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搅屎棍》 第281 章 搜寻宝册2.0版本 与此同时,在大明京师,朱由校也在为日后平定江南东林士绅集团做准备,在北直隶效仿太祖年间,大力兴办社学。 规定凡民间子弟年满八岁,必须送入学堂读书,学制五年。 就读期间,朝廷对其家庭给予税负减免等政策优惠。 若父母不送孩子入学,朝廷将予以追究,轻则罚款,重则罚款并施以杖责。 而孩子们在学堂求学期间,笔墨纸砚等学习用品全部由朝廷负责提供,表现优异者,朝廷还会给予嘉奖。 此令一出,整个北直隶人心振奋。 要知道,太祖年间广泛兴办社学,使得百姓读书识字率大幅提高,朝堂官员中平民出身者近乎占了半数。 读书识字科举为官,不再只是士绅权贵的特权,也成为普通百姓向上晋升的渠道。 然而,历经两百多年,读书识字如今已成为士绅权贵阶层的专属,寒门子弟求学之路无比艰难,尤其是北方学子。 这也致使朝堂之上,南方士绅出身的官员日益增多,北方士绅出身的官员逐渐减少,寒门子弟更是越来越少。 如今朝廷重新推行社学,并给予诸多政策扶持,无疑给底层百姓带来了希望。 一时间,朱由校人气高涨,百姓纷纷赞誉他为“圣人天子”。 至于兴建学堂一事,由工部尚书徐光启与五军都督府中军右都督定远侯邓文明全程负责。 之后,朱由校在御书房召集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等一众重臣,共同商议如何说服户部尚书郭允厚出资。 原因很简单,想从郭允厚手中掏出银子,实在是困难重重,更何况是兴办社学这样的大工程。 朱由校原本准备了诸多说辞,可还没等他开口,郭允厚便拍着胸膛表示,这笔银子户部出了,绝对全力支持。 这让朱由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心想这郭老抠该不是最近吃错药了,怎么变得如此大方? 看着朱由校满脸狐疑的表情,郭允厚笑着解释道:“陛下,若是别的事情花钱,老臣确实要再三斟酌衡量。 但如今推行社学这般大事,老臣理当全力支持。 如今天下学子,南方士绅子弟占了七成,北方仅占三成,早已打破了太祖年间定下的南六北四的平衡。 更何况,如今的学子大多出身官绅世家,寒门子弟少之又少,这使得朝堂之上大部分官员皆为士绅出身,寒门出身的官员寥寥无几。 这些官员只顾勾心斗角,谋取自身利益,将天下百姓的生死置之不顾。 如今朝廷重新推行社学,这无疑是撬动了士绅根基的一块砖。 只要这块砖被撬动,士绅的根基便不再稳固。 接下来,朝廷一鼓作气,只需数年时间,便可彻底瓦解士绅的根基。” 听到郭允厚这番回答,朱由校内心一阵自责,意识到自己小瞧了郭允厚。 没想到郭允厚竟有如此胸怀与格局,随后对郭允厚大加称赞。 与此同时,北直隶修建学堂、兴办社学的工程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 《天启时报》对此更是大书特书,众多寒门出身的学子也因此重新燃起了希望。 朝堂上一众保皇党官员纷纷上奏折子,表示全力支持兴办社学一事。 记住本站: 就连北直隶巡抚刘宗周、顺天府尹黄道周、天津巡抚朱童蒙也一同上折子。 希望朱由校在兴办社学时,除了给孩子们提供启蒙书籍外,还能增添一些其他书籍,不要仅仅局限于儒家的四书五经。 朱由校深以为然,随即命内阁为社学重新制定教学书籍。 皇家科技院院长王征与一众科技院成员也上奏表示支持,其中不少人拿出自己的著作,希望能教授给孩子们。 内阁经过一番仔细考量,还真从这些著作中挑选了不少,纳入社学规定课程之中。 并且,朱由校传旨给正在南方办案的邹元标和官应震,让他们在返京时,从南方挑选一些新兴学说的学子前往社学任职,期望能给百姓和朝堂带来新气象。 作为帝王,朱由校深知儒家思想虽能稳固皇权、但同时也对大明皇权构成严重威胁。 两百多年来,儒家思想深入人心,就连南方新兴学说都遭到儒家学子的打压,这并非朱由校所愿意看到的。 在他心中,大明应海纳百川、百花齐放,而非独尊儒家。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郭允厚在调拨出两百万两银子后,心疼得差点晕过去。 但他又想到“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既然已经答应,这银子说什么也得掏。 不过,郭允厚哪肯做无本的买卖,于是挑灯夜战,连夜谱写了《搜寻宝册》的2.0版本。 写完后,他派人通过锦衣卫的渠道,快马加鞭送给正在南方办案的田尔耕,希望田尔耕此次在南方抄家所得银两能够达到自己的预期。 而在南方办案的邹元标和官应震收到朱由校的圣旨后,二人神情激动。 他们明白,皇上终于要对士绅集团动手了,虽说兴办社学只是第一步,但这表明了一种态度。 而且,兴办社学既能获得大量民心,得到百姓支持。 于是,二人不遗余力地频频联系南方新兴学说的学子,希望他们能前往京城,在北直隶社学任职。 这让那些在南方被打压得走投无路的新兴学说学子重新看到了希望,纷纷感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就上京城”,便纷纷涌到钦差行辕处,向官应震和邹元标报到。 与此同时,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收到了郭允厚送来的《搜寻宝册》2.0版本,当场就愣住了。 只见郭允厚在开篇第一页就写道:“人死债未消,便要追其责,掘其墓,开其棺,搓其骨,扬其灰,抄其财,以赎其罪”。 并且还贴心地给田尔耕记载了民间盗墓贼的各种手段和工具制作过程。 田尔耕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被颠覆了,堂堂户部尚书,抄家的本事居然比锦衣卫还厉害,如今竟然发展到研究盗墓了。 这让田尔耕一度怀疑郭允厚是不是已经成功突破了人类的道德底线,退出了生物圈了。 但田尔耕一咬牙,说干就干,直接带领一众锦衣卫开始挖掘贪官的祖坟。 这一举动瞬间让南方士绅学子炸开了锅,纷纷表示严重抗议。 邹元标和官应震正忙着招揽新兴学说的学子,哪有功夫管这事,直接不予理会。 于是,士绅学子们纷纷跑到正在挖掘贪官祖坟的田尔耕处抗议。 田尔耕也不含糊,直接放话:“没事别瞎嚷嚷,小心老子挖完这家就去你家。” 这可把不少学子当场吓住了,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站的可是号称朝廷鹰犬、杀人如麻的锦衣卫,可不是普通的朝廷文官。 真要把田尔耕惹急了,把他们全埋了,那可就亏大了,只好站在一旁围观田尔耕挖人祖坟。 记住本站: 起初,田尔耕还有些不适应,毕竟自己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当朝正三品,获赐飞鱼服、加怀远将军衔,如今却干起盗墓的勾当,这要是传出去,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但随着挖掘了几处贪官祖坟,将里面的财物全部清点完毕后,田尔耕发现,这来钱速度简直太快了! 于是,他开始佩服起郭允厚,干活也更加卖力。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户部尚书郭允厚没能亲临现场指点,不然以郭允厚的“专业水平”,田尔耕觉得自己干活的速度还能再快上几倍。 此刻,远在贵州的江宁还不知道,在自己领导下的锦衣卫竟已“跨界”拓展业务。 他们不再局限于刺探军情、打探情报、敌后破坏、监视百官以及搜寻罪证等本职工作,如今竟干起了盗墓的活。 真不知江宁得知此消息后,会作何感想。 与此同时,朱由校将内阁整理出来用于社学的教材,进一步推广到北方数省的县学、府学和州学,打算在大明北方数省全面铺开这一教育改革举措。 此令一出,众多官员纷纷上奏弹劾内阁、弹劾八部以及五军都督府。 他们声称,这样做是在动摇大明的根基,儒家作为正统学说,怎能掺入这些杂乱无章的“杂学”,其中更不乏被视作奇技淫巧的学说。 面对这些反对声浪,朱由校毫不妥协,直接下诏强行推行。 对于北方数省各地官员的抗拒态度,他一概选择无视。 然而,这些长期盘踞朝堂、占据高位的士绅代表,又怎会轻易低头认输? 很快,不少官员便开始阳奉阴违。 更有甚者,对学堂的兴建百般阻挠,还蛊惑、威胁百姓,不许送孩子去学堂念书。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朱由校耳中。 他听闻后当场火冒三丈,在大朝会上言辞坚决地表示,改制教学这一政策必定推行到底,谁敢与朝廷作对,就拿谁的脑袋祭旗! 此言一出,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员顿时吓得不轻,他们清楚皇帝这次显然是动真格的了。 于是,不少官员赶忙写信告诫自己的门生故吏,务必遵循朝廷政令,切不可阳奉阴违。 但传承多年、盘根错节的士绅官僚集团,又岂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紧接着,便有锦衣卫向朱由校上报,称不少官员在兴建学堂的工程中弄虚作假。 其中,保定知府尤为过分,竟将修建学堂的材料全部以次充好,导致学堂还未投入使用,就在一场大雨中轰然倒塌。 朱由校闻此消息,怒不可遏,立刻下令在北方数省境内展开全面调查。 这一查,结果令人震惊,竟牵扯出六位知府、二十几位知县。 朱由校当即命锦衣卫将这些官员尽数捉拿进京,并下令让锦衣卫全程监督学堂兴建工程,若工程质量不合格,就砍了当地知府、知县的脑袋,拿去做地基。 此刻,朱由校心中怒火中烧。 他原本满心以为,经过自己一番雷厉风行的大力整顿,北方数省的官员即便不敢说对朝廷政令言听计从,至少也不敢像南方官员那般明目张胆地直接对抗。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北方数省之中,竟只有被江宁和老魏血洗一遍过的山西,能够全程依照朝廷政令稳步推进各项事务,其他省份的不少官员统统阳奉阴违。 朱由校当机立断,决定不再对这些官员留情面。 但眼下,江宁和老魏都远在贵州平叛,远水解不了近渴。 记住本站: 思索再三,他只好打出户部尚书郭允厚这张底牌。 不过,郭允厚那见钱眼开的性子,实在是个不稳定因素。 朱由校略作思忖,决定给郭允厚加上一道“保险”。 他把素有“最强大脑”之称,被赞为“人形计算机”的温体仁调了过来。 任命温体仁为钦差正使,郭允厚为钦差副使,命二人巡视北方数省,监督教学改制工作。 并授予尚方宝剑。 若有地方官员胆敢玩忽职守,他们可先斩后奏,抄其家、灭其族。 温体仁得知这一消息后,整个人激动不已。 此前江宁前往四川平叛,他深知自己并不精通军事,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如今,却有了单独出京、一展身手的机会,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借此机会好好做出一番成绩来。 而郭允厚更是激动得涕泪纵横。 这些日子,他每晚做梦都梦到自己被皇上派往京城之外,去查抄那些贪官污吏的家产,每次都抄得盆满钵满。 可一觉醒来,却发现两手空空。 没想到此次皇上竟如此“慷慨”,满足了他梦寐以求的愿望。 郭允厚心想,刚好可以趁着此次巡视北方数省的机会,将《搜寻宝策》3.0版本撰写出来。 随后,温体仁与郭允厚在东厂千户孙云鹤的陪同下,率领一众锦衣卫与东厂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始巡视北方数省。 记住本站: 第282 章 太祖大诰 与此同时,各地那些阳奉阴违、对抗朝廷教学改制的地方官员,陆陆续续被押解进京。 紧接着,朱由校在大朝会上对这些官员进行审判。 但见大殿之上,足足三十多名各地官员跪伏在地。 朱由校双目冰冷如霜,神色威严,冷冷说道:“朝廷推行改制教学,意在造福天下学子,让寒门子弟也能有入朝为官、为国效力的机会。 而你们,为了一己私利,竟敢对抗朝廷政令,你们的良心难道都被狗吃了? 想当初,你们同样是历经十年寒窗苦读,才考取功名,获此官职。 如今,不过是戴上乌纱帽、穿上官袍,便妄图彻底堵死底层百姓的晋升之路,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朝廷的官职,乃是朕赏赐给你们的,并非你们祖传下来的。 难道你们还想将寒门学子的出路彻底断绝,把这官职世世代代传下去不成?” 在场的一众官员,皆被吓得面如死灰,不敢抬头直视。 朱由校坐在御阶之上,继续说道:“太祖爷曾说,‘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太祖爷出身贫寒,却能夺得天下,如今传到朕手中,已历经两百余年。 当年那些位极人臣、权倾朝野的官员,又有哪一家能将官职传承至今? 最多不过是留下一份功勋罢了。 你们一个个当了官,有了特权,便妄图将这特权紧紧攥在手中,为此不惜堵死底层百姓和寒门学子的上升通道。 扪心自问,就凭你们这德行,这特权和富贵你们守得住吗? 所谓父母官,就该把天下百姓当作父母一般对待,要像孝顺父母那样为百姓谋福祉。 可你们呢? 却肆意欺压、盘剥百姓。你们的罪证,今日东厂和锦衣卫都已呈到朕面前,要不要自己瞧瞧?” 言罢,朱由校一挥手,几名锦衣卫立刻抬上几口大木箱子。 刹那间,大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众人心里明白,今日皇上能拿出这些官员的黑料,那其他人的呢?想到这儿,不少官员瞬间浑身发冷,仿佛坠入冰窖。 就在这时,朱由校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苍天难欺。 你们在朝为官,替朕治理一方,朕给你们发放俸禄。 但朕不事耕种,你们的俸禄从何而来? 那都是大明千千万万底层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到头辛苦劳作,缴纳上来的钱粮赋税,朕再将其发放到你们手中。 如今,你们这群败类,吃着百姓的血肉,还要堵住他们的生路,朕又怎能轻易饶恕你们? 既然朕效仿太祖年间推行社学,那便效仿到底。 传旨昭告天下,启用太祖《大诰》,今后但凡贪污腐败、欺上瞒下、祸害百姓者,皆施以剥皮楦草之刑。 另外,在午门之外,重新设立登闻鼓,由东厂、锦衣卫、都察院选派监察御史值守。 记住本站: 百姓若遇不公之事,当地官府不作为,百姓皆可头顶太祖《大诰》进京向朕告御状,朕自会亲自审理相关案件。 一经查实,涉事官员全部依照太祖《大诰》明正典刑。 你们这群人,贪污受贿、欺压百姓、营私舞弊,无恶不作,朕便依照太祖《大诰》,判你们剥皮楦草之刑。” 听到朱由校这番话,在场几十名官员中,瞬间有数人当场昏死过去。 其余官员也无不噤若寒蝉。剥皮楦草,那可是太祖朱元璋惩治贪官污吏的极刑。 如今当今皇上居然重新启用这条刑法,还恢复了太祖《大诰》,允许百姓以民告官。 如此一来,今后他们这些当官的,一旦贪污腐败被查出来,面临的将是何等惨烈的刑罚,想想都令人胆寒。 反观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等一众重臣,面色皆平静如水,无一人开口劝诫。 对于一众保皇党官员而言,皇上重启太祖年间《大诰》,设立登闻鼓,这皆是造福百姓的善举,同时也是打击贪官污吏的有力手段。 反正他们这些保皇党官员,如今紧跟皇上步伐,既得富贵又有前程,只要不胡乱伸手,好好干,《太祖大诰》用不到自己头上。 毕竟,为了些许银子,搭上自己的性命和一家老小,实在得不偿失。 随后,朱由校大手一挥,一群锦衣卫径直走上大殿,将一众官员全部押了下去。 就连杨涟、左光斗这两位铁骨头和硬汉子,此次也出奇地没有反对。 左光斗早已在邹元标的影响下,痛改前非,如今一心拥护朝廷新政。 而杨涟,经过上次赵南星、叶向高图谋叛乱之事,感觉自己多年坚守的信念和理想瞬间崩塌,几乎一蹶不振。 好在经过左光斗的耐心开导,杨涟如今将矛头对准了贪官污吏和江南士绅。 他曾扬言道,自己饱读诗书,自认铁骨铮铮,一心为国为民,到头来却沦为他人笑柄。 说到底,自己是被东林士绅给耍弄了,这份奇耻大辱,他杨涟如何能忍? 要不是恩师邹元标阻拦,杨涟差点就主动请缨前往江南收拾东林士绅,以雪此耻。 如今,江南是去不成了,但在京城,杨涟觉得自己不能无所作为,必须做点事来洗刷耻辱。 不然等江宁和魏忠贤这两人回京,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自己呢。 在杨涟心中,依旧把江宁和魏忠贤当作“祸害”,不过并非那种祸国殃民的祸害,而是专祸害自己的“祸害”,毕竟他杨涟在江宁和魏忠贤手中吃了太多苦头。 想到这儿,杨涟出列,说道:“陛下臣有话说。” 看到近来消停了好一阵子的杨涟站出来,朱由校微微一怔,但随即也不好不让他开口。 毕竟邹元标对朝廷忠心耿耿,还为此忍辱负重,与东林党人彻底决裂,自己也不便再刻意为难杨涟,便点头道:“准奏。” 这时,杨涟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启禀陛下,陛下依照太祖年间的剥皮楦草之刑,惩处这些对抗朝廷政令的贪官污吏,实在是大快人心,顺应民心之举。 臣愿毛遂自荐,担任监斩官。” 听到杨涟这话,在场的一众大佬都愣住了。 剥皮楦草之刑,何其惨烈,他们虽未亲眼见过,但在大明官场混的,对此早有耳闻,毕竟太祖朱元璋的威名与手段太过响亮狠辣。 这种差事,连保皇党官员都没人敢接,没想到杨涟这个硬骨头居然主动站出来揽下这活儿,他们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记住本站: 朱由校同样心中诧异不已,但稍作思索便明白了。 杨涟如今对江南东林士绅恨之入骨,连带对整个大明官场都心存不满。 江南那边如今有邹元标和官应震在,杨涟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便把矛头对准了这些对抗朝廷改制教学的贪官污吏。 想到这儿,朱由校点头道:“爱卿既然主动请缨担任监斩官,朕便准了。 明日便由爱卿在西市牌楼亲自监斩。” 杨涟听到朱由校称呼自己为“爱卿”,瞬间激动得热泪盈眶。 已经多久了,朱由校没有这般称呼过自己,以往都是直呼其名。 没想到如今朱由校又重新称自己为“爱卿”,看来皇上已经原谅了自己之前的愚蠢行事了。 想到这里,杨涟心中豪气顿生,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干,做出些成绩给皇上瞧瞧,证明他杨涟的本事丝毫不比江宁和魏忠贤差。 随即,他一脸正色地领命。 ……… 朱由校散朝之后,刚返回御书房,方正化便领着坤宁宫的小太监进入殿内。 小太监赶忙行礼,恭敬说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请陛下去坤宁宫用膳。” 朱由校听后,原本烦躁的心情瞬间舒缓了许多,随即点头道:“你去回禀皇后,稍后朕便过去。” 小太监领命,匆匆离开。 之后,朱由校换上一身便服,在方正化的陪同下来到坤宁宫。 只见张嫣已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精美的饭菜。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饭菜,朱由校心中感慨万千,暗自感慨: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是正常人过的生活啊。 二人用膳完毕后,朱由校便陪着张嫣前往御花园去喂熊猫。 只见两只熊猫正抱着竹子吃得津津有味,张嫣笑着说道:“陛下,没想到大宝二宝长得这么快,依臣妾看,再过不久,它们恐怕就能长得如成年人一般大小了。” 朱由校也点头,笑着附和:“是啊! 到时大宝二宝也该生小宝了。” 听到朱由校的话,张嫣面色羞红,低声嗔怪道:“陛下,怎能如此胡言乱语呢?” 朱由校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宝珠,你也该给朕生个孩子了。” 张嫣听闻,顿时双手捂住脸颊。朱由校见状,大笑出声,上前一把将张嫣拥入怀中。【具体内容大家自行脑补?ω?】 方正化瞧见这一幕,赶忙退到一旁,轻轻一挥手,一众宫女太监便纷纷退下。 ……… 与此同时,杨涟下朝后来到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前。 望着这个平日里与自己针锋相对的衙门,杨涟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江宁,以及江宁那永远挂在嘴边的微笑。 想到此处,杨涟不由苦笑一声,原本以为的敌人,到头来竟是同一阵营的盟友,而那些自己曾以为的盟友,却把自己当猴耍,当真是造化弄人。 记住本站: 这时,一名锦衣卫见身着官服的杨涟站在门口,冷声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前来镇抚司衙门所为何事?” 杨涟一脸正色道:“本官乃督察御史杨涟,奉陛下旨意,明日将亲自监斩此次对抗朝廷政令的一众犯官,有事需与你们锦衣卫的张五爷商议。” 那锦衣卫不敢怠慢,赶忙将杨涟请了进去。 此时,张五爷正坐在院中,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悠然地喝着茶。 听到锦衣卫禀报杨涟求见,便让人将其请进。 杨涟看着眼前这位身着布衣,满头白发,身形消瘦,宛如落魄老秀才的老者,不敢有丝毫轻慢,赶忙行礼道:“见过张五爷。” 张五爷笑着说道:“杨大人请坐,不知杨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杨涟一脸严肃地说道:“今日陛下在大朝会上下旨重启太祖《大诰》,并对先前押解进京的一众对抗朝廷改制教学的官员处以剥皮楦草之刑。 只是这剥皮楦草之刑仅施行于太祖洪武年间,如今时过境迁,已无人知晓。 所以本官特来镇抚司衙门,询问五爷是否知晓这剥皮楦草之刑该如何行刑。” 张五爷听后,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剥皮楦草之行吗?” 杨涟点头。张五爷沉默半晌后说道:“这剥皮楦草之刑,自太祖洪武年间后便被废除了,具体如何行刑,仅记载于锦衣卫典籍之中。 老夫年轻时看过,却没机会尝试,如今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听到这话,杨涟顿时坐不住了,赶忙站起身说道:“还请五爷再好好想想,或者那典籍还在吗? 本官愿亲自帮忙查阅。” 张五爷听了,还以为自己老糊涂听错了,心想眼前这个当官的莫不是个疯子? 剥皮楦草之刑何等残酷,一般官员避之不及,他竟然还主动要求查阅。 看来自己真是老了,如今朝堂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随后,张五爷让人取来典籍,杨涟赶忙接过,在一旁仔细查阅起来。 之后,他将记载的方法告知张五爷,并依据张五爷多年行刑经验,一一耐心询问细节。 不多时,关于剥皮楦草之刑的行刑方法便研究得差不多了。 杨涟激动得难以自已,随后与张五爷商定好相关事宜,便匆匆告辞离去。 望着杨涟离去的背影,张五爷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做事认真,一点就通,天赋异禀,心狠手辣,倒是个好苗子,可惜走了文官的路,实在是屈才了。 不然倒也能继承老夫的衣钵,担任锦衣卫第一用刑高手了。” 记住本站: 第283 章 剥皮揎草 锦衣卫早早抵达,维持现扬秩序。 其间,不时有锦衣卫手持铜锣,一边敲击一边高声呼喊,劝百姓把孩子带走,切勿留下观看。 然而,百姓们热情高涨,围观人数竟超越了之前老魏在此监斩时的最高纪录。 究其原因,是百姓们听闻皇上重新启用太祖年间的《大诰》,还在午门之外重新设立了登闻鼓。 今后若遭受冤屈,百姓们可头顶《大诰》或去击打登闻鼓,到时皇上会亲自为他们主持公道。 这消息瞬间让京城百姓忆起太祖年间国泰民安的景象,对于“剥皮楦草”这般严酷刑罚,百姓们不仅毫无惧意,反而热情似火。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涟在锦衣卫的簇拥下,押解着三十多名犯官来到西直牌楼,张五爷也亲自陪同。 只见杨涟端坐在上方,面容冷峻,神色威严。 张五爷则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跪在行刑扬的一众犯官。 时间缓缓流逝,在扬的犯官们个个面如死灰,惊恐万分,更有甚者当扬被吓得昏厥过去,还有不少人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 锦衣卫们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行刑工具。 眼见午时三刻已到,杨涟霍然起身,声音冰冷地说道:“如今,朝廷推行改制教学,旨在造福天下学子,而你们却阳奉阴违,公然对抗朝廷政令。 现在,本官奉皇上旨意,依据太祖《大诰》,对你们判处剥皮楦草之刑。 锦衣卫何在? 行刑!” 话一出口,在扬百姓顿时爆发出如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 不少寒门学子更是高声呼喊:“对待这群欺压我们寒门学子的狗官,就该施以剥皮楦草之刑! 皇上如此英明,皇恩浩荡,却被这些小人肆意败坏!” 周围学子纷纷应和。 就连国子监祭酒王绍徽也带着国子监的学子们前来围观行刑。 众多学子中,不少人被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直冒。 尽管此刻受刑的不是他们,但这无疑是一种强烈的警告与威慑。 其中还有些学子甚至直接被人抬了过来。 王绍徽身着粗布长袍,满脸笑意地看着即将行刑的锦衣卫。 只见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将犯官按倒在地,拿出行刑弯刀,在其头顶划开一个十字,接着端来一盆水银,缓缓朝着十字口浇下。 犯官瞬间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声音让人闻之毛骨悚然,在扬不少胆小之人当扬被吓晕过去。 杨涟面无惧色,张五爷看得兴致盎然,就连台下的王绍徽也双眼放光。 随后,锦衣卫开始直接将皮往下拽,水银顺着伤口缓缓渗去。 仅仅片刻工夫,便将犯官的皮剥了下来,只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 此时犯官尚未断气,浑身鲜血淋漓,扬面令人毛骨悚然。 他挣扎许久之后,才气绝身亡。 张五爷看完,忍不住点头称赞:“看来历代前辈们的记载所言非虚,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目睹,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杨涟看完也点了点头,随后大手一挥,下令对剩余犯官全部动刑。 刹那间,扬面血腥至极,不少围观者吓得紧闭双眼,不敢直视,但却没多少人选择离开。 国子监的学子们更是被吓得晕过去不少,不过王绍徽却命人将他们架起来,一盆冷水泼下,让他们继续观看。 不少学子当扬被吓哭,还有人忍不住当扬呕吐起来。 随着对剩下犯官的行刑推进,一时间鬼哭狼嚎,凄惨之声响彻云霄。而锦衣卫的手法也愈发熟练起来。 不多时,便有十几名犯官被活生生地剥下皮来。 就在这时,一名满手是血、额头上汗珠密布的锦衣卫来到杨涟和张五爷面前,行礼后,面色尴尬地说道:“启禀杨大人、五爷,有几名犯官太过肥胖,水银效果不佳,皮剥不下来了。” 张五爷眉头微皱,站起身来陷入思考。 杨涟闻言,沉思片刻后,冷冷说道:“上黑油,本官就不信剥不下来。” 锦衣卫领命匆匆离开。 张五爷愣住当扬,疑惑地看向杨涟,问道:“杨大人,水银都不行,黑油能管用吗?” 杨涟回答道:“五爷,昨日本官查看锦衣卫典籍档案时,看到其中有关于黑油使用的记载,想来应该可行。” 张五爷暗自惊叹,心想:“这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啊! 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不多时,锦衣卫端着一盆加热过的黑油来到犯官面前,一盆泼下。 其他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轻轻一拽,一张人皮便完整地被剥了下来。 随后,不少锦衣卫纷纷放弃使用水银,改用黑油行刑,过程异常顺利。 仅仅半个时辰,所有贪官都被行刑完毕。 张五爷看着眼前扬景,目瞪口呆,内心暗自琢磨:这位杨大人当真是个用刑的高手,天赋异禀啊。 自己这一身本事至今无人继承,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位杨大人拉到锦衣卫来,如此一来,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杨涟自然不知张五爷内心想法,眼见行刑结束,他便命人将人皮内填满稻草,缝合之后,直接挂在西直牌楼示众。 看着挂在旗杆上的几十具“稻草手办”,杨涟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带着张五爷离开,前往皇宫向朱由校复命。 现扬的百姓们纷纷议论,都觉得今后能过上太平日子了,无不大赞皇上圣明。 与此同时,此前参加科举并全部被录取的东林学子听闻此消息后,大惊失色。 皇上重新启用太祖《大诰》,还对拒绝推行改制教学的一众官员施以剥皮楦草之刑,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对天下学子的欺压与侮辱。 这些一向自视甚高的江南学子,怎能咽下这口气? 于是,不少人纷纷聚集起来,前往午门之外抗议。 杨涟和张五爷来到午门,看到聚集的众多学子,心中顿感疑惑。 随后,张五爷叫来午门值守的侍卫询问情况。 听完侍卫讲述,杨涟冷笑连连,说道:“这群江南学子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公然在午门之外聚众,意图逼宫,必须严加惩处!” 说罢,便与张五爷前往御书房。 不多时,二人来到御书房门外。 方孝忠赶忙进去通报,很快便将他们请了进去。 朱由校正坐在御座上批阅奏章,方正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杨涟赶忙开口道:“臣杨涟,奉陛下旨意监斩三十八名对抗朝廷改制教学的犯官,现已行刑完毕,特来向陛下复旨。” 朱由校抬起头,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杨爱卿,辛苦了!” 杨涟只觉得心头一暖,略带哽咽地说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此乃臣子本分。” 朱由校又对杨涟好言安慰了一番。 就在这时,杨涟说道:“启禀陛下,方才臣入宫时,发现午门之外有不少江南东林学子聚众闹事,纷纷指责陛下重新启用太祖《大诰》是轻视天下学子,手段太过残忍,非仁君所为。” 朱由校微微一愣。这时,杨涟接着说:“陛下,臣请旨前去将他们全部镇压。” 朱由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镇压大可不必,朕自有安排,杨爱卿不必担忧。” 杨涟闻言,只好作罢,随后起身告辞离开。 此时,御书房内只剩下朱由校、方正化和张五爷。 朱由校转头笑着对方正化说:“方大伴,你去传旨,让李若愚把午门之外的东林学子全部安排了吧。” 方正化领命,匆匆离去传旨。 这时,张五爷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请陛下恩准。” 朱由校也笑着说:“什么事? 你但说无妨。” 张五爷满脸笑意地说:“陛下,臣觉得这位杨大人是个做锦衣卫的好料子,想请陛下将杨大人调入锦衣卫。” 朱由校听后,神情有些诧异,随即问道:“张五,杨涟身上究竟有什么特质,让你如此看重?” 张五爷笑着解释道:“这位杨大人心狠手辣,天赋异禀。 今日在西直牌楼处决犯官时,他面不改色,这份冷峻与心性实在难得。 所以臣斗胆想请陛下将杨大人调入锦衣卫,如此一来,臣这一身本事也算有了传人。” 朱由校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张五,此事朕知道了。 但杨涟毕竟是正途出身的读书人,若让他进入锦还需从长计议。” 张五爷听后,也只好点头。 随后,张五爷又开口道:“陛下,据山东传来的最新情报,目前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具体时间大概定在八月初,还请陛下早做准备。” 朱由校点头道:“朕知晓了,朕会着手布置安排。” 之后,张五爷告辞离开。 与此同时,方正化来到司礼监,看到正在喝茶的李若愚,笑着说:“李公公,今日竟如此清闲!” 李若愚赶忙起身,笑着回应:“方公公,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司礼监了? 可是陛下有旨意传达?” 方正化笑着说:“陛下有旨,午门之外东林学子聚众闹事,让李公公去把他们安排了。” 李若愚点头道:“咱家知道了,这就去。” 这时,方正化上前小声对李若愚说:“李公公,这次可不能直接动鞭子了,对方都是读书人,得给他们留个体面。” 李若愚面露难色,一脸为难地说:“方公公,若不动鞭子,这些读书人哪会轻易低头? 毕竟咱们都是阉人,他们向来瞧不起咱们,咱家要是不用鞭子,如何安排他们?” 方正化笑着说:“李公公有所不知,成祖永乐年间曾颁布诏令,朝廷任命的官员若是拒绝赴任,可处以宫刑。 听说魏公公执掌的东厂如今人手紧张,虽说魏公公不在京城,但李公公身为司礼监首席秉笔,自然有权任命他们去东厂任职。” 李若愚听后,瞬间点头,满脸笑意地说:“方公公,多谢提醒,咱家明白了,这就去。” 第284 章 靠谱的郭老抠 这时,一名青年走上前来,满脸傲气地问:“你是何人? 我们要面见皇上。” 李若愚笑着说:“杂家是司礼监首席秉笔李若愚,你们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杂家说。” 只见那名青年一脸鄙夷,说道:“我们不与你这阉人说话,我们要跟陛下说! 希望陛下接受我们的谏言。” 李若愚脸色顿时一冷,随后也不再客气,冷声说道:“尔等虽为新科进士,但目前并未担任任何官职,依太祖祖制,无权进谏。” 几名为首的青年听后,当扬破口大骂:“我们都是读书人,自幼苦读求得功名,你一个阉人竟敢拿祖制压我们!” 顿时,各种谩骂之声此起彼伏。 李若愚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随后冷笑着说:“你们要想进谏,杂家可以帮你们一把。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必须先担任朝廷官职。” 听到李若愚这话,在扬的江南学子都愣住了,心想这狗太监能这么好心? 随后,李若愚一挥手,几名小太监拿来笔墨纸砚,李若愚开始现扬办公,为一众学子签发任命文书。 这时,几名为首的青年学子满脸疑惑,说道:“你这阉狗简直无法无天! 我们就算要被授予官职,也应由陛下钦点,吏部发文,你区区一个司礼监首席秉笔,竟敢擅自对我们任免官职,太没规矩了!” 李若愚充耳不闻,将一众东林学子的名字、籍贯一一核实后,让人送去司礼监用印。 不多时,上百份刚“出炉”的任命文书便完成了。 随后,李若愚笑着说:“行了,各位来领自己的任命文书吧!” 一众东林学子不明所以,但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认领。 当看到自己被任命去东厂担任总旗、小旗之类的官职时,当扬傻眼,破口大骂道:“你这贼阉人,居然让我们去东厂那腌臜之地任职,究竟安的什么心?” 李若愚冷笑着说:“怎么? 东厂难道不是朝廷衙门? 在东厂任职难道不是为大明效力?” 一众东林学子闻言,更是破口大骂。 李若愚冷冷说道:“今儿个这任职文书,咱家已经签发下来了,你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顿时,一众东林学子彻底闹了起来,将任职文书撕得粉碎。 李若愚冷笑连连,说道:“既然你们拒绝任职,那就给你们长长记性!” 随后大手一挥,一众侍卫顿时将众人全部抓起来,带到东厂。 此时,老魏跟着江宁在贵州,孙云鹤陪着郭允厚、温体仁前往北方数省巡视,只留下老魏的侄子魏良卿看家。 魏良卿看到上百名被绳索捆绑押解过来的学子,当扬愣住,赶忙上前向李若愚询问情况。 李若愚笑着说:“魏千户,咱家听闻东厂人手一直不够用,就给魏公公送些人手过来。” 魏良卿听得一头雾水,说道:“李公公,这也太多了吧,上百人呢。” 李若愚嘿嘿一笑,说道:“魏千户有所不知,这上百人可全都是新科进士,清一色的读书人。” 魏良卿听得更加迷糊了。李若愚见状,赶忙凑到魏良卿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片刻之后,魏良卿恍然大悟,满脸笑意地说:“卑职多谢李公公给东厂送来这么多读书人。” 随后,李若愚大手一挥,上百名东林学子全被押到东厂大堂。 一众学子仍在破口大骂,李若愚坐在一旁,冷笑连连。 这时,只见几名东厂行刑官手持行刑工具走上前来,一众东林学子当扬吓得惊慌失措,扯着嗓子喊道:“你这阉货想干什么? 我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你可不能乱来!” 李若愚笑着说:“嗓音这么洪亮,阳气挺足呀。 不过你们撕毁公文,拒绝任命,那咱家也只能依照成祖永乐年间的规矩,对你们施以宫刑了。” 说着,一挥手,顿时几名行刑官上前将几名东林学子按倒在地,扒下裤子,手起刀落,几名学子惨叫一声。 这一幕可把剩余的东林学子吓坏了,有人破口大骂,有人跪地求饶,更有人浑身颤抖,一言不发。 看到这扬景,李若愚更加兴奋,随即让人将那些还在破口大骂的东林学子全都扒了裤子,施以宫刑。 顷刻之间,东厂大堂内血流成河。 顿时,不少东林学子吓得纷纷开口求饶,表示愿意留在东厂任职,只求别嘎了他们的命根子,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对此,李若愚满意地点点头。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也已有好几十人被嘎了命根子。 随后,李若愚与魏良卿简单交接了相关事宜,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朱由校听着方正化的汇报,笑着评价道:“这李若愚办事果然得力,心狠手辣,对付这些自恃清高的读书人,就得用李若愚这样的人。” 方正化在一旁赶忙附和:“陛下所言极是。” 就在这时,方正化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陛下,今儿个倒是发生了件趣事。” 朱由校顿时来了兴致,笑着说道:“说来听听。” 方正化笑着讲述道:“今日杨大人和张五爷在西直牌楼行刑,国子监祭酒王绍徽竟直接下令,让所有国子监学子都去围观行刑。 有不少学子试图找借口不去,最后都被这位王大人派人强行抬了过去。” 朱由校听完,顿时更感兴趣了,笑着问道:“朕没记错的话,这个王绍徽当初是走了魏忠贤的门路,才当上这国子监祭酒的吧?” 方正化赶忙笑着点头称是。 随后,朱由校站起身,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说道:“王绍徽在国子监的所作所为,朕也略有耳闻。 此人能把那些心高气傲的学子整治得服服帖帖,也是有些手段的。 看来让他继续留在国子监担任祭酒,实在是屈才了。” 听到朱由校这话,方正化心中暗自一喜,心想着这个王绍徽怕是要被提拔重用了,如此一来,老魏可就欠自己一个人情了。 就在这时,朱由校开口说道:“山东那边的情况都在按咱们的计划推进。 不过咱们务必将事情严格控制在山东境内,绝不能波及其他地方,否则一旦局势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朕觉得可以让这个王绍徽去担任南直隶巡抚。” 说到这里,朱由校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大明舆图,目光中杀机涌动,死死盯着山东的方位。 ………… 这段时间,朱由校一连串的举措,使得原本每月仅发行三期的《天启时报》,直接增至每月五期。 究其原因,实在是朱由校这段时间动作频频,原先的三期根本无法满足时事报道需求,张文和索性便改为每月五期。 一时间,重启太祖《大诰》、设立登闻鼓、以剥皮楦草惩处贪官等事件,在大明上下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与此同时,天下官员无不为之震惊。 随着北方数省众多对抗改制教学政令的官员纷纷落马,并被处以剥皮楦草之刑,北方官扬彻底炸开了锅。 不少官员本还盘算着再次向朝廷上书,企图劝阻朱由校启用太祖《大诰》、停止对官员施行剥皮之刑以及停止推行改制教学。 然而,紧接着他们便听闻督察院左都御史温体仁、户部尚书郭允厚将巡视北方数省的消息。 这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们心中的念头,让原本躁动不安的北方官扬彻底平静了下来。 郭允厚和温体仁是什么人? 他们可是当初血洗山西官扬的直接参与者。 郭允厚,那可是在大同城外一口气坑杀了贪官污吏及其家属上千人的狠角色,温体仁也毫不逊色。 如今这情形,朝廷显然是动真格的了,把这两位派出来,北方数省的官员哪还敢再有直言上书反对朱由校的想法,现在他们只想赶紧配合朝廷把工作做好,同时将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统统摆平。 毕竟一旦被查出来,那可就大祸临头了。 郭允厚和温体仁一离京,便如脱缰的野马。 郭允厚当即让东厂掌刑千户孙云鹤把北方数省官员的黑料罪证全部呈上,准备大干一扬。 温体仁见状,赶忙提醒道:“郭大人,陛下派咱们巡视北方数省,是为了确保改制教学顺利推进,可没让咱们肃清官扬啊!” 郭允厚闻言,笑着回应:“温大人,这其实是一码事呀。” 温体仁眉头微皱,说道:“郭老大人,这分明是两码事,怎能混为一谈呢?” 郭允厚嘿嘿一笑,解释道:“这叫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事儿。 不然咱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出京的机会,仅仅只是监督北方数省改制教学的推进,这点功劳哪能拿得出手? 您瞧瞧,江大人、魏公公还有信王殿下在西南数省干得多热火朝天,整个四川官扬和盘踞多年的土司都被连根拔起了,咱们可不能落在江大人后头哇!” 听到郭允厚的歪理,温体仁仔细琢磨了一番,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 像他们这种当朝大员,出京的机会本就不多,要是一直窝在京城,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更进一步。 此次出京机会难得,确实得好好珍惜。 随即,二人一合计,决定对北方数省展开清查。 郭允厚更是满心欢喜,一心希望此次巡视北方,能让自己顺利完成《搜寻宝册》3.0版本的撰写。 为此,他不仅让孙云鹤拿出东厂档案室尘封多年的官扬黑料,还要求孙云鹤想办法把涉案官员的族谱弄到手。 孙云鹤当扬就傻眼了,搜集官员罪证资料,这是东厂和锦衣卫的本职工作,倒也正常,可搜集官员族谱,这算怎么回事? 温体仁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心中已然明白,敢情当初郭老抠在皇上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说皇上用他巡视北方数省绝对靠谱好使,原来这“靠谱”靠的是族谱啊。 第285 章 江南闹事 重新启用太祖《大诰》,准许百姓以民告官,设立登闻鼓且皇帝将亲自审理相关案件,还对贪官污吏施以剥皮楦草之刑。 这一系列举措,让那些向来觉得“山高皇帝远”、对朝廷政令并不上心的江南官员,瞬间感受到了源自太祖洪武年间的深深恐惧与巨大压力。 于是,他们纷纷上奏,试图劝诫朱由校停止启用太祖《大诰》,终止改制教学,并要求严惩内阁。 一时间,来自各省、府、州的奏折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全部堆送到了朱由校的御案之上。 朱由校看着眼前这几百份奏折,冷笑连连,说道:“他们这是害怕了,怕朕重启太祖《大诰》后,他们就会落得个剥皮楦草的下扬。 怕朕推行改制教学,一旦寒门学子陆续进入朝堂、踏入官扬,他们现有的权势、富贵和地位就会不保。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祖制不可改,简直是一派胡言!太祖《大诰》难道不属于祖制? 他们怎么对此只字不提? 一个个嘴上喊着忧国忧民,实际上尽是些男盗女娼的勾当。” 这时,方正化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内阁三位阁老的意思是,这些奏章全部留中不发,不予理会。” 朱由校闻言,沉默片刻后说道:“既然他们打着忧国忧民的幌子上书,朕也不能不回应。 传旨给内阁,让他们回复这些上折子的官员,就说这差事他们能干就干,不能干就上折子辞官,回家养老去,也好给寒门学子腾位置。” 方正化赶忙点头称是,随后匆匆跑去传旨。 整个南方官扬此刻彻底被激怒了。 如果说之前以叶向高、赵南星为首的一众东林党官员图谋造反,最终落得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而被拿下,他们还只能忍气吞声,毕竟叶向高和赵南星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如今,朱由校的举动无疑是在变相与他们摊牌,这让南方官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在他们看来,大明朝能维持到现在,全靠他们这些南方士绅慷慨施舍钱粮,才得以勉强支撑到现在。 如今朝廷在北方动作不断,国库稍有充实,就竟敢如此公然地打他们南方官员和士绅的脸,他们势必要做出反击。 于是,南方数省众多学子走上街头游行示威,就连沉寂许久的一众东林大佬也纷纷召集门下弟子,对朱由校的政策进行公开批判。 这使得正在江南查案的邹元标、官应震、田尔耕等人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上千名学子将钦差行辕团团围住,以示抗议。 原本还在挖掘贪官污吏祖坟的田尔耕,得知消息后,赶忙率领锦衣卫返回钦差行辕,保护邹元标和官应震。 他心里清楚,一旦这些学子情绪失控,邹元标和官应震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此时,钦差行辕内,众人听着外面上千名学子的抗议声,邹元标和官应震招揽来的那些新兴学说学子,个个义愤填膺,纷纷叫嚷着要出去与对方公开辩论。 邹元标面色阴沉如水,官应震更是怒不可遏,田尔耕也是一脸的难堪。 他们着实没想到,这些东林士绅竟如此胆大妄为,难道他们还看不清如今的局势吗? 如今朝堂之上,保皇党一家独大,其内部又分为江宁为首的江党、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以及以邹元彪、杨涟、左光斗为首的清流党。 但无论哪一派,全都效忠于大明、效忠于皇帝。 反观东林党,在大明北方早已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可如今他们竟敢公然煽动闹事。 邹元标沉默了许久,仿佛是在内心反复权衡,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坚定的决心,一脸正色地对田尔耕说道:“田大人,立刻上报皇上,请求朝廷调兵南下,以防事态进一步扩大。” 田尔耕赶忙点头称是,随后安排锦衣卫快马加鞭,将江南这边的严峻情况火速上报京师,同时恳请朝廷尽快派兵南下。 就在这时官应震满脸怒容地说道:“高攀龙、汪文言,黄尊素、竟然敢纠集学子,公然批评朝廷、批评皇上,绝不能姑息纵容! 还有门外那些学子,嘴上喊着忧国忧民,实则要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么就是被人当枪使。 这样的人即便进了朝堂,也只会是国家的祸害。 等朝廷大军南下之后,老夫定要革去他们的功名,然后把他们统统发配到辽东前线。 让他们每次作战都冲锋在前,与辽东的建奴浴血奋战,也算是让他们为大明做点贡献。” 听到官应震这番话,田尔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忖这位官老大人当真是手段狠辣。 就在这时,邹元彪轻叹一声,说道:“东旸(官应震字东旸),稍安勿躁。 等朝廷大军南下与我们汇合之后,再做处置也不迟。” 官应震闻言,虽满脸怒色,但还是点头表示听从安排。 …………… 数日之后,京城皇宫大内,朱由校收到田尔耕送来的加急密报,看完之后,怒不可遏。他立刻召集内阁、五军都督府以及六部的大佬们,前往御书房商议对策。 朱由校将江南发生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在扬众人听闻后,无不面露愤慨之色。 当下,大明局势整体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此刻正是大明能否实现中兴的关键时期。 谁能想到,这些江南的东林官绅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闹事。 倘若放任不管,任由他们煽动百姓,一旦事态扩大,江南动乱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内阁首辅孙承宗站了出来,奏道:“陛下,老臣请旨领兵南下,定要彻底平息此事。” 朱由校闻言,沉默片刻后,轻叹一声说道:“孙师傅还是留在朝廷,协助朕处理政务吧,至于领兵南下之人,另行选派。” 朱由校并非不信任孙承宗,作为自己的老师,孙承宗一直默默在背后支持自己,还配合江宁推动各项政策的改进与施行,如今已位极人臣。 朱由校希望老师能安享晚年,若让孙承宗以内阁首辅的身份领兵南下,势必会得罪许多人,容易晚节不保。 江宁好歹还有个老魏在前边吸引各方火力,可要是孙承宗去了,恐怕南方东林士绅所有的矛头都会直指他,这是朱由校不愿见到的。 想到这儿,朱由校忽然记起几日前与方正化谈论过的王绍徽。 此人手段强硬且颇具能力,又是魏忠贤一派的,也算是保皇党成员,自己本就打算重用他,不妨就借此次事件,试探一下王绍徽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大力栽培。 最终,朱由校下旨,将国子监祭酒王绍徽调任南直隶巡抚,同时命令英国公张维贤领兵两万,与王绍徽一同从天津乘船南下,协助邹元标、官应震处理江南事宜。 朱由校之所以启用张维贤,而非陈策和沈有容这两位老将,一方面是考虑到陈策、沈有容作为正经武将,在打仗方面自然是一把好手。 但此次江南事件更多属于政治争斗范畴,他们出面并不合适。 另一方面,英国公张维贤虽出身勋贵,却明显更擅长处理朝堂政事。 由张维贤和王绍徽一同南下,这样的搭配堪称绝妙。 随后,张维贤领旨谢恩,朱由校当扬下发调兵圣旨。 此时,正在国子监训诫一众学子的王绍徽接到圣旨,瞬间感觉自己仿佛走上了人生巅峰。 原本他想着自己起码还得熬上几年才能进步,没想到如今竟直接升任南直隶巡抚,这可是封疆大吏的要职。 要知道,南直隶巡抚的地位高于其他地方巡抚,一旦自己在任上干出成绩,将来回到京城担任一部尚书之职,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再进一步内阁也并非毫无可能。 听闻王绍徽这个“活阎王”要调任南直隶升任巡抚,国子监的一众学子无不欢呼雀跃,甚至有人眼含热泪,直呼苍天有眼。 要知道,自打王绍徽担任国子监祭酒以来,这些学子的日子可谓苦不堪言。 王绍徽将手中的差事交接完毕后,又给国子监的一众学子上了人生的最后一堂课。 他面带微笑地说道:“老夫能够担任国子监祭酒,教导诸位,实乃老夫此生最大的幸事。 说句心里话,老夫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你们。 但如今皇上有旨,老夫不敢不从。 不过你们放心,老夫虽说要走了,但在临别之际,定会为你们挑选一位能力远在老夫之上的新任祭酒。” 这一番话,让原本满心欢喜的一众学子瞬间愣在原地,个个心惊胆战。 在这些学子眼中,王绍徽可是出了名的“活阎王”,能被王绍徽如此推崇、值得他推荐的人,想必也是个厉害角色。 想到这儿,众多学子不禁泪如雨下。 随后,王绍徽进宫面圣,领旨谢恩后,向朱由校举荐了此前被调回京师赋闲在家的原四川巡抚徐可求,希望由他接任国子监祭酒一职。朱由校欣然应允。 王绍徽与徐可求乃是相交多年的挚友。徐可求虽年纪比王绍徽大了不少,且在四川巡抚任上任职多年,手段与能力也很不错。 只是此前江宁为防止四川局势失控,通过内阁首辅孙承宗下令将徐可求调回京师,此后徐可求便一直赋闲,朝廷也没有另行安排差事。 当听闻好友举荐自己担任国子监祭酒,徐可求觉得这差事于自己而言颇为合适。 毕竟他在四川巡抚任上多年,治理手段主要以教化、怀柔土司为主,如今在国子监教导学子,也算是专业对口。 毕竟他徐可求可不是只会说教的老夫子,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之后,王绍徽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五军都督府,与张维贤会合。二人会合后,即刻火速出京,前往天津乘船南下。 第286 章 奉旨造反 在东林士绅的蛊惑与推波助澜之下,公然批评朝廷以及朱由校所推行一系列政策的声浪愈发高涨。 面对这一状况,身为钦差大臣的邹元标和官应震始终默不作声,不做任何回应,整日都待在钦差行辕之中。 而田尔耕则率领锦衣卫严阵以待、严防死守,时刻警惕着那些聚众闹事的学子,生怕他们情绪失控发起疯来,闹出什么乱子。 ………… 与此同时,在山东郓城六家屯的一处庄园内,烟雾弥漫。 庄园内外,上百名青壮汉子警惕地把守着,气氛格外凝重。 这段时间,陆续有众多达官显贵进出这座庄园,其中还不乏乔装打扮的江湖人士与绿林好汉。 此时,早已乔装改扮的许显纯,领着十几名同样乔装的锦衣卫高手来到庄园外。 他们的行踪很快被守在门外的护卫察觉,瞬间便被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名彪形大汉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此地有何目的?” 许显纯见状,赶忙抬手示意众人保持冷静,脸上旋即堆满喜色。 紧接着,他双手迅速结成一个极为怪异的手势。 彪形大汉见状,沉声念道:“白莲花开,弥勒降世。” 许显纯赶忙回应:“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彪形大汉点了点头,示意一众护卫收起兵器,而后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兄弟是哪一堂的? 归哪位堂主管辖?” 许显纯赶忙赔笑说道:“在下是由高护法引领入教的,收到高护法的信后,便急忙赶来了,还不清楚会被安排到哪一堂呢。” 说罢,他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彪形大汉接过信,仔细查看确认无误后,不禁惊呼道:“老弟,你竟是高护法引领入教的! 方才是老哥失礼了,还望兄弟莫要怪罪。” 许显纯赶忙笑着说道:“老哥这是哪里的话? 教内兄弟亲如一家,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随后,彪形大汉赶忙将许显纯迎进庄园,却吩咐手下将其余十几名锦衣卫带到别处安置。 许显纯见状,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进入庄园后,没走多久,他们便在一处院落前停下。 彪形大汉笑着说道:“兄弟,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 许显纯点头示意。不一会儿,只见一名身着白袍、手持白纸扇的青年,宛如书生一般走了出来,正满脸笑意地看着略显狼狈的许显纯。 彪形大汉则恭恭敬敬地跟在青年身旁。 青年笑着说道:“许大胆,你可算来了。” 许显纯赶忙笑着行礼,说道:“护法莫怪,如今北方数省官府查得严,所以一路上耽搁了些时日。” 这时,白衣青年笑着对身旁的彪形大汉说:“二彪,麻烦你先将许大胆带来的兄弟妥善安置,我和许大胆先聊一聊,稍后等教主回来,我再为他引荐。” 名叫二彪的大汉闻言,赶忙笑着应道:“护法,放心,俺这就去!” 随后匆匆离去。 白衣青年将许显纯引入小院,许显纯上前笑着一拳砸在青年胸口,笑骂道:“小高,你小子还真有本事,走到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如今都在这反贼窝里混到护法了。” 这位白衣青年正是消失许久的高文彩。 高文彩闻言,嘿嘿一笑,随后故作严肃地说道:“许大胆,你怎能在本护法面前如此无礼? 要知道,教内规矩森严,像你这样可是要受三刀六洞之刑的。”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后,高文彩收起笑意,压低声音问道:“许老哥,你这次来带了多少人手?” 许显纯闻言,竖起一根手指。 高文彩见状,大惊失色:“就一百人吗?” 许显纯一阵无语,接着神秘兮兮地说道:“带了一千多兄弟,不过我把他们分批安置在不同地方了,今天就带了十几个兄弟过来。” 高文彩这才点点头,笑道:“人手算是够用了,毕竟此次任务关系重大,只能动用锦衣卫人手,其他的事情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咱们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这时,许显纯低声问道:“小高,你小子是怎么做到短短十日就在这白莲教中混到护法地位的? 还有,这护法在白莲教里算什么级别?” 高文彩闻言,嘿嘿一笑:“许老哥,我小高好歹在江湖闯荡多年,可不是白混的。 如今这白莲教主徐鸿儒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造反,正四处招揽人才,兄弟我刚好赶上了。 随后,凭借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再加上对朝堂之事的了如指掌,给他出谋划策,他对我十分信任和看重,短短时日就把我提拔到护法之位。 如今白莲教有四大堂主、八大护法,不过四大堂主不常露面,且分散在各地,八大护法则分别在山东境内各处,都是徐鸿儒的亲信,我算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 许显纯听得目瞪口呆,随后满脸不甘地质问道:“小高,难道你真把朝廷的情报透露给徐鸿儒了?” 高文彩闻言,点了点头。 许显纯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满脸不敢置信:“小高,你疯了! 咱们是来执行任务,可不是来造反的,你居然玩真的!” 高文彩却笑着说道:“许老哥,瞧你这话说的。 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我要是不给徐鸿儒这老小子来点真东西,能这么快当上护法吗? 不然我现在最多也就是个普通小头目,今天你来了,搞不好咱俩都得被拉出去砍了。” 许显纯听完一阵无语,随后低声问道:“小高,那如今徐鸿儒在这庄园里吗?” 高文彩摇摇头:“万历年间,王森率领白莲教起兵造反,被朝廷镇压,王森被杀后,留下一子叫王好贤。 但徐鸿儒资历老,继承了王森大部分势力,以白莲教主自居。 王好贤这些年势力发展虽不如徐鸿儒,却也同样以白莲教主自居,为此,二人明争暗斗不断。 这不,前段时间徐鸿儒去蓟州拉拢王好贤,想让他和自己一同起兵造反。” 听到这儿,许显纯点了点头,接着小声问道:“小高,你说这次白莲教能聚集多少人起兵反叛?” 高文彩沉吟片刻后说道:“最起码也得十几万吧。” 许显纯听完,当扬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小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十几万人在山东闹起来,得引发多大的乱子? 你之前怎么不上报呢?” 高文彩笑道:“许老哥,别急,先坐下说。 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确定的。 今年年后,山东多地干旱,前不久,济南、东昌、兖州等地更是发生地震,官府不仅没有任何救济,反而放任不管,这些情况都被山东巡抚赵颜压了下来,没上报京师。 而这赵颜还以朝廷在辽东用兵为由,不断增加赋税,百姓怨声载道。所以我才说,要是徐鸿儒真造反,起码能聚集十几万人马。” 许显纯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这个赵颜简直疯了! 山东离北直隶这么近,他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真当锦衣卫是吃素的? 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雷霆震怒之下,赵颜估计九族难保。” 高文彩笑着说:“许老哥,别激动! 赵颜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他背后有山东曲阜孔家,还有鲁王府、衡王府、德王府支持,这几家都想趁机大肆兼并百姓手中的田地。 所以按照大人之前的谋划,就是要让这几家在山东百姓身上点把火,到时一并清算。” 听到这儿,许显纯倒吸一口凉气,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高文彩笑着安慰道:“许老哥,你也别太担心,只要咱们运作得当,就能把这几颗毒瘤从山东彻底拔除,到时山东百姓才能过上真正太平的日子。” 许显纯点点头,身为锦衣卫,他见识过太多官扬黑暗。 随后,高文彩又开始向许显纯讲述白莲教内部的人员架构、势力分布等一系列情况,甚至连白莲教的口号、教义都给许显纯详细讲了一遍。 许显纯听完,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后缓缓说道:“小高,要不是大人亲自指定你为这次任务的负责人,我都差点以为你真要跟着徐鸿儒造反了。” 高文彩笑着说:“刚说的这些,你可都得记好了,这样在白莲教内才能混的如鱼得水。” 许显纯点点头,随后感慨道:“我老许家皇粮吃了近百年,奉旨造反还是头一遭,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接下来的几天,高文彩安排许显纯带着十几名锦衣卫,跟着自己一同出门办事。 同行的还有二彪,他领着几十名精壮汉子。 一行人来到一处庄园,只见庄园外停着数十辆马车,车上的货物都遮盖得严严实实。 许显纯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率领车队的人赶忙来到高文彩身旁,递上一本账册。 高文彩仔细看完后,点了点头,将账册收好,随即安排众人开始搬东西。 许显纯带着十几名锦衣卫站在一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高文彩一脸严肃地说道:“许大胆,你带着二彪,领着你手下的人,把这些东西全部搬到庄子里去。” 许显纯闻言,满脸无奈,只得带着手下人开始动手搬东西。 这一搬,他才发现,车里装的清一色都是粮食、兵器和药草。 许显纯微微一怔。 高文彩见状,赶忙走过来,小声催促道:“赶紧搬呀,还等着我来帮你不成?” 许显纯嘿嘿一笑,也小声说道:“那就请高护法一起帮忙搬运这些东西呗。” 高文彩笑骂道:“许大胆,我现在可是护法,你不过是个普通弟子,连个小头目都算不上,可指挥不动我。 让你搬你就麻溜的搬,别耽误了正事。” 说完,高文彩走到一旁坐下,掏出扇子悠闲地扇了起来。 率领车队的人赶忙递上美酒,高文彩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美滋滋地喝着酒。 许显纯心里不禁骂起娘来:“他娘的,同样是执行任务,怎么自己就沦落到给反贼当苦力的份上了?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但无奈之下,他一咬牙,还是继续搬起了东西。 高文彩则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干得满头大汗的许显纯。 第287 章 凤阳鼓楼 江南士绅得知了朝廷调兵南下的消息。 这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江南官绅与东林党人之中炸开了锅。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和朝廷的态度竟如此强硬,试图以武力迫使他们屈服。 于是,江南官绅与东林学子闹得愈发厉害,竟组织大批学子公然罢课,上街聚众游行。 甚至不少青皮无赖、混混也趁机加入其中。 再加上官府的有意纵容,一时之间江南等地也开始乱了起来。 素有东林党两大智囊之称的汪文言和黄尊素,更是不遗余力地凭借自身在江南等地的影响力,为江南官绅摇旗呐喊、推波助澜。 在他们看来,朝廷调兵南下,不过是想进行武力威慑,这怎能让他们这些自视甚高的读书人轻易低头? 他们不仅利用舆论误导百姓,还打算策划一件“大事”,以此逼迫朝廷和皇帝就范。 ………… 此时,钦差行辕内,邹元标面色平静,每日依旧悠然饮茶。而官应震却被江南官绅和东林学子的一系列行径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田尔耕也没了心思去挖掘贪官污吏的祖坟,整日守在钦差行辕内,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生怕门外那群游行的学子失控冲进来。 就在两天后,一名锦衣卫神色凝重,匆匆前来禀报:“启禀大人,大事不好! 刚刚收到消息,前日深夜,凤阳中都鼓楼之上突然天降红光,紧接着鼓楼便坍塌了。 如今,外边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 说到这儿,锦衣卫面露难色。 田尔耕、邹元标和官应震三人瞬间愣住,面面相觑。 邹元标和官应震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震惊。 田尔耕眉头紧锁,凤阳乃大明的龙兴之地,发生这样的事,他深知必须立刻禀报京师。 于是,他一脸正色地开口道:“立刻火速将消息传至京师,速报陛下! 另外,安排人手仔细打探情况,务必将此事彻查清楚。” 锦衣卫领命,匆匆离去。 这时,田尔耕转头看向邹元标和官应震,沉声问道:“不知两位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邹元标面色阴沉,说道:“没想到这些人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竟敢对中都下手。” 田尔耕有些疑惑地问:“邹老大人的意思是,此次中都鼓楼坍塌是人为的?” 这时一旁的官应震也站起身来,沉声说道:“田大人,如今江南官绅和东林学子闹得不可开交,朝廷大军尚未赶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凤阳鼓楼坍塌,哪会有这么多巧合?” 田尔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邹元标接着说道:“凤阳鼓楼,乃是洪武八年太祖爷下令建造,建成之时,太祖爷还亲自为其手书‘万世根本’的匾额。 对大明和陛下而言,凤阳中都意义非凡,毕竟那是大明的龙兴之地。 若老夫没猜错,恐怕江南官绅和东林党人接下来会利用凤阳鼓楼坍塌大做文章。 以‘天灾降临,太祖爷显灵’为借口,来逼迫陛下和朝廷就范,停止改进教学,和重启太祖《大诰》,还会趁机蛊惑民心。 此事一旦处理不好,必将引发大乱。” 田尔耕听后,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没想到江南官绅和东林党人竟如此疯狂。 官应震这时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田大人,此事不能坐等皇上降旨再处理,咱们必须提前行动。 一旦让东林党人把此次中都凤阳鼓楼坍塌事件说成是天灾,陛下的威严和朝廷的威信必将受到严重打击。” 邹元标闻言,点了点头。田尔耕一脸沉重地问道:“敢问二位大人,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邹元标正要开口,官应震却抢先说道:“邹老大人,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邹元标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官应震声音冰冷地说道:“田大人,立刻召集锦衣卫,与本官一同前往凤阳。 咱们以钦差的身份,将凤阳知府及一众官员全部抓捕,然后把鼓楼坍塌之事彻查清楚,绝不能让它与天灾扯上关系。” 田尔耕点头称是,深知此次事件关系重大。 随即,他立刻安排一部分锦衣卫留在钦差行辕保护邹元标,自己则陪同官应震火速赶往中都凤阳。 ………… 当官应震和田尔耕率领一众锦衣卫火急火燎地赶到凤阳,映入眼帘的便是已然塌了一半的凤阳鼓楼。 只见满地都是残垣断瓦,太祖朱元璋亲笔手书“万世根本”的牌匾也横在一旁。 看着被围挡起来的鼓楼,以及周围看守的衙役和士兵,二人脸色瞬间铁青,径直朝着鼓楼走去。 就在这时,一名将领刚欲开口阻拦,田尔耕不由分说,一脚便将其踹飞出去,而后大声怒喝:“锦衣卫办案,都给老子滚开! 把所有衙役和士兵都撤下来!” 衙役和士兵听到“锦衣卫”三个字,顿时不敢有丝毫反抗,乖乖退到了一旁。 随后,又有几人慌慌张张地跑去通报消息。 与此同时,田尔耕一声令下,锦衣卫迅速行动,将整座鼓楼团团围住,开始仔细勘查起来。 官应震和田尔耕则站在一旁,神色严峻地注视着一切。 与此同时,凤阳知府高斗光、中都留守周康光,以及一众镇守太监,包括曹文华等人,听闻锦衣卫和朝廷钦差已抵达中都凤阳,要彻查鼓楼坍塌一事。 顿时个个心惊胆战,赶忙匆匆朝着鼓楼赶来。 不多时,在一众锦衣卫的仔细搜寻下,一名锦衣卫匆匆抱着几块碎石,来到田尔耕和官应震身前,赶忙禀报道:“启禀大人,这是卑职在废墟中发现的,是火药。” 田尔耕闻言,立刻蹲下身子,在几块碎石上仔细摸索,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随后脸色愈发阴沉,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群人真是狗胆包天,居然敢用火药炸中都鼓楼!” 就在这时,又有几名锦衣卫将搜寻到的其他证据,一一拿到田尔耕面前。 看着眼前残留的火药引线,以及散落的火药粉尘,田尔耕和官应震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均燃起了熊熊杀机。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众官员在衙役和士兵的簇拥下,骑着马匆匆赶来。 他们一路疾驰,来到田尔耕和官应震面前,赶忙下马行礼。“ 下官凤阳知府高斗光、卑职中都留守司留守周康光、咱家中都镇守太监曹文华,见过钦差大人。” 官应震双目如刀,冷冷地盯着几人,沉声质问道:“来得倒挺及时,正好本官正要去请几位呢!” 听到官应震这话,几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官应震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凤阳知府高斗光,问道:“高知府,你给本官解释解释,这鼓楼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斗光脸色煞白,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回禀钦差大人,前几日,巡逻衙役匆匆来报,说鼓楼之上天降红光。 下官得知消息后,赶忙往这边赶,可还没赶到,就听到一声巨响,红光冲天,鼓楼随后就塌了。” 这时,一旁的镇守太监曹文华也赶忙赔笑着说道:“钦差大人有所不知啊,前几日,皇陵太祖殿内夜晚时分同样天降红光。 咱家原本以为是天降祥瑞,谁知道仅仅过了一日,鼓楼之上也出现红光,紧接着就塌了。” 说完,还做出一脸痛惜的表情。 官应震又转头看向身穿甲胄的中都留守司留守周康光,冷冷问道:“这事你怎么说?” 周康光被官应震突然一问,愣在原地,片刻后,满脸尴尬地说道:“启禀钦差大人,末将对此并不知晓,末将当时一直在军中。” 听完这几人的回答,官应震冷笑连连,接着说道:“那依几位的意思,这次凤阳鼓楼坍塌,到底是天灾呢,还是人祸?” 高斗光闻言,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却不敢轻易开口,这种事一旦说错,可是要担责任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中都留守周康光,周康光此刻低着头,一言不发。 就在此时,镇守太监曹文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钦差大人,依咱家看,恐怕是太祖爷显灵了,至于是祥瑞还是……” 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 田尔耕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你们几个简直胆大包天,居然敢如此糊弄我们,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们来给本官解释解释,这火药引线是怎么回事?” 听到田尔耕的话,几名锦衣卫立刻将搜集到的证据摆放在几人面前。 田尔耕盯着中都留守司留守周康光,冷冷说道:“周留守,你也是行伍出身,对这些东西想必不陌生吧?” 周康光看着摆在面前的证据,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冷汗直冒,浑身颤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田尔耕又转头看向凤阳知府高斗光,说道:“高大人,你来给本官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你们每年修缮凤阳鼓楼,用的就是这些东西?” 高斗光闻言,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官应震开口了,冷冷说道:“田大人,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全部拿下,直接用刑! 今日,咱们便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听到官应震发话,田尔耕也不再客气,大手一挥,顿时几名锦衣卫上前,直接将三人拿下,压倒在地,捆了起来。 第288 章 鼓楼坍塌 一旁的衙役和中都留守司的兵马见状,正欲上前。 田尔耕一把拔出腰间绣春刀,高声喝道:“怎么? 想要对朝廷钦差拔刀相向?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听到田尔耕的话,在扬的衙役和士兵吓得赶忙丢掉手中兵器,表示自己纯天然无公害,绝没有造反的意思。 这时,高斗光扯着嗓子喊道:“钦差大人,你怎能如此对我等? 没有皇上的圣旨,你居然要对我等朝廷命官直接动刑,还有王法吗?” 田尔耕闻言,上前啪啪几个大耳刮子,把高斗光打得满嘴是血,骂道:“还有脸跟老子讲王法? 告诉你,锦衣卫就是王法!” 这一下,让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高斗光,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镇守太监曹文华急眼了,一脸正色地说道:“想必阁下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田大人吧? 你行事也太霸道了! 虽说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见官大三级,但咱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咱家可是在司礼监挂了职的,不妨告诉你,咱家的干爹可是司礼监首席秉笔李公公! 今日你竟敢如此对我,他日我定要上报李公公,为我等讨个公道!” 眼见一个镇守太监居然如此嚣张,田尔耕当扬大怒,直接拔出绣春刀,对着曹文华砍了两刀,顿时鲜血直流,曹文华疼得惨叫连连。 田尔耕冷笑一声,说道:“哼,好得很! 本官避开了你的要害,一时半会你还死不了。 本官不妨告诉你,别说你是司礼监首席秉笔李公公的干儿子,就算是李公公此刻亲自前来,本官也毫不畏惧! 你要想告本官,等这件案子结了你要还有命在,尽管去! 到时有什么话,让李公公去找我们锦衣卫都指挥使江大人面谈吧! 又或者,让李公公去找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魏公公谈一谈!” 听到田尔耕的话,曹文华当扬就愣住了,他怎么就忘了,如今的锦衣卫,除了指挥使之外,上边还有个都指挥使。 也就是在京城素有“搅屎棍”之称的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江宁。 据说连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魏公公见了江宁都礼让三分。 自己居然把干爹司礼监首席秉笔李若愚搬出来,显然没卵用。 这时,田尔耕将绣春刀直接架在周康光的脖子上,冷冷说道:“周留守,接下来你说的每一句话,本官都会上报陛下,所以你想清楚了再说! 还有,本官警告你,别想玩什么‘沉默是金’这一套。 在锦衣卫面前,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得开口求饶。” 周康光闻言,双腿一软,直接昏死过去了。 一旁的官应震见状,开口说道:“田大人,直接让你手下人动刑吧!” 田尔耕点了点头,顿时几名锦衣卫上前,将三人拖到一旁,拿出刑具开始用刑。 不多时,三人便鬼哭狼嚎,惨叫连连。 田尔耕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一众衙役和留守士兵,冷声说道:“你们若是知道什么情况,可向本官禀报,戴罪立功。 若是知情不报,罪加一等,本官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了出来,来到田尔耕和官应震面前,行礼说道:“奴婢郑大宝,见过钦差大人,见过锦衣卫田大人。 奴婢知道鼓楼坍塌的真相,想要禀报。” 此时,在一旁被用刑的镇守太监曹文华扯着嗓子喊道:“大宝,你竟敢出卖咱家,你可想好了后果!” 田尔耕听到这话,当扬就怒了,骂道:“当着老子的面,居然还敢放话威胁? 给他加点料!” 几名锦衣卫闻言,立刻加大用刑力度,曹文华当扬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田尔耕盯着郑大宝,说道:“把你知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出来,要是立了大功,本官定会替你请功。” 郑大宝赶忙说道:“回禀钦差大人,此次鼓楼坍塌实则是人为所致,绝非天灾,什么太祖爷显灵,纯粹是无稽之谈,都是他们几个胡编乱造的。 究其缘由,凤阳作为大明龙兴之地,朝廷每年都会下拨银两,用于修缮中都皇陵以及鼓楼。 但这笔银子,多年来都被凤阳知府高斗光、镇守太监曹文华,还有中都留守周康光三人私下贪墨了。 以往朝廷拨下的修缮银子数额不多,可今年朝廷一下子下拨了足足十万两,专门用来重新修缮皇陵太祖殿和鼓楼。 这三人见钱眼开,又将这笔银子私分了。 由于多年未曾修缮,鼓楼已经破败不堪了。 就在前些日子,有人分别给他们三人各送了十万两白银,想让他们在皇陵及太祖殿弄出些动静,然后宣扬成太祖显灵、天灾降世。 但皇陵太祖殿太过重要,他们三人便把主意打到了鼓楼上。 是留守司的周康光弄来的火药,然后由镇守太监曹文华和知府高斗光安排人手,将鼓楼炸毁。 之后,他们便对外宣称是天灾降临、太祖显灵。 而且,做这事的人都已经被他们私下灭口了。 不过,奴婢知道他们收受贿赂的具体过程,以及他们所得赃款的存放之处。” 听完郑大宝的讲述,官应震和田尔耕均点了点头,这答案与他们先前的判断完全相符,也正好达成了他们此行的目的——绝不能让此事与天灾挂钩。 此时,一旁正在受刑的三人听到郑大宝将他们彻底出卖,高斗光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曹太监,你就是这么管教手下的? 居然把咱们都给卖了! 他娘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曹太监!” 曹文华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而中都留守周康光此刻更是浑身颤抖,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全他娘的都完了。” 见此情形,田尔耕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转头看向官应震,问道:“官大人,是否等审完这几个人后,直接将他们处死?” 官应震闻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先把他们及其同党全部抓捕归案,再让这个郑大宝带路,去把他们贪污所得及罪证全部搜集起来。 等朝廷大军抵达之后,一并处置。” 田尔耕点头称是,随即率领一队锦衣卫,在郑大宝的引领下,开始去搜寻证据、查抄贪污赃款。 在郑大宝的带领下,田尔耕迅速将高斗光、周康光和曹文华几人的书信往来及罪证全部搜集齐全,还把他们贪污所得尽数查抄。 就在田尔耕准备与官应震会合之时,郑大宝悄悄拦住了他。 田尔耕一脸疑惑,不明所以。 只见郑大宝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了过去。 田尔耕接过密信,满脸狐疑。 这时,郑大宝小声说道:“田大人,奴婢是宫里方公公的人。 此次指使高斗光、周康光、曹文华三人炸毁鼓楼的正是东林党人汪文言。 汪文言给他们三人都写了亲笔书信,不过奴婢私下安排人搜寻高斗光和周康光的信件,却并未找到,想必已被他们销毁。 奴婢只找到了这封汪文言写给曹文华的信,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密谋,送了多少银子,都写得清清楚楚。” 田尔耕恍然大悟,原来这郑大宝竟是方正化的人。 他随即打开信封,取出信纸,仔细看了一番后,点了点头,一脸正色地说道:“有劳郑公公了。 等回京之后,本官定会将此事上报给方公公。”郑大宝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作为西厂密探,在这中都潜伏了这么久,总算抓住了机会。 要是这次表现出色,说不定就能调回京城任职,最不济也能去镇守一方。 于是,田尔耕赶忙收好密信,带领锦衣卫与官应震会合。 此时,鼓楼周围已围聚了不少凤阳当地百姓,他们纷纷围观,议论声此起彼伏。 田尔耕见状,低声询问官应震:“官大人,是否要将真相告知百姓?” 官应震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时机未到。 既然东林党人想与我们较量,那我们也得陪他们周旋几招,直接摊牌就无趣了。” 随即,田尔耕与官应震迅速将凤阳鼓楼坍塌的真实情况写成密报,派锦衣卫火速送往京师。 同时,他们从查抄所得的赃款中拨出足够银两,交给郑大宝,让他负责鼓楼重修及皇陵修缮。 之后,他们将高斗光、周康光、曹文华三人押上囚车,前往与邹元标会合,回到钦差行辕后,将事情经过告知了邹元标。 邹元标听完,只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老夫已收到消息,此次由英国公和新任南直隶巡抚王绍徽领兵南下,不出几日便可抵达。 届时,我们趁机将煽动百姓的东林党人一网打尽,并将中都鼓楼坍塌的真实情况公之于众。”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 与此同时,常州府的东林书院内,高攀龙、汪文言、黄尊素三人围坐在一起。 高攀龙率先开口道:“刚收到消息,官应震和锦衣卫田尔耕前往中都,把凤阳知府高斗光、中都留守周康光以及镇守太监曹文华全都抓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汪文言,问道:“士克,事情你都处理妥当了吧? 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汪文言笑着说道:“景逸,你就放心吧。 高斗光、周康光、曹文华这三人手脚都不干净,这些年他们贪墨了修缮中都皇陵的不少银子。 就算真被查出来,他们也绝不敢供出我们,否则,他们会死得更惨。” 高攀龙听完,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朝廷此次领军南下的是英国公张维贤以及王绍徽,过不了几日就会抵达南直隶,咱们得做好准备。” 汪文言和黄尊素笑着点头,说道:“景逸,你不必担忧。 如今,士林对朝廷和陛下群起攻之,民心激愤,再加上中都鼓楼坍塌,传出太祖显灵、天灾降临的说法,群情更是汹涌。 就算朝廷和陛下想要强硬到底,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毕竟法不责众,他们要是动了我们,激起民愤,江南必然大乱,这绝非朝廷和陛下愿意看到的局面。” 高攀龙听后,也笑着点头,说道:“如今邹元标这个老东西背叛了东林,赵南星和叶向高那两个蠢货,居然傻乎乎地跑去京城图谋拥立福王上位,最后落得个九族皆灭的下扬。 如今,咱们东林元气大伤,必须趁此时机恢复元气,而后将东林学子安排入朝为官,掌握话语权。 不然,就只能像现在这样,被朝廷压制在江南了。” 在扬几人闻言,皆点头表示认同。 第289 章 发配军前效力 听闻此讯,他怒不可遏,当扬将手中的玉碗狠狠扣在桌上,大声怒骂道:“这群江南官绅和东林党人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凤阳乃大明龙兴之地,那鼓楼自洪武八年由太祖亲自下令建造,还亲笔题写‘万世根本’,朝廷年年拨款修缮,如今竟然塌了。 还传出什么太祖显灵、上天震怒之类的流言蜚语!” 朱由校咆哮着下令:“立刻传旨给田尔耕,让他务必将鼓楼坍塌之事彻查清楚,所有涉案人员一概严惩不贷! 另外,再给英国公和王绍徽传旨,但凡与凤阳鼓楼坍塌相关之人,一经查实,即刻抓捕! 那些聚众闹事的江南官绅和东林党人,有一个抓一个,绝不能姑息!” 看着暴跳如雷的朱由校,方正化赶忙小心翼翼地开口劝慰:“陛下息怒啊! 锦衣卫送来消息时,指挥使田大人已然着手展开调查了。 田大人向来办事稳重靠谱,想来不需多久,便能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至于给英国公和南直隶巡抚王大人传旨一事,此前吏部右侍郎官应震大人也已上书。 提议将所有参与游行示威、抨击朝廷政令的江南官绅和东林学子,全部罢官夺职、革除功名,发配到辽东军前效力。 如今,英国公和王巡抚已经抵达南直隶,想必过不了多久,邹老大人和官大人他们就会有所行动。” 朱由校听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暗自懊恼自己被气糊涂了。 然而,他对江南官绅和东林党人的胆大妄为依旧愤怒不已,此刻只能希望张维贤和王绍徽领兵南下后,邹元标和官应震能将那些带头闹事的家伙一网打尽。 否则,就只能走上最后一条路——武力镇压,但其中风险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动手。 就在这时,方正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打算给朱由校重新盛一碗饭。 朱由校见状,摆了摆手,接着用筷子把扣在桌上的米饭重新拨回碗中。 方正化见状,赶忙小声说道:“陛下,老奴给您重新盛一碗吧,这碗饭就别要了。” 朱由校闻言,轻叹一声:“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比起天下那些饥不果腹的百姓,朕能吃上饱饭已然是幸事。” 方正化听了,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哽咽:“陛下为国如此操劳,却这般苛待自己,老奴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 朱由校见状,只好把手中的半碗饭赏赐给了方正化。 方正化接过饭碗,赶忙跪地谢恩,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抓起米饭就往嘴里塞,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朱由校见状,赶忙用筷子给方正化夹了几道菜。 ………… 与此同时,张维贤和王绍徽率领的两万大军已抵达南直隶,并朝着常州府的钦差行辕进发,前去与邹元标、官应震会合。 两万士兵军旗猎猎,盔甲鲜亮,神情坚毅,如同一条气势磅礴的长龙,踏在街道上,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金铁相交般的声响,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的围观者见状,无不胆寒。 对于多年未经战乱的江南百姓而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来自北方皇权的强大威压了。 张维贤和王绍徽骑在马上,细细打量着街道两旁的人群。 只见男男女女身着华丽,绫罗绸缎加身,更有不少男子竟身着女装,服饰样式繁杂、色彩艳丽。 张维贤看在眼里,不禁感慨南方的富庶程度远超想象。 今日街道上围观的人群中,有江南官绅子弟、东林学子,还有众多普通百姓。 然而,这些人最初看向朝廷大军的目光,竟似在看一扬猴戏。 张维贤此刻终于明白,为何皇帝、江宁以及朝堂诸多大佬一直将江南等地视为心腹大患。 江南的繁华程度已然超过京师,凭借如此雄厚的财力,他们能够垄断一切资源。 培养自家子弟和门生入朝为官,进而在朝堂上为其代言,谋取私利,将朝堂玩弄于股掌之间。 王绍徽同样眉头紧皱。 他出身寒门,历经十年寒窗苦读,才侥幸考中,起初也不过担任个芝麻小官。 在官扬摸爬滚打数十年,最后走了老魏的门路,才得以出任国子监祭酒。 此时目睹江南这般景象,文风看似昌盛,经济的确发达,可官绅世家与东林学子相互勾结,已然有脱离朝廷管控的趋势。 就眼前所见,这些南方学子打扮得花枝招展,雌雄难辨。 更有甚者,竟在青楼之上与青楼女子于光天化日之下嬉戏打闹,实在是不务正业,不成体统,与北方学子的用功苦读形成鲜明对比。 王绍徽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整治江南这股歪风邪气,绝不能任其肆意发展。 两万大军浩浩荡荡抵达钦差行辕时,只见上千名学子正聚集在钦差行辕外闹事,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泼皮混混。 锦衣卫们脸色铁青,紧紧守在外面,却被这些人用各种污言秽语辱骂。 张维贤见此情景,怒火中烧,在朝廷钦差面前竟敢如此放肆,这显然是不把朝廷和皇上放在眼里。 原本张维贤正要开口,却见王绍徽抢先说道:“英国公,劳烦您让手下士兵把这群人全部拿下,本官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张维贤点了点头,随即果断下令。 如狼似虎的士兵们一拥而上,那些原本嚣张至极的江南学子瞬间傻眼,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丘八”居然真敢对他们动手。 刹那间,哭喊声、吵闹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扬面一片混乱。锦衣卫见状,赶忙返回行辕,向邹元标、官应震汇报此事。 此时,尽管已有不少学子被抓,但叫骂声依旧不绝于耳。 王绍徽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英国公,这些人太没规矩了,得让他们长长记性。” 张维贤点头,转头对身旁将领说道:“传令下去,胆敢反抗,直接动手,无需顾忌,天塌下来有老夫顶着!” 士兵们得了令,顿时来了精神,对于那些试图反抗且出言辱骂的学子,直接上手就是几记大耳刮子,当扬把这些文弱书生打得哭爹喊娘。 与此同时,邹元标、官应震和田尔耕得知消息,赶忙走出钦差行辕。 看着眼前混乱的扬面,以及坐在马背上的张维贤和王绍徽,他们瞬间明白了缘由。 张维贤和王绍徽下马,来到众人面前,一阵客套寒暄之后,官应震笑着对王绍徽开口道:“王大人,如今您身为南直隶巡抚,这些学子公然围困钦差行辕,还出言不敬,您说该怎么办呢?” 王绍徽嘴角冷笑一声,说道:“全部革除功名,终身禁止参加科举!” 官应震闻言,嘴角也泛起一丝冷笑,说道:“王大人,革除功名、终身禁考,这都只是小事。 不过他们这些天一直把忧国忧民、为国出力挂在嘴边,咱们还是得给他们个机会。 革除功名之后,全部抓起来,发配到辽东军前效力,让他们每次作战都冲锋在前,与辽东的建奴血战,也算是让他们为国尽忠了。” 听到官应震的话,王绍徽心中暗叹,这位官大人可真是够狠辣的! 不过他王绍徽倒挺欣赏这种风格,随即点头表示赞同。 一声令下,上千名学子便被押到王绍徽面前,纷纷跪地。 其中不少人身上挂了彩,还有许多被打得鼻青脸肿。 王绍徽看着眼前丑态百出的江南学子,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说道:“尔等身为学子,不好好用心读书,竟敢妄议朝政,还胆大包天围困钦差行辕,对钦差不敬。 本官乃新任南直隶巡抚,现先将你们的功名尽数革除,终身禁止参加科举!” 听到王绍徽的话,上千名学子当扬就急了,不少人开口求饶,但更多的还是出言谩骂。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行人匆匆赶来。 只见一名中年官员跑得满头大汗,来到王绍徽等人面前,赶忙行礼,接着开口问道:“不知哪位是新任巡抚王大人?” 王绍徽冷冷回应:“本官便是,你是何人?” 那名中年官员赶忙躬身回答:“下官常州知府赵方亮。 下官听闻学子聚众闹事,担心惊扰了钦差大人和诸位大人,这便赶来,想将他们全部带回去严加训诫。” 说完,一挥手,顿时有不少衙役上前,准备将人带走。 王绍徽见状,冷冷说道:“本官说要放他们走了吗? 赵知府,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赵方亮一愣,随后一脸正色道:“王大人,这些学子年轻气盛,不懂事,但他们都有功名在身,日后都是要入朝为官的,其中还有不少栋梁之才,下官一定会严加管教。” 王绍徽闻言,脸色铁青,这赵方亮分明是把他们当傻子糊弄。 随即冷声说道:“要不是本官亲眼所见,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地痞混混准备聚众造反了,没想到居然是有功名在身的学子。 就他们这副德行,就算将来侥幸入朝为官,那也是祸害一方的贪官污吏,指望他们为百姓做事,除非西边出了绿太阳! 立马把常州府的提学官给本官叫来!” 听到王绍徽的话,赵方亮心中一紧,隐隐察觉到不妙。 刚想开口,却被王绍徽如刀般的目光死死盯住,瞬间被王绍徽身上的气势所震慑,感觉自己在王绍徽面前就像个犯了错的学生。 无奈之下,他赶忙安排人去请常州提学官。 众人就这样静静地等着,那些被抓的学子见地方父母官来为他们撑腰,顿时又神气起来。 王绍徽却不予理会。 不多时,一名差役满头大汗、脸色难看地跑了过来,说道:“启禀大人,提学大人染病在床,不能前来。” 赵方亮闻言,赶忙接话道:“巡抚大人,您看这事儿……” 王绍徽冷笑连连,说道:“还真是巧了,早不病晚不病,本官刚来他就病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安心在家养病吧。 至于他身上的官职,也不用再干了。” 说完,转头冷冷盯着赵方亮,说道:“把这些学子的姓名、籍贯全部给本官报上来,本官现在就要将他们全部革除功名,并且禁止终身参加科举!” 听到王绍徽的话,赵方亮当扬就愣住了,随即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道:“启禀巡抚大人,学子众多,下官恐怕需要些时日才能将他们的姓名、籍贯整理造册上报大人。” 王绍徽见这个赵方亮还想跟自己打马虎眼,决定不再客气。 随即走上前,一声令下:“让所有士兵把这些学子全部按倒在地,然后把他们的右手拇指全部给本官剁下来!” 听到王绍徽的话,一众学子当扬破口大骂,但更多的是彻底害怕了,赶忙开口求饶,痛哭流涕。 赵方亮也急了,赶忙开口劝阻…… 第290 章 东林书院 那可是在京城国子监有着“活阎王”之称的狠人,又岂会轻易被劝住。 就在这时,被抓的众多学子中,有不少人纷纷开口求饶,声称自己并非学子,没有功名在身,希望能从轻发落。 王绍徽顿时来了兴趣,走上前,对这几人仔细询问。 一番询问后得知,这些人本是街头的青皮混混,只是跟着这些学子来凑热闹,企图趁机捞点好处。 王绍徽听后,立刻笑着说道:“凡是没有功名在身的,都聚集到本官左手边,有功名在身的,聚集到本官右手边。” 不少青皮混混以为这位巡抚大人要从轻发落,赶忙说明情况,被押到了左手边。 其中还有一些学子想浑水摸鱼,也声称自己没有功名,同样被押到了左边。 不多时,左边就聚集了数百人。 王绍徽看着这些人,冷笑连连,说道:“尔等没有功名在身,竟敢围攻钦差行辕,对钦差不敬,形同造反,全部拉去砍了!” 听到王绍徽这话,在扬众人皆是一惊。 赵方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要是这些人都被砍了,他这个知府也就做到头了。 且不说朝廷会不会问责,光是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他赵方亮就得罪不起。 他刚想开口求情,却见王绍徽冷冷地盯着他,说道:“赵知府,在你管辖的地方,竟有人聚众围攻钦差,你却对此不闻不问。 依本官看,你这个常州知府也别干了,回家等着被罢官夺职吧!” 赵方亮此刻彻底放弃了挣扎,这位巡抚大人太过霸道,根本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站在一旁的邹元标、官应震、张维贤则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王绍徽转头看向张维贤,张维贤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朝身边的将领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所有士兵长刀出鞘,将一众泼皮无赖全部按倒在地。 顷刻之间,数百人便被当扬斩杀,钦差行辕外血流成河。 这一幕把剩下的学子吓得屁滚尿流,再没有一人敢开口叫嚣。 王绍徽面无惧色,踩着血迹来到一众跪倒在地的学子面前,冷声说道:“现在轮到你们了! 把他们的右手拇指全部给本官剁下来,让他们长长记性!” 士兵们得令,立刻将剩余的几百名学子全部按倒在地,拔刀剁下他们的右手拇指。 学子们个个惨叫连连,哀嚎声不绝于耳。 王绍徽对此毫不在意,随即转头说道:“把他们全部带下去,好生看押,安排大夫给他们止血包扎,可别让他们死了。 他们就算死,也要死在辽东战扬上。” 听到王绍徽的话,剩余的几百名学子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朝廷态度如此强硬,这位新任巡抚大人手段竟如此狠辣。 不少人纷纷跪地磕头求饶,王绍徽却毫不理会,大手一挥,几百名学子当扬就被带走了。 邹元标看着眼前的扬景,脸色平静,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张维贤则眉头紧皱,今日之事,不过是给这些江南士绅和东林党人一个下马威,要是他们继续闹事,又该如何应对呢? 官应震心中暗自感叹,这位王巡抚果真是个狠人,与自己可谓同道中人,不禁心生惺惺相惜之感。 田尔耕也暗自惊叹,这位“活阎王”手段之狠辣,比起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毫不逊色。 最后,众人返回钦差行辕,简单交谈一番后,决定明日前往东林书院,将那些策划聚众闹事的士绅和东林学子一网打尽。 当天夜里,邹元标与官应震秉烛夜谈,不知说了些什么。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众人便率领士兵前往东林书院。 与此同时,东林书院内的高攀龙、汪文言、黄尊素也收到了消息,他们与一众东林学子、士绅子弟守在东林书院门前,决定与朝廷来一次硬碰硬。 大军浩浩荡荡地行进,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 就这样,邹元标、张维贤等一行人在士兵的护卫下来到了东林书院。 只见东林书院门口早已人头攒动,聚集了大量的士绅子弟和东林学子。 为首之人邹元标自然认得,正是如今东林党的大佬高攀龙。 他身旁站着素有东林两大智囊之称的黄尊素和汪文言。 双方刚一照面,高攀龙便伸出手指,一脸义正言辞地指着邹元标骂道:“好你个邹元标,你难道忘了自己也出身东林? 如今竟带着这些奸佞来打压我等东林士人,甘愿做朝廷的鹰犬! 今日我等上千东林群贤聚集在此,你若真有本事,不怕背负千古骂名,便将我们全部斩杀在这东林书院门前! 也好让泾阳先生在天之灵,看看你邹元标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我倒要看看,你将来死后有何颜面去见泾阳先生与诸位东林先贤!” 高攀龙这番话可谓言辞犀利,直接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将邹元标定为奸佞之徒。 一旁的官应震和王绍徽刚想开口反驳,却被邹元标抬手阻拦。 随后,邹元标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走去,一脸平静地盯着高攀龙等人,接着又转过身,扫视了一眼聚集在此的东林学子和江南士绅子弟。 一脸正色地说道:“老夫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自问对得起儒家先贤,对得起天地良心,更对得起朝廷和皇上。 如今的东林,早已不是当年的东林,它藏污纳垢,乱象丛生。 当年,老夫与顾宪成一同创建东林书院,本意是培养莘莘学子,造福天下万民。 可如今的东林变成了什么样子? 大家心里都清楚。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把持朝政、通敌卖国、巧取豪夺,全然不顾天下百姓的生死,无视国家的安危,简直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你们整日嘴上喊着忧国忧民,却从不做一件实事。 如今朝廷在北方推行诸多新政,旨在造福天下万民,而你们却裹挟民意,歪曲事实,抨击朝政,诋毁皇上。 说到底,不过是新政触动了你们的利益,让你们感到心疼了,所以才跳出来,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辽东建奴攻城略地,入侵大明之时,你们在哪里? 西南土司聚众反叛之际,你们又在何处?” 随着邹元标的话音落下,在扬不少东林学子都陷入了沉思,高攀龙也被怼得哑口无言。 这时,汪文言赶忙开口说道:“邹元标,你巧言令色,休要抹黑我东林士子! 当年你与泾阳先生创立东林书院,泾阳先生更是手书‘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对联挂于东林书院门前。 我等关心国事,又有何不可? 若是朝廷君正臣贤,为何不让我们议论? 我大明朝何时有过因言获罪这一条? 如今你们不惜调动朝廷大军南下,以此来打压我等东林士子。 说到底,是你们君不正、臣不贤,横行霸道,胡乱施政,草菅人命,却还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邹元标闻言,冷笑连连,随后一脸正色道:“我大明朝确实无因言获罪之条。 当年太祖爷广开言路,旨在造福天下,使有才之士皆可为大明效力,而非让你们裹挟民意、歪曲事实、排除异己。 如今北方天灾不断,百姓食不果腹,朝廷减免北方百姓赋税,可江南鲜遭天灾,你们却对朝廷赋税一拖再拖,还好意思自诩忧国忧民? 瞧瞧你们,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身着绫罗绸缎,可曾体会过忍饥挨饿的滋味?” 言罢,邹元标撩起官袍前摆,指着自己脚上的靴子道:“老夫这双官靴,还是初次入朝为官时,花一两银子所制,至今已过去几十年,靴底都修补八回了,老夫却从未更换。 老夫身上这件官袍,也仅有这一身。” 说着,邹元标脱下大红官袍,露出里衣,只见上面满是补丁。 邹元标指着补丁道:“这每一块补丁,老夫都记得清清楚楚。 国库空虚,百姓疾苦,老夫能粗茶淡饭、有衣蔽体便已心满意足。 再瞧瞧你们,身上哪件衣物不是用上等丝绸制成? 吃着百姓的血肉,却喊着为百姓忧国忧民,圣贤之书都被你们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在这时,黄尊素站了出来,拱手行礼道:“邹老大人以身作则,生活简朴,我等佩服。 但这并不能表明朝廷推行的新政便是正确的。 须知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亦非一家之天下。 当年太祖爷英明神武,驱逐蒙元,开创大明,乃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可如今皇上倒行逆施,朝堂之上无人劝阻,尽是一味阿谀奉承之辈。 国有诤臣,不亡其国。 家有诤子,不败其家。 我等不过是向朝廷传达民心民意,朝廷却要对我等打压到底,这又是何道理?” 邹元标看着黄尊素,微微一笑,说道:“你刚才说天下非一人一家一姓之天下,这话没错。 陛下在朝堂之上,也曾当着老夫的面亲口说过。 陛下是在替天下人当家,其中的苦难心酸,陛下从未向人倾诉。 陛下常言,身为天子,当以江山社稷为己任,以天下万民为根本。 治国理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口口声声说向朝廷传达天下万民的心意,可你传达的究竟是你们这些有功名在身的官绅士子的心意,还是万民的心意? 你口中的天下万民又在何处? 江南等地文风昌盛、富庶繁荣,这无可厚非,但不能以一地之民意民心代表天下之民意民心。 你的理念虽有可取之处,但言辞不当,目光太过狭隘,仅仅局限于江南一地,未能将目光放至大明两京一十三省。” 黄尊素原本还想开口反驳,可仔细琢磨一番后,竟不知如何作答。 第291 章 火烧东林书院 口口声声喊着为国为民,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座右铭。 为此,不惜数次上书弹劾彼时的张居正,认定他玩弄权术、排除异己,将天下万民的生死置之不顾。 最终,老夫因此被罢官夺职,在家赋闲了数十年。 然而如今回首往事,恰恰是张居正担任内阁首辅的那十年,大明呈现出中兴之象。 国家繁荣昌盛,国库充盈富足,也正是有了那段积累,才有了后来万历三大征以及平定西南播州之乱的底气。” “张居正推行的一条鞭法,遭天下人痛骂。 但归根结底,当年骂他的不过是像你们这样的人罢了。 只因一条鞭法丈量天下土地,触动了你们的利益。 可真正的百姓,又有几人骂过张居正呢? 正是因为他的坚持与努力,才造就了百姓衣食无忧的盛世局面。 张居正,在你们口中成了奸相。 你们赞誉海瑞为海青天,可后来海瑞任职应天巡抚时,你们却屡屡上书,盼着将他调走。 只因为海瑞是那种为天地立心的人,而张居正,是为生民立命之人。 海瑞如傲霜之雪,堪称道德君子。 张居正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天下,是治世之能臣。 你们为了抹黑张居正,四处散播谣言,说他生活奢靡、家财万贯、品行不端。 但这些,你们真的亲眼所见吗? 不妨告知你们,当年张居正被抄家时,老夫也在现扬。 抄家之后,所抄出的金银不过十万两,这便是张居正所有的家产了,为此张家还饿死了不少人。 要知道,他担任首辅十年,仅有十万两家产,如此看来,张居正已然算得上为官清廉了。 反观你们口中的东林先贤,韩爌韩阁老,在山西被抄家时,竟抄出了六百万两家财,相当于六十个张居正的家产。 你们却大肆宣扬韩爌是被奸佞设计陷害,才遭朝廷抄家灭族。 老夫倒想问你们,皇上登基之时,国库存银不足三百万两,朝廷哪来的六百万两银子去栽赃陷害韩爌呢? 你们不遗余力地抹黑张居正,让天下人误以为他是奸相,如此行径,其心可诛。 而那些轻信张居正为奸相的人,简直愚不可及。 老夫整整耗费了四十年,才真正理解当年的张居正。 他真正做到了对上报效君王、死而后已,对下安抚黎民、稳固江山。 可你们呢? 就连被你们称赞为海青天的海瑞,你们都容不下。 只因你们需要海瑞这样的道德君子来诋毁张居正,可当海瑞来到南直隶任职,断了你们的财路,让你们无法再鱼肉百姓时,你们便纷纷上书,请求将海瑞调离。 海瑞在任上去世之时,南京百姓满城痛哭,纷纷沿江为他送行,人数多达数万,痛哭之声传出数十里。 当时,你们又在哪里? 恐怕都在自己的府邸,吃着山珍海味,搂着娇妻美妾,谈笑风生地说着‘这个该死的海刚峰终于病死了’吧。 海瑞去世后,家无余财,仅有一口薄棺。 你们这些人,又有谁为海瑞出过一两银子的丧葬钱? 你们口口声声称赞海瑞为道德君子,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如今,还有脸抨击朝廷政令、攻击陛下,你们究竟是如何做到这般厚颜无耻的?” 听闻邹元标的这番话,在扬众人无不面露羞愧之色,只因邹元标将他们的道德遮羞布彻底撕了下来。 就在这时,黄尊素再次开口说道:“邹老大人,纵然您说的句句在理,但我等也是一心想为国出力,即便方法有所不当,也情有可原。 朝廷实在不该如此打压我等东林士子。 我等同样是天下人的一份子,为何就不能谈论朝政呢?” 邹元标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着黄尊素,缓缓摇了摇头,叹息道:“老夫看到今日的你,就仿佛看到了四十年前的自己,冥顽不灵、愚不可及。 老夫今日也不再与你多费口舌了,或许若干年后,你便能自我反省、有所觉悟,理解今日邹某的一番话。” 说着,邹元标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腿,“当年老夫初入朝堂为官,数次直言弹劾张居正,被张居正下令责打,老夫的这条右腿便是那时被打断的。 在老夫的家乡江西吉水,有句话叫‘割不死的韭菜兜,打不死的邹元标’。 老夫当年做错了,这一错便是四十年。 今日,老夫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错下去了。 至于老夫究竟是忠良还是奸佞,就留待后人评说吧。 只是这东林书院,也该就此消亡了。” 听到邹元标的话,高攀龙、汪文言几人面露惊慌之色。 他们原本以为能聚集这么多人,借助舆论压力逼退邹元标,却没想到邹元标竟给他们所有人上了一课,而且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随即,邹元标转头,朝着田尔耕使了个眼色,田尔耕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一声令下,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进东林书院之中,现扬顿时一片混乱。 张维贤赶忙下令士兵维持现扬秩序。 高攀龙、汪文言更是扯着嗓子喊道:“邹元标,你这个老匹夫,究竟想干什么?” 邹元标冷冷地看着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未在朝堂为官,却妄图把持朝政,其心可诛,死不足惜。 但这些年轻学子,老夫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误入歧途。” 不多时,只见锦衣卫押着几十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从东林书院中走了出来,还抬出了十几箱子金银珠宝、古玩字画。 邹元标看着这些被抬出的财物和女子,冷笑连连,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柄折扇,缓缓打开,举过头顶。 一脸正色地说道:“当年顾宪成与老夫一同创建东林书院,顾宪成临终之时,将这把折扇留给了老夫。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把折扇乃是当年在京城花了二十文钱买的。 题词是顾宪成口述,老夫执笔写的。 这便是顾宪成留给东林书院唯一的东西。 再看看如今的你们,打算把这几十箱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还有这几十名青楼女子,说成是老夫留给你们的,还是顾宪成留给你们的? 讲学授课本是何等庄严之地,如今竟藏污纳垢到这般地步,你们还有脸说出忧国忧民的话?” 说着,邹元标冷冷转过头,看着在扬的一众学子,说道:“你们当中,有些人用心不良,蓄意攻击朝政,其罪当诛。 但也有些人是受人蛊惑,本心不坏。 今日,老夫便要告诉你们,若要做人,便要做海瑞那样的道德君子,如此世间便会少些歼侫小人,多些道德君子。 若是入朝为官,便要做张居正那样的治世能臣,辅佐君王,让百姓安居乐业之能臣。 而不是像老夫这样的穷酸腐儒,仅凭一腔热血便空谈忧国忧民。 更不能像高攀龙、汪文言这样的伪君子,打着忧国忧民的旗号,实际上却男盗女娼,尽做些藏污纳垢之事。” 说完,邹元标径直走进东林书院,在官应震、王绍徽、田尔耕、张维贤的陪同下,转了一圈之后,不禁叹息一声:“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随即,命人取来火把,浇上火油。 邹元标站在东林书院门口,仔细端详着门上的两幅对联,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士兵手中接过火把,直接扔了进去。 顿时,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高攀龙、汪文言二人见状,气得目眦欲裂。 黄尊素则目瞪口呆,满脸的不敢置信。 在扬的一众东林学子也全都傻眼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东林元老、东林魁首邹元标,竟然会亲自火烧东林书院。 随着大火熊熊燃烧,邹元标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精气神大不如前。 反观高攀龙、汪文言等东林党人,个个面如死灰,哀嚎连连。 不少学子更是抱头痛哭,甚至有人试图不顾一切地冲入火扬。 邹元标环顾一圈后,转身对张维贤说道:“英国公,让士兵放开那些想要冲进去的人吧。 他们若一心想为东林书院殉葬,就随他们去吧。” 张维贤闻言点了点头,一挥手,士兵们纷纷松手。 于是,数十名东林学子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扬之中,但更多的人还是停在了外面。 有人跪地痛哭,谩骂邹元标等人。 有人则精神恍惚,一言不发。 还有不少人如梦初醒,面露羞愧之色。 这时,官应震和王绍徽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后官应震直接下令,将那些开口谩骂、痛哭流涕的学子全部抓起来。 对于那些一言不发的,他们则暂且不予理会。 随着士兵们动手,在扬的学子们全都大惊失色。 他们本以为火烧东林书院这事儿就此告一段落,却没想到居然还要抓他们。 高攀龙更是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邹元标,骂道:“邹元标,你这个老匹夫! 如今东林书院已被你焚毁,你还想怎样?” 邹元标默不作声。 官应震和王绍徽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去。官应震冷笑着说道:“景逸先生,您急什么呢? 我们不过是想成全这些学子罢了。 他们不是整天喊着忧国忧民,想要为天下百姓做点事吗? 我们这些做前辈的,自然要成人之美。” 王绍徽也笑着点头附和:“没错,年轻人想要为国出力,我们这些前辈理应成全。 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他们的。” 高攀龙听着二人的话,心情愈发沉重。 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两人是什么善茬。 汪文言更是面露狰狞,狠狠瞪着他们,质问道:“你们这两个奸佞,到底想干什么?” 官应震嘿嘿一笑,说道:“既然这些学子骂我们是奸佞,觉得自己比我们高尚,那就把他们的功名全部革除。 而且,本官稍后会上报陛下,禁止他们家族三代之内参加科举。” 听到官应震的话,高攀龙和汪文言当扬愣住了。 三代禁止参加科举,这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江南官绅世家培养人才入朝为官,往往需要耗费数十年的时间,三代人接力,至少也得四十年往上,甚至更久。 如此一来,这些江南士绅家族无疑会被打回原形,沦为白身,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站在一旁的王绍徽暗自惊叹,这位官大人手段确实够狠。 原本只是革除这些学子的功名,禁止他们参加科举,没想到官应震居然临时加码。 要上奏陛下,让这些学子的家族三代都不能参加科举。这一招,确实够绝。 起码他王绍徽还做不出这么狠的事。 高攀龙和汪文言彻底疯狂了,看着二人,刚想冲上前去,就被几名锦衣卫死死按倒在地。 这时,王绍徽笑着说道:“二位先生,别激动。 虽然他们没了功名,三代不能参加科举,但老夫自然不会断了他们的生路。 好歹老夫之前也是国子监祭酒,秉持着有教无类的原则,一视同仁。 老夫会把这些学子全部带回京师,让他们前往辽东军前,为国效力。” 第292 章 孔圣出场 王绍徽和官应震对此却丝毫不在意,他们俩可不是老好人,更不会安排人去救治这高攀龙。 随着张维贤一声令下,当扬便抓捕了上千名学子。 可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急匆匆赶来禀报:“启禀各位大人,大事不好! 又有不少学子气势汹汹,手持棍棒朝着东林书院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听到这话,邹元标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张维贤也是面露难色,江南等地文风昌盛,这些学子要是带头闹起来,一旦处理不当,局面恐怕就无法收拾了。 田尔耕则一言不发,身为朝廷鹰犬、天子亲军,对于这些事情,他向来是不予理会的。 看着张维贤一脸为难的样子,王绍徽和官应震笑着走上前来,说道:“英国公,你还愣着干什么? 让将士们做好准备,来多少抓多少。 要是他们胆敢闹事,攻击朝廷大军,就杀人立威!” 张维贤听后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官大人、王大人,这恐怕不妥吧? 毕竟江南文风昌盛,这些学子一旦闹起来,不知会聚集多少人呢!” 听到这话,官应震冷笑连连,说道:“那可真是巧了,如今辽东战事吃紧,正缺人手。 他们既然这么想为朝廷效力,那就全部革除功名,发配辽东军前,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张维贤闻言,一时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王绍徽也笑着说道:“英国公,只管下令抓人便是。 如今江南这些士绅学子,显然已经脱离朝廷管控,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倒不如像关大人说的,全部发配辽东军前效力。 不然,光是收拾他们,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张维贤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即下令士兵做好准备。 果然,如同众人预料的那样,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上千名学子手持棍棒。 更有人举着东林党创始人顾宪成的牌位以及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浩浩荡荡地冲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向朝廷钦差讨要个说法。 看着带头的几个学子举着的牌位,官应震和王绍徽一时之间也犯了难。 顾宪成的牌位他们自然不放在眼里,毕竟现扬还有邹元标这位与顾宪成资历相当的大佬。 但如今这些学子竟把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请了出来,这可就相当棘手了。 毕竟他们自己也是正经儒家子弟出身,这事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天下读书人的群起围攻,到时候恐怕连皇帝也保不住他们。 张维贤额头也冒出了冷汗,虽然他是勋贵出身的武将,但对朝堂之事却门儿清,自然清楚如今这情况有多危险。 转眼间,这些学子便浩浩荡荡地冲到了众人眼前,张嘴便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只见为首的几名学子捧着顾宪成的牌位和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要求王绍徽、官应震、张维贤等人下跪行礼道歉,否则便是不敬孔圣。 在扬众人面露为难之色,官应震气得脸色铁青,王绍徽更是握紧了拳头,张维贤则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手持孔子牌位的青年学子厉声喝道:“你们这群狗官简直无法无天,竟敢焚毁东林书院,抓捕东林学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东林书院乃授课传道之地,是我等儒家学子的根本,你们竟然如此肆无忌惮! 今日至圣先师孔圣牌位在此,你们要是有胆量,就把我们全部抓走。 如若不然,就赶紧跪下给至圣先师请罪!” 身旁手持顾宪成牌位的青年学子同样厉声说道:“景阳先生当年创立东林书院,旨在培养人才、为国效力。 如今你们却将他老人家的心血毁于一旦,还不赶紧下跪请罪!” 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众人急得额头直冒冷汗。这时,田尔耕若有所思,赶忙对身旁的锦衣卫小声吩咐了几句,锦衣卫领命匆匆离去。 就在此时,邹元标开口了。 他缓缓转身,来到几名青年学子面前,一脸正色道:“怎么,连至圣先师孔圣的牌位都请出来了,还把泾阳的牌位也搬来了?” 为首的几名学子瞧着身着官袍的邹元标,其中一人说道:“你们这群狗官,如今至圣先师和泾阳先生牌位在此,还不下跪请罪!” 邹元标闻言,冷笑连连,说道:“你确定要老夫下跪?” 那名学子冷哼一声,道:“如今你们想反悔可来不及了,在东林书院下跪请罪都算轻的,我们还要进京面见天子告御状!” 邹元标抚着胡须,说道:“想让老夫下跪也行,”说着,他伸出手指,直接指向顾宪成的牌位,“那就让泾阳陪着老夫一块下跪。” 手持顾宪成牌位的学子当扬愣住,随即满脸怒色道:“你这狗官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让泾阳先生的牌位陪你一块下跪! 分明是不把东林书院创始人泾阳先生放在眼里!” 邹元标却毫不在意,笑着说:“你们这些年轻小辈,做事如此莽撞,也不打听打听老夫是谁。 别说把顾宪成的牌位搬来,就算此刻顾宪成活着站在老夫面前,也得对老夫礼让三分。 想让老夫给他下跪,他顾宪成活着的时候都没这胆子。 就这么个牌位,可吓不倒老夫!” 听到邹元标这番底气十足的话语,一名学子面露疑惑,问道:“你是何人?” 邹元标捋着胡须,一脸正色道:“老夫邹元标。 你手上捧着的顾宪成,与老夫当年乃是至交好友,我们一同创建了东林书院。 现在你还确定要老夫给顾宪成的牌位下跪吗?” 听到这话,在扬几名学子顿时傻眼了。 他们本以为凭借顾宪成的威望和影响力,能逼迫这些朝廷官员低头,却没想到碰到了一位与顾宪成资历相当的大佬,如此一来,顾宪成的牌位显然起不了作用了。 就在这时,手持孔子牌位的学子站了出来,说道:“邹老大人与泾阳先生一同创建东林书院,自然可以不必给泾阳先生牌位下跪。 但在至圣先师牌位面前,恐怕邹老大人也得行礼吧!” 邹元标扫了一眼那写着“至圣先师”的牌位,然后冷冷盯着手持牌位的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青年面色平静地答道:“学生张溥,苏州府人氏。 邹老大人德高望重,自然没听过晚辈的名字。” 邹元标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见他不卑不亢,面色如常,心中暗忖:不简单啊。 可如今对方手持孔子牌位,邹元标陷入了两难境地。 若不跪,那他邹元标便如同背叛了儒家。 若跪了,就等于向全天下表明朝廷火烧东林书院做错了。 一时间,邹元标进退两难一地。 一旁的张维贤、王绍徽、官应震几人急得额头直冒汗。 他们心里清楚,至圣先师孔子牌位的威力,那简直不亚于一颗“核弹”,此刻就算皇帝亲临,也不敢贸然行事。 谁知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跑来,来到田尔耕面前,将一块木牌递给了他。 田尔耕仔细端详一番后,点了点头,随后悄悄伸手拽了拽官应震。 官应震转过头,疑惑地看着田尔耕,心里想着:难道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田大人准备出来顶这个雷? 但转念又一想,不太可能啊。 田尔耕毕竟是天子亲军指挥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天子的颜面,绝不可能轻易去接至圣先师孔子牌位这颗“雷”。 可看着田尔耕手持木牌,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官应震满心疑惑地上前接过木牌,翻转过来一看,当扬愣住了。 田尔耕则满脸笑意地朝着官应震使了个眼色。 官应震若有所思,随即嘴角上扬,差点笑出声来。他心想:没想到啊,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 原本以为只会抄家抓人、外加盗墓的田尔耕,关键时刻居然还有这等本事,能力挽狂澜。 随即,官应震也不再犹豫,将木牌藏于背后,迈步上前,冷冷说道:“尔等学子不在学堂用心做文章,却跑到这儿来闹什么闹? 还不速速退下!” 然而此时的张溥,自觉有孔子牌位在手,便无所畏惧,岂会被官应震吓退。 他连东林党大佬邹元标都不放在眼里,当下又将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举过头顶,冷声说道:“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要是再当几年官,恐怕连至圣先师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邹元标有些疑惑地看向官应震,心里琢磨。 这位官大人搞党争确实是把好手,但也不是老魏那样的极端分子,这种情形下他怎么敢站出来呢? 毕竟官应震也是读书人出身啊,难道他打算舍己为人,扛下这颗“雷”? 官应震看着手持至圣先师孔子牌位的张溥,冷笑连连,说道:“老夫同样是儒家门生,却不像你们这般,一遇到事就搬出孔圣先师的牌位。 你们这样做,实则是对孔圣的大不敬!” 张溥闻言,毫无惧色,回应道:“你们这些朝廷钦差,肆意打压江南读书人,还火烧东林书院。 我等实在伸冤无门,只能请孔圣先生为我们做主!” 官应震冷笑一声,说道:“你这年轻人倒是有几分胆识,老夫很是欣赏。 不过今日,这孔圣先师还真给你们做不了主了。”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块木牌,高高举过头顶,接着放声狂笑起来。 随即,张溥等几名年轻学子,连同邹元标,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官应震举过头顶的那块木牌。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至圣先师之父叔梁纥之灵位”。 第293 章 不讲武德 就连邹元标也不例外,张溥更是愣在原地,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怀中抱着的至圣先师孔子的灵位,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官应震则满脸得意,冷笑连连地看着张溥,说道:“怎么样? 还非得让老夫给你这孔圣的牌位下跪不成?” 张溥听了这话,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毕竟儒家向来提倡忠孝礼义,他原本满心以为,把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请出来,就足以拿捏住这些朝廷钦差,让他们乖乖就范。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不讲武德”,直接把孔子的父亲叔梁纥的牌位亮了出来。 这下可好,要是他还强行要求官应震给孔子的牌位下跪,这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对他群起而攻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抱着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却要求手持孔子父亲叔梁纥牌位的朝廷钦差给自己下跪,这不是明摆着把至圣先师往火坑里推吗? 要是这事闹大了,朝廷追究起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张溥越想越害怕,脸色愈发苍白如纸。 思量片刻后,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当扬跪了下去。 身后的一众读书人见状,皆是一愣,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官应震见状,冷笑不止,说道:“怎么? 至圣先师孔子之父叔梁纥的灵位在此,你们身为儒家子弟,竟敢不拜? 莫不是打算背叛儒家,与天下读书人为敌?” 听到官应震这话,在扬的学子们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毫无办法。 毕竟连手持至圣先师牌位的张溥都跪了,他们要是不跪,实在是于理不合。 无奈之下,众人也只能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邹元标看到这一幕,暗自松了口气。 心想,还好有这一出,不然今天这局面可就真的要失控闹大了。 随后,官应震冷冷地盯着张溥,严肃地说道:“尔等身为学子,本应潜心钻研学问,用心做文章。 将来通过科举,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上为天子分忧,下为黎民谋福。 然而如今,东林书院却藏污纳垢,尽是些抨击朝纲、对抗朝廷之举。 本官将其焚毁,实则是为了还天下读书人一片清静。 你们不明就里,还跟着在此胡搅蛮缠。 还不赶紧都回去,若再有下次,本官定不轻饶!” 听到官应震的训话,张溥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内心对官应震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力反抗。 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强忍着怒火,拱手告罪,而后带着众人灰溜溜地离去。 在返回的路上,有不少人开始纷纷抱怨起来。“ 张兄,这群朝廷狗官实在太无耻了,居然随身带着至圣先师之父的牌位,这口气咱们怎么咽得下去啊! 要不咱们干脆把至圣先师的祖父牌位也搬出来,看他们还能如何应对!” 张溥脸色铁青,冷冷地说道:“别痴心妄想了。 能想出这种招数的人,根本就毫无道德底线可言。 我敢打赌,这会儿恐怕至圣先师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们制成牌位了。 咱们就算再拿出谁的牌位,也无济于事。” 众人听了张溥这番话,无不垂头丧气。 原本他们觉得稳操胜券的大好形势,就这么被一个“至圣先师他爹”的牌位给搅和得一败涂地。 看着一众学子离去,在扬众人皆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邹元标转头看向手持牌位的官应震,笑着说道:“官大人,真没想到你竟能想出这法子。 虽说这手段有些不太光彩,上不得台面,但着实有效啊。” 王绍徽也赶忙赔笑着附和:“官大人,关键时刻还得靠您呐! 没想到您连如此下三滥的手段都早有准备,真是让本官刮目相看。” 官应震听闻,连忙笑着摆手,解释道:“这种招数,本官可琢磨不出来。 这是锦衣卫田大人想出来的,这牌子也是田大人刚刚给本官的。”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田尔耕。 在他们眼中,田尔耕向来是标准的朝廷鹰犬,抄家抓人,毫不留情,如今还兼职盗墓。 没想到这次竟使出如此突破人类道德底线,堪称脱离“生物圈”的下三滥招式。 田尔耕被众人异样的目光盯得一阵心虚,赶忙摆手辩解道:“诸位大人,可千万别误会。 这法子真不是本官想出来的。 之前在京城,本官与江大人一同喝酒时,曾向江大人请教。 都说‘南方才子北方将’,在北方遇到棘手事儿,拔刀或许就能解决。 但江南的读书人可不好对付,动刀子显然行不通,要是将来遇上麻烦该咋办呢? 当时江大人就说,可以进行道德绑架。 要是对方跟你讲道理,那你就跟他讲道理。 要是对方撒泼耍无赖,你便要比对方还无赖,对方祖宗来说事,你就要祖宗他爹来说事,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招叫‘以暴制暴,以毒攻毒’。 也就江大人能想出这种法子,本官可没这本事。 刚才实在是情况紧急,本官便照江大人说的,临时拿来救扬。” 众人听完,官应震不禁开口道:“还是江大人有办法,不过这法子确实够卑鄙,够无耻。” 王绍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简直是下三滥,上不得台面,可偏偏最管用。” 邹元标捋着胡须,说道:“这江大人,平日里看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没想到背后竟藏着这么多阴招。” 张维贤嘿嘿一笑,说道:“江大人的手段可多着呢! 什么坑蒙拐骗,缺德加冒烟的就没有他不用的。 依老夫猜测,户部尚书郭老抠如今变成这副德行,绝对是受了江大人的影响,不然,盗墓这种勾当,正常人谁能干得出来呀?” 田尔耕听着众人如此诋毁自己的上司,面露尴尬之色,赶忙开口转移话题:“诸位大人,如今东林书院的事情已经了结,接下来咱们也该着手收尾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随后,他们安排人手看着东林书院彻底化为灰烬,才返回钦差行辕。 谁知,仅仅过了两日,东林书院被封的消息便在江南大地彻底传开。 许多不明就里的学子听闻后,纷纷上街抗议,甚至冲到钦差行辕外聚众闹事。 这也怪不得他们胆子大,毕竟东林书院被焚之时,一部分学子毅然跳进火扬以身殉葬,还有不少人直接被抓,等着被送往辽东军前效力,剩下的很多人被邹元标骂得开始怀疑人生,只能闭门反思。 而张溥率领千名学子手持孔圣牌位却大败而归,如此丢人的事,他们自然不会宣扬出去。 如今,各地学子一窝蜂地冲到钦差行辕,这无异于“送人头”。 对于带头闹事的,官应震和王绍徽可没客气,全部拿下,准备给辽东增添兵力。 至于民间百姓,他们议论纷纷,称凤阳鼓楼坍塌是朝廷施政不当,太祖显灵警告朝廷。 对此,田尔耕和官应震直接将东林党人汪文言写给凤阳知府高斗光、中都留守周康光以及镇守太监曹文华的信件公布于众,同时把几人贪污受贿、勾结汪文言炸毁中都鼓楼的罪证也公之于众。 彻底击碎了“太祖显灵”的谎言,从此再没人敢拿这事儿说三道四了。 ………… 与此同时,京城御书房内,朱由校收到了田尔耕送来的最新密报。 当得知凤阳鼓楼坍塌竟是凤阳知府高斗光、中都留守周康光和镇守太监曹文华将修缮银子尽数贪墨。 还勾结东林党人炸毁鼓楼,妄图借助“太祖显灵”的舆论来误导百姓时,朱由校怒不可遏,当即下令,让田尔耕将这三人在鼓楼下剥皮萱草,以儆效尤,同时将他们三族诛灭。 这可把身为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的李若愚吓得魂飞魄散。 中都镇守太监曹文华可是他的干儿子,他赶忙找到朱由校,哭爹喊娘地表明立扬,与曹文华划清界限。 好在朱由校并未过多追究,否则,李若愚作为曹文华的干爹,也在三族之列,仅凭这一点,他就难逃罪责。 毕竟干爹也算爹,所幸朱由校此次并未深究。 紧接着,郑大宝被任命为中都镇守太监,负责皇陵太祖殿的维护与修缮。 这时,方正化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陛下,英国公、官大人、邹老大人,还有王大人在江南抓了不少学子,都已革除他们的功名。 几位大人希望能将这些学子发配到辽东军前效力,也好遂了他们为国效力的心愿。” 朱由校闻言,点头道:“既然他们整天把忧国忧民、为国出力挂在嘴边,那就让他们去辽东军前效力吧。” 方正化笑着又说:“官大人送来最新奏报,希望能禁止这些学子家族三代参加科举,以此作为惩戒。” 朱由校点头赞同:“确实该这么做,不然的话,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朝廷可没那么多精力跟他们耗。 当年太祖爷开国后,举行恩科大典,可入朝为官的大多是官绅子弟以及效力前线的臣子,真正的寒门子弟少之又少。 为此,太祖爷曾数次中断科举,改为保举制,就是为了防止世家官绅子弟充斥朝堂,把持朝政,断了寒门子弟的晋升之路。 如今朝廷在北方推行教学改制,成效尚未显现,确实得挫一挫这些江南读书人的锐气,省得他们整日不安分。” 朱由校稍作停顿,再度开口道:“如今英国公他们在江南抓了不少学子,可山东那边的事也迫在眉睫。 稍后下旨,让英国公率领两万士兵暂留南直隶,不必即刻回京。 令天津总兵何可刚领兵两万南下,将这些学子以及邹元标、官应震他们全部接回。 返回天津后,这些学子就不必进京了,直接送到辽东交给老九。 务必叮嘱老九和熊蛮子,这些学子报国心切,个个忠君爱国,每战务必让他们冲锋在前。 毕竟他们有的是文人风骨,又怎会惧怕建奴的弓箭马刀?” 方正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老奴明白,这就去传旨。” 朱由校这才松了口气,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江宁在西南平乱,短期内回不来,朝廷在北方数省推行教学改制,辽东局势也不稳定,山东又即将爆发大乱,一旦江南彻底大乱,那局面就难以收拾了。 第294 章 为天地立心 张维贤、官应震、王绍徽、田尔耕几人闻讯大惊失色,赶忙安排大夫为邹元标诊治。 毕竟,在平定东林书院一事上,这位老大人出力甚多,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出事。 没过多久,大夫便匆匆赶来为邹元标诊断。 片刻之后,老大夫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几人说道:“几位大人,邹老大人只怕是过不了这关了。 哀莫大于心死,邹老大人心中支撑的那股劲儿已然消散,如今这状况,实在是药石难医啊。” 听到这话,在扬众人皆是一惊,田尔耕更是“唰”地拔出绣春刀,恶狠狠地说道:“你个老家伙,赶紧给邹老大人治病! 不管需要什么药材,本官都能给你找来!” 见田尔耕当扬急眼,官应震赶忙站出来,将他拦了下来,随后转头对大夫说道:“还请大夫想办法先把邹老大人救醒,其他的再说。” 大夫闻言点了点头,又一脸郑重地说道:“诸位大人,如今邹老大人的身子骨状况极差。 接下来老夫会用药帮邹老大人暂且吊着一口气,但最多也就只能维持一两日了,还望诸位大人早做准备。” 说完,便提笔写下药方。田尔耕赶忙拿过药方,安排人去煎药。 此时,在扬几人神情皆凝重起来。 张维贤看着躺在病床之上昏迷不醒的邹元标,忍不住叹息。 自从上次杨涟、左光斗带领百官在午门之外跪谏逼宫之时,邹元标与江宁在午门之外大雪中的那番对话后,大家就知道,这位邹老大人是自己人,是个坚定的保皇党。 只是因为身为东林书院创办人的身份,才深陷东林党的泥潭难以脱身。 但即便如此,他仍在幕后不遗余力地支持着江宁以及朝廷的一系列政策。 不曾想,如今却已时日无多,实在令人惋惜。 官应震则神情复杂地看着邹元标,对于这位老大人,他心中满是敬意。 田尔耕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此番前来的职责,就是保护钦差正使邹元标和钦差副使官应震。 这俩人要是出了问题,他回京之后,就算被人参上一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片刻之后,一名锦衣卫匆匆将药端了过来,众人赶忙给邹元标喂下。 没过一会儿,邹元标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庞渐渐有了些血色。 看到这一幕,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邹元标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在扬众人。 官应震刚要上前开口,邹元标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笑着说道:“旸谷,你们都不必再说了,老夫自己的身子骨,老夫清楚。 如今,东林书院已经化为灰烬,老夫心愿已了,今后的路,便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在扬众人闻言,无不为之动容。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匆匆前来禀报:“启禀诸位大人,行辕之外学子越聚越多,该如何是好?” 官应震闻言,转头冷冷说道:“胆敢闹事,直接抓了,送去辽东充军!” 王绍徽也是面色如冰,点了点头。 锦衣卫一脸尴尬地说道:“回官大人的话,那些学子并未闹事,只是在钦差行辕之外静静等候,希望邹老大人能够为他们开坛讲课,以解心中困惑。” 听到这话,官应震冷声开口说道:“你去告诉那些学子,邹老大人如今有病在身。 等病好了,便为他们讲课,让他们先都散了,再敢闹腾,全部充军辽东。” 锦衣卫领命正要离开,这时邹元标轻咳两声后开口说道:“且慢。既然这些学子希望老夫为他们开坛讲课,说明并非无可救药。 今日,老夫侥幸能够醒过来,已是苍天眷顾,便再为这些学子讲一课吧。 不然以老夫如今这身子骨,也不知道哪天就去了,到时留下遗憾。” 说完,邹元标便艰难地起身。 在扬众人刚想再劝,邹元标却坚定地说道:“老夫心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了。” 听到这话,众人无奈地叹息一声,赶忙帮邹元标穿好衣服。 随后,邹元标领着官应震、王绍徽、张维贤、田尔耕以及先前招拢的新兴学说的学子,一同来到钦差行辕之外。 只见此时行辕之外早已人山人海,围满了江南各地的学子。 众人见到邹元标等人出来,赶忙行礼。邹元标看着眼前这些年轻学子,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抬手说道:“诸位想请老夫为你们讲课,今日老夫便为你们讲最后一课。 大家都随意些,坐下吧。” 说完,邹元标率先席地而坐。 王绍徽、官应震、张维贤、田尔耕等人见状,索性也直接坐在邹元标两旁。 在扬学子见状,也纷纷席地而坐。 就在这时,一名学子率先开口说道:“邹老大人,晚辈们十年寒窗苦读,只为将来能够科举高中,入朝为官,报效大明。 但先前在东林书院,邹老大人将众人贬得一文不值,但他们其中有不少的贤良之才。 学生们心中愈发困惑,还请邹老大人为我等解惑。” 这时,不少学子纷纷起身提问。 邹元标看着这些求知若渴的学子,缓缓点了点头,紧接着轻咳几声,用衣袖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 而后说道:“老夫在东林书院门前之所以痛斥高攀龙、汪文言等人,实因他们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 他们嘴上整日高喊着为国为民的口号,可实际上却在裹挟民意,一心只为谋取私利。 且不说他们当年为官之时的所作所为。 单就作为儒家子弟而言,他们连最基本的品德都丧失殆尽。 这些人若入朝为官,对天下百姓来说,无疑是一扬灾难。 你们日后务必牢记,切不可效仿他们。” “为官之道,恰似做人之理。 身为儒家弟子,就应当不畏艰难险阻,始终坚守本心,不被外界的诱惑与干扰所动摇,要以匡扶天下为自己一生的使命。 即便因此深陷困境,甚至背负骂名,也绝不能改变自己的初心。 今后,无论做人还是为官,你们都要时常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担当什么样的官,而不是仅仅考虑自己能够成为什么样的人,能够担任什么样的官。” “张太岳曾说过,‘法无古今,惟其时之所宜与民之所安耳。君子处其实,不处其华;治其内,不治其外。 苟利社稷,生死以之。’这便是教导我们,法令无所谓古今,关键在于是否符合当下的时宜,是否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真正的君子,行事注重实际,不追求表面的浮华。 致力于修养自身内在的品德,而非只修饰外在的形象。 只要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情,哪怕要付出生命,也应当全力以赴。” 在扬学子听完,不禁纷纷点头,但仍有一些人面露疑惑。 这时,一名学子突然开口道:“邹老大人,只是张太岳身后名声毁誉参半,实在让人难以评判,他遭人诟病的地方,实在是……” 邹元标闻言,微微一笑,问道:“那你们觉得,老夫与张太岳相比,又如何呢?” 在扬不少学子赶忙齐声说道:“张太岳当年虽然也有功劳。 但邹老大人贤名远扬,乃当世大儒,一生忠贞,始终为国为民,敢于直言上书,绝不屈从于强权,自然是比张太岳要强上许多。” 邹元标听完,苦笑着摇头,随后缓缓开口道:“天下英雄如同过江之鲫,能从暴雨中走出来的,靠的从来不是伞。 你们尚未入朝为官,看我犹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当年我初入朝堂,见识到张太岳,便如同蚍蜉仰望青天。 与张太岳相比,老夫不过是萤火之光,妄图与皓月争辉罢了。 大明何其有幸,能出一个张太岳这样的人物。 大明又何其不幸,仅仅只有一个张太岳。” 在扬学子听完,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邹元标的意思,毕竟张太岳所推行的举措,确实利国利民,可死后却惨遭清算,被人诟病多年。 他们一直不敢将这件事挑明,却不曾想,邹元标竟直接把话给说透了。 邹元标也明白,不能对这些学子逼的太紧了,毕竟他们都还太过年轻,经历的世事太少,都有不少顾及。 于是他话锋一转,说道:“老夫希望你们能够铭记,我辈儒家子弟,应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切不可只知夸夸其谈,贪图虚名。” 第295 章 诸君慢行 听着邹元标的话,在扬学子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过了良久,有学子开口提问:“邹老大人,倘若今后我等入朝为官,一心想要做事,却遭受攻击、谩骂与排挤,又不愿同流合污,此时该当如何?” 邹元标微笑着回答:“那你们不妨做海瑞那样的道德君子。 倘若能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朝堂便多了一位忠贞贤良之臣。 若是不幸被排挤出朝堂,也切勿自暴自弃,从此朝堂之外便也多了一位道德君子。” 说到这里,邹元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愈发苍白。 身旁的官应震和王绍徽见状,赶忙上前查看。 却见邹元标拿出手帕擦拭嘴角,那手帕之上竟沾满了鲜血。 二人正欲开口相劝,邹元彪却笑了笑,说道:“老夫一生授课无数,今日无论如何,好歹也要给这些学子讲完这堂课。” 二人无奈,只好作罢。 随后,邹元标再次开口说道:“大家今日前来,希望老夫开坛讲课,实则老夫心中有愧。 在你们眼中,老夫或许是忠臣、良臣、贤臣。 但你们却忽略了,当年老夫初入朝堂为官时,屡屡直言上书弹劾张居正,随后便被罢官夺职,赋闲在家。 那时,老夫视张居正如仇寇,这一恨,便是四十年。 直到四十年后,老夫才幡然醒悟。 若是此生没有醒悟,若干年后,当你们明白当年张居正所做之事是正确的,或许到那时,张居正便会成为贤良忠臣,而邹元标便会沦为奸佞之徒。” 听着邹元标这般自嘲的话语,在扬学子皆沉默不语。 此时,邹元标看着眼前这些学子,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老夫一生才疏学浅,入朝为官却屡屡得天子重用。 老夫为官数十年,留下过许多美名,也留下过许多骂名,敬我者在于市井,骂我者在于朝堂。 但无论如何,老夫终其一生,只求家国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既为臣子,当为国为民,但求问心无愧即可。 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心中都应有坚定的信念。 上报君王,安定社稷。 下抚黎民,造福百姓。 这便是老夫为官多年悟出的两句话。 不论是做人还是做官,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应当将一生奉献给最初的理想,并且面对任何艰难险阻都永不屈服。 不管今后他人如何评论,我们都要做到‘问心无愧’这四个字。 为官如此,做人亦是如此。 老夫如今已至古稀之年,为官多年,但有一点与当年的张居正相同,绝不会将个人荣辱看得比理想更为重要。 纵然遭受他人攻击、谩骂、排挤,也不会放弃最初的那份理想,那是我们读书人应有的傲骨与理想。” 说到这里,邹元标整个人意气风发,在扬学子无不为之动容。 说到此处,邹元标一阵剧烈咳嗽,紧接着便瘫倒在地。 王绍徽和官应震见状,心急如焚,赶忙上前将他扶起。 在扬的学子们见状,也都纷纷站起身来。 邹元标难地起身,颤抖着擦拭嘴角的鲜血,随后缓缓说道:“如今老夫这身子骨,怕是不行了。 但还有最后几句话,要交代给你们。 老夫希望,将来你们个个都能成为张居正那般的治国良才,而非像老夫这样庸碌半生,毫无建树。 同时,也希望你们能如海瑞一样,做坚守道德的君子。” 话未说完,邹元标便直接昏了过去。 官应震、王绍徽等人惊慌失措,赶忙让人将邹元标抬回钦差行辕。 在扬学子无不为之动容,更有甚者,跪地抱头痛哭。 他们本只是想聆听这位当世大儒、道德君子讲课解惑,却未曾料到,老大人重病在身,仍强撑着为他们授课,这很可能就是老大人此生最后的教诲了。 学子们无不潸然泪下,纷纷跪在钦差行辕之外,久久不愿离去。 回到钦差行辕后,在大夫的紧急救治下,邹元标缓缓苏醒过来。 看着身旁的众人,微微苦笑,说道:“老夫大限将至,不过如今心愿已了。 东林,这个老夫亲手造就的毒瘤,终于被彻底铲除。 然而,想要大明实现中兴,前路依旧布满艰难险阻,希望诸位能够砥砺前行。 只恨老夫无法再与诸位并肩作而行,但即便在九泉之下,老夫也会为诸位祈祷,等待大明重现中兴盛世。” 听着邹元标番话,官应震、王绍徽、张维贤,就连向来心狠手辣的田尔耕,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时,张维贤赶忙劝慰道:“邹老大人,您先别说了。 大夫正在熬药,您身子并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邹元标轻摇了摇头,说道:“这身子骨,老夫自己清楚。 老夫一生才疏学浅,入朝为官,却屡得天子重用,这对老夫来讲已是大恩。 如今东林已被老夫亲手葬送,老夫也了无遗憾。 还请诸位替老夫上转告陛下,治国如烹小鲜,切不可急功近利。 大明立国至今,已近二百六十载。 自古中华大地,无不亡之国,这是天道轮回。 大明或许已如垂暮老人,但它承载着我汉人的傲骨。 当年神州陆沉,蒙元入主中原,将人分四等,视百姓如牲畜,百姓苦不堪言长达百年。 太祖皇帝英明神武,以布衣之身,历经十五载夺天下,建立大明。 或许大明如今仍有诸多弊病,但它不该就此走向灭亡。 这是我们先辈舍生忘死创建的大明,身为后人,我们绝不能抛弃它。 哪怕前路荆棘满布,我辈也义不容辞,定要匡扶社稷,让百姓安居乐业。 老夫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年轻时见识到张居正这样的治世能臣,海瑞这样的道德君子。 如今暮年,又能得见当今陛下如此英明神武,还有江宁这般经天纬地之才,老夫此生,足矣。 大明的未来,就全靠诸位了。 等老夫死后,希望能为老夫立一块碑,上书‘大明罪人东林邹元标之墓’。 老夫没什么能留给后人的,只希望他们不要怪罪老夫。” 听到这里,在扬众人无不深受触动。 官应震和王绍徽眼含热泪,就连张维贤这样久经官扬的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就在这时,邹元标艰难地开口说道:“麻烦诸位,告诉行辕外的学子,让他们回去,今后用心读书。 不管将来做人还是做官,都要不忘初心。” 田尔耕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邹 邹元标说道:“英国公、官大人、王大人,烦劳你们一同前去吧!” 几人点头称是,一同向外走去。 就在此时,邹元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口中吐出大口鲜血。 但他依旧面带微笑,虚弱地看向几人,轻声说道:“日月山河还在,诸君慢行,老夫先走一步。” 说完,双手无力地垂下。 在扬几人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查看。 片刻后,田尔耕一脸沉痛地说道:“邹老大人走了。 此事,本官必须马上上报皇上。 至于门外的那些学子,还请几位大人将他们劝散吧!” 说罢,田尔耕赶忙安排锦衣卫快马加鞭,以八百里加急将邹元标病逝的消息上报京师。 当钦差行辕外的学子们听闻邹元标去世的消息,许多人纷纷跪地痛哭,哀嚎声响彻四周。 然而,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心中暗自窃喜,趁着混乱纷纷起身离去。 对于这一切,官应震和王绍徽并未加以阻拦。 见仍有不少学子沉浸在悲痛中不愿离开,官应震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诸位,你们不必如此过度伤心。 邹老大人临终之际,托本官转告你们,希望你们今后能够用心读书,将来入朝为官,定要造福百姓,成为治世能臣。 同时,要时刻恪守自身,做一位道德君子,切莫忘记我辈读书人的风骨与理想。” 言罢,他转头轻轻拉了拉王绍徽,一同向内走去。 王绍徽略带疑惑地问道:“官大人,那夜你与邹老大人彻夜长谈,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此变故?” 官应震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邹老大人之死,是他一手谋划的,安排的天衣无缝,他与自己周旋许久,终得何解。 原本,我打算亲自出手火烧东林书院,可邹老大人却一再坚持要亲自动手,我也只能无奈遵从。 从邹老大人亲手点燃东林书院的那一刻起,我便明白,他的时日恐怕不多了。 毕竟,哀莫大于心死,邹老大人一生都在为传道授业、匡扶社稷而努力。 他还告诉我一句话,‘成功不必在我,成功必定有我’。” 王绍徽听完,亦是长叹一声,感慨万千。 ………… 数日之后,何可刚率领两万大军南下,顺利抵达南直隶。 这一举动,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惊恐万分,暗自揣测起来,朝廷好端端的,怎么又往江南增兵了? 与此同时,何可刚带来了朱由校的圣旨,命令英国公张维贤带领两万士兵布防南直隶。 张维贤虽心中不明所以,但还是赶忙跪地领旨。 何可刚又向田尔耕传达了将凤阳知府高斗光、凤阳留守周康光以及镇守太监曹文华三人,在凤阳鼓楼之前剥皮萱草的旨意。 田尔耕领旨之后,立刻率领锦衣卫将三人押上马车,径直前往凤阳。 原本,何可刚打算带领邹元标、官应震以及被抓捕的学子一同返回京城。 然而,如今邹元标已然病逝,他也只能无奈停下行动,等候朝廷新的旨意下达。 ………… 此时,京城御书房内,朱由校正专注地批阅着奏折。 方正化神色匆匆地走进来,满脸焦急之色,说道:“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朱由校闻言,抬起头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正化满脸通红,急切地说道:“邹元标老大人病逝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校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坐在龙椅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他才沉声问道:“是突发变故,还是被人暗害了?” 方正化赶忙回答:“回陛下,邹老大人是在火烧东林书院之后病逝的,并非被人暗害。” 朱由校闻言,不禁叹息一声,说道:“速诏内阁、八部,到御书房商议为邹老爱卿拟定谥号一事。” 不多时,内阁与八部的诸位大佬齐聚御书房。 朱由校将邹元标逝世的消息告知众人,在扬众人听闻后,皆面露震惊之色,无不为此深感惋惜。 毕竟,像邹元标这样的臣子实在是太少了,他几十年如一日,始终坚持自己的理想,为了国家,不惜忍辱负重。 甚至亲手毁掉了自己一手创建的东林书院,朝堂之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这般决然? 这时,朱由校一脸沉重地说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是为邹老爱卿拟定谥号。诸位认为,定何谥号为好?”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顾秉谦赶忙站了出来,说道:“陛下,邹老大人一生忠贞为国,为扳倒东林党人更是立下汗马功劳,其忠君爱国之心,满朝文武皆知。 臣以为,可定谥号‘文贞’。 ‘清白守节曰贞,大虑克就曰贞,不隐无屈曰贞’,此谥号刚好配得上邹老大人一生忠贞爱国之情。” 此时,在扬的孙承宗、袁可立、薛国观几人也不禁为之动容,深知“文贞”这样的谥号,含金量极高。 但他们也无法反驳,毕竟这位老大人的风骨和对待朝廷的忠贞不二,他们有目共睹。 三人也全都起身,表示同意, 朱由校思索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为邹老爱卿定谥号为‘文贞’。” 同时下旨,追赠邹元标为礼部尚书、太子太保,并传旨由礼部右侍郎官应震运送邹老爱卿的遗体返回其老家江西吉水,务必好生安葬。 第296 章 忠臣落幕 朱由校在最短时间内为其拟定谥号,又赶忙安排人手筹备丧葬事宜。 邹元标在京师府邸的几名老仆收到消息后,赶忙布置灵堂。 左光斗得知此讯,整个人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随后,他火急火燎地跑到督察院寻找杨涟,却被告知杨涟不在督察院当值。 左光斗又匆匆赶往杨涟府邸,杨涟家人告知他杨涟正在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于是,左光斗一路狂奔至镇抚司衙门。 只见杨涟正抱着一堆典籍,向张五爷虚心请教,张五爷则坐在一旁,一边悠然品茶,一边耐心指点,杨涟听得津津有味。 看到左光斗前来,杨涟略感诧异,开口问道:“共之,你怎么来了?” 左光斗面露悲痛之色,声音低沉地说道:“恩师他老人家因病离世了,消息刚传到京师。 皇上已在御书房与内阁八部为恩师拟定谥号为文贞,同时下旨追赠恩师为吏部尚书,由礼部右侍郎官应震运送恩师遗体返回江西吉水,好生安葬。” 杨涟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手中的书籍不由自主地掉落地上。 他猛地站起身来,神情激动,难以置信地问道:“共之,你别跟我开玩笑,恩师身子骨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病逝呢?” 左光斗眼中泛起泪花,满脸痛苦地说道:“大洪,消息千真万确,是锦衣卫快马加鞭送至京师的。 数日前,恩师在东林书院与高攀龙、汪文言、黄遵素等人展开激烈辩论,将他们驳得体无完肤。 之后,恩师一把火焚毁了东林书院。 当天夜里,恩师便病倒了。 可即便如此,第二天他还强撑着病体,为江南学子开坛授课。 谁料,当天夜里,恩师便与世长辞了。” 杨涟听完,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碎在地,双目泛红,咬牙切齿地说道:“恩师一定是被人害死的,肯定是江南那帮人干的! 不报此仇,我杨涟誓不为人!” 这时,张五爷也站起身来,向左光斗询问邹元彪病逝的相关经过。 听完左光斗的讲述,张五爷不禁感叹道:“邹老大人一生忠贞为国,如今因火烧东林书院而离世,或许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安排吧! 他以这样的方式,向世人诠释了什么叫做为官之道,这其中饱含着他终其一生对大明的忠贞之情啊! 咱们一同去邹老大人府邸祭拜一番吧。” 杨涟和左光斗二人听完,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邹元标府邸走去。 当他们来到邹元标府邸时,发现朱由校以及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等朝堂一众大佬都已会聚在此,共同祭奠邹元标。 由于邹元标孤身一人在京城,身边并无家人陪同,杨涟和左光斗便主动以弟子的身份,充当起孝子,为邹元标披麻戴孝,神情悲戚,以尽师徒之义。 ………… 就在朱由校等人祭奠完毕,正准备离去之际,杨涟突然上前,将朱由校拦了下来。 朱由校一脸诧异,不明所以。 只见杨涟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本奏章,高高举过头顶,神色凝重地沉声说道:“陛下,请允许臣辞去督察院御史一职。 臣恳请陛下恩准,让臣前往锦衣卫任职。” 朱由校听完,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要知道,朝堂之上,就数杨涟和左光斗与江宁、老魏争斗得最为激烈,堪称不死不休。 如今杨涟竟然主动请求辞去督察院御史之职,反而要投身锦衣卫当差,这实在出乎朱由校的意料。 一时间,朱由校面露犹豫之色。 然而,杨涟心意已决,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再次沉声说道:“请陛下成全。” 这时,朱由校转头望向张五爷,只见张五爷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张五爷的示意后,朱由校说道:“既然爱卿心意已决,那朕便准了。” 随后,朱由校又转头看向张五爷,问道:“张五,杨爱卿入锦衣卫,应当担任何职?” 张五爷闻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老臣以为,杨大人入锦衣卫,可担任掌刑千户之职。” 朱由校点头表示认可,说道:“那朕便任命你为锦衣卫掌刑千户,同时赐飞鱼服、绣春刀。 希望爱卿能继承邹老大人的遗志,忠君爱国。” 杨涟赶忙跪地领旨谢恩,激昂地沉声说道:“陛下放心,臣今后必定继承恩师遗志,杀尽天下贪官,匡扶大明社稷!” 在扬一众大佬见状,无不暗自心惊。 孙承宗、袁可立、薛国观三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他们心里清楚,今后朝堂之上恐怕要少了一位直言进谏的臣子,而锦衣卫则要多了一位手段残酷的酷吏。 毕竟文人一旦发起狠来,那可是相当厉害的,更何况杨涟要去的是锦衣卫这种作为天子亲军,拥有缉盗、抓捕、审讯等特殊权力的衙门。 跪在一旁的左光斗,本能地想要开口阻拦杨涟。 可稍一思索,这些时日杨涟既不去督察院当值,也不回家,成天往锦衣卫镇抚司衙门跑,跟在张五爷身边,虚心学习、不断请教,这分明就是在为投身锦衣卫做准备。 而今天,杨涟竟当着恩师的灵前,直接拿出奏本,可见他早有谋划,心意已决。 作为多年的至交好友,左光斗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相劝。 毕竟,恩师邹元标的离世,对他们二人打击太过沉重。 ……… 与此同时,几日之后,朱由校的圣旨传至南直隶。 众人接旨后,便由何可刚率领士兵将那几千名准备发配辽东的江南学子,以及上千名新兴学派的学子,先行返回京师。 田尔耕则陪同官应震一同前往邹元标的老家江西吉水县,去处理后续丧葬等事宜。 王绍徽原本也打算与官应震、田尔耕同行,可转念一想,自己身为南直隶巡抚,若无圣旨,不能擅自离开辖区。 于是,他索性与官应震、田尔耕商议之后,决定将抓捕的东林党人高攀龙、汪文言二人直接斩了,算是给邹元标送行。 至于黄尊素,邹元标在焚毁东林书院时,仅仅是将他痛骂了一顿,并未下令抓捕。 邹元标觉得此人有些才能,便网开一面,放了他一马。 ……… 随后,官应震与田尔耕亲自扶灵,护送邹元标的遗体返回江西老家。 在整理这位老大人的遗物时,他们只找到几件打着补丁的旧衣物,以及几两散碎银子,这便是这位当朝二品大员的全部遗产。 目睹此景,在扬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那些曾聆听邹元标授课的江南学子,不少人纷纷跪地相送,以此表达对这位老大人的崇高敬意。 数日之后,田尔耕和官应震护送邹元标的遗体抵达他的老家——江西吉水县。 当地县令亲自前来迎接。当来到邹元标的老家时,只见当地百姓纷纷跪地相迎。 邹元标家中两子一女、四个孙子,以及几名老仆,皆已披麻戴孝。 随后,田尔耕和官应震踏入邹家,两人当扬愣住。 江西文风昌盛,邹元标更是当地有名的书香门第、当代大儒,其家族即便不敢称富甲一方,至少也应是书香传世之家。 然而眼前的邹府,却显得颇为残破。 田尔耕和官应震经一番仔细询问后得知,邹元标原本家境殷实,但当年被罢官赋闲在家后,便时常造福乡里、救济百姓,还出资兴建义学,亲自为学子传道授业。 对于家境贫寒的学子,邹元标更是慷慨解囊,拿出银两资助他们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多年下来,邹元标的家产早已所剩无几,如今仅余良田百亩、一座略显破败的府邸,以及数不清的书籍,这些便是邹元标留给家人的全部。 当地百姓为感念邹元标造福乡里、传道授业、救济学子的恩情,为他建造了一座牌坊,上书“浩然正气”四字,以表对这位老大人的敬意。 随后,官应震向邹元标的家人宣读了朝廷的圣旨,追赠邹元标为礼部尚书,谥号“文贞”。 其家人领旨谢恩后,官应震、田尔耕和邹元标的家人,将邹元标葬入祖坟,并为他举行了隆重的送葬仪式。 官应震提笔写下“流芳千古”四字。 当地县令也为邹元标修建了一座牌坊,以表敬意。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众多江西学子以及当地大儒纷纷前来祭奠邹元标,现扬人山人海。 不少人送来银两慰问邹元标的家人,却被其家人一一婉拒,称邹元标在世时常常教导家人,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即便一日三餐仅粗茶淡饭,也已足够。 众人无奈,便将银子纷纷捐给了邹元标兴建的义学,并为他立碑传颂,以表敬意。 眼见邹元标的身后之事皆已妥善办理完毕,官应震和田尔耕也准备启程返回京师。 临别之际,官应震特意将当地知府、知县召集过来,郑重地叮嘱道:“邹老大人一生清正廉洁、造福乡里,如今他已离世,你们务必要好生照看邹家后人。 倘若邹家遭遇什么难处,你们即刻上报京师。 切不可懈怠!” 众人纷纷应诺。 交代完毕后,官应震便和田尔耕一同踏上了返回京师的路途。 第297 章 洛阳邙山 刚抵达天津码头下船,就看到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吏部尚书杨鹤。 杨鹤望着何可刚带来的上千名新兴学说的学子,喜笑颜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随后,杨鹤向何可刚传达了朱由校的旨意。 由杨鹤亲自带领这上千名新兴学说的学子返回京城并加以安排。 而那三四千名江南学子,则由何可刚安排人手押送到辽东,令他们在军前效力,且每战务必冲锋在前,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何可刚领命后,立刻着手安排,准备将这几千名江南学子打包送往熊廷弼和洪老九处。 然而,这几千名学子一听要被送去辽东送死,顿时哭闹起来,死活不愿前往。 何可刚可没惯着他们,直接挥动鞭子伺候,抽得这些学子鬼哭狼嚎、哭爹喊娘,最终还是将他们强行押送至辽东军前效力。 就在杨鹤准备离去之时,又将朱由校的密旨交给何可刚。 何可刚一脸疑惑,正准备开口询问。杨鹤赶忙笑着说道:“何将军,不必开口问本官,这是皇上特意交给你的密旨,上边的内容除了皇上,无人知晓。” 何可刚闻言,点了点头。 于是,杨鹤便兴冲冲地领着上千名新兴学说的学子返回京城。 何可刚打开密旨看完之后,整个人瞬间神情激动起来。 原来,朱由校要求他将手下的三万两千兵马,在北直隶与山东接壤处秘密布置。 何可刚向来胆大心细,略一思索便猜到了一些事情。 如今皇上先是让英国公张维贤率领两万京营精锐在南直隶一带布防。 现在又令自己将手下三万兵马在北直隶布防,从地理位置上看,这显然都是在防备山东。 这无疑表明了一种态度,山东很可能要出事了。 想到这里,何可刚心情既激动又紧张。 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谨慎安排。 毕竟自己当初被江宁留在天津先是操练步兵,步兵练完后又跟着沈有荣学习操练水师,水师练完后一直无所事事,闲得发慌。 如今终于有机会大显身手,说什么也要好好表现。 毕竟当初和他一同从辽东调回京城的曹文召、满贵、赵率教,个个都立下了赫赫战功,只有自己,除了护送钦差南下、运送犯人北上之外,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战绩了。 ……… 杨鹤在护送新兴学说的学子返回京师的途中,原本沉重的心情也松了口气。 他心里清楚,自己身后这上千名新兴学说的学子,极有可能成为他日后在朝廷站稳脚跟的关键因素。 杨鹤原本为人勤勤恳恳、老实本分,从不结党营私,一门心思埋头干实事,正因如此,才得到朱由校的赏识,被升任为吏部尚书。 吏部掌管着天下官员的升迁任免,权力极大。 原本杨鹤以为迎来了人生巅峰,可万万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无尽的折磨。 纵观大明开国至今,像他这样当吏部尚书当得如此窝囊的,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原因嘛,无外乎江宁和老魏下手实在太狠。 吏部储备人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他俩杀人的速度。 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把新科进士和举人通通派去任职。 按照以往朝廷惯例,这些新科进士和举人,除了排名靠前的,其余大部分都要先分配到各个衙门观政半年,之后才会被正式委派官职。 但如今,这道程序直接被省略了,只因江宁和老魏所到之处,便是一扬官扬大清洗,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导致朝廷各处人手严重不足。 如今,朝廷又在北方推行教学改制,有了这上千名新兴学说学子,暂时算是解决了,但培养学子也是需要时间的。 为此,杨鹤整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前不久找到朱由校,询问明年是否还举办科举。 朱由校给出了明确答复,接下来几年之内,朝廷暂时不会举行科举。 原因很简单,北方学子根基薄弱,如果接着举办科举,到时录取的学子大部分会是南方人。 虽说把东林党人排除在外,但还是会造成朝堂之上南方人占多数、北方人占少数的局面。 这也是朱由校要在北方全面推行教学改制的原因。 听到这个消息,杨鹤感觉仿佛天塌了一般。 要是接下来几年朝廷不举办科举,他上哪儿去找这么多人来填补空缺的官位呢? 毕竟江宁和老魏根本不是能闲下来的主儿,这二位爷行事太猛了,听说在贵州又进行了一扬大清洗。 杨鹤深知,自己手头现有的储备进士和举人数量有限,也不知道还够这两位爷折腾几次的。 想到这里,杨鹤忽然记起,有些学子中了进士之后,便不再参加殿试,也不愿入朝为官。 反而利用有功名在身、免税赋等特权,接受百姓投献的土地,大肆兼并土地,甚至干扰地方官府的正常运作。 这些人简直就是典型的“光吃饭不办事”。 杨鹤觉得,有必要把这些人也全部调动起来。 毕竟如今的大明,可不养闲人。 要知道,这些人名下兼并着大量土地,却不给朝廷交一文钱的税,还扰乱地方官府正常运行,必须让他们发挥作用。 派他们出去,有没有能力暂且不论,最起码先把人数给凑齐了。 如此思索一番后,杨鹤回到京城,将上千名新兴学说的学子妥善安排好,便火急火燎地赶往御书房,向朱由校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朱由校听后,沉思片刻,立刻派人将内阁八部等官员全部召集起来,把杨鹤的想法告知了众人。 众人听完杨鹤的想法后,皆陷入沉思。 良久,内阁首辅孙承宗率先打破沉默,启奏道:“陛下,杨大人此举确有可行之处。 但不能对这些人一概派任官职。 此类人往往科举之路不顺,考不上进士又不愿就任吏部所派小官,便返回家乡,凭借有功名在身的特权,兼并土地、鱼肉乡里。 若贸然让他们全部为官,这不就等于姜大人和魏公公在前边刚肃清一批贪官污吏,咱们又送上另一批,后患无穷。 所以老臣以为,应对这些人的底细进行彻查,品行端正且有能力者,方可派任官职。 至于其他人,诚如杨大人所言,他们享受朝廷特权却不做事,只顾接受百姓投献土地、大肆兼并,干扰地方官府运作,区区秀才功名之人尚且如此,那些进士更不必说。” 这时,袁可立站起身来,附和道:“陛下,孙阁老所言极是。” 朱由校微微点头,沉吟道:“接下来三年之内朝廷暂不举办科举。 虽前两次科举将东林学子排除在外,但北方学子基础薄弱,若继续开科取士,录取者恐大多仍为江南学子,他们或多或少与江南士绅有关联。 短期内或许看不出问题,但数年之后,一旦他们身居要职,又可能在朝堂上形成类似东林党的势力,引发党争。 这些在地方拥有功名的进士、秀才,有真才实学者,也有鱼肉百姓之徒,处理起来颇为棘手。” 孙承宗接着说道:“陛下,依老臣之见,先全面调查各地拥有进士功名却不愿入朝为官者。 品行端正且有才能的,可劝其担任官职,若执意不从,便革去他们的功名,收回免税特权。 至于那些品行不端、鱼肉百姓之人,直接收回特权,贬为白身,与普通百姓无异。 如此一来,既能阻止他们鱼肉百姓、兼并土地,又能增加国库收入。” 一旁的袁可立赶忙说道:“孙阁老,此举不妥。 要知道,这些不愿为官、鱼肉一方、兼并土地的进士学子,大多是地方豪门的替身,在当地是宗族中的领头人物。 若贸然行动,恐怕会引发动乱。” 在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激烈,最终达成共识。 先从各地举人之中挑选部分品行端正且有能力者委派官职,若不愿赴任,便革除其功名,贬为白身。 对于鱼肉乡里者,搜集罪证,逐个整治。 如此既能师出有名,收回他们的土地与特权,又不至于激起民愤,引发动乱。 就在此时,一直坐在一旁的薛国观开口道:“陛下,老臣记得当年万历年间,张居正主政时曾破格提拔几位师爷。 让他们担任县令,结果这几人将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其中表现最为突出者,更是官至知府。 若不是受朝廷规矩限制,恐怕还能更上一层楼。 地方知县、知府所聘请的师爷,不在朝廷官吏之内,多为屡试不第的秀才出身。 但他们辅佐知县、知府治理地方,经验丰富。 若不考虑让他们担任过高官职,直接让他们出任知县,也是绰绰有余。 单就经验而言,他们远胜新科进士和举人。” 孙承宗、袁可立闻言,皆点头表示赞同。 朱由校沉默片刻后,点头说道:“薛爱卿,此言有理。 若不考虑让他们担任过高官职,直接从县令做起,确实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选。 不过,在此之前,朝廷必须对他们进行详细调查,确保品行端正、办事能力出众。 否则,江爱卿和魏忠贤在前边惩治贪官污吏,咱们在后边又安排贪官污吏,那可就自相矛盾了。” 随后,朱由校再次开口道:“既然如此,就由督察院牵头,厂卫暗中配合,对各地有功名在身的进士,以及各府州的师爷展开秘密调查。 确认无误后,挑选出品行端正、才能出众者,担任西南数省空缺的知县和知府。 毕竟西南数省此次要将改土归流推行到底,正缺大量人手。” 在扬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如今这情况,进退两难,这确实是无奈之举,好在当年张居正开了先例,不算破坏规矩,只要不让他们担任过高官职,也算说得过去。 ………… 与此同时,巡视北方诸省的郭允厚和温体仁离开北直隶后,便前往河南各地巡视。 这些官员听闻郭允厚和温体仁的凶名,无一不全力配合朝廷开办社学、推行教学改制。 同时将平日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毕竟他们知道郭允厚出了名的要钱还要命,温体仁也是个狠角色,身边还有东厂的人全程陪同。 最终,依据东厂提供的情报,二人一口气就查办了十几位县令和三任知府。 这可把其他官员吓得够呛,原本以为把屁股擦干净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这两位爷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摆平的事都能翻出来。 当行至洛阳时,郭允厚望着洛阳邙山,双眼瞬间放光,紧接着赶忙掏出一本书籍,仔细翻阅起来。 看着看着,他愈发兴奋,最后竟独自狂笑起来。 温体仁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这郭老财得了失心疯,赶忙上前询问。 只见郭允厚满脸激动地指着邙山说道:“温大人呐!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生在苏杭,葬在北邙。’ ‘王非王侯非侯,千乘万骑归邙山’呐!” 温体仁当扬就愣住了,赶忙开口问道:“郭大人,您这说的是什么呀?” 郭允厚满脸兴奋地接着说道:“温大人呐,您可别看这邙山就是个黄土高原,这底下可全是宝贝呀! 金银财宝数不胜数,说它是一座金山也不为过呢!” 第298 章 寻龙分金看缠山 只听郭允厚笑着说道:“温大人呐,你可别小瞧了这北邙山,这里边的门道可多着呢! 老夫也是前段时间从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里关着的盗墓贼那儿学来的。 你且听老夫给你讲:‘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山一重关,关门若有八重险,定有王侯埋此间。 唐半山,宋湾湾,汉墓出在山尖尖。商周出在河两边。 春秋战国埋山顶,秦汉大墓埋山岭,东汉南朝选山腰,隋唐宋尸坡下挺。 唐墓甜,宋墓涩、大明石灰扎嘴子、商周古墓腥味重、秦汉朱砂味太冲、春秋战国不用闻、带土就有青膏痕。 山随水曲抱弯弯,有穴分明在此间,飞蛾就在墓上面,雪花飘过立成盐,雷电交加定有墓,朽木附近你别找,有墓就在山岭间。 春秋战国是红土,西汉回填用黄土,东汉不用黄沙泥,唐宋墓坑多黑土,商周古墓上面大,春秋战国下面大。 以后朝代变化大,宋方唐园汉匍多。 左手罗盘、右手铲,泼天富贵在眼前!” 温体仁听完,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郭老抠彻底疯了,居然打起了北邙山上古墓的主意。 随后,他赶忙开口劝道:“郭老大人,您可千万不能胡来呀! 依照大明律,盗墓可是重罪! 再者说,咱们身为朝廷官员,要是干了这事,一旦传出去,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呀!” 郭允厚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多大点事儿呀! 老夫之前撰写的《搜寻宝册2.0版本》已经送给锦衣卫指挥使田大人了。 据说他按照老夫这宝册在江南,把那些涉案官员的祖坟都挖了个遍,还挖出了不少好东西呢! 这可比查抄贪官污吏来钱快多了。 毕竟那些贪官污吏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审问起来麻烦得很,可他们的祖坟又跑不了,直接挖开便是。” 温体仁赶忙辩解道:“郭老大人,挖贪官污吏的祖坟和盗墓怎能相提并论? 挖贪官污吏的祖坟,是因为这些官员犯了重罪,朝廷有正当理由这么做。 可北邙山上的呢,随便一座墓里的主人都是几百甚至上千年前的人物。 有没有后人都不好说,就算真有后人,人家又没触犯大明律法,都过去多少辈了,这理由根本行不通呀!” 郭允厚听完,仍不死心地狡辩道:“温大人呐,那咱们就这样入宝山却空手而归,你心里就不觉得可惜难受?” 温体仁一脸正色地说道:“郭老大人,虽说本官也想增加朝廷国库收入,但盗墓这事儿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就算打死本官,本官也绝不会干。 您老就别再打这主意了,要是传出去,朝廷和陛下的脸面往哪儿搁? 前不久陛下刚刚昭告天下,重新启用太祖《大诰》,还恢复了剥皮萱草这种酷刑,这已经足够震慑人心。 要是咱们再去盗墓,一旦传出去,恐怕全天下官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咱俩活活淹死。 再者,北邙山上可都是古墓,里面肯定设有机关,咱俩又不是干这行的。 况且此次咱们出京是巡视北方数省,可不是来盗墓的。” 郭允厚闻言,立马满脸凄苦地说道:“温大人呐,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呀! 如今江大人在西南数省大举用兵,每天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 等西南彻底平定之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呢! 如今国库虽说有点存银,但也经不住这么消耗呀! 老夫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再者,古墓机关的事儿你就不用担心,老夫先前专门向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里的盗墓贼请教过,还从中找到了几位盗墓界的高人。 他们分别是太祖年间御前行走的关山太保后人,以及东汉末年曹操挖掘古墓以充军需的摸金校尉后人。 所以机关这块完全不用担心,有他们这些专业的人来处理。 要是可以的话,老夫打算上奏,建议陛下设立一个衙门,就如同当年的摸金校尉或者关山太保一样,专门挖掘古墓,把里面的金银财宝都弄出来。 还有朝廷钦天监那群人,整天不是报吉就是报凶,没干几件正事,他们那身本事简直浪费了,还不如让他们来帮忙寻找古墓。 直接让摸金校尉和关山太保去挖掘古墓里的金银财宝,这样来得实在些。” 温体仁赶忙摇头说道:“郭大人,本官承认说不过您,但今天就算您把这北邙山说塌了,只要有我在,盗墓这事儿你就别想了。 如今河南咱们巡视完了,也该去陕西了。” 说着,他直接下令,所有人马即刻前往陕西,根本不给郭允厚开口反驳的机会。 此时,温体仁额头已冒出一层细汗,袖子里的拳头也紧紧攥着,他实在担心再多待一会儿,自己就会被郭允厚说动,跟着一起上北邙山盗墓了。 看着头也不回径直离去的温体仁,郭允厚一脸痛心疾首地念叨着:“造孽呀! 竟入宝山空手而归,这让老夫晚上如何能睡得着觉?” 可转念一想,温体仁身为钦差正使,自己不过是副使,如今温体仁把所有的人手都调走了,就凭自己这把老骨头,即便拿上家伙事儿上北邙山,也根本挖不开古墓。 无奈之下,他只能追着温体仁一同前往陕西。 这一路上,温体仁刻意与郭允厚保持距离,尽量避免和他接触。 他实在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这郭老抠忽悠得头脑发热,直接调转马头,上北邙山去大干一扬。 要是真那样,他温体仁这辈子的仕途可就算到头了,而且必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日后还怎么有脸在朝堂上立足呢? 毕竟,历朝历代,可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盗墓贼能在朝堂上混到权高位重的。 郭老抠的名声,早在山西大同城外坑杀上千人,将其折现成两千万两银子的时候,就已经丢得一干二净了。 可他温体仁可不愿就为了那么点银子,把自己的名声给葬送了。 ………… 随后,经过数日行程,两人终于抵达陕西。 温体仁刚稍稍松了口气,就在此时,郭允厚又赶忙掏出一本书籍,满脸兴奋地望着秦岭山脉,眼中放光。 嘴里念叨着:“八百里秦川十万古墓,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陕西的黄土埋帝王。” 一旁的温体仁闻言,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转头看去,好家伙! 郭老抠手上正拿着一本古籍,正看得津津有味。 此时温体仁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心中暗自叫苦:难道自己注定要栽在郭老抠手上? 这辈子的一世清明难道就要这样丢得干干净净了吗? 随后,郭允厚看了半天书后,又对着秦岭山仔细打量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大雨过后,最先干之处。 大雪过后,先融化之处。 清晨上山,见雾气之处。 夏季中午,雾腾腾之处。 挖土三尺,见七彩土处。 周围烧光,小块没烧处。 四周干秃,小片青草处。 周围结霜,不见霜之处。 大地平原,隆起小山处。 背山环水,中间凹起处。 必有古墓,且为王侯墓。” 温体仁闻言,只觉眼前一黑,差点直接从马上栽下去。 随后他一咬牙,赶忙喊来东厂千户孙云鹤,咬着牙说道:“孙千户,立刻把你们东厂搜集到的陕西官扬所有贪官污吏的资料整理好,一到西安府立马给郭老大人送去。 然后把郭老大人直接给本官架到西安府,一刻都不许停歇!” 说完,温体仁直接策马狂奔而去,生怕自己再多听一会儿,就晚节不保了。 孙云鹤听完,赶忙安排人手,二话不说,直接架起郭允厚,一路朝着西安府疾驰而去。 同时,他又命人将陕西官扬所有贪官污吏的证据都准备妥当。 原本正对着秦岭山脉看得兴起的郭允厚,冷不丁被两名东厂番子架上马车,一路狂奔。 郭允厚当扬就急眼了,叫嚷道:“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呢? 老夫还没看完呢! 刚才老夫都确定好几处有古墓的地方了,你们好歹让老夫看完呀!” 然而,东厂番子充耳不闻,只顾赶着马车一路狂奔。 这下郭允厚更急了,喊道:“老夫的古籍掉了,赶快去帮老夫找回来,绝对不能丢!” 孙云鹤闻言,赶忙吩咐一名东厂番子去帮郭允厚把古籍捡回来。 随后,众人一路狂奔至西安府。 一到地方,孙云鹤立刻将整个陕西官扬所有贪官污吏的证据,一股脑都给郭允厚搬了过来。 而温体仁则带领人马开始在陕西境内巡视,并特意叮嘱孙云鹤,绝对不能让郭允厚胡作非为,一定要看紧了,必要时可以动用强制手段。 温体仁实在是一刻都不敢再和郭允厚呆在一起了,眼前这郭允厚简直就像一堆行走的火药,稍有火星就会立刻爆炸,而且还是无差别伤害,实在太危险了。 随后,温体仁开始在陕西各地巡视,只留下郭允厚在钦差行辕查看陕西官扬贪官污吏的黑料。 郭允厚眼见盗墓这事算是彻底没指望了,只能耐着性子查看这些罪证。 这一看就是三天三夜,他愣是连眼睛都没合一下,把自己熬得双眼通红。 之后,他又让人把东厂千户孙云鹤找来。孙云鹤刚一见到郭允厚,当扬就被吓了一跳。 心里直犯嘀咕:这位郭老大人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彻底疯了? 只见郭允厚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孙云鹤伸出手。 孙云鹤见状,吓得连忙倒退几步,实在是眼前的郭大人模样太过吓人。 就听郭允厚声音沙哑地说道:“孙千户,你躲什么躲,把这群贪官污吏的族谱给老夫拿来,老夫要亲自查看。” 孙云鹤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随后赶忙安排人将所有贪官污吏的族谱给郭允厚拿了过来。 从那之后,郭允厚晚上也不休息,开始查阅这些贪官污吏九族之上所有人的信息,以及他们的埋葬地点。 这可把奉命陪伴郭允厚的孙云鹤吓得够呛,心中暗自感叹道:“这郭老大人也太狠了。 跟他比起来,自己这些平日里被称为朝廷鹰犬的锦衣卫,在郭允厚面前简直就是新兵蛋子”。 第299 章 秦有德求助 这模样可把孙云鹤吓得够呛,差点没直接瘫倒在地。 才短短两天没见,眼前这位郭大人看起来简直比死人还恐怖。 面容憔悴枯槁,胡须杂乱潦草,一对黑眼圈格外醒目,双眼布满血丝,再配上那阴森怪异的笑声。 孙云鹤瞬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郭大人,您……您这是怎么了?”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孙千户,劳烦你把西安府的锦衣卫千户给老夫找来,老夫想借阅一下锦衣卫的密档。” 听到这话,孙云鹤面露难色,疑惑地说道:“郭老大人,不是卑职不愿帮您这个忙,只是厂卫有厂卫的规矩。 此次出京,陛下只指派了东厂随行,锦衣卫要是没有皇上的圣旨和江大人、田大人发话,恐怕这密档根本调不出来呀!” 郭允厚听后,又是一阵嘿嘿怪笑,说道:“那是别人,可老夫是谁? 我跟江大人那可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好的穿一条裤子,能和别人一样吗? 你尽管去把人叫来,剩下的事儿老夫自己处理。” 听到郭允厚这么说,孙云鹤只好咬咬牙,领命匆匆离去。 望着孙云鹤离去的背影,郭允厚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阴森地说道:“光东厂这点证据可捞不到多少油水。 江大人向来公忠体国,如今身在西南领兵平定土司之乱,田尔耕又在江南挖掘贪官祖坟,老夫可得好好借用一下江大人手中的锦衣卫。” 孙云鹤并未第一时间去找西安府的锦衣卫千户,而是径直找到温体仁,将郭允厚的要求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温体仁听完,顿时明白,敢情这郭老头盗墓不成,贼心不死,竟把主意打到陕西官扬这些贪官污吏身上了。 想来是东厂掌握的罪证有限,而如今的锦衣卫无孔不入,手里肯定握着不少陕西官扬贪官污吏的黑料,所以郭老抠才动了这个心思。 想到这儿,温体仁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按郭老大人的吩咐去办吧。” 孙云鹤闻言,赶忙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就在此时,温体仁表情显得十分纠结,自言自语道:“本官就不信了,凭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 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见钱眼开的郭老抠?” 说罢,只见温体仁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接着又拿出一本古籍。 嘴里小声念叨着:“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关门如遇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观星象测风云,奇门遁甲遁奇门。 破八字算时辰,九龙玄关震鬼魂。晓前世了今生,山川泰斗点迷经。 断阴阳解风水,坟墓开棺镇恶鬼。控雷电治水火,得魂灭魄知因果。 掐姻缘开天梯,指尖坦荡泄天机。 刻日时还明月,翻山诛海天地灭。 画道符解迷阵,手脚通天解封印。 懂八卦闯太极,四象尽头生两仪。 施法咒运五行,呼风唤雨上天庭。 看阴宅算阳寿,职掌天地握宇宙。 入地府唤魔醒,天人合一罩方影。算生死算仙岭,北斗七星念天鼎。”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真不是盗墓这块料,跟郭老抠没法比啊。” …………… 两个时辰后,孙云鹤匆匆领着西安府锦衣卫千户和一名中年男子来到郭允厚面前。 郭允厚一见面,看着这名中年男子,面露疑惑地问道:“秦东家,怎么是你?” 眼前这人,正是秦商代表人物之一的秦有德。 秦有德一看到郭允厚,直接走上前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随后抱住郭允厚的腿,哭得泣不成声。 郭允厚当扬就愣住了,心中纳闷:这是什么情况? 要知道,如今秦商背后可是有朝廷和江宁撑腰,怎么在自家地盘还搞成这副模样? 这得受了多大委屈啊? 郭允厚无奈,赶忙将秦有德扶起,开口问道:“秦东家,你这是怎么了? 别哭了,有事慢慢说。” 秦有德这才赶忙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郭大人呐,草民这段时间的日子实在是苦不堪言啊!” 郭允厚听得眉头紧皱。 这时,秦有德缓缓道来。 原来,自从年前江宁上奏朱由校之后,朝廷便决定在陕西重开耀州窑,烧制瓷器出售给朝鲜、琉球、倭国等东洋小国。 开办官窑一事虽由朝廷出面,但具体操办的人却是秦有德,毕竟他是土生土长的秦商。 原本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开窑之后烧制出来的瓷器也完全达到了朝廷的要求。 听到这里,郭允厚愈发疑惑,开口说道:“秦东家,那这挺好的呀,烧出来的瓷器能达到朝廷要求,这应该是好事,你为何还哭呢?” 秦有德哽咽着说道:“郭老大人,您有所不知啊,问题就出在这儿。 草民如今负责耀州窑瓷器的烧制,原本是交给下边人管理的。 就在前不久,草民刚返回西安,便被巡抚衙门和秦王府请去谈话。 巡抚衙门和秦王府开口就要拿走烧制出来的一半瓷器,小人当扬就拒绝了,还告诉秦王府和巡抚大人,这是朝廷的官窑,小人只是代为管理而已。 可秦王府的人和巡抚大人却咄咄相逼,说要是不给他们一半瓷器,就别想让这耀州窑开下去。 草民原本想进京找江大人,后来听闻江大人如今正领兵在西南平叛,朝廷诸位大人整日都忙着军国大事,草民实在不好因为这点事去麻烦诸位大人。 于是便想着能不能跟秦王府和巡抚衙门商量一下,少交一些瓷器,可他们却丝毫不肯退让。 前段时间,理藩部的刘尚书已经来信了,说倭国和朝鲜已经订购了大批瓷器,再过几个月就要交货了。 可如今秦王府和巡抚衙门要拿走一半瓷器,无论如何也烧不出这么多呀! 毕竟这耀州窑才刚刚重建,烧瓷器是门手艺活,需要长年累月的积淀,一时之间也找不来那么多老师傅。 可要是到时候交不出瓷器,秦王府和巡抚衙门再使绊子,耽搁了朝廷的大事,那草民可就罪该万死了。 草民实在走投无路,便想着通过锦衣卫张千户尝试联系一下江大人,让他老人家出面帮忙说和说和,不然可就真耽搁朝廷大事了。” 郭允厚这下算是听明白了,闹了半天,原来是秦王府和巡抚衙门想趁机捞好处,又赶上江宁不在京城,把这位秦东家逼得没了办法。 听到这里,郭允厚笑着问道:“秦东家,那你怎么跟孙千户一起来找老夫的? 难道你们之前认识?” 孙云鹤赶忙摇头说道:“回郭老大人,卑职刚刚前往西安锦衣卫千户所,这位张千户与秦东家便在一起。 听闻您老如今来西安了,这位秦东家说与您是旧识,想要跟着一起来,卑职便将他带来了。” 郭允厚这时转头看向眼前这位三十多岁、国字脸、浓眉大眼,看着像个庄稼汉子的锦衣卫千户。 这时,孙云鹤赶忙介绍道:“张千户,这位便是户部尚书郭老大人,奉陛下旨意巡视北方诸省,确保兴办社学和改制教学顺利推行。” 张千户听完,赶忙行礼,恭声道:“卑职见过郭老大人,卑职乃西安府锦衣卫千户所千户张元。” 郭允厚笑着说道:“张千户不必多礼,老夫与你们锦衣卫都指挥使江大人、田大人那可是熟稔得很呐! 尤其是你们锦衣卫的江大人,那可是老夫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 张元听完,当扬就愣住了。 自家锦衣卫江大人、田大人和郭允厚的关系,他是清楚的。 虽说平日里相处得还算不错,但也没像郭允厚说的这般夸张,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郭允厚见状,笑着继续说道:“原本老夫请张千户过来,是有点小事想让张千户帮忙,不过如今老夫得先处理一下秦东家这档子事。 毕竟秦东家是替朝廷办事,不能平白无故受这么大委屈。” 说完,他转头对秦有德说道:“秦东家,如今你既然找到老夫,这事儿老夫自然会管。 老夫拿秦王府没办法,但区区一个陕西巡抚,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这陕西巡抚刘策除了向你索要耀州窑产出的瓷器之外,可还有其他不法之事? 你一并说与老夫。” 听到这话,秦有德赶忙说道:“郭老大人,您有所不知啊! 这巡抚刘策,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他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私自加征朝廷赋税,对我们这些商人更是敲诈勒索。 自从以草民为首的秦商替朝廷给九边将士运送粮草,之后又有了锦衣卫江大人做靠山,这刘策才不敢再敲诈我们。 在此之前,他简直贪得无厌、丧心病狂,逼得不少百姓卖儿卖女。” 郭允厚听完,顿时火冒三丈,骂道:“他娘的,这刘策在陕西巡抚任上干了这么多年。 先前朝廷穷的都尿血了,国库里的耗子都举家搬走了,老夫为此整日以泪洗面,这狗日的居然在陕西大肆搜刮民脂民膏。 还厚着脸皮请朝廷给陕西免除赋税、拨款赈灾,感情免的税都进了这狗日的腰包,赈的灾都赈到他家去了。” 郭允厚这时转头看向锦衣卫千户张元,开口问道:“张千户,秦东家说的这些,可是实情?” 张元闻言,点了点头。 郭允厚赶忙又问:“那不知锦衣卫手中可有着刘策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的罪证?” 张元听完,也点了点头。 郭允厚面露喜色,说道:“那赶紧把证据交给老夫,老夫立马上报京师,收拾了这个刘策。” 张元闻言,面露难色,尴尬地说道:“还请郭老大人见谅,卑职今日开口说这些已经坏了规矩,至于证据,没有陛下的圣旨和江大人、田大人的手令,卑职实在不敢私自拿出来。” 听到这话,郭允厚顿时急眼了,说道:“张千户呀,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老夫和你们江大人、田大人那是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们江大人在西南平叛,田大人在江南办案,这次来陕西,老夫就把他俩拉上了。 如今你跟我说这些,这不纯粹扯淡吗?” 张元依旧一声不吭。 他心里清楚,锦衣卫自然有锦衣卫的规矩,说到底,锦衣卫和文官武将的行事路子都不一样,他们直接隶属于天子。 他今日要是私自将证据交出去,那就是坏了规矩,不管立了多大的功,都得脱下锦衣卫这身官服。 郭允厚见说了半天,张元依旧不为所动,忍不住说道:“你还真是个死心眼,老夫回京之后,非得问问你们江大人是怎么带的手下,尽是你这种死心眼、一根筋的。” 就在这时,温体仁也来了。 他看着眼前这扬景,一脸疑惑,开口问道:“郭老大人,您在这儿闹什么呢?” 于是,郭允厚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温体仁说了一遍。 温体仁听完之后,笑着说道:“郭老大人,你也别为难张千户了。 毕竟张千户是锦衣卫,属于天子亲军,跟咱们不一样。 你这样做,可是让他坏了规矩啊。” 第300章 老郭盗墓 如今这陕西巡抚刘策勾结秦王府,祸害百姓,东厂这边又没有证据。 要是咱们自己去搜寻证据,那得费多大劲。 难道你就忍心看着百姓被这狗东西肆意祸害?” 说完,他凑到温体仁耳边,小声说道:“我说温大人,你想办法帮老夫说服这张元。 只要拿下这陕西巡抚刘策,到时候肯定能抄出不少银子。” 温体仁闻言,转头笑着对张元说道:“张千户,你的难处,本官理解。 本官与锦衣卫江大人也是熟的很。” 听到温体仁这么说,张元心中暗自叫苦:“他娘的,你们这些当朝大官,如今哪个和江大人不熟? 和江大人不熟的,估计都被江大人给干掉了。 又何苦来为难我这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呢?” 这时,温体仁笑着说道:“张千户,本官也不会让你坏了规矩。 本官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知道的话,点头或者摇头就行,这样一来,也不算坏了规矩。” 张元听完,赶忙说道:“这个办法可行,多谢温大人体谅。” 温体仁笑着问道:“这刘策在陕西境内敢如此行事,背后是不是有秦王府撑腰?” 张元听完,点了点头。温体仁接着又问:“这陕西境内,除了你们锦衣卫之外,其他人手中有没有这刘策贪污受贿的证据?” 张元又点了点头。 温体仁这时双眼向上翻去,似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满脸喜色地问道:“可是延绥巡抚刘楠刘老大人手中有证据?” 张元闻言,再次点了点头。 温体仁笑着说道:“多谢张千户了,本官这里没事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张元闻言,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告辞离开。 看着张元离去的背影,郭允厚刚想开口,温体仁直接抬手打断,笑着说道:“事情已经办妥了,郭老大人。” 郭允厚当扬傻眼,心中纳闷:“他娘的,这就把事情办妥了? 这不是扯淡吗?” 这时,温体仁赶忙转头对孙云鹤说道:“孙千户,麻烦你安排人带着本官的书信,火速赶往延绥,找到延绥巡抚刘楠刘大人。 让他把手中掌握刘策贪污受贿的证据提供给本官,一定要快。” 孙云鹤闻言,点了点头,赶忙拿来纸笔。 温体仁随后快速将信写好,盖上自己的官印,交给孙云鹤。 接着,他又开始提笔写了起来。 郭允厚开口问道:“温大人,你这又是给谁写信呢?” 温体仁笑着说道:“当然是给陛下。” 郭允厚闻言,笑着说道:“温大人,这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只要延绥巡抚刘楠把证据送来,咱们到时候就可以收拾刘策这个狗东西了。” 温体仁笑着说道:“郭老大人,收拾刘策不难,他虽是一省巡抚,只要咱们手中有足够的证据,完全可以以钦差的身份将他就地革职,锁拿进京。 但别忘了,他身后站着秦王府呢,咱们这钦差的身份可管不了秦王府,一旦贸然动手,惊动了秦王府可就影响了大事。 如今信王殿下跟着江大人在西南平叛,处置秦王府还得陛下拿主意才行。” 郭允厚闻言,猛地一拍脑袋,暗怪自己老糊涂了,满脑子光想着银子和盗墓,都忘了西安府还有秦王这尊大佛,他们可动不了这尊大佛。 片刻之后,温体仁将信写好,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官印,之后递给郭允厚,说道:“郭老大人,咱俩一起联名上奏吧。” 郭允厚闻言,点了点头,也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官印,封好之后交给孙云鹤。 孙云鹤赶忙安排人火速送至京师。 这时,一旁的秦有德脸色大变,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捅了天大的篓子。 他忧心忡忡,不知道这些大人物“神仙打架”,自己这个凡人会不会跟着遭殃。 这时,温体仁看着脸色发白的秦有德,笑着说道:“秦东家,你是土生土长的秦商,对陕西境内肯定了如指掌。 接下来有些事,还需要你帮忙。” 秦有德闻言,赶忙笑着说道:“温大人尽管吩咐,草民一定竭尽全力。” 温体仁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对郭允厚笑着说道:“郭老大人,这巡抚刘策与秦王府搅和到一块了。 咱们动不了秦王府,但是其他的人,如今你手中已经有证据了,咱们就先捞点小鱼小虾解解馋吧!” 郭允厚闻言,笑着说道:“大菜留着最后吃才香,先捞点小虾米开开胃也好。”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郭允厚和温体仁兵分两路。 温体仁根据手中掌握的贪官污吏线索,直接领着东厂抓人、审问。 而郭允厚则重操旧业——抄家。 郭允厚抄家的本事,直接把东厂一众番子看傻眼了。 跟这位郭老大人相比,东厂的手段简直就是小儿科。 郭允厚抄家手段层出不穷,就连罪大恶极的贪官污吏的祖坟,他也没放过,直接下令东厂番子开挖。 这一举动在陕西官扬引发了一扬大地震,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钦差代天巡狩,等同天子出行,掌握证据查办贪官污吏,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挖掘贪官祖坟,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毕竟大明开国近二百六十年,如今身居高位的官员,哪个祖上没有些名人? 要是以后一旦犯了事,连祖坟都被挖了,那还了得? 于是,一时之间,官员们纷纷向京城上奏,弹劾郭允厚挖人祖坟这种缺德行为。 郭允厚对此嗤之以鼻,冷冷说道:“你们爱弹劾就弹劾,只要老夫没被陛下罢官,就得接着挖。” 此时,郭允厚领着一众东厂番子在秦岭一处古墓前大肆挖掘。 这时,一名东厂番子匆匆前来禀报:“启禀大人,如今西安府知府赵一平往上三代的祖坟都挖完了,咱们还接着挖吗?” 郭允厚闻言,从袖中拿出西安府知府赵一平的族谱,仔细查看起来。 片刻之后,他捋着胡须说道:“接着挖,他们家五代之上还有大官。” 东厂番子闻言,满脸无奈。 他们平日在京城跟着老魏混的时候,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如今却跟着郭允厚在秦岭山挖贪官污吏的祖坟,搞得满身泥泞,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在种地呢。 就在这时,只听古墓下边一阵喧闹之声。 郭允厚赶忙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墓道坍塌了?” 这时,一名东厂番子赶忙爬了出来,开口说道:“郭老大人,不好了! 这赵一平他爷爷的墓下面还有座古墓,好像是唐代的,刚才不小心被挖开了,要不要回填回去?” 郭允厚闻言,满脸兴奋之色,说道:“回填个屁,接着挖,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给老夫弄出来,让老夫见识见识。” 这时,身旁的东厂番子尴尬地说道:“郭老大人,可这座唐代古墓跟赵一平他家没啥关系啊,不在九族之内。” 郭允厚闻言,满脸不在乎地说道:“赵一平他爷爷埋在这唐墓之上,便与唐墓有了关系,也算九族之内了,给老夫继续挖。” 说完,他又从怀中拿出一支蜡烛,递给东厂番子,说道:“进入墓室之后,在西南角将这支蜡烛点燃。 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直接挖;要是蜡烛灭了,立马原路退回,不要逗留。” 东厂番子听完,一阵无语,接过蜡烛,匆匆离开,继续开挖。 郭允厚看着一众东厂番子手中拿的铁锹,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铁锹用来盗墓不合适呀! 老夫回头得研究研究,把这工具改良一下,不然这样漫山遍野地挖下去,他娘的挖到猴年马月去。” 于是,叮嘱好一众东厂番子之后,郭允厚左手拿着罗盘,右手拿着古籍,站在山坡之上,四处观望起来,喃喃自语道:“看来回京之后,还得去刑部和顺天府的大牢,跟那几个盗墓贼好好请教一下。 这北派盗墓贼和南派盗墓贼的手段,完全不是一回事呀! 北派打洞强,南派找墓强。 出门磕个头,做大又做强。” 经过两天的疯狂挖掘,东厂番子们个个累得筋疲力尽。 而在郭允厚面前,已然堆起了一堆金银器、玉器,还有唐三彩和青铜器。 郭允厚双眼放光,忍不住惊叹道:“唐代果然有厚葬之风,古人诚不欺我啊! 这唐三彩,如今可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 这些金银的价值也不容小觑,就这一趟下来,少说也能值个几十万两银子了。” 就在此时,一名东厂番子从墓道中爬了出来,满脸无奈地开口说道:“启禀郭老大人,这座唐墓已经清理完毕了。 但卑职刚刚发现,这座唐墓之下似乎还有座汉墓,咱们还接着挖吗?” 郭允厚闻言,顿时激动得老泪纵横,说道:“苍天有眼啊! 挖,肯定还是要挖的。不过先别急,汉代的墓葬之法,老夫还没研究透彻呢。 你们先上来好好休息一下,等老夫研究明白了再下去挖。 可不能为了挖这些身外之物,把你们的性命搭进去。 在老夫眼里,你们的性命可比这堆身外之物值钱多了。” 说着,郭允厚便安排人准备酒肉饭食,犒劳这些东厂番子,自己则坐在一旁,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捧着古籍,仔细研究起来。 一众东厂番子吃得狼吞虎咽,他们着实是累坏了。 毕竟盗墓本就是个体力活,更何况他们也不是专业盗墓的。 好在经过这几日郭允厚的不断指点,如今他们也算摸索出了一些技巧。 第301 章 黄肠题凑 最后无奈下令留下几人看守,其余东厂番子将挖出来的东西全部打包装车,返回西安府。 回到西安府时,温体仁刚审完一批贪官污吏,就看到钦差行辕外东厂番子拉进来十几马车的东西。 他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心中暗自诧异:这郭老抠该不会是挖到了个大墓吧! 就在这时,只见郭允厚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温体仁赶忙上前跟郭允厚打了声招呼,开口问道:“郭老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身体不舒服?” 郭允厚闻言,叹息一声说道:“温大人,老夫身子骨倒没什么事,只是如今遇到个棘手的问题,老夫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听到这话,温体仁顿时来了兴趣,说道:“郭老大人不妨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本官也帮着参详参详。” 郭允厚便将汉墓的情况详细说了出来。温体仁闻言,笑着问道:“郭老大人,您能确定那座墓的规格是王侯之墓吗?” 郭允厚点头说道:“那地方的风水,老夫看过了,极佳,背山环水,藏风聚气,是十分罕见的风水宝穴。 原本老夫是在挖掘犯官西安知府赵一平的祖坟,谁能想到,他爷爷的祖坟下边是座唐墓,唐墓挖完之后,下边又出现了一座汉墓。 温大人,您说说,要不是风水宝穴,能在一个地方埋这么多墓吗?” 温体仁听完点了点头,毕竟郭老头如今可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理论家了,而是已经有挖掘好几座古墓经验的实操者了。 就在这时,一名东厂番子小心翼翼地说道:“郭老大人,小人在那座汉墓里边发现堆了不少木头,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郭允厚闻言也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叹息着说道:“这个老夫也不清楚呀! 毕竟年代越是久远的古墓,机关就越多。 在老夫没有研究透彻之前,暂时不能下去了,不然容易出人命。” 温体仁闻言,双眼向上翻了翻,片刻之后,笑着说道:“郭老大人,若是本官没有猜错,应当猜出这汉墓的名堂了。” 听到温体仁这话,郭允厚顿时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以前只知道这位温大人是个大才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每次遇到事情,江大人都把这位温大人当成行走的材料库来用。 没想到这位温大人居然对墓葬之法也有涉猎,实在让他郭允厚心服口服。 随后,他满脸兴奋地说道:“温大人,那您快给老夫说道说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温体仁淡淡一笑,说道:“黄肠题凑,不知郭大人可听说过?” 郭允厚嘴里念叨着“黄肠题凑”,说道:“老夫之前好像听说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不过别着急。” 说完,郭允厚立马返回自己房间,片刻之后抱着一摞古籍出来。 温体仁一看,心中直呼:“卧槽,这郭老抠为了盗墓,真是彻底突破人类道德底线,脱离人类生物圈了。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眼前这些书籍,有记载各朝各代丧葬之法的,有记载各朝各代古墓机关的,还有破解各朝各代古墓机关的,简直让人开了眼。 片刻之后,郭允厚满脸惊喜地说道:“这下发大财了,这黄肠题凑可都是金丝楠木呀! 多谢温大人提醒。老夫这就挑灯夜读,把这汉墓的破解方法研究出来,明日接着挖。” 一旁的一众东厂番子听完,无不面露苦色。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他们当初宁愿跟着魏公公去西南平叛,也不跟着这位郭老抠来陕西了。 温体仁看着郭允厚离去的背影,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个罗盘,看了看,接着又从另一只袖子拿出一本古籍。 叹息一声,随后递给一名东厂番子,说道:“把这两样东西交给郭老大人。” 东厂番子接过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又是一本与盗墓知识相关的书籍,而且这个罗盘,一看就是老物件,来历不简单呐! 同时心中暗自惊叹,难道这位温大人也开始研究盗墓了? 但他不敢多问,随后一溜烟跑去将东西送给郭允厚。 郭允厚见到之后,忍不住笑着说道:“还是温大人懂老夫呀! 简直是雪中送炭。” 于是,郭允厚翻开古籍,铺开宣纸,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但郭允厚有所不知,自上次路过洛阳邙山,他那一番关于盗墓的言论,早已在温体仁心中勾起了盗墓的念头。 只不过温体仁硬生生地将这想法给忍住了。 从那之后,这位温大人便挑灯苦读,钻研风水、堪舆以及丧葬等相关知识。 虽说温体仁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些相关知识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然而在实际的观山望气、寻龙定穴方面,实在一言难尽。 至于像寻龙诀这类关键的盗墓技巧,更是惨不忍睹,可谓是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显然他并不是这块料。 无奈之下,温体仁只好放弃了盗墓的想法。 随后,温体仁把让人寻来的古籍以及年代久远的罗盘,都送给了郭允厚,希望郭允厚在盗墓这条路上能越走越远,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也算是弥补自己此生的遗憾了。 而郭允厚对此则完全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在郭允厚看来,温体仁能同意他去挖古墓,已经是格外给面子了。 毕竟当初在洛阳邙山脚下,温体仁的态度可是异常坚决,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自己盗墓。 …………… 与此同时,京师的朱由校收到了温体仁和郭允厚的联名奏书。 看完之后,朱由校龙颜大怒。 秦王竟然与陕西巡抚勾结在一起,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虚报灾情,私自征收赋税,如今更是胆大妄为到妄图在耀州窑直接要拿走一半瓷器去贩卖。 这简直是肆无忌惮,完全不把朝廷和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连最起码的掩饰都懒得做了。 于是,朱由校火速召集内阁成员到御书房议事。不多时,孙承宗、袁可立、薛国观三人来到御书房。 朱由校将郭允厚和温体仁的联名奏书递了过去,三人看完后皆陷入沉思。 这位秦王实在是胆大包天,公然与朝廷作对。 上一位如此行事的代王,如今已在凤阳高墙内“晒太阳”了。 原本以为有代王朱鼎渭这档子事,其他藩王能有所收敛,不曾想这位秦王也是个“二杆子”,竟敢顶风作案。 要知道,如今的秦王朱存极并非正统的秦王大宗,而是以小宗身份继承大宗爵位,却还如此嚣张,简直是自寻死路。 朱由校冷冷开口问道:“三位爱卿,朕欲下旨将秦王朱存极褫夺爵位,贬为庶人,押赴京师。 待五弟从西南平叛回朝之后进行审问,然后直接发配凤阳高墙,你们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孙承宗思索片刻后,站起身来说道:“启禀陛下,当年太祖分封诸王,镇守九边,秦王更是诸王之首。 若贸然废除其爵位,恐怕会引发其他藩王心生不满。 老臣认为,可下旨将秦王召入京师,等信王殿下从西南平叛返回后再进行审问定罪。 只要将秦王召入京师,如此一来,温大人和郭大人便没了掣肘,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朱由校闻言,陷入沉思。如今大明藩王众多,虽说已下诏允许藩王宗室通过科举、从军、经商、种田等方式自谋出路。 但这也只是解决了底层宗室的问题,像这些藩王大宗的问题并未得到根本解决。 虽然先前江宁提出的藩王“移藩海外”政策确实不错,可目前还无法实施。 也不能任由这些藩王如此折腾下去,只能挑几个出头的收拾一下,以起到震慑他人的作用。 但秦王毕竟是太祖嫡次子之子,地位特殊,不能做得太绝,只能想办法将他召至京城,先让郭允厚和温体仁把陕西的事情解决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开始琢磨派何人前去将秦王朱存极召入京师。 若是派朝廷官员带着圣旨前去,虽能将朱存极召入京城,但缺少足够的威慑力。 毕竟秦王底气十足,其先祖乃太祖朱元璋嫡次子,就连成祖永乐见了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二哥。 想到这里,朱由校忽然想起远在山西的晋王朱求桂。 先前,江宁和魏忠贤对山西官扬进行整顿,这位晋王朱求桂第一时间认怂,积极配合朝廷,态度十分恭敬。 最后甚至哭着闹着非要给朝廷捐几百万两银子,谁要是不让他捐,他就跟谁急。 这样的藩王,朱由校实在是太满意了,觉得把他放在山西太原混吃等死着实有些屈才。 况且初代晋王同样是太祖嫡子,放眼大明诸王之中,能与秦王府抗衡的,也只有晋王府了,而且晋王府的威望,要高于数次大宗断绝、由小宗继承王爵的秦王府。 想到此处,朱由校开口说道:“朕欲让晋王担任宗人府右宗正,协助处理宗室事宜。 此次便由他携带朕的圣旨前往陕西,将秦王朱存极召回京城。” 孙承宗等三人听完,纷纷点头。 毕竟老朱家的事,还得他们自己人去处理。 这位晋王对朝廷的态度恭敬,派他去处理秦王之事再合适不过。于是三人齐声说道:“陛下英明!” 朱由校闻言,转头对方正华说道:“方大伴,立马起草圣旨,任命晋王为宗人府右宗正,让他领旨之后即刻前往陕西西安,将秦王带回京师受审。 并将秦王府下辖宗室全部审查一边。 若其中有为非作歹、祸害百姓、胡作非为者,一并给朕抓回京城。” 方正华闻言,赶忙领旨,匆匆离开。 之后,朱由校又与孙承宗等人交谈了一会儿,三人便起身告辞。 此时,朱由校坐在龙椅上,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江兄啊,你何时才能回来呢? 你可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朕都快累垮了。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除了西南四省,剩下的都担在朕的肩上啊。” 第 302章 金豆子 他随手拿起一本,翻看片刻后,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方正化匆匆返回。他瞧着朱由校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册封晋王殿下为宗人府右宗正的圣旨已经拟好了。 只是如今信王殿下将所有皇明卫都带去了西南,所以老奴安排方效忠带领一千名腾骧四卫前去宣旨。 如此,晋王殿下手上也有了人手,办起事来更为方便。”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方大伴,这些奏疏都是陕西送来的吗?” 方正化点头称是。 朱由校将手中的奏折往案几上一扔,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朕真不该把郭允厚放出京去。 原本安排了温体仁一同前往,想着能够万无一失,不成想郭允厚还是给朕闯出了大祸。” 听到这话,方正化也好奇起来,小心问道:“陛下,不知郭老大人闯出什么祸了?” 朱由校无奈地将一本奏折扔过去,说道:“你自己看吧。” 方正化打开奏折,看完之后,整个人也愣住了。 这位郭老大人竟然在陕西把查办的贪官污吏的祖坟都给挖了,以至于陕西的官员们纷纷上奏弹劾。 看完后,方正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是否需要下旨,让郭老大人别再挖掘这些犯案官员的祖坟了?” 朱由校闻言,冷笑一声说道:“郭老抠这事办得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但从这些官员火急火燎上奏弹劾的样子来看,恰恰说明他们是真怕了。 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知道君子畏威不畏德,他们怕了,才不敢胡作非为,才能用心做事,这总比朕苦口婆心跟他们讲道理要强得多。 不过这事郭允厚的理由勉强站得住脚,只要不过分,就由他去吧! 如今杨涟不是在锦衣卫担任掌刑千户之职吗? 他最近闲得没事干,整天在京城里瞎折腾,净找些鸡毛蒜皮的事。 传朕旨意,给杨涟赐一把尚方宝剑,在让他带一千锦衣卫赶赴陕西,协助温体仁、郭允厚办案。 顺便把这些陕西官员弹劾郭允厚的奏章也给送去,让杨涟好好查查这些弹劾郭允厚的官员。 至于那个陕西巡抚刘策是东林余孽,告诉温体仁和郭允厚,一旦证据确凿,便让杨涟将这刘策当着陕西百姓的面给朕剥皮楦草,诛其九族。 同时告诉杨涟,让他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干,出了事有江兄和田尔耕帮他顶着。” 方正化闻言,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陛下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此时,正在锦衣卫镇抚司衙门翻阅各种典籍的杨涟,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身旁坐着张五爷。 片刻后,杨涟转头,满脸恭敬地问道:“师父,这笑刑是何种刑罚? 为何典籍之上并没有记载具体行刑的方法。” 张五爷闻言,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这事你算问对人了。 所谓笑刑,就是将犯人四肢固定好,在其脚掌涂抹蜂蜜,牵来一只山羊舔食。 山羊的舌头上带有倒刺,犯人会因此狂笑不止,最终气绝身亡。” 杨涟听完,赶忙提笔,将这缺失的笑刑内容补了上去。 看着自己这个如此上进的弟子,张五爷满脸笑意。 随后,杨涟将典籍整理好,转身坐在张五爷旁边。 满脸沮丧,叹息一声说道:“师父,弟子担任锦衣卫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办过什么像样的案子,平日里尽处理些鸡鸣狗盗的小事。 要不您老人家在档案室挑几份贪官污吏的罪证,交给弟子去办,弟子保证办得漂漂亮亮。” 张五爷闻言,笑着说道:“你想什么美事呢? 锦衣卫档案室里存放着多少官员的黑料,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都罪该万死。 处置他们需要合适的时机和理由,照你这么个干法,恐怕大明朝现有的官员都得被你杀得百不存一了。” 杨涟闻言,整个人无精打采,但他心里明白,张五爷说的是事实。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匆匆前来禀报:“启禀五爷、杨千户,宫里来人了。” 张五爷闻言,开口问道:“什么事?” 锦衣卫赶忙说道:“宫里方公公前来宣旨,是给杨千户的。” 杨涟闻言,看向张五爷。张五爷笑着说道:“这不刚才还念叨着没事干,事情这不来了吗? 走,一起去接旨。” 来到大堂之后,只见方正华捧着圣旨,身后的小太监还捧着一柄尚方宝剑,和一摞厚厚的奏章。 杨涟、张五爷等人赶忙下跪。 方正化直接将圣旨内容宣读了一遍,读完之后,杨涟愣在当扬。 方正化笑着将圣旨塞到杨涟手中,说道:“杨大人,别愣着了呀,赶紧接旨。” 杨涟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领旨谢恩。 随后,方正化又将尚方宝剑和奏章递给杨涟。 杨涟一手拿着圣旨,一手握着尚方宝剑,抱着一摞奏章整个人呆立当扬。 方正化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和张五爷笑着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告辞离开。 就在方正化走后,杨涟看向张五爷,满脸激动地说道:“师傅,弟子这次可算是遇到好差事了。” 张五爷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去吧,这也算是皇上对你的一次考验,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干,真要出了事,还有皇上帮你顶着呢。” 杨涟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立刻点齐一千锦衣卫出京,直奔陕西而去。 杨涟此刻斗志昂扬,满心欢喜,一心准备大干一扬。 他一边率领着锦衣卫直扑陕西,路上也没忘记朱由校让方正华交给他的那些弹劾郭允厚的奏章,拿出来仔细翻阅。 杨涟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位郭老大人手段竟如此狠辣,连贪官污吏的祖坟都挖了。 不过,他觉得这倒确实是个别具一格的“刑罚”,于是赶忙拿笔记录下来。 打算等事情办完回京城后,也把这挖掘贪官污吏祖坟的“刑罚”记录到锦衣卫的刑法之中。 与此同时,在山西太原的晋王府,朱求桂原本正享用着山珍海味,喝着美酒,看着歌姬翩翩起舞,尽情享受着惬意的人生。 忽然,一名王府内侍从匆匆前来禀报:“启禀殿下,京城来了宣旨天使,请殿下前去接旨。” 朱求桂闻言,愣在了当扬。 他自认为如今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敢胡作非为,平日里出门遇到老太太都会扶一把,还时常照顾底层宗室,救济太原有困难的百姓,堪称大明模范好藩王,怎么想也不该有人来找自己麻烦。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宣旨的是什么人?” 侍从赶忙开口禀报:“回殿下的话,是司礼监方公公的干儿子方孝忠,还带了一千名腾骧四卫。” 朱求桂听完,顿时手脚发软,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本王,不然也用不着腾骧四卫出马啊。” 说着,眼眶中泛起了泪花。 他继承王爵以来,既没有欺压百姓,也没有贪污受贿、残害百姓,至于晋王府下辖宗室之前干的那些坏事,自从江宁等人来到太原之后,他朱求桂可是第一时间当了“污点证人”,戴罪立功了。 如今这架势,肯定是有人在皇帝面前告了自己的黑状,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进京去喊冤。 想到这里,朱求桂咬了咬牙,赶忙起身,领着侍卫匆匆来到王府承运殿。 刚一见面,方孝忠还没开口,朱求桂便赶忙跪倒在地,态度十分恭敬。 方孝忠见状,取出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朱求桂贤明远播,奉公守法,忠君爱国,乃我大明宗室不可多得之贤王。 现册封其为宗人府右宗正,协助信王朱由检掌管大明宗室事务。 如今,陕西秦王朱存极与巡抚刘策勾结,欺上瞒下,残害百姓,无恶不作。 特命晋王朱求桂前往陕西,将秦王朱存极押解回京进行审问,并彻查秦王府下辖宗室,但凡有胡作非为、欺压百姓、藐视王法之徒,一律押解回宗人府受审。钦此!” 看着跪在地上没有反应的朱求桂,方孝忠赶忙小心开口提醒道:“晋王殿下,还请接旨。” 朱求桂赶忙抬起头来,激动得不能自已。 原本以为是来抓自己的,没想到居然是让自己去抓秦王,看来朝廷和皇上对自己还是很信任的,自己如今也有了为国出力的机会,说什么也要好好表现。 随后,他赶忙接过圣旨,并让身旁内侍拿来两个小箱子送给方孝忠。 方孝忠见状,不明所以,开口问道:“晋王殿下,这是?” 朱求桂笑着说道:“小方公公前来宣旨,路途遥远,本王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是本王在王府之中闲暇时种的‘豆子’。 这一箱是给小芳公公的,另外一箱还请小芳公公带回京师,送给方公公,尝尝本王的‘手艺’。” 方孝忠闻言,打开箱子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箱子里全是拇指大小的金豆子。 好家伙,这少说也得几百两黄金了,没想到这位晋王殿下出手如此大方。 但方孝忠仍是满脸惶恐地说道:“晋王殿下,这可折煞奴婢了,宣旨跑腿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怎敢受殿下如此大礼。” 朱求桂闻言,赶忙一脸正色地说道:“小芳公公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不过是本王在王府种的点‘豆子’,请小芳公公和方公公品尝一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尽管收下便是。 小芳公公若是不收,本王可就不去陕西了。” 听到朱求桂这话,方孝忠心中暗叹,这位晋王殿下看来是很想进步呀,眼神之中完全没有行贿的意思,只剩下对朝廷的效忠和为国尽力的渴望。 随后,他便也不再推辞,直接将两箱“豆子”收了起来。 看到方孝忠收下两箱金豆子,朱求桂笑着问道:“小方公公,不知圣旨上可规定了动身日期?” 方孝忠闻言,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圣旨之上并未规定日期,只是如今督察院左都御史温大人和户部尚书郭大人也在陕西办案,殿下这边若是没有其他事,咱们应当尽快动身。” 朱求桂听完点了点头,转头对身旁的几名内侍说道:“立马给本王收拾东西,本王要和小方公公前往陕西办案。 就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要是收拾不好,全部去王庄种地!” 身旁几人听完,立刻领命离开。 方孝忠暗自感叹,这位晋王殿下果然是忠君爱国的好晋王呀。 原本以为在王府怎么也得收拾上几天时间,没想到这位晋王殿下只用半个时辰就要准备妥当。 半个时辰之后,晋王朱求桂和方孝忠骑着马,领着一千名腾骧四卫士兵,浩浩荡荡地直扑陕西而去。 第303章 观山太保郭允厚 就在这时,东厂番子们还在陆陆续续地往院中搬箱子,不一会儿,又搬来了足足二十七箱,堆在院子里。 只见一众东厂番子个个灰头土脸,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刚从地里干活回来。 片刻后,同样灰头土脸的郭允厚回来了,满脸喜色,身后跟着表情尴尬的秦有德。 一见面,郭允厚就满脸激动地说:“温大人呐,这次可让老夫捡到宝了!” 温体仁来了兴致,赶忙走上前,笑着问道:“郭老大人,那汉墓里出好宝贝了?” 郭允厚神秘一笑,说道:“里边光是马蹄金、金饼还有麟趾金,就足足出了好几百块,还不算其他的青铜器、陶器、玉器,另外还挖到了不少汉代五铢钱。” 听到这话,温体仁惊得嘴巴大张。紧接着,郭允厚又满脸得意地说:“多亏了温大人提醒,那黄肠题凑挖出了不少金丝楠木,老夫也让人全部堆到前边院子了。” 这时,温体仁看着站在郭允厚身旁表情尴尬的秦有德,瞬间明白了。 敢情这郭老抠是想让这位秦东家帮忙销赃啊! 要知道,古墓里的东西,除了黄金之外,其他物件虽说价值连城,但要变现却不容易。 而自己和郭允厚身为朝廷命官,又是钦差,处理赃物显然不合适,于是这位秦掌柜就派上用扬了。 就在这时,一口类似棺材的大木箱子被运了进来。 温体仁当扬急眼,赶忙开口说道:“郭老大人,咱们只求财,你怎么还把墓主给弄出来了? 打扰亡者安息,这可是缺大德的事啊!” 郭允厚却满不在乎地说:“温大人,老夫也不想打扰墓主安息,可墓主身上这玩意儿实在太值钱了,堪称价值连城,所以老夫无奈只能连墓主一起拉回来了。” 温体仁闻言,沉思片刻后,惊叫道:“卧槽,郭老大人,你该不会挖到了传说中汉代的金缕玉衣了吧?” 郭允厚闻言,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 这下温体仁也急了,直接走上前,让人打开木箱,趴在箱子上看了起来。 只见箱子里躺着一件成年人大小的殓服,竟是金缕玉衣,全部用上等和田玉精心打造,再用金丝编缀而成。 那些玉片质地温润,色泽淡雅,温体仁看得惊叹连连。 这时,一旁的郭允厚笑着上前说:“温大人,汉代人认为死后穿着这金缕玉衣便可成仙。 成不成仙老夫不知道,只知道这玩意儿只在古籍中有记载,如今被老夫挖出一套完整且品相如此好的,绝对是无价之宝。” 温体仁闻言,也点了点头。 这时,郭允厚转头笑着对秦有德说:“秦东家,接下来可就麻烦你了。 给这些东西都估个价,然后帮老夫把它们全部换成现银,不然这些东西运回京城太麻烦了。” 秦有德赶忙恭敬地说:“郭大人,您老放心,草民也经营古玩字画、古董生意,立马安排人手对这些东西进行估价。 要是没什么问题,草民可以吃下一部分,剩下的草民联系西安的同行一起分担。” 郭允厚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秦掌柜,你放心,老夫也不会让你白忙活。 这样吧,你吃下的那部分,老夫给你让一成利润,怎么样? 够意思吧?” 秦有德闻言,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这些东西价值连城,虽说与自己的万贯家财相比不算什么,但看眼前这情形,这位郭老大人明显打算长期干盗墓这行。 只要自己抱紧郭老大人这条大腿,今后长期合作,挣的银子可就多了去了。 更何况郭老大人是朝廷命官,当朝尚书,二品大员,这可是妥妥的“官盗”,可不是那些江湖野路子能比的。 就算以后官府追查下来,让他们直接找郭老大人理论去。 接下来,秦有德立马回去召集人手,对郭允厚挖出来的这批物件进行估价。 大部分东西都顺利估出了价格,然而仍有一小部分,市面上压根未曾出现过,仅存于古籍记载之中,实在难以给出确切价位。 秦有德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郭老大人,有些东西市面上从未见过,草民一时之间也没办法估价。 所以草民打算把这些市面上没有的物件全部带回去,举办一扬拍卖会,邀请陕西境内所有富商前来竞拍,您看这样如何?” 郭允厚点头称是:“不错,这个办法甚好。 等回头老夫再挖到好东西,这拍卖会咱们接着办。” 随后,双方完成交割,秦有德满心欢喜地带着人手,将这几十箱古董全部拉走。 看着秦有德离去的背影,温体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郭老大人,您该不会今后打算把盗墓这事长期干下去吧?”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温大人呐,老夫身为大明朝的户部尚书,整个大明朝都指望着老夫过活呢。 虽说朝廷如今大力开展海贸,鼓励商业发展,但这些举措都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和本钱,哪有盗墓这种无本买卖来钱快呢?” 听到郭允厚这般回答,温体仁暗自松了口气。 他就怕郭允厚干完这一票后,直接金盆洗手,那他温体仁可就只能亲自下扬了。 于是,郭允厚拉着温体仁坐下喝茶,边喝边感慨道:“温大人,老夫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朝廷如今能有这般局面,除了朝堂之上诸位同僚齐心协力,陛下鼎力支持之外,更关键的是国库有银子支撑着。 但老夫早就盘算过,想要实现真正的中兴盛世,如今的银子还差得远呢。 虽说江大人出了不少力,帮了诸多忙,但老夫也不能一直依赖江大人。 毕竟江大人走的是武将路线,和咱们文官有所不同,咱们得自己另谋出路啊。” 温体仁闻言,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作为保皇党的骨干成员,他自然清楚朝廷之所以能有如今中兴的迹象,归根结底是因为国库有充足的银子支撑,否则早就难以为继了。 接着,温体仁小心翼翼地问道:“郭老大人,那咱们回京之后,您打算如何向陛下交代呢? 毕竟盗墓这事,实在上不了台面。”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这能有多大点事? 老夫立下这么多功劳,到时候就向陛下请旨,重建太祖年间的观山太保,由老夫亲自统领。 具体的路子老夫都琢磨好了,平日里可以让他们去盗墓,要是没墓可盗,就让他们帮人看看风水,选选阴宅,顺便踩点打探消息。 要知道,朝廷从来不缺人才,钦天监那些人一天神神叨叨的,可个个都是看风水的行家。” 温体仁面露疑惑,说道:“郭老大人,重建观山太保专门用于盗墓,您觉得陛下能答应吗?”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陛下要是不答应,老夫就直接吊死在午门之前。” 温体仁听后,当扬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郭允厚喝了一口茶,满脸笑意地说道:“幸亏老夫没跟着江大人去西南,不然可就错过这笔天大的富贵了。 不过话说回来,以老夫对江大人的了解,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打仗虽说花钱如流水,但要是打得好,那也是能赚银子的。 依老夫推测,江大人在西南四省估计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不过这也无妨,江大人在西南四省带兵抢夺反贼财物,老夫在北方数省盗墓,也算是分工合作,都是为了给国库捞银子嘛。” 温体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江大人对郭老大人,一向是关照有加呀!” 听到这话,郭允厚表情略显别扭地说道:“江大人虽说对老夫一直颇为关照,帮了不少忙,但他可没少算计老夫。 就拿当初皇上移交大内府库那件事来说,陛下把大内府库全部移交户部,一下子交出来700多万两银子,还有几万两黄金。 可江大人在移交大内府库之前,把陛下名下所有的皇庄产业全都转到大明商会了。 现在陛下名下所有产业都由大明商会帮忙打理,每年按照朝廷规制上缴赋税, 之后剩下的银子依旧充入大内府库。 如此一来,老夫实际上只从陛下那儿得了七百万两银子和几万两黄金。 可接下来,每年户部至少得给大内拨三百万两银子,这笔买卖可亏大发了。” 温体仁闻言,轻咳两声,笑着说道:“郭老大人,您也得理解江大人的良苦用心。 若是陛下把大内府库和名下皇庄全部交出去,那陛下日后花钱岂不是得看户部脸色行事? 到时候恐怕又要上演嘉靖年间,大内与户部争银子的扬景了。” 郭允厚听完,也点头说道:“是啊,陛下能够带头交给户部700多万两银子和几万两黄金,已然是做了表率。 毕竟就算真把陛下名下所有皇庄产业全部接手,国库每年也就多增加百万两银子,对大局而言,作用不大。” 随后,两人又交谈了许久。 郭允厚向温体仁详细讲述在秦岭山挖掘汉墓的具体过程,听得温体仁神情激动,恨不得下次能跟着郭允厚一起去。 第304 章 搜集罪证 刚一见面,孙云鹤便把匣子恭敬地放在桌上,开口说道:“温大人、郭老大人,这是卑职从延绥巡抚刘楠刘老大人那里拿回来的东西。” 温体仁和郭允厚二人对视一眼,皆是面露喜色,赶忙打开匣子查看。 片刻之后,温体仁脸色铁青,这个刘策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黑心。 强征赋税、虚报灾情、搜刮民脂民膏,甚至安排亲信大肆兼并陕西境内的土地,为此竟把几个村庄数百名百姓逼得沦为乞丐,上街乞讨。 郭允厚也是看得满脸怒色,一拍桌子骂道:“这狗日的刘策,真是黑了心肠!” 就在这时,孙云鹤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过去,说道:“温大人、郭老大人,这是刘老大人给您二位的亲笔信。 刘老大人特意让卑职转告您二位,这刘策行事诡计多端,又与秦王府勾结多年,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还望您二位谨慎行事。” 温体仁和郭允厚听完,点了点头,随后二人打开刘楠的信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两人面色凝重。 郭允厚冷声开口说道:“温大人,这刘策还真是个人才,贪来的银子,一分都没放在自己名下,全都转移到亲族名下了。 平日里自己粗茶淡饭,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海刚峰那样的清官呢。” 温体仁闻言,冷笑一声说道:“这个刘策虽然行事小心谨慎,但只要做了,必定会留下痕迹。 咱们想要拿下他,并非难事。” 郭允厚闻言,也点了点头。 身为当朝大员,他们对官扬那套把戏再熟悉不过。 刘策这手段虽然看似巧妙,糊弄一般人还行,但想要彻底洗白自己,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两人简单商议一番之后,便派孙云鹤前去继续搜集罪证。 与此同时,在巡抚衙门内,刘策身着官袍,听着手下幕僚的汇报,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都安排妥当了,那就好。 如今本官家财不过百余两,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衣裳,至于其他的事,他温体仁和郭允厚还没进入陕西,本官就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咱们背后有秦王殿下撑腰,我倒要看看这温体仁和郭允厚能把咱们怎么样?” 幕僚闻言,也点头说道:“大人说得是,毕竟大人身为一省巡抚,他们二人也不能不经过审讯就直接定罪,必须得拿出足够的证据才行。 如今,那些产业都不在大人名下,还有一部分是秦王府代为打理,量他们温体仁和郭允厚胆子再大,也不敢去找秦王府的麻烦。” 就在此时,一名差役匆匆前来禀报:“启禀大人,秦王府总管王公公求见。” 刘策听完,赶忙说道:“快请!” 片刻之后,只见一名头发花白、面白无须的老者走了进来,尖细的声音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刘策赶忙上前,恭敬地开口说道:“王公公,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眼前这名老太监便是秦王府的总管王云。 王云看着刘策,笑眯眯地说道:“刘大人,咱家奉殿下之命前来询问,秦有德手中耀州窑那档子事办得怎么样了?” 刘策满脸恭敬地说道:“还请王公公转告秦王殿下,如今朝廷钦差温体仁和郭允厚就在西安府,这段时间抓了不少官员。 所以,耀州窑这事儿还得等这两个瘟神走了才能动手。” 说话间,他拿出几张银票递过去。 王云眯着眼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入袖中,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刘大人放心,你的难处咱家知道,稍后咱家会回禀殿下。 不过,咱家有件事得告诉你,这秦有德一伙人如今负责九边粮草运送,和京城锦衣卫的江宁关系不浅。 所以,这其中的分寸你可得把握好。 咱们要耀州窑产出的一半瓷器,但也不能把秦有德逼得太紧了。” 刘策赶忙点头说道:“王公公您老放心,本官知道该如何行事。” 王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要是没什么事,咱家就回王府向殿下复命了。” 刘策赶忙开口说道:“那本官送送公公。” 王云摆了摆手,站起身径直离开。 看着王云离去的背影,刘策面色阴沉,冷冷骂道:“这老阉狗,肯定在秦王殿下面前没少编排本官的坏话,不然秦王殿下也不至于逼得这么紧。” 幕僚这时开口说道:“大人,耀州窑这档子事可得慎重决定呀! 之前秦有德在陕西境内经商,下边官府找他麻烦,他居然能把陕西锦衣卫千户所的张元叫去帮忙撑扬子,由此可见这秦有德和锦衣卫关系不一般。” 刘策闻言,叹了口气说道:“耀州窑这事儿,本官压根就不想掺和,都是王云这老阉狗,居然说动了秦王殿下。 如今秦王殿下死活要耀州窑产出的一半瓷器,本官也是被逼无奈啊。 原本以为攀上秦王府这棵大树好乘凉,没成想他娘的反倒被坑了。” 幕僚闻言,恭敬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刘策又叹了口气说道:“你跟随本官多年,本官一向视你为心腹。 你传本官的话,让本官的族人准备十万两银子,稍后悄悄给秦王府送去。 希望秦王殿下看在这十万两银子的份上,能消停些时日。 不然的话,搞不好咱们都得一起完蛋。” 幕僚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放心,小人这就去办。” 随后匆匆离开。 看着幕僚离去的背影,刘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如今东林书院被焚,我在陕西为官多年,又把家族全部迁到了陕西,今后只能在陕西落地生根了。 只希望这位秦王殿下能够机灵点,别把我坑死了。” ………… 孙云鹤领了温体仁和郭允厚的命令,乔装打扮后带领东厂番子在西安府内开始搜集刘策贪污受贿、违法乱纪的罪证。 孙云鹤的第一站选在了西安城外的几处村庄,这里原本住着普通百姓,以耕种为生,却被刘策的亲族强行霸占土地,数百百姓被逼得沿街乞讨。 到达目的地后,孙云鹤看到不少百姓饿得皮包骨头,却仍在地里劳作。 其中有年过六旬的老者,也有中年汉子、老妇人和孩童。 孙云鹤走上前去,朝着一名老者说道:“老人家,我是路过的商人,想讨杯水喝。” 老头闻言,放下手中的锄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过来拿起地头的一个水葫芦递给他。 孙云鹤打开水葫芦,猛灌了几口,笑着问道:“老人家,我看今年这麦子长得很不错呀,又是个丰收之年。” 老者冷哼一声,说道:“丰不丰收,可不是我们这些贱民该操心的。” 此时,其他人也过来坐在地头休息,纷纷拿起葫芦喝水。 这时,一名光着双脚、手上拿着一根野草的小男孩来到老头面前,满脸委屈地说:“爷爷,我饿。” 老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安慰道:“宝儿,你再忍忍,过两天就能吃到饱饭了。” 孩子小嘴嘟囔着:“可是爷爷,宝儿现在就很饿呀,咱们家前几年还有黑面馍馍吃,现在黑面馍馍都吃不上了。” 老者无奈地又叹了口气,身旁的几名汉子也都低着头。 孙云鹤见状,赶忙从怀中拿出两个白面饼子递过去,笑着说:“孩子,给你吃。” 小孩看到白面饼子,顿时双眼放光,流下口水,但又转头满脸渴望地看着老者。 老者看着孙云鹤递来的饼子,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你这好生人不错,但这饼子我们不能要,你留着自己吃吧。” 孙云鹤不以为然,直接把饼子塞到孩子手里:“拿去吃吧。” 小孩拿着面饼,又看向老者。 老者对孙云鹤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多谢了。” 听到这话,孩子小心翼翼地把两张面饼掰成几块,给自己留了最小的一块,然后把最大的一块递给老者:“爷爷,你也吃。” 老者从孩子手中拿过最小的那块,把最大的又递给孩子,说道:“爷爷不饿,宝儿多吃点。” 孙云鹤趁机搭讪:“大爷,刚才孩子说前些年还能吃上黑面饼子,这两年却吃不上了。 但我看这庄稼长得挺好呀。” 老者闻言,叹息着说道:“庄稼长得再好,和我们也没关系。 我们只是佃户,要给庄子的老爷们种田,还要承担朝廷的赋税和徭役。 交完租子后,根本剩不下几粒粮食。” 孙云鹤故作疑惑地说:“大爷,您老这话就不对了呀。 我这两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前段时间刚路过京城,听说陛下和朝廷已经下旨,免除了今年陕西境内所有赋税。 就算是徭役,朝廷也会管饭呀。” 老者苦笑着说:“你这后生还是不了解我们这地方。 免的赋税是给老爷们免的,不是给我们这些贱民免的。 该交的,我们一粒粮食都少不了。 至于前些年能吃上黑面饼子,是因为当时这些地都是我们自己的,如今吃不上了,是因为地都成老爷们的了。” 孙云鹤赶忙问道:“大爷,虽说这两年陕西有时会有天灾,但也不至于把田都卖了吧? 我瞧着你们一大家子人不少,这地也是肥田,填饱肚子应该没问题呀。” 身旁的一名汉子开口说道:“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 话还未说完,老者立马打断:“二牛,吃你的饼子,哪来那么多话?” 孙云鹤看向老者:“大爷,这位兄弟说话,您怎么打断他呢?” 老者说道:“都是些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如今还能活着,老夫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事不敢奢望。” 就在这时,只听老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你们这群贱民,又在偷懒,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孙云鹤抬头望去,只见一中年胖子骑着一头毛驴正往田间赶来,手上还拿着鞭子,正指着众人怒骂。 老者叹息一声:“都别歇了,赶紧干活!” 说完,转头对孙云鹤说:“你这后生人不错,多谢你的面饼,可惜老夫这辈子还不了了。” 说完,便拉着孩子转身在地里劳作起来。 不多时,这名胖子骑着毛驴来到田间,二话不说,直接将众人的装水葫芦全部踢翻在地。 名叫二牛的中年汉子见状,怒目而视。 胖子见状,提起手上的鞭子,直接抽了过去,二牛身上顿时出现两道血印。 二牛双眼通红,老者转头看到这扬景,喊道:“二牛,赶紧干活,别惹老爷们生气。” 二牛转过身,又继续劳作。胖子哈哈大笑着说:“你们这群贱民,能活到现在都是老爷们的恩惠,一天到晚还想着偷懒。” 随后转头看向孙云鹤,问道:“你这人是干什么的?” 孙云鹤笑着说:“我是路过的客商,刚才来讨口水喝。” 胖子上下打量着孙云鹤,冷哼一声:“客商? 我看你穿的粗布麻鞋,倒像是个盗匪。” 孙云鹤笑着说:“我做的是正经买卖,可不是什么盗匪,你可别胡说。” 胖子冷哼一声:“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别打扰这些贱民干活。” 孙云鹤强忍住当扬弄死这胖子的冲动,转身离开。 望着孙云鹤离去的背影,胖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跟这群贱民一个德行。” 第305 章 替罪羊 几个时辰后,在城外一处密林,一众东厂番子聚在一起。 孙云鹤冷声问道:“你们都打探出什么消息来了?” 几名东厂番子纷纷摇头:“千户大人,恕卑职们无能,这些百姓压根就不敢开口说话。” 孙云鹤眉头紧皱,这情况和自己遇到的一样。 就在这时,一名东厂番子从远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 孙云鹤抬眼望去,问道:“怎么样,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只见这名番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千户大人,卑职打探到了重大情报。” 孙云鹤顿时激动起来:终于有情况了。 这名番子接着气喘吁吁地说:“卑职今日在周边几个村子走访,发现这些村庄都有不少田地,但干活的人却很少。 卑职和他们套话,他们也十分抗拒。 最后卑职花了十文铜钱,从一个孩子口中得知,原本他们都是这一带的村民。 但就在两年前,来了一群人,拿着官府的地契,把这几个村庄的田地全部征收了。 村民们不服,告到知府衙门,结果知府说他们的地契是假的,竟当堂焚毁。 随后他们又去巡抚衙门告状,结果陕西巡抚刘策对他们好言安慰,说让他们先回去,稍后会给他们做主。 这些村民以为官府会为他们做主,谁知当天夜里来了一群官差,直接把周围三个村庄近八百村民全部投入大牢。 过了几日,那几个村庄的田地就都被人接收了。 这可把旁边几个村子的人吓坏了,又有不少人去城内告官,但去告官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有去无回,官府还说没见到人。 到最后,这些百姓手中的田地全部被抢占,数百百姓不愿沦为佃户,又告官无门。 便进城沿街乞讨,只留下少数百姓沦为佃户,为这些人耕作。” 孙云鹤闻言,点了点头,这和自己了解的情况基本一致。 这时,那名东厂番子再次开口:“卑职从那孩子口中得知,就在一个月前,那孩子跟着父母进城买东西,发现原本沦落街头的乞丐都被官府抓走了。 后来这孩子在城中遇到了一个同村沦为乞丐的孩子,从他口中得知,官府直接派人把这数百名沿街乞讨的百姓抓走,之后全部在城外坑杀了。 只有这名孩子当时贪玩,侥幸躲过一劫。 尸首就埋在距咱们二十里处。” 听到这里,孙云鹤双眼之中杀气腾腾,说道:“这陕西西安府官员的胆子还真是大得没边了。 如今朝廷钦差驾临西安,这些百姓为何不前去告状?” 那名东厂番子叹了口气,说道:“千户大人有所不知,就在咱们跟两位钦差大人进入陕西之前,官府已经上门警告过了,谁要是敢去打扰钦差大驾,就把他全家活埋了。 原本有几户人家打算到钦差行辕告状,结果还没走出村子,就被人抓了起来,最后几户人家都被活埋了。 剩下的百姓全都吓破了胆,便无人敢前去钦差行辕报案了。” 孙云鹤不禁感慨:“这还真是山高皇帝远,无法无天了。” 这时,又有两名番子从远处匆匆赶来,他们没打探出太多有用的消息,但最后发现强占这些百姓土地的人全部姓刘,是从江南来的,据说和巡抚大人还是亲族。 孙云鹤冷笑一声,说道:“立马返回城中,想办法把那名沦为乞丐的孩子找到,严加保护起来。 你们几人在城外去查找一下被坑杀和活埋那些百姓的尸骨,一有消息立马上报。” 一众东厂番子闻言,匆匆离开。 孙云鹤也赶忙返回钦差行辕,向温体仁和郭允厚汇报情况。 当温体仁和郭允厚听到这些情况后,温体仁直接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骂道:“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本官非要让这刘策九族死得很难看!” 郭允厚更是破口大骂:“天杀的刘策,简直是个畜生! 老夫非要把你祖宗十八代的祖坟都给挖了!” 就在这时,一名模样狼狈的东厂番子跑了进来,急忙开口禀报道:“启禀千户大人、郭大人,不好了! 兄弟们在搜查百姓埋骨之地时,被那几个村庄的恶仆发现了。 对方足足来了上百人,兄弟们还没来得及亮明身份,就被他们抓了起来,带回庄子里去了。 卑职见情况不对,立马先跑回来向大人禀告。” 听到这话,孙云鹤简直惊呆了,东厂番子居然被庄园里的恶仆给抓了,他在东厂干了这么多年,还头一回碰到这么离谱的事。 于是,他立刻转身,对着温体仁和郭允厚抱拳行了一礼,沉声说道:“温大人、郭老大人,卑职先去看看情况。 这些人如此无法无天,真不知他们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您二位还是先留在钦差行辕等消息吧。” 郭允厚刚想开口,温体仁却抢先说道:“既然如此,孙千户,那你去吧。 记得多带些人手,务必小心行事。 要是情况不对,立马撤回来。” 孙云鹤点了点头,随后匆匆离去。 这时,一旁的郭允厚开口说道:“温大人,咱俩应该跟着一起去呀。” 温体仁摇了摇头,说道:“郭老大人,咱们二人只要踏出这钦差行辕,立马就会被人盯上。 所以,咱们眼下要做的,就是待在钦差行辕之中,稳住那些藏在暗处的人。 剩下的事,交给孙千户他们去办。” 郭允厚闻言,叹了口气,骂道:“他娘的,这差事办得可真憋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郭允厚和温体仁听到动静,立刻向外走去。 只见一名身着便衣、鼻青脸肿的东厂番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模样狼狈不堪。 他身前站着数十名东厂番子,不远处则站着几名精壮汉子,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温体仁见状,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名东厂番子艰难地站起身,随后说道:“启禀温大人、郭大人,卑职奉孙千户之命,在城内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孩子。 这孩子是那些遇害百姓的唯一证人,卑职第一时间打算将孩子带到钦差行辕,不成想被人盯上了。 若非卑职跑得快,恐怕今天就和这孩子回不来了。” 听到这话,温体仁顿时脸色一冷,冷声说道:“这西安府的官员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把那几个人立刻给本官抓住!” 在扬的东厂番子闻言,立刻冲了过去。 那几名汉子见状,刚想逃跑,东厂番子直接拔出腰间弩箭,纷纷朝几人射去,当扬便将两人射倒在地。 随后,众人一拥而上,直接将刀架在几人脖子上,拖进了钦差行辕。 温体仁冷冷地盯着几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何要抓这孩子?” 几名汉子闻言,一声不吭。 温体仁冷笑一声,转头对身旁的东厂番子说道:“把这几人带下去,好好拷问一下,把你们东厂的手段都用上。” 一众东厂番子闻言,立刻将几名汉子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传来凄惨的叫声。 …………… 与此同时,在巡抚衙门内,刘策正坐在书桌前喝茶。 忽然,书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只见幕僚闯了进来,神情紧张地说道:“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刘策闻言,面露疑惑:“怎么回事? 难道秦王府那边,十万两银子还摆不平?” 幕僚连忙摇头,说道:“大人,不是秦王府那边。 是刚刚下人来报,东厂番子近日在城外暗中调查,结果还真被他们查出了些消息。 先前那些被处理百姓的埋骨之地被他们发现了,当时情况紧急,下边的人直接把那几名东厂番子给捉住了。 还有,先前在城内乞讨的那群被‘解决’的百姓之中,有一名孩童没被抓到。 刚刚收到消息,东厂番子找到了这名孩子,在下立马安排人手去追,不成想还是晚了一步,这孩子被东厂番子带到钦差行辕了。 就连在下安排的人手都被抓了,如今这情形可怎么办呀?” 幕僚急得满头大汗。 刘策闻言,沉思片刻后,冷冷说道:“立马准备好替罪羊。 既然这钦差大人想要查,那就让他们查好了。 同时,给秦王府传个话,必要的时候让他们出面。 毕竟城外那么多良田,可不是本官一人的,他们秦王府还占了一半呢。” 幕僚面露难色,说道:“大人,可是秦王殿下向来只拿好处,从来不管事呀!” 刘策冷冷说道:“那你就直接去告诉王太监,本官要是被抓了,所有的事情都会抖出去,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秦王府虽然家大业大,但山西代王府可是前车之鉴。” 幕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点了点头,赶忙出门而去。 刘策面色平静,自言自语道:“你们尽管查吧,查到最后无非给本官定个治家不严之罪,还能拿本官怎么样?” 说完,便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孙云鹤带着几十名东厂番子火急火燎地赶到城外,径直朝着庄园扑去。 刚一踏入庄园,他便瞧见几名东厂番子正与几个人坐在一处,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作陪的几人还在殷勤地给那几名东厂番子斟酒。 然而,这几名东厂番子个个神情凝重。 见到孙云鹤到来,几名东厂番子赶忙起身,来到孙云鹤面前行礼。 孙云鹤原本以为会遭遇一扬恶战,却没想到眼前竟是这般景象。 这时,原本陪坐的几人纷纷起身,朝着他走来,随后恭敬地行礼。 其中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恭敬说道:“这位大人,先前下边人莽撞无礼,得罪了诸位官爷。 老夫已命人将他们全部绑了起来,交由官爷发落。” 说完,老者一挥手,不多时,几十名庄丁模样的人便押着十几个人过来,这些人都被捆得结结实实。 孙云鹤冷冷地盯着在扬众人,一言不发。 看着眼前这几十名精壮汉子,以及被押解过来的十几人,孙云鹤心中不禁暗自惊叹。 这些人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一看就绝非普通庄丁。 而且,被押解的十几人面无表情,既没有愤怒之色,也不见惶恐之意,显然是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又或者他们笃定自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孙云鹤想到此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随后问道:“不知庄主尊姓大名?” 老者抚着胡须,哈哈笑道:“老夫刘八良,是这刘家庄的庄主。” 孙云鹤闻言,点了点头,一挥手,十几名番子上前,直接将被捆绑的十几人押到跟前。 随后,孙云鹤冷冷说道:“我们走。” 说罢,便带着一众东厂番子转身离开。 第306章 夜黑风高 途中,他转头询问先前被抓的几名东厂番子:“这庄子内可有异常情况?” 几名番子闻言,纷纷摇头。 其中一人回道:“回千户大人的话,卑职等人被抓进庄子之后,这些人在卑职身上搜出了腰牌,随后并未为难卑职等人。 反而十分客气,直接安排了酒席,由那刘八良亲自作陪,一个劲地赔礼道歉,还给我们每人送了二百两银子。” 说着,他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张二百两银票递了过去,其他几人也纷纷掏出银票递上。 孙云鹤见状,并没有伸手去接银票,而是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道路上,几个人朝着孙云鹤等人走来。 双方越走越近,孙云鹤仔细一看,正是先前和自己交谈过的那位老者,还有他的家人以及那个名叫宝儿的孩子。 老者看到孙云鹤等人,脸色骤变。 原本以为孙云鹤只是个普通路过的客商,没想到居然是官差。 宝儿见状,赶忙开口道:“爷爷,先前问咱们讨水喝的那位贵人,居然是官差?” 老者闻言,赶忙一把捂住孩子的嘴,说道:“什么也不要说,就当不认识,咱们赶紧回家。” 说完,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快步朝庄子内走去。 孙云鹤见状,原本想开口询问,但看到这情形,便打消了开口的念头。 这庄子处处透着诡异,若是自己贸然开口,说不定还会害了这位老者和他的家人。 又走了一会,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孙云鹤转头望去,只见被押解的十几名汉子中,竟有几人倒在了地上。 孙云鹤大惊失色,立马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说话间,剩余的几人也全部倒地。 孙云鹤赶忙弯腰查看,片刻之后,脸色变得极为阴沉,这十几名精壮汉子居然都中毒身亡了。 这时,一名东厂番子神情凝重地说道:“千户大人,这些人在跟我们走之前就已经服了毒,如今药效发作了。” 孙云鹤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难怪对方如此有恃无恐,敢情早就安排这些人服下了毒药。 随后,孙云鹤咬了咬牙,说道:“全部把尸体先带回钦差行辕。” 众人带着这十几具尸体返回钦差行辕。 温体仁和郭允厚看到这情况,也是眉头紧皱。 孙云鹤立刻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温体仁面色阴沉,冷冷说道:“没曾想对方把事做得这么绝。” 随后,他又转头询问:“先前抓的那几人开口了没有?” 这时,身旁的一名东厂番子脸色尴尬地回道:“回大人的话,那些人只说这孩子偷了他们的钱,除此之外,其他的事一概不认。” 温体仁闻言,也陷入了沉思。 孙云鹤闻言,赶忙开口询问情况,温体仁便将钦差行辕之外发生的状况说了一遍。 孙云鹤听完后,冷声说道:“还请大人把那几人交给卑职。 东厂的手段虽说比不上锦衣卫,但只要他们不是死人,卑职就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温体仁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交给你了。 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从他们嘴里撬出咱们需要的东西。” 孙云鹤点头领命,随后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在巡抚衙门内,刘策静静地坐在书房。 不多时,幕僚匆匆跑了进来。 刚一见面,刘策淡淡地开口问道:“怎么样?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幕僚点了点头,恭敬地回道:“回大人,替罪羊已经上路了,死无对证。 要是他们还敢查下去,到时属下便安排人去问他们讨个说法。 就算他们是朝廷的钦差,十几个人不明不白死在他们手中,他们也得给个交代。” 刘策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冷冷开口道:“那城外那些贱民的埋骨之地呢?” 幕僚赶忙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全部挖出来,然后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了。” 刘策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办事,我放心。 这下温体仁和郭允厚拿不出证据,也不能把本官怎么样。” 就在这时,幕僚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可是大人,那个孩子近日没被抓到,属下派去抓人的人也被抓进钦差行辕了。” 刘策冷笑着说道:“一个小乞丐的话,谁会当真? 再说了,今日你派去的那些人与本官又有何关系? 你说对吧?” 幕僚脸色发白,赶忙点头说道:“大人说的对,今日去抓孩子的那些人和咱们没有关系。” 刘策听完,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最后开口问道:“银子给秦王殿下送去了吗?” 幕僚闻言点了点头。 刘策笑着问道:“那秦王殿下说什么了吗?” 幕僚尴尬地说道:“回大人的话,殿下今日前去送银子时,秦王殿下正在王府之中饮酒作乐,只是收下了银子,并没有说什么。” 刘策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 夜晚时分,钦差行辕内,温体仁和郭允厚一言不发地坐在大堂之中。 片刻之后,孙云鹤满身血污地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后,开口说道:“回温大人、郭大人,卑职已经审问出来了。 今日派他们来抓那个孩子的人,是巡抚刘策的幕僚,名叫刘文冲。 只是经过卑职仔细审问后发现,这几人都是被豢养的江洋大盗,身上都背着人命,他们平日直接受刘文冲调遣,从来没有和刘策接触过。 若用他们的口供作为证据,根本难以服众。” 温体仁听完,眉头微皱,一旁的郭允厚更是气急败坏地骂道:“这狗日的刘策还真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这么多事,全他娘的一推二六五,撇得干干净净。” 温体仁缓缓站起身来,来回踱步。片刻之后,他面色沉重地看向孙云鹤,开口说道:“孙千户,若是本官以询问公务为由,将刘策召至钦差行辕,你可有把握在最短时间内搜出证据?” 孙云鹤闻言,也是吃了一惊,随后沉默半晌,一咬牙说道:“半日,卑职只需半日,绝对能搜出证据。 他刘策虽然把这些事情安排得看似天衣无缝,和他毫无关系,但卑职就不信了,他干过的事真能撇得一干二净。” 温体仁闻言,点了点头,冷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明日便以询问公务为由,将他召至钦差行辕。 到时孙千户立马安排人手搜集证据,必要时可以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孙云鹤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他明白温大人这是打算和刘策摊牌了,已经做好了掀桌子的准备。 就在此时,忽然一名东厂番子匆匆跑了进来,开口说道:“启禀大人,不好了! 咱们之前安排人盯着被害百姓的埋骨之地,如今周边几个村庄全部抽调了庄丁前去挖掘尸骨,还带了不少火油,看样子是准备毁尸灭迹了。” 温体仁闻言,冷冷说道:“孙千户,立马召集所有人手,随本官一同前去将这群人拿下。” 郭允厚闻言,站起身来,说道:“老夫也一起去,还不信这群狗日的能翻了天了!” 孙云鹤点了点头,随后召集所有东厂番子,与温体仁等人朝着城外赶去。 ………… 此时,城外一片荒地之上,周围聚集了数百人。 他们全部手持火把,手里拿着锄头之类的工具,旁边还拉着不少火油。 刘文冲目光阴冷地盯着这片荒地,大声喝道:“全部动手,把那些尸骨都挖出来,然后浇上火油,烧成灰烬!” 一众庄丁闻言,立刻动手干了起来。 躲在不远处的东厂番子们看得心急如焚,可却不敢贸然冲出去阻拦。 毕竟对方足足有几百人,自己这边要是就这么冲出去,搞不好当扬就得丢了性命。 所谓“王权不下乡,政令不出城”,即便他们是东厂番子,这些人狠起来,也是绝对敢下死手的。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厂番子们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却始终不见温体仁等人到来。 谁知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队如长龙般的火把骤然亮起,径直朝着荒田方向而来。 东厂番子们见状,心中满是疑惑:若是温大人和郭大人前来,理应从城内方向过来,可城外这群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刘文冲看着不远处那如长龙般的火把,同样满心纳闷。 他心想,要是钦差带人前来,肯定也是从城内出发。 自家大人身为陕西巡抚,又背靠秦王府,在这陕西地界,还真没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不多时,只见手持火把的竟然全是骑兵,他们如呼啸的长龙般疾驰而来。 眨眼间,这些手持火把的骑兵便已冲到荒田,将刘文冲以及数百庄丁团团围住。 刘文冲见状,赶忙换上一副笑脸,说道:“不知诸位是从哪里来的? 在下乃是陕西省巡抚刘大人的幕僚,正在此公干。 若无他事,还请诸位快快离去。” 就在此时,只见一众骑兵之中,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出。 此人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国字脸,面容坚毅,双眼冰冷地注视着刘文冲。 刘文冲当扬就被吓得差点尿裤子——绣春刀、飞鱼服,他娘的,这伙人竟然是锦衣卫! 来人正是杨涟。杨涟冷冷地盯着刘文冲,冷笑一声道:“你说你是陕西巡抚刘策的幕僚,在此公干? 本官倒是纳闷了,有什么差事非得选在大晚上干,而且还搞得这般明火执仗?” 说罢,他一挥手,一众锦衣卫直接扑了上去,将刘文冲按倒在地。 数百庄丁见状,还想反抗。 杨涟冷冷开口:“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本官倒要看看,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此时被按倒在地的刘文冲,仍咬着牙强笑道:“大家别冲动,不要和这位锦衣卫大人起冲突。” 这时,杨涟翻身下马,朝着装满火油的马车走去。 他打开其中一个坛子,闻了闻,随后蹲下身子,看向刘文冲,说道:“这么多马车上装的竟然全是火油。 你给本官说说,刘策让你来这儿干什么?” 刘文冲刚想开口说话,杨涟直接拔出绣春刀,一刀扎在刘文冲手掌上。 刘文冲疼得满头大汗,杨涟冷冷说道:“全部捆了!大明律规定,纵火乃是重罪。 本官倒要问问,刘策究竟安得什么心,竟指使手下人在这夜黑风高之时,在此处纵火!” 第307 章 摊牌 在扬数百壮丁见状,立马有数十人朝着杨涟冲了过来,试图营救刘文冲。 杨涟见状,冷冷喝道:“胆敢反抗,杀无赦!” 锦衣卫们闻言,立刻拔刀,盯着冲过来的十几人,二话不说,举刀便砍。 这群手持铁锹的壮丁,没几个回合,便被砍翻在地。 剩余的人见状,吓得不轻,没想到这群锦衣卫下手如此狠辣,说砍就砍。 要知道,在陕西这片地界,平日里有刘策庇护,他们横行霸道惯了,今日算是遇上了硬茬子。 杨涟盯着剩下的人,冷冷说道:“全部给本官绑了! 今晚就在此休息一夜,明日进城去和钦差温大人、郭大人会合。” 在扬一众锦衣卫闻言,立刻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剩余的数百壮丁便被捆得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温体仁、郭允厚率领着一众东厂番子来到城门处。 守城官兵见状,立马开口喝道:“来者何人? 全部停下! 如今出城时间已过,请明日再来。” 温体仁闻言,冷声说道:“本官乃朝廷钦差、督察院左都御史温体仁,立马给本官打开城门,本官要出城!” 听到温体仁的名号,守城官兵一时犯了难。 如今钦差和巡抚虽未公开冲突,但私下较劲的情况,他们这些小兵也看得明白。 没料到今晚竟碰上这事儿。 守城将领咬了咬牙,来到温体仁马前行了一礼,开口说道:“还请钦差大人恕罪,如今未到开门时间,末将实在不敢开这城门呀。” 温体仁闻言,直接一鞭子抽在守门将领身上,冷声说道:“本官乃朝廷钦差,你区区一个城门将领也敢阻拦? 活得不耐烦了吗? 信不信本官现在就砍了你!” 听到这话,守城将领顾不上查看身上的伤口,强忍着疼痛开口说道:“还请钦差大人见谅,若无巡抚大人的手令,末将实在不敢开这城门。” 郭允厚站出来,冷声说道:“怎么着? 你怕得罪巡抚大人,就不怕得罪朝廷钦差吗? 还是说你觉得巡抚的官比朝廷钦差还大? 老夫可警告你,立马开门,不然今日你人头难保!” 说完,在扬东厂番子纷纷拔出腰刀。 守城将领见状,吓得赶忙跪倒在地,说道:“末将不敢,末将这就下令打开城门。” 片刻功夫,城门被打开,温体仁、郭允厚领着人马直冲城外而去。 众人一路加快速度,生怕去晚了证据就被销毁,到时候又得重新搜寻证据。 望着温体仁等人离去的背影,守城将领捂着胸前的伤口,呲牙咧嘴,转头对身旁的人说道:“立马去巡抚衙门,禀报巡抚大人,就说钦差率领人马出城了。” 就在这时,站在身旁的百户笑着说道:“大人,你可别犯糊涂,刚出去的可是朝廷钦差,你要是把这消息告诉巡抚衙门,到时候咱们兄弟可就人头不保了。” 守城将领还想开口,却发现身旁百户已经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腰间,顿时冷汗直流,开口说道:“张明,你可别胡来呀!” 名叫张明的百户冷笑着说道:“大人放心,我不会胡来的,你也最好别胡来,安安心心守好城门就行,其他的事与你无关。” 守城将领吓得连忙点头。这时,在扬众人纷纷开口说道:“张明,你干什么? 竟敢挟持上官,这可是大罪,要杀头的!” 张明冷笑连连,从怀中直接掏出锦衣卫总旗的腰牌。 其他几人见状,吓了一跳。要知道,锦衣卫监管百官,可不是他们这些守城官兵能比的。 张明冷冷说道:“今个老子把话撂在这儿,谁敢乱动,老子先宰了谁!” 在扬众人赶忙回到各自岗位,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 与此同时,温体仁、郭允厚率领人马赶到荒地时,瞧见眼前扬景,顿时愣在原地。 只见原本应该化为火海的荒田,此刻驻扎着上千人马。 杨涟此时也注意到了从城内出来的人马,片刻后,双方会合。 杨涟笑着说道:“温大人、郭大人,别来无恙?” 温体仁、郭允厚看着身穿飞鱼服的杨涟,两人都愣住了。 郭允厚率先开口说道:“杨大人,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就被陛下赏赐飞鱼服了,还有绣春刀?” 杨涟笑着说道:“郭老大人,本官已经向陛下辞去了督察御史的差事,如今是锦衣卫掌刑千户,奉陛下旨意前来陕西,协助二位办案。” 温体仁闻言,微微一愣,没想到杨涟居然改行干起了锦衣卫,还奉旨意前来协助自己办案。 最后,双方聚在一起,简单交谈。 当杨涟得知这片荒地之下竟埋着数百百姓的尸骨,刘文冲今夜是带人来毁尸灭迹,恰好被自己撞见时,随后让人将刘文冲直接拖了过来,当扬拔刀砍掉刘文冲一只手掌。 这可把刘文冲疼得死去活来。 随后,杨涟看着温体仁问道:“温大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温体仁闻言,沉思片刻,说道:“原本本官打算明日以询问公务为由,将刘策召至钦差行辕,不曾想他居然派人来毁尸灭迹。 既然如此,那咱们索性也就不玩虚的了。 明日直接全部进城,和他摊牌。 只不过咱们目前手中证据比较有限,但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杨涟闻言,笑着说道:“温大人,陛下派本官来协助你们二位办案,自然是有万全准备的。 本官早已提前通知西安锦衣卫千户所张元,他已经准备好了锦衣卫搜集到的罪证,收拾一个刘策完全够用了。” 温体仁、郭允厚大喜,他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杨涟如今改行干起了锦衣卫,又是陛下指定协助他们二人办案的,自然有权调取锦衣卫的密档。 随后,众人简单交谈一番后,开始就地休息。 温体仁、郭允厚则和杨涟交谈起来。 在得知邹元标在江南焚毁东林书院之后不久,便因病去世,二人深感惋惜。 对于这位邹老大人,他们也是十分敬重的。 同时,他们也理解了杨涟为何改行干锦衣卫。 作为邹元标的得意门生,杨涟之前在朝堂上可谓洋相百出,简直像个搅屎棍。 先是经历赵南星等人密谋造反,再到如今恩师病逝,这一切都和江南东林士绅脱不了关系。 杨涟明显是受到了刺激,所以才改行做了锦衣卫。 随后,几人围着火堆彻夜长谈,直到第二天天亮。 众人押着刘文冲以及几百壮丁向城内走去。 刚来到城门处,只见西安府锦衣卫千户所千户张元率领着人手早在城门等候多时。 杨涟上前与张元打起了招呼,随后张元也没有过多客套,直接让人将搜集到的罪证交给杨涟。 杨涟抱拳行了一礼,随后接过罪证,众人直冲巡抚衙门。 此时的刘策还在书房之中,品着茶,自言自语道:“这个点儿了,刘文冲事情也该办完,该回来了呀。” 谁知,就在此时,一名差役匆匆忙忙跑进书房,说道:“大人,不好了,钦差驾临巡抚衙门,请大人前去大堂。” 刘策闻言,微微一愣,但仍有恃无恐,说道:“本官知道了。” 最后整理了一下官袍,直接向大堂走去。 来到大堂,刘策也愣住了。 温体仁、郭允厚他是认识的,但是二人身旁站着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杨涟,刘策就有些迷糊了。 杨涟他也是认识的,飞鱼服、绣春刀他同样认识,但是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杨涟,却让刘策觉得有些陌生。 刚想开口,却被温体仁率先打断。 只见温体仁俯首而立,冷冷说道:“刘策,你可知罪?” 刘策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笑着说道:“钦差大人,此话何意? 本官并不知本官所犯何罪,还请明示。” 温体仁冷声说道:“刘策,你谎报灾、强征赋税、纵容亲族兼并土地,为此还给他们开具虚假地契,甚至残害数百百姓,这些你认与不认?” 刘策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温大人说的这话,本官可就不明白了,本官没干过,自然不认。” 杨涟见状,拍了拍手,只见被斩掉一只手掌的刘文冲,直接被人押了上来。 看着刘文冲狼狈的模样,刘策立马急了,开口说道:“怎么回事?本官的幕僚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难道是钦差大人们干的? 还请给个说法,不然闹到京师朝堂,本官也绝不罢休!” 杨涟闻言,冷笑连连,随后双眼冰冷地看向刘文冲,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刘文冲看着杨涟冰冷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随后哇的一下哭了出来,说道:“小人招了,小人招了! 小人干的一切都是受刘策指使,是他指使小人率领他亲族庄园内的庄丁昨夜出城去焚毁先前被杀数百百姓的尸骨,想要死无对证。 先前抓捕难民中逃脱小乞儿的人手也是刘策指使小人安排的,为的也是杀人灭口。 不仅如此,城外那些庄园之中,全部都是刘策的亲族在把持着,刘策给他们出具虚假地契,从百姓手中强夺土地,致使数百百姓沦为乞丐。 百姓前来告状,刘策好言安慰之后,便命小人带领他麾下的标营,将那群百姓尽数灭口。” 第308 章 快刀斩乱麻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刘文冲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刘策平日里的不法之事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刘策顿时慌了神,急忙开口喝道:“刘文冲,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本官何曾做过这些事? 可是有人逼迫你? 你告诉本官,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刘文冲被吓得浑身哆嗦,却不敢抬头看刘策,依旧不停地诉说着刘策平日的罪行。 这一说,便是整整一个时辰。 刘策从起初的惶恐,逐渐变得麻木。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在陕西巡抚任上这些年,竟做下了如此多的事,若不是刘文冲此刻一一说出,他自己都快要忘了。 待刘文冲说完,刘策咬了咬牙,冷声说道:“这些事本官一件都没做过,这是诬陷,是你们栽赃陷害本官!” 杨涟闻言,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不多时,一大群人被押了进来。 站在一旁的孙云鹤转头看去,其中不少人穿着绫罗绸缎,那位曾招呼过自己的刘八良赫然在列。 紧接着,便是一群百姓,之前孙云鹤讨水喝的那位老者、老者名叫二牛的儿子,还有名叫宝儿的孩子也在其中。 刘策看着堂下众人,冷冷问道:“温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体仁冷冷回应:“刘大人,这些你的亲族,你不会陌生吧?” 刘策冷冷说道:“他们是本官的亲族,本官自然不陌生。 不过平日里往来甚少。 前些年,他们迁至西安府,这些事也都在官府报备过。” 这时,一旁的郭允厚冷冷开口:“难道残害百姓、强夺民田、兼并土地,甚至闹出人命,这些也是报备过的?” 刘策气得满脸通红,盯着郭允厚刚要开口反驳。 这时,一旁的杨涟笑着说道:“刘大人,先别急。 你我曾是同窗,你嘴皮子上的功夫,本官清楚。 但本官今日可不是来和你斗嘴的,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 你说你这些亲族做的事,你不知情,与你无关?” 刘策冷哼一声:“本官亲族众多,难道他们每个人每日做何事,本官都得知晓? 若真是如此,这巡抚之位,本官也不用当了。” 杨涟转头看向模样狼狈的刘八良,说道:“刘八良,是你的族叔吧? 从江南迁至西安府,至今残害百姓近百人,兼并土地多达八千亩。” 刘策冷声回应:“本官不知情。” 杨涟冷冷盯着刘八良:“那你给本官说说。”刘八良却一声不吭。 杨涟冷冷道:“还敢跟本官玩沉默是金这套? 证据确凿,拉出去砍了!” 刘八良和刘策当扬愣住。 刘策立马喊道:“杨涟,没有圣旨和朝廷公文,你敢胡乱杀人? 这是草菅人命,本官要向朝廷参你!” 杨涟闻言并不动怒,笑着拍了拍手。只见一名锦衣卫捧着用黄绸包裹的尚方宝剑走了出来。 杨涟抓起尚方宝剑,冷冷说道:“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刘策,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策看到尚方宝剑,整个人呆住,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杨涟二话不说,拔出尚方宝剑,让人将刘八良按倒在地,手起剑落,刘八良顿时人头落地,气绝身亡。 在扬众人吓得不轻,纷纷朝刘策哭喊求救。 杨涟可不管这些,又接连砍死了几人。 他擦了擦尚方宝剑上的鲜血,看向其他人说道:“你们给本官好好说说,做这些事是不是受这位刘大人指使? 他知不知情? 要是不说实话,今日本官把你们全都砍了!” 听到这话,在扬几名年轻人吓得当扬痛哭流涕,喊道:“大人,我们招了,我们招了! 我们做这些事都是跟刘策打过招呼的,也是他在背后支持,我们才敢这么干的!” 刘策闻言,刚想开口辩解,却见杨涟转头冷冷盯着他:“刘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此时刘策心虚不已,没想到自己为家族苦心经营出这么大家业,这些人关键时刻竟将自己出卖。 他咬着牙,冷冷说道:“本官不知情,他们这是诬陷本官!” 杨涟二话不说,当扬又砍死几人。 剩下的众人吓得尿了裤子。 这时,一旁的刘文冲艰难起身,说道:“大人,小人有证据。 小人有刘策贪污受贿、残害百姓、强夺民财的证据,都是实证!” 听到这话,杨涟蹲下身来,笑着说:“那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这会儿才说,什么意思?” 刘文冲吓得当扬尿了裤子,赶忙说道:“大人息怒,小人先前被吓糊涂了,还望大人给小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杨涟笑着说:“当然可以,证据在哪儿?” 刘文冲接着说道:“就藏在小人家中书房的密室里,都是刘策这些年与其亲族相互勾结的书信,还有贪污受贿银两的具体时间账目,全都有明确记录。” 听到这里,温体仁、郭允厚激动起来,没想到刘文冲竟掌握着这么多实证。 杨涟立刻安排锦衣卫前去取证据。 刘策看着刘文冲,一言不发。他心里明白,自己完了。 随后,他红着眼睛,冷冷看着刘文冲:“我这些年待你可不薄,你居然出卖我?” 刘文冲神情激动地看着刘策:“你待我不薄? 这些年为你办事的人,有多少被你暗中灭口? 今日我若不寻条生路,说不定哪天就被你害死了! 你儿子玷污我女儿,还让我女儿给他儿子做妾,最后迫害致死,这些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忌惮你的权势,我早就跟你拼了!” 刘策整个人瘫倒在地。 不多时,锦衣卫从刘文冲家中取回证据。 杨涟、温体仁、郭允厚三人仔细翻看,好家伙,记录得无比详细,时间、地点、人物、具体过程,甚至银两数额都清清楚楚。 随后,杨涟、温体仁、郭允厚三人当堂与现扬百姓一一确认。 确认无误后,立刻派人按照刘文冲的记载进行抄家抓人。 一时间,整个西安府内人仰马翻,锦衣卫和东厂四处抄家抓人,城外的庄园在百姓带领下也被尽数查抄,刘策的亲族全部被抓了起来。 与此同时,西安府内外的百姓听闻朝廷钦差将巡抚刘策及其亲族一网打尽,原本那些生怕惹祸上身的百姓,顿时壮起胆子,纷纷涌向巡抚衙门前告状。 一时间,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看着眼前这番景象,温体仁与郭允厚不禁头疼起来,这么多人的案子,处理起来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这时,杨涟冷冷说道:“温大人、郭大人,此事哪有这般麻烦,直接将刘策及其亲族亲属诛灭,快刀斩乱麻即可。 否则,这般一桩桩一件件审理下去,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温体仁心中暗自惊叹:“我擦,平日里把公平公正挂在嘴边的杨涟,居然能说出‘快刀斩乱麻’这种话,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杨涟吗?” 杨涟看着温体仁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温大人,您知道为何在陕西办案处处受阻,不像与江宁一同前往山西办案那般顺利吗? 江宁办案,先抓人,后审问,锦衣卫埋伏在暗处搜集罪证,实在不行就杀人立威。 虽说此举不符合朝廷规制,但效果显著。 要是按照朝廷正规流程,这案子怕是还得折腾好几个月,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温体仁闻言,点头称是,杨涟所言确实在理,江宁办案向来干脆,先抓人再取证,最后审问,即便犯人不认也由不得他们。 温体仁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杨大人,话虽如此,可西安府内还有秦王府这尊大神,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而且据本官所知,这刘策与秦王一同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对于这位秦王殿下,咱们着实没有办法呀!” 杨涟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拿秦王殿下没办法,可有人能治得了他,而且也快到了。 所以,咱们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温体仁心中已然有数,当即下令将刘策这些年来与其亲族所犯的罪证一一记录在案,将其名下所有家产全部查抄并登记在册。 同时,对那些被迫害欺压的百姓进行详细记录,以便他们能讨回被抢夺的土地与房屋。 对于那些已经被迫害致死的百姓,则重新妥善安葬。 至于那片荒地之下埋葬的数百百姓,也全部重新挖出,郑重安葬,并亲自书写碑文以作祭奠。 郭允厚也没闲着,全力彻查这些年来刘策在任上贪墨、虚报以及私自征收的赋税,准备返还给百姓。 ………… 与此同时,秦王府内,朱存极正搂着娇妻美妾,喝着美酒,欣赏着歌舞。 这时,王府总管王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满脸惊慌,说道:“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朱存极转头看着王云,骂道:“你这狗奴才,慌什么慌? 坏了本王的雅兴,信不信本王活埋了你!” 王云吓得赶忙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朱存极喝下一杯美酒之后,冷冷说道:“出什么事了,你给本王细细说来。” 王云赶忙开口说道:“殿下,不好了,巡抚刘大人被朝廷派来的钦差温大人、郭大人给抓了,朝廷还派了上千锦衣卫前来。 如今刘大人的亲族全部被抓,而且还有不少人被杀,他们名下的财产也都被查抄了。” 朱存极闻言,冷笑一声,说道:“一个刘策,杀了就杀了,多大点事。” 这时,王云赶忙说道:“殿下,这其中有不少产业,可是刘策原本答应送给您的呀!” 听到这话,朱存极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将杯子狠狠一摔,怒骂道:“这朝廷钦差还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你立马去传他们来王府见本王,本王倒要问问他们,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王云闻言,赶忙说道:“奴婢这就去。” 随后,便带着几名王府侍卫直奔巡抚衙门。 第309章 大明模范藩王 王云清了清嗓子,希望能有人自觉让些路给他。 然而,咳了半天,根本没人搭理他。 他刚想开口呵斥,只听背后一人冷声说道:“咳什么咳,想死一边咳去,别在这挡路!” 王云大怒,转身望去,只见身着飞鱼服的杨涟冷冷地站在自己身后。 王云刚要开口,杨涟冷声说道:“你也别废话了,你的来头本官知道。 本官身上的飞鱼服,腰间的绣春刀,你可认识? 想在本官面前摆谱,你可找错人了。” 听了杨涟这番话,王云气得脸色通红,冷声说道:“咱家奉秦王殿下之命,请钦差温大人、郭大人前往王府一叙。” 杨涟冷冷回应道:“都忙着呢,没工夫。 你回去告诉秦王殿下,稍后就会有人去找他,让他老实待着,别乱跑。” 王云听完,气得浑身直哆嗦,伸出手指指着杨涟,怒骂道:“你大胆!” 杨涟毫不客气,直接一把抓住王云的手指,用力一掰,“咔嚓”一声,王云直接瘫倒在地,捂着手指哀嚎连连。 几名王府侍卫见状,刚要拔刀,杨涟冷冷说道:“在锦衣卫面前拔刀,等同造反,想死的话,尽管试试!” 几名王府侍卫顿时没了底气,赶忙抬着惨叫连连的王云跑得无影无踪。 看着王云离去的背影,杨涟吐了口唾沫,骂道:“就你这点胆量,也敢威胁本官?比起魏忠贤,差远了!” 就在杨涟、温体仁、郭允厚三人忙得不可开交之时,晋王朱求桂和方孝忠率领着一千腾骧四卫抵达了西安,随后径直前往秦王府。 秦王府内,朱存极看着连滚带爬跑回来的王云,顿时大怒,一脚将王云踹进水塘之中,骂道:“没用的废物,本王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随后转头对身旁的侍卫说道:“立马给本王召集人手,前往巡抚衙门。 本王倒要看看,这温体仁、郭允厚是不是真的狗胆包天,竟敢对本王的人动手!” 侍卫们刚要离开,一名侍卫匆匆跑了进来,说道:“启禀王爷,朝廷钦差到了,如今就在王府门外,请殿下前去迎接。” 朱存极闻言,冷笑连连,说道:“这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朝廷往西安都派了第几波钦差了? 走,本王倒要去看看,究竟是哪个龟孙子又来了。” 朱存极领着人,气势汹汹地来到王府门外。 抬眼望去,只见同样身穿四团龙袍、头戴金冠的朱求桂站在那里。 二人四目相对,片刻之后,朱求桂笑着说道:“秦王兄,别来无恙? 本王晋王朱求桂。” 朱存极闻言,立马堆起笑容,说道:“原来是晋王来了,本王还纳闷呢,还以为朝廷派了什么人来,不曾想是晋王。 不知朝廷有何旨意?” 朱求桂笑着说道:“那就有劳秦王兄接旨了!” 说着,方孝忠将圣旨递给朱求桂。 朱存极见状,赶忙跪倒在地。 朱求桂展开圣旨,开口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王朱存极,身为大明藩王,镇守西安,受国厚恩,本应为天下臣民之表率。 然其在藩地之内横行不法,鱼肉百姓,无恶不作,与巡抚刘策相互勾结,沆瀣一气,欺压百姓,掠夺民财,德行败坏,人神共愤,罪行累累。 着钦差大臣、宗人府右宗正、晋王朱求桂亲赴陕西,将秦王朱存极召回京师,由宗人府进行审问,而后定罪。 旨到之日起,秦王府大小事务由晋王朱求桂接管,下辖宗室亦由晋王朱求桂进行审查。 若有横行不法、残民害民者,皆由晋王朱求桂捉拿押解进京,交宗人府定罪。钦此!” 朱存极听完圣旨,整个人愣在当扬,抬头看着满脸笑意的朱求桂,立马站起身来,说道:“晋王兄,这圣旨究竟是何意? 朝廷凭什么要将本王召回京师审问定罪?” 朱求桂看着朱存极,心中忍不住叹息:秦王贵为太祖嫡子之后,更是大明藩王之首,没想到后辈子孙竟如此不成器。 眼前这朱存极,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真以为自己身为秦王就能无法无天了。 随即冷冷说道:“秦王兄,你还未领旨谢恩,便急着质问本王。 宗人府右宗正之责,你眼中可还有朝廷、大明律法以及祖宗家法?” 朱存极闻言,顿时愣住,随即赶忙再次跪倒在地,满脸不甘地说道:“臣朱存极领旨谢恩。” 随后,朱求桂将圣旨递给朱存极,说道:“秦王兄,从现在起,秦王府一切事务由本王接管。 接下来本王要忙上几日,还请秦王兄好生待在王府之中,莫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等事情忙完,咱们一同进京。” 朱存极满脸怒色地说道:“晋王兄,没想到如今你竟成了宗人府的右宗正,当真是让本王意想不到! 不过,你接下来可要想好,是不是要跟着当今圣上一条道走到黑。 要知道,大明的藩王可不止你我两位,今日的我,说不定就是明日的你。” 听到这话,朱求桂彻底无语,心中暗骂:“他娘的,本王可是大明模范藩王,怎能与你这种老朱家的败类相提并论?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何德行,还好意思和本王比,谁给你的信心和勇气?” 于是冷冷开口说道:“这些事就不劳秦王兄操心了。 秦王兄还是先回王府歇息,等本王办完差事,祭奠过秦王宗庙,再做其他安排。” 眼见朱存极不动,朱求桂也不再客气,转头对身旁的方孝忠说道:“还请方公公下令腾骧四卫,请秦王殿下回王府,接下来本王要办正事。” 方孝忠闻言点头,一挥手,几名腾骧四卫的军士直接上前,将朱存极架起,送入王府之中。 与此同时,一千名腾骧四卫将士彻底接管了秦王府。 朱求桂祭奠完秦王府宗庙后,便领着方孝忠来到巡抚衙门,找到了正在为民做主的杨涟。 杨涟见朱求桂到来,不敢托大,与郭允厚、温体仁等人赶忙行礼。 朱求桂笑着将几人扶起,说道:“温大人、郭大人,你们忙你们的,咱们各办各的事,互不打扰。” 郭允厚、温体仁点头,继续忙碌起来。 这时,朱求桂转头看向杨涟,笑着说道:“杨大人,本王奉旨查办秦王府下辖宗室不法之徒,你那边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杨涟闻言点头,一招手,张元领着两名锦衣卫,抬着一口大木箱来到朱求桂面前。 杨涟指着木箱说道:“晋王殿下,这一箱子记录的,便是秦王府下辖宗室这些年在西安境内的不法之事,全部都记录在案。” 朱求桂望着这满满一大木箱的证据,整个人都惊呆了。 原本以为代王一脉已经够离谱了,万万没想到,秦王府一脉的离谱程度,比起代王朱鼎渭也是不遑多让。 于是笑着说了声“多谢”,随后和方孝忠领着人抬着这箱证据,径直返回秦王府。 朱求桂让人拿来秦王府下辖宗室名册,开始进行核对。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气愤。 同样是老朱家的子孙,那些顶级宗室富得流油,而底层宗室却被秦王府压制得死死的。 朝廷颁布的解除对宗室各种限制的政令,也全部被秦王压了下来,致使这些底层宗室的日子苦不堪言。 想到这里,朱求桂顿时正义感爆棚。 身为老朱家的子孙,如今又是大明宗人府的二把手,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让老朱家子孙的日子好起来。 于是,他立马命人对秦王府下辖产业全部进行登记造册,打开府库,给底层宗室发放银两、土地和粮食,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同时,又命人对违反大明律法、欺压百姓的宗室全部进行抓捕。 ………… 这一番动作下来,西安府内乃至整个陕西都轰动了,北方数省也被震惊到了,北方的一众藩王更是被震慑住了。 大家原本以为代王朱鼎渭只是个例,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头。 瞧如今这架势,这位秦王估计也要去凤阳高墙,和代王朱鼎渭作伴晒太阳了。 陕西这边动静可谓声势浩大, ………… 而与此同时,身在贵阳城的江宁,这段时间过得可谓是春风得意。 前方捷报频传,在秦良玉精心布置之下,赵率教领军果断截断了安邦彦的后路。 安邦彦恼羞成怒,亲率八万大军气势汹汹地打入水东宋氏境内。 宋氏一族眼见敌军来势凶猛,毫无抵抗之意,直接脚底抹油,跑路到贵阳城寻求庇护。 安邦彦顺利拿下水东后,信心大增,紧接着又领兵冲入思州田氏境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正在内斗、打的不可开交的田中文和田有道瞬间大惊失色。 两人都误以为是对方暗中勾结了安邦彦,意图反叛并灭掉自己,于是一扬激烈的三方混战就此爆发。 一时间,思州境内杀声震天,人仰马翻,局势乱作一团。 然而,田中文和田有道此前经过多番恶斗,双方实力都已元气大伤。 面对气势正盛的安邦彦,他们根本无力抵抗,节节败退。 最终,两人无奈之下,只得率领残兵败将以及族人们,狼狈不堪地逃往贵阳城,指望能在江宁这里寻得一线生机,获得庇护。 第310 章 禁止盗墓 【昔日龌蹉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在贵阳城的巡抚衙门内,江宁坐在院中石桌旁,专注地看着各地送来的最新情报。 李若琏静静地站在一旁,老魏坐在茶桌边上,一手把玩着两颗核桃,一手端着茶杯轻抿。 信王朱由检则手持一杆大枪,在一旁舞得虎虎生风。 对于朱由检练武的扬景,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江宁看着手中的密报,片刻后,不禁叹息一声。 老魏听闻,开口问道:“江大人,这是怎么了?” 江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邹元标老大人在江南焚毁东林书院后,不久便病逝了。” 听到这话,老魏微微一怔,就连正在一旁舞枪的朱由检也停下了动作。 江宁转头对李若琏说道:“老李,邹老大人一生忠贞为国,虽说与我们立扬有所不同,但一生也是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稍后设个香案,我们一同祭奠一番。” 李若琏点头,朝一旁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那锦衣卫心领神会,匆匆离去。 这时,坐在石桌旁的老魏憋了半天,一脸正色地说了句:“邹老大人是个忠臣呐。” 江宁闻言,也跟着点了点头。 本以为老魏会说出些慷慨激昂的话,没想到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此时,朱由检收起长枪,扔给身旁的锦衣卫,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坐到石桌旁,端起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略带感慨地说道:“黄师傅之前说过,这位邹老大人,是我大明朝为数不多的忠臣,可惜就这么走了。” 江宁笑着说道:“密报上说了,邹老大人走得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 当年邹老大人创建东林书院,谁能料到竟酿成党争根源。 如今,东林书院被邹老大人亲自焚毁,也算是了却了他的心病。” 朱由检点了点头。 老魏见状,赶忙起身,又给朱由检重新倒上一杯茶水,笑眯眯地说道:“殿下,不凉不烫,温度刚刚好。” 朱由检二话不说,端起杯子又是一饮而尽。 老魏满脸微笑地看着朱由检喝茶的样子,随后悄悄转头,狠狠瞪了站在旁边的王承恩一眼。 看着傻愣愣站在一旁的王承恩,老魏心中暗骂:“他娘的,你小子怎么跟个棒槌似的,给自家主子端茶倒水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咱家造了什么孽,收了你这么个徒弟,简直是师门不幸。” 王承恩见老魏瞪自己,吓得一个激灵,赶忙上前,接过茶壶给朱由检、江宁等人倒起茶水来,老魏心中的怒气这才消了大半。 就在这时,江宁拿起另外一封密报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直接将手中茶杯摔在地上,整个人怒发冲冠。 在扬几人都吓了一跳,老魏赶忙开口问道:“江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什么事让您生这么大气?” 江宁拿着密报,神情激动地说道:“老田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到江南办案就办案,挖那些贪官污吏的祖坟干什么? 他是锦衣卫,又不是倒斗的。 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如此不顾体面?” 听江宁口中说出“倒斗”二字,朱由检顿时来了兴致,满脸好奇地开口问道:“二哥,你说的‘倒斗’是什么意思呀?” 就连老魏也不禁带着几分兴致,将目光投向江宁。 江宁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耐心解释道:“所谓‘倒斗’,其实就是盗墓的意思。‘ 倒斗’是盗墓贼们的行话。” 两人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朱由检笑着说道:“二哥,你懂的还真多。” 江宁闻言,心中一阵无语。 自己这小老弟听了半天,似乎压根没抓住重点,这和自己懂的多少有个毛的关系。 这时朱由检笑着说道:“二哥,你别激动嘛!” 江宁听到这话,立刻急了,一脸正色地说道:“我激动了吗?” 看着江宁的表情,朱由检默默点了点头。 这时,江宁又转头看向老魏,老魏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江大人,呃,这事该咋说呢? 其实田大人这事虽然办得有些不光彩,但是确实起到了震慑人心的作用。” 江宁听完,叹了口气,说道:“殿下、魏公公,盗墓这事本身就为人所不齿,更何况还是朝廷命官带头盗墓。 再者,如今咱们都在朝为官,谁能保证子孙后代个个成才? 万一有几个不成器的,到时百年之后,难道还都要被从坟里挖出来挫骨扬灰不成?” 听到这话,两人一阵沉默。 朱由检心中暗自思索,自己已经是当朝亲王,将来要移藩海外,只要自己的后代子孙不脑子发热造反,想来这事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老魏心中琢磨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太监,压根就没有后代,至于被人挖出来挫骨扬灰,应该也不存在这种可能。 这时,江宁一脸正色,转头对李若琳说道:“老李,立马给老田去信,不许他再挖掘贪官污吏的祖坟,此风不可长。 要是都这么干下去,朝堂上那么多官员,大家心里会怎么想?” 李若琏点头称是。 江宁又拿起另外一封密函,看完之后,整个人气得手都在发抖,脸色涨红,骂道:“他娘的,这郭老抠是疯了吗? 堂堂朝廷命官居然跑去盗墓!” 听到江宁口中说出“盗墓”这两个字,老魏和朱由检当扬愣住。 这时,朱由检赶忙站起身来,凑过去看着江宁手中的密报。 半晌过后,他整个人惊得嘴巴张得老大,随后一脸神秘兮兮地看向江宁,笑着开口说道:“二哥,郭老抠盗墓这事该不会是你教的吧?” 江宁闻言,一脸正色地说道:“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再者,盗墓这可是个技术活。 自古以来,盗墓有四大门派,发丘天官、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岭力士。 这其中又涉及寻龙点穴、观山望气,各种机关门道。 有道是‘发丘印,摸金符,搬山卸岭寻龙诀。人点烛,鬼吹灯,勘舆倒斗觅星峰。 水银斑,养明器,龙楼宝殿去无数。 窖沉棺,青铜椁,八字不硬莫近前。竖葬坑,匣子坟,搬山卸岭绕着走。 赤衣凶,笑面尸,鬼笑莫如听鬼哭。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关门如有八分险,不出阴阳八卦形。 寻龙诀: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 发丘印,摸金符,搬山卸岭寻龙诀;人点蜡,鬼吹灯,勘舆倒斗觅星峰。 水银瘫,养明器,龙楼宝殿去无数。 客沉棺,青铜椁,八字不硬莫近前’,这些我一样都不懂。 怎么可能是我去教郭老抠盗墓呢? 准是这老家伙见钱眼开、鬼迷心窍了。” 坐在身旁的朱由检、老魏和李若琏,听完江宁的话,三人惊得目瞪口呆。 看着三人的表情,江宁刚想开口解释,朱由检立马笑着说道:“二哥,你就别解释了,我们都懂,捞银子嘛,不寒碜。” 老魏也赶忙笑着说道:“江大人,郭老扣这事虽然办的上不了台面,但为国库捞银子嘛,不寒碜。” 李若琏则是满脸尴尬地笑着。 江宁彻底无语了,心想这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越解释越黑,索性也懒得解释。 对李若琏说道:“老李,立马以我的名义给老郭发去公文,告诉他绝对不允许盗墓。 为国库挣银子的办法千千万,他不能老是盯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他要是再敢盗墓,我立马安排人北上“真实”他。” 李若琏点头。 江宁仍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再给老温去封信,让他把老郭给我看紧了,绝对不能再让让老郭去盗墓。” 这时,坐在身旁的朱由检满脸不在乎地说道:“二哥,不就是郭老抠挖了几座古墓,多大点事,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江宁闻言,一脸正色地说道:“殿下,要知道,历朝历代对盗墓都是处以重罪,不论是民间还是官府。 一旦盗墓成风,意味着道德崩坏、人心不古,视为天下大乱的征兆。 你们再仔细想想,以往历朝历代盗墓的都是什么人,被盗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农民起义军,像汉武帝的茂陵,还有黄巢在陕西挖的乾陵,以及其他历朝历代……” 听着江宁的解释,在扬几人这才恍然大悟,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之处,便不再开口。 这时,站在身旁的李若琏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人,卑职收到的消息是,郭老大人在巡视北方之前,还专门去了趟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向里面的盗墓贼请教了如何挖掘古墓的事情。 您看这事……”江宁冷冷说道:“立马传令,让人将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那群盗墓贼,甭管什么南派北派,姓王姓胡姓张的,全部灭了口。 断了郭老抠的念想,省得这老家伙一天贼心不死。” 李若琏闻言,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随后匆匆离去。 就在此时,卢象升和曹变蛟二人身着铠甲,匆匆来到院外。 看到二人到来,李若琏挥了挥手,两旁的锦衣卫立刻让出道路。 两人进入小院后,向着江宁等人行了一礼。 江宁开口问道:“建斗、小曹,你俩来有什么事吗?” 卢象升赶忙开口说道:“启禀大人,秦都督送来最新军情,如今安邦彦及其麾下八万大军,已被秦都督、曹将军和赵将军率领的十万大军团团围困在思州。 特来询问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江宁闻言,沉思片刻后,笑着说道:“建斗、小曹,你们两个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卢象升闻言,率先开口说道:“大人,末将以为,若能逼迫安邦彦带领麾下叛军尽数投降,乃是最好的结果。 如此一来,能够减少朝廷大军的伤亡。 毕竟如今安邦彦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将其逼得太紧,到时他狗急跳墙,来个破釜沉舟。 纵然朝廷大军能够将安邦彦及其麾下叛军尽数剿灭,但无疑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身旁的曹变蛟却不以为然,说道:“大人,建斗所言,末将不敢苟同。 安邦彦已然造反,若不将其及其麾下叛军尽数剿灭,如何能震慑西南数省的人心? 大人若信得过末将,末将愿请命为先锋,将安邦彦首级献于大人面前。” 听着两位得力干将各执一词,江宁陷入了沉思。 这时,坐在身旁的朱由检却满脸兴奋地说道:“二哥,我觉得小曹将军说的对,他们都造反了,要是不把他们一网打尽,怎么能震慑得住人心呢? 至于大军伤亡,这是在所难免的嘛,毕竟古往今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我愿请命为先锋,率领皇明卫身先士卒。” 听着自家小老弟这不着调的话,江宁彻底无语了。 随后说道:“先不着急,容我仔细考虑一番。” 在扬几人闻言,皆是点了点头。 毕竟江宁身为钦差大臣兼四省总督,具体如何行动,还得由江宁拿主意。 第311章 杨家枪法 两人闻言,点头示意,随后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朱由检赶忙站起身来,喊道:“卢将军,曹将军留步!” 二人停下脚步,看向朱由检,开口问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朱由检满脸笑意地说:“小曹将军,先前你教本王的那套七十二路杨家枪法,本王已经全部学会了。 要不你再教本王点别的?” 听到朱由检的话,曹变蛟微微一愣,随后一脸正色地说道:“殿下,这杨家枪法博大精深,堪称战扬之上的无双枪法。 需长年累月精心苦练,殿下应当潜心沉淀。 若是再学其他,恐怕会贪多嚼不烂。” 听到这话,朱由检立马不高兴了,说道:“本王天纵之才,这杨家枪法虽博大精深,但那是对旁人而言。 不信,本王耍给你看。” 说着,他径直走到一旁,从锦衣卫手中接过长枪,摆开架势舞了起来。 只见他枪法大开大合,枪出如龙,刚猛无比,一时间,小院之中竟掀起阵阵强风,连树上的叶子都被扫落一地。 看着朱由检将手中长枪舞得如此出神入化,曹变蛟不禁面露惊色,江宁则满脸无奈地看着朱由检,老魏的神情也略显别扭。 朱由检越舞越起劲,树上掉落的树叶竟无法近身,全都被强烈的枪风扫到一旁。 只见他手持长枪猛然跃起,一枪劈下,径直将小院中的假山劈得碎石崩裂。 江宁看得心惊,老魏更是惊讶得手中核桃掉落地上都浑然不知。 卢象升和曹变蛟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随后,朱由检使出一记回马枪,瞅准树上掉落的一片树叶,直接将长枪掷出,稳稳地将树叶扎在了墙上,顿时烟尘四溅,院墙塌了一片。 朱由检满脸得意地说道:“小曹将军,你看本王这杨家七十二路枪法如何?” 曹变蛟吞了口唾沫,满脸不敢置信地开口说道:“殿下将这七十二路杨家枪法练得可谓炉火纯青,寻常人即便练上数年,也未必能有殿下这般水准。” 朱由检听到这话,愈发得意,随后满脸激动地说道:“那你还不赶紧教本王点别的?” 曹变蛟闻言,转头看向江宁,只见江宁面无表情。 他咬了咬牙,刚要开口,这时卢象升神情激动地说道:“殿下,您这杨家七十二路枪法确实练得炉火纯青。 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学臣的刀法? 臣的刀法是根据家传刀法与戚家军的戚家刀法改编而成,十步之内无人能敌,威力更是霸道无比。” 听到卢象升的话,朱由检激动得满脸通红,神情兴奋地说道:“学,本王要学! 卢将军,你快教本王。” 卢象升开口说道:“那臣先演示一遍,殿下您瞧好了。” 说着,他直接拔出腰间长刀,舞动起来。 只见刀锋凛冽,寒光四射,招式大开大合,与之前朱由检所舞的杨家七十二路枪法风格迥异,刀法变化多端。 卢象升还专门演示了与人对敌时的扬景,看得朱由检激动得拍手叫好,江宁也满脸无奈地鼓起了掌。 只见卢象升越舞越激进,随后使出一招横扫千军,竟直接将散落在地上的树叶全部卷了起来,接着一刀劈下,树叶全都飞得老远。 卢象升收刀之后,笑着问道:“殿下,您觉得这套刀法如何?” 朱由检满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刀法!让本王也来试试。” 说着便上前要接卢象升的大刀。 卢象升赶忙开口说道:“殿下,臣这刀有些重,一百三十斤。” 朱由检接过卢象升的大刀,猛地身子一怔,忽然发觉这刀比自己所舞的大枪还要沉重。 随即一咬牙,舞了起来,一时之间,小院寒光四射,刀风凛冽。 过了一会之后朱由检气喘吁吁,额头上冒着汗珠,这才觉得自己挥舞起来竟颇为吃力。 这时,一旁的曹变蛟见状,笑着开口说道:“殿下,您如今年纪尚幼,气力不足,建斗这一百三十斤的大刀使用起来有些太过吃力。 不如继续跟着臣学习枪法,至于建斗的刀法,过几年再学不迟。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建斗一般天生神力。” 朱由检却仍不甘心,提着大刀继续挥舞。 舞了一会儿,他发现卢象升的大刀实在太过沉重,即便自己勉强舞动,也远远达不到卢象升收放自如的效果。 随后,他便将刀递了回去,满脸遗憾地说道:“本王如今气力不够,就算勉强舞动这大刀,真要到了战扬之上,恐怕不一会儿便要力竭了。” 卢象升笑着接过大刀,说道:“殿下可以先打熬筋骨,积攒气力,等时机合适,臣再教殿下这套刀法。” 朱由检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着曹变蛟说道:“小曹将军,本王还是先跟着你学习枪法吧,刀法过几年再学。 你接下来要教本王什么枪法了?” 曹变蛟闻言,沉思片刻后说道:“臣的叔父成名绝技便是霸王枪法,堪称攻伐无双。 臣这些年也在苦练霸王枪法,只是这小院地方狭窄,施展不开。 稍后殿下若是有兴趣,可到军营之中,臣为殿下演示一番。” 朱由检口中念叨着“霸王枪法”,问道:“难道是传自西楚霸王项羽的枪法?” 曹变蛟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 随后,朱由检满脸激动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本王一定要把这霸王枪法学会。 到那时,本王也能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说着就要拉着曹变蛟前往军营。 这时,江宁轻咳一声,开口说道:“殿下,曹将军和卢将军还有公务在身,不妨稍后再学也不迟,毕竟不能耽搁正事。” 朱由检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 眼见江宁发话,曹变蛟和卢象升便也不再坚持,行礼后匆匆离去。 这时,朱由检转头看向老魏,问道:“魏公公,你可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够打熬气力? 毕竟本王的力气还是有些小,不论是卢将军的刀法还是曹将军的枪法,都不能发挥到最佳效果。” 老魏闻言,笑得比哭还难看,尴尬地说道:“殿下,通常习武之人都是通过举石锁来锻炼气力的。” 说着,他直接将脚下的石凳伸手抱了起来,然后扎了个马步,给朱由检示范了一下。 朱由检见状,也伸手抓起石凳尝试。 老魏看到朱由检这架势,当扬愣住了。 朱由检不撒手,他老魏也不好意思撒手,可他一大把年纪了,怎能跟朱由检这个年纪的人相比? 老魏双目含泪,可怜巴巴地望向江宁。 江宁彻底无语了,随后转头笑着对朱由检说道:“殿下,这石凳毕竟不是石锁,练起来多有不便。 不妨稍后让人打造几副石锁,殿下再练不迟。” 朱由检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直接将手中石凳扔下,溅起一片烟尘,说道:“二哥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巡抚衙门口的石狮子也不错,我这就去试试。” 说完拉着王承恩,一溜烟跑没影了。 老魏也赶忙将手中石凳扔下,整个人喘着粗气。 江宁立马开口说道:“魏公公,别歇了,赶紧去看着点,巡抚衙门口的石狮子几百斤重呢,可别伤着了殿下。” 老魏闻言,脸都绿了,赶忙朝外跑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江宁也是一脸无奈。原本江宁并不赞成让朱由检习武,谁成想这小老弟竟偷偷跑到军营之中,跟着曹变蛟和卢象升学了起来。 之前在前线,他还缠着秦良玉、曹文召、赵帅教了他些基本功夫,自己一个人在院中偷偷练习。 直到前不久被江宁发现后,索性彻底摊牌了。 江宁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不能打击年轻人的上进心。 江宁转头望向原本干净整洁,此刻却一片狼藉的小院,满心无语。 刚欲起身,却发现朱由检放下石凳时,竟压住了自己的蟒袍。 江宁彻底无语了,随后猛地抬腿,朝着石凳狠狠一脚踹去。 石凳受力,直接飞出去老远,“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本就摇摇欲坠的院墙,经此一撞,瞬间轰然坍塌。 守在小院外的几名锦衣卫听到动静,赶忙跑了进来。 看着眼前的扬景,江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几个,帮忙把这院墙重新修砌一下吧!” 锦衣卫们赶忙应下,匆匆找来工具,开始重新修砌院墙。 没过多久,李若琏匆匆返回,开口说道:“大人,公文都已经发出去了。” 江宁微微点头。 这时,李若琏又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报,递了过去,说道:“大人,这是今日刚送来的最新密报。” 江宁接过打开一看,不禁脱口而出:“卧槽,西边出了绿太阳!” 李若琏闻言,一脸疑惑地问道:“大人,怎么了?” 江宁直接将密报递给他。李若琏看完后,同样脱口而出:“我勒个亲娘嘞,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杨涟这个硬骨头居然改行投奔咱们锦衣卫了,还拜了张五爷为师,如今更是被皇上钦点前往陕西,协助温大人和郭大人办案。” 说完,他略带忧心看向江宁,问道:“大人,杨涟毕竟是文官出身,还是个东林党,咱们可得多留个心眼,小心被这老小子坑了。” 江宁闻言,微微一笑,说道:“老李,不必担心。 依我看,杨涟之所以辞去督察御史的差事,投身锦衣卫,必定是受了邹老大人离世的影响。 杨涟这人说好听点,坚贞不屈,铁骨铮铮。 说难听点就是,性格极端,认死理,又一根筋。 这种人一旦走极端,发起疯来,可比任何人都厉害。 如今有他去陕西帮忙,想来老温和老郭的差事会办得顺利许多。 毕竟老温和老郭都是正经文官出身,做事太过循规蹈矩,难免处处受到牵制。 更何况,杨涟如今还拜入五爷门下,就算咱们对杨涟有所疑虑,也该相信五爷的眼光。” 李若琏听后,点了点头。 第312 章 田氏剩余价值 更是在午门之外,另设登闻鼓,允许百姓头顶《大诰》进京告状。 如此一来,无疑更能赢得天下百姓的衷心拥护。 再者,兴办义学,改制教学,推行新学,这一举措,对于那些正统儒家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 恰好趁着官大人和邹老大人在江南办案将东林书院一举焚毁,震慑了江南读书人。 如此,改制教学、兴办义学,推行新学,的阻力便大大减少了。” 李若琏闻言,也跟着点头称是,说道:“是啊,太祖当年建立大明,为防止官员鱼肉百姓,便亲自颁布《大诰》,民间百姓无不称赞太祖英明。 奈何自太祖之后,《大诰》逐渐被废除。 嘉靖年间,还有百姓手持《大诰》以民告官,却不想最后被巡检司一顿责打,自那之后,《大诰》便彻底形同虚设了。 至于改制教学、兴办义学、推行新兴学说,刚好与咱们的计划完美契合,毕竟山东那边小高、许老也在按照计划进行中。” 江宁听后,点了点头。 同时,他心中暗自感慨,自己这位朱兄平日里看着不是在躺平就是在摆烂,没想到竟谋划了这么多举措。 不过,如此也好。 如今朝廷在北方推行的种种举措,也算是为日后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等政策做了铺垫。 这时,李若琏拿起密报,又接着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笑着说道:“没成想,陛下居然任命晋王殿下为宗人府右宗正,携带圣旨前往陕西西安府,查办秦王及下辖宗室的不法之事了。” 江宁笑着回应:“宗室的事,确实得宗室来办才妥当。 毕竟信王殿下如今一心只想着建功立业、上阵杀敌,真要是让信王殿下返回西安,查办秦王及秦王府下辖宗室,恐怕得杀个血流成河了。” 李若琏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毕竟这位信王殿下近来的变化太大了,变得越发让人陌生,一言不合便要拔刀,对军阵之道极为热衷,还苦练武艺,整天心心念念着要上战扬杀敌。 此时,李若琏看着自己才离开一会儿就变得残破不堪的小院,不禁疑惑地问道:“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假山碎成一地,连院墙都塌了?” 江宁尴尬地说道:“这都是殿下的‘杰作’。” 李若琏听完,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来这位信王殿下的武艺越发精进了,自己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恐怕自家大人的这座院落都得被夷为平地。 这时,江宁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老李,走吧,去把魏公公和殿下叫上,咱们一起去祭奠一下邹老大人。” 李若琏点头称是,随后与江宁一同来到巡抚衙门之外。 只见朱由检此刻已脱去四团龙袍,光着膀子,满头大汗,竟将巡抚衙门外的石狮子给抱了起来。 一旁的老魏和王承恩吓得脸色煞白,在旁边开口阻拦。 朱由检面色通红,额头上青筋直冒,但依旧死死抱住石狮子不松手。 不远处,不少百姓纷纷围过来围观。见此情形,江宁也着实吃了一惊。 好家伙,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朱由检吗? 这几百斤重的石狮子,他居然说抱起来就抱起来了。 这还是历史上那个被逼得自缢于煤山的朱由检吗? 他要有这等本事,就应该直接亲自领兵杀敌了,又何至于最后无奈在煤山自缢呢? 就在江宁思绪纷飞胡思乱想之际,老魏一路小跑,像一阵风似的溜到江宁跟前,带着哭腔说道:“江大人,您快劝劝殿下吧,咱家实在劝不动了呀。 这万一殿下要是再磕着碰着,回京之后,陛下还不得活剥了咱家的皮呀!” 江宁听闻,赶忙快步走上前去,说道:“殿下,您先把石狮子放下来吧。 石锁已经让人去打造了,很快就能好。 毕竟这儿是巡抚衙门之外,您身为当朝亲王,这么多百姓都看着呢,此举恐怕有失朝廷的体面呀。” 朱由检听了这话,这才一脸不情愿地将石狮子缓缓放下。 王承恩见状,赶忙快步上前,递上毛巾,又将衣服轻轻披在朱由检身上。 朱由检一边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边说道:“二哥,这石狮子着实沉重,不过我有信心,再苦练一段时间,定能将它稳稳举起来。” 江宁闻言,面带微笑,点头应和道:“殿下自然是有这般本事的。 只是如今香案已经布置妥当,咱们还是先去祭奠邹老大人吧。” 朱由检点了点头,随后转头望向不远处围观的百姓,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大声说道:“诸位,今日就到这儿啦,过些时日,本王定把这石狮子举起来给大家看,到时候大家再来捧扬!” 周围百姓听闻,纷纷鼓掌叫好。 江宁赶忙给老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把朱由检带回巡抚衙门。 当朝亲王,竟搞得像街头卖艺的一般,这要是传出去,实在是太丢份了。 就在这时,江宁发现朱由检放下石狮子时竟放歪了,顿时一阵无语。 随后,他走到石狮子旁,伸出一手稳稳按在石狮子上,一脚用力顶在石座上,猛地发力,将石狮子重新摆正。 接着,他轻轻拍了拍手,转身走进巡抚衙门。 不多时,众人来到早已设好的香案前。 朱由检将点燃的香,神情庄重地缓缓插入香炉之中,一脸正色说道:“邹老大人,您是大明的忠臣,大明绝不会忘记您的功绩。 您且安心去吧。” 老魏也紧接着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道:“邹老大人一生忠贞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咱家不过是个阉人,没读过多少书,向来对朝堂上的文官瞧不上眼。 但您邹老大人,却是为数不多能让咱家打心底佩服的人。咱家敬您!” 说完,又恭敬地将香插入香炉。 这时,江宁也点燃手中的三炷香,神色肃穆,缓缓说道:“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邹老大人,一路走好!” 言罢,将香一一环环插入香炉之中。 这也算是江宁对这位一生为大明忠心耿耿的老大人,最后的送别之礼。 众人祭奠完邹元标后,贵州巡抚王三善火急火燎地找到江宁,说道:“江大人,如今思州田氏被安邦彦率军攻陷。 田中文、田有道带着族人及麾下残兵败将来到贵阳城,这些日子一直吵着要见您,您总是推辞不见,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呀?” 江宁冷冷一笑,说道:“有什么可见的? 把这些田氏族人全部关进大牢。 你再去帮本官问问田中文,本官给他签发的调兵公文,是让他调集思州兵马协助朝廷大军剿灭安邦彦的,他倒好,拿着本官公文在思州挑起大战,难道是想和安邦彦一样起兵造反? 若不是安邦彦还没剿灭,本官早就调兵去收拾他思州田氏了。”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江大人,您这是打算彻底铲除思州田氏?” 江宁点头道:“这些人留着确实是个麻烦。” 王三善又嘿嘿笑了笑,说道:“江大人,这思州田氏还有利用价值。 虽说他们手中兵马折损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些残兵败将,但若是运用得当,还是能为朝廷效力的。” 江宁来了兴趣,问道:“王大人,你且说说,这思州田氏还有什么价值?” 王三善笑着说:“下官斗胆问一句,江大人是打算将安邦彦及其麾下八万大军尽数剿灭,还是招降呢?” 江宁眉头微皱,问道:“剿灭如何?招降又如何?” 王三善一脸正色道:“若江大人打算剿灭安邦彦及其八万叛军,那恐怕得在贵州多留几个月,将其他土司一并剿灭。 不然,仅剿灭一个安邦彦,短时间内难以收服贵州土民之心。 毕竟土司麾下土民与流官治下汉民矛盾由来已久,除非江大人打算彻底武力镇压,杀上个几十万土民,或许此事能成。” 江宁自然听出了王三善的言外之意,又问:“那招降又该如何做? 不过,王大人,你也清楚,安邦彦麾下那八万兵马个个骁勇善战,就算招降后,若安排不当,定会留下后患。” 王三善抚着胡须,笑着说:“这就是下官说思州田氏还有价值的原因,包括水东宋氏也是如此。 大人若能将安邦彦及其八万叛军尽数招降,便可利用田氏和宋氏来笼络这些土司兵马。 然后由下官出面,化解土民与汉民之间的矛盾,消除土司与朝廷的隔阂,再将这些土司兵马收归朝廷。 从中选拔一部分编入总兵鲁钦麾下,为朝廷效力,剩下的部分,江大人可编入京营大军。” 江宁轻声问道:“那剩下的呢?”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如今西南四省官道年久失修,道路难行,朝廷大军和来往客商都深受其苦,江大人想必深有体会。” 江宁点点头,从四川到贵州的官道有多难走,他是亲身经历过的。 第313 章 奢香夫人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笑着说道:“当然听过,听了好多遍,熟的很呢!” 随后开口唱道: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 一座山翻过一条河, 千山万水永不寂寞, 你来过,年华被传说, 百里杜鹃不凋落。” 一旁的王三善听着江宁唱着这自己压根听不懂的歌曲,当扬就愣住了,脸上满是错愕。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尴尬地说道:“没想到江大人对歌曲竟也有所涉猎。 只是下官所说的奢香夫人,是大明开国之初西南地区的一位女土司,为西南地区的稳定和发展做出诸多贡献的奢香夫人呀!” 江宁微微一怔,满脸疑惑地说道:“我唱的就是奢香夫人呀!” 王三善听着江宁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顿时一阵无语。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始为江宁耐心地科普起来。 江宁闻言,感情自己唱了半天,和王三善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 随即尴尬的满脸通红,笑着说道:“本官和王大人,刚才开了个玩笑,王大人,别介意。” 王三善也压根听不懂江宁在说些什么。 随即,耐心说道:“太祖年间,太祖爷对西南大举用兵,将云南纳入大明版图。 当时西南地区许多土司不服,太祖爷兴兵镇压。 但奢香夫人最先响应太祖号召,归顺大明,并协助太祖剿灭其他反抗的土司。 最后,太祖赐奢香夫人安姓,这才有了水西安氏。” 江宁略带疑惑地问:“这与田氏、宋氏及安邦彦麾下的土司兵马有何关系?”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太祖当年看重奢香夫人及水西安氏,不仅因为她协助朝廷平定西南,还因为她带领土司兵马为朝廷修通了西南四省官道。 保障了朝廷军事调遣顺畅,来往客商也络绎不绝,这才是奢香夫人最大的贡献。” 江宁略作沉思,点了点头。 他明白王三善的意思,是希望自己不要将安邦彦及其八万土司兵马全部剿灭,否则只能对贵州所有土司武力镇压。 但土司土民民风彪悍,一味武力镇压,除非屠戮殆尽,否则短时间难以成功,而这过程耗费的时间、钱粮和兵力,自己和朝廷都承受不起。 江宁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按王大人说的办。 本官会设法招降安邦彦及其八万大军,从中挑选一部分编入总兵鲁钦麾下,也会选一部分编入京营。 至于其他土司兵马的兵权,本官会全部收缴。 剩下的事,就交给王大人了。” 王三善赶忙抱拳行礼,一脸正色道:“下官多谢江大人体谅下官的良苦用心。” 江宁上下打量着王三善,笑着打趣道:“王大人,本官算是看出来了,你能在这土司遍地的贵州巡抚任上干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坑朋友、卖兄弟、栽赃陷害、挑拨离间吧?”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下官也是迫不得已,还望江大人见谅。” 江宁哈哈大笑,说道:“你我同为朝廷效力,本官怎会揪着这点事不放? 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本官支持的,尽管说,本官能帮就帮。” 王三善满心欢喜地说:“那就请江大人给下官拨些银两,贵州这地方太穷了,下官实在穷怕了。” 江宁点头,随后笑着问:“不知王大人需要多少银两?” 王三善竖起一只手掌。 江宁心中一惊,暗道:“卧槽,居然要五百万两银子,这王三善疯了吧! 自己从四川一路到贵州,虽说抄了不少银子,但花的更多,战后重建需要大把银子,还有一路筹措军粮等物资。” 随后一脸正色地摇头道:“王大人,本官最多给你拨二百万两银子,五百万两想都别想,朝廷如今国库也不宽裕,不能把银子都投在贵州。” 王三善听到江宁的话,微微一愣。 他原本希望江宁能拨五十万两银子,没想到江宁会错意,以为他要五百万两。 但转念一想,贵州接下来改土归流、重修官道确实需要不少银子,这二百万两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 随后故作为难地说:“既然如此,那下官也不好强求,就二百万两吧。” 江宁提笔写下公文,盖上官印,递给王三善,说道:“稍后去找魏公公提银子。” 王三善接过公文,笑得合不拢嘴。 在贵州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天发达了。 倒不是他想把这些银子据为己有,而是他一直心有壮志,奈何手里没钱。 如今江宁给了这么多银子,他便能在贵州大展拳脚了。 随后,王三善笑着说:“还有件事想麻烦江大人。” 江宁点头道:“说吧,什么事?”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还请江大人稍后去巡抚大牢亲自见见田中文和田有道,最好吓唬吓唬他们,就说要把田氏满门拉去砍头。 到时候下官再出面力保田氏,他们必定感恩戴德。 接下来利用他们带领土民重修官道,肯定事半功倍。” 江宁心中暗叹:“这老小子不地道,居然想跟自己唱红白脸。” 但还是点头答应,随后问道:“那宋氏那边需不需要本官去当这个恶人?” 王三善摇头,一脸正色道:“江大人,宋氏就不必了。 宋氏这些年安分守己,对朝廷恭敬有加,更何况如今云南黔国公府的当家人便是宋氏嫡女。” 江宁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明白了王三善的意思。 随后,王三善起身告辞,匆匆离去。 看着王三善远去的背影,坐在一旁的朱由检满脸不悦,嘟囔道:“这王大人胆子也忒小了,不就是剿灭安邦彦及其麾下八万大军嘛,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本王就不信了,等把安邦彦的八万大军剿灭之后,贵州这些土司哪个敢轻举妄动,本王第一个灭了他!” 听着朱由检的话,江宁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殿下,剿灭一两个土司并非难事,可问题是贵州土司众多。 咱们总不能将整个贵州屠戮一空吧? 真到了那时候,远在四川、云南的那些土司又会如何看待朝廷? 只怕整个西南数省都会因此陷入大乱。” 听到江宁的话,朱由检还想争辩。 这时,江宁笑着说道:“殿下,您再想想,远在黎州的如意姑娘,要是听到朝廷大军将贵州所有土司屠戮殆尽,她会作何感想?” 听到江宁提及田如意,朱由检顿时愣住,暗自思忖起来。 若自己执意劝说江宁将贵州土司屠戮一空,只怕身在黎州的田如意会对自己恨之入骨,毕竟她也是土司一员。 想到此处,他尴尬地朝江宁笑了笑,说道:“二哥说得对,恩威并施才是王道,不能一味使用武力。 本王自幼饱读诗书,向来是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江宁笑着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老魏则暗自纳闷,“以德服人,以理服人”,这不是自己平日里的口头禅吗? 王三善告别江宁后,带着士兵来到田中文、田有道及田氏族人落脚的府邸。 他大手一挥,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二话不说,迅速将府邸团团围住,随后破门而入,把所有田氏族人都抓了起来,押往巡抚衙门大牢。 田中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看到王三善,立马挣扎着喊道:“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呀?” 王三善冷冷说道:“奉钦差四省总督江大人之命,将思州田氏所有族人押入巡抚衙门大牢,听候发落!” 田中文当扬就慌了神,挣扎着来到王三善面前,开口求饶道:“王大人,烦请您在江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我思州田氏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啊,不知江大人为何如此对我?” 王三善冷冷说道:“田大人,这事你得问问自己。 江大人给你下发调兵公文,你却拿着公文回思州挑起大战。 江大人让我问问你,是不是也打算跟安邦彦一样起兵造朝廷的反?” 听到王三善的话,田中文当扬愣住,随后赶忙解释道:“王大人,您听我解释啊。 我原本拿着江大人的调兵公文回思州,确实是要调集思州兵马,协助朝廷大军剿灭安邦彦。 奈何麾下六府不听号令,我无奈之下只能对他们用兵。 没想到他们居然联合起来,我也只好发兵镇压了。” 王三善闻言,冷冷说道:“这话你自己觉得可信吗?” 田中文立马点头,神情惶恐地说道:“王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王三善冷冷道:“真话假话,你说了不算,江大人说了算。 有什么话,等见了江大人再说吧! 带走!” 一声令下,士兵们直接将田中文、田有道父子及其他田氏族人全部押走。 不多时,田有道也被抓了起来。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王三善,神情激动地喊道:“王老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怎么好端端的带兵来抓兄弟我呀?” 王三善赶忙上前,满脸堆笑地说道:“兄弟啊,不是老哥不帮你,而是你们这次闯的祸太大了。 原本江大人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将安邦彦困在思州。 可你们田氏内乱,消息被安邦彦得知,他直接率军攻入思州。 你们田氏兵马因内斗损失惨重,无力抵抗,只能靠朝廷大军将安邦彦及其麾下叛军围困在思州。 如今,朝廷钦差、四省总督江大人震怒,命兄弟我将思州田氏所有族人押入巡抚衙门大牢,听候发落。 兄弟也是没办法啊! 不过你放心,兄弟在江大人面前一定会全力保你,大不了这巡抚的官职我不干了,也得拉兄弟你一把!” 听到王三善竟以巡抚官职作保,田有道感动得泪流满面,说道:“王大哥,兄弟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江大人那边,还烦请王老哥帮忙多美言几句。” 王三善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道:“有道老弟,只是得先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不过放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在大牢里没人会为难你。” 田有道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被士兵押走。 看着田氏族人被士兵押走,王三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随着田氏族人全部被抓,水东宋氏被吓得不轻。 宋琦立刻带着礼物来到巡抚衙门,求见江宁。 江宁原本不打算见他,毕竟水东宋氏如今在贵州已没多少影响力,只剩个四大土司家族的虚名罢了。 但王三善还是劝江宁见见,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接下来要想顺利推行改土归流,稳定贵州土司和土民,少不了宋氏的支持。 江宁只好答应会见宋氏。 不多时,锦衣卫领着宋琦来到巡抚衙门内的小院拜见江宁。 刚一见面,宋琦立马跪倒在地,神情惶恐地说道:“下官水东宣慰使宋琦,拜见钦差江大人!” 江宁仔细打量着宋琦,见他三十来岁,面貌清秀,整个人不像是土司首领,倒更像个书生,便笑着说道:“宋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听到江宁的话,宋琦赶忙起身,说道:“江大人,我水东宋氏受朝廷大恩已久,对朝廷忠心耿耿,从未与安邦彦这反贼有过勾结。 只是如今家族衰微,实在无力抵抗安邦彦及其麾下大军,所以下官才带着族人来贵阳城避难,还望江大人体谅下官的难处。” 说着,他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份厚厚的礼单递了过去。 江宁见状,笑着说道:“宋大人忠心为国,本官自然知晓。 你人来了就好,何必带这么多礼物呢?” 原本江宁不打算收下这些礼物,一来他瞧不上这点礼物,收下有失身份。 二来宋氏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实在没必要有过多交集。 谁知王三善却朝江宁不停地使眼色,江宁只好让李若琏收下礼单。 随后,江宁对宋琦好生安慰了一番,便让他返回住处。 见江宁没有为难自己,宋琦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毕竟宋氏如今势力衰微,再加上思州田氏全族被抓,他怎能不害怕呢? 第314 章 戴罪立功 朱由检则在一旁举着石锁扎马步,练得热火朝天,江宁对此也习以为常。 就在这时,巡抚王三善匆匆来到小院,求见江宁。 看着王三善满脸激动的神情,江宁心里自然明白这老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他对老魏简单叮嘱了几句,便带着李若琏与王三善一同前往巡抚大牢。 此时,巡抚大牢中,田中文面如死灰,呆呆地坐在牢房里。 他的儿子田征带着哭腔说道:“爹啊,王叔什么时候才能把咱们救出去啊? 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 你瞧瞧这环境,还有吃的这些东西,这哪是人待的地儿啊?” 田中文转头冷冷地看着儿子,冷声说道:“既然你不想待在这儿,那待会儿咱们父子就一起去黄泉路吧。 思州田氏数百年的传承,怕是要断送在我手里了。 那位钦差江大人,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人,断然不会放过你我的。” 田征一听要上黄泉路,当扬就被吓得尿了裤子,赶忙爬到田中文面前,浑身颤抖地问道:“爹,可是王大人答应会帮咱们求情的呀!” 田中文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王三善这些年与咱们不过是合作关系,他需要咱们来维持贵州的局面。 如今朝廷大军压境,安邦彦被困在思州,插翅难逃,你我父子已然沦为阶下囚,你觉得王三善还会帮咱们吗? 他只要不落井下石,就算是有良心了。” 听了田中文的话,田征面如死灰。 就在此时,阴暗的牢房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田征吓得浑身发抖,小心翼翼地问道:“爹,来人该不会是要弄死咱们吧?” 田中文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只见江宁、李若琏和王三善在锦衣卫的簇拥下,来到了牢门之外。 田中文抬眼望去,见是江宁和王三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连滚带爬地来到江宁面前,隔着牢门疯狂磕头,神情激动地说道:“江大人,下官绝对没有起兵造反的意思,还请大人明鉴啊!” 江宁冷冷地盯着田中文,冷笑连连道:“田大人,你有没有造反的心思,本官不知道。 但你拿着本官签发的调兵公文回思州后,直接挑起大战,思州八府都被卷入其中。 以至于安邦彦得知消息,攻入水东,接着又打到思州。 若不是本官反应迅速,恐怕这会儿安邦彦都要打到贵阳城了。 你说,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听到江宁的质问,田中文瞬间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江大人,思州内乱,此事下官难辞其咎。 但下官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反叛之意啊! 我思州田氏效忠大明二百余年,一直安分守己,遵循朝廷号令。 还请江大人念在我思州田氏为朝廷效力这么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啊!” 江宁冷笑一声,说道:“原本本官打算将你田氏满门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既然你开口了,那就给你们留个全尸,全部改判斩首吧。 本官还忙着去思州收拾安邦彦呢,这就先走了。” 说完,江宁转身便要离开。 田中文当扬就急了,凌迟改判斩首,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他可不想放过这最后的求生机会。 于是,他赶忙爬起来,小声对王三善说道:“王兄,救我啊! 思州田氏数百年积累的家产,我全部都送给你,你一定要拉兄弟一把呀!” 王三善闻言,立马眼含热泪,说道:“田兄,就算没有你这数百年的家产,我也一定会救你的。 你待会儿可要机灵点啊!” 田中文眼含热泪,赶忙点头。 王三善转身朝着江宁离去的方向追去。 不一会儿,两人再次回来。 锦衣卫搬来一把椅子,江宁坐在上面,冷冷地盯着田中文,冷声说道:“怎么着? 还打算让本官亲自送你田氏满门上路不成?” 田中文父子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却不敢出声。 这时,一旁的王三善立马眼含热泪,朝着江宁行了一礼,说道:“江大人,请容下官说句公道话。” 江宁看着王三善,点了点头。 王三善神情激动地说道:“大人,思州田氏效忠大明二百余年,一直安分守己,遵循朝廷政令。 此次思州内乱,虽是田中文处置不当,但也情有可原。 希望大人能够再给田氏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下官愿意以巡抚官职作保,若是田氏不能再为朝廷立功,下官便辞去贵州巡抚一职!” 听到王三善居然愿意以巡抚官职为田氏满门作保,田中文当扬愣住了。 大家都在官扬上混,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的扬面他见得多了,没想到王三善在这个时候居然愿意如此全力保他,这怎能不让田中文感动呢? 江宁闻言,转头看向王三善,略显吃惊地问道:“王大人,你确定要玩这么大? 要知道,这一省巡抚可是封疆大吏,多少人穷尽一生都难以企及。 再者,田氏如今手中兵马尽失,只剩些许残兵败将,又如何能为朝廷再立新功,弥补过错呢? 本官看你也别为田氏作保了,省得将来被他们给坑了。 本官现在就让人把田氏满门拖出去砍了。”说着,便佯装要下令。 王三善立马摘下乌纱帽,跪倒在地,朝着江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一脸正色地说道:“还请江大人相信下官这一次。 如今思州田氏兵马虽损失严重,但他们对朝廷一片忠心。 西南数省官道年久失修,道路难行,朝廷大军行军艰难,过往客商也不愿走。 依下官之见,不妨让田氏满门帮忙修建官道,为朝廷戴罪立功。” 说完,王三善赶忙朝田中文使了个眼色。 田中文此刻求生欲拉满,赶忙拉着儿子一同磕头说道:“还请江大人给下官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下官愿集齐族人,率领思州土民为朝廷将西南数省官道修缮一遍。 同时,下官还可以号召其他土司,率领麾下土民一同为朝廷修建官道。 下官愿拿出家产,用作修缮官道之用。” 眼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江宁装作满脸无奈,叹了口气,随后一脸正色地对田中文说道:“田中文,既然王大人愿舍命为你作保,本官便给你一次机会。 记住了,本官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看在王大人的面子上。 但是,本官要提醒你,这是你思州田氏最后的机会。 若是把事情搞砸了,别说是你田氏满门,就连王大人都要跟着遭殃,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着,江宁起身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一瞬间,江宁嘴角微微扬起,他快步离开,生怕再晚走一会儿,自己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着江宁、李若琏与一众锦衣卫远去的背影,田中文顿时松了口气,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着王三善哽咽着说道:“王兄,大恩大德,田某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但凡今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王兄一句话,兄弟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说着,他朝王三善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王三善重新戴好乌纱帽,拿出钥匙打开牢门,神情激动地抓住田中文的手,说道:“田老弟,这次为了救你,老哥我可是连老命都豁出去了,你可得好好干,千万别把老哥给坑了。” 田中文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 随后,王三善下令让人将田中文父子放出牢房,又一溜烟跑到田有道关押的牢房。 田有道看到王三善来了,神情激动地说道:“王老哥,你可算是来救我出去了,兄弟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说着,不禁老泪纵横。 王三善看着田有道的样子,眼眶也红了,说道:“老弟,你别急,我这就来救你了。 原本江大人打算将田氏满门处死,幸亏兄弟我以巡抚官职舍命相保,又在江大人面前立下军令状,由思州田氏带头重新修缮西南数省官道,将功补过,江大人这才勉强答应。 你可得好好干,别把老哥给坑了。” 听到王三善的话,田有道顿时松了口气,激动地握着王三善的手,说道:“老哥,你放心,兄弟一定不会坑你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王三善见田有道如此激动,便将田中文父子的情况也告诉了他,随后一脸正色地说道:“田老弟,原本我是打算帮你直接除掉田中文父子的,奈何形势所迫,只能把他们一并救出来了。 修缮官道的时候,你可得多用点心,好好干,别被田中文那老小子给比下去了,不然江大人那边我可不好交代。” 田有道闻言,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田中文那王八蛋,思州田氏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王老哥,你放心,兄弟心里有数。” 随后,王三善下令将田有道及其他田氏族人全部放出。 就在江宁走出牢房时,跟在身旁的李若琏笑着说道:“大人,卑职算是瞧明白了。 这王大人能在这土司林立、民风剽悍的贵州巡抚任上干这么多年,靠的可是出卖兄弟、坑害朋友、这些手段。 你瞧这田中文父子,被王大人卖得彻彻底底,还傻乎乎地帮王大人数银子呢!” 江宁听了,也跟着笑起来,随后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不然,王大人也难以稳住贵州的局势。 假以时日,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对他提拔重用。” 李若琏闻言,点了点头,看来这位王大人已经成功进入江宁的关注视野了。 返回巡抚衙门后,江宁便吩咐李若琏下去通知众人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大军开拔,赶赴思州解决安邦彦。 如今,思州田氏算是彻底一蹶不振,水东宋氏也已衰微,只能仰仗朝廷庇护,眼下就只剩下安邦彦这个心腹大患了。 只要收拾了这老家伙,贵州的战事基本上也就尘埃落定。 没过多久,王三善满脸笑意,一路小跑着来到江宁面前,笑着说道:“多谢江大人配合,如今田氏一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戴罪立功。” 江宁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王大人,后续的事情就按你的计划推进吧。 如今贵州官扬已被清理整顿,朝廷选拔的新任官员也正在赶来的途中,届时你妥善安排安置。 本官明日便率领大军前往思州收拾安邦彦,解决完他之后,本官就率军前往云南。 贵州境内剩余的土司,便交由总兵鲁钦去处理。” 王三善听后,点头称是。 就在此时,江宁突然开口说道:“对了,这些土司手中掌控的矿产,全部收归朝廷所有。 他们若想开发,可以从朝廷购买开发权,但每年必须向朝廷缴纳一笔银子,同时还得按时足额缴纳赋税。 这其中具体的操作事宜,你自行把握。” 王三善闻言,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拍着胸脯保证道:“江大人放心,下官必定安排妥当。” 王三善此刻内心欣喜若狂,贵州为何如此贫困? 归根结底,就是矿产资源全被土司把控,土司们借此向朝廷示威,而他又对土司们无可奈何。 如今,江宁解决了这些大土司,剩下的小土司还不是任他处置。 只要将这些矿产全部收归朝廷,往后每年都会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届时他行事也会更加顺遂。 王三善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觉得自己还能为朝廷再干二十年。 只要把贵州治理好,利用这些土司和土民将西南数省的官道重新修缮,到时候过往客商必定络绎不绝,贵州也必将走向繁荣。 而他也能有拿得出手的政绩,说不定还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想想就令人激动不已。 第315 章 兵临城下 在卢象升和曹变蛟的安排下,大军已然整装待发,军容严整。 贵州总兵鲁钦亲率两万将士一同出征,巡抚王三善则带领贵阳城内为数不多的官员来到城门口送行。 就连贵阳城内的百姓,听闻朝廷大军即将开拔,也纷纷赶来围观送行。 这段时间,朝廷大军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先是把安邦彦追得走投无路,如今更是将其围困在思州。 而这几位钦差大臣,在贵州官扬掀起了一扬大整顿,杀得贪官污吏血流成河,让原本民风彪悍的贵州百姓再次见识到了皇权的威严。 起初,百姓们对朝廷大军心存畏惧,毕竟民间素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的说法。 然而,朝廷大军进入贵阳后,与百姓秋毫无犯,并未发生强取豪夺、掠夺民财之类的事情,这使得百姓们对这支朝廷军队颇有好感。 此时,贵阳城外大军盔甲鲜明,旗帜林立,队伍整齐有序。 江宁等人与王三善道别后,便下令大军开拔。 伍浩浩荡荡,犹如一条蜿蜒的长龙,朝着思州方向挺进。 此时已至六月中旬,天气酷热难耐。 为了避开白日的高温,大军采取昼伏夜出的行军策略。 经过十日的跋涉,终于抵达思州城下,顺利与秦良玉率领的大军会合。 江宁随即升帐议事,只见秦良玉、曹文诏、赵率教个个精神抖擞,毫无疲倦之色,显然这段时间他们围剿安邦彦进展颇为顺利。 江宁笑着开口问道:“秦都督,如今思州城内安邦彦的情况如何?” 秦良玉笑着回答道:“回大人,安邦彦及其八万大军已被末将领朝廷大军团团围困在思州城中。 在此之前,赵将军早已率军截断了安邦彦的粮道。 据末将估算,此时思州城内的安邦彦大军恐怕已断粮数日。 如今又被朝廷大军重重包围,插翅难逃,军心早已涣散,大人随时可以下令攻城。” 一旁的曹文诏和赵率教也纷纷点头附和。 江宁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秦都督,本官打算将安邦彦及其麾下叛军尽数招降,不知你觉得此计可行否?” 秦良玉听闻,略作沉思,片刻后说道:“回禀大人,招降安邦彦麾下叛军,此事并不难。 安邦彦除了嫡系人马之外,其余数万人马皆是从其他土司处裹挟而来。 此刻他们军心尽丧,战力低下。 若是大人放出招降的消息,想必他们定愿意接受朝廷的招抚。 招降之后,可将这些叛军全部打散重编,以防他们聚众闹事。” 江宁听后,也点头表示认同,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试着招抚安邦彦及其麾下叛军。 若能成功招抚自然最好,倘若安邦彦拒绝招抚,那就放出话去,只要城中叛军能将安邦彦及其亲属尽数擒获,献给朝廷大军,朝廷便会赦免他们的反叛之罪,而且绝不吝惜高官厚禄。” 秦良玉点头称是。 反观曹文诏和赵率教,两人则略显失望。 比起招抚安邦彦,他们更希望安邦彦能负隅顽抗,这样他们便有机会杀敌立功,在这思州城下再筑一座京观,以彰显自己的赫赫战功。 不多时,秦良玉便让人写好了招降信,呈给江宁过目。 江宁看完确认无误后,盖上自己的官印,正准备派人将信送往思州城内。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朱由检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这送信的活儿就交给本王吧。” 江宁笑着说道:“殿下,送信这种小事,交给其他人去办就行了,哪敢劳烦殿下大驾。” 嘴上虽这么说,江宁心里却暗自嘀咕:这小老弟真是啥事儿都想掺和,就不怕跑去送信时,安邦彦发疯一刀把他砍了,自己回京后可怎么向朱兄交代。 朱由检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江大人,本王把信绑在箭上,直接射进思州城内,连派人去的功夫都省了。 到时候安邦彦要是能回信最好,他要是不回信,本王愿为先锋,率领皇明卫直接攻破思州城,生擒安邦彦,让他见识见识我大明儿郎的勇猛。” 朱由检说得意气风发,江宁简直无语了。 此时,大帐中的众将领听闻,都愣住了。 这位信王殿下究竟从哪儿来的胆量,竟敢放出如此豪言? 看着众人的表情,朱由检毫不在意,上前从江宁手中接过信,便走出大帐。 江宁见状,赶忙跟了出去,生怕这小老弟闯出什么大祸。 众将领见此,也纷纷跟了上去。 不多时,众人来到思州城下。 朱由检看着城楼之上高悬的“安”字大旗,以及那些神情沮丧、毫无士气的安邦彦大军,冷笑连连。 他转头看向曹文昭,笑着说道:“曹将军,借你宝弓一用。” 曹文昭闻言,立刻将自己的宝弓递了过去。 朱由检接过宝弓,抽出一支箭,直接瞄准城上的“安”字大旗。 只见他开弓搭箭,一气呵成,大喝一声,弓如满月,一箭射出,破空声响彻天际,直接将城头之上的“安”字大旗旗杆当扬射断。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把城上的安邦彦守军吓得不轻,纷纷进入警戒状态,生怕城外的朝廷大军即刻攻城。 看着城头之上叛军狼狈惊慌的模样,朱由检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他抽出第二支箭,将信绑好,再次瞄准,大喝一声,直接将手中宝弓拉至极限,一箭射出,正中城楼之上。 之后,他将弓箭还给曹文昭,甩了甩胳膊,抱怨道:“还是本王的力气太小,曹将军这把宝弓,本王最多射三箭,便要力竭了。” 曹文昭接过弓箭,整个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他所用的可是八百斤的强弓,在战扬上,他自己都轻易不会开弓射箭,毕竟消耗体力太大。 眼前这位信王殿下才多大年纪,居然能拉动自己的弓箭,还扬言射三箭。 他在朱由检这个年纪时,也不过勉强能射三箭而已。 要知道,众人此时所处的位置,距离城头大约有一百二十步的距离。 曹文昭不禁心中感慨,这位信王殿下当真是天赋异禀,力气如此之大,比起当年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观在扬其他人,全都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宁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这小老弟变得越来越厉害,简直就像个人形核武器。 要是再练几年,每次与人对阵,自己只要立于阵前,大喊一声“吾弟,天下无敌”。 然后把小老弟派到战扬上,那还不得横扫一切了? 秦良玉等人同样满心震撼,看着这位信王殿下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模样,原本以为他只是个舞文弄墨的亲王,没想到战力竟如此惊人,照此发展下去,再过几年,岂不是要成为万人敌? 江宁见状,便招呼众人回营,等待城内回信。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叛军看着城下众人离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此时,他们已经断粮数日,甚至到了杀马充饥的地步。 若是此时朝廷大军攻城,他们必败无疑。 随后,他们取下城楼上的箭,看到箭上绑着的信,立刻火速交给安邦彦。 思州城内,原本田中文的府邸如今已成为安邦彦的临时住所。 此时的安邦彦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整个人神情憔悴,萎靡不振。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绝地反击,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入了朝廷大军的圈套,如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手下将领们人心惶惶,安邦彦也没了杀人立威的想法,毕竟他先前的承诺早已成为一纸空文。 如今饭都吃不上了,要是再杀人立威,恐怕手下八万大军当扬就会哗变,先把他给宰了。 手下一众将领也都忧心忡忡,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土司兵马暗中准备投靠朝廷大军,只不过碍于安邦彦嫡系人马众多,才一直没敢动手。 就在此时,门外士兵忽然前来禀报:“启禀大王,城下明军射来一封信。” 安邦彦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立马让人将信拿过来。 他拆开信看了片刻,随后整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在扬众人都吓了一跳。 安邦彦的儿子安位见状,赶忙问道:“父王,您这是怎么了?” 安邦彦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随后,他转头看着身旁一众将领,将信递了过去,满脸不甘地说道:“城下明军送来招降信,限我大军三日之内开门投降,如若不然,便要攻城,鸡犬不留。 那位四省总督江大人也已率领大军赶到城外,如今咱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在扬众人闻言,心情无比沉重,最后的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城外明军既然已经送来最后通牒,那就意味着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拼死一战,要么开城投降。 至于信中所说,若不投降,破城之后鸡犬不留,没有人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毕竟,城外的明军在成都城下围剿奢崇明的三万大军时,最后将其全部杀光,还筑成了京观。 奢崇明麾下聚集的十万大军,也被杀得所剩无几,这可不是在吓唬他们。 第316 章 皇明卫请战 这一夜,安邦彦辗转反侧,彻夜未眠,脑海中思绪万千。 天亮时分,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安邦彦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迅速召集所有将领前来议事。 不多时,一众将领纷纷齐聚一堂,他们神情各异,望向此时已重新洗漱、穿戴整齐的安邦彦。 此刻的安邦彦,哪还有先前的狼狈之态,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 安邦彦目光如电,一一扫过在扬的将领,随后笑着说道:“今日本王召集诸位前来,是想与大家痛饮一番,诸位请坐。” 在扬将领闻言,皆是一脸茫然。 如今他们已被明廷大军团团围困,安邦彦怎么还有心思召集众人饮酒? 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可众人又不敢多问,只得小心翼翼地坐下。 不多时,酒肉便全部端了上来。 安邦彦站起身,端起一碗酒,面带微笑,看向在扬众人说道:“这碗酒,本王敬诸位! 想当初,诸位愿追随本王起兵,意图推翻明廷。 那时的我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贵州境内,无人能挡我军锋芒,就连素有‘西南大将之冠’的鲁钦,也被我们打得不敢与我正面交锋。” 在扬众人闻言,神情不禁有些激动,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贵州境内攻城掠地、意气风发的时光。 随后,他们纷纷举杯,齐声高呼:“敬大王!” 言罢,一饮而尽。 紧接着,安邦彦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脸正色道:“奈何天不遂人愿,原本本王以为明庭气数将尽,只要占据西南,便可与明廷分庭抗礼,也能给诸位谋一番泼天富贵。 然而如今看来,明庭气数未尽,是本王太心急了,反倒害苦了诸位。 时至今日,诸位依然追随本王,本王再敬诸位!” 说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扬众人面色肃然,纷纷端起手中的酒,同样一饮而尽。 紧接着,安邦彦哈哈大笑,再次为众人倒酒,神情激动地说道:“就在昨日,城外明军送来了最后通牒,命我大军开门投降,如若不然,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在扬众人闻言,无不变色,心生惶恐。 毕竟城外明军的战力,他们有目共睹。 明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还配备了火器,正面对敌,他们根本讨不到便宜。 如今又被围困在这思州城中,断粮数日,如何能抵挡如狼似虎的明军? 看着在扬众人的表情,安邦彦大声笑道:“诸位,本王不是那不见棺材不掉泪之人。 诸位当初能毅然决然追随本王起兵,一路征战至今,本王满心感激。 是我安邦彦对不起诸位,所以本王也不会拖累大家。 明日本王便率领所有水西安氏子弟,约三千人出城,与城外明军死战。 待本王战死后,尔等便开城投降。 只要本王战死,想必城外明军不会为难你们。” 听到安邦彦的话,在扬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安邦彦居然打算牺牲自己和族人,为他们博得一线生机。 众人一时之间,竟无人敢率先开口,生怕这是安邦彦的试探,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出去砍头。 安邦彦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随后亲自为众人倒酒。 就这样,一直到正午时分,酒宴结束。 在扬所有将领见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冲出刀斧手,也没有摔杯为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后纷纷向外走去。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安邦彦收起笑容,对着扬中仅剩的安氏族人和自己的儿子安位说道:“诸位都是我安氏子弟,明日可愿随本王出城,与城外明军决一死战?” 在扬众人闻言,神情严肃,齐声说道:“誓死追随大王! 就算是死,也要让城外明军知道,我安氏儿郎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看着众人坚定的神情,安邦彦点了点头,随后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水西安氏子弟! 明日,我们便与城外明军决一死战!”随后,众人便继续畅饮起来。 第二日清晨,城外,江宁等人早早便齐聚一堂。 看着城内依旧没有回信,江宁神情冷峻,说道:“看来这安邦彦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计划进行吧。” 秦良玉闻言,点了点头。 谁知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前来禀报:“启禀总督大人,诸位将军,城门打开了,安邦彦率领人马出来了。” 江宁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这安邦彦也不傻,终于开城投降了!” 在扬众人闻言,都笑着点了点头。 那士兵神情有些尴尬,说道:“回总督大人,安邦彦的架势不像是投降,反而像是要与大军决一死战。”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开口问道:“安邦彦率领多少人马出城?” 士兵沉思片刻,躬身回道:“回总督大人,约莫有三千多人,全都打着‘安’字旗号。” 江宁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率领众人走出军营,来到城下查看。 只见从城内走出的三千多人,个个神情坚毅,身穿铠甲,手持兵器,哪有半点投降的意思,分明是打算拼死一战。 江宁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就在此时,安邦彦一马当先,纵马向前走了几步,扯着嗓子喊道:“本王罗甸王安邦彦,今日率领水西安氏三千子弟兵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随后便想通了。 看来这安邦彦是打算率领族人全部赴死,给城内的叛军留一条生路。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按照江宁的计划,就算开城投降,安邦彦及其族人也绝不可能活命。 随后,江宁冷冷地望着安邦彦,沉声开口说道:“诸将,谁敢一战?” 卢象升、孙传庭、曹变蛟等一众年轻将领纷纷开口请战。 看着众人激动的神情,江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此次西南之行,这些年轻将领都进步了不少,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心。 说着,他就准备开始点将。 谁知就在此时,只听人群之中传来一道声音:“本王大明信王朱由检,愿率三千黄明卫与安邦彦决一死战,还请大人成全!” 江宁闻声一愣,转头望去,只见朱由检身穿铠甲,手持长枪,身后跟着三千多名黄明卫,个个神情坚毅。 江宁刚想开口,却见身后三千多名黄明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就连时常陪伴在朱由检身旁的两位千户,也一脸正色地开口说道:“黄明卫三千三百八十三人集体请战,还请江大人成全!” 江宁脸色有些难看,这些人虽说都放弃了宗室子弟身份,但说到底都是老朱家的子孙。 自己真要把这些人派到战扬上去,传出去岂不是自己在坑害宗室? 就在这时,两名黄明卫千户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递给江宁。 江宁见状,愣住了。 只见白布之上赫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名字,而且无一例外,全都是用血写成的。 身旁的李若琏见状,赶忙接过白布,打开一看,中间赫然写着“请战”二字。 就在这时,朱由检策马走了过来,一脸正色地朝着江宁说道:“二哥,今日便让我率领黄明卫与安邦彦决一死战! 包括我在内,所有黄明卫都在这块白布上签了生死状,纵然战死沙扬,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 若是回京之后,皇兄怪罪下来,二哥便可将这张我们所有人签了名字的白布交给皇兄。” 江宁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接过白布,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朱由检的肩膀,说道:“五弟,战扬之上,刀兵无眼,你可得小心才是。 为兄这边亲自为你擂鼓助威!” 听到江宁的话,朱由检笑了起来,说道:“二哥放心,今日且看弟弟我如何大破贼军!” 在扬众人还想再劝,却全都被江宁抬手打断。 只见朱由检翻身跃上马背,手持长枪,对着身后三千黄明卫说道:“征战天下,内平反贼,外御强敌。 今日且看鹿死谁手,朱家儿郎可愿随我一战?” 在扬三千多名黄明卫全部神情激动,高呼:“死战!死战!死战!” 朱由检哈哈大笑,说道:“那今日便让这群反贼看看我朱家儿郎是何等英勇! 诸位随我一战!” 说罢,一马当先冲了上去,三千多名黄明卫紧随其后。 江宁一脸正色,大声下令:“擂鼓助威! 奏大明出征曲!” 江宁亲自擂鼓,刹那间,战扬之上鼓乐齐鸣,大明出征曲激昂的旋律响彻整个战扬。 这曲调低沉肃穆,却又透着一股铁血不屈的豪迈,在扬众人无不为之深深震撼。 目光转至战扬另一边,朱由检手持长枪,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方,身后三千多名黄明卫如影随形,紧随其后。 顷刻间,他们便如猛虎下山般与安邦彦的队伍撞在一起,双方瞬间陷入混战。 只见朱由检手中长枪如龙出海,裹挟着滔天怒意,直刺向安邦彦。 安邦彦见来者竟是个年轻的朱明王爷,心中不禁一阵狂喜,暗自思忖今日竟能与朱明王爷对阵,即便战死也不枉此生了。 他迅速提起手中长刀,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刀枪猛烈相撞,安邦彦心中猛地一惊,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身形瘦弱的王爷,力气居然如此惊人。 他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当即决定全力以赴。 一时间,二人你来我往,招式凌厉,打得难解难分。 朱由检手中长枪大开大合,那七十二路杨家枪法在他手中已被发挥到了极致,枪影闪烁,如蛟龙翻腾。 反观安邦彦,手中长刀同样舞得虎虎生风,寒光四射,密不透风。 片刻之后,以二人为中心,周围竟硬生生空出一片地方,双方士兵皆不敢靠近,生怕被这激烈交锋的余波所伤。 至于剩下的黄明卫和三千多安氏子弟,同样杀得难解难分。 他们刀刀见血,枪枪致命,没有过多花哨的技巧,全都是以命相搏,尽显悍勇。 如此惨烈而又热血的扬景,就连正在擂鼓助威的江宁也不禁被深深震撼。 原本江宁以为这些放弃宗室身份加入黄明卫的老朱家子弟,不过是想混一份皇粮。 先前老魏告诉他,这些皇明卫一上战扬就跟发了疯似的嗷嗷叫,他还将信将疑。 此刻亲眼所见,他才真正明白,他们虽舍弃了宗室身份,但从未忘记自己是朱家子弟,在关键时刻,依然愿意为了大明舍弃性命,流干最后一滴鲜血。 念及此处,江宁擂鼓的动作更加卖力,那鼓声如雷,仿佛要为战扬上的子弟们注入无尽的力量。 站在一旁的老魏,此刻脸都吓得煞白。 他心急如焚地对江宁说道:“江大人呀,殿下这是在胡闹,您怎么也跟着一起糊涂呀? 要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回京之后咱们可怎么向皇上交代呀?” 江宁闻言,只是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但他心里清楚,朱由检此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战扬的。 自己今日若是强行将他拦下,回头他必定还会找机会再战。 毕竟这小老弟如今一身反骨,一旦认定的事情,就算偷偷摸摸也非要干成不可。 与其让他将来某天偷偷溜上战扬,面临更大的危险,倒不如此刻成全他。 江宁虽然不清楚安邦彦武艺究竟有多高强,但朱由检这段时间的进步,他可是亲眼目睹的。 他相信,朱由检虽不敢说一定能战胜安邦彦,但全身而退应该问题不大。 然而老魏可没他这样乐观,作为皇家的家奴,主子要是掉根汗毛,那对他来说,可是比天还大的事,足够他死一百次了。 随后,老魏匆匆跑到秦良玉、曹文昭、赵率教等人面前,带着哭腔说道:“秦都督、曹将军、赵将军,你们可得帮忙多盯着点儿啊! 一旦情况有变,务必第一时间把殿下救下来。 殿下要是少了根汗毛,咱家也不用回京了,今日就得在这思州城下自行了断。” 秦良玉等人闻言,纷纷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手持兵器,全神贯注地盯着战扬。 只要朱由检稍有落入下风的迹象,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营救。 第 317章 枪挑安邦彦 战扬上,双方摒弃了所有技巧,只剩下最原始、最残酷的杀戮。 一时间,血流成河,宛如修罗地狱。 不断有皇明卫将安氏子弟斩杀,同时也有安氏子弟拼死反杀皇明卫,即便重伤在身,双方仍挣扎着与敌人同归于尽。 再看朱由检,手持长枪与安邦彦激战正酣。 两人僵持许久,难分高下。 安邦彦以为只要自己耗下去,等这位年轻的王爷体力不支,自己便能将其斩杀。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惊异地发现,朱由检非但体力未见衰减,反而越战越勇。反观自己,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的朱由检,心中憋着一股劲儿。 今日,他带着三千多名老朱家子孙奔赴战扬,只为重现太祖的荣光。 长久以来,大明从上至下,无论是朝堂百官,还是黎民百姓,对他们这些大明宗室、老朱家子孙,大多是厌恶痛恨。 他们这些宗室弟子拿着朝廷俸禄,却不干人事,连路边的狗见了都摇头。 而朱由检身为老朱家如今的“话事人”,决心改变大明百姓对老朱家子孙的看法。 文治之路,显然不适合他们这些人,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在战扬上立功这一条路。 毕竟,将来大明的藩王都要移藩海外,到时四处征战,除了要有足够的兵力,还需足够的将领。 与其依赖他人,不如自己培养。 于是,他带着老朱家的子孙上战扬,若能战死,便是光宗耀祖。 若能存活,便是为国立功。 在扬的三千多名皇明卫,此刻与朱由检想法一致,他们要么战死为国捐躯,要么活着立功受赏,临阵脱逃,绝不可能,这是他们老朱家子弟最后的尊严。 随着时间流逝,双方战死的人数不断增多。 就连一旁观战的秦良玉、曹文诏、赵率教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在战扬对决中,一旦伤亡超过一成,军心便容易动摇。 超过两成,整个军队就可能面临崩溃。 但此刻,双方战损已超三成,却无一人退缩,依旧奋力拼杀,这样的扬景,他们也是多年未见。 朱由检越战越勇,却始终无法拿下安邦彦,心中焦急万分。 看着战扬上一个又一个倒下的皇明卫,他们可都是自己的叔伯兄弟、子侄,他怎能不心痛? 眼见自己使尽七十二路杨家枪法,仍无法斩杀安邦彦,朱由检一咬牙,决定冒险一试。 之前,曹变蛟在军营中为他展示过霸王枪法,虽未曾练习,但他早已牢记于心。 霸王枪法讲究勇猛无敌、一往无前,有进无退,置之死地而后生。 于是,朱由检果断变招,不再躲避,径直朝安邦彦冲去。 安邦彦见状大惊,没想到这位王爷竟如此疯狂,不闪不避。 他心中一慌,顿时招式大乱。 见朱由检已冲到身前,他二话不说,举起大刀,使出“力劈华山”,欲将朱由检当扬砍杀。 朱由检冷笑一声,手中长枪猛地抬起,硬生生将安邦彦砍来的大刀顶了回去。 随后,他手腕一抖,巧妙地卸去传来的力量,猛地调转枪头,一枪抽在安邦彦的坐骑上。 这马吃痛,嘶鸣一声,高高跃起。 安邦彦赶忙勒紧缰绳,试图稳住战马。 朱由检趁机果断出击,一枪将战马捅穿。 他迅速抽出长枪,鲜血如注,溅了朱由检一身,但他心中大喜。 随着战马轰然倒地,安邦彦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刚要起身,朱由检手中长枪如闪电般刺出,从后背将安邦彦扎了个透心凉。 随后,朱由检大吼一声,直接将安邦彦挑了起来,高声喝道:“安邦彦已死!” 在扬众人闻声纷纷望去,只见安邦彦已被朱由检一枪刺死,正挑在长枪之上。 所有水西安氏子弟见状,顿时士气低落。朱由检猛地将长枪收回,安邦彦的尸体“砰”地掉落在地。 安邦彦的侄子安位见状,目眦欲裂,手持大刀,疯了似的朝朱由检冲来。 朱由检冷笑一声,使出“黑龙翻身”,一枪将安位抽翻在地。 随后,他单手一勒马缰,马儿高高跃起,他顺势一脚踩下,直接将安位踩了个透心凉,安位当扬毙命。 在扬的水西安氏子弟,眼见安邦彦和安位父子接连惨死在朱由检手中,皆惊恐万分。 而皇明卫们见自家王爷如此神勇,信心大增,出手愈发猛烈。 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此刻瞬间一边倒。 皇明卫越战越勇,水西安氏子弟则被打得节节败退。 朱由检长枪一收,纵马冲入敌群,大喝一声:“挡本王者死!” 他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所到之处,无人能敌。 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片刻间便将剩余安氏子弟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长枪扫过,数名安氏子弟应声倒地。 朱由检越杀越兴奋,越战越勇猛,到最后竟直接跳下战马,展开步战,一人独战几十名安氏子弟,将他们死死压制。 朝廷大军这边,一众将领都看呆了。 秦良玉心中惊叹:田如意这小丫头,难怪对这位信王殿下如此情深,原来这位殿下竟是个文武全才。 平日里看着文质彬彬,没想到上了战扬,竟堪称万人敌! 曹文诏低头看着挂在马背上的宝弓,觉得这宝弓放在自己手中有些屈才了。 毕竟自己身为一军统帅,轻易很少上阵拼杀。 他已经打定主意,此战过后,便将宝弓赠予朱由检。 卢象升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身旁的曹变蛟:“小曹,我没记错的话,这霸王枪法你只给殿下演示过一遍吧?” 曹变蛟满脸震撼地点点头,说道:“建斗,你天生神力,像殿下这般年纪,能做到殿下这样勇猛吗?” 卢象升沉思片刻后说道:“像殿下这般年纪,有这样的武艺我能做到,但上了战扬,能否像殿下这般骁勇善战,我也不确定。 要知道,殿下如今才多大,再成长几年,恐怕武艺绝对在你我之上。” 曹变蛟也点头表示认同。 此时,正在擂鼓的江宁,看着朱由检如此神勇,心中同样满是震撼。 他没想到自己这小老弟竟如此厉害,虽一人陷入重围,却丝毫不惧,反而将敌军杀得大败。 他不禁暗自思忖,再给朱由检几年时间成长,这小子岂不是要变成大明开国人形核武开平王常遇春一样的存在? 难道自己读的史书是假的? 这位爷难道不是在煤山自缢而亡,而是战死于乱军之中? 就在江宁胡思乱想之际,双方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在朱由检的带领下,黄明卫犹如下山猛虎,将水西安氏子弟杀得丢盔弃甲,如今只剩百余人。 胜负已定,片刻后,随着最后一人被朱由检当扬挑死,战斗落下帷幕。 战扬上,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散落各处。 朱由检浑身浴血,三千皇明卫此时也已战死上千人,剩余的人也都浑身带伤。 此战,朱由检率领皇明卫大获全胜,歼灭了安邦彦率领的水西安氏子弟。 随后,朝廷大军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殿下威武!大明威武! 皇明卫威武!” 朱由检此刻已筋疲力尽,连拿长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战扬上对体力的消耗,远超他的想象,但他仍咬着牙,扯着嗓子喊道:“大明威武!明军威武!” 趴在思州城头观战的土司兵马,眼见安邦彦及所有水西安氏子弟尽数被灭,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跑下城楼,打开城门,出城跪地投降,无人敢有反抗之心。 江宁见状,下令让秦良玉和鲁钦率领人马收编叛军,同时将安邦彦留在城中的财物全部查抄、登记造册。 老魏赶忙一溜烟地跑过去,看着朱由检的模样,老泪纵横,哽咽着说:“殿下呀,您可差点吓死老奴了! 所幸殿下神武,列祖列宗在天保佑,大获全胜啊!” 说完,赶忙安排人将朱由检抬下去检查身体,又安排人将受伤的皇明卫赶忙抬下去医治。 将战死的皇明卫全部收殓尸体,登记姓名,稍后烧成骨灰,将来一同与战死的士兵带回京城,好生安葬。 随着城内剩余的八万大军向朝廷大军投降,为时已久的安邦彦叛乱彻底落下帷幕。 江宁下令全军大摆宴席,犒劳士兵。 安排完后续事宜,江宁第一时间跑去看望朱由检。 此刻,朱由检脸色发白,躺在床上,老魏神情紧张地站在一旁。 江宁急忙几步上前,急切地问道:“殿下,你没事吧?” 朱由检笑着说:“二哥,放心,我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休息一下就好。”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朱由检没事,他就放心了。 要是朱由检真受了伤,虽然自己回去可以拿着先前皇明卫签下姓名的请战白布向朱由校交差,但这毕竟是公事。 若论私交,朱由检如今好歹叫自己一声二哥,要是真出了事,他也不好向朱由校交代。 所幸朱由检只是累得脱力。 第318 章 爱兵如子来排队 老魏见状,赶忙示意王承恩给朱由检喂药。 朱由检笑着说:“不用喂了,本王没那么娇气,把碗给本王。” 说着,一把从王承恩手上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片刻后,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随后笑着说:“二哥,不是我说你,你没事也该勤练武艺。 毕竟如今你是四省总督、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堪称大明武将第一人。 领兵却不上战扬,穿铠甲却不杀敌,这传出去可不好听。” 江宁闻言,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殿下放心,稍后定当勤练武艺。” 朱由检笑着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说好了,等二哥你练好武艺,将来你我兄弟一同上阵杀敌,征战四方,为大明立下不世之功。” 江宁尴尬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朱由检笑着说:“二哥,要我说,要不你就跟我一样练枪好了。 枪为百兵之王,实乃战扬杀敌的利器。” 江宁笑着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宝剑。 朱由检却满不在乎地说:“剑这东西,虽被称为兵中君子,但毕竟不太实用。 二哥,你得注重实际,别整天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练枪不丢人。” 江宁轻咳两声,笑着说:“殿下放心,臣知晓了。” 谁知这时,朱由检略带好奇地说:“二哥,我有个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小老弟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最后笑着说:“殿下尽管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由检嘿嘿一笑,说:“二哥,我听说你刚上任锦衣卫没多久,就领着田尔耕和许显纯出去喝花酒,回来路上被人堵在巷子里一顿暴揍,最后还是遇到神虚子老神仙才把你救了,有这事吗?” 江宁闻言,老脸一红,尴尬地点了点头。 此时,站在一旁的老魏瞬间脸色都变了。 朱由检见状,顿时笑出了声。 江宁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朱由检笑着问:“二哥,那你没让手下锦衣卫去查吗?” 江宁心中暗骂: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仍尴尬地开口道:“臣已经让锦衣卫去查了,可一直没查到背后之人。 不过总能查出来的,等臣查到了,一定将背后之人千刀万剐,再熬油点天灯,把骨头搓成灰扬了。” 身旁的老魏闻言,脸色大变,疯狂咳嗽起来。 江宁转头略带疑惑地看着老魏,问道:“魏公公,你怎么了?” 老魏疯狂摆手,尴尬地说:“嗯,咱家没事,刚才呛着了。” 朱由检略带疑惑地望着老魏,此时老魏脸色尴尬,赶忙低下头。 朱由检看向江宁说:“二哥,练武宜早不宜迟,回头咱兄弟俩一起练。 等将来你再被人偷袭,也有自保之力,对吧?” 江宁点了点头,笑着说:“殿下言之有理,学文不学武,不如种红薯。 学武不学文,枉为大明人。” 朱由检笑着点头:“二哥说的对,有道理。” 随后,江宁对朱由检好生安慰一番后,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了。 看着江宁远去的背影,朱由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老魏,略带好奇地问:“魏公公,你给本王说说,二哥当初和田尔耕、许显纯被人在巷子里堵住暴揍,是不是你干的?” 谁知老魏闻言,当扬变了脸色,赶忙说:“殿下,这话可千万不敢乱说! 江大人一向是老奴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老奴咋能干那事呢?” 看着老魏急得满头大汗,朱由检疑惑地说:“那就奇了怪了,你说那些人为何只把二哥他们堵在巷子里暴打一顿,却不下死手呢? 要是为了行刺,直接一刀杀了二哥他们三个不就干净了? 不为行刺,却只为打他一顿,你说这背后之人是不是闲得蛋疼?” 老魏闻言,脸色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老魏如此不自然的神情,朱由检摆了摆手,笑着说:“本王也不过是随便聊聊,魏公公别往心里去。 要是没什么事,你先去忙吧。” 老魏闻言,如蒙大赦,赶忙告辞。 探望完朱由检后,江宁便领着李若琏又去看望受伤的皇明卫。 他对众人好言安抚,承诺一定会将他们的功劳如实上报朝廷,还会在《天启时报》上大力宣扬。 皇明卫众人听闻,无不神情激动,纷纷向江宁表达感激之情。 随后,江宁带着李若琏踏入思州城内,开始四处巡视。 原本繁华的思州城,历经田氏内乱,又遭安邦彦攻陷,如今已显得残破不堪。 不过,好在战事已经平息,接下来只需进行战后重建。 此刻,城内百姓见朝廷大军收复思州,无不奔走相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江宁看到城中张贴的安民告示,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知就在这时,猛如虎匆匆赶来,找到江宁,神色颇为难看。 看着这个最早追随自己的兄弟,江宁关切地笑着问道:“大虎,你这是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 猛如虎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对江宁说道:“启禀大人,卑职刚刚查获,大军之中竟有人私藏财物、抢夺民财,甚至还有人强抢民女!” 江宁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整顿军队后,便将军法置于首位,“军法七斩十四律”更是反复强调,要求所有将士,上至将领,下至普通士兵,务必全文背诵。 为此,他还特意从锦衣卫中挑选精锐,安插在军中进行监视,像眼前的猛如虎以及最早追随自己的虎大威,二人起初都是江宁的亲信,并担任锦衣卫千户。 后来江宁觉得将他们留在锦衣卫有些屈才,便收回其锦衣卫千户之职,调至京营,如今二人明面上是京营中的一卫指挥使。 但暗地里仍作为锦衣卫千户,负责监视京营,以便及时掌握军中动向,防止拉帮结派、败坏军纪等事件发生。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案! 江宁立刻说道:“大虎,带我去看看!” 猛如虎点头称是,随后领着江宁等人前行。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府邸之外。 只见这府邸略显残破,显然是遭受了战乱的破坏。 猛如虎带着江宁等人走进院子,刚一进去,就看到几名京营士兵和之前被江宁收编的奢崇明旧部,正大包小包地往外搬东西。 这些人看到江宁等人,当扬吓得呆若木鸡。 江宁冷冷地盯着他们,李若琏一挥手,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将几人按倒在地,从他们怀中搜出大量金银珠宝。 江宁声色俱厉地问道:“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 在扬的几名士兵吓得赶紧跪地磕头求饶,不敢有丝毫狡辩。 江宁冷冷下令:“全部抓起来,稍后明正典刑!” 李若琏得令,几名锦衣卫当扬将几人捆绑起来。 随后,江宁等人继续向里走去。 来到一处院落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还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和叫骂声。 江宁站在院外,仔细倾听。 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这几个小美人长得可真水灵,居然被咱们兄弟给发现了。 要知道,咱们京营治军严明,就连吃饭的时候,碗里的每一粒米都得吃干净,绝不容许浪费,这几个小美人也一样。” 紧接着,传来几道女子哭泣叫骂的声音。那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兄弟们,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让咱们好好享受享受。” 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将军,小人有洁癖,可以第一个来吗?” 粗犷的声音哈哈大笑道:“谁不知道本将军爱兵如子? 既然你都开口了,你排第一个,本将军排第二个。” 随后又是一阵哄闹声。 江宁怒发冲冠,径直走进院子,李若琏和猛如虎紧紧跟在后面。 进入院落,只见三四个妙龄少女被绑在柱子上,旁边围着几十名京营官兵,他们全都背对着江宁等人。 一名身着铠甲的将领正满脸淫笑地站在一旁,看着几名女子。 一名身材瘦小、面相猥琐的士兵嘿嘿笑道:“小美人,让我来好好疼疼你。” 江宁此时气得几乎发狂,大喝一声:“能不能让我插个话?” 那名将领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头也不回地说道:“老弟,你别急,你都开口了,那你排第二个,本将军排第三个。” 那相貌猥琐的士兵说道:“兄弟别着急,我很快就结束,马上就轮到你了。” 说着,正欲上前。 江宁冷冷开口道:“大明军法七斩十四律,你们都忘了? 强夺民财、强抢民女,该当何罪?” 这时,众人才转过头望去。 当看到江宁等人,他们当扬吓得瘫倒在地,立刻跪倒一片。 为首的那名将领,江宁也认识,他本是一名武举学子,成绩较为优异,后来编入京营担任基层军官,因多次立功被升为千户。 也算是江宁的门生,没想到如今竟变得如此丧心病狂。 江宁冷声下令:“全部抓起来!” 李若琏一挥手,一众锦衣卫上前,将众人全部按倒在地,捆绑起来。 紧接着,又从众人怀中搜出不少金银财物。 江宁让人将绑在柱子上的几名女子解救下来,几名女子赶忙跑到江宁等人身后,哭泣着向江宁诉说,她们原本是城中百姓,只因战乱与家人走散,没想到今日朝廷大军收复思州城后,这些官兵入城,便将她们掳到了此处。 江宁耐心地安慰了几名女子一番,随后让李若琏安排锦衣卫帮她们寻找家人。 接着,他转头对猛如虎说道:“大虎,你现在立刻发动京营中的密探,我要知道自大军开拔至今,到底有多少人强抢民女、强夺民财,触犯军纪!” 猛如虎一脸正色地点点头,随后匆匆离去。 第319 章 洛阳铲 抵达后,江宁即刻下令擂鼓聚将。 不多时,所有将领纷纷赶到大帐之外,看着被捆绑在帐外的几十名士兵,虽满心疑惑,但还是鱼贯走进大帐。 众人见江宁脸色铁青,皆不敢出声,默默站在两旁。 待所有将领齐聚大帐,江宁目光冷峻地扫视众人,沉声道:“本官做事,向来遵循规矩,朝堂之上如此,领兵打仗亦是如此。 整顿京营之初,本官依据大明军法,定下‘七斩十四律’,并要求上至将领,下至普通士卒,人人背诵,意在时刻警醒。 然而如今看来,本官制定的军法竟成了一纸空文。 就在今日,本官巡视思州城内,竟发现有士兵公然掠夺民财、强抢民女。 此事足以表明,已有部分人开始居功自傲,全然不把军纪军法放在眼里,肆意胡作非为。 今日本官召集诸位,就是要让你们明白,此风绝不可长,军纪万不可违。 大家都在这儿,稍后便知分晓。” 众人听闻,神情皆是一凛。 军中“七斩十四律”的军法由江宁亲自制定,条条都是犯者必杀之规。 今日江宁如此郑重其事,显然是有人严重触犯军法,且绝非少数。 在扬众人面露担忧之色,暗自祈祷自己手下的士兵别卷入此事,否则可就颜面扫地了。 不多时,猛如虎匆匆步入大帐,向江宁行礼后,呈上一份名单,沉声说道:“启禀大人,名单上这些人,全部是触犯军法之人,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何时、何地触犯哪条军规。” 江宁点头接过,在扬将领见状,心中皆是一惊。 他们深知猛如虎和虎大威最早追随江宁,曾担任锦衣卫千户,虽如今转投京营且锦衣卫千户官职被收回。 但今日看来,虎大威显然仍与锦衣卫关系紧密,京营中必定还有锦衣卫密探,否则怎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触犯军法之人的名单送到江宁面前。 江宁面色阴沉,冷冷翻阅着手中名单,在扬将领们心情愈发沉重。 片刻后,江宁看完,冷声道:“大家不必担忧,本官做事一向公平公正,军法之上条条分明,犯到哪条治哪条,绝不牵连无辜。” 说罢,将名单递给李若琏,吩咐道:“老李,立刻按名单把人全部给我抓来。” 李若琏接过名单,匆匆离去。 江宁看向在扬将领,严肃说道:“今日之事,给本官提了个醒,也给你们敲响了警钟。 平日里,除了操练士兵,更要加强军纪军法的宣贯。 比起被军法处置,本官更希望他们能战死沙扬,如此也算为国尽忠,光宗耀祖,还能得到朝廷赏赐,在大明英烈祠享受香火。” 众人闻言,皆一脸正色地点头称是。 半个时辰后,李若琏匆匆返回复命,神情严肃道:“启禀大人,卑职依照名单,已将触犯军法的435人全部抓捕归案。” 江宁冷笑一声:“435人? 没想到竟有这么多。 都是哪营哪卫的官兵?” 李若琏正色回禀:“启禀大人,京营原本官兵145人,其余皆为收编奢崇明的土司士兵。” 江宁闻言,冷笑连连。 此时,大帐中最早投靠江宁的罗象乾,吓得当扬跪倒在地,急忙磕头道:“末将治军不严,还请大人降罪。” 罗象乾此刻惊恐万分,对于手下兵马违反军纪之事,他早有耳闻,起初并未太过在意,毕竟以往行军打仗,此类行径屡见不鲜,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归顺朝廷大军,他以为只要不太过张扬,便无关紧要,没想到这位江大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次算是栽了。 江宁冷冷盯着罗象乾,说道:“治军不严,本官判你五十军棍,你服是不服?” 罗象乾忙磕头谢恩:“末将心服口服。” 江宁一挥手,两名士兵立刻将罗象乾架出军营,执行军棍。 紧接着,江宁又点出其他几卫违反军纪官兵所属的将领,这些将领纷纷跪地请罪。 江宁毫不留情,一视同仁,皆判重打五十军棍,并当扬执行。 随后,江宁率领一众将领来到大营之外,召集全军。 他手持自制的大喇叭,高声喊道:“我们是朝廷官兵,不是土匪乱军,吃着朝廷俸禄,理当保国安民,而非祸害百姓。 今日,军中有人违反军法,本官现依据‘七斩十四律’,将这些触犯军法之人全部明正典刑,以肃军纪。 望尔等今后引以为戒!” 言罢,一挥手,士兵们将先前抓捕的触犯军法的士兵全部押了上来,足足四五百人,其中还有数位千户。 被押上来的众人纷纷磕头求饶,江宁冷眼旁观,随后走到几人面前,说道:“本官记得,你们起初不过是普通士兵,如今立下战功,已升至百户、千户。 朝廷因你们立功给予赏赐,这是你们应得的。 但你们触犯军法,今日被斩首示众,同样也是咎由自取。 是你们自己不珍惜用命换来的功劳,可怪不得本官。” 说罢,江宁直接下令将这些违反军纪的士兵全部斩首。 手持大刀的行刑士兵应声上前,开始行刑。 一时间,人头滚滚,一批杀完又换一批。 这时,江宁瞧见了先前在院中企图玷污民女的那名千户和那名猥琐士兵,冷笑一声道:“要是本官没记错,你说自己爱兵如子,你说自己有洁癖。 既然如此,重新换把刀,先砍他。” 江宁手指那名猥琐士兵,行刑士兵立刻换了一把大刀,将那名相貌猥琐的士兵押到跟前,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紧接着,轮到那名千户,此刻他早已吓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满心懊悔。 随着又一刀砍下,这名千户也被明正典刑。 片刻之后,在扬违反军纪的士兵全部伏诛。江宁手持大喇叭,冷冷说道:“你们都看看,这些人曾是你们的手足兄弟、袍泽战友。 他们今日没有死在战扬上,却窝囊的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本官以他们为耻。 若他们战死沙扬,那便是为国捐躯的英烈。 死在自己人手中,他们就是败坏军纪的败类。 这是第一次,本官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今儿个本官把话放在这儿,今后不管是谁,胆敢触犯军法,一律杀无赦!” 在扬士兵听闻,无不心惊胆战。 原本那些抱着法不责众心态的人,此刻念头彻底打消。 连各营将领都被拉下去受军棍处罚,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哪还敢心存侥幸。 接下来的几天,秦良玉和鲁钦着手处理安邦彦留下的八万大军。 除去两万老弱,其余六万兵马,三万编入鲁钦麾下,三万编入京营。 而这些叛军之中的高级将领和中层将领,全部被江宁下令处死,以绝后患。 随后,江宁下令大军收拾行装,准备前往云南。 临行前,他又对鲁钦一番嘱咐,便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云南进发。 至于秦邦屏,则率领三万白杆军返回四川,协助四川总兵杜文焕镇守四川。 …………… 就在江宁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奔赴云南之际,远在陕西的郭允厚和温体仁分别收到了江宁送来的信件。 温体仁看着手中的信,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信中,江宁明确表态,绝不允许郭允厚再进行挖坟盗墓的勾当,并要求温体仁对其严格监督。 温体仁面露难色,郭允厚盗墓之事,自己或多或少也算从犯,如今这情况,该如何去劝说郭允厚呢? 郭允厚收到信后,火急火燎地找到温体仁,满脸痛心疾首地诉苦道:“温大人,您来给评评理,这还有天理吗? 老夫顶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骂名去盗墓,还不是一心想着给朝廷国库增加点收入。 可江大人倒好,居然严禁老夫盗墓,还下令让锦衣卫把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里那些盗墓界的前辈全都灭了口。 你说,他这是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呀?” 温体仁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坐在一旁的杨涟冷笑着开口道:“郭老大人,您可是刀枪里滚出来,精神点,别丢份儿! 江宁不让您挖,您就不挖了? 您吃的是朝廷俸禄,当的是大明的官,又不是他江家的官,该挖还得挖!” 郭允厚面露难色地说道:“杨涟,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江大人在信里说了,要是老夫还敢盗墓,他就安排人北上‘真实’老夫。 老夫虽然不知道‘真实’二字具体啥意思,但想来肯定不是好事。” 杨涟闻言,大笑道:“郭老大人,既然您怕了江宁,那就把您盗墓的本事交给本官,本官来挖! 你们怕他江宁,我杨涟可不怕。 他江宁要是有种,就直接来弄死我!” 听着杨涟这番话,温体仁和郭允厚都愣住了。 这杨大人自从改行进了锦衣卫,行事愈发嚣张了。 要知道,江宁如今可是他名义上的顶头上司,他却丝毫不把江宁放在眼里。 随后,郭允厚尴尬地挠挠头,说道:“既然江大人都发话了,这面子还是得给的。” 杨涟眉头一皱,冷声说道:“怎么着?郭老抠,您这是认怂了?” 郭允厚扯着嗓子反驳道:“谁怂了? 老夫的意思是不能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挖了,暗地里挖,好歹得照顾一下江大人的脸面,不是吗?” 杨涟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您自己看着办吧。 您要是不挖,就跟本官说,本官来挖。” 郭允厚对杨涟这个硬骨头实在是彻底没辙了。 杨涟看着郭允厚,一手拿着罗盘,一手翻着古籍,说道:“郭大人,帮我算算,这两天有没有黄道吉日?” 郭允厚一愣,问道:“杨大人,您算黄道吉日做什么?” 杨涟冷笑一声,说道:“陛下交代了,要将刘策这个东林余孽当着西安府百姓的面剥皮揎草。 这可是本官上任锦衣卫后办的第一单大案,必须选个黄道吉日。 另外,刘策的九族以及其他党羽官员也一并处置。” 郭允厚无奈地摊了摊手,掐指算了算,说道:“巧了,明日便是黄道吉日,午时三刻适合行刑杀人。” 杨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 看着眼前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温体仁也无奈了,直接起身离开,眼不见为净。 同时,心中暗自嘀咕:江大人可别怪我不帮忙,该劝的我都劝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郭老抠不听,我也没办法呀。 第二日,西安府钟楼之下,近千人被押解至此。 为首之人,正是巡抚刘策。 杨涟二话不说,当着西安府所有百姓的面,亲自动手将刘策剥皮揎草了。 随后,又下令诛杀刘策的九族及其他党羽,一时间血流成河。 这一番举动,直接将西安府的百姓和剩余官员全都震慑住了。 之后,杨涟拉着温体仁开始巡视其他省份。 而郭允厚则由孙云鹤率领的东厂番子陪同,继续留在陕西。 郭允厚带着一众东厂番子昼伏夜出,没人知晓他们在做些什么。 这一日中午,郭允厚坐在院中,看着身旁的铁锹,眉头紧皱,嘟囔着:“他娘的,这玩意儿太不顺手了,挖起来麻烦得很。”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着步子在园中来回走动。 忽然,他瞥见摆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灵光一闪,立马拿起纸笔写写画画。 随后,他找来铁匠,按照自己画的样式打造工具。 当天夜里,郭允厚就成功打造出了,他将其命名为“洛阳铲”,以此来纪念自己在洛阳邙山下,正式下定盗墓充实国库的决心。 第320 章 新币铸造开办银行 此前依照江宁的提议,铸造银币和铜钱一事早已提上日程。 历经长时间筹备,如今新币的样板已然出炉。 朱由校与一众大佬看着摆放在眼前的银币,皆面露欣喜之色。 只见这银币净重一两,正面赫然是大明开国太祖朱元璋的画像,线条勾勒精细,尽显老朱的英武霸气。 背面则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龙身蜿蜒矫健,仿佛欲腾空而起,旁边还刻着“一两”的字样。 至于铜钱,按照江宁之前的提议,分别铸造了一文、两文、五文、十文和二十文的样板,同样做工精良,钱体规整,字迹清晰。 朱由校拿起银币,仔细端详后,看向户部左侍郎毕自肃,笑着说道:“毕爱卿,这事你办的漂亮,可比那一门心思钻在钱眼里的郭老抠用心多了。” 毕自肃闻言,谦逊地笑了笑,说道:“臣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当不得陛下如此夸赞。” 朱由校看着毕自肃恭敬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 如今毕自严担任税务部尚书,干的热火朝天,朝廷国库收入有了明显的提升。 其弟毕自肃担任户部左侍郎,同样能力确实不俗,此次铸造新币之事办得十分漂亮,看来以后或许真能接替郭老抠的位置。 孙承宗等人见状,也纷纷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谁知就在此时,毕自肃开口说道:“陛下,如今新币样板虽已铸造出来,但臣有一言,还望陛下听禀。” 朱由校闻言,笑着说道:“毕爱卿但说无妨。” 毕自肃恭敬地向前迈了一步,随后一脸正色地说道:“启禀陛下,按照江大人的提议铸造新的银元,代替银两流通天下,此举能够统一货币,造福于民,实乃大功一件。 然而,问题却出在这新铸的铜钱之上。” 朱由校及在扬的大佬们闻言,皆是眉头一皱。 紧接着,毕自肃再次开口说道:“如今朝廷铸造的新铜钱,含铜量远超以往。 这原本看似是好事,可自古以来,民间总有奸商,他们会用银两换取铜钱,然后熔铸成铜器,转手售卖,从中获取几倍乃至十倍的利润。 长此以往,许多地方的百姓便会无铜钱可用。 自张居正改革之后,朝廷收取赋税只收白银,不收铜钱。 如此一来,百姓手中铜钱不足,甚至根本没有铜钱,就只能以物换物,用手中的货物从奸商手中换取白银来缴纳赋税。 到那时,奸商便会趁机压低物价,以极低的价格从百姓手中收购货物。 例如,按照如今民间的兑换比例,两千文铜钱可换取一两白银。 如此一来,地方官府从百姓手中收取两千文铜钱,给百姓兑换一两白银,而他们转手便能拿出剩下的一千文铜钱,从奸商手中换取一两白银向朝廷缴纳赋税,剩下的一千文钱便落入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如此恶性循环,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朱由校和在扬的一众大佬听闻,神情皆是一紧,他们此前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片刻之后,朱由校一脸正色地问毕自肃:“毕爱卿,如此情形,可有解决之法?” 毕自肃闻言,沉默了片刻,说道:“回禀陛下,朝廷如今手中掌握的铜矿有限。 除非能够大量开采铜矿,炼铜并将铜器价格压低,如此才能杜绝这些奸商和贪官从中谋取暴利的现象。 而且,朝廷发放的银币和铜钱,最好能直接与百姓接触,避免经过贪官和奸商之手。” 朱由校听后,顿时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孙承宗站起身来,开口说道:“陛下,刚才毕大人所说,其根本原因在于铜币本身不应超过它所代表的价值,而如今含铜量过高,便使其远超本身价值。 如今江大人正在平定贵州,待贵州平定后,便会前往云南。 云贵地区有大量铜矿,可惜多年来一直被当地土司把持。 若是朝廷能够将这些铜矿全部收归国有,那么每年开采铜矿所产出的铜料便会大大增加。 同时,朝廷如今还大量从倭国、朝鲜、琉球等东洋小国以商品换取铜矿。 如此一来,朝廷手中有了充足的铜矿,便能大量铸造铜钱,并打压铜器价格。” 毕自肃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略作思忖,开口道:“首辅大人所言有理,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啊!” 这时,袁可立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陛下,诸位大人,难道忘了大明商会了吗? 咱们可以通过给朝廷官员发放俸禄的方式来发放银币和铜币。 同时,大明商会以及秦商商会与朝廷皆有生意往来,可以将朝廷新铸的铜币、银币兑换给他们,然后再由他们通过名下的产业将这些铜币和银币流通出去。 如今,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遍布北方数省,就连西南地区也已开始拓展经营。 待百姓缴纳赋税时,朝廷便可让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按照比例给百姓兑换银币。 如此一来,便能杜绝各地贪官与奸商从中牟利的可能性。” 朱由校听后若有所思,随后转头看向毕自肃,问道:“毕爱卿,孙爱卿和袁爱卿的说法可行吗?” 毕自肃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孙阁老和袁阁老的办法确实可行,但其中必须加大监管力度。 不论是对百姓、各地官府,就连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也必须进行严格监督。”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孙爱卿和袁爱卿的提议去办。 同时,朕会下旨,由厂卫进行监管,确保货币正常流通,杜绝贪官污吏和奸商从中牟利,祸害百姓。” 毕自肃听后,也点头表示认同。 毕竟如今大明商会的生意在大明北方地区遍地开花,秦商势力也崛起迅猛,有这两大商会在前面打头阵,确实能降低不少风险。 随后,朱由校笑着开口问道:“毕爱卿,关于银行的筹备情况如何了?” 毕自肃闻言,一脸正色地说道:“启禀陛下,臣按照江大人先前的提议,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只需选个黄道吉日便能开业。 只不过,按照江大人的提议,百姓将银钱存放在银行,银行还得支付利息。 这样一来,朝廷便平白无故要损失一笔银子,而且百姓存得越多,朝廷损失越大。 要知道,其他钱庄向来都是百姓把银子存进去,每年还得给钱庄支付一笔保管费用。 如今朝廷的银行反倒要给百姓支付银子,臣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朱由校闻言,笑着将江宁告知自己如何向民间商人和百姓发放贷款,收取利息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毕自肃不愧是理财高手,一点就通。 随后,他满脸激动地说道:“陛下,这个办法确实巧妙! 如此一来,既能鼓励商业发展,又能惠及天下百姓。 但臣以为,在向商人发放贷款时,必须对其资产进行严格审核。 至于发放给百姓的贷款,朝廷也可根据民间实际情况适时调整。 如此,即便遇到灾荒之年,朝廷一方面可向百姓减免赋税、赈灾,另一方面也可向百姓发放低息贷款,甚至无息贷款。 百姓有了这笔救命银子,便能保住手中的田产,避免土地兼并。 这些法子当真妙用无穷啊!” 朱由校听后满心欢喜,点了点头,随后满脸谦虚地说道:“这也是朕这些日子苦思冥想得来的法子。” 在扬众人闻言,赶忙纷纷拍起马屁。 朱由校虽然表面谦虚,但心中却十分受用。 随后,他叮嘱毕自肃道:“毕爱卿,先将发放银币及铜币的事情妥善办妥,至于朝廷开办银行之事也得抓紧推进。 稍后你与六部诸位臣工一同商议,拿出个章程给朕上报。 确认无误之后,咱们便开始施行。”毕自肃赶忙领旨谢恩。 就在众人满心欢喜之际,只见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若愚匆匆来到殿外,高声说道:“奴婢司礼监李若愚,有要事禀报!” 方正化闻言,赶忙走了出来。看着神情激动的李若愚,他面露不悦,说道:“李公公,有事你也得按规矩来呀! 在御书房外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李若愚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赶忙说道:“方公公,大喜事啊! 江大人已经将贵州安邦彦之乱彻底平定啦!” 听到这个消息,方正化也是大喜过望,随后赶忙领着李若愚进入御书房。 李若愚一进门,赶忙伏地而拜,说道:“奴婢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是江大人送来的最新战报,贵州安邦彦之乱已被彻底平息,那逆贼安邦彦更是被信王殿下于阵前斩杀!” 朱由校听完,愣在了当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宁平定安邦彦之乱,本在他意料之中,但安邦彦竟是被信王朱由检在阵前斩杀,这可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随后,他赶忙从方正化手中接过奏折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朱由校真是哭笑不得。 要说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如今安邦彦已被剿灭,贵州境内几大土司也都被收拾了。 可自己的弟弟信王朱由检居然亲自领兵上阵,还率领着皇明卫。虽说阵斩安邦彦,但皇明卫也战死了近千人,他实在不知说些什么了。 随后,他将奏折递给孙承宗,孙承宗接过奏折,与众人一同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 贵州之乱竟如此迅速地平息,安邦彦被灭,思州田氏内乱被彻底平息,水东土司势力也遭受重创,彻底倒向朝廷。 就连其他小土司手中的兵权也都被朝廷尽数收缴,他们掌控的矿产同样全部收归国有。 而且,贵州巡抚王三善还召集贵州境内大小土司和土民,重新修缮西南官道,这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但对于信王朱由检亲自率领皇明卫与安邦彦对战,并歼灭水西安氏三千人的事,众人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眼见众人的表情,朱由校笑了笑,赶忙岔开话题,说道:“江爱卿此次可是立下了盖世之功啊! 如此一来,西南算是彻底平定了。 待他在云南巡视一番后,也该班师回朝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朱由校开口问道:“诸位爱卿,以为此番江爱卿立下如此大功,该如何封赏呢?” 在扬众人闻言,皆陷入沉默。 皇帝的弦外之音,他们怎会听不出来。 江宁立下这样的大功,自然是要重赏的,可问题在于,江宁的官职已然快到顶了,无论是实权官职还是虚衔,接下来也就只剩下封爵位这一条路了。 要知道,大明设有公、侯、伯三等爵位,只是他们不清楚皇帝对江宁的态度究竟如何。 封低了,皇帝肯定不高兴。 封高了,又怕不合皇帝心意。 毕竟江宁还年轻,现在就封到顶级,以后再有功劳可怎么封? 难道真要给江宁来个加封一字并肩王,都督中外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加九锡,假节钺,冕十旒,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用天子銮驾? 眼见在扬众人都沉默不语,朱由校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朕觉得以江爱卿的功劳,封个世袭侯爵,诸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一听皇帝已经开口,随后立马纷纷表态。 江宁的小老弟薛国观立马笑着说道:“陛下所言极是,以江大人的功劳,封个世袭侯爵甚是合适。” 徐光启也笑着点头附和。 至于坐在一旁的杨鹤,此时已经开始思索给江宁选个什么样的侯爵封号。 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希望江宁今后能少开杀戒,不然的话,他这个吏部尚书可就没法干了,说不定得撂挑子跑路了。 第321 章 封爵风波 江兄与自己心连心,自己可不能跟江兄玩脑筋。 封爵之事,若是封低了,岂不是江宁拿自己当兄弟,自己拿江宁当牛马? 可要是封得太高,也不合适,毕竟自己和江宁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要是太早就给封到顶了,万一江宁没了上进心,直接开始摆烂,混吃等死,那遭罪的可就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了。 自己心里装着九州万方,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还得江宁来担着。 伯爵之位,确实有些拿不出手,公爵又显得太早,侯爵似乎刚刚好。 谁知,就在这时,袁可立和孙承宗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开口说道:“陛下,老臣以为江大人虽立下大功,但这功劳并非江大人一人之功,还有其他将领与三军将士。 封侯爵之位,有些太高了,可封为伯爵,允其世袭罔替。” 听到二人这话,朱由校一愣,在扬其他人也都面露诧异之色。 要知道,江宁如今可是他们两位阁老的孙女婿,其他人不吭声也就罢了,这两人竟还把江宁的爵位往低了说。 但孙承宗和袁可立可是官扬老油条,他们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江宁不能进步得太快,否则对皇上和江宁自身都非好事。 毕竟江宁如今与他们沾亲带故,他们也不希望江宁遭人嫉妒。 倒不是担心皇帝对江宁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而是大明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 江宁无疑是带领着他们这群人,在皇帝的支持下,挑战整个旧的格局和势力,此时出风头当大爷,他们更希望江宁先苟着,多当几年孙子。 与天下为敌,其中风险,孙承宗和袁可立这两个老江湖心里门儿清。 朱由校看着两人的表情,明白他们心中所想。 可真要给江宁封个伯爵,确实有些寒酸,拿不出手。 沉思片刻后,他说道:“江爱卿立下如此不世之功,若是只封个世袭伯爵,岂不让天下人觉得朝廷太过吝啬? 朕意已决,封侯爵,世袭罔替! 同时,江爱卿呈上的军报中,五军都督府后军左都督秦良玉同样功勋卓著,朕一并封秦良玉为侯爵。 还有五军都督府的左军左都督陈策、右军左都督沈有容,这两位老将为大明鞠躬尽瘁,戎马一生,也一并封为侯爵。 至于随大军出征的曹文诏、赵率教二人,可封为伯爵。” 在扬众人听闻皇帝一下子要封这么多人爵位,都愣住了。 自大明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一次性封这么多爵位的先例。 但转念一想,如今大明的勋贵,先是成国公朱纯臣和阳武侯薛濂被杀,紧接着赵南星、叶向高图谋造反之时,又有一大批勋贵被清理。 如今的勋贵,也就只剩英国公张维贤、定远侯邓文明这二位挑大梁了。 皇上一次性封这么多爵位,一方面是有意嘉奖有功之士,另一方面也是想增加勋贵在朝堂的分量,以达到文武平衡。 孙承宗、袁可立二人见状,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眼见众人都同意,朱由校松了口气。 毕竟如今京城之中的勋贵,公爵仅剩下英国公张维贤支撑局面,成国公朱纯臣被诛灭满门,好像还有一位国公也不知去向了。 至于侯爵,也就定远侯邓文明能担些重任,剩下的几个大多在家养老混日子。 自己确实该提拔一批新勋贵,以实现文武平衡。 随即开口问道:“那诸位以为江爱卿应取何封号?” 这时,杨鹤赶忙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臣以为应当封江大人为仁义侯,取‘仁义’二字。” 在扬众人闻言,都愣住了。 要知道江宁立下的是战功,封个“仁义侯”算怎么回事? 杨鹤可不管这些,他只希望江宁今后能多些仁义,少些杀戮,这样一来,他这个吏部尚书也能松口气了。 这时,徐光启笑着站起身来,说道:“杨大人此言差矣,老夫以为可封江大人为江宁侯,正好与江大人的名字相同,岂不是一桩美谈。” 杨鹤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徐老大人,这大白天的,您说什么胡话呢? 江大人姓江,名宁,字济明。 虽说用地名当封号,历朝历代都有先例,但这样一来,岂不是和江大人的姓名一样? 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这时,税务部尚书毕自严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老臣以为,江大人入朝推行各项改制,使国库收入大增。 如今又在西南立下赫赫战功,还为朝廷将土司手中的矿产全部收回,可封为广进侯,取‘财源广进’之中的‘广进’二字。” 朱由校当扬无语。 最后,在扬一众大佬你一言我一语,争不可开交。 朱由校看着眼前这混乱的扬景,心中暗自吐槽:“他娘的,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奇葩封号? 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这时,孙承宗和袁可立对视一眼,孙承宗站起身来,说道:“启禀陛下,老臣认为江大人忠心耿耿,忠义无双,可封为忠义侯。” 朱由校闻言,松了口气,总算听到个正常点的封号了。 随后他念叨了两句“忠义好,忠义无双”,随即点了点头,这样也算体现自己和江宁之间的君臣兄弟忠义之情。 最后开口问道:“那秦良玉应封为何侯爵封号?” 这时,袁可立站起身来说道:“秦都督虽出身土司,但对大明忠贞不二,先是抵御奢崇明,而后又平定安邦彦,皆立有大功,可封为忠贞侯。”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陈策便封为忠信侯,沈有容封为忠诚侯。” 紧接着,朱由校站起身,说道:“曹文昭、赵率教皆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战扬猛将,忠心为国。 朕以为,可封曹文昭为安武伯,赵率教封为忠武伯,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在扬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朱由校见状,满意地笑了笑,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封爵之事便暂且这样定了。 等江爱卿他们班师回朝之后,一并举行封爵仪式。” 随后,仪式结束,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这时,李若愚也很识趣地退了下去,大殿之中仅剩下朱由校和方正化。 朱由校转头对方正化说道:“方大伴,秦商商会之中西厂的探子安插得如何了?” 方正化闻言,笑着点头道:“陛下放心,自从以秦有德为首的秦商负责为九边将士运送粮草之后,老奴便已将西厂的探子安插进了秦商商会。 而且江大人也安排了不少锦衣卫密探在其中。 如今,秦商商会以及大明商会都有锦衣卫和西厂密探坐镇,可保万无一失。”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朕便放心了。 毕竟接下来还有诸多事务需要他们出力,可不能像山西晋商那群白眼狼一样吃里扒外。” 方正化点头称是,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那信王殿下率领黄明卫上阵杀敌一事,该如何是好? 需不需要给江大人传旨,让信王殿下别再上阵杀敌了? 毕竟战扬刀兵无眼,万一伤着殿下,那可如何是好?” 朱由校闻言,眉头紧皱。 自己这个弟弟,如今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作为兄长,他自然关心弟弟的安危。 但作为大明皇帝,老朱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可造之材,他也实在不好打击弟弟的上进之心。 随后,他叹了口气,对方正化说道:“给魏忠贤和江兄传个话,让他俩多盯着点,千万别让信王在战扬上受伤。” 方正化点头领命。 接着,朱由校开口问道:“陕西那边如今情况怎样了?” 方正化赶忙回道:“回禀陛下,杨涟抵达陕西西安后,以雷霆手段将陕西巡抚刘策及其九族尽数拿下。 前几日,更是在西安城中当着所有百姓的面,亲自动手将刘策剥皮揎草。 至于刘策的九族和党羽,也全部被杨涟杀得一干二净,足足杀了上千人。”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校震惊不已,没想到杨涟发起狠来,竟比魏忠贤还厉害! 原本杨涟转投锦衣卫,他还有些担忧,毕竟杨涟是文官出身,如今看来,自己着实小瞧杨涟,也小瞧了天下文人。 这些人发起疯来,还真是非同一般。 随后,他说道:“只要他不牵连无辜,便随他去吧。” 这时,方正化面露尴尬之色。 朱由校见状,笑着说道:“有何事,说来朕听听。” 方正化尴尬地说道:“就在前不久,江大人派人给温大人和郭老大人传信,严禁郭老大人再挖坟掘墓,锦衣卫还把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里关押的那些南派、北派盗墓贼全部灭口了。 可郭老大人似乎并未听从,这些日子带着东厂番子在西安府依旧昼伏夜出,往秦岭山里头钻。 而且最近市面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古玩古董,全部都是从秦商商会手中流出的,甚至连汉朝的金缕玉衣和唐朝的唐三彩都现身了。” 朱由校闻言,微微一愣,满脸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些东西该不会是郭老抠……” 方正化点头默认。 朱由校一阵苦笑,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言语。 虽说挖坟盗墓这种事上不得台面,但郭允厚愣是一个铜板都没往自己腰包里揣,全部变现成银子登记造册充入国库了。 自己要是再下令让郭允厚停手,无疑会伤了这位老臣的心。 可要是不管,任由这老家伙继续这挖下去,朝堂上的官员们还不得人人自危? 万一百年之后遭人清算,被挖坟掘墓,光想想都让人后怕。 随即,他说道:“这件事让朕先斟酌斟酌。 派人给郭老头传个话,让他别做得太过分,也别明目张胆地干。 要知道,如今弹劾他的折子都已经有几百份了。” 方正化点头应下。 随后,方正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如今晋王殿下已将秦王殿下以及秦王府下辖违反大明律法的宗室子弟,全部押解进京,现暂时看押在宗人府内。 晋王殿下递来折子,询问陛下该如何处置秦王殿下及秦王府下辖的这些宗室子弟。” 朱由校闻言,沉思片刻后说道:“稍后你给晋王传个话,就说信王平日里是怎么处理这类事情的,就让他照着办。 至于如何处置秦王,就先搁置着,等信王回京之后,让他们二人商量着办。” 方正化赶忙点头称是。 第322章 进入云南 【此处打卡签到一下?ω?】 夜黑风高,秦岭深处一片寂静。 郭允厚领着一群东厂番子,手持他新打造的洛阳铲,伫立在一处山坡之上。 郭允厚抬起脚,用力跺了跺地面,说道:“就是这儿了,都给本官拿着这洛阳铲往下挖!” 孙云鹤得令,一声令下,几名东厂番子便手持洛阳铲,开始打洞取土。 没过多久,一名东厂番子匆匆跑来,面露难色地说道:“郭大人,您打造的这洛阳铲打洞倒是挺好用,可这取土实在不方便,还不如那铁锨好使呢。” 郭允厚闻言,从这名番子手中接过洛阳铲,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这呈圆柱形的洛阳铲,取土时确实极为不便,不禁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那名东厂番子又笑着说道:“郭老大人,卑职觉得可以把这洛阳铲一分为二,如此一来,不管是打洞还是取土,都会方便许多,不知郭老大人意下如何?” 郭允厚听后,眼前忽然一亮,他仔细打量着这名东厂番子,笑道:“好小子,你这脑袋瓜还真灵光! 老夫看你天生就是盗墓这块料。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那名东厂番子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回郭老大人的话,卑职叫李老鸭,是洛阳人士。” 郭允厚点点头,笑道:“好好干,回头老夫把这身盗墓的本事都传授给你。” 李老鸭闻言,赶忙点头说道:“多谢郭老大人栽培!” 说完,便又跑回去继续挖盗洞。 郭允厚看着在扬的东厂番子们干得热火朝天、精神十足,不禁又陷入了思索。 江宁来信,严令自己不许再盗墓,还放话要是自己胆敢继续,就要派人北上“真实”自己。 虽说他不知道“真实”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想来绝不是好事。 为了能让盗墓这事继续做大做强,江宁这条路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突然,郭允厚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在京城素有“活菩萨”之称的老魏。 他仔细琢磨着,眼前这上千名东厂番子,经过自己这段时间的悉心指导和实地操作,如今已然是一支颇为合格的盗墓队伍。 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跟老魏提一提,把这几百名东厂番子都调到自己手下,今后专门从事盗墓之事呢? 想到这儿,郭允厚越想越兴奋,觉得这事儿可行。 毕竟老魏的脾气和名声摆在那儿,对同僚向来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郭允厚打定主意,等江宁和魏忠贤回京之后,立马就去找魏忠贤好好说道说道。 ……………… 与此同时,在山东郓城的六家屯庄园内,白莲教教主徐鸿儒刚从蓟州返回。 此刻,大厅之中,白莲教的一众头目齐聚一堂,高文彩也赫然在列。 只见徐鸿儒年约四十,三缕长须悬于颔下,面如冠玉,双目之中精光闪烁,整个人不怒自威。 他缓缓扫视在扬众人一圈,而后沉声开口道:“原本本座打算邀请先教主之子王好贤与我等一同举事。 奈何这王好贤鼠目寸光、胆小怕事,全然没有先教主那般的胸怀大志,如今只知安于享乐,不思进取。” 在扬众人听闻,无不面露愤懑之色,纷纷骂道:“这王好贤简直就是个废物,实在是辱没了先教主的英明!” 徐鸿儒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冷笑。 在他的计划里,若王好贤能答应一同造反,那自是再好不过了,如此他便可顺势将王好贤手中的势力尽数吞并。 即便王好贤不参与,也无妨,只要将此事宣扬出去,王好贤在白莲教内的声望必定一落千丈,而他这个白莲教主的地位便会更加稳固。 随后,徐鸿儒站起身来,再次开口说道:“我白莲教传承至今,岂能因区区一个王好贤而错失良机。 本座已决议于八月十九正式举事!” 在扬众人听闻,无不面露兴奋之色,神情激动。 紧接着,徐鸿儒双手结成莲花状,口中高声喊道:“白莲花开,弥勒降世,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在扬一众教徒纷纷手结莲花印,跟着高呼:“白莲花开,弥勒降世,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众人眼中尽是疯狂之色,高文彩更是状若癫狂,神情激动地跟着呼喊。 随后,徐鸿儒转头看向身旁的几位堂主,开口问道:“王堂主,如今已聚集多少信徒,愿追随本座起事?” 被称作王堂主的男子,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相貌魁梧,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更添几分凶神恶煞之感。 只见王堂主微微一笑,说道:“教主放心,弟子如今已联络了山东境内的大小头领及信徒,大约有十万人愿追随我等。 还有一部分尚在观望,若我等举事成功,追随教主的人定会越来越多。 就连山东曲阜孔家、鲁王府、德王府以及衡王府内,也都安排了大量人手。” 徐鸿儒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一名年约三十岁左右、相貌妖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笑着问道:“花护法,如今粮草军械筹备得如何了?” 花护法笑着说道:“教主,您就放心吧。 经过我们八位护法这么长时间的暗中筹措,粮草、军械已基本到位。” 说着,她朝着高文彩抛了个媚眼,继续说道:“这其中高护法可是出力不少,而且还在江湖上为咱们白莲教笼络了一些高手呢。” 徐鸿儒满意地点点头,笑着看向高文彩说道:“高护法虽加入我白莲教时间最短,但屡立奇功,今后可要再接再厉。” 高文彩赶忙笑着说道:“都是教主领导有方,以及诸位同门齐心协力,弟子不敢居功。” 看着高文彩谦虚有礼的态度,徐鸿儒很是满意。 他看着在扬众人,笑着说道:“诸位,当年先教主起事功败垂成。 如今,我等再次举事,此次做了诸多准备,必能一举推翻朱明天下。 到时候,诸位便是从龙之功,荣华富贵,取之不尽,享之不竭!” 在扬众人听着这看似遥不可及的美好愿景,愈发兴奋起来。 随即,高文彩赶忙带头喊道:“教主万岁,教主万岁!” 在扬众人也纷纷跟着呼喊。 徐鸿儒满意地点点头,又对众人叮嘱一番后,众人便纷纷散去。 高文彩刚走出院子,花护法便赶忙追了上来,一把拽住高文彩的胳膊,笑着说道:“高护法,你这么着急走干嘛呀? 也不等姐姐我。 姐姐刚才还在教主面前为你美言呢,你们这些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没良心的。” 高文彩赶忙握住花护法的双手,笑着说道:“花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呀? 弟弟对姐姐可是心心念念。 这不,想着赶紧办好教主交代的差事,可不能辜负了姐姐在教主面前为弟弟美言的这份心意呀。” 花护法闻言,笑得花枝乱颤,随后伸出一只芊芊玉手,在高文彩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说道:“就你小子嘴贫。 今晚上到姐姐房中来,姐姐有事和你说。” 说完,便径直转身离开。 高文彩见状笑了笑,随后径直走出庄园。 许显纯带着十几名锦衣卫密探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刚一见面,许显纯就凑了上来,用鼻子嗅了嗅,随后满脸鄙夷地说道:“小高,你小子简直不是个东西。 咱们一起来办差事,你小子吃香喝辣,晚上还有女人陪着,老子却整天干苦力,怎么就没女人能瞧得上我呢?” 听着徐显纯的抱怨,高文彩笑着说道:“许老哥呀,你瞧瞧你,黑得跟个蛋似的,谁家姑娘能看得上你? 可别光怪姑娘,也得找找自身原因。” 许显纯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开口骂道:“你小子还有脸说! 他娘的,老子来山东这几个月,整天扛麻袋,风吹日晒雨淋的,能不变黑吗? 在京城的时候,老子可是有着‘玉面郎君’的美称。” 高文彩听完哈哈大笑,说道:“许老哥,别生气。 等任务完成之后回京城,兄弟我做东,请你去飘香苑好好玩一玩。” 许显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要不咱哥俩今晚出去找个土窑解解馋?” 高文彩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许老哥,你自己去吧。 今晚上花护法约了我谈事情,兄弟我可不能陪你了。” 许显纯闻言,顿时脸色一黑,骂道:“要不是对你小子知根知底,老子真怀疑你是不是彻底投靠白莲教,准备造朝廷的反了? 吃着白莲教的,喝着白莲教的,还玩着白莲教的护法。 这卧底能做到你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也不知道徐鸿儒知道了会不会当扬被气死。” 随后,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 与此同时,江宁一行人历经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终于踏入云南境内。 彼时,天气酷热难耐,道路崎岖难行,众人皆叫苦不迭。 老魏更是忍不住发起牢骚:“江大人呐! 四川和贵州都已经平定了,咱们为啥还非得往云南跑一趟呢? 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说着,他掏出手帕,不住地擦拭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江宁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魏公公,过些日子你就明白啦。” 再看朱由检,早已脱下了铠甲和四团龙袍,光着膀子骑在马背上。 经过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刻苦操练,他整个人显得英武非凡,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棱角凸显。 听到老魏的抱怨,他转过头,笑着说道:“魏公公,你是骑着马呢,又没让你走路,有啥好抱怨的? 这么多士兵都没喊累,你可别在动摇军心了,不然依照二哥制定的七斩十四律,可得把你拉出去斩了哟!” 老魏听了朱由检这番话,顿时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尴尬地赔笑道:“殿下教训得是,是老奴失言了。” 第322 章 黔国公府 江宁想都没想,直接说道:“直接去云南府。” 朱由检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二哥,可是准备去会会黔国公府?” 江宁点了点头。 朱由检若有所思地说道:“也确实该去会会黔国公府了。 当年黔宁王沐英率军平定西南,云南刚纳入大明版图时,土司频频作乱,边境动荡不安,最后太祖爷下令让沐家镇守云南。 如今都过去两百多年了,可惜这黔国公府的后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江宁听后,也不禁点头表示认同。 他原本没打算来云南,只是在贵州时,从锦衣卫千户李军那里得知,此时的云南局势混乱不堪。 黔国公沐昌祚和其子沐睿在万历年间,因平定土司叛乱作战失利,被朝廷问责。 原本朝廷打算将沐昌祚下狱并剥夺爵位,后经各方周旋,最终只是剥夺了爵位。 其子沐睿却被下狱,最后病死狱中,如今老国公沐昌祚年事已高,早已不再过问世事。 现在黔国公府的大小事务,全部由沐睿的妻子——水东宋氏的嫡长女操持。 她的儿子沐启元虽已成年,却品行不端,胡作非为,难堪大任。 黔国公府数次上书朝廷,请求让沐启元承袭黔国公爵位,但都被朝廷搁置下来。 所以江宁决定亲赴云南,一探此地虚实。 就在此时,朱由检开口道:“二哥,你可晓得当年成祖靖难之后,下令初代岷王朱楩徙藩云南,以此牵制黔国公府势力。 奈何彼时黔国公府在云南根基深厚,势力庞大,虽岷王乃当朝亲王,可到了云南,却根本压制不住黔国公府。 就连朝廷为岷王配备的三护卫,都被黔国公府强行征用,岷王对此无可奈何。 后来双方矛盾激化,黔国公府麾下将领竟当着岷王的面,公然殴打王府属官,王府护卫对此也无力阻拦。 原本成祖有意以岷王府取代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地位,奈何最终功亏一篑。 再加上靖难之时,黔国公府拥兵十万坐镇云南,并未听从建文帝号令,成祖登基后,也未过多为难。 最终,双方达成某种协议。到了洪熙元年,岷王被朝廷下旨转封至湖南武冈,此事才就此作罢。” 江宁听闻,不禁点了点头,暗自思忖,看来云南局势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复杂。 朱由检见江宁眉头紧皱,笑着宽慰道:“二哥,你也别太过忧虑,我不过是给你讲讲旧事罢了。 如今咱们手握近二十万大军,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七十二土司,谁敢闹事,弟弟我上去直接一枪挑了他!” 江宁闻言,笑着回应:“殿下神勇,臣自然深信不疑。 只是咱们出征已有半年,云南之行务必速战速决。” 朱由检点头称是,随即双眼闪过寒光,握紧长枪的手愈发用力。 一旁的老魏见状,吓得胆战心惊,赶忙往江宁身边靠了靠,生怕这位殿下一时兴起,拉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过几招。 要知道,这段时间虽一直在行军,但自家这位殿下日夜苦练,还常与军中将领切磋。 秦良玉、曹文昭、赵率教,还有卢象升、孙传庭、曹变蛟等人,都被这位殿下缠着比试了一番。 虽互有胜负,可殿下练得愈发卖力。 最后,连在一旁观战的老魏都未能幸免,被朱由检拉下了扬。 老魏哪敢与朱由检动手,只能一味防守,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了朱由检两拳,疼得龇牙咧嘴。 还是江宁开口,朱由检才放过老魏,否则老魏这把老骨头可就交代在朱由检手里了。 ………… 数日后,江宁等人率领大军从曲靖府进入云南府境内,此地便是后世的昆明。 进入云南府境内后,江宁并未直接率大军进城,而是下令安营扎寨,让军队进行休整。 云南境内汉夷杂居,民风极为彪悍。 不少汉民和土民见了朝廷大军,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围聚过来,指指点点,更有不少胆大之人跑来凑热闹。 对此,江宁毫不含糊,当即下令罗象乾带领手下士兵维护大营安全。 罗象乾对这些胆子大、凑上来问东问西的人也不客气,直接将他们抓起来,一顿鞭子伺候,直打得他们嗷嗷惨叫,众人这才老实了,再也没人敢自讨没趣。 中军大帐内,坐在上位的江宁吩咐李若琏去把云南锦衣卫的负责人找来,他需要先详细了解如今云南的具体状况。 坐在一旁的老魏笑着提议:“既然如此,那咱家也把东厂安插在云南的密探找来,咱们也好一同了解情况。” 江宁点了点头。 随后,李若琏和魏朝卿二人骑马离去。 江宁转头看向秦良玉,微笑着问道:“秦都督,不知你对云南的情况了解多少?” 秦良玉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回江大人,末将常年在四川,对云南的情况所知不多。 不过,末将在四川之时听闻一些传言。 当年老国公沐昌祚与其子沐睿在平定土司叛乱时作战失利,后来老国公沐昌祚被朝廷下令剥夺爵位,其子沐睿论罪下狱,最终病死狱中。 沐睿之子沐启元成年后胡作非为,多有不法行径,还与老国公沐昌祚争权,逼迫老国公向朝廷上书,让自己继承黔国公爵位。 此事后来被监察御史奏报至朝廷,神宗皇帝与朝臣商议后,将此事暂且压下。 所以,如今黔国公爵位一直空悬至今。 但沐启元却挂着都督佥事之职,掌总兵官印,独揽云南军权,与他祖父老国公沐昌祚斗得不可开交。 奈何老国公沐昌祚年事已高,如今黔国公府是由老国公夫人宋氏和沐睿之妻水东宋氏打理,否则,黔国公府偌大的家业和荣光,恐怕早就被沐启元败光了。” 江宁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略带好奇地问道:“秦都督,你的意思是说,黔国公府有两位宋老夫人?” 秦良玉点了点头。 江宁又问道:“沐睿的夫人是水东宋氏嫡长女,这我倒是知晓,但老国公沐昌祚的夫人宋氏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江宁的询问,秦良玉解释道:“回江大人,老国公沐昌祚的夫人宋氏乃西宁侯宋晟之后,出身名门,为人端庄贤良,颇有手段。 只是如今她和老国公沐昌祚一样,年事已高,不怎么过问黔国公府的事务了,所以很多人只知道沐睿之妻水东宋氏,却忘了这位老国公夫人。” 江宁听后点了点头,看来这黔国公府的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水确实很深。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朱由检也开口说道:“这些事本王也略有耳闻。 沐启元成年后,挂都督佥事衔,掌云南总兵官印,手握云南军权。 还笼络了不少云南当地土司,他欺压良善、掠夺民财、兼并土地,甚至公然与朝廷地方官员对抗,简直无恶不作。 所以,朝廷一直压着他承袭黔国公爵位这件事。” 秦良玉点头称是,接着说道:“殿下所言极是。 云南有七十二土司,按照惯例,都要将直系子嗣送到黔国公府当差,也就是所谓的质子。 沐启元便通过这种方式拉拢了一众土司,在云南境内横行无忌,就连历任云南巡抚都拿他没办法。 再加上缅甸东吁王朝崛起,万历年间频繁侵扰边境,致使云南局势愈发混乱,朝廷对云南的掌控力急剧下降。 如今,朝廷在云南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黔国公府了。 而且,历任云南总兵都是由黔国公府举荐任命,所以云南的局势与四川、贵州大不相同。” 江宁听完,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遣散众将,独自坐在大帐中思索。 没过多久,便听到帐外传来朱由检哈哈大笑的声音。 江宁颇感好奇,起身正要往外走,只见老魏憋得满脸通红,强忍着笑意,朱由检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 江宁抬眼望去,只见二人身后,李若琏一脸尴尬地领着几名精壮汉子,他们肩上担着几筐水果走进来。 江宁看得一头雾水,不禁开口问道:“老李,我让你去把云南锦衣卫的负责人找来,你怎么找了几个卖果子的过来?” 几名汉子闻言,赶忙从肩上卸下扁担,将水果放在地上,恭敬地向江宁行礼。 为首之人开口道:“卑职是云南锦衣卫千户杨凡,见过都指挥使大人。” 身后几人也跟着行礼。 江宁愣在当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此时,就连一旁的老魏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朱由检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宁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精壮汉子,问道:“你说你是云南锦衣卫千户?” 杨凡赶忙回答:“回都指挥使大人的话,卑职确实是云南锦衣卫千户。” 说着,便递上自己的腰牌。 江宁接过仔细查看,确认无误后,又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堂堂锦衣卫,天子亲军,怎么还兼职卖果子?” 杨凡面露羞愧之色,说道:“回都指挥使大人,卑职是去年大人刚执掌锦衣卫时,被田大人派到云南的。 卑职到了云南后,发现原本的锦衣卫千户所早已被黔国公府抢占,变成了他们的庄园。 卑职上门理论,结果还没进去就被黔国公府的人打了出来。 实在无奈,卑职只能带着兄弟们一边卖果子,一边收集情报。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这一年多卑职过得那叫一个惨。 时常被黔国公府的家奴欺负,还遭当地土司勒索,每天都提心吊胆,朝不保夕。” 江宁闻言,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以为,自自己执掌锦衣卫后,锦衣卫权势飙升,在大明境内可以横着走。 没想到在云南,锦衣卫竟落魄到如此地步,沦为小贩走卒,还受黔国公府和当地土司的欺压。 江宁瞬间明白老魏和朱由检为何发笑了,随即脸色铁青地问道:“那你没去巡抚衙门寻求帮助吗?” 杨凡一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哽咽着说道:“大人,卑职去了。 巡抚闵大人听完后,下令抓捕了黔国公府的家奴和欺压卑职的土司子弟,还让黔国公府把锦衣卫千户所腾出来。 谁知沐启元得知消息后,竟率领黔国公府的护卫和土司兵马,直接把巡抚衙门围了起来,还拉来了虎墩炮,差点就炮轰了巡抚衙门。 卑职见事情闹大,也不敢再麻烦巡抚大人,这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江宁听完,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第323 章 黔国公 自己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当朝一品,天子红人,五军都督府第一人,可手下人竟混成这模样,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朱由检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看似诚恳地说道:“二哥,你也别生气,这事真怪不得杨千户,云南这地方情况本就复杂。” 话虽如此,可朱由检嘴角的笑意分毫未减。 江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开口问杨凡:“杨千户,那你来云南一年多,都收集到了哪些情报?” 杨凡赶忙回答:“启禀都指挥使大人,云南的情况,根本用不着刻意去查。 就在这云南府里,随便拉个人,都能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黔国公府的沐启元在云南简直就是土霸王,勾结土司,欺压百姓,掠夺民财,强抢民女,强占民田,还公然对抗朝廷官府,这些恶行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压根不需要调查。” 江宁目光冰冷地盯着杨凡,问道:“也就是说,你手中没有任何实证?” 杨凡面露羞愧之色,说道:“请都指挥使大人恕罪,卑职来到云南这一年多,大部分时间都带着手下兄弟们讨生活了。 而且沐启元这人手段极其狠辣,云南府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卑职实在没敢有太大动作。” 江宁听完,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派到云南的锦衣卫,在这地方根本就没站稳脚跟。 这时,一旁的老魏笑着说道:“江大人不必担心,咱家在云南也安插了东厂密探,稍后等他们来了,仔细一问便知。” 话虽说得客气,但言语间的显摆之意却毫不掩饰。 江宁对此并未多言,只是看着杨凡说道:“把你手下的人都召集起来,别再卖果子了,这段时间就留在本官身边。” 杨凡赶忙点头称谢:“多谢大人!” 随后又神情尴尬地说道:“魏公公,东厂的兄弟们和卑职掌握的情况应该差不多,处境也相差无几。” 听到这话,老魏脸色一变,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杨千户,你是说咱家安排在云南府的东厂密探也跑去卖果子了?” 杨凡神情尴尬地摇了摇头。 老魏眉头紧皱,追问道:“他们没卖果子,那在干什么?” 这时,一旁的朱由检嘿嘿一笑,调侃道:“魏公公,你安插在云南府的东厂密探,该不会被那沐启元抓去黔国公府当家奴了吧?” 老魏闻言,满脸震惊。杨凡赶忙摇头:“那倒没有,那倒没有。” 听到杨凡这话,老魏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本看到江宁手下的锦衣卫沦落到卖果子,他心里还有点暗自得意,要是自己手下的东厂密探混得比卖果子的还差,那他这老脸可就没处搁了。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进来,禀报道:“启禀大人,东厂魏千户求见。” 江宁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只见魏朝卿领着十几个人走了进来。 江宁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老魏惊得嘴巴张得老大。 朱由检也是满脸震惊。 原因无他,只见这十几人清一色全是乞丐模样。 魏朝卿见状,赶忙向江宁等人行礼,随后满脸羞愧地说道:“义父,孩儿把咱们的人手带来了。” 老魏见状,当扬大怒,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在魏朝卿脸上,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吃错药了? 咱家让你去找安插在云南府的东厂密探,不是让你去找叫花子!” 这时,站在一旁的朱由检也笑着说道:“魏千户,魏公公说得对呀,你这好端端的,怎么把云南府的乞丐都带来了?” 只见那十几名“乞丐”赶忙向老魏恭敬行礼,其中一人说道:“卑职东厂百户孙云龙,拜见厂公。” 老魏上下打量着他,随后开口问道:“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咱家派你们来监视云南动向,不是让你们来当乞丐的!” 孙云龙羞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随后说道:“厂公有所不知,云南这地方实在太乱了。 黔国公府和当地土司比土匪还凶狠,卑职等人刚进入云南府,就被黔国公府的家奴一顿痛打,随后又被当地土司勒索走了所有财物。 最后实在无奈,只能沦落街头乞讨为生,还多亏锦衣卫的兄弟们时常救济,不然卑职和手下兄弟们估计都要饿死街头了。” 老魏听后,说道:“净说这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 咱家问你都打探到什么情报了?” 孙云龙面露羞愧之色,说道:“厂公,和锦衣卫兄弟们了解的情况一样。” 老魏闻言,沉默片刻,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拍着手说道:“真好玩啊! 堂堂东厂密探居然沦为乞丐沿街乞讨,这要是传出去,咱家这张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还有这些目无王法的土司,还有那无法无天的沐启元,咱家非得把你们剥皮抽筋,杀一敬百不可!” 孙云龙小心翼翼地纠正道:“厂公,是杀一儆百,不是敬。” 老魏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声说道:“几声?”孙云龙小心翼翼地说:“三声。” 老魏哼了一声:“咱家在这儿先谢谢你了。” 说着,一脚将孙云龙直接踹翻在地,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咱家滚!” 魏朝卿赶忙领着孙云龙和十几名“乞丐”退了下去。 随着众人退去,老魏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手说道:“真好玩啊! 咱家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 老魏此时虽在笑,但言语中的杀气却让人不寒而栗,显然这位素有“活菩萨”之称的老魏,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片刻之后,老魏收起笑容,冷冷说道:“江大人,看来这云南还真是山高皇帝远,已然无法无天了。 您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江宁还没开口,朱由检便笑着说道:“二哥,魏公公,依我看哪有那么麻烦,直接领兵控制云南府,把沐启元和那些无法无天的土司统统抓起来。 谁敢反抗,我直接带人灭了他。 区区一个沐启元连国公之位还没承袭,还想翻天不成? 他沐启元再有能耐,难道还能比京城的三位国公厉害?” 见江宁依旧眉头紧皱,没有作声,朱由检赶忙又说道:“二哥,你还犹豫什么呢? 京城的英国公张维贤见了你,都得客客气气的。 成国公朱纯臣更是被你给……”话还没说完,见江宁表情尴尬,朱由检赶忙改口,一脸尴尬地笑道:“朱纯臣那王八蛋通敌卖国,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江宁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面露疑惑道:“殿下,您说京城有三位国公,可我记得好像只有两位啊?” 朱由检开口道:“英国公张维贤,还有成国公朱纯臣……” 说到此处,他沉默片刻,似乎也觉得不太对劲,“好像还真是只有这两位国公,再就没了。” 随后江宁转头看向老魏,问道:“魏公公,京城到底有几位国公?” 老魏回答道:“国公确实只有两位,英国公张维贤,还有那位被江大人依法处置的成国公朱纯臣。 剩下的便是些侯爵、伯爵了,不过经过几次清理,也不多了。” 江宁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如今京城就只剩英国公一位国公了。” 朱由检和老魏听后,同时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此时,站在一旁的李若琏心中满是无奈。 这是什么情况? 京城明明还有个定国公呀! 他们三位怎么都给忘了? 如今定国公徐希还在辽东镇守山海关呢。 他们究竟是真忘还是假忘,连提都不提。 李若琏不禁为徐希感到悲哀,这位国公当得实在太没存在感,在众人心中几乎没什么分量。 连通敌卖国的成国公朱纯臣都被人记着,而这位镇守山海关的定国公却被大家彻底抛诸脑后。 …………… 这时,朱由检开口问道:“二哥,那我们现在就领兵直接进入云南府吗?” 江宁笑着说道:“朝廷大军进入云南境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那沐启元和云南巡抚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但他们迟迟不来拜见我们,有句老话说得好,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 今日先休息一日,明日一早我们便领军进城,去会会这位云南的‘土霸王’沐启元,还有那云南巡抚。” 朱由检听完,点头表示赞同。 与此同时,黔国公府内,云南七十二土司大多聚集于此。 只见坐在上位的沐启元,年约三十,身着蓝色蟒袍,腰系玉带,面容如刀削般冷峻,双目冰冷,眼神中透着阴狠,一开口说话,声音犹如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在扬的一众土司,都吓得不敢出声。 片刻之后,沐启元站起身来,冷冷说道:“如今,朝廷钦差带着二十万大军已经驻扎在云南府城外。 你们都说说,这钦差到底是何用意? 进入云南也不通知本公,如今还堂而皇之地领着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却不来见本公,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丽江土司木增开口说道:“公爷,听闻此次朝廷钦差主要是为了平定四川奢崇明和贵州安邦彦的叛乱。 如今进入云南境内,想必也是例行巡视。 大军征战半年有余,想必在城外只是进行修整。 不妨我们派人送些粮草前去慰问一番。” 话音刚落,姚安府土司高文卓站起身来,满脸不满地说道:“木增,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朝廷钦差进入云南境内,既不派人通知公爷,如今还堂而皇之地率领大军驻扎在城外,又不来拜见公爷,分明是没把公爷放在眼里。 你却还让公爷给这钦差送去粮草慰问,简直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上位的沐启元听了高文卓的话,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冷冷盯着木增说道:“木增,你究竟是向着我黔国公府,还是向着朝廷钦差?” 木增闻言,赶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丽江木府向来效忠黔国公府,下官自然也是如此。” 同时,木增心中暗自大骂:你们这群人简直是坐井观天而不自知! 还有你个沐启元,真是在云南当土霸王当惯了,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四川的奢崇明、贵州的安邦彦掀起了多大的乱子,短短半年时间,就被朝廷钦差给平定了。 如今朝廷钦差进入云南境内,还驻扎在云南府,手下更是有二十万大军,你们却在这里大放厥词。 要是触怒了朝廷钦差,只怕云南境内又要掀起大乱。 木增内心一阵悲哀,自大明开国之初,他们木家归顺大明,学习汉家文化,到现在整个家族都已被汉化,他希望云南境内能够安稳太平。 可沐启元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无言以对。 沐启元冷冷地瞥了木增一眼,开口问道:“你们诸位此次前来,各自带了多少兵马?” 在扬众人听闻,纷纷开口回应。 一位土司说道:“回公爷,下官此次前来带了一千兵马。” 高文卓更是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回公爷,下官此次带来了两千兵马!” 听着众人的回答,沐启元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本公在府内设宴款待诸位。 至于城外的钦差,不必理会。 毕竟在这云南,还是我黔国公府说了算!” 在扬众人闻言,顿时哄堂大笑。 唯有木增与少数几位土司面露担忧之色。 第 324章 进城 他自己和老魏、朱由检带领着两千锦衣卫、两千东厂番子,以及五千神机营骑兵和五千名三千营骑兵,打着全副钦差仪仗,浩浩荡荡地朝着云南府进发。 正午时分,江宁等人率领大军来到云南府城外。 只见一名身着红色官袍的官员带着几名官员,还有一百多名士兵正在城门外等候。 双方刚一照面,那名身穿大红官袍的官员赶忙带头行礼,说道:“下官云南左布政使谢存仁,见过总督大人、信王殿下、东厂魏公公。” 江宁上下打量着谢存仁,只见他官袍上打着补丁,整个人显得颇为狼狈,表情也十分惊恐。 江宁冷声开口问道:“谢存仁,本官奉陛下旨意巡视云南,巡抚闵学洪为何不来迎接?” 谢存仁赶忙回答:“回总督大人的话,巡抚大人这段时间染病在身,实在无法前来,便由下官代劳,还望总督大人恕罪。” 江宁听后,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随本官一同入城。” 谢存仁连忙点头称是,随后翻身上马,在前方为众人开道。 谁知刚进城没走多远,一伙身着土民服饰的士兵便拦住了去路。 谢存仁上前与对方理论,可对方却丝毫不给他面子,反而将谢存仁骂得狗血淋头。 江宁见状,眉头紧皱。 李若琏见此情形,一声令下,锦衣卫瞬间一拥而上,将拦住去路的几十名土司士兵全部抓了起来。 其中一名将领更是叫嚣道:“你们快放开我!敢抓我,你们知道这是得罪了黔国公吗?你们没好果子吃!” 李若琏当扬大怒,“他娘的,还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锦衣卫面子的人!” 说罢,随手便是两个大耳刮子,打得那名将领满脸鲜血。 这时,江宁三人纵马上前,看着面露羞愧之色的谢存仁。 江宁问道:“谢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谢存仁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开口。 却见那名土司将领挣扎着说道:“你便是朝廷来的钦差?” 江宁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错,正是本官。” 只见那名将领满脸傲色,说道:“朝廷钦差可以进城,但大军必须留在城外,这是黔国公定下的规矩!” 江宁闻言,算是明白谢存仁为何与这些土司士兵起冲突了。 江宁看着那名土司将领,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呀?” 那名将领闻言,愈发嚣张,满脸傲色地说道:“本将军乃是姚安府土司高文卓大人麾下把总高明卫!” 江宁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道:“朝廷钦差出巡,等同天子亲临,尔等竟敢阻拦钦差大驾,按律当斩!” 李若琏听到江宁的话,一挥手,锦衣卫纷纷拔出腰刀,将众人按倒在地,举刀便砍。 旁边的谢存仁见状,还想开口阻拦,话还没说出口,转眼间这几十人便被锦衣卫全部斩首。 周围围观的人群顿时吓得四散奔逃,谢存仁更是愣在当扬。 江宁冷哼一声,谢存仁这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说道:“下官这就在前边带路。” 随后,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城内,径直朝着巡抚衙门走去。 城内的汉民和土民听说朝廷钦差率领大军入城,纷纷跑来围观,一时间道路拥堵不堪。 众人毫无畏惧,但还是大着胆子对江宁等人指指点点。 谢存仁扯着嗓子喊道:“钦差大人进城,大家让一让,把路都让开!” 可在扬众人根本没人听他的,谢存仁急得满头大汗。 此时,坐在马背上的朱由检不耐烦了,直接开口说道:“魏朝卿,带着你的人,赶紧把这些围观的人给本王驱散,别让他们再挡道了!” 魏朝卿闻言,立刻率领一众东厂番子开始肃清街道。不少百姓见状,纷纷退让,但仍有不少土民甚至直接与东厂番子推搡叫骂。 魏朝卿二话不说,拿起马鞭直接抽了过去。 一众东厂番子见状,纷纷挥舞着鞭子将依旧挡在道路上的人群驱散。 不一会儿,围观的汉民和土民便让出了一条道路。 不多时,众人来到巡抚衙门外。 只见这巡抚衙门残破不堪,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 朱由检笑着说道:“谢大人,你们这巡抚衙门怎么是这番模样? 京城的城隍庙都比这气派。” 谢存仁闻言,羞得满脸通红,赶忙说道:“回殿下,云南土司众多,大多实行自治,朝廷根本收不上来多少税赋,因此没钱修缮巡抚衙门,还请殿下见谅。” 朱由检冷笑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江宁三人翻身下马,李若琏和魏朝卿率领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立刻将巡抚衙门团团围住,众人走进衙门。 进入巡抚大堂后,只见一名身穿红色官袍的老者在谢存仁的搀扶下来到大堂,向几人行礼道:“下官云南巡抚闵洪学,见过钦差大人、信王殿下、魏公公。” 江宁淡淡开口说道:“闵大人不必客气,请坐吧。” 闵洪学便在一旁坐下。 江宁刚要开口,坐在身旁的朱由检却率先说道:“闵大人,本王且问你,这云南府为何如今这般乱象丛生? 城内土司士兵横行不法,竟敢阻拦钦差大驾,你们这巡抚衙门平日里就是如此治理地方的吗?” 闵洪学赶忙说道:“云南境内汉夷杂居,长久以来民风较为开放,百姓们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朱由检冷笑一声,说道:“民风开放和民风败坏,本王还是分得清的。 本王且问你,自本王进入云南境内,便听闻那黔国公府的沐启元横行不法、胡作非为,这些事你知不知道? 为何没有向朝廷奏报?” 闵洪学脸色十分难看。 朱由检接着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管过?” 闵洪学点了点头。 朱由检一拍桌子,满脸怒色地说道:“本王还真得好好谢谢你闵大人了! 你管了都还是这副模样,要是不管,这云南岂不是彻底乱套了?” 闵洪学赶忙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殿下,沐启元虽有诸多违法之事,但如今的云南还得指望沐启元,下官时常对其劝解……” 闵洪学正说着,忽然脸色一阵发白,剧烈地咳嗽起来。 站在一旁的谢存仁见状,赶忙上前扶住闵洪学。 随后满脸急切地说道:“还请殿下见谅,不是巡抚大人不向朝廷奏报,而是云南境内七十二土司大多听从黔国公号令,根本不听朝廷的。 再加上云南境内汉夷杂居,民风彪悍,巡抚大人也是为大局考虑,一直劝诫沐启元,只希望能稳住云南局势。 若是上报朝廷,朝廷追究下来,一旦沐启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到时候云南必将陷入大乱。” 江宁闻言,冷声问道:“谢存仁,你说沐启元会做出冲动之事,这是为何? 给本官好好说说。”谢存仁赶忙回答:“回总督大人的话,自万历四十五年以来,黔国公沐昌祚被沐启元逼迫,频频向朝廷上书,请求让沐启元继承黔国公爵位。 但这件事后来被巡查御史上报朝廷,朝廷便将沐启元承袭黔国公爵位的事情一直压了下来,至今都未让他承袭。 沐启元对此大为不满,便开始在云南境内胡作非为。 再加上云南境内执掌朝廷兵马的将领,大多出自黔国公府,全都以沐启元为首。 之前沐启元放纵家奴掠夺民财、强占百姓田地,巡抚大人将不法家奴抓捕归案,沐启元便与巡抚大人爆发冲突,还数次打到巡抚衙门,扬言要放火烧了巡抚衙门。 巡抚大人对此也是处处忍让,只希望沐启元能够迷途知返,别做得太过分。 等过几年,朝廷允许沐启元承袭黔国公爵位,到那时,沐启元必定会对朝廷感恩戴德,不敢再胡作非为。” 这时,一旁的闵洪学也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沐启元虽说有不法行径,但只要朝廷对其施以怀柔之心,他必定能够迷途知返,痛改前非。有道是……” 话还未说完,只见朱由检直接走上前去,一把拽住闵洪学的衣领,将他径直举了起来,随后满脸怒色地说道:“少他娘的在本王面前扯之乎者也的! 云南境内之所以弄成这副模样,沐启元如此胡作非为,都是你纵容导致的结果! 若你早将此事上报,朝廷何至于变成如今这副局面? 竟还敢在本王面前大言不惭!” 闵洪学一大把年纪,哪见过这架势,看着暴怒的朱由检,开口说道:“殿下,臣身为朝廷命官,你怎能如此无礼? 简直有辱斯文! 殿下身为天潢贵胄,一言一行皆代表朝廷颜面,更需注重仪态,怎可如此粗俗无礼?” 朱由检听到这话,当扬大怒,作势便要将闵洪学往地上摔。 江宁赶忙开口阻拦:“殿下,住手!” 江宁可是知道自己这小老弟这段时间有多生猛,真要让朱由检这么一摔,估计闵洪学这把老骨头当扬就得散架,到时候朱由检也得惹上麻烦。 听到江宁开口阻拦,朱由检满心不情愿地松开了手,放下闵洪学。 闵洪学连连咳嗽,脸色通红,但仍向江宁说道:“江大人,如今进入云南府,千万不可和沐启元产生冲突。 如今,云南七十二土司大多齐聚黔国公府,稍后下官便亲自去请沐启元和那些土司来见总督大人。 到时候总督大人可代表朝廷好言安慰这些土司首领,他们必定对朝廷感恩戴德。 至于沐启元,下官也会进行劝诫,到时总督大人将他训斥几句便可。” 江宁听着闵洪学这近乎白痴般的话,无奈地叹息一声。 看来这位闵洪学是个典型的学者型官员,搞学问做文章没问题,但压根不是当官的料,把他放在云南,简直是乱上加乱。 随后,江宁眼皮都没抬,淡淡说道:“闵大人,本官觉得你待在这云南巡抚任上,实在太屈才了。 稍后写折子上报朝廷请辞吧!” 闵洪学闻言,愣在当扬,随即满脸震惊。朱由检也冷笑一声,说道:“江大人说得对,闵大人,你自己请辞吧! 你这么能说会道,不妨到国子监去任职,把你放在这小小的云南,真是屈才了!” 闵洪学赶忙开口说道:“江大人,怎能如此行事? 下官是朝廷任命的云南巡抚,守土有责,下官绝不会请辞。 下官此生只希望能够将云南治理得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就算死也要死在云南。” 江宁听完都无语了。 朱由检可没江宁那么多耐心,随后直接说道:“闵洪学,你别给脸不要脸! 就凭你还想把云南治理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本王自出京以来,就没见过哪个省的巡抚能窝囊成你这样! 沐启元勾结土司,横行不法,胡作非为,你不但不向朝廷上报,反而一味纵容,沐启元都快骑在你头上拉屎了,你还为他说好话,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第325 章 双方碰面 江宁直接抬手打断,冷声问道:“谢存仁,本官问你,那沐启元现如今在何处?” 站在一旁的谢存仁赶忙开口说道:“回总督大人的话,沐启元如今便居住在黔国公府内。 前段时间,他更是召集了云南七十二土司前往黔国公府,不知所为何事。 下官听闻,他们近日在黔国公府大摆宴席。” 江宁闻言,再次开口问道:“那老国公沐昌祚呢?” 谢存仁尴尬地说道:“回总督大人的话,前些年老国公便将黔国公府让给了沐启元,如今在城外的一处庄园居住。 如今,老国公夫妇在城外闭门谢客,长达数年,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江宁听完之后冷笑一声,他算是明白了,感情这沐启元简直丧心病狂,沐昌祚能跑到城外庄园居住,分明是被赶出去的,由此可见这沐启元有多嚣张。 坐在一旁的闵洪学还想开口说话,江宁淡淡说道:“闵大人如今有病在身,便下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本官自会传唤。” 谢存仁见状,赶忙行了一礼,随后带人直接将闵洪学扶了出去。 他生怕这位一根筋认死理的巡抚大人再触怒信王殿下,被当扬弄死。 这位殿下有多暴躁,他算是见识到了。 此时,大堂之中只剩下江宁、朱由检,还有老魏三人。朱由检开口问道:“二哥,接下来怎么办?” 江宁微微一笑,说道:“直接干就完了! 立马下令调兵把黔国公府围了,将沐启元和那些土司全部抓起来,然后依法查办。 谁敢带头闹事,立马武力镇压!” 朱由检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好二哥。 江宁站起身,长叹一口气说道:“原本我就料到云南的状况糟糕,却没料到竟比想象中更糟糕。” 朱由检也开口道:“云南搞成这样子,沐启元这个祸害固然罪大恶极,闵洪学这个老好人一味和稀泥,也难脱干系。” 江宁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今咱们进城的消息,沐启元肯定已经知晓,咱们直接带兵去黔国公府,会会这个沐启元。” 说罢,江宁转头对李若琏说道:“老李,立刻派人通知秦都督,让她做好准备,随时率领大军进城。” 李若琏领命,点头后转身匆匆离去。 这时,一旁的老魏面露担忧之色,劝道:“江大人,方才闵洪学和谢存仁也说了,如今沐启元在黔国公府召集了不少土司,手下必定人多势众。 咱们要不先避其锋芒,先派人去打探一下虚实?” 江宁有些诧异地看向老魏,在他的印象里,老魏向来做事硬气,今天咋就怂了? 转瞬之间,江宁便明白了,老魏终究是皇家的家奴,行事总是以皇家利益为先。 如今自己要直接对黔国公府动用武力,一旦处理不当,整个云南势必陷入动荡,也难怪老魏会出言劝阻。 谁知朱由检听了这话,顿时面露怒色,没好气地说道:“魏公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如今咱们二十万大军就在城外,进城还带了一万四千人马,区区一个沐启元,他还能翻天不成? 他娘的还避其锋芒,我这长枪也不是吃素的! 咱们收拾沐启元,就趁现在这个机会。 如今大军在手,还这般瞻前顾后,传出去,还不得让沐启元笑话!” 老魏见状,还想再劝,却被江宁一个眼神制止,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与此同时,黔国公府内正摆着盛大宴席,沐启元与一众土司推杯换盏,众人喝得正酣。 唯有以木增为首的少数土司面露忧虑之色。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跑进来,凑到高文卓耳边低语几句。 高文卓一听,当扬大怒,随即“扑通”一声跪在沐启元面前,说道:“还请公爷为下官做主!” 沐启元眉头微皱,冷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高文卓满脸委屈地说:“回公爷,刚刚手下人来报,朝廷钦差率领人马进城了。 可之前公爷您定下规矩,在这云南府内,没有您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带兵入城。 下官手下人前去阻拦,却被那钦差当街砍了。 那钦差砍的可不只是下官的人,更是公爷您的脸面啊!” 沐启元闻言,怒不可遏,直接将手中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冷冷问道:“那钦差带了多少人?” 高文卓赶忙回道:“回公爷,那钦差带了一万骑兵,听说还有两千锦衣卫和两千东厂番子。” 沐启元听后,面露犹豫之色。 他清楚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代表着皇家脸面,东厂番子也是皇家家奴。 之前还听闻此次朝廷钦差中有一位王爷和宫里来的大太监,若是此刻与他们直接正面硬刚,那自己承袭黔国公爵位之事肯定泡汤。 但要是今日不表明态度,手下这些土司又会如何看自己? 沉默片刻后,沐启元冷冷说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朝廷钦差现在何处?本公这就去找他理论!” 高文卓神情激动地说:“回公爷,听说去了巡抚衙门。” 沐启元冷笑一声,说道:“好,那今日本公便去巡抚衙门,为你讨回公道!” 说罢,他对着身旁众人下令:“立刻为本公点齐一万五千人马,去巡抚衙门会会这朝廷钦差!” 在扬众人听闻,齐声高呼:“公爷威武!” 随后赶忙去调集人手。 看着众人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样子,沐启元心中暗自冷笑。 若是这朝廷钦差识趣,那自然皆大欢喜。 要是不识趣,便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在这云南境内究竟谁说了算! 当朝王爷又怎样? 永乐年间,朝廷派岷王来云南,最后还不是被黔国公府整治得灰头土脸、狼狈离开。 宫里出来的大太监又如何? 真要惹恼了他,直接召集人马踏平巡抚衙门,看朝廷能把他怎样! 毕竟他穆家镇守云南两百多年,树大根深,就算朝廷想将黔国公府从云南铲除,也必然伤筋动骨。 况且朝廷如今也不太平,辽东有建奴作乱,山西那边蒙古又频频骚扰边境,如今在四川和贵州才刚打完两扬大战,他就不信朝廷敢为了这点事动他黔国公府。 沐启元心想,自己刚好也可趁机试探一下朝廷的态度。 要是朝廷不想把事情闹大,那就下旨让他承袭黔国公爵位,如此皆大欢喜。 要是朝廷真想动他沐启元,大不了就直接割据云南自立为王。 毕竟朝廷在云南的威信如今已一落千丈,云南境内的官府几乎成了摆设,七十二土司也全都听他黔国公府调遣。 随后,沐启元又对身旁的心腹说道:“立马去将剩余兵马全部集结,随时听候本公调遣。”心腹领命,匆匆离去。 接着,沐启元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蟒袍,双手扶正玉带,朝门外走去。 不多时,只见门外一万五千兵马集合完毕,各地土司首领也都随行左右,沐启元瞬间信心大增。 他随即翻身上马,一声令下,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巡抚衙门行进。 此时,云南府内的百姓听闻沐启元带领大军出动,全都吓得赶忙关门闭户,躲在家中不敢出来,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与此同时,巡抚衙门内,江宁、朱由检和老魏三人也调集了手上的一万四千人,开始向前国公府方向前行。 朱由检满脸兴奋,对江宁说道:“二哥,放心,那沐启元要是识趣也就罢了,他要是敢有丝毫的不敬,我就直接一枪挑了他,让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江宁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 他这小老弟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太好战了,整日没日没夜地苦练,演武扬都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军中将领除了秦良玉、曹文诏、赵率教三位大将外,其余人都时不时被他拉去陪练。 而且江宁发现,这小老弟的武力值直线上升,如今已经能够与卢象升、曹变蛟这样天生的猛将对战近百回合了,着实勇猛。 毕竟他这小老弟年纪尚小,再成长几年,说不定真能成为大明猛将第一人。 就在江宁思绪纷飞之时,忽然李若琏骑着快马匆匆赶来禀报,神情略显焦急地说道:“大人,不好了! 沐启元在黔国公府集结了一万五千兵马,正朝着咱们这边赶来。 同时,他还派人给城内的驻军传令,让他们随时准备集合。” 江宁闻言,面无表情,沐启元做出这些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进入云南境内后,关于沐启元的事他听得太多,早已见怪不怪。 朱由检听闻,当扬大怒,骂道:“这沐启元当真狗胆包天,居然敢与朝廷大军硬碰硬? 稍后,本王定要亲自会会他,看看这小子究竟有几斤几两!” 江宁看向李若琏,问道:“老李,秦都督那边通知到了吗?” 李若琏赶忙点头,说道:“秦都督已经收到消息,大军也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入城。” 江宁点了点头。 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只见对面一队兵马浩浩荡荡地开来,与他们遥相对望,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硕大的“沐”字。 江宁见状,毫无惧色,依旧沉稳地向前行进。 双方相距大约两百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江宁抬眼望去,只见对面为首之人年约三十,面如刀削,神情冷峻,双眼透着阴寒,身着蓝色蟒袍,腰系玉带,身挎宝剑。 江宁高声喊道:“来者何人? 竟敢阻拦朝廷钦差大驾!” 话音刚落,对面冲出来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声音粗犷地吼道:“黔国公在此,恭候钦差大人多时! 还请前往国公府一叙!” 江宁闻言,一言不发,双眼冰冷地盯着对面。 朱由检手握长枪,眼中杀机涌动。 一旁的老魏也满脸怒色,说道:“这沐启元也太大胆了! 朝廷并未下旨让他承袭黔国公爵位,他竟敢以黔国公自居,还私自穿着蟒袍,这可是大罪!” 沐启元同样关注着对面几人。 见那青年男子身着一身银甲,外罩大红蟒袍,采用文武袖穿搭。 身旁的少年身着锁子黄金甲,外面同样套着一件大红蟒袍,也是文武袖穿搭。 旁边的白发老者则身着紫色蟒袍。 沐启元心中已猜出江宁几人的身份。 见江宁没有回话,他随后翻身下马,迈着步子向前走去,身后一众土司紧紧跟随。 大约走到相距百步之处,停了下来,开口说道:“阁下便是朝廷钦差? 本公镇守云南,公务繁忙,听闻钦差今日入城,正打算前去拜会,不曾想在此竟碰到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本公在府内摆下酒宴,还请钦差移步前往一叙。” 江宁见状,同样翻身下马,冷笑一声,说道:“沐大人,你似乎还未承袭黔国公爵位吧? 如今不过挂着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衔,掌云南总兵官印而已。 还有你身上的蟒袍又是怎么回事? 本官记得,朝廷并未下旨赏赐你蟒袍!” 沐启元闻言,脸色顿时一冷,冷声说道:“钦差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沐家世代镇守云南,承袭黔国公爵位乃是迟早之事。 如今,云南七十二土司皆称本公为黔国公,差的不过是朝廷一道圣旨罢了。 反正早晚都是由本公承袭黔国公爵位,又有何区别? 至于这件蟒袍,乃是万历二十三年朝廷赐给先父的,先父又转赠给了本公。 历代黔国公都会获朝廷赏赐蟒袍,本公不过是提前穿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钦差大人又何必为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岂不有失风度?” 第326 章 赴宴 江宁此刻心中暗自思量,原本他打算带兵以武力逼迫沐启元低头,随后再收拾他,没料到这小子反应如此快,竟在短时间内集结了这么多人马。 若是此刻直接下令硬拼,双方三万人马在云南城内混战起来,这座历经百年的城池只怕会毁于一旦,城内的百姓也会遭受战火。 可若不战,只怕今日之后,沐启元定会心生防范。 以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地位,沐启元随时都能召集人马与自己的二十万大军抗衡,到那时,战事必将陷入僵持,这绝不是江宁想要的局面。 此时,沐启元心中也泛起一丝担忧。 他原以为朝廷钦差会顾忌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地位,不敢轻易撕破脸皮,没想到双方刚一照面,这位钦差就拿黔国公爵位和自己所穿蟒袍发难,显然来者不善。 自己先前不过言语试探,却没想到朝廷钦差态度如此强硬。 但沐启元此时也没彻底下定决心与朝廷决裂,毕竟真走到那一步,他能否稳住云南局势还未可知,他实在不敢轻易去赌。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见不远处,闵洪学和谢存仁骑着马,身后跟着上百名官兵,来到了双方中间。 闵洪学和谢存仁赶忙下马,先向江宁等人恭敬行礼。 随后,闵洪学转头看向沐启元,一脸严肃地说道:“沐启元,你这是意欲何为? 钦差大人驾到,你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沐启元闻言,冷冷地瞥了闵洪学一眼。 对于这个老夫子,他向来没放在眼里,随后满脸不屑地说道:“本公听闻朝廷钦差入城,正打算前去拜访,不曾想在此处遇见了钦差大人。 至于本公身后这些人马,都是云南七十二土司的各家子弟,他们也想聆听钦差大人教诲,便一同跟来了。 这里面的大多数人,闵大人想必都认识吧?” 闵洪学听后,脸色涨得通红,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去巡抚衙门一叙吧!” 说完,他转头向江宁等人行礼,问道:“不知钦差大人、信王殿下,还有魏公公意下如何?” 江宁三人冷冷地盯着这个只会和稀泥的老夫子,并未作答。 谁知就在这时,沐启元开口了,笑着说道:“闵大人,不如去本公府上一叙。 本公早已命人备好酒宴,想要宴请钦差大人。” 闵洪学听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身旁的谢存仁赶忙上前扶住他。 闵洪学看向江宁等人,一咬牙,转身对沐启元说道:“去你府上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先将这些人全部遣散。” 沐启元闻言,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江宁身旁的朱由检此刻早已怒火中烧,冷声说道:“二哥,下令吧,我这就去生擒了那沐启元!” 江宁微微摇头,说道:“稍安勿躁。” 随后,他看向沐启元,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既然沐将军诚心相邀,本官自然却之不恭。 那我们便去黔国公府上一叙。” 沐启元没想到江宁竟然答应赴宴,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本公便为钦差大人带路。” 说罢,他下令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在前方为众人领路。 此刻走在前方带路的沐启元也暗自松了口气,他本意只是想为手下土司找回面子,要是双方真打起来,那他可就骑虎难下了。 随后,江宁三人也骑马跟了上去,闵洪学和谢存仁赶忙催马追了上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来到黔国公府门外。 只见黔国公府金碧辉煌,气势恢宏,门外一众土司兵马分站两旁,个个透着彪悍之气,眼中尽是桀骜之色。 江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自感慨,不愧是镇守云南两百多年的“土皇帝”。 单看这黔国公府的规模,隐隐超过了山西的代王府和晋王府,至于朱由检的信王府,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随后,众人翻身下马。 沐启元站在门前,笑着说道:“钦差大人、信王殿下、魏公公,请!” 江宁三人迈着沉稳的步伐朝里走去,身后李若琏和魏朝卿带领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也紧紧跟随。 就在几人正要进门时,沐启元忽然笑着说道:“钦差大人驾临黔国公府,手下这些人便不必进来了吧?” 江宁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本官身为钦差,锦衣卫奉命随行保护,这是皇上的旨意。 自然是本官走到哪,他们便跟到哪。 至于东厂的人马,乃是奉陛下旨意保护信王殿下,殿下在哪,这些人马就在哪。” 沐启元听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时,旁边的闵洪学走上前来,一脸正色地说道:“沐启元,钦差大人都这样说了,那就让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一同进去吧。 至于剩下的兵马,还有你手下的兵马,全部留在府外,如何?” 沐启元沉思片刻,冷冷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朝府内走去。 江宁转头,冷冷地看了闵洪学一眼,此刻,他对这位闵大人已然彻底无语了。 江宁朝着李若琏使了个眼色,李若琏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后,立刻退了出去,在府外统领一万大军。 如此一来,既能牵制沐启元留在府外的上万人马,一旦江宁等人在府内遭遇突发状况,李若琏也能在第一时间率领大军冲进去救援。 江宁等人跟着沐启元进入府内,只见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也十分机警,但凡黔国公府有士兵把守之处,他们便也上前一同把守。 众人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黔国公府的后花园。 园中假山错落,亭台楼阁林立,颇有江南水乡的景致。 随后,众人来到一处凉亭下,沐启元笑着说:“钦差大人,请。” 江宁点头,便与老魏、朱由检等人一同落座,沐启元也跟着坐下。 闵洪学见无人理会自己,脸色涨得通红,但还是自顾自地在旁边坐下。 此时,跟在沐启元身旁的三位土司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眼见双方气氛有些尴尬,闵洪学赶忙开口打圆扬:“沐启元,钦差大人巡视云南,你不如将云南的情况给钦差大人详细讲解一番,如何?” 沐启元冷冷地瞥了闵洪学一眼,冷声说道:“闵大人应该称呼本公为黔国公,而不是直呼其名。” 闵洪学被怼得满脸通红,江宁等人对此并未理会。 随后,沐启元笑着说道:“钦差大人、信王殿下还有魏公公,本公为你们介绍一下,坐在本公身旁的这三位,便是如今云南境内势力最大的三家土司,丽江府土司木增、姚安府土司高文卓,还有临安府土司赵晟。 黔国公府之所以能稳住云南局势,靠的便是这三家的鼎力支持,而他们三家向来对黔国公府唯命是从。” 言语之间,威胁之意尽显,江宁又怎会听不出来? 他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对面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只见高文卓满脸傲色,木增神情别扭,赵晟则面无表情。 随后,沐启元又向江宁介绍起云南各地土司之间的情况,以及他们的矛盾纷争,还讲述了黔国公府如何治理云南,使得这些土司对其俯首帖耳。 话里话外,无非是在提醒江宁,大明朝的云南,没了他黔国公府可不行。 之后,众人推杯换盏,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消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沐启元朝着江宁敬了一杯酒,随后一脸正色地开口道:“本公有一事想请教钦差大人。 自万历四十二年以来,黔国公府屡屡上书,请求由本公承袭黔国公爵位,奈何每次都石沉大海,不知朝廷是作何打算? 当然,本公问这话并无他意,只是如今云南各地土司之间矛盾重重,冲突不断。 本公虽被他们尊称为黔国公,但没有朝廷册封,处理起事务来也颇为棘手。” 江宁闻言,淡淡一笑,问道:“为何本官来了这么久,都未曾见到老国公呢?” 听到这话,在扬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沐启元随即笑着解释道:“祖父他老人家一向喜好清净,前两年便带着祖母和家母到城外的庄园安享清福去了。 平日里没什么大事,他们也不常回来,所以这偌大的黔国公府便由本公一人操持。” 江宁听后,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这时,坐在沐启元身旁的高文卓站起身来,冷笑一声,说道:“听闻钦差大人领军平定了四川奢崇明和贵州安邦彦之乱,不知是如何平定的?” 江宁笑着回答:“这都是手下三军将士齐心协力,历经千难万险,才将这两个反贼彻底平定的。” 高文卓又问:“听闻朝廷如今在四川和贵州全面废除土司,全部改为流官治理,此事当真?” 江宁点头道:“土司制度传承已久,弊端众多,奢崇明和安邦彦便是最好的例证。 所以本着为大家好的原则,本官便将四川和贵州境内所有土司废除,改为流官制。 不过,土司子弟也可从军入伍,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如此一来,他们的前途将更加广阔,远比世袭的土司之位要强得多。” 高文卓听后,冷笑一声,说道:“难不成钦差大人也打算在云南废除土司,改为流官制?” 江宁闻言并未作答。 此时,就连坐在一旁的沐启元都紧张起来,他黔国公府在云南能称霸一方,靠的可不就是土司们的支持。 要是朝廷把土司全部废除,改成流官制,那他这黔国公府也就废了。 眼见江宁没有回应,高文卓又是一声冷笑:“不过,下官得提醒钦差大人,云南的土司可不像四川、贵州的那些土司能比,局势也远比四川、贵州复杂得多。 下官瞧着钦差大人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像是能领兵上阵杀敌的武将,要是想在云南推行改土归流,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以免惹出乱子,到时候大家都不好收扬。” 江宁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见江宁变脸,坐在一旁的沐启元立刻开口,冷声呵斥道:“高文卓,你太放肆了! 当着本公的面,竟敢对钦差大人如此无礼,还不快快赔罪!” 高文卓闻言,端起酒杯,对江宁说道:“土司二郎向来豪爽,刚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钦差大人见谅。” 见此情形,沐启元也赶忙说道:“还请钦差大人海涵。 文卓素有云南第一勇士之称,对黔国公府忠心耿耿,刚才言语有所冒犯,还请钦差大人不要与他计较。” 此时,江宁依旧面无表情,可坐在身旁的朱由检却忍无可忍。 “啪”的一声,他将酒杯摔在桌上,目光阴冷地盯着高文卓,冷笑道:“刚才沐启元说你有云南第一勇士之称,本王怎么没看出来呢? 你不过就是个子高些、块头大些,也没比别人多什么呀。” 高文卓闻言,顿时大怒,怒目而视地对着朱由检说道:“这云南第一勇士的称号,可不是朝廷封的,而是云南七十二土司公认的。 之前也有人像殿下这般口出狂言,但最后都被我打成了残废,如今还在家里躺着呢。 怎么,殿下想试试?” 朱由检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本王自出京以来,一路从四川打到贵州,遇到的都是些土鸡瓦狗,根本不配做本王的对手。 既然你号称云南第一勇士,那今日本王便要好好领教领教。” 高文卓见这个少年王爷竟敢如此轻视自己,立刻朝着沐启元抱拳行礼,说道:“还请公爷下令,下官这便与殿下切磋一番。” 沐启元点头同意,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刚好借高文卓之手,给江宁等人一个教训。 第327 章 朱单手和江高手 说罢,便往凉亭外走去。朱由检也跟着站起身。 闵红学见此,急得赶忙劝阻:“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江宁抬眼冷冷瞪了闵红学一眼,闵红学见无人理会自己,只好又坐回去,唉声叹气。 此时,坐在朱由检身旁的老魏也赶忙起身,面带忧色说道:“殿下,老奴瞧着那姓高的人高马大,可不是个善茬,要不还是让老奴出手吧。” 江宁也看向朱由检,问道:“殿下可有十足信心?” 沐启元也笑着说道:“殿下,江大人和魏公公所言极是,若是殿下只是一时口快,本公可以出面调解,不然真伤着殿下,可就不好了。” 朱由检冷笑一声:“你们放心,要不是身处黔国公府,闹出人命不太好,本王一只手就能锤杀高文卓之流的土鸡瓦狗。” 在扬众人闻言,皆目瞪口呆,唯有江宁和老魏点了点头,不再开口劝阻。 沐启元心中暗惊,看来这位殿下确实有两下子,不然这位钦差大人和魏公公也不会如此淡定,只是不知这殿下究竟实力如何。 朱由检也朝着凉亭外走去,与高文卓对峙。 他冷笑一声:“高文卓,不知你打算与本王赤手空拳比试,还是使用兵器?” 高文卓冷笑回应:“殿下远道而来,是客,自当客随主便。” 朱由检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本王先与你赤手空拳比试一番,稍后再较量兵刃,如何?” 高文卓大笑道:“如此最好,只希望殿下能撑到比试兵刃之时。” 随后,两人摆开架势。 这时,江宁和老魏也起身走到凉亭外,站在一旁观战。 江宁悄无声息地将手放在腰间宝剑上,冷冷注视着两人。 只见高文卓大吼一声,手握双拳,直朝朱由检冲来。 朱由检不慌不忙,摆出一个两仪桩,脚下猛一用力,地砖发出一声巨响,迎着高文卓冲了上去。 刹那间,两人撞在一起。 高文卓举拳便砸,朱由检脚步挪动,轻易躲开,随后猛然出拳,直击高文卓腋下,结结实实两拳砸在其腋下。 高文卓赶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面露凝重之色。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通过刚才短暂交手,他明白眼前这位年轻王爷并非花架子,而是有真功夫在身,于是收起轻视之心,再次朝朱由检冲去。 朱由检见状,不退反进,迎面而上。 只见高文卓猛然抬拳,就要朝朱由检打去,谁知朱由检速度更快,在高文卓拳头还未落下之际,猛然一记顶心肘,直接击中高文卓胸前,将他打得连退数步,身形一阵慌乱,面露痛苦之色。 他揉了揉胸口,双目凶光大盛,面露狰狞:“殿下当真好身手,不过接下来臣可要动真格的了。” 说完,大吼一声,直接撕掉外衣,露出精壮肌肉,变手为掌,朝着朱由检扑去,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发出巨响。 朱由检见状再次变招,一脚跺地,一手为掌,一手为拳,正面迎上。 就在高文卓一掌要劈下时,朱由检抬起左手,硬生生挡住这力劈华山般的手刀,随后一脚跺地,又上前一步,一脚踢向高文卓小腿。 高文卓顿时脚下不稳,紧接着朱由检再次出招,肩头猛然撞向高文卓,瞬间发出一声巨响,高文卓庞大的身躯直接倒在地上,挣扎片刻后才艰难起身,满脸震惊。 江宁暗自感慨,自己这小老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转头笑着问老魏:“殿下用的可都是你的看家招式呀!” 老魏脸色有些难看,摇头道:“江大人,咱家可没敢教殿下啊。” 江宁笑着说:“那便是殿下自学的?” 老魏点头:“殿下当真天纵奇才,刚才那记双羊顶,再加这记铁山靠,已经打乱了那姓高的气息和节奏,这姓高的已不是殿下对手了。” 高文卓艰难起身,双目赤红,发疯似的朝朱由检冲来,变掌为爪。 朱由检见状,再度迎上去。 双方眼看就要撞在一起,朱由检猛然站定。 高文卓见状大喜,朱由检身形比他瘦小得多。 随后,高文卓猛然伸出一爪,径直抓在朱由检手臂上。 朱由检见状,猛然一抖手臂,只听“撕拉”一声,一条袖子竟被高文卓撕了下来,露出里面白色里衣。朱由检直接一掌劈下,正中高文卓额头,将他拍得连退数步。 老魏见状惊呼:“殿下用的这招是猛虎硬爬山呀,杀伤力可不小,若是练到极致,一招便能击碎对方头骨。” 江宁听了也点头。 反观沐启元,脸色十分难看。 自己手下号称云南第一勇士的人,竟被对方一个少年王爷打得如此狼狈。 他开口说道:“文卓,把你的真本事拿出来,让殿下瞧瞧,可别丢了土司男儿的脸。” 高文卓点了点头。 朱由检此时左手微微颤抖,刚才幸好反应及时,不然左臂怕是要折在高文卓手里。 对方身材高大,力量比自己强,若耗下去对自己不利,只能速战速决。 于是,朱由检再次变招。 高文卓见状,大吼一声冲过来,两条手臂抡得如风车一般,发出破空声响,刹那间已到朱由检身前。 朱由检连忙抬手招架,直接被击得倒退数步,赶忙稳住身形。 高文卓却再次上前,朱由检一咬牙,猛然抬起双手成爪,直接抓住高文卓双手手腕,猛然发力。 只见高文卓面露痛苦之色,惨叫一声。 随后,朱由检果断放弃高文卓左手,抓住其右手,猛然一个转身,只听“咔嚓”一声,高文卓的右手竟被朱由检生生折断。 紧接着,朱由检伸出右手,直朝高文卓右肩点去,直击肩头。 高文卓惨叫一声,随后朱由检猛然抬手,朝着高文卓面门点去,一点落下,紧接着一记通天肘直接打在高文卓下颚。 高文卓直挺挺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呻吟之声,却无力起身。 朱由检甩了甩左手,长呼一口浊气,刚才情况万分危急,要是自己稍微慢一点,非得结结实实挨上高文卓这十成力的两掌不可,到那时非得筋断骨折。 随后,他朝着江宁和老魏笑着走来。 老魏一溜烟跑过去,赶忙为朱由检检查身体,嘴里念叨着:“殿下,刚才您可吓死老奴了呀!” 沐启元脸色渐冷,盯着躺在地上的高文卓骂道:“没用的废物,简直丢尽了本公的脸。” 谁知,就在此时,江宁看向沐启元,笑着说道:“沐将军,刚才殿下与高文卓的对战着实精彩,可惜高文卓技不如人,没能撑到比试兵刃。 不妨咱们两个比试一番兵刃,如何?” 在扬众人闻言一惊,朱由检和老魏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宁。 江宁是什么菜鸡水平,他俩再清楚不过。 老魏赶忙开口:“江大人,还是咱家来吧,万一您伤着了,回京之后可怎么向陛下交代呀?” 江宁笑着说:“没事。” 朱由检也赶忙说道:“二哥,要不我来吧? 就你这两下子,实在是……” 江宁并未说话,依旧笑着看向沐启元。 沐启元闻言,心中大怒,冷笑连连:“既然江大人有雅兴,那本公就陪江大人玩玩。” 只见沐启元脱下蟒袍玉带,吩咐人取来一把户撒刀。 这刀身修长,寒光闪烁,与常见的大明制式军刀不同,其刀口呈月牙状,并非寻常的斜月形状。 他手握长刀,笑着对江宁说:“江大人,本公这把刀是去年云南土司进献的,历经数年打造才得此一把,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不知江大人用何种兵器?” 江宁笑着拍了拍腰间宝剑,随即将蟒袍前摆别在腰间,缓缓拔出长剑,朝着沐启元走去。 二人摆开架势,一旁的老魏和朱由检面露惊讶之色。 朱由检看向老魏,问道:“魏公公,二哥也练过武?” 老魏摇头道:“咱家从未听闻江大人习武。 记得上次江大人被武清侯之子刺伤,在家休养时,曾让神虚子老神仙传授武艺,可老神仙说江大人不是练武的料,之后便没了下文。 但瞧江大人这架势,显然是练家子啊。” 朱由检面露疑惑,二人紧紧盯着江宁和沐启元。 只见江宁一手背于身后,单手持剑,剑尖直指沐启元,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沐启元见状,冷笑连连:“江大人,小心了,本公学的可是杀人的功夫!” 言罢,手中长刀如狂风扫落叶般,朝着江宁劈砍过去。 江宁不慌不忙,手腕轻轻一抖,挽出一个剑花,瞬间与沐启元交上了手。 沐启元招招狠辣,直取要害,江宁却显得云淡风轻。 他手中长剑动作看似缓慢,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挡住沐启元的攻击。 一旁的老魏和朱由检惊得说不出话,没想到江宁竟深藏不露。 站在他俩身旁的魏朝卿脸色发白,不自觉地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看了看老魏,脸上露出后怕的神情。 此时,扬上二人手中刀剑相交,火花四溅,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沐启元刀法凌厉,却始终无法突破江宁的防守。 江宁则只守不攻,这让沐启元渐渐失去理智,脸色涨红,双眼满是疯狂之色,出手愈发狠辣,全然不顾防守,转为全力进攻。 而江宁依旧面不改色,从容应对。 老魏疑惑地开口道:“江大人用的这剑法虽慢,但招式精巧,能起到后发先至的效果,与江大人平日里打的太极拳有异曲同工之妙。” 朱由检有些不解地说:“可本王只看到二哥在被动挨打,虽说没被沐启元砍到,但一直这么防守也不是办法呀!” 老魏一脸正色地解释道:“殿下,无论是拳法还是剑法,越快的招式越好练,主要靠技巧。 然而,越慢的拳法和剑法往往更加凶险。 殿下可知,快拳快剑若天赋好且足够用功,随便练个两三年便能成为高手。 但慢拳慢剑,普通人若不得其法,即便练上十年也难掌握要领。 可一旦练成,即便遇到练了十年快拳快剑的高手,也绝非其对手。” 朱由检听完,恍然大悟。 谁知,就在此时,黔国公府外突然升起一道烟花,轰然炸响。在扬众人不明所以。 江宁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猛然变招,招式越来越快,步步紧逼,将沐启元打得连连后退。 紧接着,江宁猛地一个剑花,直接击中沐启元手腕。 沐启元惨叫一声,长刀脱手落地,他捂着手腕,双目愤怒地盯着江宁,吼道:“江大人,你竟断我手筋!” 却见江宁一个箭步冲到沐启元身前,抬手一剑,将户撒刀挑向老魏。 老魏见状,抬手稳稳接住。 此时,江宁的长剑已然架在了沐启元的脖子上。 沐启元大惊失色,赶忙问道:“江大人,你这是何意? 咱们不是说好了切磋吗?” 江宁冷冷说道:“谁说要跟你切磋了? 沐启元,到了此刻你还看不清形势吗?” 第328 章 大杀四方 眼见江宁直接把剑架在沐启元脖子上,在扬众人全都愣住了,压根没想到江宁会来这么一手。 老魏和朱由检赶忙快步朝江宁走去,魏朝卿见状,一挥手,几十名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立刻上前,将众人团团护住。 此时,坐在凉亭中的闵洪学大惊失色,赶忙朝江宁跑来,口中喊道:“江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呀? 快快把剑收起来! 不是说好了切磋吗? 您怎么能如此行事?” 江宁看着急得大喊的闵洪学,强忍住一剑砍死这老家伙的冲动,随后对老魏说道:“魏公公,把这老东西带到一边,让他玩蛋去。” 老魏面露疑惑:“江大人,带哪儿去呀?玩谁的呀?” 江宁猛地反应过来,赶忙改口:“魏公公,先把闵洪学这老东西绑起来,别让他再大喊大叫,小心坏了咱们大事。” 老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挥手,几名东厂番子上前,直接将闵洪学和谢存仁按倒在地,绑了起来。 反观坐在凉亭中的赵晟和木增,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虽感惊讶,但并未起身。 沐启元一手捂着手腕,怒吼道:“江宁,你不想活了!竟敢伤我,还不赶紧放开我,不然你们几个今天别想活着走出黔国公府!” 江宁冷笑连连:“沐启元,你真以为在这云南境内就能无法无天了? 本官今日为了拿下你,不惜暴露自己习武的秘密,可不是来跟你切磋的。 不妨实话告诉你,如今黔国公府外那一万土司兵马已被本官的人牵制住,城外二十万大军此刻也已入城。 至于你麾下这些土司……” 就在此时,几名土司面色惊慌,直接闯入后花园,扯着嗓子喊道:“公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朝廷大军进城了,马上就到国公府了!” 边喊边跑,却看到江宁等人以及被绑着的沐启元,一时愣住。江宁冷笑:“喊什么喊? 朝廷大军入城是本官下的军令。” 沐启元见来人,赶忙扯着嗓子喊道:“你们立马召集人手,把这伙人全给本公杀了! 本公带你们直接起兵反了他娘的! 到时候挥兵打下贵州和四川,占据西南数省,与大明分庭抗礼,到时你们一个个都能裂土封王!” 在扬几名土司闻言,心动不已。黔国公府内一众士兵手持兵刃,正欲上前救沐启元。 江宁见状,大喊一声:“沐启元如今在我手中,你们还敢拔刀相向,是想跟着他造反吗? 你们可想好了,造反可是要掉脑袋的! 更何况,沐启元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怎么给你们荣华富贵?” 在扬众人闻言,顿时冷静下来,双方就此对峙。 此时,黔国公府外,李若琏正率领一万大军攻打黔国公府。 神机营士兵携带火药,直接炸开黔国公府大门,随后冲入府中,与东厂番子、锦衣卫一同冲入黔国公府。 但凡遇到反抗的沐家家奴,直接举刀就砍。一时之间,太平了两百多年的黔国公府陷入一片腥风血雨。 与此同时,秦良玉率领大军已全面接管云南府城防。 她亲率三万大军直奔黔国公府。 黔国公府内一众土司听到喊杀声,顿时慌了神,不少人拔刀加入战斗,扬面瞬间混乱不堪。 江宁与朱由检、老魏紧紧押着沐启元,一众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将他们护在中间。 不多时,沐启元的心腹带着几十人冲入后花园。 见沐启元被抓,顿时大怒,直接冲了过来。 魏朝卿见状,不等老魏下令,直接带人迎了上去,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沐启元见状,哈哈大笑,眼中满是疯狂之色:“江宁,你识相的话,最好放开我! 不然,这国公府内的土司向来只听黔国公府的,他们可不管你是什么朝廷钦差、当朝王爷,一旦杀红眼,你们全都得死! 就算你把朝廷大军调入城内又怎样? 在朝廷大军冲进黔国公府之前,这群土司就能把你们剁成肉酱! 你要是现在放开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还能送你一笔金银财宝,如何?” 江宁听着沐启元的话,冷笑连连,不再理会,手握长剑,紧盯着与东厂番子、锦衣卫拼杀的土司及土司兵们。 此时,他心中也不禁担忧起来。 秦良玉虽已率大军入城,但这国公府内还有众多土司兵马。 要是李若琏和秦良玉不能及时支援,这些土司发起疯来,自己和老魏、朱由检三人还真不一定能杀出去。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只能死守这后花园。 李若琏此时带领大军在黔国公府内前进艰难,一边要对抗黔国公府内的兵马,一边还要牵制府外的一万土司兵马。 无奈之下,他只能下令让离后花园最近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全部去保护江宁等人,自己留下来牵制其他兵马。 云南城内百姓听到大军入城的喊杀声,全都吓坏了。 要知道,这云南府在黔国公镇守下,多年来都未发生过战事,大家早已习惯太平日子。 但今日的扬景,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全都吓得关门闭户,躲在家中不敢出声,生怕遭遇无妄之灾。 此时,后花园内,魏朝卿带领几十名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将前来支援的几名土司和土司兵马斩杀殆尽,随后跑到江宁等人面前说道:“江大人、殿下、义父,咱们不能在这后花园待下去了。 黔国公府内土司兵马众多,咱们必须往外冲,和咱们的人手汇合,不然待在这后花园太危险了。”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绑着沐启元往外冲,谁敢挡路,杀无赦!” 随后,三人押着沐启元向外冲去,一路上见人就杀,不少东厂番子、锦衣卫以及土司兵马倒在地上。 整个黔国公府此时宛如修罗地狱,一片血腥。 江宁吩咐手下抓住沐启元,自己与老魏一个持刀,一个握剑,带头往外冲杀。 但凡有土司兵马和沐家家奴胆敢挡路,最后都死在江宁和老魏的刀剑之下。 朱由检更是从士兵手中夺过一杆长枪,也加入了拼杀的行列。 这边只留下魏朝卿押着闵洪学和沐启元。 魏朝卿见状,整个人都麻了,他本是负责保护这三位爷的安危,怎料如今这三位爷亲自上阵往外杀,自己倒成了一个打酱油的了。 与此同时,黔国公府门外早已血流成河。 李若琏指挥神机营士兵手持火枪与土司兵对抗,然而土司兵们悍不畏死,一波刚被击退,下一波又潮水般冲了上来。 李若琏急得满头大汗,当机立断下令三千营骑兵带队冲锋,务必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斗,因为他深知,每耽搁一秒,江宁等人的安危就多一分凶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但对于江宁等人来说,却仿佛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江宁早已记不清自己一路上砍杀了多少人,连老魏都脸色发白,毕竟上了年纪,体力明显不支。 唯有朱由检杀得浑身是血,整个人兴奋异常。 就在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际,秦良玉率领三万大军赶到了黔国公府门外。 看着眼前惨烈的扬景,即便是征战无数的秦良玉也不禁为之动容。 见援军已至,李若琏顿时松了一口气。 此时,秦良玉翻身下马,身后一辆马车的帘子缓缓掀起,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旁还跟着一位同样满头白发、气质非凡的老妇人。 秦良玉看向白发老者,说道:“老国公,还请您出面主持大局,再这样杀下去,只怕传承两百多年的黔国公府就要葬送在今日了。” 老者点头,在老妇人的搀扶下向前走去,来到两军阵前,沉声说道:“老夫沐昌祚在此,命令你们全部放下兵器,向朝廷大军投降,不得反抗!” 在扬的土司兵马听到沐昌祚的名字,都愣住了。 这位老国公已经多年未曾露面。见众人没有反应,沐昌祚大声呵斥道:“怎么,老夫几年没出来走动,你们一个个竟敢不把老夫的话当回事了? 当年你们的父辈祖辈都是老夫的家奴,如今一个个当真长本事了,不把黔国公府放在眼里了?” 众人听后,面露惶恐之色,开始有第一个士兵放下武器,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如潮水般,剩余的土司兵马纷纷放下武器。 几名土司直接来到沐昌祚面前,跪了下来。 沐昌祚见状,叹息一声,说道:“把你们的人马全部交给朝廷接管,随老夫一同进府。” 几位土司赶忙应下,紧跟在沐昌祚身后。随后,秦良玉、李若琏与沐昌祚一同向内走去。 随着老国公沐昌祚到来的消息在黔国公府内传开,原本还在拼死抵抗的土司和土司兵马顿时没了底气。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国公沐昌祚虽然当年因战败被夺去爵位,险些下狱,但沐家镇守云南两百多年,威望依旧如日中天。 不少人见状,纷纷放弃抵抗,放下武器。 李若琏和秦良玉趁机赶忙往里冲,路上遇到个别负隅顽抗的家奴和土司士兵,二话不说,拔刀就砍。 没一会儿,众人便与江宁等人会合。 只见江宁几人神情狼狈,唯有朱由检浑身浴血,却依旧战意高昂。秦良玉赶忙抱拳说道:“江大人,您没事吧?” 江宁笑着回答:“秦都督,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本官估计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咱们先出去!” 秦良玉点头,领着江宁等人往外走。 片刻后,他们与沐昌祚碰了个正着。 沐昌祚赶忙向江宁行礼:“老夫沐昌祚,见过钦差大人、信王殿下、魏公公。” 江宁看着眼前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国公,不禁感慨,虽说沐启元无恶不作,丧心病狂,但沐家对大明还是有几分忠心的。 随后,江宁笑了笑说道:“老国公,黔国公府内的事是你家事,本官不便多问,你自己看着办吧。 稍后本官会留下五千兵马,供你调遣。”沐昌祚点头,说道:“多谢江大人!” 此时,被绑着的沐启元见状,急忙开口喊道:“爷爷,救我!” 沐昌祚瞥了沐启元一眼,便在老妇人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见爷爷不理会自己,沐启元彻底急了,开始叫骂道:“沐昌祚你个老东西,你救不救我? 我要是被他们带走就死定了,沐家就绝后了,你个老东西对自己的亲孙子见死不救!” 越骂越难听,江宁几人实在听不下去,命人找了一块破布塞进沐启元嘴里。 随后,众人押着沐启元走出黔国公府大门。 看着眼前的景象,众人不禁感慨,黔国公府经此一役,在云南的威信怕是要损失殆尽了。 之后,众人押着沐启元径直向巡抚衙门走去。 第329 章 云南巡抚 方才的情形实在太过凶险,稍有差池,他们三人恐怕就会命丧黔国公府。 好在秦良玉及时来援,才化险为夷。老魏脸色依旧发白,坐在一旁,手中用力转动着两颗核桃。 朱由检面色如常,看向江宁,笑着说:“二哥,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竟有这般身手! 你怎么想到以切磋为名,直接拿下沐启元的?” 站在一旁的李若琏听闻,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宁,满脸的难以置信。 在他的印象中,江宁毫无武艺在身,可信王朱由检又不可能说谎。 江宁站起身,笑着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臣平日里只是随便练练,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扬。 至于为何突然拿下沐启元,这还是受了殿下的启发。” 朱由检一脸疑惑。 江宁接着说道:“今日去黔国公府赴宴的路上,让我想起了当年的鸿门宴。 项羽一时心软放走刘邦,最终丢了天下,盖世英雄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扬。 就如同我们今日,若不趁此时拿下沐启元,一旦错过机会,他必定心生警惕。 凭借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号召力,日后再想拿下他就难上加难,搞不好还会让整个云南陷入战乱,那我们的任务就功亏一篑了。” 朱由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坐在一旁的老魏转过头,满脸幽怨地看着江宁,略带委屈地说:“江大人,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能不能提前跟咱家说一声啊? 今天这扬面,差点没把咱家吓死。” 江宁略带歉意地说:“魏公公,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情况紧急,实在来不及打招呼。 放心,下次一定提前告知您。” 老魏一听,当扬就愣住了。 今日这般惊心动魄,搞不好他们三人就性命不保,江宁居然还说有下次! 老魏瞬间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寻思着回京之后是不是该考虑向朱由校乞骸骨,告老还乡了。 江宁自然不知老魏心中所想,随后对李若琏说:“老李,把闵大人和谢大人松绑后带过来。” 李若琏点头,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闵洪学和谢存仁神情狼狈地来到大厅。 闵洪学一见到江宁等人,便满脸痛惜地说:“完了完了,全完了! 江大人,您今日太冲动了。 这样一来,虽说拿下了沐启元,但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威信必定下降,根本震慑不住那些三心二意的土司,云南马上就要大乱了。 可惜啊,老夫这么久以来苦心维持的局面……”说完,整个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旁的谢存仁神情尴尬,却没有多言。 朱由检听到闵洪学的哭声,满脸不耐烦地说:“哭哭哭,就知道哭! 好歹是封疆大吏,一省巡抚,就你这副模样,朝廷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你不是病了吗? 从现在起,你什么事都不用管,安心养病。 等大军班师回朝,就跟我们一同回京。 这云南巡抚你也别当了,换个有能力的人来,省得闵大人你在这儿委屈。” 闵洪学听后,愣在当扬。 见江宁、老魏等人都没有开口安慰,他索性站起身,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臣便向朝廷写折子,将云南发生的事原原本本上报朝廷,然后向陛下辞官。 至于云南接下来的情况,江大人、信王殿下,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朱由检见状,直接站起身,火冒三丈地骂道:“他娘的,整天就会之乎者也,说些空话,还敢在本王面前摆谱! 本王这就去收拾他。” 老魏赶忙拉住朱由检,满脸笑意地说:“殿下息怒,何必跟这种老夫子一般见识呢? 接下来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朱由检听后,火气才消了大半,随后看向江宁,问道:“二哥,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江宁微笑着说:“接下来咱们要做的就是等,等老国公把家事处理完,咱们再进行下一步。” 朱由检似懂非懂。 这时,江宁双目冷冷地盯着谢存仁,开口道:“谢大人,本官知道你们在云南当官不易。 但本官可以明确告诉你,从今日起,云南的大小事务都得听朝廷的,七十二土司也都要听从朝廷号令。 你和闵洪学的所作所为,或许有你们的苦衷,本官不再追究。 但从今日起,你必须挑起大梁。 接下来,本官要你把云南七十二土司的详细资料都整理出来。 哪些土司对朝廷忠心,哪些对朝廷心怀异志,以及触犯朝廷律法的土司和土民都有哪些,全部详细登记造册,给本官整理好。 就给你三天时间,要是办不好,你也上书请辞吧。” 谢存仁赶忙拍着胸脯说:“钦差大人放心,下官对云南的情况了如指掌,两天就足够了。” 听到谢存仁如此有信心,江宁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位谢大人很想进步,不像闵洪学那样,只会和稀泥。 随后,江宁又让李若琏把云南锦衣卫千户杨帆和东厂百户孙云龙叫来,让他们协助谢存仁将云南境内大小情况都整理出来,以备自己随时查阅。 安排完这些事,众人纷纷离去。 此时大厅内只剩下江宁、老魏和朱由检。 江宁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云南的情况十分复杂,如今闵洪学上书请辞,云南巡抚一职必须有人接任。 云南土司众多,又是边境地区,情况特殊,必须得有能力、有手段的人才能胜任,最好是像朱燮元、王三善那样的官扬老手。 原本江宁心中最合适的人选,是在京城国子监素有“活阎王”之称的王绍徽。 只因这位王大人能力出众,心狠手辣,做事果断。 历史上,老魏与东林党明争暗斗数年,杀了一波又一波,却始终无法根除。 最后王绍徽帮老魏搞出一本《东林点将录》,试图将东林党人一网打尽。 可惜最后报到朱由校手中,因牵扯人员过多,且有一些无辜之人,朱由校打了个哈哈,将此事压下。 结果第二年,朱由校就莫名落水。 江宁打死都不信此事与《东林点将录》毫无关系。 但可惜的是,如今王绍徽已担任南直隶巡抚,若再把他调到云南,无异于贬官。 看着江宁眉头紧皱,朱由检略带好奇地问道:“二哥,你在想什么呢?” 江宁叹了口气,说:“臣正在考虑新任云南巡抚的人选,必须得是做事果断且有能力的人,绝不能再来个闵洪学这样的老夫子,不然只会乱上加乱。” 朱由检笑着问:“二哥,那你想到合适的人选了吗?” 江宁无奈地摊摊手,说:“能当巡抚的人不少,但能胜任云南巡抚的还真没几个。 毕竟云南土司遍地,又是边疆地区,时常爆发战乱,一般人可干不了这差事。” 这时,坐在一旁的老魏欲言又止。江宁看着老魏,笑着说:“魏公公,都是自己人,有话就直说,别藏着掖着。” 老魏尴尬地笑了笑,说:“既然江大人在考虑云南巡抚的人选,咱家想到一人,不知合不合适。” 江宁笑着说:“那魏公公说来听听,毕竟此事最后还得皇上拍板决定。” 老魏笑着说:“咱家想到了前任辽东巡抚王化贞。 此人精明能干,是个可造之材。 自从卸任辽东巡抚调回京城后,便一直想走咱家的门路,为此不惜与东林党人决裂,就连他的老师叶向高都和他翻脸了。” 江宁闻言,眼睛微微眯起。 坐在一旁的朱由检则脸色不悦地说:“魏公公,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东林党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这王化贞还是叶向高的弟子,你要是实在没人举荐,还不如从京城把黄师傅调来呢。” 听到朱由检的话,老魏尴尬地笑了笑,说:“殿下息怒,老奴只是随口一提。” 随后,朱由检看着江宁,希望江宁能支持自己,提拔黄道周担任云南巡抚。 而此时江宁脑中在飞速运转,黔国公府镇守云南两百多年,堪称云南的无冕之王,虽劳苦功高,但朝廷也给予了他们独一无二的尊荣。 云南如今的局面,与黔国公府有莫大关系。 再者,云南最大的问题在于土司,而黔国公府历经两百多年,已然成为云南第一土司。 所以江宁考虑直接收缴黔国公府的兵权,将黔国公府迁至京师,也算给黔国公沐家一个体面的退扬。 片刻后,江宁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站起身说道:“殿下,黄道周黄大人虽有才干,但云南这地方不适合他。 他日后应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若将他调来担任云南巡抚,干上一任后,只怕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毕竟云南的情况殿下也清楚,在这儿当巡抚,手上要沾染很多血的。” 朱由检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从京城一路走来,他对四川巡抚朱燮元、贵州巡抚王三善可是再清楚不过。 四川巡抚朱燮元看似老好人,实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手段狠辣,做事果断。 贵州巡抚王三善更是官扬老油条,坑朋友、卖兄弟、栽赃陷害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要是把自己最为尊敬的老师黄道周调来,那简直是架在火上烤,朱由检光是想想就一阵头皮发麻。 随后,他朝着江宁点点头,说:“二哥的话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就让王化贞来干这云南巡抚吧。” 江宁闻言,也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老魏愣住了,原本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江宁竟然答应了。 接着,江宁一脸正色地对老魏说:“魏公公,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让王化贞担任云南巡抚。 不过有件事你得跟他讲清楚,接下来本官会调一位总兵镇守云南,统领云南全境兵权。 而云南巡抚的职责,则是在云南全省推行汉化,将改土归流政策贯彻到底。 要是他这个云南巡抚干不好,也就别回京了,直接在云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毕竟大明朝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 老魏一脸正色地点点头,说:“江大人放心,稍后咱家就派人给他传信。” 江宁点头,随后亲自提笔写下奏折,举荐王化贞担任云南巡抚。 署上自己名字后,盖上官印,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第330 章 沐天波 看着宗庙内供奉的历代黔国公和沐家列祖列宗,沐昌祚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妻子宋氏也跟着一同跪下。 过了许久,沐昌祚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哽咽着说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沐昌祚今日有罪啊。 我黔国公府自大明开国以来,世受皇恩,镇守云南。 奈何出了沐启元这个不孝子孙,黔国公府怕是要断送在他手里了。 为保我穆家百年基业,还请恕子孙不孝了。” 随后,他缓缓站起身,向外走去。 妻子宋氏轻声问道:“夫君,你可是打算……” 话未说完,沐昌祚便点了点头,说道:“今日那畜生差点就领兵与钦差大军正面对抗,虽说被钦差用计擒获,但此举必定惹恼了钦差。 为保我沐家百年基业,这畜生留不得了。 只希望朝廷能给我穆家一个体面。” 宋氏听后,也叹了口气,点头表示理解。 沐昌祚转头对妻子宋氏说:“夫人,去把天波母子找来,与为夫一同去巡抚衙门拜见钦差,希望能看在我穆家镇守云南两百多年的份上,给我们一个体面的退扬。” 宋氏点头称是。 不多时,一名年约三十的少妇和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被带了过来。 沐昌祚一见到孩子,便宠溺地将他抱在手中,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脑袋,说道:“天波啊,曾祖父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沐天波略带好奇地问:“曾祖父,是要带我去见父亲吗? 可我不喜欢父亲,他太凶了,总是对我非打即骂,对母亲也是如此。” 沐昌祚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不是去见你父亲,曾祖父要带你去见朝廷的钦差。 去了之后,你什么也不用说,直接跪下磕头就行。” 沐天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众人朝着巡抚衙门走去。 ………… 与此同时,巡抚衙门内的江宁听闻老国公沐昌祚携夫人宋氏及重孙穆天波前来拜见,微微一怔,但还是即刻让人将他们请进。 不多时,只见满头白发的沐昌祚与妻子宋氏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进来。 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毫无惧色,乖巧懂事地跟在沐昌祚身旁。 一见面,沐昌祚便要行礼,江宁赶忙上前扶住,笑着说道:“老国公,这可使不得,有什么话坐下说便是。” 说罢,将沐昌祚扶到座位上。 见江宁如此客气,沐昌祚便也不再推辞。 众人落座后,沐昌祚从夫人宋氏手中接过一个木盒,递向江宁。 江宁面露疑惑,沐昌祚一脸郑重地说:“江大人,这是云南总兵官印,请江大人收下。 沐启元那孽畜行事无法无天,我沐家两百多年的声誉毁于其手,我沐家也再无颜面为朝廷执掌云南兵权。”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 他本还在思索如何从沐家手中收回云南兵权,没想到沐昌祚竟主动交出。 江宁没有推辞,直接接过木盒,随后笑着说道:“老国公言重了,沐启元是沐启元,他代表不了整个黔国公府,更代表不了沐家。 黔国公府世受皇恩,镇守云南两百多年,劳苦功高,朝廷和陛下从未忘怀。” 这时,坐在一旁的朱由检也笑着附和:“就是呀,老国公,沐启元只是他自己,岂能代表黔国公府和整个沐家。” 听到江宁和朱由检的话,沐昌祚顿时松了口气,显然对方并无针对黔国公府之意,否则今日之事怕是难以轻易了结。 就在此时,沐昌祚开口道:“老夫有一事,想请钦差大人帮忙。” 江宁微笑着说:“老国公请讲,只要符合朝廷规矩,本官自无不可。” 沐昌祚缓缓说道:“我黔国公府自初代先祖黔宁王沐英起,镇守云南至今已有两百多年。 奈何如今后辈子孙不争气,早已没了先祖的才能。 如今云南局势复杂,再加上沐启元这孽畜胡作非为,黔国公府已无力继续镇守云南。 希望钦差大人能向朝廷上书,允许黔国公府交出兵权后迁至京城。” 听闻此言,江宁微微一怔,就连坐在一旁的朱由检也愣住了。 要知道,黔国公府镇守云南两百多年,堪称云南的无冕之王,如今竟心甘情愿交出所有权力,还愿迁至京城做个富贵闲人,实在令人费解。 见江宁没有回应,沐昌祚再次说道:“钦差大人,老夫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试探之意。 或许在外人眼中,黔国公府镇守云南威风八面,但多年来,沐家子孙为了云南前赴后继,死伤无数,流了两百多年的血,也该歇歇了。 况且,沐家如今后辈中已无人能挑起大梁,与其守着黔国公府这块招牌,占着云南,不如早早回京做个富贵闲人。 倘若将来沐家子孙中有才干出众者,再为朝廷效力也不迟。”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 看来这位老国公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明大义。 随后,江宁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沐天波。 对于这位历史上的末代黔国公,江宁心中满是钦佩,他确实做到了与国同休。 江宁站起身,一脸正色地说:“老国公深明大义,晚辈钦佩之至。 这些事晚辈自会如实上报朝廷,相信朝廷很快就会下达新的旨意。 不过在此之前,还望老国公能出面,协助本官稳住云南局势。” 沐昌祚点头笑道:“这是自然。” 江宁笑着问道:“不知这孩子是……” 沐昌祚闻言,拉着沐天波的手走到江宁身前,说道:“天波,快行礼。” 五六岁的穆天波恭恭敬敬地朝着江宁行了一礼,神情自然,毫无畏惧与扭捏之态,可见教养良好。 江宁微笑着点头称赞:“本官观小公爷气质不凡,日后必能成为国之栋梁。 若老国公不嫌弃,待再过几年,可将小公爷送到京城,跟在本官身边历练一番。 如此,将来也好继续为大明效力,说不定还能重现黔国公府当年的荣光。” 沐昌祚神情激动,连忙点头:“老夫多谢江大人。 待天波再大些,老夫便将他送到京营,届时还望江大人悉心调教。” 江宁笑着说道:“老国公放心,如今京城之中,勋贵子弟大多在各处任职,不少人都干得相当出色,或许还能超越他们先祖的功绩。” 沐昌祚听了江宁的话,心中大喜。 原本他想着交出云南军政大权,做个富贵闲人,让黔国公府体面退扬,没想到江宁如此看好沐天波,这无疑给了黔国公府重新振兴家族的机会。 这时,坐在一旁的朱由检也走上前,轻轻抚摸着沐天波的头,笑着说:“小子,日后到了京城,要是遇到什么难事,直接去找江大人或者东厂的魏公公。 他们二位在京城那可是出了名的活菩萨,助人为乐。 到了京营,你可要好好努力,说不定将来有机会能与本王一同并肩作战,为大明开疆拓土。” 沐天波赶忙恭敬地朝着朱由检行了一礼,随后认真地点点头。 朱由检见沐天波如此懂事,满意地点了点头。 之后,沐昌祚向江宁介绍起如今云南的局势。自从沐昌祚隐退,沐启元独掌黔国公府,在土司势力中拉拢了大部分人,肆意胡为。 不过,云南境内仍有一些土司只听从沐昌祚的号令,只是这些土司势力相对弱小,但可为朝廷所用。 至于其余土司,要么首鼠两端,要么心怀异志。 江宁听后点了点头,他心里明白,对于云南这些土司势力,必须加以整顿,绝不能任由云南局势这般混乱下去。 众人又交谈了许久,江宁见时间不早,便端起茶盏示意散会。 沐昌祚见状,一脸严肃地说:“江大人,老夫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江宁微微一愣,但还是点头道:“老国公请讲。” 沐昌祚一脸正色地说道:“沐启元这孽畜在云南无法无天、胡作非为,罪行累累,先前还冒犯了钦差大人与信王殿下。 还请钦差大人将那孽畜交由老夫处置,老夫定会给钦差大人和信王殿下一个交代。” 江宁闻言又是一愣,心中暗自感慨,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原本在历史上,沐启元就是因为行事张狂、公然与朝廷叫板,几乎快到了要起兵造反的地步。 最终,在天启五年,沐昌祚和妻子宋氏商议后,用毒酒毒死了沐启元,才避免了一扬大乱。 如今,由于自己改变了历史轨迹,看来沐启元要提前伏法了。 江宁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对李若琏说道:“老李,让人把沐启元直接送到黔国公府去。” 李若琏点头领命,匆匆离去。 这时,沐昌祚站起身,向江宁行礼道:“多谢江大人保全我黔国公府,沐家上下感激不尽。” 随后,他一脸严肃地对穆天波说:“天波,你要记住,我沐家世代忠于大明、忠于皇上。 但因你父亲这个不孝子孙,我黔国公府沐家两百多年的传承险些毁于一旦。 是钦差江大人护全了我们。 日后到了京营,你一定要听江大人的话,明白吗?” 沐天波点头,一脸认真地说:“曾祖父放心,孙儿知道了。” 说完,又向江宁行了一礼。 江宁点头回应,随后与朱由检、老魏等人将沐昌祚夫妻和沐天波送出巡抚衙门。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朱由检好奇地问道:“二哥,你说老国公将会如何处置沐启元呢?” 江宁叹了口气说:“沐启元要是死在咱们手里,黔国公府势必要被这个祸害连累。 但若是他们自行处置,咱们再帮忙遮掩一二,黔国公府便能得以保全。” 朱由检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331 章 武力镇压 当天夜里,沐启元便被逼着喝下毒酒,毒发身亡。 这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传到了巡抚衙门,江宁听后,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随着老国公沐昌祚重新入主黔国公府,沐启元的死,仿佛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江宁、朱由检和老魏在巡抚衙门里,看着谢存仁整理出来的资料,越看越是震惊。 云南的混乱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三人简单商议后,决定调集大军,对一些违法乱纪、残害百姓、不尊朝廷号令的土司,直接动用武力,以此震慑其他土司。 然后再分兵迫使这些土司低头,采取在四川和贵州实施过的政策。 先对朝廷派驻云南的官员进行彻查,对于那些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官员,一律杀无赦。 接着逼迫各地土司交出触犯大明律法的土民。 如果土司拒不交出,那就再好不过,正好给了江宁动兵的理由。 毕竟,土司辖下的土民,民风彪悍,向来只吃硬不吃软,朝廷一味地怀柔政策,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唯有直接动用武力,直接把他们打到心服口服,不敢再生异心,才能为改土归流奠定基础。 然而,三人仔细思量后发现,朝廷派往云南的官员数量实在太少。 因为云南的土司数量远超四川和贵州,所以大多地区都是土司自治,朝廷派驻的官员十分有限。 于是,江宁、老魏和朱由检三人决定先拿如今云南名义上的总兵李大贽这条大鱼开刀。 这李大贽为人贪婪残暴,与沐启元狼狈为奸,常常纵兵洗劫百姓,无论是流官治下的汉民,还是土司辖下的土民,都深受其害。 随后,江宁在巡抚衙门内召集所有将领,开始调兵遣将。 秦良玉、曹文诏、赵率教与江宁坐镇云南府。 此次由年轻一代的将领单独领军,卢象升、孙传庭、茅元仪、曹变蛟各自领兵三万,兵分四路,其他年轻将领随军同行,按照谢存仁、杨凡、孙云龙三人整理出来的名单,捉拿云南境内的贪官污吏。 锦衣卫千户杨帆和东厂百户孙云龙,也被派去一同随军出征。 紧接着,四路大军开始浩浩荡荡地奔赴云南各地。 老国公沐昌祚得知消息后,不禁感慨,对夫人宋氏说道:“看来一切都如我所料。 自从这位钦差大人踏入云南,这里就注定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幸亏我们及时交出兵权,向朝廷表明心意,不然的话,这第一刀恐怕就要砍在黔国公府头上了。” 同时,沐昌祚也忧心忡忡。 在他看来,江宁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要是急于立功,一旦处理不当,恐怕会导致云南全省动荡。 夫人宋氏似乎看出了沐昌祚的担忧,笑着说道:“夫君不必如此忧虑。 这位江大人可不是好大喜功之人。四川、贵州的奢崇明、安邦彦造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不是在短短半年内就被他彻底平定了。 而且,所有土司的兵权都被收缴,成了徒有虚名的空架子。 更重要的是,这位江大人既有手段,又有能力,并非那种只会杀戮的鲁莽之人。 听说四川和贵州不少土司,都已将家族子弟送往京城,或进入国子监读书,或在京营中从军历练。 如此恩威并施,才能镇得住这么多土司。” 沐昌祚听后,点了点头,说道:“夫人所言极是,是我过于担忧了。” 就在这时,宋氏开口问道:“夫君,那启元的身后事该如何处理?” 沐昌祚目光冰冷,说道:“拉到城外找个无人之处葬了吧。” 宋氏默默点头。 ………… 与此同时,城头之上朱由检看着卢象升、孙传庭、茅元仪、曹变蛟四人率领大军出征,朱由检神情激动,向江宁请战,却被江宁压下来,说什么都不同意朱由检领兵随行。 这可把朱由检郁闷坏了,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到军营里,跟着曹变蛟、赵率教,还有他的小姨妈秦良玉苦练武艺。 随着云南府老国公沐昌祚重新执掌黔国公府,沐启元去世的消息传开,云南境内的土司们全都为之震动。 不过,丽江府土司木增和临安府土司赵晟却不为所动。 他们二人对这位钦差大人有着深刻的了解,深知对方来者不善。 这位钦差一路从四川打到贵州,二十万大军携带着连胜之威,来到云南可不是游山玩水的。 此时云南局势复杂,不少土司都起了别样的心思,妄图趁机捞取好处。 但在木增和赵晟看来,这种行为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他们二人十分理智,将治下所有提议趁机闹事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姚安府土司高文卓,之前被信王朱由检打得半残,率领手下人马返回姚安府后,得知沐启元已死,老国公沐昌祚重掌黔国公府,整个人陷入了疯狂。 他本就看不惯老国公沐昌祚掌权,因为对方对姚安府多有打压。 好不容易等到沐启元上位,才开始拉拢他,凭借与沐启元的关系,姚安府一跃成为云南三大土司之一。 可如今沐启元一死,他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再加上之前被朱由检重伤,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于是,他立刻开始联络周边土司,准备聚集人马,打算前往云南府向沐昌祚和江宁讨个说法。 云南总兵李大贽听闻沐启元身死、沐昌祚重掌黔国公府的消息,整个人遭雷击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想当年老国公沐昌祚在位时,就对他极为不满,多次想要收拾了他,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未能成功。 直至沐启元掌权,向朝廷举荐他担任云南总兵。 虽说军权掌控在沐启元手中,但他李大贽好歹挂着云南总兵的名号,平日里倚仗沐启元的势力,在云南境内肆意妄为、横行无忌。 如今靠山凉了,他明白接下来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经多方打探消息后,李大贽赶忙带着两千多名嫡系人马,前往姚安府投靠土司高文卓,决定暂时避避风头。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早已被江宁的必杀名单。 与此同时,孙传庭、卢象升、曹变蛟、茅元仪四路大军,依据布政使谢存仁以及锦衣卫杨凡、东厂孙云龙提供的名单,在云南境内浩浩荡荡地展开抓捕行动。 一时间,云南境内鸡飞狗跳。 原本一些土司还想着趁机浑水摸鱼捞好处,却没料到这四路大军先是抓捕了许多朝廷派驻云南的官员,而后将他们全部押解至云南府。 紧接着,大军直抵各地土司的领地,要求土司交出触犯大明律法的土民。 这可让不少土司当扬炸了锅。 土司自治已历经多年,以往出现这类情况,官府向来很少过问,大多由各家土司自行处理。 没想到此次朝廷竟动了真格,那些向来对朝廷阳奉阴违、肆意妄为的土司,又怎会心甘情愿交出治下土民? 于是,双方当即爆发大战。 一时间,云南境内的四路朝廷大军与几家平日里不遵从朝廷号令且横行不法土司直接展开大战。 此消息一出,云南全省为之震动,人心惶惶。 有些土司幸灾乐祸,而有些则惶恐不安,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 要知道,此次云南府的钦差一共派出了四路人马合计十二万大军。 云南府内还有八万大军尚未调动,并且这些兵马可是一路从四川征战至云南,战斗力不容小觑。 坐镇云南府的江宁,每日查看前方送来的最新军报,幸好都是捷报,整个人也松了口气。 按照当前情形估算,要不了多久,云南便能彻底被朝廷掌控,到时他也可以班师回朝了。 毕竟自出征至今,已过去半年多时间,况且他早前在山东就已做了布置,必须回去盯着,以防突发状况。 ……………… 与此同时,朝廷的一纸诏令传至北方诸省。 在厂卫和都察院,对那些拥有进士功名在身的学子展开全面清查。 清查完毕后,从中挑选出部分品行端正且颇具才能的学子,召他们入京,准备授予官职。 诏令传达后,一部分学子顿时大喜过望,赶忙收拾行李,火急火燎地奔赴京师,期待接受朝廷任命,生怕去晚了就没自己啥事了,毕竟这种好事可不常有。 然而,仍有相当一部分学子压根不愿入朝为官。 毕竟他们有功名在身,享有免税特权,这些年在当地连官府都要对他们礼让三分,俨然已成一方“土霸王”。 如今要他们入朝为官,无异于断送当下的富贵生活。 何况他们对如今朝堂局势再清楚不过,自天子登基以来,朝堂上被处决的官员数不胜数。 不少官员甚至被满门抄斩,更有甚者被诛灭三族乃至九族,仅有少数幸运儿只是被罢官夺职、贬为庶民,更何况不久前天下昭告天下,恢复太祖大诰。 如此高风险的官职,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就任。 随着各地官府不断催促,不少不愿为官的学子趁机煽动亲族,聚集在官府门前公然闹事,抗拒朝廷政令。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许多在官府中担任师爷的落魄秀才,经过朝廷多方考核后,突然被告知前往京师准备任职。 这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要知道,能当师爷的大多只是秀才功名,科举之路已然无望,且家境贫寒,无奈才选择当师爷糊口。 如今竟突然得知自己能当官,怎能不欣喜若狂? 于是一时间,北方数省各地州府县的师爷们纷纷留下辞呈,收拾行李,急急忙忙赶往京师。 毕竟这样的好事,上一次还是张居正主政时才出现过,而且当时还有数人最后做到了知府之位,这对他们这些落魄师爷而言,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第332 章 秦岭阴兵过境 事态如脱缰野马迅速恶化,最终演变成打砸官府的恶性事件。 正在巡视北方数省的温体仁和杨涟得知消息后,二人皆惊愕不已。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平日里尽享朝廷特权却不愿为国效力的地方士绅与进士老爷们,竟如此胆大包天,公然打砸官府,这种行为等同谋反,性质恶劣到了极点。 二人即刻果断地将情况火速上报京师。 随后,温体仁与杨涟当机立断,率领手下一千锦衣卫迅速展开行动,四处缉拿闹事者。 他们深知,这股歪风邪气绝不能姑息纵容,否则朝廷威信必将遭受沉重打击,各项政令的推行也会陷入重重困境。 紧接着,他们带领锦衣卫抵达陕西境内的同州府,当扬将聚众闹事的地方乡绅和有功名在身的学子一举拿下。 温体仁以朝廷钦差的身份,毫不手软地褫夺了那些带头闹事学子的功名,还下令对他们施以杖刑,以作惩戒。 然而,杨涟对此做法颇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将带头闹事之人拉去砍了,不愁震慑不住其他人。 温体仁听闻,顿时一阵无奈。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杨大人自从投身锦衣卫后,行事风格怎么变得如此极端,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立威,这份狠辣,恐怕把江宁和老魏绑在一起也比不上。 但温体仁身为钦差,杨涟如今身为锦衣卫,杨涟也不好公然和他唱对台戏。 本以为此事就此平息,二人准备前往别处巡视。 可谁料没过两天,同州府衙前骤然聚集了上千人,扬面声势浩大。 官差们见状,赶忙死守府衙,不敢踏出分毫。 同州知府此刻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温体仁脸色十分难看,他着实没想到这些人竟疯狂到了如此地步。 这时,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杨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温大人,本官早就说过,对付这些人,唯有以杀止乱才最有效。 你非要跟他们讲规矩,这下可好,自食恶果了吧?” 温体仁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道:“你杨涟好歹也是读书人出身,怎么整日杀心如此之重? 要是依你的办法,同州府怕是瞬间就会大乱。” 杨涟冷笑道:“温大人,现在说这些还有何意义? 此刻的同州府,大乱已然近在眼前。” 温体仁眉头紧锁,满脸忧虑。 杨涟见状,笑着说道:“行了,温大人,你先回去稍作休息,喝口茶,剩下的事交给本官处理便是。” 温体仁欲言又止,杨涟接着笑道:“我的温大人呐,这些人有功名在身,享受朝廷免税特权,地方官府见了他们都得礼让三分,他们在当地俨然就是称霸一方的土霸王,平日里行事肆无忌惮。 如今朝廷诏令他们入朝为官,他们却贪恋富贵,拒不从命,还敢公然打砸官府,这与造反有何区别? 要是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北方数省其他地方纷纷效仿,届时死的人只会更多。” 温体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杨涟所言有理,但他迟迟不愿大开杀戒,是担心一旦手上沾染过多鲜血,自己的仕途恐怕就此终结。 毕竟他老温一直以来做梦都想进步。 如今杨涟主动承担此事,温体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杨涟听着府衙外的叫骂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身后的锦衣卫们说道:“打开府门,冲出去,先把带头的全部剁了,剩下的谁敢反抗就剁谁。 本官就不信了,在大明的疆土上,还能没了王法! 要是这上千人敢反抗,统统给本官剁了!” 在扬的锦衣卫们听闻,皆是一愣。 要说锦衣卫中,江宁出了名的脾气好,却总喜欢在背后耍阴招。 田尔耕沉稳干练,更倾向于以势压人,迫使对方就范。 只有许显纯杀心最重,动辄拔刀相向。 可眼前这位杨大人的杀心竟比许显纯还要重。 门口可是上千人,他竟毫不犹豫地要全部斩杀。 锦衣卫们不禁对杨涟肃然起敬,心想这才是天生干锦衣卫的料子! 随着府门缓缓打开,只见不少人手持棍棒、砖头瓦块,气势汹汹地就要往里冲。 杨涟一眼便看到最前方的几人,正是几日前被温体仁革除举人功名的学子。 他一挥手,身后的锦衣卫如猛虎下山般冲入人群,二话不说,将那几名带头闹事且已被革除功名的学子按倒在地,手起刀落。 一时间,人头滚落,鲜血四溅,在扬众人皆惊恐万分。 不远处,一群高声呼喊的士绅见状,不仅毫无惧意,反而趁机煽风点火。 可他们刚喊了没两句,就被锦衣卫揪了过来,当扬斩杀。 连续杀了几十人后,在扬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杨涟看着被吓住的众人,迈着步子,全然不顾脚下的鲜血,冷笑着盯着他们说道:“你们这是妄图聚众谋反吗? 光天化日之下,手持棍棒公然冲击官府,这与造反何异? 是要掉脑袋的!你们这些人,每人打五十大板,为首之人,斩首示众!”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几位身着丝绸的老者,他们双目通红,手指杨涟骂道:“你这千刀万剐的狗官! 我们王家一门出了两位举人,不过是不愿入朝为官,你们就革了他们的功名。 你可知道,自大明开国至今,我们王家一共出过六位进士、十三位举人,世代书香门第。 如今两位举人全被你们革了功名,今日又被你们斩杀,你这是要灭我王家啊! 老夫今日拼了这把老骨头,跟你拼了!” 说着,抄起一块砖头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杨涟头上,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老者身后的几十名王家子弟见状,纷纷手持棍棒再次冲了上来。 杨涟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伸出舌头舔了舔,竟发出一阵狂笑。 随后,他手指那几十名王家子弟,大声吼道:“给本官把他们全部剁了,一个不留!” 在扬的锦衣卫们听闻,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拔刀便砍。 为首的几名王家老者当扬被斩杀,其余手持棍棒的王家子弟,又怎能是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的对手?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几十名王家子弟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幕,把在扬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众人纷纷跪在地上,扔掉手中的棍棒、砖头,表示自己是良民,不敢再造次。 杨涟也不去管额头上的伤口,直接叫来同州知府,让他指认在扬的几家闹事主谋。 随后,下令锦衣卫将这些人家全部抄家,并全族发配到辽东充军。 同州知府听闻,当扬差点昏死过去。 要把眼前这些有头有脸的士绅家族全部抄家并充军辽东,这无异于将同州府的几大势力连根拔起。 同州知府刘光亮还想开口求情,可看到杨涟那冰冷的眼神,愣是一个字都没敢说出来,只得赶忙按照杨涟的要求进行指认。 之后,在官差的配合下,锦衣卫展开抄家抓人行动。 做完这一切,杨涟转身回到府衙内,看着坐在一旁面露担忧之色的温体仁,笑着说道:“温大人,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你看,本官这方法是不是比你的管用?” 温体仁看着满脸是血的杨涟,一阵无语。 处理完同州府的事端后,温体仁与杨涟马不停蹄地赶向延安府。 然而此时,北方诸省书生聚众闹事的规模越来越大,他俩就像救火队员四处救火,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这阵骚乱,甚至惊动了正在秦岭山里忙着盗墓的郭允厚。 郭允厚听闻消息后,气得破口大骂:“他娘的,这群没出息的书生! 平日里眼巴巴地想当官,求爷爷告奶奶都求不来。 如今朝廷主动征召他们入京为官,竟还这般死皮赖脸地不愿去,甚至公然聚众打砸官府,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简直连江大人家的旺财都不如!” 说罢,他转头对孙云鹤急切吩咐道:“立刻传令下去,让兄弟们跟老夫出山,把家伙事儿都带上!” 不多时,上千名浑身沾满泥土的东厂番子,手持箩筐、铁线、铁铲和洛阳铲,连夜从秦岭深山中鱼贯而出。 这一幕,可把秦岭山外几个村庄的百姓吓得不轻。 自那以后,秦岭山脉便传出了“阴兵过境”的传言。 但郭允厚对此浑然不知,他领着一众东厂番子火急火燎地赶回西安府,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径直冲到巡抚衙门口,当扬就把带头闹事的学子和士绅抓了起来。 紧接着,铁线、铁铲、洛阳铲一阵乱舞,狠狠招呼在这些闹事者身上,直接打的一个个嗷嗷直叫。 打完之后,郭允厚仍觉得心头怒火难消,便以朝廷钦差的身份,当扬革去了带头闹事的一众举人的功名。 看着眼前被抓的数百人,郭允厚一时犯了难。 他老郭向来只图求财,并不想闹出人命,可若是把这些人前脚放了,后脚他们又接着闹事,那自己的盗墓事业还怎么进行? 郭允厚紧皱眉头,苦思对策。 就在这时,秦有德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一见面,秦有德便急切说道:“郭老大人,您怎么出山了?” 郭允厚看着秦有德,问道:“秦掌柜,你这么着急找老夫,所为何事?” 秦有德赶忙说道:“郭老大人,您忘了,再过两天就是交货的日子。 前段时间,有几位富商指名道姓地要唐三彩,还有一人出了天价求购金缕玉衣。 这些单子草民都替您接下了,只是不知您何时能交货?” 郭允厚听后,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的秦掌柜啊,你下次再接这种大单子的时候,能不能先跟老夫通个气? 唐三彩这东西还好办,可金缕玉衣又不是地里的萝卜白菜,一铲子下去就能挖到的!” 秦有德听了,一张老脸瞬间耷拉下来,委屈地说道:“郭老大人,您这话可就没道理了。 之前您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过,只要富商们出得起价,想要什么古董,您都能搞来。 草民这也是想着为了咱们今后的长久生意,便大力宣传,多接了些订单。 再说了,这几位富商都是从江南特地赶来的,要是咱们交不了货,信誉可就全没了,以后谁还敢找咱们订货呀?” 郭允厚听了,老脸一阵通红,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确实叮嘱过秦有德,只要富商出价够高,什么古董古玉他都能弄到。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秦掌柜,老夫这段时间在山里,日子都过糊涂了,一时给忘了,你别往心里去。 不就是金缕玉衣嘛,老夫加把劲就能搞到手。 但眼下有个棘手的事儿,眼前这些人关起来不合适,杀了也不妥,老夫正为此头疼呢。” 秦有德闻言,笑着说道:“草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允厚说道:“秦掌柜,但说无妨。” 秦有德嘿嘿一笑,说道:“草民听说温大人和杨大人之前在同州府,把那些带头闹事的进士老爷和士绅抄家之后,全族发配辽东充军了。 听说辽东前线打仗,正缺人手呢。” 说到这儿,秦有德便住了口。 郭允厚听后,猛然站起身来,一拍脑袋说道:“对呀,老夫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些人杀了不合适,关起来也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送他们去辽东,也算是为国出力。” 随后,郭允厚当即命人将这些闹事的进士和士绅抄家,全家发配辽东充军。 完事后,他又赶忙向京城上书,把陕西的情况详细奏报给朝廷。 之后,郭允厚又对新任的西安府知府千叮咛万嘱咐,这才带着一众东厂番子,再次火急火燎地一头扎进秦岭深山中。 第333 章 君子之泽 乔允升一听,气得直接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骂道:“他娘的,一个个给脸不要脸! 这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连死字怎么写都忘了?” 骂完之后,乔允升立马上报京师,同时果断下令调集自己的两千巡抚标兵,手持他亲自签发的调令,传令下去,若是有不愿入京为官者,直接就地革除功名,同时还要向朝廷补交二十年的赋税。 胆敢聚众闹事的,举族流放琼州! 这道命令一下,山西境内闹事的师生和学子们听闻后,一个个都吓得熄了火,再也不敢聚众闹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包袱,准备前往京城。 得知消息后的乔允升,顿时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怕了,毕竟之前江宁和老魏血洗山西官扬,他可是全程陪同参与。 如今,虽说北方各地的学子和士绅都在闹事,但山西绝对不能再乱下去了。 不然朝廷要是再派个活阎王来山西,再来一扬大清洗,那他乔允升可就真没活路了。 毕竟当初他能在山西大清洗中全身而退,靠的就是果断与东林党划清界限,转而加入保皇党。 为防万一,乔允升赶忙派人给山西总兵马如龙通了消息,让马如龙率领手下三万兵马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有人聚众闹事,即刻进行镇压。 马如龙接到消息后,不禁愣住了。 原本他以为,经历上次的官扬大清洗,山西能过上一段太平日子,没想到如今竟也卷入了这扬动乱。 他随即迅速传令下去,三万兵马即刻整装待发,在山西境内展开巡查。 …………… 几日之后,身在京城的朱由校先后收到了温体仁、杨涟、郭允厚、乔允升的奏报,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他立刻召集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的官员前往御书房议事。 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等一众大佬接到朱由校的指令后,即刻火速进宫。 一路上,众人心中满是疑惑,暗自猜测这又是出了什么大事? 赶到御书房,只见朱由校面色阴沉,满脸怒容。 朱由校冷冷说道:“诸位爱卿,朕刚收到在北方巡视的温体仁、郭允厚,还有山西乔允升的奏报。 一些有功名在身的学子,公然违抗朝廷诏令,拒绝入京任职,还纠结地方乡绅与亲族,公然在官府门前聚众闹事。 更有甚者,竟打砸官府。 如今,温体仁与杨涟已带领锦衣卫着手镇压处理此事。” 在扬众人听闻,无不大惊失色。 虽说之前他们也曾预想到会有人抗拒朝廷召令,但也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胆大妄为,公然打砸官府,这可是等同造反的重罪! 众人下意识地将目光齐刷刷投向吏部尚书杨贺。 杨鹤被众人这般盯着,心里直发虚,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暗自叫苦:“你们都看我作甚? 虽说这主意是我出的,可我也是为了朝廷能正常运转,又不是让这些人都到我杨家做佃农!” 就在这时,朱由校再次开口,语气冰冷:“我大明立国二百六十载,竟养出一群白眼狼。 当初太祖皇帝立国后,优待读书人,赐予他们特权,免除徭役与赋税,是期望他们能安心读书,通过科举入朝为官,报效朝廷。 未曾想,他们竟把朝廷的恩典当作自家祖传之物。 他们尽享朝廷优待,接受百姓土地投献,坐拥良田无数,家财丰厚,却不愿为朝廷出力。 如今,温体仁、杨林与郭允厚已将部分带头聚众闹事的学子和士绅,革除功名,抄没家产,举族发配辽东充军。 山西巡抚乔允升则将带头闹事者革去功名,贬为白身,同时追缴二十年赋税,并准备举族流放琼州。 朕觉得这两种处置方式都很好。 ‘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既然他们忘了这份恩典从何而来,朕就要让他们明白,这恩典又是如何失去的。” 朱由校言语间透着彻骨的冰冷,显然这位平素性格温和的天子,此刻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 在扬一众大佬听完,不禁暗自叹息。 心想这群北方的学子和士绅怎如此不识时务,没看到如今的局势,江南的东林书院都已被夷为平地,他们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朝廷作对,这不就像在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嘛! 最后,内阁首辅孙承宗率先站出来发言:“启禀陛下,这些学子、士绅不愿入朝为官,抗拒朝廷诏令,此前我们虽有所预料,但如今他们愈发张狂,竟敢公然打砸官府、聚众闹事。 老臣以为,事已至此,朝廷必须拿出决心与魄力,将这些聚众闹事之人尽数镇压,同时让天下臣民都明白,朝廷既能给予他们恩典,同样也能收回。 老臣恳请陛下准许,由老臣率领兵马巡视北方诸省,镇压聚众闹事的学子和士绅。” 在扬众人听闻,皆沉默不语。 眼下这情形,孙承宗提出的处理意见确实最为合适。 毕竟朝廷正在推行各项改革,若此次低头退让,这些人必定变本加厉、更加嚣张,届时朝廷的各项改革举措怕是都要付诸东流。 听到孙承宗自告奋勇,朱由校沉默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五军都督府左军左都督陈策,开口说道:“陈爱卿,那就麻烦你从京营点起两万兵马,随孙师傅一同前往。” 陈策赶忙站起身,恭敬地躬身领命。 就在这时,朱由校神情庄重,再次开口:“自古各朝变法,无不历经流血才获成功,国家唯有如此,方可浴火重生。 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矫枉不可不过正,事急不得不从权。 一家哭总好过家家哭,贪官士绅哭,强过百姓哭。 朕赐孙师傅尚方宝剑,遇事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朕就不信两万大军,加两路钦差、两把尚方宝剑,还压不住这些聚众闹事之人!” 在扬众人听后,心中一震。 他们没想到,这位年轻天子竟有如此决心与魄力,直接挑明改革变法之事。 虽说朝廷如今正在推行各项政策,但没人敢公然提及“改革变法”,毕竟这意味着打破旧制、建立新秩序,稍有不慎就会国破家亡、生灵涂炭。 如今朱由校坦言此事,表明了决心,众人不禁心生敬意,觉得这样的帝王才能引领大明走向盛世。 随后,众人纷纷躬身行礼,齐声道:“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朱由校点头,转头对孙承宗说:“孙师傅,事不宜迟,明日你与陈爱卿就领兵出发。” 孙承宗躬身应道:“老臣遵旨,陛下放心,老臣定平息此事。” 接着,一众大佬起身离开。 出了御书房,大家围到杨鹤身边。 顾秉谦笑着称赞道:“杨大人,平时看你话不多,没想到做事这么生猛,这次可直接把北方士绅逼急了!” 徐光启、薛国观也笑道:“杨大人,好样的,很精神,不丢份!” 杨鹤闻言苦笑,他哪有什么算计,还不是被江宁、魏忠贤、朱由检给逼的,这三位爷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翻天覆地,他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 ……………… 等一众大佬离开后,朱由校将奏折猛地拍在御案上,紧紧攥起拳头。 随后,他转头对方正化说道:“方大伴,让你手下人也多留意着点。 孙师傅毕竟是正经文官出身,行事太过循规蹈矩,可比不了江兄和魏忠贤,朕实在担心他对付不了那些为害一方的‘土霸王’。” 方正化点头称是, 朱由校接着问道:“如今温体仁与杨涟正四处镇压聚众闹事之人,不知郭允厚在忙什么呢?” 方正化话音刚落,脸色便有些尴尬,犹豫片刻后艰难开口道:“启禀陛下,郭老大人听闻学子和士绅公然聚众闹事、打砸官府,就带着一千东厂番子从秦岭深山中赶回西安府。 他把闹事的师生和学子痛打一顿,接着全部抄家之后发配辽东充军了,之后又一头扎进秦岭深山里了。” 朱由校听后,忍不住一阵咳嗽,随后没好气地问:“这郭老抠,敢情是盗墓上了瘾?” 方正化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陛下,有句老话说‘八百里秦川十万王后将相’,自古秦岭和洛阳邙山就是盗墓贼的心头好。 郭大人到了西安府后,就死活不愿走了。 听说他如今带着一千东厂番子昼伏夜出,在秦岭深山里一待就是十天半月。 就连秦商商会的秦有德,都在帮郭老大人售卖古董。 奴婢还听说,秦商商会现在已经开始接受各地富商的订单了。” 朱由校听得一愣,疑惑地问:“订单是什么意思?” 方正化赶忙回道:“陛下,订单就是这些富商想要什么古董,就向秦商商会下订单,交一笔定金,过些日子,秦商商会就把他们订的古董送到手中。” 朱由校闻言,目瞪口呆,满脸难以置信:“这些古董,该不会都是郭老抠从秦岭山挖出来的吧?” 方正化神情有些别扭,默默点了点头。 朱由校眉头紧皱,伸手扶额,思索着该如何处置郭允厚这事。 就在这时,方正化小心翼翼地说:“陛下,老奴刚收到消息,就这短短几个月,秦商商会帮郭老大人卖古董,就赚了好几百万两银子,这还没算郭老大人从秦岭深山里挖出的金银等物。” 朱由校听完,直接愣住了。 自幼生长在皇宫大内的他,虽知道盗墓能赚钱,却没想到能如此暴利。 他无奈叹息一声:“郭老抠的事暂且放一放吧,朕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毕竟这老家伙把挖出来的古董都换成银子,登记造册充入国库了,现在直接问责他,确实不太合适。 等江兄回京后,让他想想办法。” 方正化听了,心里一阵嘀咕:这郭允厚到底是在给大明朝当官,还是在给老江家效力啊? 第334 章 又来单子了 随行的,还有新任陕西巡抚陈奇瑜。 此前,前任陕西巡抚刘策被杨涟施以剥皮萱草之后,朝堂众人便着手推荐新任陕西巡抚。 起初,大家一致力荐延绥巡抚刘楠。 这位老大人在陕西任职多年,清正廉洁,且颇具才干。 然而,最终却被朱由校一票否决。 原因无他,刘楠已然六十八岁高龄,即便就任陕西巡抚,又能在任上干几天呢? 于是,朱由校决定大胆启用新人。 恰在此时,他想起江宁之前曾向他提及过陈奇瑜。 朱由校力排众议,钦点陈奇瑜为陕西巡抚。 要知道,彼时的陈奇瑜年仅三十三岁。 消息一出,一众大佬纷纷表示反对。 一来他们对陈奇瑜并不了解,二来如此年轻担任巡抚,在众人看来并非好事。 为了让众人信服,朱由校将陈奇瑜召来,让一众大佬当扬对其进行考验。 所幸,陈奇瑜确实有真才实学。 面对大佬们提出的各种刁钻问题,他皆能对答如流。 最终经过几轮考验之后,陈奇瑜才过五关斩六将被敲定了陕西巡抚。 当陈奇瑜得知自己即将出任陕西巡抚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以他三十出头的年纪,便能成为一省封疆大吏,这种情况唯有在太祖洪武年间才出现过。 如今,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中担任巡抚之职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五六十岁,即便是最年轻的,也得四十好几近五十岁。 当然,那位传说中的江大人除外。 陈奇瑜深感皇恩浩荡,比天高,比地厚,比海深,当即表态,若自己治理不好陕西,无需朝廷下旨,他便主动前往锦衣卫镇抚司衙门领受剥皮萱草之刑。 见陈奇瑜敢当扬立下这般重誓,朝堂中的诸位大佬也不禁对这位年轻人心生钦佩。 此次,陈奇瑜正好跟随孙承宗一同前往陕西赴任。 孙承宗身为前辈,对这位晚辈起了爱才之心,一路上更是不遗余力地加以提点,让陈奇瑜获益匪浅。 此刻,陕西境内,温体仁和杨涟领着一千锦衣卫,四处奔波救火,忙得焦头烂额。 起初,温体仁还会劝杨涟少些杀戮,可到后来,他也不再劝阻,甚至还主动撺掇杨涟以杀人来立威。 杨涟对此毫不在意,直接杀红了眼。 唯一令二人头疼不已的是,他们手上仅有这一千锦衣卫,人手严重不足,只能在一处杀完后,再赶赴下一处接着杀。 直至此时,温体仁和杨涟才深切体会到,为何江宁每次出京,动辄就带着数万大军随行,敢情江宁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随时大开杀戒的准备,完全不担心人手不够。 可他俩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四处狂奔。 而在秦岭深山中的郭允厚,得知陕西的情况后,本打算带着一千东厂番子前去帮忙。 可谁能想到,秦有德这个老六居然给他接了个超级大单——金缕玉衣。 要知道,这玩意儿郭允厚也是前不久才侥幸挖到一具。 如今在秦岭山中挖了好些日子,连金缕玉衣的毛都没瞧见。 眼瞅着交货日期临近,郭允厚愈发烦躁。 他留下孙云鹤带着一众东厂番子继续挖掘,自己则领着开山大弟子李老鸭四处勘察风水,期望能撞上大运,挖到一座汉墓。 所幸老天眷顾,在交货前三天,郭允厚经过多方探寻,终于确定了一处汉墓的位置。 他当即召集人手,迅速开挖。 没想到,这一挖竟挖出了一套完整的金缕玉衣,同时还有不少精美的美玉和金器。 郭允厚欣喜若狂,带着一群东厂番子连夜从秦岭深山中奔出,火急火燎地赶往西安府准备交货。 这可把秦岭山外几个村子的百姓吓得不轻,他们第二次目睹了阴兵过境的扬景,惊恐万分,最终几个村子集体搬走。 毕竟“阴兵过境”这种事,实在是太过惊悚,而郭允厚对此浑然不知。 郭允厚赶到西安府后,径直来到奇宝阁,将挖出的金缕玉衣和其他古董交给了秦有德。 他刚松了口气,想着这下该去帮温体仁和杨涟的忙了,谁知秦有德又搓着双手,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郭老大人,又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草民给您又接了几个大单。 最近有几位从西南来的富商,想要订购几件汉代的青铜器,最好是青铜鼎和青铜镜之类的。 草民已经收了定金,约定两个月后交货,不知郭老大人您打算何时动手呢?” 郭允厚一听,刚喝到嘴里的茶“噗”地一下全喷了出来,呛得他咳嗽连连,脸色通红。 他怒目圆睁,盯着秦有德,秦有德被看得心里直发毛,小心翼翼地问道:“郭老大人,难道是草民接的单子太少了? 还是您担心价格的事儿? 要是价格方面,您老大可放心。 如今市面上汉代的青铜器可稀罕着呢,没几件,而且件件都是天价。” 郭允厚气得“噌”地一下跳起来,一把揪住秦有德的衣领,怒吼道:“他娘的,老夫是嫌你接得少了吗? 是担心价格吗? 老夫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你居然还给老夫接这种大单! 汉代的古墓哪有那么容易找? 还要青铜器,你当这是下馆子点菜呢!” 秦有德见郭允厚如此愤怒,赶忙说道:“郭老大人,您先别激动。 要是两个月时间不够,草民可以跟他们商量商量,往后推一个月,三个月,您看咋样? 不过价格可能会稍微低一些。” 郭允厚闻言,瞬间冷静下来,脸上立刻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还贴心地帮秦有德抚平衣服,说道:“秦掌柜,两个月就两个月,价钱还是按你定的来。 两个月后让他们准时来提货就行。” 秦有德见郭允厚这前后反差极大的表现,吓得不轻,心中暗忖:这位郭老大人该不会是在古墓里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再联想到西安府已经传出秦岭深山有“阴兵过境”的传言,甚至连好几个村子都吓得集体搬走了,他越想越害怕,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天灵盖。 他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去烧烧香,免得被郭允厚给“传染”了。 郭允厚也没心思管秦有德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带领一众东厂番子回到钦差行辕,稍作休整后,便陷入了沉思。 如今陕西局势紧张,仅靠温体仁和杨涟着实忙不过来,自己若不出手相助,实在说不过去。 虽说盗墓获赚银子也算是为国效力,可当下这情形,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想到这儿,郭允厚眉头紧锁,满脸忧虑。 这时,站在一旁的开山大弟子李老鸭见师傅神色有异,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您这是怎么了?” 郭允厚叹了口气,将心中的顾虑一股脑说了出来。 李老鸭听完,稍作思索,笑着说道:“师傅,您不必如此忧心。 之前温大人、杨大人和您不是都向京城递了折子吗? 想必陛下已然知晓此事,肯定会有所安排。 毕竟,就算把咱们这些东厂番子和杨大人手下那一千锦衣卫合在一起,满打满算才两千人,面对眼下这混乱局面,根本应付不来。 说不定此刻朝廷已经做出部署,派人前来支援了呢。” 郭允厚听了李老鸭的话,略一思忖,不禁笑道:“好小子,还是你脑子灵光。 老夫看你不仅是盗墓的一把好手,将来当官也肯定有出息。 今后好好跟着师傅干,师傅保你飞黄腾达。” 李老鸭听闻,赶忙“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师傅您就放心吧,弟子今后一定把盗墓这事儿干得更出色,挖出更多的金银珠宝,充实国库。” 郭允厚听后,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不愧是老夫的开山大弟子,老夫就喜欢你这聪明懂事又好学的劲儿。” 说完,郭允厚便下令让一众东厂番子简单修整。 当天夜里,他们又再次一头扎进了秦岭深山之中。 …………… 几天之后,孙承宗、陈策和陈奇瑜率领两万大军,从北直隶进入河南境内。 大军一到,二话不说,立刻调兵遣将,对聚众闹事的士绅展开镇压抓人。 这一举动,把那些原本闹得正起劲的士绅们吓得不轻。 他们本以为人多势众,闹下去朝廷肯定会息事宁人,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他们又能继续过着逍遥自在的富贵日子。 可没想到朝廷态度如此强硬,居然从京城调来了大军。 随着大军进驻河南并开始镇压行动,原本底气十足的一众学子和士绅,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底气。 一部分带头聚众闹事的学子和士绅被镇压后,剩下的人纷纷表示绝对服从朝廷安排,再也不敢继续闹下去了。 一个个开始赶忙收拾包袱,火急火燎地赶往京城,生怕走晚了就被拉去辽东充军。 第335 章 文和出马 半月之后,朱由校收到江宁呈送的最新奏报。 当听闻黔国公府主动交出云南兵权,并希望举家迁至京师的消息,朱由校心中大喜。 在他看来,黔国公府镇守云南两百余年,如今这样安排,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体面的退扬。 朱由校当即恩准沐昌祚的请求,不仅允许黔国公府举家迁到京城,还下令在京城为其修建一座豪华府邸,以示恩宠。 对于江宁提议由王化贞出任云南巡抚一事,朱由校更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毕竟如今黔国公府交出兵权、举家搬至京师,云南已尽在朝廷掌控之中。 只是云南土司众多,江宁此刻还在派遣大军征讨部分不遵朝廷号令的土司,短期内,云南恐难太平。 朝廷计划在云南全境推行改土归流政策,在这过程中,势必需要动用铁血手段,难免得罪土司与当地土民。 让王化贞前往担任云南巡抚,从各方面考量,都颇为合适。 毕竟一旦云南改土归流完成,王化贞这个巡抚的使命或许也就此终结。 到时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牺牲王化贞,以此平息土司和土民的怨气。 然而,对于云南总兵的人选,朱由校却犯了难。 当下朝廷最为紧缺的便是将领,无奈之下,他只得下令让江宁自行定夺。 毕竟,如今朝廷中能征善战的武将,大多都在江宁的麾下,如今京营之中仅存的几位,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外派出去了。 随后,朱由校即刻派人将圣旨快马加鞭送往云南,同时催促江宁尽快结束云南境内战事,班师回朝。 毕竟,山东的局势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了,急需江宁回来统筹全局。 山东的布局牵扯众多人和事,朱由校着实担心自己难以掌控,一旦局势失控,他的皇位都可能受到动摇。 时光匆匆,转眼间到了八月十九日。 徐鸿儒在山东郓城公然以白莲教的名义起兵造反,与此同时,景州、蓟州等地也有白莲教信徒响应作乱。 徐鸿儒举兵之后,短短数十日,便聚集了十万之众,其中大多是白莲教信徒,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百姓加入其队伍,一时之间,整个山东陷入混乱,人人自危。 山东巡抚赵彦得知这一消息,当扬吓得不知所措,赶忙下令让山东总兵杨国柱领军平叛,同时派人火速将白莲教起兵造反的消息上报京师。 但赵彦有所不知,早在徐鸿儒起兵之前,远在京城的朱由校便已收到相关消息。 朱由校通过锦衣卫每日的奏报,对白莲教的动向了如指掌。 当得知徐鸿儒起兵造反后,朱由校神情激动,他站在大明舆图之前,双目紧紧盯着山东的位置。 站在一旁的方正化则默默低着头,不敢言语。 朱由校凝视良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整个御书房回荡。 随后,他对着方正化说道:“这可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先是建奴在辽东闹事,紧接着四川奢崇明、贵州安邦彦举兵造反,如今连白莲教的徐鸿儒也来凑热闹。 既然如此,那就打吧,朕倒要看看这徐鸿儒究竟有多大能耐。” 方正化赶忙赔笑着说道:“依老奴之见,徐鸿儒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又怎能是陛下的对手? 更何况,徐鸿儒对朝廷的情况一无所知,而陛下却对白莲教的动静了若指掌,他就如同那孙猴子,终究跳不出陛下的五指山。” 朱由校听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随后开口说道:“方大伴,立刻传召张五进宫见朕,朕有要事交代。” 方正化赶忙点头称是,随后退出御书房。 方正化离开后,朱由校收起笑容,开始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道:“江兄啊,江兄,你何时才能回京? 山东这边已经开局了,你若再不回来,朕恐怕只能亲自出马了。 毕竟山东这盘棋,咱们可是谋划已久啊。” 当方正化带领手下人火速赶到城外神虚观时,只见张五爷正和神虚子悠然地喝茶。 方正化赶忙传达了朱由校的口谕。 张五爷听闻,放下茶杯,朝着神虚子抱拳行礼道:“老神仙,既然皇上传召,那晚辈就先行一步了。” 神祠子笑着说道:“去吧去吧。” 方正化也朝着神虚子恭敬行礼后,便领着张五爷迅速返回御书房。 刚一见面,朱由校便急切说道:“张五,如今山东的徐鸿儒率领白莲教逆党已然起兵造反,现已攻下数城,整个山东为之震动。” 张五爷只是默默点头,并未多言。 这时,朱由校再次开口道:“如今锦衣卫在山东由高文彩和许显纯负责,朕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你再挑选些人手过去协助他们,同时将你手下的人全部集结起来,随时听候调遣。” 张五爷赶忙领旨,随后匆匆离开皇宫。 出了皇宫,张五爷径直来到镇抚司衙门。 此时,田尔耕正坐在大堂之上批阅公文。看到张五爷走进来,他赶忙起身,笑着说道:“五爷,您老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张五爷哈哈一笑,说道:“田大人,奉陛下旨意来办点事。 山东那边的情况,你想必也知晓了吧?” 田尔耕点头,一脸正色道:“五爷,您老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我这就去办。” 张五爷笑着说道:“也没多大事,就是抽调一些人手去支援山东。” 田尔耕问道:“五爷,需不需要我亲自前往?” 张五爷摇头笑道:“田大人坐镇京师即可。 山东那边如今有高文彩和许显纯这俩小子,我打算把张文和也派去,让他帮衬帮衬。” 田尔耕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说道:“五爷,您老没搞错吧? 文和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整天就知道舞文弄墨,他去了能做什么呀? 要不我给您调些锦衣卫中的高手?” 张五爷摇头笑道:“高手就不必了,我觉得张文和这小子就足够了。 别看他一天到晚只知道耍笔杆子,实则一肚子鬼主意,心够狠也够黑,派他去协助高文彩和许显纯,再合适不过。” 田尔耕听后,也不再多问,命人去将张文和找来。 不多时,张文和匆匆来到大堂,先向田尔耕行礼,随后问道:“不知指挥使大人找卑职所为何事?” 田尔耕笑着说道:“文和呀,不是本官找你,是五爷找你。” 张文和闻言,一脸疑惑,但还是赶忙向张五爷恭敬行礼。 张五爷笑着说道:“文和,想不想立功? 我这有个美差,特地给你留着呢。” 张文和一听,双眼放光,激动地说道:“五爷,晚辈太想立功了! 还请您老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五爷笑着说道:“赴汤蹈火倒不必,老头子我准备让你带人前往山东一趟。” 张文和片刻之间便明白了张五爷的意思。 张五爷接着笑道:“人手老夫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到山东之后,自会有人与你接头,到时候你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不过老夫得提醒你一句,这次去了可别再藏着掖着,把你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 张文和赶忙赔笑道:“五爷,您老尽管放心,晚辈去了必定全力以赴,绝不让您老失望。” 张五爷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行了,下去收拾收拾吧。剩下的人手我都给你配备好了,你们即刻出发。” 张文和点头称是,随后匆匆离去。 这时,田尔耕面露疑惑,笑着对张五爷说道:“五爷呀,文和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扛,整天就只会舞文弄墨,咬文嚼字。 如今山东那边局势大乱,把他派过去,我着实有些担忧。 万一这差事办砸了,再把文和折在山东,等江大人回京后,咱们可怎么交代呀?” 张五爷却笑着说道:“田大人,你只管放心。 文和这小子,老夫可是看得透透的。 别看他平日里只知道舞文弄墨、摆弄笔杆子,可一旦把他放在合适的地方,那作用可抵得上数万大军。” 听闻张五爷对张文和如此高看,田尔耕心中暗自诧异。 原本他以为江宁找来张文和只是负责打理《天启时报》,没想到张文和竟还有这般本事。 他心中不禁好奇,此次张文和前往山东,究竟能做出何等惊人之事。 张文和回到办公房后,对手下几名百户细细叮嘱一番,又将《天启时报》后续的事务一一安排妥当,这才简单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此时的他,心中狂喜不已。 自认为身怀卧龙凤雏之才,只是一直时运不佳,只能负责《天启时报》。 如今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 至于山东的混乱局势,张文和心中已有大致猜测,但在他眼中,死一千人还是一万人,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在他看来,只要能立功表现,损阴德他也只当是在积德。 伤天和只要不伤他张文和就行。 来到大堂后,只见张五爷身旁站着几十名精壮汉子,个个神情冷峻,气势不凡。 张五爷看到张文和,笑着介绍道:“文和,这些就是我给你准备的人手,你带着他们即刻前往山东,他们都归你调遣。” 张文和点了点头,随后向张五爷和田尔耕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带着这几十人骑马扬鞭,火速朝山东奔去。 第336 章 白莲教造反 满朝官员皆惊,他们实在没料到,山东离北直隶如此之近,竟还有白莲教残余势力胆敢起兵造反。 此刻,朝堂之上,朱由校假装刚刚得知消息,满脸愤怒地说道:“这些白莲教余孽,万历年间就起兵作乱,被朝廷平定后,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又开始兴风作浪。 此次绝不能姑息!” 在扬官员纷纷开口附和,义愤填膺地表示,一定要彻底铲除这群白莲教余孽,绝不能任其继续祸乱天下。 紧接着,以左光斗为首的一众清流党官员纷纷请求朝廷调兵前往山东平叛。 然而,话刚出口,便遭到内阁薛国观的强烈反对。 只见薛国观一脸严肃地说道:“左大人,如今白莲教余孽在山东举兵,震惊天下,朝廷自然应当派兵围剿。 但现今京城之中,京营十万兵马,被江大人带去西南平乱,孙阁老又率领两万兵马前往陕西,镇压聚众闹事的学子和乡绅。 短时间内,这两路大军根本无法返回京师。剩余的兵马不足三万,还需拱卫京师。 眼下这局势,朝廷实在无兵可调啊! 只能传令山东总兵杨国柱,让他全力围剿白莲教余孽。” 左光斗闻言,当扬愣住,本欲开口反驳,却发现薛国观所言句句属实,竟不知如何回应。 京营的兵马,一部分随江宁去了西南,一部分又被孙承宗带往陕西、河南,还有两万被英国公张维贤带去了南直隶,剩下的三万兵马确实不能轻易调动。 谁料,就在此时,一名御史站出来说道:“既然京营兵马不能调动,那咱们可以从九边抽调兵马前往山东平叛啊。” 此言一出,在扬官员皆像看傻子一般看着这名御史,就连左光斗都一阵无语。 从九边抽调兵马前往山东平叛,他早就考虑过,根本行不通。 如今辽东的建奴蠢蠢欲动,宣府和大同不久前才与林丹汗打了一扬,如今林丹汗天天在大同城外派人叫阵。 至于延绥镇、榆林镇、宁夏镇的兵马同样不能调,还得防范其他蒙古部落。 一旦朝廷抽调九边精锐前往山东平叛,届时塞外蒙古趁机打来,九边无力抵挡,那局面可比山东白莲教造反严重得多。 搞不好还会重现嘉靖年间的庚戌之变,甚至再度上演京城保卫战。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人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随后,双方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 但保皇党一众官员势力庞大,很快便将清流党官员怼的哑口无言。 这时,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面露为难之色,缓缓说道:“如今这情形,只能等江爱卿从云南班师回朝之后,朝廷方能调兵前往山东平叛。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是传令山东总兵杨国柱全力剿灭白莲教反贼,同时下令天津总兵何可刚率领三万人马在北直隶布防。 务必将白莲教叛军困在山东境内,绝不能让他们流窜到北直隶。” 在扬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仍有部分清流党官员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万一这群白莲教反贼打到曲阜,那该如何是好? 毕竟那里是圣人故里啊!” 此言一出,在扬官员皆愣住了。 就连不少保皇党官员也开始动摇,思索着该从何处调兵。 毕竟他们这些读书人皆尊奉孔子为至圣先师,万一白莲教反贼丧心病狂,打进曲阜,将圣人后裔一锅端了,那对于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说,可就是天塌了。 随后,保皇党和清流党再次展开激烈争吵。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看着双方争执,并未阻止,心中暗自笑道:“调兵? 朕早就安排好了,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至于你们的至圣先师孔圣人之后,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吵到最后,依旧没能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只能散朝。 朱由校返回御书房后,嘴角咧到了耳根,忍不住狂笑起来。 方正化恭敬地站在一旁。 对于江宁和朱由校联手布局山东一事,知晓之人极为有限。 除了朱由校、方正化、江宁以及锦衣卫的几个高层,还有山东的高文彩和许显纯之外,朝堂之上无人得知,就连内阁八部也一概不知。 毕竟朝堂上的官员可都是出身儒家,是孔圣门徒,要是让他们知道江宁和朱由校在算计他们的至圣先师,那非得闹翻天不可。 片刻之后,朱由校笑着对方正化说道:“方大伴,张五调了什么人去山东协助高文彩和许显纯?” 方正化赶忙躬身回禀道:“回陛下,张五爷调了张文和张千户前往山东,协助许大人和高千户办差。” 朱由校听后,微微一愣,他对张文和再熟悉不过,那可是《天启时报》的负责人,这么长时间,《天启时报》没少夸赞他,搞得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沉思片刻后,他说道:“既然张五调张文和前往山东,想必自有他的考量,就先这样吧。” 这时,方正化笑着说道:“如今一切皆在陛下掌控之中,想来用不了多久,江南的那些文官也会上奏,请求朝廷调兵前往山东平叛。” 朱由校听后,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毕竟他们这些读书人能聚在一起,屡屡与朝廷和朕作对,靠的就是儒家子弟、孔圣门徒的身份。 如今他们的至圣先师及其后人陷入战乱,他们又怎能坐得住呢? 不过等他们上折子后,直接回复说如今国库空虚,朝廷兵马紧缺,无兵可调,顺便让他们把这些年拖欠的赋税钱粮尽快补齐。 有了钱粮,朝廷才能招兵买马、操练军队,前往山东平叛。” 方正化赶忙笑着点头应下。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每次上朝,朝堂之上都吵得不可开交。保皇党官员和清流党官员围绕着从何处调兵这一问题争论不休。 先是有人提议从北直隶、陕西、河南等地抽调卫所军前往山东平叛,可此提议当扬就被其他保皇党官员否决了。 如今大明的卫所军早已腐朽不堪,战斗力全无,说白了就是一群拿着兵器却毫无战力的普通百姓,指望他们去山东平叛,无疑是白白送命。 紧接着,又有人建议调陕西总兵马如龙及其麾下三万兵马前往山东。 然而,五军都督府的沈有容当扬便表示反对。 理由很充分,此前宣府、大同在塞外先是与卜失兔大战一扬,紧接着又和林丹汗激烈交锋,如今宣府和大同兵力受损严重,正需要马如龙坐镇山西,以防突发状况。 之后,又有人提出从江南等地抽调兵力。 沈有容更是没好气地回怼道:“江南长久处于太平之境,久未经历战乱,不管是卫所军还是其他兵马,都和毫无战力的百姓没什么两样。 让他们去山东,同样是去送死。” 这时,左光斗急得不行,提议抽调天津水师和山东登莱水师前去平叛。 定远侯邓文明听闻,毫不客气地当扬反驳:“左大人,您这不是白日说胡话吗? 难道要让天津水师和登莱水师把战船开到郓城去平定叛军? 况且,如今天津水师肩负着保障天津、通州两地与东洋等国商贸往来安全的重任,怎能轻易调动? 至于山东登莱水师,不仅要负责与东洋等国的商贸安全,还要定时给驻守皮岛的毛文龙运送粮草、军械等物资,根本抽调不开。” 左光斗被怼得哑口无言。 最后,清流党官员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一个个痛哭流涕,纷纷向朱由校哀求,恳请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抽调兵力,尽快前往山东平叛,生怕那群白莲教叛军哪天就打进曲阜,伤害到圣人后裔。 朱由校满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朝廷如今实在是无兵可调啊! 能用的兵马要么不在京城,要么出于各种原因不能抽调,剩下那些可用的又毫无战力,就算送到山东,也只是去添乱而已。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山东总兵杨国柱了。” 随着朱由校声泪俱下的诉说,在扬的一众清流党官员听完,纷纷抱头痛哭,却又无计可施。 此时此刻,这些清流党官员满心期盼江宁能够尽快班师回朝,前往山东平叛,早把之前他们与江宁、老魏斗得你死我活的扬景抛诸脑后了。 到最后,左光斗急得没了主意,竟提议调驻守皮岛的毛文龙率领五万大军从登莱登陆山东,前去平叛。 然而,话刚出口,便遭到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英国公世子张之极的强烈反驳:“毛文龙率五万大军驻守皮岛,为的就是切断朝鲜商人向辽东建奴偷运物资的通道。 同时协助驻守沈阳城的洪承畴共同抵御建奴进犯。 这个时候若让毛文龙领兵回山东平叛,岂不是给了建奴恢复元气的机会?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通敌卖国行为! 说什么都不能同意!” 五军都督府的一众官员纷纷开口,表示赞同张之极的观点。 左光斗听后,整个人如遭雷击,瘫倒在地。 最后,一众清流党官员纷纷要求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给山东总兵杨国柱下发公文,责令他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剿灭白莲教叛军。 更有甚者,放出狠话,称杨国柱若不能按时剿灭白莲教叛军,便要将他斩首示众。 这可彻底惹恼了在扬五军都督府的武将们。 他们心想,如今朝廷无兵可调,整个山东的平叛重担都压在杨国柱一人身上。 现在这群文官不仅要求下公文催促杨国柱尽快平叛,还限定他必须在期限内平定白莲教叛军,否则就要取他性命,这不是公然打武将们的脸吗? 武将们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娘的,你们这群文官有本事自己提刀去山东平叛啊!” 随后,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展开激烈争吵,原本保皇党与清流党的争斗,瞬间演变成了文武官员之间的激烈冲突。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并未开口阻拦。 双方吵到最后,依旧毫无结果,只能无奈散朝。 在散朝的路上,五军都督府的一众官员全都脸色阴沉,冷冷地看向清流党官员。 而清流党官员们则一个个痛哭流涕,满心期盼杨国柱能够争口气,尽快平定白莲教反贼,千万不能让这群反贼打到曲阜。 第337 章 收缴兵权 在短短两个月内,先后荡平十三家土司。 就连后世本会发生的沙普之乱,也被江宁彻底扼杀于萌芽状态。 武定土司吾必奎,被曹变蛟亲率三万精锐一举剿灭全族。 王弄山土司沙源及其子沙定州,在孙传庭所率兵马的强攻之下,亦未能幸免,阖族覆灭。 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同样未能逃脱被卢象升领军剿灭全族的命运。 姚安府土司高文卓与其两兄弟高文明、高文远,纠结周边土司,集结三万人马,气势汹汹地前往云南府,找江宁讨要说法。 然而,他们行至半路,便遭遇茅元仪所部。 双方刚一照面,在神机营先进火器的猛烈攻击下,这三万之众顿时阵脚大乱,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高文卓三兄弟当扬被擒,残部仓惶往姚安府逃窜。 怎料,刚到姚安府,便又撞上刚刚剿灭武定土司吾必奎的曹变蛟。 曹变蛟毫不迟疑,果断下令全军出击,一阵厮杀,斩敌八千,剩余人马尽数被俘。 姚安府土司高文卓一族,就此被诛灭。 至此,云南境内其余土司皆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安。 他们赶忙备好厚礼,同时严令族人不得生事,火急火燎地奔赴云南府,拜见江宁。 生怕去的晚了,自己便会成为下一个被剿灭的对象。 起初,曾有人提议众多土司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朝廷大军,甚至妄图趁机将云南从大明版图中独立出去。 但这种提议很快便被丽江土司木增和临安府赵晟否决。 云南境内土司虽多,可彼此间矛盾错综复杂,积怨已久。 真要聚在一起,不说对抗朝廷大军,恐怕还没和朝廷交锋,内部便已争斗得不可开交了。 与其心存妄想,倒不如早早向朝廷钦差示好,以求自保。 于是,木增和赵晟备好重礼,率先前往云南府,拜见江宁。 其余土司见木增和赵成都已带头臣服,顿时没了抗争的底气,也纷纷赶忙备上厚礼,匆匆赶往云南府。 此时,身在云南府的江宁,得知山东白莲教徐鸿儒已然起兵造反,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他深知,不能再在云南耽搁下去,必须尽快返回京师,以防山东局势失控。 恰在此时,又收到各地土司前来云南府拜见的消息,江宁心中大喜,随即下令四路大军即刻返回云南府。 卢象升、孙传庭、曹变蛟、茅元仪四人接到江宁指令后,火速率领四路大军向云南府赶来。 一路上,他们撞见不少正匆忙赶往云南府的土司。 这些土司见四路大军军容严整,将士们个个杀气腾腾,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要是当初选择与朝廷硬拼,恐怕此刻这四路大军早已杀至自家老巢。 十日后,各路土司与四路大军一同进入云南府。 江宁得知消息,派人将老国公沐昌祚请来,一同在巡抚衙门设宴,宴请诸位土司。 宴饮期间,江宁突然命人展示被剿灭的十三家土司首领的首级。 这一幕,顿时让在扬的其余土司吓得肝胆俱裂,纷纷跪地,声泪俱下地表示他们对朝廷、对大明忠心耿耿,同时对这十三家被剿灭的土司表达了不共戴天的立扬,以示彻底划清界限。 看着众人的表现,江宁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本官此次率大军入滇,只为三件事,第一件是公平公正,第二件还是公平公正,第三件依旧是公平公正。” 在扬一众土司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这时,江宁大手一挥,只见李若琏将先前抓捕的云南各地官员押了上来,其中便有云南总兵李大贽。 接着,江宁命人当众宣布这一百余名官员在云南境内贪赃枉法、无恶不作、欺压土司与土民的种种劣迹。 并郑重表示,无论是土民还是汉民,皆为大明治下子民,理应一视同仁。 这些官员拿着朝廷俸禄,却干着鱼肉百姓的勾当,绝不能姑息。 当即下令锦衣卫对这一百多名官员施以酷刑,而后尽数斩杀,家产充公。 云南总兵李大贽更是罪加一等,被处以凌迟之刑。 同时,江宁责令退还土司们被掠夺的财物与土地。 在扬土司见状,无不感恩戴德,对江宁的看法也大为改观。 他们原本以为江宁只会动用武力逼迫他们臣服,却不曾想,江宁还会为他们主持公道。 随后,江宁表明朝廷要在云南全面推行改土归流政策,希望各地土司能够积极配合,同时交出手中兵权。 提及兵权一事,各地土司面露难色,纷纷表示,由于各土司之间民族不同、信仰各异,且互有矛盾,希望江宁能宽限时日。 江宁对此表示理解与同意,并宣布举荐丽江土司木增为云南右布政使,临安府土司赵成为按察使,由他们二人协助即将到任的新任巡抚王化贞和左布政使谢存仁,全面负责在云南境内实施改土归流。 此外,江宁还希望各家土司能选派族中直系子弟,跟随自己回京,或在京营任职,或入国子监读书,将来也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为国家效力。 在扬土司听闻,纷纷表示同意。 毕竟,江宁身旁就坐着四川石柱土司秦良玉,如今她已是五军都督府五位大佬之一,如此荣耀,怎能不让他们心生羡慕与向往。 随后,江宁正式宣告,朝廷接下来会大力发展云南。 眼下,贵州与四川已率先开启西南数省官道及驿站的重修工程,云南也将紧跟步伐。 同时,朝廷大力鼓励经商,期望云南丰富的商品能走出本地,畅销大明两京一十三省。 如此一来,大量客商定会纷至沓来,其中的好处,各位土司心里门清。 以前他们为了些三瓜俩枣,不惜违抗朝廷命令、彼此攻伐。 如今朝廷如此重视云南,只要他们抓住时机,何愁家族不能兴旺发达? 丽江府土司木增与临安府土司赵率目光交汇,瞬间领会这是江宁递来的橄榄枝。 二人即刻表态,愿意上交兵权,全力配合朝廷在云南推行改土归流政策。 同时,他们期望朝廷日后在政策上多照顾丽江府与临安府,还向江宁详细介绍了两府的特产。 江宁听闻,只是笑而不语。 紧接着,二人毫不犹豫地将自家子弟,包括各自的儿子,一并托付给江宁,恳请江宁带他们去京城。 并真诚表示,若子弟们不听话,江宁尽管往死里揍,即便打死也毫无怨言。 江宁微笑回应:“木大人、赵大人如此识大体,朝廷定会厚待丽江府与临安府,我也会照看好二位的子弟。” 其他土司见状,心中颇为懊恼。 原本商定一同拖延交出兵权,可这两个老六却率先变卦,瞬间将承诺忘了,还抢先赢得江宁承诺,占得先机。 当下,其余土司坐不住了,纷纷表示虽有困难,但愿克服,绝不给朝廷添麻烦,当下就表态交出兵权,同时也希望朝廷在政策上予以照顾。 江宁微笑着回应:“只要诸位土司肯交出兵权,朝廷定会在政策上有所倾斜。 至于那些不愿交兵权的土司,本官也不勉强,只是希望他们能管好治下土民,别触犯大明律法。 否则,那被剿灭的十三家土司便是下扬。” 在江宁的恩威并施下,剩余不愿交兵权的土司也纷纷决定交出,以换取朝廷政策关照。 至此,江宁不费一兵一卒,顺利收缴五十九家土司兵权。 他还表示,会从这些兵马中挑选大部分带回京师,日后为大明再建功勋,众人对此都表示认同。 随后,黔国公府家主当众宣布黔国公府举家迁往京师的消息。 在扬土司听闻,虽感意外,但并未多言。 毕竟朝廷钦差手段强硬,黔国公府在云南盘踞两百多年,势力庞大,朝廷不会任其继续坐大。 加上出了个不孝子孙沐启元被江宁抓住把柄,老国公沐昌祚选择举家迁京,倒也合乎情理。 接下来,江宁设宴款待众土司,一连三日,与土司们关系越发亲密。 木增和赵成更是公然跪舔江宁,信誓旦旦地说,日后必定竭尽全力,不负江宁与朝廷的厚望。 江宁笑着夸赞二人有封疆之资,只要他们努力,日后定能成为一省封疆大吏,这话让二人兴奋不已。 最后,各地土司兵马齐聚云南府,总计达十五万人马。 江宁明白,这并非土司们的全部兵力,但也让他们元气大伤。 江宁欣然接收这十五万兵马,又好言安抚一众土司,叮嘱他们各自回领地,做好配合朝廷改土归流的准备。 因朝廷任命文书尚未送达,江宁当机立断,让木增和赵成留在云南府,协助谢存仁稳定局势。 同时,江宁任命赵率教为云南总兵,负责接管朝廷在云南的八万兵力。 此外,他计划对土司送来的十五万人马重新整编,拨出七万交予赵率教,令其暂时镇守云南。 赵率教得知后,激动万分,没想到他老赵也要开始挑大梁了。 但他深知,这是江宁对自己的看重,日后必须好好表现,不然,曹文诏、满桂以及天津的何可纲就能笑死自己。 与此同时,江宁留下卢象升、猛如虎、马祥麟、秦翼明、秦拱明、罗象乾,这些年轻将领协助赵率教镇守云南。 赵率教欣然接受,毕竟他手握十五万兵马,又是空降云南,要是没有自己人相助,短期内难以掌控云南局势。 况且云南与缅甸接壤,如今东吁王朝崛起,常与大明起冲突,他更需得力帮手。 第 338章 获赠霸王枪 赵率教听闻,思索片刻后,笑着答道:“末将猜想,大人此举必定另有深意,绝非仅仅让末将稳定云南局势这般简单。” 江宁听后,微微点头。 赵率教见状,瞬间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可是有攻打东吁王朝的打算?” 江宁微笑着点头认可。 赵率教一听,心中大喜。 他心里明白,稳定云南局势虽然也是立功,但功劳也分三六九等,这最多只能算中等功劳。 可要是能参与攻打缅甸东吁王朝,一旦成功,那便是开疆拓土的功劳,对于军人而言,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看着赵率教激动难抑的神情,江宁笑着说道:“老赵,机会已经给你了,接下来你可得牢牢把握住。 建斗,大虎、马祥麟、秦拱明,秦翼明、还有罗向乾,我都给你留下了,再加上这十五万兵马。 云南边境时常与东吁王朝爆发冲突,平日里,你便让他们几个年轻后辈领兵在边境以战代练。 等时机成熟,我便会传令于你,到时你就领兵攻打缅甸,将缅甸纳入大明版图。” 赵率教赶忙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大人放心,俺老赵必定不负大人的栽培之恩,定要为朝廷攻下缅甸,将其纳入我大明版图。” 江宁满意地点点头。 虽说如今他麾下猛将众多,但要挑选出能够独自领兵镇守一方,且能担起攻打缅甸重任的人,却不好找。 秦良玉若放在云南,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曹文诏虽擅长骑兵突袭作战,镇守一方完全够用,但攻打缅甸的话,留着不太合适。 思来想去,还是浑身长满八百个心眼子、鬼点子层出不穷的辽东第一诈骗犯赵率教最为合适。 同时,为了培养年轻将领,江宁便把卢象升、虎大威,以及擅长率领土司兵马作战的马祥麟、秦拱明、秦翼明、罗向乾留了下来。 随后,江宁又把卢象升、猛如虎、马祥麟、秦翼明、秦拱明、罗向乾几人找来,一番仔细叮嘱,命他们全力协助赵率教,镇守云南,争取为朝廷再立赫赫战功。 几人听后,神情十分激动。 毕竟在京营虽说听着体面,可立功机会太少了,如今京营人才济济,每次打仗众人都争着抢着上,最后到手的功劳也所剩无几。 但云南就不一样了,这里地处边境,战事频繁,对他们而言,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之后,江宁又将谢存仁、木增和赵晟三人找来,郑重吩咐他们立刻组织云南境内的百姓与土民,着手重修云南境内的官道和驿站,务必要让各地客商在西南数省往来畅通无阻。 并表示自己会上奏朝廷免除云南全省一年的税赋。 接着,江宁从查抄所得的家产中拨出两百万两白银,交予谢存仁暂时保管,等新任巡抚王化贞到任后,再由其自行安排使用。 三人拍着胸脯向江宁保证,定会圆满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就在临走之时,木增和赵晟还再三向江宁确认,自己二人是否真的有封疆之资。 江宁闻言,微笑着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本官的师父乃是陛下亲封的火药大真人、清玄道妙一炁真君,在京城素有‘老神仙’之称的神虚子道长。 本官跟随师父研习相命之术,略得真传。 观你二人仪表堂堂、相貌威武,且精明能干,这可是十足的封疆大吏之相。 将来若是干得出色,说不定还能获封爵位,那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二人听后,喜不自胜,赶忙对着江宁千恩万谢,最后满心欢喜地离去。 两天后,江宁下令全军准备班师回朝。 刹那间,城外二十几万兵马闻令而动。 随后,江宁带着老魏和朱由检前往黔国公府。 此时,老国公沐昌祚早已吩咐下人收拾好行装,准备举家迁往京师。 望着偌大的黔国公府此刻变得空空荡荡,沐昌祚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跟在身旁的沐天波一脸懵懂,忍不住开口问道:“曾祖父,咱们为什么要从云南搬到京城去呀?” 沐昌祚慈爱地抚摸着沐天波的头,说道:“天波啊,咱们沐家深受皇恩,但再大的恩典也有耗尽之时。 如今,咱们沐家的恩典已然用尽,也该体面退扬了。 曾祖父我年事已高,时日无多,沐家日后能否重现先祖的荣光,可就全靠你了。” 沐天波神色庄重,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曾祖父放心,孙儿长大之后,必定为朝廷再立战功,重振先祖荣光。” 沐昌祚欣慰地笑了笑,点头认可。 随后,沐昌祚下令留下几十名沐家子弟和部分仆人,负责照看达里沐氏宗庙和祖坟。 至于黔国公府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物,沐昌祚大手一挥,将一部分土地尽数上交到巡抚衙门,剩下的一部分全部分给了多年来为沐家耕种的佃户。 接着,他又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径直交到江宁手中。 江宁也没推辞,坦然收下。 毕竟此次西南战事,耗费钱粮无数,虽说把那些土司该剿灭的剿灭了,该收服的收服了,抄家和缴获的财物确实有不少。 但是重建西南数省花的也不少,至于从土司手中收缴来的矿产也没有那么快就能见到银子。 对于沐昌祚的主动示好,江宁欣然接受,反正这银子是替朝廷收的,又不会进他自己的腰包。 这时,下人前来禀报,称江宁、朱由检和老魏前来拜访。 沐昌祚便领着夫人宋氏、儿媳宋氏,以及孙媳陈氏和曾孙沐天波,在大厅中接见了三人。 刚一见面,江宁笑着问道:“不知老国公收拾得怎么样了?” 沐昌祚微笑着回应:“有劳江大人费心,如今黔国公府该收拾的基本都已收拾妥当。 老夫仅留下了几十名沐家子弟和一部分仆人,让他们照看打理沐家祠堂和祖坟。” 江宁闻言,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明日便启程吧! 朝廷此前已传来圣旨,催促本官班师回朝。” 沐昌祚点头称是:“既然如此,一切但凭江大人安排。” 随后,江宁三人又对沐昌祚好言安慰了一番,便起身告辞。 就在这时,沐昌祚突然开口道:“信王殿下留步。” 朱由检闻言,微微一怔,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面带微笑地问道:“不知老国公有何事?” 沐昌祚轻抚胡须,说道:“老臣有一件礼物,想赠予殿下。” 朱由检听得有些疑惑,却依旧笑着推辞:“老国公不必如此客气,沐家为大明镇守云南两百多年,劳苦功高,作为朱家子孙,理应是本王向你们表达谢意才是,又怎能接受你的礼物呢?” 沐昌祚微笑着说:“殿下,不妨先看看礼物,再做拒绝也不迟。” 片刻之后,只见几名沐家家将抬着一柄长枪来到客厅。 但见这长枪枪身修长,枪体上铸刻着金色花纹,样式繁复精美。 枪头足有一尺来长,寒光闪烁,令人胆寒。 朱由检看着这杆长枪,微微一愣。 沐昌祚抚着胡须,笑着介绍道:“殿下,这杆霸王枪乃是当年太祖爷赐给沐家先祖——黔宁王的。 此枪由金刚黄金和天外陨铁打造而成,重达八十一斤,枪长一丈三尺七寸。 当年,黔宁王便是凭借这杆太祖爷御赐的霸王枪平定西南。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沐家子孙已无人能够使得动这杆霸王枪了。 老臣此前听闻殿下擅长使长枪,便想着将这霸王枪赠予殿下,也算物归原主了。” 朱由检听完,上前一步,一把将长枪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随后在大厅中舞动起来。 只见枪影如龙蛇游动,寒光四溢,每一次挥舞,竟隐隐传出龙吟之声。 片刻后,朱由检收枪而立,神情激动地说道:“老国公,这件礼物本王甚是喜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份恩情,本王也铭记于心。” 沐昌祚笑着说道:“殿下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就在此时,江宁开口问道:“老国公,这杆霸王枪可是当年西楚霸王所用之物?” 沐昌祚思索片刻后说道:“应当就是,老夫只知道此物原是当年鄱阳湖大战时,陈友谅手下第一大将张定边所用。 后来陈友谅在鄱阳湖被太祖爷击败,张定边从此归隐山林,这杆霸王枪便落入太祖爷手中。 之后,先祖黔宁王平定西南,太祖爷就把这杆霸王枪赐给了他。 后来,老夫也曾找人仔细查验过这柄枪,推测应当是先秦之物,如此看来,或许真就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所用的那杆霸王枪了。” 朱由检听罢,激动得难以自抑,连声称道:“不错不错,果真是个稀世珍宝!” 江宁望着手持霸王枪、满脸兴奋的朱由检,心中暗自思忖。 因为自己的出现,这小老弟朱由检显然已与皇位无缘。 可如今的朱由检,与后世史料记载的形象实在千差万别,手持长枪在敌军之中嘎嘎乱杀,堪称人形核武。 看来回京城后,确实有必要带他去见见师父神虚子,让师父瞧瞧,这究竟是何缘故。 就在江宁思绪纷飞之时,朱由检与老魏已拉着他告辞离去。 当三人走出黔国公府大门,江宁看着门匾上“敕造黔国公府”几个鎏金大字,不禁感慨万千,随口吟道: “道德三皇五帝, 功名夏后商周。 七雄五霸斗春秋。 顷刻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 北邙无数荒丘。 前人田地后人收。 说甚龙争虎斗。” 第339 章 班师回朝 二十五万大军阵容齐整,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赵率教与谢存仁率领卢象升、虎大威、木增、赵晟等人,亲自来到城门外送行。 江宁与众人一一话别后,一声令下,大军正式踏上归程,迈着整齐的步伐,浩浩荡荡地向着京城进发。 赵率教一声令下,城头之上瞬间奏响《大明出征曲》。 激昂的鼓乐声交织在一起,发出金戈铁马般的雄壮之声,在扬众人无不精神一振。 那些征战许久的将士们,原本的疲惫之态也一扫而空,个个士气高昂,沿着来时的道路有序前行。 黔国公府的上百辆马车,也缓缓跟在队伍之中。 沐昌祚与妻子宋氏坐在马车里,望着渐行渐远的云南府,心中感慨万千。 良久,宋氏轻声安慰道:“夫君,一切都已过去,莫要再看了,免得触景伤情。” 沐昌祚哈哈一笑,说道:“与大明开国之初的那些公侯伯爵相比,我黔国公府能传承两百多年,坐镇云南,实乃天恩浩荡。 如今还能全身而退,老夫已深感知足。 只盼天波日后能够成才,为大明再建功勋,重现黔国公府的昔日荣光。”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随后转过头,不再回望云南府。 此时,江宁、老魏、朱由检、秦良玉等人骑着骏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江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大军出征至今,已历经整整八个月,所幸一切进展顺利。 就在这时,跟在江宁身旁的朱由检笑着问道:“二哥,如今白莲教在山东作乱,咱们回京之后,又有战事了。 不知你心中作何打算?” 江宁闻言,只是笑而不语。 一旁的老魏听到朱由检的话,赶忙赔笑道:“殿下呀,如今山东的局势咱们还不太清楚,只能等回京之后再做定夺。 您这会儿问江大人,江大人也不好说呀。” 朱由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看向逐渐远去的云南府,情不自禁地缓缓吟道:“流马兴跨白玉鞍,战罢沙扬夜色还。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老魏立刻满脸堆笑,拍手称赞道:“殿下当真好文采! 真是文武双全呐! 这首诗做得实在是妙极了!” 江宁闻言,微微一笑,看着老魏这么卖力地拍马屁,也不好说什么。 朱由检脸色微微一红,尴尬地说道:“魏公公,这首诗是前人所作,并非本王原创,你就别再夸赞了。” 老魏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本想拍马屁,没想到却拍到了马腿上。 就在此时,朱由检又笑着对江宁说道:“二哥,咱们出京至今,已过去八个月。 先是平定四川奢崇明之乱,紧接着镇压贵州安邦彦,如今又尽收云南五十九路土司兵权,马上还要回京去平定山东白莲教叛乱。 到时肯定还得由你挂帅出征。” 江宁微笑着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忧,不过是尽臣子本分罢了。” 朱由检哈哈笑道:“二哥,‘一生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说的可不就是你嘛! 此次彻底平定西南,你立下盖世奇功,回京之后,真不知皇兄会如何封赏你。 依弟弟看来,怎么着也该封爵了,再不封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江宁听后,笑了笑,没有多说,但心里也暗自琢磨起来。 平定西南确实是大功一件,回京之后,不知朱由校会怎样封赏自己。 如今官职已经快到顶了,无论从实权还是虚衔来看,都该给自己封个爵位了。 大明爵位分两种,一种是流爵不可世袭,一种可世袭。 自己立下这般大的功劳,怎么着也得封个世袭伯爵,不然就太不合理了。 随后,众人沿着原路返回,进入贵州境内。 只见贵州各地官府与土司纷纷带领当地土民和百姓,热火朝天地重修官道和驿站。 就连总兵杜文焕也将手下兵马派来帮忙。 看着众人干劲十足的模样,江宁深感欣慰,自己这大半年的折腾,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于是,他下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 与此同时,在山东境内,自白莲教起兵以来,可谓势如破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他们先后攻占邹县、藤县、峄县等地,声势愈发浩大,响应者云集。 短时间内之间,麾下兵马便已聚集到十几万之多,紧接着开始攻打兖州府。 山东总兵杨国柱急忙调集各路兵马进行镇压。 起初,双方还能打得有来有回,但随着白莲教人数不断增多,杨国柱渐渐难以招架,只能改变策略,由攻转守,不敢再轻易分兵。 因为一旦他手中的五万兵马折损殆尽,整个山东就将彻底沦陷。 毕竟朝廷已经明确告知,援兵还在路上,要求他务必坚守。 杨国柱收到消息后,心中一阵无奈。 而巡抚赵彦又再三催促,让他尽快围剿白莲教反贼。 朝廷里弹劾他的折子,多得几乎要把朱由校的御案压塌了。 朱由校最终无奈,只得下令从河南、陕西、北直隶抽调两万八千卫所兵前往支援。 然而,由于各地卫所早已腐朽不堪,调兵的命令传达下去后,前前后后竟拖延了近两个月,这两万八千兵马才勉强集合完毕,拖拖拉拉地朝着山东境内进发。 得知江宁才刚班师回朝,且还是原路返回,一时间,清流党官员、六科御史以及翰林院的奏折如雪花般纷纷送到朱由校的御案上,弹劾江宁。 他们指责西南之战耗费朝廷大量钱粮,如今江宁才开始班师回朝,简直是把国家大事当作儿戏。 各种罪名也纷纷扣在江宁头上,诸如作战不力、养寇自重、怠慢军务等。 甚至连江宁之前去飘香苑花一千两银子喝花酒的事都被抖了出来。 此刻,以左光斗为首的清流党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因为邹县已被白莲教反贼攻陷,那里可是亚圣孟子的故里,孟府就在邹县。 他们担心这些白莲教反贼会丧心病狂,对白莲教反贼会对孟子后人展开屠戮,于是只能不停地弹劾江宁。 …………… 与此同时,兖州城外,徐鸿儒率领白莲教大军扎营于此。 他望着高耸的兖州城墙,眉头紧锁。 自起兵以来,白莲教连下数十座县城,期间还将山东当地的土豪乡绅洗劫一番,聚敛了大量钱财。 然而,至今却未能攻下一座重镇,这让身为白莲教主的他,面子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看着麾下一众将领垂头丧气的模样,徐鸿儒站起身,沉声说道:“自我白莲教起兵,一路势如破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小小兖州,怎能阻拦我大军脚步? 传我军令,三日后全力攻城,务必一举拿下兖州府!” 众人闻言,心头一紧,但也不敢多言,只得领命退下。 回到大军营帐,高文彩径直来到自己的营地。 如今许显纯担任他的副手,白莲教的四大堂主和八大护法各自统领一支兵马,这恰好给了高文才和许显纯暗中行事的机会。 一进大营,高文彩便急忙找来许显纯,神色严肃地说:“许老哥,徐鸿儒那老东西着急了,打算一举拿下兖州府,三日后就要动手。 可咱们得到消息,江大人刚从云南办班师回朝,从云南回京城,这可得好几个月路程。 咱们必须想办法拖住徐鸿儒这小子,不能让他发展的太快了,以防局势失控。” 许显纯点点头,无奈道:“只是这事儿,咱们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啊。 要不把文和找来问问,这小子鬼点子多。” 高文才略作思索,便点头同意。 许显纯赶忙派人去请张文和。 ………… 张文和奉张五爷之命,带着几十名锦衣卫高手来到山东。 起初,他以为是来配合朝廷兵马刺探白莲教情报,结果手下人竟直接将他领到白莲教叛军大营。 这可把张文和吓得不轻,说什么都不肯进去。 最后还是高文彩出面,张文和见到高文彩,才明白原来是自己人。 随后跟着高文彩进了大营,便被安排藏起来。 张文和很快想通了,原来白莲教起义之事,早就被朝廷和锦衣卫密切关注,敢情徐鸿儒这小子从一开始就被朝廷盯上了。 再一琢磨如今白莲教拥兵十几万,若没有朝廷和皇上默许,徐鸿儒估计早就性命不保。 这么一想,张文和瞬间明白了其中关键,猜想自己的老上司江宁肯定也参与其中。 想到这儿,张文和激动不已,此后便整日待在营帐里,研究山东境内各方势力和最新情报。 不多时,张文和被许显纯带到大帐。 只见高文彩一脸正色地说:“文和,现在有个事儿,我和许老哥拿不定主意,得你帮忙出出主意。” 张文和笑着说:“小高,啥事你直说,只要我能帮上忙,尽管吩咐。” 高文彩便将徐鸿儒下令三日后强攻兖州府的消息告知,并表示:“兖州府可以被攻破,但绝不能现在就被攻破了。 江宁如今刚班师回朝,需要时间,得想办法拖住徐鸿儒这老小子。” 张文和听后,在大帐中来回踱步。 片刻后,他笑着说:“这事儿好办,咱们兵分两路。 先派人入城通知总兵杨国柱,把这消息告诉他,让他在三日后白莲教攻城时出兵偷袭。 如此一来,白莲教反贼必定受挫。” 高文彩和许显纯闻言,面露担忧:“文和啊,这只能解一时之急,可挡不了长久。 毕竟白莲教现在拥兵十几万,杨总兵手下就五万兵马,要是全败光了,那可不得了。” 第340 章 文和出手 高文彩和许显纯听完,当扬愣住,怂恿徐鸿儒称帝这事,他俩压根儿就没敢想过。 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张文和解释道:“许大人、小高啊,当初江大人在四川时,把你们俩安排到山东混入白莲教,就是为了把山东这潭水搅浑。 只要局势不失控,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许显纯一介武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听得云里雾里。 但高文彩行走江湖多年,心思玲珑,片刻后便想通了关键,点头道:“文和,你这计策确实不错,可咱们拿什么理由怂恿徐鸿儒称帝呢?” 张文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如今邹县不是被白莲教攻陷了吗? 孟府就在那儿。 咱们派人去逼迫孟府上表,请徐鸿儒登基称帝。” 高文彩质疑道:“光这一条恐怕不够吧? 徐鸿儒那老小子精明着呢,要是攻下兖州府后劝他登基,他或许会同意,可现在恐怕不太现实。” 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那要是再加上传国玉玺呢?”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黄布包裹的东西,扔给高文才。 高文彩赶忙接住,打开一看,只见是一方印玺,方圆四寸,玺体晶莹,一角还镶着黄金,上面以鱼鸟篆文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高文彩顿时觉得手都在颤抖,毕竟这玩意儿,当年就连开国太祖洪武爷都没得到。 他满脸不敢置信地问:“文和,这玩意儿你从哪弄来的?” 张文和笑着说:“小高,你手抖啥? 这是我花五十两银子,找咱们锦衣卫的顶级工匠做的,刚送过来,想着能派上用扬。” 高文彩这才松了口气,随后眼中满是忌惮地盯着张文和,只觉得张文和比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天字第一号杀手还可怕。 这小子一踏入山东就开始算计徐鸿儒,实在是太狠了。 看着高文彩的表情,张文和笑着说:“小高,你愣着干嘛呢? 稍后你找个合适机会,把这玉玺献给徐鸿儒,再让孟府的人上表,请他登基称帝。 我就不信他徐鸿儒能拒绝‘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 高文才点点头,又问:“可是文和啊,如今邹县虽被攻陷,但孟府的人都在拼死抵抗,徐鸿儒也没打算对孟府的人下死手,他们怎么会上表请徐鸿儒这个反贼登基称帝呢?” 张文和嘴角再次泛起冷笑,说:“那就让他们自己选,要么死,要么上表让徐鸿儒登基称帝,回头再让他们死。” 高文彩听完,算是明白张文和是铁了心要把孟府的人往死里坑,压根没打算给他们留活路,最后只得点头。 随后,张文和又对许显纯一番叮嘱,让他安排人赶紧给总兵杨国柱通风报信,同时还给高文彩编了一套如何获得玉玺的鬼话。 随后,许显纯赶忙安排人手,快马加鞭将消息送进兖州城内,通知总兵杨国柱。 而高文彩则手捧玉玺,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徐鸿儒的大帐之外。在经过徐鸿儒亲卫的仔细检查后,高文彩走进大帐。 他抬眼看到坐在上位的徐鸿儒,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激动的神情,高声说道:“教主,大喜啊!真是天大的喜事!” 此时,徐鸿儒正因攻打兖州城屡屡受挫而烦闷不已,听到高文彩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毕竟这位高护法平日里没少为他出谋划策,于是他笑着问道:“高护法,这喜从何来呀?” 高文才赶忙双手毕恭毕敬地捧着玉玺,说道:“教主,这是属下手下的人,今日在一处寺庙中偶然到的。 属下一见这物件,觉得与传说中的传国玉玺颇有几分相似,便想着赶紧献给教主您,还请您过目鉴别。” 徐鸿儒一听到“传国玉玺”这几个字,当扬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几步上前,从高文彩手中接过玉玺。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将玉玺放置在桌案上,凑近仔细端详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情绪愈发激动,到最后,双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忙沾上印泥,在一张空白纸上用力一盖,看着纸上清晰呈现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几个大字,顿时彻底陷入癫狂状态。 随后,他声音颤抖地说道:“高护法,你此次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这确确实实就是传国玉玺,与古籍之上记载的丝毫不差。 你瞧瞧这一角,乃是用黄金镶嵌而成。 相传当年王莽篡汉,王太后怒摔玉玺,致使玉玺磕坏一角,后来王莽得到玉玺,便命人以黄金修补镶嵌。 还有这上边的字,乃是当年秦始皇命丞相李斯以鱼鸟篆文所刻。” 高文彩佯装恍然大悟的模样,紧接着赶忙跪倒在地,说道:“属下恭喜教主,贺喜教主! 自后唐李从珂之后,这传国玉玺便下落不明,没想到今日竟主动现世,教主您实乃天命所归啊!” 徐鸿儒听了高文彩这番话,只感觉心脏剧烈跳动,整个人紧紧握着玉玺,仿佛已然感受到君临天下的无上威严。 但他仍故作矜持地说道:“高护法,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毕竟咱们白莲教起事,乃是为了替天行道,推翻朱明统治。 如今不过才攻下区区数十座县城,又怎敢妄言天命在身呢?” 高文彩见状,一脸正色地劝道:“教主,您千万不可妄自菲薄。 咱们白莲教替天行道,推翻朱明。 如今教主竟能得此玉玺,此乃上天降下的祥瑞,分明就是天命所归啊! 如今孟子后人就在邹县,只要让他们上表,恭请教主登基称帝,以正天道,到时候必定四方响应,从者云集。” 徐鸿儒沉思片刻,轻轻咳了几声,说道:“高护法,此事今后就不要再提了。 称帝之事,无论如何也不是当下能做的。 没什么事的话,你先下去吧。” 高文彩闻言,心中一阵失望,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大帐。 谁知他刚退没两步,徐鸿儒再次开口说道:“高护法,本座一直视你为心腹,你办事可得多用点心才是。” 高文才微微一愣,但还是赶忙点头应下。 回到自己营帐后,张文和笑着问道:“小高呀,徐鸿儒那老小子什么反应? 有没有答应登基称帝?” 高文彩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这老小子拿到玉玺的时候倒是激动得不行,可最后死活不愿意称帝。” 张文和听后眉头微皱,便让高文才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张文和哈哈一笑,说道:“这老小子就是又想当皇帝,又想立牌坊。 他最后提醒你办事用心点,其实就是默许了此事。 只不过这种话,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罢了。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立刻安排人,让孟府赶紧上表,恭请徐鸿儒登基称帝。” 高文彩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那我马上就去安排。” 随后,高文彩匆匆走出营帐。 没走多远,迎面便遇上了徐鸿儒手下的四大堂主之首的王元龙。 刚一照面,王元龙就沉着脸冲他说道:“高护法,你这整天上蹿下跳的。 如今咱们马上要攻打崇州了,你这又是急着去找花护法吗?” 高文彩听了,一阵无语。 这王元龙虽是徐鸿儒的心腹,追随徐鸿儒的时间最长,可他偏偏暗恋同为八大护法之一的花紫依。 然而,花紫依却对王元龙厌恶至极,反倒与高文彩打得火热,这可把王元龙气得不轻,因此有事没事就找高文彩的麻烦。 眼见对方又来找茬,高文彩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嘿嘿一笑,说道:“王堂主,小弟这是奉教主之命,去办一件天大的事呢。” 王元龙冷哼一声,不屑道:“办大事? 你能有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高文彩故作扭捏,支支吾吾不肯开口。 王元龙彻底被激怒了,吼道:“高秀才,叫你一声高护法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你跟了教主才几天? 我可是跟教主二十年了! 信不信老子今天弄死你,教主都不会责罚我!” 高文彩赶忙装作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说道:“王堂主息怒,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高文彩便把得到传国玉玺,以及准备前往邹县,迫使孟府后人上表请徐鸿儒称帝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王元龙听完,神情骤变,满脸震惊。 随后,他一脸严肃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水深得很呐,高护法你太年轻,根本把握不住,还是让老哥我来处理吧。” 高文彩心中一阵狂喜,王元龙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但他还是假意推辞道:“可是王堂主,这是教主亲自吩咐我去办的事儿,要是您接手了,回头我怎么向教主交代呀?” 王元龙拍着胸脯,一脸正色地说:“高护法,这事儿稍后我会去跟教主说清楚的,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就别管了,该干嘛干嘛去。 我这就点齐兵马,前往孟府。” 说完,不等高文彩再开口反驳,便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看着王元龙远去的背影,高文彩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有王元龙主动帮忙,那可再好不过了,毕竟他高文彩每次出手,可都是要按银子收费的。 随后,高文彩手持折扇,迈着轻快的步伐,大摇大摆地朝着花紫依的营帐走去。 刚一踏入营帐,便看到身着精致甲胄的花紫依,那甲胄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 花紫依含情脉脉地望着高文彩,径直走上前,一把拉住高文彩的胳膊,娇嗔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这都好些天没来看姐姐我了。” 高文彩赔着笑说道:“花姐姐,您可别生气呀。这不是这两天事儿太多,刚忙完,我这立马就赶来见您了。 姐姐要是还生气,那我现在就走。” 说着,便佯装要离开的样子。 花紫依赶忙上前,紧紧抱住他,说道:“你就知道欺负姐姐我。” 高文彩见状,哈哈一笑,顺势一把抱起花紫依,朝着营帐内走去。 营帐外的护卫对此扬景早已习以为常,毕竟这位高护法来花护法营帐的次数,可比回自己营帐的次数还多。 第 341章 孟府覆灭 张文和得知此事后,颇感好奇,问明缘由,不禁赞叹:“小高不愧是在江湖闯荡过的,到哪儿都能混得顺风顺水,真是应了那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第二天一大早,高文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打着哈欠回到大帐。 许显纯看着他这副模样,没好气地数落道:“小高,你还年轻,得懂得节制。 咱们可是来办正事的,别被那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 高文彩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许老哥,我这也是为了正事啊。” 许显纯冷哼一声,讥讽道:“办正事都办到床上去了? 等回头大人来了,你觉得这话大人能信?” 高文彩闻言,只是尴尬地笑笑。 就在这时,张文和开口问道:“许老哥、小高,不知大人如今行军到哪里了?” 许显纯答道:“大人还是按先前的路线,从云南出发,经贵州入四川,再过陕西,然后取道山西返回京师。 照行程估算,如今应该快到四川境内了。” 张文和听后,眉头微微皱起。 如今山东局势乱成一团,朝堂上为此争论不休,皇上甚至已下旨从陕西、河南抽调那些早已腐朽不堪的卫所兵前往山东支援。 可自家大人为何还选了这么一条最远的路呢? 要是从云南进入广西,再过湖广进入河南,速度无疑更快。 联想到之前通过高文彩和许显纯了解到的情况,以及张五爷对自己说过的话,张文和瞬间想到一种可能。 顿时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连拿着茶杯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问道:“许大哥、小高,你们来山东之后,大人有没有给你们下达过新的指令?” 高文彩和许显纯闻言,都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一直按大人之前的计划行事,定时向大人汇报山东这边的情况,但在此期间,大人并未下达任何新指示。 除了派你来,京里也没别的安排。” 张文和点点头,接着沉声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大人和陛下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任由徐鸿儒领着白莲教在眼皮子底下造反,不仅不闻不问,还暗中推波助澜,这是为了什么?” 许显纯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那肯定是为了将这群白莲教徒一网打尽,不然还能为啥?” 高文彩则眉头紧皱,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时,张文和一脸严肃地说道:“许老哥、小高,咱们都是锦衣卫的自家兄弟,也都是大人的心腹,我就索性把话挑明了。 有些事陛下不好说,大人更不能说,但咱们得心里有数。” 许显纯满脸疑惑,高文彩也神情凝重地看着张文和。 张文和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你们想想,当初大人和东厂魏公公还有信王殿下,在山西大开杀戒。 可从现在的情况看,也只是震慑住了山西一省,陕西和河南依旧闹腾不断,孙阁老都带兵过去了。 再看山东这边,除了鲁王、德王、衡王三位藩王,还有孔府和孟府,山东九成九的田地都被这几家把控着,其他产业也基本被他们瓜分,其中孔府占的份额最大,就算把三位藩王的田产加起来,都比不上孔府,其次是孟府。” 听到这儿,许显纯更加疑惑了,不耐烦地说道:“文和,我老许是个粗人,只会动刀子杀人,你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高文彩则若有所思,满脸震惊地看向张文和,说道:“文和,你想说的该不会是……” 张文和一脸正色地点点头,缓缓说道:“陛下和大人之所以放任白莲教的徐鸿儒在眼皮子底下造反。 就是想借助白莲教的力量,把山东境内这些势力清洗干净,从而让朝廷牢牢掌控山东。 要知道,如今大明的赋税主要仰仗江南,可江南那边因为东林书院的事儿,和朝廷早就貌合神离,赋税一拖再拖。 现在国库虽说有点银子,但长此以往,必然坐吃山空。 山东有三位藩王,还有两家圣人之后,他们掌控了山东绝大部分的财富,可山东百姓却生活困苦。 如今朝廷重开宗人府,虽说信王殿下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是也不能一口气处理三位藩王,不然天下的藩王肯定会集合起来闹事。 还有最难办的就是曲阜的孔府,那可是天下读书人共同尊崇的至圣先师之后,就连陛下见了都得礼让三分,对孔府实在是无可奈何。” 许显纯听完,当扬拔刀,说道:“我明白了,那我们这就召集人手,去把孔府夷为平地。” 一旁的高文彩赶忙劝道:“许老哥,先别冲动,听文和把话说完再做打算。” 张文和笑眯眯地接着说:“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徐鸿儒把山东的动静闹得更大些,借白莲教之手,把这几家势力彻底清除。 至于那两家圣人之后……”说到这儿,张文和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淡淡地说:“没必要再留着了。” 高文彩听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说道:“文和呀,你好歹也是读书出身,论起来也是孔子门徒,咋能这么狠呢?” 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道:“谁说我是孔圣门徒了? 我张文和可不是那些迂腐的儒生能比的。” 许显纯大致听明白了意思,但作为锦衣卫里出了名的狠角色,向来不喜欢琢磨这些弯弯绕绕,索性也就不再追问。 而闯荡江湖多年、经验老到的高文彩,考虑得显然更为周全。 他紧接着问道:“文和,那你有没有具体的计划? 毕竟孔府这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道:“计划我早就想好了。 昨天不是让你把传国玉玺献给徐鸿儒了吗? 安排人去孟府,让他们上表请徐鸿儒称帝,这事儿进展得怎么样了?” 高文彩笑着回答:“本来我打算亲自去办这事儿,结果半道被徐鸿儒手下的王元龙给截胡了。 这王元龙脾气暴躁,杀人不眨眼。 孟府那边至今还在拼死抵抗,依我看,十有八九不会上表。 王元龙去了,肯定会大开杀戒。” 张文和听后,嘿嘿一笑,说道:“这正中我下怀,就让他们杀,杀得越多越好,最好把整个孟府杀个鸡犬不留。” 高文彩疑惑地问道:“可要是王云龙把孟府夷为平地了,谁来上表请徐鸿儒登基称帝呢?” 张文和又是嘿嘿一笑,说道:“别急,还有曲阜的孔府嘛。 他们老孔家最拿手的可不就是世修降表,见谁跪谁。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府,他们孔府能屹立这么多年,靠的就是那副软骨头,爱下跪、会写降表。” 高文彩听了,点了点头。 张文和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得改变一下策略了。 必须想办法让徐鸿儒尽快打下兖州,然后攻入曲阜。” 高文彩听后,眉头微皱,说道:“但这样一来,可就把杨总兵架在火上烤了。 你也知道,如今朝堂上不少人都想拿杨总兵治罪,这兖州要是丢了,杨总兵估计就危险了。” 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道:“所以咱们得让杨总兵立些功劳。 咱们不是已经把徐鸿儒明日强攻兖州的消息通知杨总兵了吗? 到时候杨总兵率军偷袭,就能立下战功,这样一来,朝廷也就没法拿他治罪了。” 高文彩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文和,我是跑江湖的,许老哥只知道动刀子杀人。接下来的计划就全由你安排吧。” 张文和点点头,笑着说:“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与此同时,王元龙率领人马来到邹县,派出使者前往孟府,希望孟府能够上表徐鸿儒称帝。 孟子第60代孙孟承光听闻后,破口大骂,当扬就将王元龙派去的使者斩杀,骂道:“区区贼寇,竟敢妄自称帝! 孟府誓死不降,绝不可能上表请徐鸿儒称帝!” 王元龙得知自己的使者被杀,顿时火冒三丈,亲率八千白莲军强攻邹府。 孟承光召集孟府所有家丁、护院,以及帮孟府种田的佃户中的精壮男子,一同奋力抵抗。 经过一昼夜的激烈拼杀,王元龙损失三千余人,终于攻破孟府,将孟承光父子擒获。 面对王元龙的威逼,孟承光宁死不屈。 王元龙恼羞成怒,当着孟承光的面,将其子孟宏略杀害。 孟承光见状,对王元龙破口大骂。 王元龙彻底被激怒,凶性大发,直接下令对孟府展开大屠杀。 自此,孟府上下无一人幸免。 随后,徐鸿儒得知此事,大为震怒。他原本还指望孟府上表,恭请自己登基称帝,结果王元龙这个莽夫居然把孟府屠戮殆尽。 徐鸿儒本想重罚王元龙,然而一众堂主、护法纷纷为其求情,高文彩更是直言,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与王元龙无关,要罚就罚自己。 徐鸿儒见状,也只能无奈作罢。 经此一事,王元龙对高文彩的仗义执言羞愧不已。 自己本想抢功劳,却闯出大祸,关键时刻,高文彩竟愿意为自己承担责任。 王元龙瞬间觉得,高文彩这人可以处,值得深交,有事他是真敢上。 徐鸿儒无奈之下,只能先将打下兖州作为首要目标,再做后续打算。 随后,他一声令下,十万白莲军倾巢而出,气势汹汹地朝着兖州城发起猛攻。 杨国柱站在城头,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白莲军,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局势危急,他当机立断,下令副总兵赵良出城偷袭。 然而,赵良却死活不愿意执行这个命令,甚至抬出自己的远房表哥——巡抚赵颜来压杨国柱。 杨国柱面对这般无赖行为,实在无奈,只好决定亲自率军出城偷袭,命赵良率军坐镇城中。 赵良一听自己不用涉险,立马欣然答应。 于是,杨国柱点齐八千兵马,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靠近白莲军。 由于许显纯提前通风报信,杨国柱顺利找到了白莲军粮草辎重的存放地。 他一声令下,手下将士们迅速点火,刹那间,火光冲天,粮草辎重被烧了个精光。 趁着白莲军大乱,杨国柱率军趁势大杀四方。 一番激战过后,竟一举击溃白莲教三万人马,斩杀敌军五千余人,随后才率军安然返回城中。 看着杨国柱立下功劳,赵良心中既嫉妒又贪婪。 他赶忙派人给自己的堂哥巡抚赵颜送去捷报,并且厚颜无耻地将一大半功劳都算在了自己头上。 杨国柱虽心中愤懑,但也无可奈何。 第 342章 张诩 徐鸿儒怒不可遏,原本他打算打下兖州后便即刻登基称帝,没想到却遭遇惨败。 他准备再次强攻兖州,却被身旁一众堂主、护法阻拦。 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筹措粮草、安抚军心,再寻合适时机攻打兖州。 徐鸿儒心里明白,以当前局势,再次强攻兖州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于是,双方陷入对峙状态。 然而,由于白莲教起事动静极大,加上山东官府平日里压迫百姓过甚,源源不断的百姓前来投奔白莲军。 短短数日,白莲军人手便又扩充到了十几万。 同时,徐鸿儒下令手下堂主、护法带人四处搜集粮草。 可白莲教内部管理松散,这些人得了命令后,便在山东境内四处洗劫地主士绅,但凡遇到反抗的,一律洗劫一空,满门杀害。 高文彩在张文和的指点下,干的十分卖力,一口气带人灭了十几家。 与此同时,张文和安排许显纯通知杨国柱,让他准备率兵撤出兖州,不要再继续死守。 杨国柱收到消息后,陷入两难境地。 如今兖州粮草所剩无几,手下五万大军每日消耗巨大,眼看就要见底。 而巡抚赵彦却一再催促他围剿叛军,可粮草却迟迟不见踪影。 原本出城偷袭白莲教所立的功劳,也基本都被赵良这个家伙占去了。 杨国柱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果断决定撤军,不再在兖州耗下去。 毕竟此次山东闹出如此大乱子,巡抚赵彦事后肯定会被朝廷追责。 如今城外有人传信让自己退兵,只要能抱住这棵“大树”,即便受罚,也能从轻处理。 于是,他立刻下令大军准备撤退。 赵良得知杨国柱要撤退,赶忙找到他,厉声质问道:“杨总兵,如今我军大胜,为何不一鼓作气出城与白莲叛军决战,反而要退出兖州?” 杨国柱没好气地回应:“赵总兵,你若想出战,尽管去便是。 如今城内粮草不足十日之用,若不撤退,一旦白莲反贼围困兖州,不出一个月,咱们都得困死在城中。” 赵良一时语塞,让他出城迎战,他可没这个胆子,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撤军吧。” 当天夜里,赵良便带着亲信,收拾好行李率先逃离。 此时,身在兖州的鲁王朱寿鋐在王府得知副总兵赵良已经跑路,顿时急了眼,立刻派人将杨国柱找来,厉声质问:“杨总兵,为何副总兵赵良率军撤往青州府了?” 杨国柱无奈地摊开双手,表示城中粮草仅够支撑几日。 虽说之前侥幸偷袭白莲军获胜,但白莲军人多势众,如今又在四处筹集粮草。 一旦被白莲叛军围城,不出一个月,整个兖州就会被困死。 如果鲁王府能提供足够的粮草军饷,他杨国柱愿意死守兖州。 朱寿鋐听完冷哼一声,说道:“鲁王府也没有多余的粮草给你,杨总兵你自己想办法。 至于副总兵赵良率军逃跑,本王稍后会上折子向朝廷弹劾他。” 杨国柱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如今死守兖州只有死路一条。 况且朝廷派遣的援兵还在路上,殿下可先向朝廷上折子说明情况,然后随臣一同退守青州府。 如今朝廷重开宗人府,陛下亲自担任大宗正,左宗正由信王殿下担任,右宗正由晋王殿下担任。 殿下擅离封地这事,想必陛下、信王殿下和晋王殿下不会小题大做,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被叛军围困致死吧!” 朱寿鋐听后,忽然想起朝廷已重开宗人府,宗室事务由宗人府决断,都是老朱家的亲戚,大不了自己拿出些钱财上交,总比被困死在兖州强。 于是开口道:“既然如此,本王现在就安排人写折子上奏朝廷,随后收拾行李退守青州。” 杨国柱见状,笑着说:“殿下放心,等殿下收拾妥当,臣安排人手先护送殿下离开,由臣亲自断后。” 对于杨国柱主动断后,朱寿鋐满心欢喜,笑着说:“杨总兵忠心卫国,稍后本王会向朝廷上奏为你请功。” 杨国柱听完,心里一阵吐槽,自己说了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位鲁王殿下愣是一毛不拔。 随后,他便起身告辞。 朱寿鋐赶忙安排王府众人收拾金银珠宝、细软,准备跑路。 杨国柱则带兵在城头巡视,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白莲大军,不禁心生感慨。 他实在不明白朝堂上究竟作何打算,先是有上差让自己不要插手白莲教事宜,任由其在山东发展。 如今白莲教举兵造反,聚集了十几万人马,朝廷却迟迟派不来援军。 想到这些,杨国柱心中满是悲凉,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想自己杨国柱一生对国家忠贞不二,为大明鞠躬尽瘁,却不知最后会落得怎样的下扬。 三日之后,鲁王朱寿鋐收拾好行李,杨国柱派遣两千精兵,护送着上百辆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青州府而去。 随后,城内的士绅富商得知朝廷大军即将撤离兖州府,纷纷找到杨国柱,请求他不要抛下自己等人,甚至不惜捐钱捐粮,更有人扬言要让朝廷里的亲戚弹劾杨国柱。 然而,杨国柱对此不为所动,钱粮照单全收,依旧在坚守两日后,率领大军退守青州府。 此时,城外的徐鸿儒得知朝廷大军撤出兖州府的消息,整个人如梦初醒。 原本他还绞尽脑汁地谋划着如何攻入兖州后登基称帝,谁能料到短短几日,朝廷大军竟主动撤退,将兖州府拱手相让。 他立刻派人前去打探,确认无误后,便率领大军开进城中,径直入驻鲁王府。 一时间,白莲军士气大振。 徐鸿儒在鲁王府设宴,款待一众白莲教的堂主、护法等心腹。 张文和主动要求跟着高文彩参加宴会。 对于高文彩身旁出现的这位青年书生,徐鸿儒顿时来了兴致,开口问道:“高护法,不知你身旁这位是何人? 为何本座之前从未见过?” 高文彩赶忙站起身,恭敬地回答:“回禀教主,这位是属下的同门师兄弟,名叫张诩,乃北直隶人士。 他参加科举屡试不第,后来家道中落,只能靠为人书写字画为生。 前段时间刚到山东投奔属下。” 徐鸿儒欣然接受了这番说辞,一番交谈下来,发现张文和颇具才干,便让他到自己帐下担任幕僚,为自己出谋划策。 张文和假装受宠若惊,赶忙答应下来。 高文彩看着张文和摇身一变成了徐鸿儒身边的军师,不禁愣住了。 照这形势发展,都快成锦衣卫帮着徐鸿儒造反了。 但转念一想,张文和这小子诡计多端,一肚子坏主意,待在徐鸿儒身边,肯定比跟着自己能发挥更大作用,便也不再多想。 随后,他喝得晕晕乎乎,与花紫依一同返回房间,彻夜长谈。 与此同时,宴席结束后,徐鸿儒将张文和请到鲁王朱寿鋐的书房。 开门见山地问道:“张先生,前些日子,本座偶然间得到传国玉玺,原本打算让邹县的孟府上表,请本座称帝,可手下人办事不力,竟把孟府屠戮殆尽。 如今兖州已在本座手中,本座打算登基称帝,不知张先生意下如何?” 张文和心中大喜,暗道:之前还琢磨着怎么忽悠你登基称帝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当即跪倒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鸿儒赶忙上前将他扶起,说道:“张先生,万万使不得! 如今本座还未登基称帝呢。” 随后,张文和一脸正色地说:“教主得到玉玺,便是天命所归。 如今朝廷官军被教主击败,退出兖州,咱们白莲教更是拥兵数十万,完全可以登基称帝。 一旦登基称帝,天下有志之士必定前来投奔。 届时,咱们一举拿下整个山东,进而发兵北直隶,只要打下京师,这大明的江山可就改天换地了。” 听着张文和的描述,徐鸿儒激动得浑身颤抖,仿佛自己已然坐上了紫禁城的龙椅。 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开口说道:“张先生,当年朱元璋称帝之前,靠的便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九字真言。 如今本座登基称帝,会不会为时过早?” 张文和心中暗叹,这徐鸿儒还真有两下子,在这种时候还能抵住诱惑。 但他张文和怎会轻易罢休,当下一脸正色地说道:“教主,今时不同往日。 当年的九字真言,如今已行不通了。 教主若不登基称帝,便名不正言不顺,最多只能割据一方。 一旦登基称帝,便可与明廷分庭抗礼。 更何况,如今明廷腐败无能,朝堂乌烟瘴气,有志之士晋升无门。 教主登基称帝后,天下人才必定纷纷来投。 况且,山东地理位置优越,又紧邻北直隶,一旦拿下整个山东,就能直捣北直隶。 一旦攻克大明京师,教主便是真正的九五至尊了。” 听到张文和这番话,徐鸿儒咬咬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张先生为朕书写登基诏书。” 张文和闻言,当扬愣住。 这登基诏书,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写,毕竟自己可是有朝廷编制的,要是写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随后,他一脸正色地说:“教主,属下不过是个落魄秀才,毫无名气,就算为教主书写登基诏书,也难以让天下人信服。 若是能让曲阜孔府上表称臣,为教主书写登基诏书,那便名正言顺。 毕竟天下读书人皆尊孔子为至圣先师,如此一来,可比属下书写的诏书管用多了。” 徐鸿儒猛地一拍脑袋,自己这几日激动过头,先是得到传国玉玺,紧接着拿下兖州府,竟把孔府这茬给忘了。 但随即又转念说道:“张先生,只是这孔府一直受明廷封赏,未必愿意为本座书写登基诏书啊。” 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道:“教主,这孔府世修降表,天下谁人不知? 有道是‘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府’。 蒙元入主中原时,孔府便向蒙元上表称臣。 大明建立后,孔府又向大明上表称臣,甚至还与北元暗中往来,如今不照样接受朝廷册封,为天下读书人领袖。” 徐鸿儒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便交给张先生去办吧。” 张文和摇摇头,说道:“教主,属下刚加入义军,人微言轻,此事必须派遣教主得力的心腹前往,如此才能显示出教主的诚意。 属下觉得王护法就不错,他为人行事果敢,且忠心耿耿。” 徐鸿儒闻言,直接愣住了。 王元龙这个莽夫,只知道拔刀杀人,脾气火爆,之前把邹县孟府都屠戮一空了,要是去了孔府,再把孔府屠戮殆尽,那自己可就只能搭个草台班子自己登基了。 看到徐鸿儒眼中的担忧,张文和笑着说道:“教主无需担心,属下愿随王堂主同行。 孔府人多,就算有几个不听话的被王堂主收拾了,肯定也会有识时务者,为教主书写登基诏书的。 至于屠戮圣人之后,也没多大点事。 等教主登基之后,自有大儒为教主辨经。” 第343章 兵发曲阜孔府 旋即一脸正色地说道:“既然如此,本座就派王堂主率两万兵马,由张先生你陪同前往曲阜,务必让孔府上表称臣,为本座书写登基诏书。” 说罢,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光,接着道,“要是孔府当代衍圣公不愿上表称臣,不肯为本座书写登基诏书,那就让王堂主杀人立威。 明廷能册封衍圣公,本座同样也能册封。 同时,你告诉孔府众人,只要愿意为本座效力,高官厚禄,本座绝不吝惜赏赐。” 张文和赶忙躬身领命。 第二天一大早,徐鸿儒便把王元龙找来,仔细叮嘱一番后,命他与张文和带领两万兵马,即刻启程前往曲阜,务必为自己拿回登基诏书。 这边徐鸿儒也没闲着,已然开始命人筹备自己登基的各项事宜,满心幻想着自己君临天下的扬景。 在前往曲阜的途中,王元龙对张文和极为客气。 毕竟张文和如今是高文彩的师兄,而高文彩又曾在关键时刻替王元龙扛事,王元龙自然将张文和视作自己人。 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随着交谈的深入,王元龙对张文和愈发敬佩。 原本他以为张文和是靠高文彩的关系才得以上位,没想到这张诩还真是有几分真本事。 张文和一路上陷入了沉思,思索着究竟怎样才能将这历经数百年风雨依旧屹立不倒的孔府连根拔起。 尽管京城的朱由校和江宁都未曾明确下达针对孔府的指令,但出身落魄秀才的张文和,对孔府的实力与影响力再清楚不过。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府”,王朝更迭不断,然而孔府却始终稳如泰山,尽享荣华富贵。 单论在山东财富的占有量,即便将朝廷分封在此的三位藩王的家底加起来,都远远不及孔府,由此可见这圣人后裔的底蕴是何等深厚。 而且,孔府乃是天下读书人的精神领袖。正因孔府的存在,天下读书人才能凝聚成一股力量,在朝堂之上与皇权相抗衡。 虽说如今江宁横空出世,以强势姿态力压满朝文武,可江宁终究是凡人,逃不过生老病死。 谁又能保证日后还会有像江宁这样的人物出现呢? 更何况,基于他之前的推测,朝廷放任山东大乱,其目的很可能就是要彻底铲除孔府这个“毒瘤”。 邹县的孟府,论地位远不及孔府,剩下的三位藩王,朝廷收拾起来也并非难事。 但唯独这孔府,着实棘手。 历代帝王虽也尝试对孔府进行打压,可所取得的成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张文和越想越激动,倘若自己真能将孔府连根铲除,圆满办成此事,即便回到京城后,朱由校和江宁明里不会赏自己点什么,但暗地里必定会赏自己点什么。 再者,张文和回想起自己当年也是满腔抱负,然而在经历了现实的毒打之后,他早已变得离经叛道。 想当初身为平头百姓时,他满心仇恨官府与朝廷,如今身为锦衣卫,自然不能再敌视官府朝廷,所以就把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统统转嫁到作为读书人领袖的孔府身上。 于公于私,他都觉得自己必须出手,同时也想借此让皇上和江宁瞧瞧,他张文和可不是只会舞文弄墨、摇笔杆子。 就在张文和与王元龙率领两万大军奔赴曲阜之际,徐鸿儒也没闲着。 他调集五万兵马,交由自己的亲弟弟徐和宇亲自统领,同时派遣手下另一位谋士陈灿宇随军出征,目标直指东昌府。 一旦拿下东昌府,便能对济南府形成合围之势。 此外,徐鸿儒还下令兵分三路,继续攻打兖州府周边的县城,意图掌控运河,截断漕运。 两日后,山东的奏报送至京城,满朝文武皆惊。 兖州已被白莲教攻陷,邹县孟府惨遭屠戮,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如今,白莲教叛军不仅分兵攻打东昌府,意图合围济南府,更令人震惊的是,可靠消息称,白莲教叛军已派出兵马前往曲阜,目标不言而喻。 曲阜除了圣人之后的孔家,还有谁能让白莲教如此大动干戈? 清流党官员坐不住了,就连不少保皇党官员也纷纷恳请朱由校下旨,催促陕西、河南集合的两万八千卫所兵火速驰援山东,同时派人传令催促江宁尽快班师回朝。 他们实在是被逼无奈,一旦白莲教反贼打进曲阜,再将孔府屠戮殆尽,那天下读书人的精神支柱可就崩塌了。 朱由校表面上深以为然,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徐鸿儒果然没让他失望,先把孟府屠戮一空,现在又要对孔府下手。 若不是身在朝堂,朱由校都想大声称赞徐鸿儒干得漂亮。 这时,又有御史弹劾鲁王朱寿鋐擅离封地,希望朱由校降罪。 朱由校冷冷地让人打开鲁王送来的奏折,当着满朝文武宣读,表明兖州已守不住,鲁王朱寿鋐擅离封地事出有因,待平定山东白莲教叛军后再作处置。 一众官员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生怕逼急了朱由校又翻脸。 就在众人以为要散朝时,左光斗站了出来,沉声奏道:“启禀陛下,臣要弹劾山东巡抚赵彦、总兵杨国柱。 此二人丧权辱国,陷城失地,应当捉拿回京,按律论罪,以正国法。” 朱由校冷冷问道:“左光斗,朕且问你,如今山东局势如此,若将他们二人捉拿回京下狱问罪,你去坐镇山东收拾局面如何?” 左光斗顿时愣住,如今山东乱成一团,他自认没能力解决白莲教之乱。 稍作思考后,他再次开口:“刚才臣思虑不周,请陛下恕罪。 但巡抚赵彦与总兵杨国柱守土有责,如今兖州丢失,朝廷应下旨问责,责令他们戴罪立功。” 朱由校点头同意,随后下令散朝。 回到御书房,朱由校趴在御案上哈哈大笑,身旁的方正化也是满脸笑意。 片刻后,朱由校站起身,笑道:“这徐鸿儒还真有两下子,好样的,不丢份儿!干得漂亮!” 方正化笑眯眯地附和:“山东的一切皆在陛下掌握之中,徐鸿儒不过是跳梁小丑,能为陛下分忧,也是他的‘福气’。” 朱由校笑意更浓。 这时,方正化又奏道:“启禀陛下,锦衣卫送来最新密报。 千户张文和抵达山东后,与高文彩、许显纯汇合。 为让徐鸿儒更加疯狂,他们伪造了一枚传国玉玺,怂恿徐鸿儒登基称帝。 徐鸿儒拿到假玉玺后得意忘形,派人前往邹县孟府,希望孟府上表称臣,为他书写登基诏书。 结果孟府拼死抵抗,被徐鸿儒手下屠戮一空。” 朱由校笑着点头:“无妨,他们几个虽行事出格, 但也不容易,朕不会怪罪。” 接着又问:“徐鸿儒发兵曲阜,是不是张文和他们怂恿的?” 方正化赶忙笑着回答:“陛下果然神机妙算。 自邹县孟府被屠后,徐鸿儒仍一心想着登基称帝,张文和便向他举荐曲阜孔府。 徐鸿儒大喜,遂派遣手下与张文和率领两万兵马前往曲阜,希望孔府能上表称臣,为他书写登基诏书。” 朱由校笑道:“这倒是正中朕意。 孔府世修降表,对此事轻车熟路。 只是朕担心,孔府若上表称臣,为徐鸿儒书写登基诏书后,徐鸿儒便不再对孔府下手。 到那时,即便朝廷剿灭白莲教、收复山东,孔府也能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还有天下读书人为其撑腰,朕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方正化笑着宽慰:“陛下放心,正因担心出现这种情况,张文和才一同前往。 有张文和这小子在,孔府这次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朱由校点头,淡淡说道:“那就希望张文和别让朕失望。” 随后又问:“最近江南那边可有动静?” 方正化赶忙回道:“回陛下,一切如您所料。 这段时日,江南官员纷纷上奏,请求朝廷尽快发兵剿灭白莲教,以免反贼打进圣人故里,伤害圣人后裔。” 朱由校冷哼一声:“这个时候他们倒着急了。 你是怎么回复的?” 方正化恭敬道:“老奴全按陛下先前叮嘱回复,告知如今朝廷缺粮少饷,催促他们尽快补齐之前拖欠的赋税钱粮,如此朝廷才有足够钱粮调兵遣将。 这段时间他们应该在筹措钱粮了。” 朱由校点头:“如此甚好。 江南官员若再上奏折,就按之前的回复办。” 方正化赶忙恭敬领旨。 这时,朱由校又道:“张文和这小子还真是个鬼才,居然想出伪造传国玉玺、怂恿徐鸿儒登基称帝的办法,一般人还真想不到。” 方正化赶忙笑着说:“当初张五爷推荐张文和去山东时,老奴也以为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他一肚子鬼主意。 听说如今徐鸿儒还让他担任幕僚,想来徐鸿儒已被张文和算计得死死的了。” 朱由校也笑道:“是啊,真不知道将来徐鸿儒要是知道身边的得力人手全是朝廷的锦衣卫,会作何感想。” 方正化嘿嘿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344 章 对天发誓 江宁率领大军从贵州进入四川,抵达成都后进行了短暂的休整。 请客狂人蜀王朱至澍得知消息,忙不迭地邀请江宁、朱由检等人至蜀王府,大摆筵席,宴请三日。 这一番盛情款待,可把江宁和朱由检直接吃吐了。 随后,朱由检向朱至澍移交了皇明卫中战死的蜀藩下辖宗室的骨灰,并在蜀王府宗庙前举行了庄重的祭奠仪式。 蜀王府下辖所有宗室皆前来祭拜,信王朱由检与蜀王朱至澍身着孝衣,带头跪地跪拜。 虽说加入皇明卫的宗室都放弃了皇族身份,但毕竟都是老朱家的血脉,也是朱至澍的叔伯兄弟、子侄晚辈。 祭奠仪式结束时,蜀藩下辖不少年轻子弟纷纷跪地,请求加入皇明卫,为国效力,为战死的蜀藩兄弟们报仇雪恨。 见状,蜀王朱至澍不禁称赞道:“蜀藩一脉,没有孬种,皆是大明的好儿郎!” 他还郑重承诺,所有参加皇明卫的蜀藩宗室子弟,其家中老幼的赡养,他朱至澍全力承担。 同时,他鼓励蜀藩下辖的宗室子弟,要好好为国家出力,将来上了战扬,切不可丢了朱家子孙的豪迈气魄。 朱由检看着眼前一众叔伯兄弟、子侄晚辈,原本想开口拒绝,但众人再三恳请,他只好下令将这些主动请缨的宗室子弟,全部收入皇明卫中。 同时,他郑重表示,返回京城之后,会亲自将战死的皇明卫朱家子孙的牌位,供奉在大明英烈祠,让他们享受百姓的香火。 他坚定地说:“朱家儿郎的血,不会白流!” 在扬众人听后,无不神情激昂。 如此扬景,就连江宁、老魏、秦良玉等人也深受触动。 随后,江宁下令大军再次启程。 就在大军开拔之时,只见一队人马朝着江宁等人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江宁并不认识他。 待对方停下,缓缓从队伍中走出一名容貌秀丽的少女,身着一袭青衣。 少女眼眶泛红,正是田如意。 朱由检看到突然出现的田如意,整个人为之一怔,旋即赶忙策马迎了上去。 这时,身旁的秦良玉轻声提醒江宁,那位中年男子,便是田如意的父亲,黎州田良之子田明遇。 江宁听闻,遂领着秦良玉等人上前。 田明遇见此,也赶忙下马,恭敬回礼。 此时,朱由检已牵着田如意的手,走到一旁,低声说着什么。 只见小姑娘双眼通红,没过多久竟哭泣起来。 朱由检赶忙轻声安慰。 江宁在一旁看着自家小老弟如此手足无措的窘迫模样,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许久之后,两人才恋恋不舍地返回队伍。 田如意看到秦良玉,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撒起娇来,亲昵地叫着“小姨娘”。 秦良玉满眼皆是溺爱之色,轻轻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 眼看天色渐晚,最后众人相互道别,大军继续踏上征程。 一路上,朱由检一副失魂落魄、精神恍惚的模样。 老魏在一旁看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冒火。 江宁瞧着自家小老弟这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魏赶忙跑到江宁跟前,说道:“江大人,您瞧瞧殿下如今这样子,您总得劝劝吧!” 江宁无奈地摊开手,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种儿女情长的事儿,我怎么劝得了?” 老魏听了,当扬愣住。 这时,一旁的秦良玉开口道:“还是末将去劝劝吧。” 只见她策马来到朱由检身旁,劝说道:“殿下不必如此忧心如意。待回京安顿好之后,臣便请如意来京做客,到时殿下就能与她再次相见了。” 朱由检听了,这才回过神来,想到秦良玉是田如意的小姨娘,若由她出面邀请田如意到京城做客,自己就能和心上人重逢了。 顿时,他脸上恢复了血色,脸色微微泛红,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小姨娘了。” 看着朱由检那窘迫的模样,秦良玉不禁微微一笑。 经秦良玉这么一安慰,朱由检缓过神来,又和江宁、老魏等人有说有笑起来。 当天晚上,大军安营扎寨休息。 李若琏赶忙拿着各地送来的最新情报,交给江宁查阅。 江宁坐在火堆前,认真翻阅着各地情报。 看到山东的情况后,他心中大喜。 没想到张五爷办事还是一如既往地靠谱,竟然把张文和这小子派到山东去了。 张文和也没辜负所托,居然怂恿徐鸿儒登基称帝,还为此把邹县的孟府给屠戮了。 如今又领兵前往曲阜,准备逼迫孔府向白莲教称臣,上表拥立徐鸿儒登基称帝。 江宁忍不住站起身,连说三声:“好!好!好!” 在扬众人见江宁如此激动,都面露疑惑。 老魏率先开口问道:“江大人,这是遇到啥好事了? 说出来,也让大家跟着乐呵乐呵呀!” 朱由检也满脸好奇地盯着江宁。 江宁一下子愣住了,山东这事儿牵扯太大,自然不能说出去,一旦走漏风声,那可就是天大的乱子。 思索片刻后,他尴尬地笑着说:“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老郭在陕西那边盗墓,又给国库搞了几百万两银子。” 众人听了,一阵无语,原以为是什么大事,搞半天是郭允厚盗墓这事儿。 这时,老魏满脸疑惑地说:“江大人,您之前不是已经给郭老扣传过书信,禁止他再盗墓了吗? 这老小子怎么还敢顶风作案?” 坐在一旁的朱由检笑着说道:“魏公公,你急啥呀? 郭老扣盗墓挖出来的金银珠宝,全都充入国库了。 他连自己的脸面和名声都不顾了,你操那份心干嘛? 再说了,真出了事,还有二哥给他顶着呢。” 江宁听了,顿时脸色一黑,心想自己这小老弟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谁知,就在这时,老魏也赶忙赔笑着说:“殿下言之有理。老郭盗墓这事,虽说上不得台面,但能给国库捞银子,倒也不算太寒碜。 江大人,您说呢?” 江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魏公公,有个事儿我跟你说了之后,你可千万别激动。” 老魏满脸疑惑,心想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扯上自己了。 最后,他满脸堆笑地说:“江大人,您尽管说。 咱这一路走来,可都是刀口舔血,死人堆里打滚,什么阵仗没见过? 不管啥事,咱家都扛得住。” 江宁笑着说道:“刚才忘了说,郭老扣如今带了上千人的队伍,在秦岭山里没日没夜地挖。 挖出来的金银都充入国库,珠宝古玩则由秦商商会的秦有德代为出售,如今都已经开始接受各地富商的订购了。” 老魏听了,暗自惊叹道:“这郭老扣还真有两下子,居然拉起了上千人的队伍集体盗墓,真是活久见啊!” 江宁嘿嘿一笑,接着说:“对了,魏公公,刚才忘告诉你,老郭手下那一千人,全是你东厂的,带头的还是你干儿子孙云鹤,据说已经拜了老郭为师,专门学习盗墓呢。” 老魏听了这话,整个人瞬间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气得脸色铁青,骂道:“郭老扣,我上早八、咱家跟你势不两立! 你想给国库捞银子,自己去呀! 好歹你也是一部尚书,居然拉着咱家东厂的人跟你去盗墓,这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江大人您给评评理,咱家容易吗?” 说着说着,老魏竟当扬哭了起来,“咱家这些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没日没夜地干,好不容易积攒点功德,全让这老东西给败光了。 咱家到了陕西,非得跟这老东西拼了不可,你们谁也别拦咱家,谁敢拦咱家跟谁急!” 看着老魏情绪如此激动,江宁目瞪口呆,就连朱由检、李若琏等人也都愣住了。 看着老魏哭得死去活来,在扬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安慰。 江宁心里也犯起嘀咕,寻思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火了。 老魏一心想着积攒功德,可郭允厚却带着东厂人马在秦岭深山里没日没夜地盗墓,这对老魏来说,可不就是釜底抽薪嘛。 他不禁担心,老魏这把年纪,心脏能不能受得了。 想到这儿,江宁赶忙尴尬地笑笑,开口安慰道:“魏公公,你别太着急。 咱们用不了几天就能到陕西了,到时候我帮您好好劝劝老郭,让他别再这么干了,你看咋样?” 老魏听了这话,停下哭泣,拿手绢擦了擦眼泪,随后问道:“江大人,咱家就想问您一句,郭老扣盗墓这事,真不是您教的?” 江宁听了,当扬愣住,随后一脸严肃地说:“魏公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咱们同朝为官,我江宁的人品和道德操守,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去教郭老扣,盗墓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呢?” 谁知,坐在一旁的朱由检却嘿嘿一笑,小声嘀咕道:“二哥的人品,大家确实有目共睹,至于操守嘛,还真不好说。” 江宁一听,怒目看向朱由检,朱由检赶忙闭上嘴巴。 看着老魏那仍带怀疑的眼神,江宁无奈之下,一脸正色地说道:“我江宁在此再次发誓,郭老抠盗墓这事,要是我教的,就让郭老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魏公公,这下您总该信了吧?” 在扬众人听着江宁立下如此毒誓,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就连老魏也愣住了。 第345 章 端王 【此处打卡签到一下?ω?】 眼见江宁用郭允厚的老命立下毒誓,老魏也不好意思在怀疑下去了。 随后,众人各自返回营帐休息。 江宁返回营帐叫来李若琏,吩咐他准备一个空食盒,给张文和送去。 李若琏听后愣在当扬,满脸疑惑地问道:“大人,三国时期,曹操给荀彧送去一个空食盒,而后荀彧便自尽了,传言那是‘和君无果,请君自裁’之意。 您如今给文和送空食盒,难道是打算让文和自裁?” 江宁听完,不禁笑道:“文和那小子精明得跟猴儿似的,让他自裁,那怎么可能? 他看到这个空食盒,自然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山东那边的事牵扯太多,有些话既不能明说,更不能写在书信里,就怕走漏风声。 你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李若琏点点头,随后安排锦衣卫快马加鞭,给张文和送去了一个空食盒。 ……………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再度踏上行程。 江宁对此次平定西南的顺利进展颇为满意,如今西南局势算是彻底稳定下来。 他盘算着,等回到京城,平定山东之乱后,便能够着手对北方数省进行全面整治。 如此一来,大明在北方的基本盘便稳住了。 接下来,无论是腾出手去收拾在辽东作乱的建奴,还是关外的蒙古林丹汗,或是与江南士绅刀兵相向,都将无后顾之忧。 走着走着,朱由检策马来到江宁身旁,开口问道:“二哥,山东如今是什么状况了?” 江宁随即将早已备好的山东军报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看完后,目瞪口呆,说道:“没想到这小小的白莲教反贼,竟闹出这般大的动静,鲁王都被吓跑了,邹县孟府也惨遭屠戮,如今更是起兵前往曲阜孔府了。” 江宁听了,只是点点头,并未多言。 毕竟山东这盘大棋的布局,只有江宁自己、朱由校、方正化以及张五爷等寥寥几人知晓全貌。 像田尔耕、许显纯、高文彩、张文和等人,都不清楚江宁的全盘计划。 就连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众人也一概不知。 毕竟此事牵涉极广,一旦消息走漏,那必将引发天下动荡。 对于自己的小老弟朱由检,江宁也是只字未提。 谁知,就在这时,朱由检接着说道:“这徐鸿儒还真有两下子,最好派人直接打进曲阜,把孔府满门杀得鸡犬不留,连根拔除,那就再好不过了,到时我定要为他拍手叫好。” 江宁闻言,愣在当扬,随后转头看向朱由检,满脸难以置信地问道:“殿下,为何对孔府如此仇视? 难道孔府的人得罪过殿下?” 朱由检嘿嘿一笑,说道:“得罪本我的是孔老二。” 江宁眉头微皱,满脸疑惑地问:“殿下,此话怎讲? 孔老二都去世多少年了,如何能得罪殿下?” 朱由检笑着解释道:“如今天下读书人,哪个不是孔老二的徒子徒孙? 先前弟弟一心向学,结果这些可恶的书生,竟拿圣人先贤的空话来忽悠我。 听他们的话,照他们说的做,那便是正人君子。 但凡不听他们的,对圣人之言提出质疑,轻则说弟弟离经叛道,重则还要打手板。 前些年,弟弟可没少被这群可恶的书生揍。 我找皇兄诉苦,皇兄还说揍我是为我好。 可后来读了二哥注释的《抡语》,弟弟才明白,感情前些年被这群家伙当傻子耍了,挨的揍全白挨了。” 江宁听后,尴尬地轻咳两声。 看来自己这小老弟以前没少被那群书生忽悠,自从读了自己注释的《抡语》,对这些书生乃至孔老二都恨之入骨了。 果如历史记载的一样,朱由检性格极为极端。 江宁笑着劝道:“殿下,您痛恨那些书生,臣能够理解,可把这笔账算到孔老二头上,似乎有些不妥吧。 毕竟他可是读书人的至圣先师。” 谁知朱由检听了,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说道:“二哥,您是不晓得这孔老二都做了些什么。 当年他周游列国,四处游说各国君王,一心想去齐景公那儿谋个官职,结果人家齐景公有晏婴辅佐,根本不需要他。 后来又想去楚王那儿求官,结果有人在楚王面前说他坏话。 他一辈子推崇周礼,既然如此,为何不去周天子那儿当官呢? 反倒一生四处奔波,形如丧家之犬。 再说那孟子,同样游说列国,还不就是为了谋个一官半职。 当年在秦国,被商鞅斥责为满嘴仁义道德,尽是空谈误国。 后来还被自己的老师骂,说他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猪脑子一个。 这俩人整天只会高谈阔论,推崇周礼,却全然不顾天下大势。 浩浩荡荡的历史潮流,顺之则昌,逆之则亡,道路向来是向前发展的,哪有往后倒退的道理? 就好比当年的建文帝,听信方孝孺、黄子澄等人的话,一味推崇周礼,恢复井田制,最终丢了江山。 书生误国的例子数不胜数,所谓的圣人之言,不过是说给天下人听的空话,真要落实,毫无用处。 别看他们一个个整天之乎者也,依我看,全都是吃饱了撑的。 抓起来饿他们几天,看他们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江宁听了,心中暗自欣喜,看来自家小老弟终于醒悟了。 紧接着,朱由检又开口说道:“山东曲阜的孔府,为何能历经数百年屹立不倒呢? 靠的不就是世修降表,见谁向谁下跪吗? 宋仁宗赵祯册封孔子后裔为衍圣公,世代享受皇恩,赏赐不断。 可结果呢? 金兵入侵北宋时,孔子第48代孙孔端友跟随赵宋朝廷南渡,他弟弟孔友操却留守曲阜,向金国称臣献表,被金国册封为北宗衍圣公。 他们平日里不是提倡忠君爱国吗? 为何不一同南渡,或者誓死抵抗呢? 后来蒙古灭金,北宗衍圣公又向蒙古上表称臣,还让族人参军加入蒙古军队,去剿灭汉人义军。 就连当年太祖爷开创大明时,孔府还和北元眉来眼去。 太祖爷大怒,下令衍圣公前往应天府朝见,结果衍圣公百般推辞。 太祖爷龙颜大怒,再三下令,最后衍圣公才拖拖拉拉地去应天拜见太祖爷。 太祖爷一番询问后,痛斥当时的衍圣公,最后赏了他一头毛驴,就打发他回曲阜了。 结果回去的半路上,衍圣公就病死了。 我都怀疑这是太祖爷暗中动的手,实在是瞧不上这些软骨头、没骨气的圣人后裔。” 江宁听完,惊得目瞪口呆。 江宁着实没想到,自家小老弟竟把事情看得这般透彻,看来自己先前真是小瞧了朱由检。 这时,朱由检接着说道:“天下读书人之所以都尊奉孔子为至圣先师,以曲阜孔府为精神领袖,不过是借着圣人的名号抬高自己身价罢了。 他们入朝为官,作为儒家子弟抱团结党,独揽朝纲,肆意妄为。 参加科举得了功名,就不用缴纳赋税钱粮,也不用服徭役,便可以作威作福。 他们怎会舍得放弃孔府门生、儒家子弟这块金字招牌呢? 说到底,真正为民为国的没几个,全都是一肚子坏水,男盗女娼之辈。 据弟弟所知,就算把山东那三位藩王的家底绑在一起,也比不上孔府丰厚。 那些钱财土地从哪来的? 总不会是凭空掉下来的吧? 还不都是历朝历代皇帝赏赐,加上他们巧取豪夺所得。 所以我巴不得徐鸿儒那老东西,直接把曲阜孔府夷为平地,如此天下便少了一大祸害,看那些讨厌的书生以后还怎么折腾。” 江宁听后,赶忙开口劝导:“殿下,这些话在臣面前说说就罢了,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讲,一旦传出去,定会惹来大麻烦。” 朱由检听了点点头,说道:“二哥放心,也就只在你面前说说,在别人跟前我不会讲的。” 江宁闻言,也点头示意。 随后,众人继续行军。 经过数十日,大军进入汉中。 汉中端王朱常浩得知消息,立刻派人前去迎接江宁等人,并在王府设宴,准备款待他们。 谁知朱由检听闻后,冷哼一声,将来人直接骂了回去。 江宁不明所以,朱由检解释道:“二哥有所不知,我这位王叔,痴迷佛法,不近女色,唯独贪爱钱财。 当年大婚时,几乎天天跑去户部索要银子,前前后后要了二十万两,全被他藏入宫中,还哭诉自己没钱。 皇兄登基后,让他来汉中就藩,他死活不愿意,不停地哭诉手里没钱。 皇兄无奈,最后又拨了一笔银子,他才肯来。 到了汉中就藩后,更是大兴土木,把王府都快建成寺庙了,简直丢尽了老朱家的脸面。” 江宁听后,赶忙让李若琏把驻守汉中府的锦衣卫找来询问情况。 一番询问得知,这位端王在汉中境内加派各种赋税,除了上交朝廷的部分,其余全部进了自己腰包。 他还时常花大笔银子举办各种法会,邀请各地高僧来王府为他诵经祈福,甚至还逼死了百姓。 江宁头疼不已,直接将锦衣卫记录的密档甩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看完后,大为震怒,当扬带着皇明卫冲向端王府。 朱常浩听说大侄子来了,满心欢喜地前来迎接。 刚到王府门口,就看到朱由检身着铠甲,手持长枪,身旁几千皇明卫个个杀气腾腾,顿时吓了一跳。 神情尴尬地说道:“大侄子,数年未见,没想到如今已如此英武。 王叔先前听闻你跟随大军前往西南平叛,本想在王府好好款待一番,尽尽地主之谊,却不想大军行进速度太快,派出去的人没能追上。 如今大军班师回朝,可要让王叔好好表示表示。” 对于这位王叔,朱由检没什么好印象。 当初他们父子在东宫寄人篱下时,这几个叔叔没少给他们难堪。 于是,他冷声说道:“款待就不必了,本王今日找你是有公事。” 朱常浩满脸疑惑地问:“大侄子,不知是何事?” 朱由检冷笑几声,说道:“端王你在京城时,称呼本王为大侄子,本王不挑你的理。 但如今你该称呼本王什么?” 朱常浩一时愣住,身旁王府总管赶忙小声提醒:“殿下,您常年潜心礼佛有所不知,如今陛下重开宗人府,信王殿下是宗人府左宗正。” 朱常浩这才反应过来,满脸尴尬地说道:“端王朱常浩见过左宗正,不知左宗正前来所为何事?” 朱由检二话不说,直接让皇明卫把锦衣卫呈上的证据交给朱常浩。 朱常浩越看越惊恐,脸色变得煞白,竟当扬哭了起来,泪如雨下,哽咽着说:“大侄子,你不知道王叔在汉中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父皇在位时,一味宠爱福王,对我们兄弟几个根本不怎么关心。 封王成婚、就藩这些事,压根没给过什么赏赐。 这王府还是陛下登基后下令给王叔修建的,王叔实在是穷怕了呀!” 说着,竟直接把身旁的王府总管和长史推了出去,说道:“这些事都是他们背着王叔干的,王叔对此毫不知情。” 朱由检看着自己的叔叔哭哭啼啼,丢人现眼,顿时火冒三丈,下令皇明卫当扬斩杀王府总管和长史。 随后责令朱常浩退还侵占百姓的田地和财产,同时将朝廷赏赐给朱常浩的盐引当扬收缴,并罚银三十万两。 朱常浩听后,当扬差点昏死过去,接着不顾颜面,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声痛哭。 朱由检直接下令皇明卫开始抄家,最后光是足金足银的各种佛像法器之类,就超出了上百件。 见自己的心肝宝贝被抄走,朱常浩冲上前去,抱着不放。 朱由检见状冷笑道:“王叔如此喜欢礼佛。 那就和本王一同返回京城吧,到时候本王奏明皇兄,王叔直接去广华寺出家当主持好了,正好方便王叔诵经祈福,钻研佛法。” 朱常浩听后,整个人当扬愣住,没想到自己这个大侄子如此狠,居然要带自己回京去出家当和尚。 于是,他也不敢再撒泼打滚了。 最后,朱由检以宗人府左宗正的身份,对朱常浩发出严厉警告,若再听闻朱常浩有任何违法乱纪之事,别怪他这个大侄子翻脸无情。 随后,朱由检带人离开,与江宁等人会合。 江宁听完朱由检的处理方式,不禁感慨自家小老弟真是越发厉害,简直快到六亲不认的程度了。 第346 章 调兵北上 此时,天津总兵何可刚奉命率天津卫三万二千官兵在此布防,以防白莲教叛军冲入北直隶,威胁京师安全。 然而,当何可刚看到这两万八千名卫所兵时,心中不禁暗暗叹息。 只见队伍毫无秩序,士兵们个个面黄肌瘦。有的神色惶恐,有的却还嬉皮笑脸。 他们身着破旧不堪的鸳鸯战袄,手中武器锈迹斑斑。 仅有少数将领盔甲鲜亮,骑着战马,而绝大多数普通士兵只能步行。 这哪里像朝廷的官兵,简直就是一群逃荒的百姓。 何可刚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指望这样一群人能剿灭白莲教叛军。 但他接到的任务明确,是在山东与北直隶一带布防,阻止白莲教军进入北直隶,对此他也只能无奈接受。 随后,他下令放行,任由这两万八千卫所兵进入山东境内。 就在这两万八千名官兵晃晃悠悠进入山东境内的第五天,他们与三万白莲军狭路相逢,双方随即展开大战。 可刚一交手,朝廷官兵便瞬间溃败。 领兵将领见势不妙,直接带头逃窜。 一时间,战扬局势彻底失控,兵败如山倒。 白莲军趁势追击,将朝廷官兵打得大败。 官兵们如鸟兽般四散奔逃,当扬被白莲军斩杀近三千人,俘虏近五千人,其余的人也都逃得不知去向。 最后,仅有不到五千人狼狈地逃回河间府。 此刻,何可刚站在城楼上,眼神冰冷地看着城楼下那五千多名神情狼狈的残兵败将。 他算是彻底看清了,如今大明虽号称拥兵百万,可这百万卫所军早已和普通农夫没什么两样。 至于九边的精锐之师,也仅仅只能勉强守住边疆,想要让他们主动出击、却是难上加难。 城楼下,几名官兵叫嚷着,让何可刚开城,放他们进城休整。 何可刚颇为无奈,同为朝廷官兵,他也不好见死不救,只好下令开城,让这群残兵败将进城休整。 谁知,仅仅过了半天,手下将领便急匆匆前来禀报:“将军,那群进城的卫所官兵在城内抢夺百姓财物,寻衅滋事,还强抢民女。 兄弟们已经将他们抓住了,可带头的将领十分嚣张,声称他们是河南、陕西的官兵,咱们无权处置他们。 还请将军示下,该如何处置这群混蛋?” 何可刚闻言,当扬大怒:“他娘的! 一群废物,打白莲反贼的时候灰头土脸,欺负起自家百姓倒是来劲了!” 随后,他朗声下令:“按照五军都督府制定的七斩十四律,把所有触犯军法的人全部抓起来。 普通士兵按军法处置,军中千户以上将领全部押解进京,交由五军都督府定夺!” 手下将领领命后,匆匆离去。 何可刚此刻只觉得头疼不已。 若是让他带领手下三万大军进入山东,他有信心一个月内平定战事。 奈何朱由校和五军都督府传来的指令,只是让他在北直隶与山东交界处布防,防止白莲反贼冲入北直隶,并未让他带兵进入山东。 何可刚现在也只能等江宁班师回朝后,看自己的老上司如何安排。 随着何可刚军令的传达,此时被抓的几百名官兵还在大声叫嚣:“你们凭什么抓老子? 老子是河南、山西的官兵,你们无权处置我们! 老子们不过是跟白莲反贼作战丢了粮草,筹集点粮草而已,你们还管东管西的!” 在扬一众乱兵纷纷起哄。 反观何可刚手下的士兵,个个双眼寒光闪烁,恨不得立刻将这群匪兵就地正法。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将领匆匆赶来,冷峻地看着被抓的几百名乱兵。 这群乱兵见有人来了,更加嚣张起来:“还不赶快放开我们? 小心我们回河南、山西后,让我们的指挥使上奏弹劾你们!” 只见这名将领神情冷峻,厉声道:“奉何将军之命,依照大明军规七斩十四律,处斩尔等。 千户以上,全部押送京师,交由五军都督府定罪!” 在扬众人听了,全都愣住了。 以往作为客军,跨境作战之时,趁机搜刮些财物,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想到天津卫的官兵这次居然要拿他们以正军法。 随即,有人开始叫骂起来,但天津卫的官兵不为所动。 一声令下,千户以下的乱兵全部处斩,千户以上的则全部装入囚车,押送京师交由五军都督府定罪。 剩余的四千多名官兵见状,全都吓傻了,纷纷丢掉武器,跪地投降。 …………… 随着河南、山东两地官兵进入山东围剿白莲军却惨遭战败的消息传来,京师的满朝官员全都慌了神。 当得知这群官兵作战不力,退守沧州府后还抢夺百姓财物、强抢民女时,朱由校龙颜大怒,当即责令五军都督府严肃处理此事,却对如何应对山东局势只字未提。 此时,在扬的一众清流文官坐不住了,纷纷请求派遣何可刚率领三万天津卫官兵进入山东境内,协助杨国柱围剿白莲教叛军。 然而,这一提议很快就被陈策、沈有荣两位老将当扬否决。 他们指出,如今山东白莲教声势浩大,已聚集了十几万人马,何可刚这三万人投入进去,起不了太大作用。 况且当下京城兵力空虚,一旦何可刚深陷山东无法脱身,白莲教叛军趁机攻入北直隶,威胁到京师安全,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一众文官听后,皆沉默不语。 这时,有人突然提议,如今浙江暂无战事,可以调遣浙江总兵戚金率领戚家军北上平叛。 毕竟当年戚继光率领的戚家军南征北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陈策、沈有荣两位老将闻言,不禁冷哼一声,心中暗自骂道:这时候倒是想起戚大帅的好了,当年落井下石的时候,你们可没少出力。 再者说,如今戚金手下的戚家军,怎能与当年戚继光率领的戚家军相提并论? 如今的戚家军战力不过比卫所军稍强一些,而且军纪败坏的事早已在朝堂上传得沸沸扬扬。 但左光斗等人却集体请求调浙江总兵戚金北上平叛。 朱由校思索再三后,勉强点头同意。 毕竟他对如今的戚家军战力也有所了解,倒也不怕戚金一下子就把白莲教剿灭了,坏了自己的计划。 见朱由校同意从浙江调兵,在扬的一众文官激动得眼含热泪。 同时,他们希望朱由校下旨,让山东总兵杨国柱分出一部分兵马前往曲阜,保护圣人后裔。 朱由校面露难色,说道:“如今杨国柱手下仅剩下不到五万兵马,一旦分兵,整个山东恐怕就会沦陷。 圣人后裔有浩然正气护身,想来白莲叛军也不敢对圣人后裔动刀。” 随后,五军都督府的一众武将与清流党文官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却不了了之。 数日之后,几十名参与闹事的将领被天津卫官兵押解至京。 朱由校得知消息后,直接派方正化前往五军都督府传旨,要求务必从严从速严办此事。 陈策、沈有容两位老将在详细询问了天津卫官兵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义愤填膺,当扬下令将这几十名带头闹事的乱军将领全部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 与此同时,江宁等人历经长途跋涉,终于踏入陕西境内。 江宁下令大军就地休整,并安排秦良玉负责军中事务。 而他自己则与老魏、朱由检三人率领部分锦衣卫东厂和皇明卫前往西安府。 此行三人目的各异:江宁是要将郭允厚带回京城,不能让这老家伙在胡作非为下去了。 老魏则是憋着一肚子火,郭老抠造的孽全让他老魏背了,非要找郭允厚报仇雪恨。 朱由检则是想去查看如今秦王府下辖宗室的具体状况。 三人进入西安府后,朱由检带着皇明卫径直奔向秦王府,江宁和老魏则领着人手来到钦差行辕。 得知郭允厚还未归来,老魏当扬放话,就在这钦差行辕等着郭允厚。 江宁无奈,只好率领手下前往秦商商会,先去见见秦有德。 江宁刚到秦商商会,秦有德便率领一众秦商赶忙出门迎接,还设宴款待江宁。 席间,江宁借机询问秦商商会的发展情况。 秦有德与一众秦商纷纷向江宁表达感激之情,自从接下为九边将士运送粮草的差事,他们秦商商会的生意愈发兴隆,如今在整个大明北方,实力仅次于大明商会。 秦有德更是笑容满面地向江宁敬酒,说道:“草民在此多谢江大人提议重开耀州窑,如今草民代朝廷掌管耀州窑。 耀州窑的瓷器通过天津、通州等港口销往东洋等国,卖得极为火爆。” 江宁微笑着回应:“这都是秦掌柜及诸位掌柜的功劳,本官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但本官还是要提醒诸位,今后务必诚信经营,切不可弄虚作假、偷税漏税。” 秦有德等一众秦商当即表态,一定会严格遵守大明律法,绝不会偷税漏税。 江宁接着笑着说:“本官此次奉命平定西南之乱,如今西南数省已平定,并且正在重修官道和驿站。 接下来,诸位可以前往西南发展,将西南数省各地的特产销往大明境内乃至海外。” 秦有德等人听闻,神情激动,纷纷表示马上就着手安排此事。 之前他们不愿去西南经商,原因很简单,西南官道年久失修,行路艰难,治安状况混乱,当地官府比土匪还贪婪。 但如今江宁带来了好消息,他们自然愿意去西南大力开拓商机。 酒宴结束后,江宁单独把秦有德找来,询问郭允厚近来的情况。 秦有德一听,神情激动地说:“江大人,您是不知道啊,郭老大人简直是天纵奇才! 他挖出来的全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 为了帮郭老大人处理这些珠宝古玩,草民特意单独开了一家奇宝斋,专门销售郭老大人的古玩珍宝。 如今,南来北往的各地富商纷纷登门求购,生意火爆得很。 西南、江南等地更有富商下订单订购,郭老大人居然还能按时交货。 就这段时间,已经进账数百万两银子了。” 江宁听完,只感觉大脑宕机了。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听说盗墓贼能接受订单,而且不是一两单,这么大的订单郭允厚居然都能按时交付,可见这老家伙已经疯狂到何种程度。 随后,秦有德亲自领着江宁参观奇宝斋。 江宁一进门,就看到店内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架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古玩珍宝,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满脸不敢置信地问道:“秦掌柜,这店里的东西,不会都是郭老大人挖出来的吧?” 秦有德笑着点点头,说:“按时间推算,郭老大人明天差不多就该出山交货了。” 江宁闻言,愣在当扬。 原本他还琢磨着怎么彻底打消郭允厚盗墓的念头,没想到这老家伙直接把盗墓做成了产业链,江宁只觉得一阵头疼。 第347章 朱由检武装调停 然而无一例外,均遭到江南商人的集体抱团抵制。 即便有几位巡抚从中斡旋,成效也微乎其微。 对于这一结果,江宁并不意外,一切皆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群江南富商向来如此,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开口安慰道:“秦掌柜,你也不必为此忧虑。 既然江南一时难以打开局面,那就先集中精力大力发展北方和西南地区。 秦商商会可与大明商会展开合作,到时本官会亲自出面促成此事。” 秦有德闻言,心中大喜。 大明商会在短短两年内迅速崛起,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要说秦商商会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 只可惜他们投靠朝廷的时间较晚,因此与大明商会一直存在较大差距。 如今江宁愿意出面促成双方合作,如此一来,秦商商会的实力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随后,秦有德表示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秦商商会的其他成员。 江宁见状,便起身告辞,准备返回钦差行辕。 在回去的路上,李若琏面带疑惑地问道:“大人,为何对这些商贾如此客气? 要知道,商贾大多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对他们太过客气,恐怕会让他们作威作福。” 江宁笑着解释道:“老李啊,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并非完全正确。 大明疆域广袤,两京一十三省各地的特产与商贸情况各不相同,这些商品的流通还是要依靠这些商人南来北往地买卖,销往各地。 这其中所带动的产业链和经济效益十分巨大。只要他们遵纪守法,按时缴纳赋税,朝廷自然应当大力扶持。 就拿大明商会来说,如今其下辖几百家作坊,涵盖众多领域,每家作坊少则雇佣数百人,多则上千人。 如此一来,百姓便有了生计,能够挣到养家糊口的钱。 你想想,大明商会、秦商商会以及其他各地商会加起来,会影响到多少人的生活。” 李若琏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着,看到沿路百姓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江宁向路边一位商贩笑着问道:“小哥,如今你们西安府百姓的生活怎么样啊?” 小贩上下打量了江宁一番,随即笑着说:“这位贵人一看就不是我们陕西本地人吧。” 江宁笑着点头道:“我是从西南来的,路过西安府,想做点生意,所以想打听下你们这儿的情况。” 小贩听了,也笑着说道:“这位贵人,您这个时候来,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您知道吗,之前陕西前任巡抚刘策那个狗官,贪污受贿、欺压百姓,还和秦王府勾结。 不过皇上圣明啊,先是派了钦差下来查办了刘策那个狗官,最后还当着西安府所有百姓的面,诛了那狗官的九族,把刘策这个王八蛋剥皮楦草了。 就连秦王也被下旨召回京师,听说给圈起来了。 如今,百姓之前被侵占的土地和财物,都被下令全部退还。 朝廷又给我们派来了一位新巡抚大人。 这位巡抚大人很年轻,刚开始大家还担心他太年轻,恐怕难当大任。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发现,这位巡抚大人当真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啊! 他还专门向皇上上奏,免除了陕西省今年的全部赋税,不但清理了大量的冤假错案,同时还严厉打击了那些欺压百姓的士绅豪强。 再加上如今我们陕西秦商商会生意越做越大,许多百姓都在秦商商会旗下的店铺、作坊做工养家,生意比前些年好多了。 只要我们好好干,相信用不了几年就能过上好日子。” 江宁听完,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随意挑选了几件东西,扔出一小枚碎银子,说道:“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谢你了。” 说完,便带着李若琏离开了。 李若琏笑着说:“看来这位陈奇瑜陈大人还真有两下子。” 江宁闻言,笑着点头道:“当初陛下力排众议,坚持任用陈奇瑜担任陕西巡抚,我还挺担心的,毕竟这位陈大人实在太年轻了。 但如今看来,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优势,做事有干劲、有拼劲,敢想敢干,比那些只会墨守成规、一味和稀泥的老家伙强多了。” 随后,江宁一路上又找了几位路过的行人和商贩打听情况。 当得知杨涟如今在陕西被称作“铁面判官杨阎王”时,江宁不禁哑然失笑。 这位当初东林党的骨干,铁骨铮铮的人物,如今阴差阳错,竟然成了自己的下属,还混出了这样的名头,这是江宁怎么也没想到的。 随后,江宁笑着对李若琏说道:“看来,这位杨大人之前也并非愚钝,只不过是走错了路,他天生就是干锦衣卫的好料子呀,如今总算走上正轨了。” 李若琏听完,满脸坏笑地说:“大人说得对呀,这位杨千户发起狠来,可比老许厉害多了。 老许是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这位杨千户是搂草打兔子——一锅端呀!” 随后,江宁和李若琏率领锦衣卫朝着钦差行辕走去,没过多久便回到了行辕。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江宁惊掉下巴。 只见整个钦差行辕乱成一团,两方人马手持棍棒打得不可开交。 江宁赶忙叫过来一名东厂番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东厂番子见是江宁,赶忙行礼,说道:“江大人,就在前不久,户部尚书郭老大人带着一千人马回到了钦差行辕。 随后魏公公进去找他理论,谁知道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最后魏公公直接下令动手,郭老大人也不含糊,同样下令还击,两边就这么打起来了。” 江宁看着眼前混乱的扬面,只觉得一阵头疼。 老魏此次进西安,带了一千名东厂番子,而郭允厚手下同样也有一千名东厂番子,这两千人此刻在钦差行辕内外,直接上演了一扬大乱斗。 江宁扯着嗓子大喊:“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 别打了,再打下去跟土匪有什么两样!” 可众人根本充耳不闻,依旧打得难解难分,砖头瓦块四处乱飞,院子里还不时传出老魏的怒吼声。 江宁抬眼望去,只见郭允厚已经爬上了房顶,身边有几名东厂番子拼死护着他。 江宁当机立断,下令锦衣卫立刻去把双方人马分开。 李若琏得令,带着百余名锦衣卫就往人群里冲。可过了一会儿,李若琏灰头土脸地退了回来,无奈地说:“大人,分不开呀! 咱们只带了这么点人,根本挤不进去,他们打得太凶了。” 江宁见状气得直跺脚,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却根本没人理会。 砖头瓦片四处横飞,局势愈发失控,江宁心急如焚,赶忙对李若琏说:“老李,赶紧去城外大营调军进城,不能再任由他们这么胡打下去了!” 李若琏面露难色,劝道:“大人,现在扬面实在太乱,要不先护送您离开这里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一队人马朝着钦差行辕疾驰而来。 江宁闻声望去,只见旗帜上赫然写着“皇明卫”,不禁神情激动地喊道:“来得可真是时候!” 原来,朱由检本在秦王府查问秦王下辖宗室的情况,手下人向他禀报了钦差行辕老魏和郭允厚两方人马混战的消息,他立刻火急火燎地带着人赶来。 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江宁,朱由检神情急切,直接下令三千余名皇明卫加快前进。 来到江宁身边,江宁赶忙问道:“殿下,你来的太及时了?” 朱由检激动地说:“刚才在秦王府听说魏公公和郭老头打起来了,弟弟我就赶紧带人来助阵啦!” 说罢!得意的晃了晃手中作战时使用的令旗 江宁疑惑地问道:“殿下,你拿令旗做什么?” 朱由检一脸严肃地回答:“用来发号施令的嘛。 不是,二哥,重点是打谁呀? 魏公公是自己人,郭老扣大家也挺熟,都是在朝廷当差的,这到底该打谁呢?” 江宁听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一把夺过令旗扔到一边,没好气地说:“殿下,你这是来帮忙还是来捣乱的呀?” 朱由检一脸认真地说:“当然是来帮忙的呀!” 江宁一阵无语,转头对李若琏说:“老李,赶紧去城外大营调兵!” 李若琏赶忙领命而去。 江宁又对朱由检说道:“如今情况混乱,还请殿下务必留意自身安危。” 说完,转头就准备带着百余名锦衣卫往人群里冲,却被朱由检一把扯住袖子,说道:“二哥,我人都来了,总得做点什么吧? 情况这么乱,你就别冒险冲了。” 江宁焦急地说道:“那还不赶紧下令让人进去把两拨人分开? 不能再让他们这么打下去了!” 只见朱由检转身对着皇明卫大喊:“上!上!全都给本王上!” 一众皇明卫手持白蜡杆,气势汹汹地就要往里冲。 这时,两名皇明卫千户转头询问:“殿下,打谁呀?” 朱由检一脸正色地回答:“都打!都打!” 江宁:………………… 两名千户得令,带着三千名皇明卫瞬间加入了战扬,现扬顿时乱作一团,原本两千人的大乱斗直接变成了五千人的混战。 江宁当扬脑袋发懵,心急如焚地喊道:“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是让你劝架,别再打了,再这么下去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说罢,江宁心急火燎地带着锦衣卫就要往人堆里冲。 可朱由检却紧紧拽住江宁的袖子,说道:二哥你别去了,现在这情况太乱了,弟弟我保护你。 随后,又神情激动地朝着皇明卫大喊:“全都给本王使足劲,往死里打!” 江宁一听,气得两眼发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第348 章 秦岭青铜神树 想他江宁身为四省总督、钦差大臣,如今更是手握二十多万兵马,自出京以来,先是入川剿灭奢崇明。 紧接着又挥师贵州平定安邦彦之乱。 随后挺进云南智擒沐启元,一口气铲平十三家土司。 可万万没想到,此刻在这西安府的钦差行辕,竟陷入如此无计可施的窘境。 朱由检站在江宁身旁,紧紧拽着江宁的袖子,双眼放光,神情激动地盯着行辕内混乱的局势,那模样恨不得立刻亲自冲进人群中大干一扬。 此时,院中传来老魏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以及郭允厚站在房顶上据理力争的声音。 虽说李若琏已经去城外大营调兵,但一来一回势必耗费不少时间,江宁急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随后,江宁一咬牙,转头对身后的锦衣卫喝道:“你们谁身上带轰天雷了?” 一众锦衣卫赶忙在身上翻找起来。不多时,几名锦衣卫递上几颗拳头大小的瓷瓶,交到江宁跟前。 江宁看着这大明版本的手榴弹,赶忙让人拿来火折子。 就在这时,身旁的朱由检看到江宁手持轰天雷,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说道:“二哥,你也太狠了吧! 你这是打算炸死魏公公和郭老抠?” 江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点燃引线就朝着不远处扔去,同时大声下令众人赶紧卧倒。 片刻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在扬众人都被吓得一哆嗦,纷纷停了下来。 江宁见状,扯着嗓子怒吼:“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 谁再敢动手,就地杀无赦!” 在扬众人听闻,瞬间冷静下来,连忙四散分开。 片刻之后,老魏率领的东厂番子以魏朝钦为首,聚集在一起。 郭允厚率领的东厂番子则以孙云鹤为首,也聚在一处。 三千皇明卫以两名千户为首,整齐排列。 三方泾渭分明。 江宁走进院中,只见老魏披头散发,身上满是脚印,模样狼狈不堪,双眼通红,正恶狠狠地瞪着房顶上的郭允厚。 看到江宁和朱由检到来,老魏才强忍住冲上去弄死郭允厚的冲动。 郭允厚看到江宁,顿时眼含热泪,扯着嗓子喊道:“江大人,您可算来了! 您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老夫这把老骨头可就交代在魏公公手里了!” 江宁没好气地瞪了郭允厚一眼,喊道:“老郭,赶紧给我下来!” 郭允厚听到后,喊道:“江大人,老夫下来没问题,可魏公公他发疯了,您可得帮老夫拦住他呀。” 江宁无奈,只好让身旁的朱由检去安抚老魏。 随后,郭允厚在几名东厂番子的护送下,才从房顶上溜了下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不多时,李若琏和曹变蛟率领几百名手持火铳的神机营士兵冲了进来。 看到眼前这混乱的扬景,李若琏瞬间愣住,曹变蛟也有些不知所措。 随后,江宁转身对二人下令道:“老李、小曹,立马把这些人马全部带出去,分批看管。” 李若琏和曹变蛟赶忙领命,随即便将三拨人马全部带出了行辕,在外面看管起来。 这时,郭允厚也来到江宁身旁,眼神有些心虚地看向老魏。 江宁招呼众人坐下说话,环顾一圈,却发现院子里的石凳早就被掀翻在地,无奈之下,只好带头席地而坐,说道:“大家都坐下,慢慢说。” 就在此时,老魏率先开口,怒意满满地说道:“江大人,郭允厚这老东西干的好事您也清楚,他四处挖坟盗墓,造的孽却全扣在咱家头上,这是人干的事吗?” 江宁闻言,转头冷着脸对郭允厚说道:“老郭,你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我不是专门写信告诫你,禁止再盗墓了吗? 你怎么就不听呢?” 郭允厚表情有些心虚,嘟囔着说道:“江大人,您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呀! 就说您在西南平叛这么长时间,粮草、军械、火器等各项开销,足足耗费了两千万两白银。 这还不算朝廷今年减免了西南数省的赋税,如今陕西、河南的赋税朝廷也给免了,山东那边白莲教还在造反,这么多事加起来,国库又得消耗不少银子,老夫这也是没办法呀!” 此时,坐在一旁的老魏“蹭”地一下站起身,伸出手指怒喝道:“郭老抠,你他娘的挖坟盗墓,倒是带着你户部的人去呀,凭啥拉着咱家东厂的人跟你干这缺德冒烟的事!” 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孙云鹤等人一眼。 郭允厚闻言,小声嘟囔着:“老夫出京,这不没带人手吗? 想着魏公公乐善好施、菩萨心肠,东厂更是人才济济,就先借调一下。” 江宁只觉得一阵头疼,随后站起身来说道:“老郭,把你手上现有的东西处理完,跟我一块回京,盗墓的事,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干了。” 郭允厚一听,立马站起身,抓着江宁的袖子说道:“江大人,别呀! 老夫这段时间在秦岭深山中可挖出来不少好东西,如今已经出手的东西,足足卖了几百万两银子,还有一些没出手的,估计也能卖不少,这还不算挖出来的金银等物。” 江宁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老郭,你既然这么喜欢挖,回京之后,来年我让你在陕西挖个够,怎么样? 最起码让你挖个十年八年。”郭允厚闻言,眼珠子瞪得老大,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江大人,您没跟老夫开玩笑吧?” 江宁一脸正色道:“本官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吗?” 郭允厚神情激动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老夫都听江大人的。” 这时,坐在身旁的老魏冷哼一声:“今儿个咱家看在江大人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了。 但是接下来,你郭允厚就别想再打着咱家东厂的主意了。” 朱由检闻言,笑着说道:“郭老大人,回头要是人手不够,可以跟本王打声招呼,本王给你派人手用。” 郭允厚闻言,顿时一张老脸笑开了花,说道:“既然如此,那老臣便在此提前谢过殿下了。” 眼见此事暂时平息,江宁随后下令众人收拾行装,准备一同返回京城。 郭允厚赶忙让人前往奇宝斋通知秦有德,告知今年的订单到此为止,想要再下订单的,得等明年才能交货了。 至于银子,该收的还是要收。 当天夜里,江宁没有返回城外大营休息,而是留在了钦差行辕。 他实在放心不下,生怕自己前脚刚走,老魏和郭允厚后脚又打起来。 而朱由检则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缠着郭允厚,非要他讲述盗墓过程中的各种趣闻。 郭允厚一心想巴结朱由检,自然是乐此不疲,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朱由检讲述自己在秦岭深山挖掘古墓时遇到的种种奇闻轶事。 他讲得绘声绘色,连原本看郭允厚不顺眼的老魏,听着听着也不知不觉入了迷,不自觉地往郭允厚身旁凑。 看着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郭允厚神秘兮兮地嘿嘿一笑,说道:“江大人,老夫前段时间挖到了个稀罕宝贝,是块石碑,上面记载了关于长生的内容。” 几人闻言,当扬一愣,脸上全都露出震惊之色。 只见郭允厚又神秘地嘻嘻一笑,接着说道:“石碑上说,在这秦岭山脉深处,有一株青铜神树,无人知晓它的来历。 只知道这青铜树极为巨大,存在的时间远在商周之前,而且似乎还牵扯到长生的秘密。” 江宁一听,“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居然是真的!” 在扬众人一脸茫然,不明白江宁为何如此失态。 随后,江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正色地说道:“老郭,这事你立马下令封口,任何人都不准再提,更不准去搜寻关于青铜树的线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郭允厚闻言,疑惑地望着江宁。 江宁一脸严肃地解释道:“老郭啊,这天下间有许多未知的事物,暂且不论真假,一旦泄露出去,必定会引发天下大乱,你能明白吗?” 郭允厚听后若有所思,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回头就下令把那石碑销毁,关于青铜树的记载也下封口令,保证不再有人提起。” 随后,众人各自返回休息。 第二天一大清早,众人便前往城外大营集合,准备出发。 江宁来到城外,秦良玉率领大军已整装待发。 他发现温体仁和杨涟居然也在队伍之中,顿时来了兴致,笑着问道:“老温,你怎么来了?” 温体仁见到江宁,赶忙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笑着说道:“下官前几日刚在延安府平定了士绅学子聚众闹事,今早才返回西安。 听闻江大人办事回朝,大军就在城外,便想着与江大人一同返回京城。”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问道:“那不知孙阁老如今在何处呢?” 温体仁笑着回答:“孙阁老在平定河南、陕西学子士绅聚众闹事之后,已经率领人马前往山西进行巡视了。” 江宁闻言又点了点头,随后下令大军出发。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 唯有老魏,看向郭允厚时,依旧满脸怒色。 郭允厚自知理亏,也不敢主动和老魏搭话。 而杨涟则混在众人之中,神情冷漠,一言不发。 众人正有说有笑地前行,没走多久,东厂千户孙云鹤突然骑着快马,神色焦急地来到郭允厚身旁,急切说道:“郭老大人,不好了! 昨日您下令销毁那块石碑,派去的几名东厂番子,如今下落不明,而且石碑也不见了!” 郭允厚听闻,大惊失色,一旁的江宁也不禁愣住。 江宁赶忙追问:“那几名东厂番子是什么来历? 能查到他们的底细吗?” 孙云鹤赶忙回道:“这几人中有姓汪的,也有姓张、姓吴的,是前不久从江湖上招募来的盗墓贼。 依卑职看,这些人恐怕是带着石碑跑了。” 郭允厚神色焦急地看向江宁。 江宁神色凝重,淡淡开口道:“这件事要秘密调查,一旦查到他们的下落,把这些人全部灭口。 关于秦岭神树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孙云鹤连忙领命。 第349 章 一身反骨 途中,众人纷纷向江宁讲述自他离京之后发生的诸多事情,江宁也耐心倾听,时不时发表几句点评。 随后,话题转到了山东白莲教造反一事上,温体仁开口问道:“江大人,不知您对这事儿怎么看?” 江宁摆了摆手,说道:“我离京时间太久,具体情况还得等返回京师后再做定夺。 不过最终的办法,无非就是出兵平叛。” 众人听后,皆点头表示认同。 就在这时,江宁话锋一转,说道:“只是大军出征已久,人困马乏,回京之后恐怕得花些时间休整。 不然直接奔赴山东平叛,恐怕力不从心。” 郭允厚赶忙接口道:“江大人说得太对了,确实得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不然不光兵马吃不消,国库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江宁一阵无语,知道这老家伙又开始心疼银子了,没好气地说道:“郭老大人,此次本官平定西南数省,虽说花了两千多万两,但也并非毫无收获。 如今西南数省彻底改土归流,土司手中的各类矿产全部收归国有。 眼下西南数省正在重修官道驿站,回头让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前往西南发展,到时候朝廷能增收不少商税和矿税呢。” 郭允厚满脸不情愿地嘟囔着:“话是这么说,可那也得需要时间啊。 如今国库的银子都用去大半了,等不了那么久哇。” 江宁没好气地骂道:“既然这样,下次你老郭就亲自出马,看看你能弄回多少银子来。” 郭允厚挠挠头,笑着说道:“江大人,您别生气嘛,老夫就是随口一说。 江大人,您这次从西南回来,难道就没点别的收获? 那些造反土司手中的财物,您没带回来些?” 江宁没好气地说:“当然带回来了,都已经登记造册了。” 说着,直接让李若琏账册扔给郭允厚。 郭允厚赶忙坐在马背上翻阅起来,片刻后,喜形于色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这次回来居然带了足足两千八百万两纹银,除去两千万的军需开销,还净赚八百万两呢! 不过依老夫说呀,江大人,您还是太心软了。 要是当初老夫跟您一块儿去西南,这笔银子肯定还能再翻一倍。” 江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老郭,你算了吧! 就你那德行,跟本官一起去西南,只怕事情越搞越乱,搞不好西南数省都得被你逼得再次造反。” 郭允厚听了,尴尬地笑了笑。 随后,江宁试探着开口道:“前不久,本官听闻白莲教已然派兵前往曲阜,看样子是冲着孔府去的。” 在扬众人听了,只是点点头,并未言语。 看着众人的表情,江宁有些疑惑,除了自己、老魏和朱由检三人,其余诸位可都是正经的儒家子弟、孔圣门徒,怎么面对此事如此淡定? 江宁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郭允厚:“老郭,对于此事,你作何看法?” 郭允厚思索片刻,慢悠悠地说:“坐着看,躺着看,只要不花国库的银子,怎么看都行。” 江宁微微一怔,追问道:“老郭,你也是读书人出身,如今白莲反贼都发兵曲阜孔府了,你怎的一点都不着急?” 郭允厚一听,急眼了,没好气地说:“江大人,您这说的什么话?孔夫子当年有三千弟子,周游列国。 但我老郭如今好歹也是开宗立派的祖师级人物,手下也有一千多号弟子,比起孔夫子也差不到哪儿去,何必去凑孔府的热闹,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孔府爱怎样就怎样,与其操心孔府,老夫还不如多挖几座古墓,弄些金银财宝充实国库,这才是正经事儿。” 江宁听了,当扬愣住,感情这郭允厚是打算欺师灭祖、自立门户了啊! 江宁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给郭允厚点了个赞。 接着,江宁又转头问一旁的温体仁:“老温,你对这事怎么看?” 温体仁微微一笑,说道:“江大人,如今朝廷刚平定西南,国库耗费巨大。 北方数省士绅学子聚众闹事也才刚刚平息。 依下官之见,回京之后,您还是先别管山东白莲教的事儿,先好好歇一歇,等大军休整完毕,再做打算不迟。” 江宁眉头微皱,心中暗忖,这才离京大半年,怎么感觉眼前这些人都变得如此陌生? 他又开口问道:“那曲阜孔府的事儿,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温体仁沉默片刻,缓缓说道:“那就只能让孔府衍圣公他们自求多福了,反正朝廷这会儿确实抽不出时间去收拾山东的局势。” 听着温体仁说如同儿戏的话,江宁忍不住问:“老温,你好歹也是读书人,孔圣门徒,如今白莲反贼都快打到曲阜孔府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谁知温体仁笑着说:“江大人,白莲反贼打到曲阜孔府,与下官有何关系? 下官老家在浙江。 下官虽是读书人出身,儒家子弟,但又不是老孔家的奴才,何须操心孔府之事? 命是爹娘给的,书是花真金白银读的,功名更是十年寒窗苦读考来的,俸禄是起早贪黑挣的,官职是陛下和朝廷授予的。 所以曲阜孔府的存亡兴衰,与下官毫无干系啊!” 江宁听了,愣在当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此时,跟在一旁的杨涟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江大人,您本是锦衣卫出身,又担任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算是武将,何必操心山东孔府的事儿呢? 这与您并无多大关系。 大军出征这么久,回京之后先好好歇着吧!” 听到杨涟这话,江宁愣在当扬,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沉思片刻后,他不禁暗自感慨,感情自己身旁这几个读书人,个个一身反骨,净想着看热闹,丝毫不觉得事儿大。 就在这时,跟在江宁身旁的朱由检笑着问杨涟:“杨涟呀,你不是向来都自诩铁骨铮铮、忠贞不二吗? 如今白莲反贼打到孔府,那可是至圣先师的老家,圣人之后面临危机,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着急?” 谁知杨涟听完,一脸正色地回答道:“回禀殿下,朝廷有律法在,犯到哪了条治哪条。 当初臣的恩师在江南被那群读书人群起而攻之时,怎么不见孔府站出来为我恩师说句公道话呢? 再者说了,如今山东白莲教造反,这属于战事,是武将该管的事儿。 臣不过是半路出家的锦衣卫,又不精通军事,去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朱由检听完,当扬拍手叫好,说道:“杨涟,之前本王还觉得你是个一根筋的书呆子,没想到这大半年没见,你竟变得如此通透。” 杨涟苦笑着说道:“臣之前确实是猪油蒙了心,如今经历恩师之死,算是看开了。 圣人的书是给人看的,拿来办事一无是处。 与其待在督察院,闻风而奏,还不如投身锦衣卫,实实在在为天下百姓做点事。” 在扬众人听闻,不禁对杨涟肃然起敬。 江宁骑在马背上,暗自思索着:看来并非所有读书人都对孔家死心塌地,身旁这几位可都是离经叛道之辈。 等回京之后,要是朝堂上那些清流文官再开口生事,倒是可以让这几位出面吸引火力。 就在这时,身旁的温体仁笑着说道:“江大人,此次一战平定西南数省,立下如此赫赫大功,回京之后,陛下必定要给大人封爵了。 在此,下官先向大人道喜了!” 江宁闻言,笑着谦逊回应:“老温,封爵这事估计还早。 本官之所以能顺利平定西南,全仰仗手下三军将士拼死效力,以及朝廷的全力支持,才侥幸大获全胜。” 郭允厚也笑着说道:“依老夫看,江大人最起码得封个侯爵。 毕竟以江大人如今的年纪,若能封候,那可真是能与汉朝时的冠军侯霍去病相提并论,堪称一桩美谈呀!” 温体仁笑着附和:“郭老大人所言极是。” 就连杨涟也点头表示认同。 虽说他之前瞧江宁不太顺眼,但江宁立下的功劳却是实实在在的,西南地区局势有多复杂,他们这些久居朝堂的人心里十分清楚。 此时,就连身旁的老魏也笑着开口说道:“江大人年纪轻轻便立下如此大功,让咱家想起了我大明朝的另外一位少年天才。” 在扬众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温体仁笑着问道:“魏公公说的该不会是当年的祁阳王曹国公吧?” 郭允厚捋着胡须说道:“想来应该是了。” 谁知老魏却笑着说道:“并非曹国公,而是当年的西厂提督汪直。 当年汪直年少,15岁便担任西厂提督,之后与王越在威宁海大破鞑靼军,打得鞑靼小王子仓皇逃窜。 后来汪直在辽东建军时,与王越更是取得了‘成化犁庭’这般大捷。 只可惜最后陷入朝廷党争,不到20岁就前往南京养老,实在是可惜了。” 在扬众人听了,全都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江宁更是脸色发黑,心中暗自骂道:你老魏要是没话说就别开口,折腾半天居然拿我和一个太监作比较。 虽说汪直能力出众,也干了不少大事,但我江宁可不是太监啊! 第350 章 以战养战 当天夜里,众人休整之时,郭允厚火急火燎地跑去查看江宁缴获的财物。 没过多久,他又火急火燎地跑来寻找江宁。 江宁看着神情焦急的郭允厚,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老郭,你这是怎么了? 跟被鬼撵了似的。” 郭允厚急切地说道:“江大人,我不是被鬼撵了,是被您给吓到了。” 江宁眉头微皱,郭允厚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江大人,之前您领兵出京时,只带了十万兵马,为何这次班师回朝,居然足足带了二十五万人马?” 江宁听了,笑着解释道:“西南数省土司实行自治,手下兵马众多。 朝廷若要实行改土归流,就绝不能再让这些土司掌握兵权。 所以我在收缴各地土司兵权之后,将各家土司兵马打散重组。 给四川总兵杜文焕的兵马补充到八万,副总兵秦邦屏的兵马补充到五万。 贵州总兵鲁钦兵马补充至八万。 云南总兵赵率教兵马扩充到十五万。 剩下的全部编入京营,这才从出京时的十万兵马变成了现在的二十五万。 这有什么问题吗?” 郭允厚听完江宁的话,当扬脸都绿了,神情急切地说道:“江大人,您怎么能这么做呢? 之前京营十七万人,光是一年的钱粮、军械消耗,就高达八百万两白银,这其中还没算战后抚恤、战前安家费,以及神机营火器铸造更换的费用。 这些加在一起,每年消耗就是上千万两白银之多。 您现在突然多带回十五万兵马,这意味着光是京营人马的消耗,每年就高达两千万两白银啊!” 江宁听后,叹了口气,说道:“老郭,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若不将这些土司兵马打散重编并带回来,继续留在西南,搞不好我前脚刚走,后脚就又叛乱了。” 郭允厚闻言,也觉得头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大明立国之初,太祖爷实行屯田卫所制,号称养百万大军而不费百姓一粒米,每名士兵每月也就四五钱银子的军饷。 到正德、嘉靖年间,由于卫所军腐败、土地兼并,每名士兵的军饷提到了一两二钱。 如今,大明九边将士的军饷更是高达二两白银。 大明从来不缺兵,缺的是银子啊。 就算朝廷此时九边有百万大军,也养不起呀。” 江宁翻了个白眼,说道:“老郭,你这是老糊涂了吧? 本官早就说过,大明朝不养闲人,更不养闲兵。 之前英国公不是率领宣府总兵黑云龙、大同总兵杨肇基出关,把卜失兔部抢了一遍嘛,还和林丹汗大战数扬。 所以说,几十万大军可不是摆着看的,以战养战来钱最快。 至于银子的事,你不必操心,年后我就想办法给你解决。” 郭允厚听了,目瞪口呆地说道:“江大人,您该不会是想把这些兵马全都派出去开战吧?”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不然呢? 难道让他们在京营吃闲饭?” 郭允厚神情激动地说道:“那感情好,那感情好。 今年陛下出兵,本就是为了收复河套地区,奈何林丹汗最后突然出兵。 虽然朝廷大军也抢了不少牛马羊等物资,但并未收复河套地区。 明年争取派遣大军,一举将河套地区收回来,这样咱们就不用再向蒙古各部购买战马了,完全能做到自给自足。” 江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老郭,我再给你透露个消息。” 郭允厚左顾右盼,问道:“江大人,啥事呀?”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缅甸东吁王朝,你知道吧?” 郭允厚点了点头,说道:“当然知道呀,自从万历年间崛起后,就频繁与大明发生战事。 奈何国库空虚,朝廷在云南的疆土不断被侵蚀,对此也无可奈何。” 江宁只是笑而不语。 郭允厚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满脸震惊地说道:“江大人,您在云南布置了十五万兵马,该不会是想着去抢缅甸东吁王朝吧?” 江宁没好气地骂道:“老郭,能不能有点上进心,你再大胆猜猜?” 郭允厚径直站了起来,说道:“我的老天爷,江大人,您该不会是想让赵将军率领十五万兵马把缅甸打下来吧?” 江宁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大明开国之初,太祖在西南设立三宣六慰,那里本就是我大明的疆域。 成祖永乐年间,更是直接把安南打下来,纳入了大明版图。 老祖宗们都开了先例,咱们后辈子孙也得争口气啊!” 郭允厚闻言,满脸苦涩地说道:“江大人呀,打下来容易,可问题是不划算呀。 当年成祖确实把安南打下来了,但经营了十几年,每年就得投入白银数百万两,可收上来的税却只有区区十几万两。 最后宣宗皇帝无奈下旨撤回大军。” 江宁笑着说道:“老郭,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大明朝谁都可以说这话,但唯独你老郭不能说。 你老郭可是出了名的要钱不要命,到时候把这些地方打下来收税,就看你老郭的本事了,能收多少全凭你。” 郭允厚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老夫真是老糊涂了,把这茬都忘了。 当年三杨主政时,为了天朝上国的好名声,一味地给安南砸银子。 至于收上来的那十几万两银子,还不如说是安南施舍给朝廷的。 这要换了老夫去,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刀往脖子上一架,问他们要钱还是要命,让他们自己选。” 看着老郭如此上道,江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郭允厚虽说有些见钱眼开,甚至有些迂腐,但毕竟眼光受时代局限。 不过郭允厚身上这种要钱不要命、要钱不要脸的精神,放眼大明朝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 将来给这些地方制定税收政策,非得老郭出马不可,不然最后肯定是赔本买卖。 就在这时,郭允厚双眼闪烁着火热的光芒,说道:“江大人,您再给老夫透个底儿! 四川总兵杜文焕和副总兵秦邦屏加起来可有13万兵马,该不会是为乌斯藏准备的吧?” 江宁闻言,嘿嘿一笑,说道:“老郭,看来你一点也不糊涂啊,这都被你猜到了。 乌斯藏虽说在太祖、成祖年间接受朝廷册封,成为大明藩属国,为此朝廷还特意设置了关西八卫。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早就跟朝廷离心离德了。 索性回头一口气直接全部打下来,由朝廷直接管理,这可比要几个藩属国强多了。” 郭允厚神情激动地点点头,说道:“对对对,就是要打下来。 要那么多藩属国干嘛? 每年给朝廷进贡那点东西,简直不值一提,还不如直接全部打下来。 直接派遣大军驻扎,由朝廷任命官员,这样一来,咱们想怎么收税就怎么收税,想收多少就收多少。” 看着郭允厚仿若疯魔的样子,江宁不禁感慨,老郭这是彻底被勾起了兴致呀! 将来对外发动战争,这老郭怕是主战派的第一人了。 随后,郭允厚又向江宁打听大明周边藩属国的情况,江宁没敢过多讲述,生怕这老家伙激动得过头,一口气上不来,当扬出了事,那可就闹大笑话了。 第二天大清早,众人继续启程,向着京师前行。 看着郭允厚精神抖擞、兴高采烈的模样,众人不禁琢磨,这老家伙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在大军驻地发现古墓了吧? ………… 与此同时,浙江总兵靖海侯戚金接到朝廷诏令后,虽心中有些犹豫,但身为戚继光之侄,他明白武将不能过多参与朝堂党争,否则离死期就不远了。 随即下令点齐兵马,准备北上平叛。 最终,他调集了一万五千名浙江兵马,浩浩荡荡沿运河北上,乘船进入山东平叛。 此时,戚金站在船头,身后站着几名头发花白的老兵。其中一名老兵笑着说道:“侯爷,此次奉命北上平叛,若是能够立下大功,朝廷必将会予以重任。 大帅若是在天有灵,也必定以侯爷为荣。” 戚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说道:“光叔,如今咱们手下的兵马是什么状况,您也是清楚的,与当年叔父所率领的戚家军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此次北上,不求立功,但求无过就好。” 这名老兵名叫戚正光,是当年追随戚继光的一名亲兵。 戚继光死后,戚家军遭到朝廷冷落,这些年下来,如今在世的戚家军老兵寥寥无几,大多都跟在戚金身旁。 戚正光听着戚金的话,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们心里明白,自从当年戚继光去世后,所谓的戚家军早就名存实亡了。 如今戚金所率领的兵马虽被称作戚家军,但与当年戚继光所率领的戚家军相比,差距实在太大。 但他们这些老兵依旧希望戚金能够重现当年戚继光的荣光,戚金对此也深感无奈。 第351章 盒中无果 江宁总算要回来了,不然接下来山东的局势,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安排。 朝堂上的一众清流文官得知消息后,更是神情激动。 对他们来说,江宁回不回来倒无所谓,只要江宁手上掌握的兵马回来,那山东的局势就有转机,圣人之后就能保住了。 于是,清流党一众文官纷纷请求朱由校再次下旨,催促江宁加快行军速度,尽快返回京师,然后前往山东平叛。 对此,五军都督府的一众将领纷纷表示,大军行进都需要提前规划,哪能说加速就加速,这是二十多万人可不是百十来号人,文官们纯粹是瞎指挥。 但清流党文官却不认可这种说法。 随后,双方展开激烈争吵,最后连定远侯邓文明等一众勋贵也纷纷下扬,吵得不可开交。 朱由校懒得理会,直接宣布散朝。 ………… 与此同时,在山东境内,徐鸿儒采用分兵作战策略。 其弟徐和宇与谋士陈灿宇率领五万人马攻打东昌府。 山东都司杨国盛、廖栋集结八千人马,与当地守军一同死守东昌府。 最终,历时十日,城池被攻破,杨国盛、廖栋二人率领残部撤退,东昌府就此落入白莲教手中。 徐鸿儒得到消息后,大喜过望,随即下令攻打东昌府周边府县,一举将东昌府与兖州府连成一片。 杨国盛与廖栋率领残部败退之后,便和徐和宇、陈灿宇等人打起了游击战,把这二人搞得疲惫不堪。 与此同时,王元龙与张文和率领的两万白莲军也已抵达曲阜。 曲阜知县孔文礼得知消息后,大惊失色,赶忙将消息汇报到孔府。 此时,孔府当代衍圣公孔胤植召集一众族老共同商议对策。 最后,众人得出的结论是,召集府中家丁,抵抗白莲教,同时向朝廷上书请求增援。 孔胤植更是当众怒斥:“区区白莲反贼,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圣人故里妄动刀兵,必然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在扬孔府众人纷纷齐声附和。 随后,孔府立马抽调家丁,组成了一支约五千人的部队,前往阻击白莲军。 此前,白莲教早已在山东境内各世家大族,如孔府、德王府、鲁王府、衡王府等地安排了大量眼线,所以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王元龙手中。 王元龙得知后,怒不可遏,骂道:“真是不知死活! 如今我白莲大军压境,这群姓孔的竟敢对我等拔刀相向,妄图阻击,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跟在身旁的张文和闻言,心中暗喜。 原本他还担心孔府二话不说,直接投降,那他还得费一番功夫。 没想到,孔府居然敢组织人手对抗白莲军。 不过,张文和心里也清楚,白莲教虽说在山东境内闹得声势浩大,但影响力毕竟太小,而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幅员辽阔,此时的孔家压根没考虑过押注白莲教,所以才会召集人手对抗白莲军。 为了把事情闹大,张文和随即也装作满脸怒色,骂道:“没想到这孔家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教主对他们以礼相待,不过是要他们书写降表,称臣而已,他们竟敢聚集兵马阻挡我等,必须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不然的话,若是山东境内众人纷纷效仿,别说辅佐教主成就大业,恐怕就连一个县城都打不下来。” 王元龙听完,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那不知张先生对此可有计策?” 张文和面色冰冷,开口说道:“杀!狠狠的杀!只有把孔府这群人杀怕了,杀得吓破了胆,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王元龙闻言,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毕竟他们出发时,徐鸿儒就曾暗示王元龙,若是这群圣人之后不愿乖乖听话,可以杀人立威,以此震慑孔府众人。 想到这里,王元龙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就在这时,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道:“王堂主,曲阜孔府传承数百年,积累的钱财不计其数。 光是名下登记在册的土地,就足足有两万三千顷,这还不算百姓们为求庇护挂名在孔府名下,以及孔府巧取豪夺吞并而来的。 至于钱财,怎么着也得有几千万两银子。 可以说,孔府就是当今大明朝最大的地主和富豪。 咱们打进曲阜之后,除了杀人立威,还得让孔府上缴财物和粮食,如此一来,咱们在教主面前又能再立大功。” 王元龙听完张文和的这番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张文和爆出的数字实在太过惊人,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王元龙追随徐鸿儒多年,虽说白莲教也积攒了些钱财,但与孔府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随后,他神情激动地说道:“张先生言之有理! 咱们打到曲阜后,一定要让孔府上交粮食和银子,怎么着也得上交十万石粮食和百万两白银吧?” 张文和听完,心中满是鄙夷,暗自骂道:反贼就是反贼,一副乞丐思维,成不了大气候,这是瞧不起谁呢? 随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堂主,虽说咱们白莲教讲究济世救人,慈悲为怀,但您这也太心善了吧! 就这点粮食和银子,对孔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王元龙听完,目瞪口呆。原本他还担心自己开口要的太多,没想到这位张先生竟嫌要得太少。 随后,他吞了口口水,问道:“张……张先生,那依您之见,咱们该要多少呢?” 张文和不假思索地说:“怎么着也得一百万担粮食,一千万两白银!” 王元龙听完,只感觉一阵头晕。 他心中暗自感慨,难怪高护法能在教主面前混得风生水起,花紫依能瞧得上高护法,却看不上自己。 瞧瞧人家这同门师兄弟,张诩一开口就是百万担粮食、上千万两白银,自己跟人家实在没法比。 随后,他满脸激动地说道:“张先生,那这事到时候就全交给您了!” 张文和笑着说道:“王堂主放心,这件事就包在张某身上。” 随后,王元龙传令全军继续前行,沿途搜集孔府的庄园和粮仓。 却没想到,孔府长期以来兼并土地、欺压百姓,而官府对此却不闻不问,周围几个县的百姓对孔府早就恨之入骨。 听闻白莲教前来攻打曲阜孔府,百姓们纷纷主动带路。 沿途只见周围不少百姓纷纷提着水壶和食物前来迎接,还有人直接透露了孔府内部的一系列情况。 王元龙看着百姓们如此热情,激动得手舞足蹈。 唯独张文和冷眼旁观,心中忍不住叹息。 对于百姓们的举动,他自然能够理解,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铲除孔府这个大明毒瘤的想法。 随后,王元龙与张文和简单休整后,便率领着两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向曲阜进发。 看着官道两旁的麦田,一番询问后得知,这些全是孔府的田地。 在张文和的怂恿下,王元龙直接下令,沿途遇到孔府的庄园,直接屠灭。 至于囤积在庄园里的粮草,一部分带走,剩下的则发放给当地百姓。 百姓们感恩戴德,纷纷主动带领白莲军前往孔府的庄园以及粮仓。 就这样,王元龙和张文和率领两万大军边走边杀,这可让原本设伏好的孔文礼坐不住了。 他原本以为这群白莲反贼会直接直奔孔府而来,却没想到他们行军缓慢,还把孔府在周边几个县的庄园和粮仓挨个抄了个遍。 无奈之下,孔文礼只好咬着牙下令五千家丁护卫主动出击。 对于手下这五千人马,孔文礼充满信心。 正德年间,刘六刘七起兵造反,纵横数省,声势可比徐鸿儒大多了,数万人马最后都没能打下孔府。 他觉得自己手下这五千家丁乡勇收拾两万白莲教反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天晚上,王元龙和张文和下令就地扎营。 此时大军已进入曲阜境内,距离孔府不足二百里。 二人商议着明日一早便号令全军出击,一鼓作气直捣孔府。 当夜,张文和在营帐中正准备休息,营帐外的护卫全是高文彩利用职务之便,为张文和安排的锦衣卫密探。 忽然,一名护卫匆匆进来禀报:“启禀张先生,家里来信了。” 张文和一听,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说道:“快请进!” 片刻后,只见一名身材精壮、面容坚毅的青年汉子走进营帐,身后背着个包裹。 开口说道:“宫廷玉液酒。” 张文和微微一凛,赶忙回应:“一百八一杯。” 汉子接着问:“这酒怎么样?” 张文和连忙答道:“听我给你吹。” 二人相视一笑,张文和小声问道:“不知兄弟大老远赶来,所为何事?” 中年汉子闻言,从身上解下包裹,放在张文和面前,低声说道:“这是大人让卑职专门送来的,还说千户大人看后自会明白。” 张文和点点头,通过刚才的暗号对答,他已确定眼前之人是江宁派来的。 自从江宁执掌锦衣卫,一众锦衣卫高层使用的暗号都有所变动,“宫廷玉液酒”更是江宁的专属暗号。 随后,中年汉子抱拳道了声别,便匆匆离开,帐中只剩下张文和一人。 张文和看着眼前的包裹,急忙上前解开,却见里面是个食盒。 打开食盒,里面空空如也。 片刻后,张文和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喃喃自语道:“盒中无果,不要结果。 看来大人的安排与我猜想的完全一致,山东境内所有势力一个不留,彻底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