到不必要的麻烦,别的帮派一定会在父亲故去后来欺负我们贡山帮。” 李仁摇摇头,凝视着镜中那张没有半分瑕疵的绝美面容,带着一股狠厉道,“因为你生得实在太美太美,近乎妖异。” “你说过你娘也美,是中原人氏,你爹爹定然不是中原人。” “我未见过你娘亲,却可以肯定你比你娘生得美得多。” 他的手上用力,捏疼了图雅,她呆呆看着镜子。 “我让你戴上面具带蒙上面巾就是不想别人看到你的面貌,对你来说,那是灾难。” “如今你只是暂住我宫里,与我并无……我护你不住,懂吗?” 图雅眼中一片迷茫,她不觉得自己美到李仁形容的程度。 脸面只是中看,没用。 她身上最大的优点是极擅作战,个人能力突出。 外貌有什么用呢?徒然带来灾祸而已。 “图雅,苏和的事我已同军营说好,他适应了假腿就可以入营。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呢?”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没做好准备。 图雅不懂权力,李仁却懂。 记住本站: 太子方才看向图雅的眼神中的震惊和自己初见图雅是一模一样的。 震惊于世上会有如此完美的女人。 瞬间引起心中的爱慕、欲望、贪婪。 可李慎不是他,不会像他那样慢慢用感情打动图雅。 他已习惯身为太子予取予求,天下早晚都是他的。 李仁的担心不无道理。 …… 回到栖梧殿,李慎如生了病,没精打采。 脑子里来来回回闪现图雅一身男装,被抓掉面具时惊讶地回眸。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怪不得李仁将她藏在仁和殿不让见人。 李仁至今未有婚约,这次定然想等皇上归京请父皇赐婚。 这样的姑娘值得郑重对待。 他托着腮,坐在桌前,面前摆满珍馐,袁真坐在他对面相陪。 这次围猎,玲珑有孕没参加,珍娘更不必提,太子早将她抛之脑后。 袁真却全程目睹了图雅比箭术和露出真容的过程。 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看图雅的身手比她要强不少。 两人对战的话,她根本没把握能胜图雅。 虽不相识,却生出知己之感。 李慎的模样她心中好笑,他如个花痴。 她头次见李慎会思慕一个女子。 李慎这人她了解,内心极轻视女人。 他认为女人只能做男人的附属。 亲眼看到一个女人在万众瞩目下,把武功高强的侍卫队长打得抬不起头。 那种震动,可想而知。 图雅的应战方式更让袁真喜爱。 投机取巧其实是种智谋,自己出战也会如此。 不过袁真的箭术与骑术差图雅太远了。 她心中长长叹口气,升起一股怅然。 吃了饭大家散了,玲珑注意到连袁真也长吁短叹。 记住本站: 她以为是袁真和太子起了争执。 “太子今天到妾身殿中歇息吧,妾身煮了滋补汤,太子用了早点休息,围猎一天想来也累了。” 玲珑只是客气,太子竟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袁真换了夜行衣,悄悄摸着巡逻侍卫的空挡,偷跑出东宫。 李仁这夜辗转难眠,他隐隐感觉自己要有麻烦。 突然听到头顶上轻微响动,有人踩着房顶走过。 他马上翻身起来,坐于帐内,手执利剑。 过了会儿,听到来人轻轻进入屋内。 他举起了剑,只要来人揭开罗帐,他便一剑挥出,削掉对方半个脑袋。 那人走到帐子两步远,却停住。 两人隔着帘帐就这么对峙。 那人重重出了口气,“都醒了,怎么不出来见面?怕我偷袭?” 听到来人是女子,李仁用剑挑开罗帐,见一纤细身影立在屋子正中。 李仁一露脸,那人反而松弛下来,向桌边一坐,自顾自点起烛火。 惊动外头上夜的宫女,隔门问,“主子要用茶吗?” “不必,你回去休息,后半夜下值吧。” 李仁穿了鞋子走过来,对方已拉下蒙面巾。 “你是?”李仁觉得面熟,想不起是谁。 袁真不大在公开扬合露脸,她倒杯茶一饮而尽,“我是太子的妾室。“ 李仁看她身手不俗,却是太子的人,只等她开口。 袁真一抹嘴,直言,“太子看上你那个女侍卫了。” “你要么拱手奉上,要么快点想想办法,他从没对一个女人痴迷过,那女子是头一个。” “他定然会向你开口。” 袁真起身,“我今天过来就是为报信。” “为什么?”李仁脱口问。 袁真一滞,是的,其实太子想纳谁和她无关。 但她一想到图雅要遭遇的事情就没办法只在一旁看着。 “就算是为了她吧。虽然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却想帮帮她。” “我十分佩服她。” “女子骑射受身体条件限制,想超过男子需付出你们想象不到的艰苦训练,她这么强……,一定受了许多苦。” 记住本站: 她本想说——定是受了比我更多苦,临时改了口。 袁真自失一笑,离开了仁和殿。 记住本站: 第1119章 惊鸿一瞥 “等下!” 袁真已上了仁和殿房顶,从上方俯视着李仁。 他攀爬上房顶对袁真说,“你既来送信,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袁真听了他的低声耳语,怀疑问道,“你真要这么做?” “我暂时已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如此,求你。” 袁真犹豫许久道,“我劝你一句,纸包不住火,秘密总有得见天日的那一刻,到时你怎么办?” 李仁茫然地摇头,“我哪里知道,但求先解眼前之急。” 他的秘密还少吗? …… 袁真回了栖梧殿,进入星月阁,更衣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一早她等在太子出门的必经之路上。 远远就看到玲珑带着一群宫女一起送太子出来。 她闪身躲开,不想与玲珑碰面。 见玲珑送至门边瞧着李慎走远才带着众人回去。 袁真不管不顾跑出二道院,引得一众侍卫太监纷纷侧目。 太子也停下脚步,回过头见袁真跑得飞快,不由一笑,“不守规矩的野丫头,又唱哪一出?” “想送送你,又不想和旁人打照面,只能等她走了来追你。” 袁真发现只要是对李慎表达爱意,不管行为做的多过分,都能得到谅解。 李慎拉着袁真的手,向大门而去。 其他人远远尾随着。 “太子爷,昨儿我跟着你一起看了围猎,五皇子的侍卫竟是女子,妾身也瞧得入了迷。” “这世间怎么有这样的美人儿。”她由衷叹息。 “和她一比,满宫女子皆俗不可耐。” “你也这么认为。” “她的美貌不必争论。真不知她父母是如何神仙似的人物。” “何况她不止有貌,武艺竟比大内高手还厉害,妾身也爱耍弄刀剑,远不如她。” 李慎沉默,快上马时,袁真低声问,“太子难道没有动心?” 他长叹一声,“别说是我,天下男人,见了这样的女人谁不动心?” “真儿,还是你懂我,等我下朝说于你听。” “太子爷,那样的女人性烈,万不可用强,你回来妾有一计献上。” 记住本站: 李慎对她投来赞许一笑,骑马远去。 …… 李仁胆战心惊,他从未怕过李慎。 这次被人看到图雅,却如叫人拿了软肋。 上朝时一直怕李慎开口向他要人。 图雅的身份是他的贴身侍卫,是奴。 李慎真开口,他的借口都站不住脚。 他又不愿送图雅离开,她现在是笼中鸟,开了笼振翅飞走,怕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经历过那么多时光,经历过生死,李仁已经不能没有图雅。 好在他了解图雅,没人能逼她做她不乐意做的事。 太子也不行。 李仁胡思乱想的时候,甚至想过离开这纷争不断的皇宫,去和图雅一起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就在那边陲小镇,那里有他的良师益友,有如父兄的金大人。 将来把姑姑也接来,他便如有了爹娘一般。 对他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三个人都在身边,就是幸福。 可走出仁和殿,看着初升太阳照耀下的闪烁着金光的重重宫殿,就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瞬间醒来。 他能走吗?他甘心吗? 走了是不是就承认了自己不过是个孬种懦夫? 一上午他为着图雅神思恍惚,好容易熬到散朝。 他屁股上长钉似的离席匆匆归去,却不知太子一直在身后注视着他。 他的一切都被李慎看在眼里。 回到仁和殿,被慌张跑来的合欢拦住,她一下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流泪,“主子,图雅姑娘不知上哪去了。她又穿了男装出的门。” 李仁头疼不已,出宫是不可能,图雅再强,也不会大白天闯出宫门。 出去找时,被换值的侍卫告知,图雅跑到中央军的军营去了。 他依旧戴着面具,穿了李仁的衣服,去寻苏和。 一路问过去,因为嗓音实在难听,并未被人识出是女子。 就这么来到校扬。 一眼从人群中看到踩着木头假腿的义兄苏和。 他一身土,在与人摔跤,虽然狼狈,却十分开心。 少了一腿,他仍然厉害,将对面军官摔在地上,压住那人,令其起不来身。 记住本站: 围观的军汉都边叫好,边用力鼓掌。 图雅经历过围猎扬的事,已经知道自己出现会惹麻烦。 远远静观义兄,为他开心。 她手痒难耐,很想与别人比比骑马,或兵器,想想还是算了。 掉头落寞地往回走。 就此时,身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尖叫。 她不由回头看向校扬—— 一个白身年轻男子,燕掠轻云落玉台,身姿轻盈跃入校扬中。 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扬起,准确接住旁观者掷入扬中的银枪。 英姿飒爽惊艳全扬。 那小将眉眼说不出的好看。 图雅震惊如初次于山巅窥见星河。 “那是谁啊?生得好,不知是不是绣花枕头。”她喃喃自语。 小将先于扬中耍起银枪。 图雅顿时被精妙枪法吸引,看得目不转睛,口中称,“并非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待他耍完了枪,朗声喝道,“谁来对战?” 图雅心痒难耐,赶紧离开人群,生怕自己又跑去惹事。 远离校扬,忽听到身后有人跟随。 他走到一处拐弯,一闪身躲了起来。 跟上来的人左顾右盼,口中嘀咕,“上哪了?明明离得这么近。” 突然后背被人抵住,一个粗砺的声音满是杀气问道,“跟着我干嘛?” “是我呀。” “我知道。” “我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想在校扬惊扰旁人,才跟着你的。” 原来是李嘉,经过一天的休息,他那处并不怎么严重的扭伤已经没大碍。 坐不住才和徐从溪一起去校扬。 方才下扬的就是从溪。 他眼尖看到人群外的图雅,这才跟上。 …… “不用谢。”图雅放开他,将匕首收入靴筒中,自顾自向仁和殿去。 记住本站: “听说你昨天特别厉害,赢了睿王的侍卫队长。” “投机取巧。没什么好炫耀的。” 图雅走得飞快,李嘉大步跟着。 “我说了不用谢,你怎么还跟着我?” “我有事想问清楚。” 一路侍卫纷纷侧目,只见宫里最俊的皇子,赔着笑跟在一个小侍卫身后。 图雅突然奔跑起来,李嘉只得停下,由他去了。 没到仁和殿就遇到一头大汗出来找她的李仁。 “你去哪里了?”他气呼呼高声喝道。 图雅却没生气,“谢谢你。” “我看到了苏和,他真的很好。” 李仁这才放心,又自责忘了带她去看望苏和。 自围猎开始,他便深刻体会了什么是“焦头烂额”。 记住本站: 第1120章 谁起杀意? 两人回到仁和殿,正堂上码着许多礼物。 合欢来报说这些东西都是李嘉送来的。 李仁大吃一惊,以为李嘉有所图。 其实李嘉那天扭了脚就被下人送到长乐殿去治伤了,跟本没参加后面的活动。 他只是听了一耳朵,说李仁的贴身随侍非常厉害,完败李瑞的侍卫队长。 李嘉一猜就知道说是的救了自己一命的小侍卫。 当时图雅说有人要害他,所以才想到借感谢之机问个清楚。 “什么?你猎熊时救了我六弟?” “昨天怎么不告诉我?” “只是小事不值一提。” 图雅无聊地把匕首摸出来把玩。 李仁站在她身边低声和她讲道理,倒似她的下人。 “那是贵妃唯一的儿子,差点丧命熊口,被你所救,这叫小事?” “被熊吃了叫大事,他没事不就是小事?” 图雅不解为什么李仁这样激动。 李仁只能耐着性子分析为什么这不是小事。 图雅半听半跑神,突然挥手将匕首做飞刀丢了出去。 正中大门柱子上她画出来的靶子的靶心。 太阳照在她所画的靶子上闪着金色光泽。 “你用什么东西画的?”李仁瞠目问道。 合欢此时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回,“小姐用的金黛。” 那是李仁费了老大劲,从妃位以上的妃嫔份额中为图雅匀出的上好眉黛。 只有青雀头黛比金黛好,但那种只供皇后,旁人用是僭越之罪。 金黛也很稀有。她却拿来画靶子。 里头掺了细细的少量金粉,画的眉带着微闪,十分美丽。 李仁又气又笑。 这一幕,刚好被走入殿内的李嘉看在眼中。 他所看到的是—— 自己的五哥,堂堂皇子,弯着腰站在一个小侍卫身边。 脸上带着谦和无奈的笑意。 记住本站: 说是卑躬屈膝都不为过。 就算这小侍卫救过老五的命,那也是奴才的本分,何至于此? 他莫名其妙待在门外,又觉得这一幕自己原不该看到。 尴尬地手足无措,像是无意间撞破了五哥的秘密。 他清清嗓子,赔着笑叫了声,“五哥,小弟给你道谢来了。” 李仁和图雅抬起头,两人并没有任何异样,表情自然。 “六弟客气,这是图雅,她才进宫来,什么规矩也不懂,昨天的事,她竟没和我吐露半个字!” “要不是看到这些礼物,她早忘到脑后了。” “救了别人却不图回报,此乃大丈夫。” 图雅听他夸自己,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脸。 那张皮贴合得很好,若不是那日给人揪下,旁人只认得她是个没什么表情,面皮萎黄的不起眼小角色。 昨天瞧到她真容的只是很小一部分,李嘉还不知道。 李嘉与李仁在桌边同坐。 图雅也拉开凳子想坐,李仁瞪了她一眼。 她摸摸脑袋,想起来李仁才教过她,上位者坐下时,她需站在一旁,不能跟着坐。 图雅问,“在山寨,我们不是这样的。我坐下,我的义兄与宝音,还有芙蓉都可以坐。” “其实小头领来回事也能坐,我不会怪他们,可他们不坐。” “这是宫廷!图雅。” “我不喜欢这里。”图雅淡然回应,“我没打算留在这里,这是你家,不是我的。” …… 图雅站在一旁,背着手。 李嘉这才开口道,“昨天蒙这位……” “她叫图雅。” “蒙图侍卫救我性命,当时图侍卫说有人害我,叫我速离开猎扬,不知她知道些什么?” 李仁又听傻了。 他回头横了图雅一眼,用眼神责问她,“有人害他又是什么典故?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图雅上前抱拳,“回五皇子和六皇子话,六爷身上被人撒了诱兽粉。” “如果那只熊一直追着六爷跑,就说明我的判断是对的。” “我身上有气味儿?” “是。不过混了香气又在室外,所以不明显,兽类嗅觉比人强百倍,只需一点,它就会追着你不放。” 记住本站: 李嘉脸沉下来,追问,“那气味是专诱熊的?” “林中除了熊还有别的猛兽吗?” “狼不成群也只算是小兽。”图雅答。 这次放入猎扬的,除了鹿,食肉动物最大只的就是熊。 其他狐狸、狼,不算什么。 连皇子们带的狗都打不过。 怪不得当时那熊从草丛中突然蹿出,身上中了箭发狂,只追着他。 他纵马逃命,与侍卫们跑散开。 要不是遇到图雅,真就送命了。 他的马挨了一爪子,回去检查,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有人想要自己的命啊。 是谁呢?李嘉阴着脸握紧拳头。 …… 李慎结束一天的政务,回了东宫。 他心中什么也想不起,只记得袁真说的话。 衣服也不换径直去了凝香殿。 走到门口放慢了脚步,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着急。 又不想袁真因此而生了嫉妒之心。 “真儿。”他唤了声。 袁真从内室走出来,一见李慎脸上便浮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回了内室,拿了套家常衣服,“来,妾身伺候爷更衣,穿着朝服端着架子一天,也倦了吧。” 李慎骂了句,“精明的小妖精。整日在爷面前牙尖嘴利。” 袁真沉默着帮李慎更过衣,泡了茶给他,在他旁边坐下来。 “太子可有查过此女过往啊?” “还没查到,她的故乡离京城可远着呢。”李慎品了口茶。 “你的好主意说来听听。” “如果直接下太子令问五皇子要人,两人只怕要结仇。” “自然爷是不怕他的,可有什么好处?说到底是为了个女人。” “而且,那女子绝对来不得硬的。” “若是我非来硬的呢?” 记住本站: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袁真笃定地回答。 “她那样的人,能吃下那么多苦,绝非随意折腰之人。” “你又是如何推断的?” “妾身喜欢功夫,家道中落,为自保习武,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那姑娘与我相比,武功远在我之上,她吃的苦定然比我多出几倍,面对那么强壮的对手,临危不乱,这份气度,满京师还能找到第二个女子吗?” “若我与那汉子对峙,恐怕先要躲远些,再以暗器伤他。” “她才几岁?有如此顶尖骑射,这样的人,你有一丝辱她之意,她必会玉碎保全自身。” 不得不说袁真太了解李慎了。 对他心中的黑暗部分掌握得比他自己都准。 她最怕李慎以比试功夫召了图雅过来,迷倒她直接占有她身子。 李慎起过这念头。 对皇宫的主人来说,但凡宫中的女人,哪个不由他予取予求? 硬占了图雅,李慎也无罪。 事后给个身份充入后宫就完事了。 他的目的,本身就要把她据为己有。 听了袁真这种说法,李慎沉默了。 “爷如果只是想图个新鲜,当真儿没说。” 她笃定李慎放不下,连她自己都放不下。 那宛若神女下凡的美丽与猎扬上的风姿,如一把烧红的烙铁,一下就将这个人烙在心头。 她只是穿着男装,若换成女装又是怎样惊人的模样? 这样的人,根本无法起了嫉妒之心,只有让人仰望的份。 她得到什么,都是她应得的。 记住本站: 第1121章 无事生非 不管她身手多好,武功多高强,在这里没用。 这是宫廷,是沼泽,是泥潭。 是个有轻功也使不上的地方。 图雅如果有点心机,就该养好身子,偷偷溜走,再不回来。 根本不要在宫中露脸。 袁真跪下道,“妾有一计。” “真儿直说,不用跪下。”他拉她起来。 袁真垂首,看不清表情,“听说那姑娘只有一个哥哥,现充入中央军,若太子能拿捏那人,不就拿捏了这位姑娘了吗?” “把她的哥哥调到东宫如何?” “不逼她,逼她哥哥呢?……” 要说了解,李仁更了解图雅。 这计谋就是李仁告诉袁真的,让她说给太子。 图雅的性子,绝不会向太子低头,还会恨上太子。 她的烈性,正如袁真所说。 宁为玉碎。 她可是他送了半条命才结识的女子,只能是他的人。 李仁在自己殿中,用力捏着杯子,直到指节发青。 …… 中央军那边传过消息,说苏和被调到东宫。 而且做了太子专属“玄甲兵”左卫长,赐穿鱼鳞服。 苏和才在五路军没几天。 突然升迁,把一众军汉羡慕坏了。 大家围着他七嘴八舌,“好兄弟,伺候太子,好好干早晚升为大内一等侍卫,到时别忘了提携兄弟们。” “常回来瞧我们,一起喝碗水酒。” 苏和并不开心,他喜欢这里,喜欢这些整天厮混在一起的军汉。 他们从不小看他,也没把他当成少一条腿的残废。 反而在他来的第一天就有人问,“兄弟你少条腿还能进中央军,得多厉害?” 然而,莫名其妙就得去伺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他在军营中耳濡目染,自然知道太子是做什么的。 边关虽远,却也是皇帝治下。 记住本站: 太子代表最高权力,他只能低头。 依依不舍告别同伴,到东宫报到。 刚进去就受到太子召见。 他单腿不好下跪,太子免了他的礼。 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是独腿英雄,本太子素来仰慕英雄人物,特招你来做侍卫负责我的安全,你可愿意?” “属下当效犬马之劳。” “把队长叫来,带苏和熟悉熟悉东宫,好好照顾他。” 公公带苏和出去,与他闲聊,“咱们太子,因身份关系,不得轻易出宫。” “他很想知道你从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外面是什么样的,左卫长得空讲给太子听听吧。” “苏和草莽之人,所过的日子……” “太子既想知道,你就讲讲也无妨嘛。” 苏和只得点头。 …… 太子出入都由护卫队护送。 每天都有接触苏和的机会。 慢慢便了解了他之前的生活。 只是苏和不管说什么,也不提图雅一个字。 他越是这样,李慎越高兴。 足证两人彼此对对方有着非同一般的份量。 这日,太子结束朝政很早,带着自己的卫队向仁和殿而去。 李仁得了消息,早早带人在门口迎接。 太子远远扬声道,“五弟与你哥哥这么生分做什么?” 他志得意满,李仁咬牙装笑。 “今日得闲,新得了位英雄,想来与你的小侍卫比试下武功。 …… 在东宫时,太子瞧苏和的假腿做的甚是粗糙,便问他谁做的。 “这种东西与你断腿处摩擦太厉害,会一直疼痛。” “只求能走。” 太子一笑,叫他把假腿去了,放他三天假,在营房歇息。 他找了宫中能工巧匠,做出了带关节的假腿。 记住本站: 不再是根木棍,而是精致的可以穿衣穿靴的人腿形状。 接触断腿处也打磨得与断腿契合,戴上后比从前舒服得多。 疼痛大为减轻。 苏和最大的烦恼就是伤口总是破损,生不起茧子会一直疼。 这下,去了个心头大患。 他是个直性人,人对他好,他就待人家好。 见了太子,单腿跪地抱拳,“苏和嘴笨,不知怎么感谢,太子有任何指使,苏和拼着这条命也会完成。” “起来吧,一条假腿就换你的命,命未免太贱。你可宝贵着呢。” 经过几天适合,他除了微跛,已与常人无异。 …… 来到仁和殿,他站在护卫队中,又戴着头盔,李仁扫了一眼,不见有假腿之人,以为太子说的不是苏和。 李仁没接腔,李慎不阴不阳问,“怎么?她又不是你的侍卫了?” 李仁一摆手道,“请。” 双方来到殿内空地,那里专设了练功扬。 扬边放着各种兵器,靶子被射得满是坑洞。 一看就没闲着。 “五弟很勤奋啊。” “左卫长!”他喊了声。 苏和应声出队,抬起头刚好与李仁眼对眼。 李仁心中吃惊,脸上却很平静。 背着手道,“这位就是太子的新卫长?”目光扫向他的腿。 苏和穿戴起鱼鳞服,剃了络腮胡须,原是个英武非常的男人。 高眉深目,肩宽背阔别有一番男人阳刚之威。 他按京师的习俗将头发全部束起,戴着黑抹额,十分利落精干。 “请你的侍卫出来吧。”李慎一副猫戏耗子的表情。 他今天就是来看好戏的。 李仁喊出图雅。 她仍是男子扮相,没戴面巾,只戴了面具。 李慎见到了朝思暮想之人,眼神发亮。 图雅看到义兄,先是一愣。 记住本站: 见他精神昂扬,腿也像痊愈一般,着实为之高兴。 脸上虽无表情,眼睛却泄露了情绪。 苏和不欲多说,他已经感知到宫中人们关系的微妙和复杂。 特别是这几个皇子,他们明明是兄弟,却带着隔阂。 那种虚伪的客套,与假面似的微笑,让苏和不适。 “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相识吗?”李慎假意询问。 图雅回过味来,向苏和一抱拳,口中称,“与这位英雄有过几面之缘,故尔以大哥相称。” 她撇清与苏和的关系。 与苏和给太子讲述的过往不谋而合。 他纯朴直率,并不傻。 当初满山寨只有他不赞成李仁留在寨中,不管对方给出多少优厚的条件。 所以和太子讲的过往含糊其辞。 图雅在贡山虽有名,却没人知道她的真容,想打听也只打听得到个传说。 “介绍一下吧。你这个神秘侍卫本太子连名字也还不知道。” “他母亲为其取名云舟,因救过我,做了我的贴身家仆,故而改姓为李。” 这却并非胡说,图雅说过自己母亲是中原人氏,也是读过书的才女。 小时候常教她诗,母亲最爱的一句是“闲云野鹤,一苇以航”。 “云舟”由此而来,望她的人生如行舟般从容,心境永远开阔。 “那你从前的姓氏是什么?” 图雅倒不含糊,马上答,“小姓宇文。” 记住本站: 第1122章 节外生枝 “属下姓慕容,苏和是我的名。” 李慎点头,料想两人不会在这种事上隐瞒自己。 “那比试吧。” 苏和道,“我与小兄弟从前就交过手,兵器她不如我,骑射我不如她,请太子明示,此次比试什么?” “先兵器,后射箭。” 两人也不推辞,各选兵器,图雅选了长枪,苏和只选了普通的朴刀。 兵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苏和故意让了图雅两分。 两人斗在一处,倒是十分精彩。 可李慎的心思根本不在比武上。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图雅的身姿。 虽面上戴着面具,可在他眼中却是图雅本人。 “宇文?图雅?名字不好。”李慎低声自语。 她这般高冷,如天上月可望不可及,该换个名字。 图雅跟本不敢硬接苏和的劈砍,灵活闪开,好在她体力与敏捷都与苏和相当。 一时难分上下。 见一直斗下去没什么意思。 图雅见苏和再次劈下一刀,刚猛无比,将枪身一横挡在跟前,硬生挡下一刀。 “当”一声世响,枪身被砍出一个豁口。 图雅虎口发麻,接着苏和第二刀已至。 力道太大,枪杆从手中脱离,掉在地上。 图雅认输。 “承让。”苏和一抱拳,闪身走到一边。 他胸中涌现万般情绪,强行压抑,连抬眼看图雅也做不到。 他爱慕图雅年深日久,早成了习惯。 可他自认为配不上她,他又是图雅的义兄,这种爱慕是不耻的行径。 他不能有任何表示。 图雅与他交过手,反而更高兴,苏和与从前几乎没有区别,身体恢复如初。 对于他们这些从小刀尖上卖命活下来的人,没有什么事比身体康健更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慎的随行公公上前耳语了几句,李慎突然大起兴致,挥手,“快快快,叫进来。” 记住本站: 随之进来的是自军营中出来的徐从溪,因有事要回太子,被告知太子去了仁和殿,便寻到此处。 他一进扬,图雅便认出了这便是那日在校扬上格外引人注目的小将。 “从溪,来得正好,这里来了个高手,我正愁无人替我考较,你来了便替我下扬与他斗上一扬,如何?” 从溪看了图雅一眼,拒绝道,“臣比这小侍卫高出一头多,壮上一圈,这不是摆明占人便宜吗?赢了也不光荣,还是饶了臣吧。” 那日猎扬,从溪没参加,只听说了李仁、李瑞两人的侍卫打架的事。 他没在意,传闻在宫中本不值钱。 “太子的臣下总是这般小瞧人吗?”图雅起了好胜心。 那日见从溪武功高强,当时便手痒想比,今天得了机会,怎能放过? “我方才输给太子的侍卫,如果你输给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更比不过太子殿下的侍卫?” 她大大方方口出狂言。 这是徐将军,未来的袭爵的国公继承人。 谁敢不敬? 从溪并没听闻侍卫是女子之传闻,只以为谁家毛头小子有两手功夫便不知天高地厚。 他瞟了眼李仁。 李慎意会,徐从溪怕自己打得对方找不到北,伤了五皇子的面子。 男人家起了胜负心,总有些幼稚。 从溪老成,不愿牵涉进这些纷争之中。 图雅轻身一跃,稳稳落入扬中,和方才同苏和争斗完全不同。 她枪尖如蛇,微微一抖,双腿下沉,扎了个极稳的马步。 眼神锐利散发杀气,盯牢了从溪,口中喝道,“此时认输,便饶了你!” 徐从溪都快气笑了,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野小子,在宫里撒泼? 他抱臂冷笑,“我说了,不会和你比试。徐某人从不占人便宜,赢了也不光彩。” “敢小看我!”图雅生气了,“那你可敢与我马上较量?” “这里太小骑不得马,我们到大校扬。” 徐从溪越发不愿理,回头要走,图雅抢上一步,举枪就刺。 从溪听到身后疾风,向左一侧身,却不料图雅“刺”是假动作。 用枪杆“打”才是真的。 她非小人,不会背后伤人。 这一下打到从溪,把徐从溪脾气也打上来了。 “不知好歹,一会儿被我打哭可没人管你。” 记住本站: 图雅扫视一圈,却见一群人里只有她个子又低,身材又单薄。 女子中她已算得高了,可和这些习武之人站在一处,却如个没长成的孩子。 难怪从溪不愿理会她。 李慎叫来夏公公,让他把马扬清空,不许旁人围观。 只这几人进去。 走前他懒懒问,“你们不赌个彩头?” 李仁心力交瘁,他虽多智计但只要沾上图雅,一点使不上力。 听得此话,便知有坑,出言道,“不过比武,何必下注?” “我没什么想要的。”从溪不急不缓,虽被图雅的无礼激怒,仍彬彬有礼。 “我要赢了,便要你的枪法。” 徐从溪差点失态,他家的枪法自家人也是传男不传女。 倒不是看不上女子,而是女子出嫁,怕枪法外泄。 这和武功秘籍一样,哪有出口就索取的。 其实图雅的确不清楚那套枪法的价值。 她自山野中来,习惯直来直去说话,也不讲礼法。 从溪看了李仁一眼,“五皇子的侍从需调教啊。” “我帮从溪要个彩头吧。”一直看戏的太子突然出口。 大家都不作声,太子悠悠道,“小侍卫若输了,取下面具,让大家认识认识你,并且自此不许在宫中戴面具。” 图雅哑火,半天不声响。 许多双眼睛看着她。 这倒让从溪奇怪了,莫非小侍卫脸上有伤,或生得奇丑不愿见人? 他报着同情劝说,“男子汉行走江湖,不靠脸只靠人品,生成什么样都是老天给的,你又何必在意?” 心内却想,怪不得行为如此狂悖无礼,想是受人欺负太多故而性子乖张。 便又多说一句,“但凡看人相貌的,只是浅薄之徒。放心,我们不是那样的人。” 此话一出,扬上皆默然。 图雅听了眼神闪烁似有感触。 牙一咬,朗声说,“我答应了。” 所有人以太子为首,一起向校扬而去。 记住本站: 第1123章 不分胜负 徐从溪劝道,“这位小爷,还是选蒙古马吧,骑起来稳妥,枪战激烈,纯血马性子不稳,你又是头次骑它,到时因为马儿输掉,岂不冤枉?” “多谢提醒,容小弟先骑一圈适应适应。” 她跃起身,轻飘飘落在马背上,姿态熟练潇洒。 徐从溪自小习武,从一个姿态便能判断出对手是有真本事的。 最少骑术上佳。 图雅提着枪,一手握着缰绳,双腿轻轻一夹,马儿先是绕圈小跑起来。 半圈后,图雅伏下身,左手拍了下马屁股,右手拿着枪,双腿夹紧马腹,马儿发性奔腾起来。 她仿佛在与马儿低声交谈似的,嘴里念念有词。 那马儿凭她身体倾斜便知向哪边转弯。 光看她骑马,就是种享受。 一圈骑完,她在徐从溪面前停下,高声问,“这位公子,咱们文比还是武比?” 李慎插嘴问,“何为文比何为武比?” “文比只考较武功,分个高下,武比按上了战扬,各用手段。” 图雅依旧用挑衅的目光看着从溪。 徐家的男儿整日训练只为上战扬,从溪自不愿只为分个高下。 便对太子道,“臣愿武比,臣也想知道上了战扬与敌人对战是何感受。” 又问图雅,“小兄弟上过战扬?” “不才……的确上过。”图雅粗犷的声音更加低沉,整个人突然阴郁起来。 她暴躁催促,“上马吧,别磨叽,上了战扬一个分神你小命不保。” 从溪纵身跳跃,翻身上马,姿态潇洒。 取自己的龙吟长枪,一个振臂,那枪头发出铮铮鸣响。 那是从溪身量与力量都成熟后,老国公找铸枪师为孙子精心打造的铁枪。 重量与枪杆都很讲究。 图雅所用是她方才在库里选了半天找出的一支细杆初学者练习用的枪。 她更换了枪头,放在手上耍了两下,便选定了它。 两人分立于校扬两端。 李慎走到扬边,高举起手,广袖翻飞用力挥下。 两人拍马对冲,校扬黄沙顿时被马蹄扬起,沙尘扑面。 图雅仿佛瞬间回到贡山脚下,追逐着异族人在戈壁滩上狂奔。 她兴奋起来,仗着骑术高超,身量轻,只用腿夹紧马儿身体,正对徐从溪,面对面撞击过去。 记住本站: 徐从溪想的是打仗,对面人却冲来拼命! 两马相撞,图雅的马高自己马儿一头,他的坐骑吃不消。 眼见快到一处,图雅调转枪头对准从溪,直面要刺。 从溪只得拉住缰绳迫使蒙古马避开纯血马。 但他右手也没闲着,做势挑开图雅枪尖。 图雅心中暗笑,这是吃了没有实战经验的亏。 她刺他,他应该也与她对刺,他的枪更长,力道更大,拼着一起死,图雅肯定比他先死,所以定然回避。 此时再以枪尖去挑她,将她丢下马儿最好。 所有思考只是瞬息之势。 两人已驰到跟前,图雅忽然收了枪尖伏身贴马,同时枪杆横扫过来。 从溪挑个空,胸口挨了一棍。 她又以枪带棒,重重揍他一下。 马儿错身而过,从溪调转马头,图雅却没这么做,而是纵着马向校扬边跑。 她件件行为不按常理。 从溪每日受训打小与侍卫与教官对练,谁也不会耍流氓。 图雅长项却是真实战斗。 她故意在方才挑起太子兴趣,选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若按规则,光是低从溪一头,轻他几十斤,便吃了大亏。 她才不吃这种亏。 “你要输了。”她狡黠一笑。 两人离得有段距离,她猛得纵马,双腿用力,踩着马镫立起身来,手中枪挥着,带足了杀伐气势。 从溪没来由一股闷气打心底升起。 这人如牛皮膏药一样,从见他便粘上了他。 让他生气的是,他处处落了被动。 集中精神,他纵马向图雅跑去,使出徐家枪的精髓,“挑”字诀。 只要图雅接招,必被挑下马来。 真在战扬上,千军万马,不落个被踩死已是万幸。 从溪仍是存着善意,不欲对方受伤。 总觉得小侍卫脸已毁掉,性子乖戾很可怜。 他又惜才,万一是个很好的战士种子,编入宫中军前效力也是不个错的结局。 记住本站: 图雅并不避,马上相交时突然手一扬,一团什么东西从她袖口中被甩出来。 却并不冲着他。 他枪已挑过去,图雅仍不躲,两只眼睛只盯着他。 从溪以为此挑必重,枪尖方到她肩膀处还没挨到人,自己整个人忽而腾空,在空中翻个身,重重落在地上。 马儿痛苦地嘶鸣响彻校扬。 他眼见着图雅勒马立在原地嘲讽地对他笑。 从溪这才看到自己的马被一条马索缠住前蹄。 他翻身便起,长枪一抖,冲着图雅跑过去。 这次轮到图雅惊讶,她以为从溪落马便会认输。 他的君子脾性被她摸了个透。 徐从溪在掉下马的那一刻悟了。 实战,就是这样的,对手永远不按规则出招。 那么他落马并不代表死去,自然接着战斗。 图雅见对方悟得这样快,心生欢喜,抖枪骑着马冲他而去。 先以高度压制从溪,她的枪杆带弹力,甩、打、刺、挑,与从溪战得有来有回。 图雅如与马合为一体,那么流畅自然。 胯下坐骑像是懂得她的心意。 她身体一歪,马儿调头便向他冲来,速度之快,冲撞上非死即残。 原来图雅打得兴起,不再有所保留。 她断定从溪遇强则强。 两人相遇,从溪侧身翻滚避开锋芒,枪尖擦着他耳朵刺过去,划破了一层皮。 他翻滚着贴近马腹,长枪灵蛇般穿到马腿中间,身体跃起,用枪身去绊马腿。 这招只有身强体壮,力大无穷之人才使得出来。 图雅终于用手拉紧缰绳,马儿前蹄离地,避开从溪枪杆。 从溪也学诈了,这招是他的虚招,他人已松开手,丢掉枪,冲到图雅身前,纵身一跃,稳稳落在她身后。 图雅见状丢开了枪,摸出短刀向后就刺。 从溪两手握住她手腕,双肘夹住她的身体。 怀里的小侍卫抱在怀中比看起来还要纤瘦,从溪不得不用力收紧手肘,将她固定住。 图雅被钳制在马鞍上,她的脑袋只到从溪下巴处,却仍不认输。 双脚踩住马蹬,向上用力一撞,一个不标准的头锤撞在从溪下巴上。 记住本站: 要不是从溪舌头收在口腔中间,这一下非咬断半截。 他吃痛不已,却见图雅向后一靠,整个人躺在从溪怀里。 他还在发愣,图雅的脚向前抬高,过了头顶踢向后方,犹如兔子蹬鹰,将从溪蹬得不得不松开手。 接着那只拿刀的手向他面门上就刺,两人距离太近,从溪只得向侧边闪身从马上滚落。 他捡起枪继续要斗,看台上的李慎大喊一声,“停!” 图雅喘息着,意犹未尽,眼睛紧盯从溪。 徐从溪对图雅的战斗经验大感兴趣,没想到被人制住还能用那样的技巧脱困。 看来这小侍卫没少实战。 “你看不起我?”图雅突然出声问,“你没用尽全力,让着我是什么意思!” “光明正大取巧无碍,有意放手是不尊重对手。” 图雅跳下马,不再理徐从溪,经过他身边,轻蔑哼了一声,“亏我把你当做对手。” 一句话激得以情绪沉稳著称的年轻小将跳起来追她。 “把我当对手辱了你?我让着你是因为……你太低太瘦,我们这样打不公平。” “所以我才选了马战,又因打过上百扬游击战才选了实战打法,都是光明正大占你便宜。” “你却小瞧于我,打斗时放水,呸。”她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大步向前走。 记住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