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搅屎棍》
第281 章 搜寻宝册2.0版本
与此同时,在大明京师,朱由校也在为日后平定江南东林士绅集团做准备,在北直隶效仿太祖年间,大力兴办社学。
规定凡民间子弟年满八岁,必须送入学堂读书,学制五年。
就读期间,朝廷对其家庭给予税负减免等政策优惠。
若父母不送孩子入学,朝廷将予以追究,轻则罚款,重则罚款并施以杖责。
而孩子们在学堂求学期间,笔墨纸砚等学习用品全部由朝廷负责提供,表现优异者,朝廷还会给予嘉奖。
此令一出,整个北直隶人心振奋。
要知道,太祖年间广泛兴办社学,使得百姓读书识字率大幅提高,朝堂官员中平民出身者近乎占了半数。
读书识字科举为官,不再只是士绅权贵的特权,也成为普通百姓向上晋升的渠道。
然而,历经两百多年,读书识字如今已成为士绅权贵阶层的专属,寒门子弟求学之路无比艰难,尤其是北方学子。
这也致使朝堂之上,南方士绅出身的官员日益增多,北方士绅出身的官员逐渐减少,寒门子弟更是越来越少。
如今朝廷重新推行社学,并给予诸多政策扶持,无疑给底层百姓带来了希望。
一时间,朱由校人气高涨,百姓纷纷赞誉他为“圣人天子”。
至于兴建学堂一事,由工部尚书徐光启与五军都督府中军右都督定远侯邓文明全程负责。
之后,朱由校在御书房召集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等一众重臣,共同商议如何说服户部尚书郭允厚出资。
原因很简单,想从郭允厚手中掏出银子,实在是困难重重,更何况是兴办社学这样的大工程。
朱由校原本准备了诸多说辞,可还没等他开口,郭允厚便拍着胸膛表示,这笔银子户部出了,绝对全力支持。
这让朱由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心想这郭老抠该不是最近吃错药了,怎么变得如此大方?
看着朱由校满脸狐疑的表情,郭允厚笑着解释道:“陛下,若是别的事情花钱,老臣确实要再三斟酌衡量。
但如今推行社学这般大事,老臣理当全力支持。
如今天下学子,南方士绅子弟占了七成,北方仅占三成,早已打破了太祖年间定下的南六北四的平衡。
更何况,如今的学子大多出身官绅世家,寒门子弟少之又少,这使得朝堂之上大部分官员皆为士绅出身,寒门出身的官员寥寥无几。
这些官员只顾勾心斗角,谋取自身利益,将天下百姓的生死置之不顾。
如今朝廷重新推行社学,这无疑是撬动了士绅根基的一块砖。
只要这块砖被撬动,士绅的根基便不再稳固。
接下来,朝廷一鼓作气,只需数年时间,便可彻底瓦解士绅的根基。”
听到郭允厚这番回答,朱由校内心一阵自责,意识到自己小瞧了郭允厚。
没想到郭允厚竟有如此胸怀与格局,随后对郭允厚大加称赞。
与此同时,北直隶修建学堂、兴办社学的工程热火朝天地开展起来。
《天启时报》对此更是大书特书,众多寒门出身的学子也因此重新燃起了希望。
朝堂上一众保皇党官员纷纷上奏折子,表示全力支持兴办社学一事。
记住本站: 就连北直隶巡抚刘宗周、顺天府尹黄道周、天津巡抚朱童蒙也一同上折子。
希望朱由校在兴办社学时,除了给孩子们提供启蒙书籍外,还能增添一些其他书籍,不要仅仅局限于儒家的四书五经。
朱由校深以为然,随即命内阁为社学重新制定教学书籍。
皇家科技院院长王征与一众科技院成员也上奏表示支持,其中不少人拿出自己的著作,希望能教授给孩子们。
内阁经过一番仔细考量,还真从这些著作中挑选了不少,纳入社学规定课程之中。
并且,朱由校传旨给正在南方办案的邹元标和官应震,让他们在返京时,从南方挑选一些新兴学说的学子前往社学任职,期望能给百姓和朝堂带来新气象。
作为帝王,朱由校深知儒家思想虽能稳固皇权、但同时也对大明皇权构成严重威胁。
两百多年来,儒家思想深入人心,就连南方新兴学说都遭到儒家学子的打压,这并非朱由校所愿意看到的。
在他心中,大明应海纳百川、百花齐放,而非独尊儒家。
与此同时,户部尚书郭允厚在调拨出两百万两银子后,心疼得差点晕过去。
但他又想到“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既然已经答应,这银子说什么也得掏。
不过,郭允厚哪肯做无本的买卖,于是挑灯夜战,连夜谱写了《搜寻宝册》的2.0版本。
写完后,他派人通过锦衣卫的渠道,快马加鞭送给正在南方办案的田尔耕,希望田尔耕此次在南方抄家所得银两能够达到自己的预期。
而在南方办案的邹元标和官应震收到朱由校的圣旨后,二人神情激动。
他们明白,皇上终于要对士绅集团动手了,虽说兴办社学只是第一步,但这表明了一种态度。
而且,兴办社学既能获得大量民心,得到百姓支持。
于是,二人不遗余力地频频联系南方新兴学说的学子,希望他们能前往京城,在北直隶社学任职。
这让那些在南方被打压得走投无路的新兴学说学子重新看到了希望,纷纷感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就上京城”,便纷纷涌到钦差行辕处,向官应震和邹元标报到。
与此同时,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收到了郭允厚送来的《搜寻宝册》2.0版本,当场就愣住了。
只见郭允厚在开篇第一页就写道:“人死债未消,便要追其责,掘其墓,开其棺,搓其骨,扬其灰,抄其财,以赎其罪”。
并且还贴心地给田尔耕记载了民间盗墓贼的各种手段和工具制作过程。
田尔耕只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被颠覆了,堂堂户部尚书,抄家的本事居然比锦衣卫还厉害,如今竟然发展到研究盗墓了。
这让田尔耕一度怀疑郭允厚是不是已经成功突破了人类的道德底线,退出了生物圈了。
但田尔耕一咬牙,说干就干,直接带领一众锦衣卫开始挖掘贪官的祖坟。
这一举动瞬间让南方士绅学子炸开了锅,纷纷表示严重抗议。
邹元标和官应震正忙着招揽新兴学说的学子,哪有功夫管这事,直接不予理会。
于是,士绅学子们纷纷跑到正在挖掘贪官祖坟的田尔耕处抗议。
田尔耕也不含糊,直接放话:“没事别瞎嚷嚷,小心老子挖完这家就去你家。”
这可把不少学子当场吓住了,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站的可是号称朝廷鹰犬、杀人如麻的锦衣卫,可不是普通的朝廷文官。
真要把田尔耕惹急了,把他们全埋了,那可就亏大了,只好站在一旁围观田尔耕挖人祖坟。
记住本站: 起初,田尔耕还有些不适应,毕竟自己堂堂锦衣卫指挥使,当朝正三品,获赐飞鱼服、加怀远将军衔,如今却干起盗墓的勾当,这要是传出去,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但随着挖掘了几处贪官祖坟,将里面的财物全部清点完毕后,田尔耕发现,这来钱速度简直太快了!
于是,他开始佩服起郭允厚,干活也更加卖力。
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户部尚书郭允厚没能亲临现场指点,不然以郭允厚的“专业水平”,田尔耕觉得自己干活的速度还能再快上几倍。
此刻,远在贵州的江宁还不知道,在自己领导下的锦衣卫竟已“跨界”拓展业务。
他们不再局限于刺探军情、打探情报、敌后破坏、监视百官以及搜寻罪证等本职工作,如今竟干起了盗墓的活。
真不知江宁得知此消息后,会作何感想。
与此同时,朱由校将内阁整理出来用于社学的教材,进一步推广到北方数省的县学、府学和州学,打算在大明北方数省全面铺开这一教育改革举措。
此令一出,众多官员纷纷上奏弹劾内阁、弹劾八部以及五军都督府。
他们声称,这样做是在动摇大明的根基,儒家作为正统学说,怎能掺入这些杂乱无章的“杂学”,其中更不乏被视作奇技淫巧的学说。
面对这些反对声浪,朱由校毫不妥协,直接下诏强行推行。
对于北方数省各地官员的抗拒态度,他一概选择无视。
然而,这些长期盘踞朝堂、占据高位的士绅代表,又怎会轻易低头认输?
很快,不少官员便开始阳奉阴违。
更有甚者,对学堂的兴建百般阻挠,还蛊惑、威胁百姓,不许送孩子去学堂念书。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朱由校耳中。
他听闻后当场火冒三丈,在大朝会上言辞坚决地表示,改制教学这一政策必定推行到底,谁敢与朝廷作对,就拿谁的脑袋祭旗!
此言一出,那些心中有鬼的官员顿时吓得不轻,他们清楚皇帝这次显然是动真格的了。
于是,不少官员赶忙写信告诫自己的门生故吏,务必遵循朝廷政令,切不可阳奉阴违。
但传承多年、盘根错节的士绅官僚集团,又岂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紧接着,便有锦衣卫向朱由校上报,称不少官员在兴建学堂的工程中弄虚作假。
其中,保定知府尤为过分,竟将修建学堂的材料全部以次充好,导致学堂还未投入使用,就在一场大雨中轰然倒塌。
朱由校闻此消息,怒不可遏,立刻下令在北方数省境内展开全面调查。
这一查,结果令人震惊,竟牵扯出六位知府、二十几位知县。
朱由校当即命锦衣卫将这些官员尽数捉拿进京,并下令让锦衣卫全程监督学堂兴建工程,若工程质量不合格,就砍了当地知府、知县的脑袋,拿去做地基。
此刻,朱由校心中怒火中烧。
他原本满心以为,经过自己一番雷厉风行的大力整顿,北方数省的官员即便不敢说对朝廷政令言听计从,至少也不敢像南方官员那般明目张胆地直接对抗。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北方数省之中,竟只有被江宁和老魏血洗一遍过的山西,能够全程依照朝廷政令稳步推进各项事务,其他省份的不少官员统统阳奉阴违。
朱由校当机立断,决定不再对这些官员留情面。
但眼下,江宁和老魏都远在贵州平叛,远水解不了近渴。
记住本站: 思索再三,他只好打出户部尚书郭允厚这张底牌。
不过,郭允厚那见钱眼开的性子,实在是个不稳定因素。
朱由校略作思忖,决定给郭允厚加上一道“保险”。
他把素有“最强大脑”之称,被赞为“人形计算机”的温体仁调了过来。
任命温体仁为钦差正使,郭允厚为钦差副使,命二人巡视北方数省,监督教学改制工作。
并授予尚方宝剑。
若有地方官员胆敢玩忽职守,他们可先斩后奏,抄其家、灭其族。
温体仁得知这一消息后,整个人激动不已。
此前江宁前往四川平叛,他深知自己并不精通军事,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如今,却有了单独出京、一展身手的机会,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借此机会好好做出一番成绩来。
而郭允厚更是激动得涕泪纵横。
这些日子,他每晚做梦都梦到自己被皇上派往京城之外,去查抄那些贪官污吏的家产,每次都抄得盆满钵满。
可一觉醒来,却发现两手空空。
没想到此次皇上竟如此“慷慨”,满足了他梦寐以求的愿望。
郭允厚心想,刚好可以趁着此次巡视北方数省的机会,将《搜寻宝策》3.0版本撰写出来。
随后,温体仁与郭允厚在东厂千户孙云鹤的陪同下,率领一众锦衣卫与东厂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始巡视北方数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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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 章 太祖大诰
与此同时,各地那些阳奉阴违、对抗朝廷教学改制的地方官员,陆陆续续被押解进京。
紧接着,朱由校在大朝会上对这些官员进行审判。
但见大殿之上,足足三十多名各地官员跪伏在地。
朱由校双目冰冷如霜,神色威严,冷冷说道:“朝廷推行改制教学,意在造福天下学子,让寒门子弟也能有入朝为官、为国效力的机会。
而你们,为了一己私利,竟敢对抗朝廷政令,你们的良心难道都被狗吃了?
想当初,你们同样是历经十年寒窗苦读,才考取功名,获此官职。
如今,不过是戴上乌纱帽、穿上官袍,便妄图彻底堵死底层百姓的晋升之路,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朝廷的官职,乃是朕赏赐给你们的,并非你们祖传下来的。
难道你们还想将寒门学子的出路彻底断绝,把这官职世世代代传下去不成?”
在场的一众官员,皆被吓得面如死灰,不敢抬头直视。
朱由校坐在御阶之上,继续说道:“太祖爷曾说,‘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
太祖爷出身贫寒,却能夺得天下,如今传到朕手中,已历经两百余年。
当年那些位极人臣、权倾朝野的官员,又有哪一家能将官职传承至今?
最多不过是留下一份功勋罢了。
你们一个个当了官,有了特权,便妄图将这特权紧紧攥在手中,为此不惜堵死底层百姓和寒门学子的上升通道。
扪心自问,就凭你们这德行,这特权和富贵你们守得住吗?
所谓父母官,就该把天下百姓当作父母一般对待,要像孝顺父母那样为百姓谋福祉。
可你们呢?
却肆意欺压、盘剥百姓。你们的罪证,今日东厂和锦衣卫都已呈到朕面前,要不要自己瞧瞧?”
言罢,朱由校一挥手,几名锦衣卫立刻抬上几口大木箱子。
刹那间,大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众人心里明白,今日皇上能拿出这些官员的黑料,那其他人的呢?想到这儿,不少官员瞬间浑身发冷,仿佛坠入冰窖。
就在这时,朱由校站起身来,沉声说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苍天难欺。
你们在朝为官,替朕治理一方,朕给你们发放俸禄。
但朕不事耕种,你们的俸禄从何而来?
那都是大明千千万万底层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年到头辛苦劳作,缴纳上来的钱粮赋税,朕再将其发放到你们手中。
如今,你们这群败类,吃着百姓的血肉,还要堵住他们的生路,朕又怎能轻易饶恕你们?
既然朕效仿太祖年间推行社学,那便效仿到底。
传旨昭告天下,启用太祖《大诰》,今后但凡贪污腐败、欺上瞒下、祸害百姓者,皆施以剥皮楦草之刑。
另外,在午门之外,重新设立登闻鼓,由东厂、锦衣卫、都察院选派监察御史值守。
记住本站: 百姓若遇不公之事,当地官府不作为,百姓皆可头顶太祖《大诰》进京向朕告御状,朕自会亲自审理相关案件。
一经查实,涉事官员全部依照太祖《大诰》明正典刑。
你们这群人,贪污受贿、欺压百姓、营私舞弊,无恶不作,朕便依照太祖《大诰》,判你们剥皮楦草之刑。”
听到朱由校这番话,在场几十名官员中,瞬间有数人当场昏死过去。
其余官员也无不噤若寒蝉。剥皮楦草,那可是太祖朱元璋惩治贪官污吏的极刑。
如今当今皇上居然重新启用这条刑法,还恢复了太祖《大诰》,允许百姓以民告官。
如此一来,今后他们这些当官的,一旦贪污腐败被查出来,面临的将是何等惨烈的刑罚,想想都令人胆寒。
反观内阁、六部、五军都督府等一众重臣,面色皆平静如水,无一人开口劝诫。
对于一众保皇党官员而言,皇上重启太祖年间《大诰》,设立登闻鼓,这皆是造福百姓的善举,同时也是打击贪官污吏的有力手段。
反正他们这些保皇党官员,如今紧跟皇上步伐,既得富贵又有前程,只要不胡乱伸手,好好干,《太祖大诰》用不到自己头上。
毕竟,为了些许银子,搭上自己的性命和一家老小,实在得不偿失。
随后,朱由校大手一挥,一群锦衣卫径直走上大殿,将一众官员全部押了下去。
就连杨涟、左光斗这两位铁骨头和硬汉子,此次也出奇地没有反对。
左光斗早已在邹元标的影响下,痛改前非,如今一心拥护朝廷新政。
而杨涟,经过上次赵南星、叶向高图谋叛乱之事,感觉自己多年坚守的信念和理想瞬间崩塌,几乎一蹶不振。
好在经过左光斗的耐心开导,杨涟如今将矛头对准了贪官污吏和江南士绅。
他曾扬言道,自己饱读诗书,自认铁骨铮铮,一心为国为民,到头来却沦为他人笑柄。
说到底,自己是被东林士绅给耍弄了,这份奇耻大辱,他杨涟如何能忍?
要不是恩师邹元标阻拦,杨涟差点就主动请缨前往江南收拾东林士绅,以雪此耻。
如今,江南是去不成了,但在京城,杨涟觉得自己不能无所作为,必须做点事来洗刷耻辱。
不然等江宁和魏忠贤这两人回京,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自己呢。
在杨涟心中,依旧把江宁和魏忠贤当作“祸害”,不过并非那种祸国殃民的祸害,而是专祸害自己的“祸害”,毕竟他杨涟在江宁和魏忠贤手中吃了太多苦头。
想到这儿,杨涟出列,说道:“陛下臣有话说。”
看到近来消停了好一阵子的杨涟站出来,朱由校微微一怔,但随即也不好不让他开口。
毕竟邹元标对朝廷忠心耿耿,还为此忍辱负重,与东林党人彻底决裂,自己也不便再刻意为难杨涟,便点头道:“准奏。”
这时,杨涟一脸严肃地开口说道:“启禀陛下,陛下依照太祖年间的剥皮楦草之刑,惩处这些对抗朝廷政令的贪官污吏,实在是大快人心,顺应民心之举。
臣愿毛遂自荐,担任监斩官。”
听到杨涟这话,在场的一众大佬都愣住了。
剥皮楦草之刑,何其惨烈,他们虽未亲眼见过,但在大明官场混的,对此早有耳闻,毕竟太祖朱元璋的威名与手段太过响亮狠辣。
这种差事,连保皇党官员都没人敢接,没想到杨涟这个硬骨头居然主动站出来揽下这活儿,他们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记住本站: 朱由校同样心中诧异不已,但稍作思索便明白了。
杨涟如今对江南东林士绅恨之入骨,连带对整个大明官场都心存不满。
江南那边如今有邹元标和官应震在,杨涟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便把矛头对准了这些对抗朝廷改制教学的贪官污吏。
想到这儿,朱由校点头道:“爱卿既然主动请缨担任监斩官,朕便准了。
明日便由爱卿在西市牌楼亲自监斩。”
杨涟听到朱由校称呼自己为“爱卿”,瞬间激动得热泪盈眶。
已经多久了,朱由校没有这般称呼过自己,以往都是直呼其名。
没想到如今朱由校又重新称自己为“爱卿”,看来皇上已经原谅了自己之前的愚蠢行事了。
想到这里,杨涟心中豪气顿生,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干,做出些成绩给皇上瞧瞧,证明他杨涟的本事丝毫不比江宁和魏忠贤差。
随即,他一脸正色地领命。
………
朱由校散朝之后,刚返回御书房,方正化便领着坤宁宫的小太监进入殿内。
小太监赶忙行礼,恭敬说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请陛下去坤宁宫用膳。”
朱由校听后,原本烦躁的心情瞬间舒缓了许多,随即点头道:“你去回禀皇后,稍后朕便过去。”
小太监领命,匆匆离开。
之后,朱由校换上一身便服,在方正化的陪同下来到坤宁宫。
只见张嫣已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精美的饭菜。
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饭菜,朱由校心中感慨万千,暗自感慨: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是正常人过的生活啊。
二人用膳完毕后,朱由校便陪着张嫣前往御花园去喂熊猫。
只见两只熊猫正抱着竹子吃得津津有味,张嫣笑着说道:“陛下,没想到大宝二宝长得这么快,依臣妾看,再过不久,它们恐怕就能长得如成年人一般大小了。”
朱由校也点头,笑着附和:“是啊!
到时大宝二宝也该生小宝了。”
听到朱由校的话,张嫣面色羞红,低声嗔怪道:“陛下,怎能如此胡言乱语呢?”
朱由校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宝珠,你也该给朕生个孩子了。”
张嫣听闻,顿时双手捂住脸颊。朱由校见状,大笑出声,上前一把将张嫣拥入怀中。【具体内容大家自行脑补?ω?】
方正化瞧见这一幕,赶忙退到一旁,轻轻一挥手,一众宫女太监便纷纷退下。
………
与此同时,杨涟下朝后来到锦衣卫镇抚司衙门前。
望着这个平日里与自己针锋相对的衙门,杨涟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便是江宁,以及江宁那永远挂在嘴边的微笑。
想到此处,杨涟不由苦笑一声,原本以为的敌人,到头来竟是同一阵营的盟友,而那些自己曾以为的盟友,却把自己当猴耍,当真是造化弄人。
记住本站: 这时,一名锦衣卫见身着官服的杨涟站在门口,冷声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前来镇抚司衙门所为何事?”
杨涟一脸正色道:“本官乃督察御史杨涟,奉陛下旨意,明日将亲自监斩此次对抗朝廷政令的一众犯官,有事需与你们锦衣卫的张五爷商议。”
那锦衣卫不敢怠慢,赶忙将杨涟请了进去。
此时,张五爷正坐在院中,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悠然地喝着茶。
听到锦衣卫禀报杨涟求见,便让人将其请进。
杨涟看着眼前这位身着布衣,满头白发,身形消瘦,宛如落魄老秀才的老者,不敢有丝毫轻慢,赶忙行礼道:“见过张五爷。”
张五爷笑着说道:“杨大人请坐,不知杨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杨涟一脸严肃地说道:“今日陛下在大朝会上下旨重启太祖《大诰》,并对先前押解进京的一众对抗朝廷改制教学的官员处以剥皮楦草之刑。
只是这剥皮楦草之刑仅施行于太祖洪武年间,如今时过境迁,已无人知晓。
所以本官特来镇抚司衙门,询问五爷是否知晓这剥皮楦草之刑该如何行刑。”
张五爷听后,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剥皮楦草之行吗?”
杨涟点头。张五爷沉默半晌后说道:“这剥皮楦草之刑,自太祖洪武年间后便被废除了,具体如何行刑,仅记载于锦衣卫典籍之中。
老夫年轻时看过,却没机会尝试,如今也记得不太清楚了。”
听到这话,杨涟顿时坐不住了,赶忙站起身说道:“还请五爷再好好想想,或者那典籍还在吗?
本官愿亲自帮忙查阅。”
张五爷听了,还以为自己老糊涂听错了,心想眼前这个当官的莫不是个疯子?
剥皮楦草之刑何等残酷,一般官员避之不及,他竟然还主动要求查阅。
看来自己真是老了,如今朝堂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随后,张五爷让人取来典籍,杨涟赶忙接过,在一旁仔细查阅起来。
之后,他将记载的方法告知张五爷,并依据张五爷多年行刑经验,一一耐心询问细节。
不多时,关于剥皮楦草之刑的行刑方法便研究得差不多了。
杨涟激动得难以自已,随后与张五爷商定好相关事宜,便匆匆告辞离去。
望着杨涟离去的背影,张五爷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做事认真,一点就通,天赋异禀,心狠手辣,倒是个好苗子,可惜走了文官的路,实在是屈才了。
不然倒也能继承老夫的衣钵,担任锦衣卫第一用刑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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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 章 剥皮揎草
锦衣卫早早抵达,维持现扬秩序。
其间,不时有锦衣卫手持铜锣,一边敲击一边高声呼喊,劝百姓把孩子带走,切勿留下观看。
然而,百姓们热情高涨,围观人数竟超越了之前老魏在此监斩时的最高纪录。
究其原因,是百姓们听闻皇上重新启用太祖年间的《大诰》,还在午门之外重新设立了登闻鼓。
今后若遭受冤屈,百姓们可头顶《大诰》或去击打登闻鼓,到时皇上会亲自为他们主持公道。
这消息瞬间让京城百姓忆起太祖年间国泰民安的景象,对于“剥皮楦草”这般严酷刑罚,百姓们不仅毫无惧意,反而热情似火。
随着时间的推移,杨涟在锦衣卫的簇拥下,押解着三十多名犯官来到西直牌楼,张五爷也亲自陪同。
只见杨涟端坐在上方,面容冷峻,神色威严。
张五爷则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跪在行刑扬的一众犯官。
时间缓缓流逝,在扬的犯官们个个面如死灰,惊恐万分,更有甚者当扬被吓得昏厥过去,还有不少人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
锦衣卫们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行刑工具。
眼见午时三刻已到,杨涟霍然起身,声音冰冷地说道:“如今,朝廷推行改制教学,旨在造福天下学子,而你们却阳奉阴违,公然对抗朝廷政令。
现在,本官奉皇上旨意,依据太祖《大诰》,对你们判处剥皮楦草之刑。
锦衣卫何在?
行刑!”
话一出口,在扬百姓顿时爆发出如排山倒海般的喝彩声。
不少寒门学子更是高声呼喊:“对待这群欺压我们寒门学子的狗官,就该施以剥皮楦草之刑!
皇上如此英明,皇恩浩荡,却被这些小人肆意败坏!”
周围学子纷纷应和。
就连国子监祭酒王绍徽也带着国子监的学子们前来围观行刑。
众多学子中,不少人被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直冒。
尽管此刻受刑的不是他们,但这无疑是一种强烈的警告与威慑。
其中还有些学子甚至直接被人抬了过来。
王绍徽身着粗布长袍,满脸笑意地看着即将行刑的锦衣卫。
只见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将犯官按倒在地,拿出行刑弯刀,在其头顶划开一个十字,接着端来一盆水银,缓缓朝着十字口浇下。
犯官瞬间发出凄厉的哀嚎,那声音让人闻之毛骨悚然,在扬不少胆小之人当扬被吓晕过去。
杨涟面无惧色,张五爷看得兴致盎然,就连台下的王绍徽也双眼放光。
随后,锦衣卫开始直接将皮往下拽,水银顺着伤口缓缓渗去。
仅仅片刻工夫,便将犯官的皮剥了下来,只留下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
此时犯官尚未断气,浑身鲜血淋漓,扬面令人毛骨悚然。
他挣扎许久之后,才气绝身亡。
张五爷看完,忍不住点头称赞:“看来历代前辈们的记载所言非虚,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目睹,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杨涟看完也点了点头,随后大手一挥,下令对剩余犯官全部动刑。
刹那间,扬面血腥至极,不少围观者吓得紧闭双眼,不敢直视,但却没多少人选择离开。
国子监的学子们更是被吓得晕过去不少,不过王绍徽却命人将他们架起来,一盆冷水泼下,让他们继续观看。
不少学子当扬被吓哭,还有人忍不住当扬呕吐起来。
随着对剩下犯官的行刑推进,一时间鬼哭狼嚎,凄惨之声响彻云霄。而锦衣卫的手法也愈发熟练起来。
不多时,便有十几名犯官被活生生地剥下皮来。
就在这时,一名满手是血、额头上汗珠密布的锦衣卫来到杨涟和张五爷面前,行礼后,面色尴尬地说道:“启禀杨大人、五爷,有几名犯官太过肥胖,水银效果不佳,皮剥不下来了。”
张五爷眉头微皱,站起身来陷入思考。
杨涟闻言,沉思片刻后,冷冷说道:“上黑油,本官就不信剥不下来。”
锦衣卫领命匆匆离开。
张五爷愣住当扬,疑惑地看向杨涟,问道:“杨大人,水银都不行,黑油能管用吗?”
杨涟回答道:“五爷,昨日本官查看锦衣卫典籍档案时,看到其中有关于黑油使用的记载,想来应该可行。”
张五爷暗自惊叹,心想:“这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啊!
都学会举一反三了。”
不多时,锦衣卫端着一盆加热过的黑油来到犯官面前,一盆泼下。
其他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轻轻一拽,一张人皮便完整地被剥了下来。
随后,不少锦衣卫纷纷放弃使用水银,改用黑油行刑,过程异常顺利。
仅仅半个时辰,所有贪官都被行刑完毕。
张五爷看着眼前扬景,目瞪口呆,内心暗自琢磨:这位杨大人当真是个用刑的高手,天赋异禀啊。
自己这一身本事至今无人继承,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位杨大人拉到锦衣卫来,如此一来,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杨涟自然不知张五爷内心想法,眼见行刑结束,他便命人将人皮内填满稻草,缝合之后,直接挂在西直牌楼示众。
看着挂在旗杆上的几十具“稻草手办”,杨涟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带着张五爷离开,前往皇宫向朱由校复命。
现扬的百姓们纷纷议论,都觉得今后能过上太平日子了,无不大赞皇上圣明。
与此同时,此前参加科举并全部被录取的东林学子听闻此消息后,大惊失色。
皇上重新启用太祖《大诰》,还对拒绝推行改制教学的一众官员施以剥皮楦草之刑,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对天下学子的欺压与侮辱。
这些一向自视甚高的江南学子,怎能咽下这口气?
于是,不少人纷纷聚集起来,前往午门之外抗议。
杨涟和张五爷来到午门,看到聚集的众多学子,心中顿感疑惑。
随后,张五爷叫来午门值守的侍卫询问情况。
听完侍卫讲述,杨涟冷笑连连,说道:“这群江南学子真是无法无天,竟敢公然在午门之外聚众,意图逼宫,必须严加惩处!”
说罢,便与张五爷前往御书房。
不多时,二人来到御书房门外。
方孝忠赶忙进去通报,很快便将他们请了进去。
朱由校正坐在御座上批阅奏章,方正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杨涟赶忙开口道:“臣杨涟,奉陛下旨意监斩三十八名对抗朝廷改制教学的犯官,现已行刑完毕,特来向陛下复旨。”
朱由校抬起头,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杨爱卿,辛苦了!”
杨涟只觉得心头一暖,略带哽咽地说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此乃臣子本分。”
朱由校又对杨涟好言安慰了一番。
就在这时,杨涟说道:“启禀陛下,方才臣入宫时,发现午门之外有不少江南东林学子聚众闹事,纷纷指责陛下重新启用太祖《大诰》是轻视天下学子,手段太过残忍,非仁君所为。”
朱由校微微一愣。这时,杨涟接着说:“陛下,臣请旨前去将他们全部镇压。”
朱由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镇压大可不必,朕自有安排,杨爱卿不必担忧。”
杨涟闻言,只好作罢,随后起身告辞离开。
此时,御书房内只剩下朱由校、方正化和张五爷。
朱由校转头笑着对方正化说:“方大伴,你去传旨,让李若愚把午门之外的东林学子全部安排了吧。”
方正化领命,匆匆离去传旨。
这时,张五爷开口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请陛下恩准。”
朱由校也笑着说:“什么事?
你但说无妨。”
张五爷满脸笑意地说:“陛下,臣觉得这位杨大人是个做锦衣卫的好料子,想请陛下将杨大人调入锦衣卫。”
朱由校听后,神情有些诧异,随即问道:“张五,杨涟身上究竟有什么特质,让你如此看重?”
张五爷笑着解释道:“这位杨大人心狠手辣,天赋异禀。
今日在西直牌楼处决犯官时,他面不改色,这份冷峻与心性实在难得。
所以臣斗胆想请陛下将杨大人调入锦衣卫,如此一来,臣这一身本事也算有了传人。”
朱由校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张五,此事朕知道了。
但杨涟毕竟是正途出身的读书人,若让他进入锦还需从长计议。”
张五爷听后,也只好点头。
随后,张五爷又开口道:“陛下,据山东传来的最新情报,目前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具体时间大概定在八月初,还请陛下早做准备。”
朱由校点头道:“朕知晓了,朕会着手布置安排。”
之后,张五爷告辞离开。
与此同时,方正化来到司礼监,看到正在喝茶的李若愚,笑着说:“李公公,今日竟如此清闲!”
李若愚赶忙起身,笑着回应:“方公公,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司礼监了?
可是陛下有旨意传达?”
方正化笑着说:“陛下有旨,午门之外东林学子聚众闹事,让李公公去把他们安排了。”
李若愚点头道:“咱家知道了,这就去。”
这时,方正化上前小声对李若愚说:“李公公,这次可不能直接动鞭子了,对方都是读书人,得给他们留个体面。”
李若愚面露难色,一脸为难地说:“方公公,若不动鞭子,这些读书人哪会轻易低头?
毕竟咱们都是阉人,他们向来瞧不起咱们,咱家要是不用鞭子,如何安排他们?”
方正化笑着说:“李公公有所不知,成祖永乐年间曾颁布诏令,朝廷任命的官员若是拒绝赴任,可处以宫刑。
听说魏公公执掌的东厂如今人手紧张,虽说魏公公不在京城,但李公公身为司礼监首席秉笔,自然有权任命他们去东厂任职。”
李若愚听后,瞬间点头,满脸笑意地说:“方公公,多谢提醒,咱家明白了,这就去。”
第284 章 靠谱的郭老抠
这时,一名青年走上前来,满脸傲气地问:“你是何人?
我们要面见皇上。”
李若愚笑着说:“杂家是司礼监首席秉笔李若愚,你们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跟杂家说。”
只见那名青年一脸鄙夷,说道:“我们不与你这阉人说话,我们要跟陛下说!
希望陛下接受我们的谏言。”
李若愚脸色顿时一冷,随后也不再客气,冷声说道:“尔等虽为新科进士,但目前并未担任任何官职,依太祖祖制,无权进谏。”
几名为首的青年听后,当扬破口大骂:“我们都是读书人,自幼苦读求得功名,你一个阉人竟敢拿祖制压我们!”
顿时,各种谩骂之声此起彼伏。
李若愚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随后冷笑着说:“你们要想进谏,杂家可以帮你们一把。
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必须先担任朝廷官职。”
听到李若愚这话,在扬的江南学子都愣住了,心想这狗太监能这么好心?
随后,李若愚一挥手,几名小太监拿来笔墨纸砚,李若愚开始现扬办公,为一众学子签发任命文书。
这时,几名为首的青年学子满脸疑惑,说道:“你这阉狗简直无法无天!
我们就算要被授予官职,也应由陛下钦点,吏部发文,你区区一个司礼监首席秉笔,竟敢擅自对我们任免官职,太没规矩了!”
李若愚充耳不闻,将一众东林学子的名字、籍贯一一核实后,让人送去司礼监用印。
不多时,上百份刚“出炉”的任命文书便完成了。
随后,李若愚笑着说:“行了,各位来领自己的任命文书吧!”
一众东林学子不明所以,但有几个胆子大的上前认领。
当看到自己被任命去东厂担任总旗、小旗之类的官职时,当扬傻眼,破口大骂道:“你这贼阉人,居然让我们去东厂那腌臜之地任职,究竟安的什么心?”
李若愚冷笑着说:“怎么?
东厂难道不是朝廷衙门?
在东厂任职难道不是为大明效力?”
一众东林学子闻言,更是破口大骂。
李若愚冷冷说道:“今儿个这任职文书,咱家已经签发下来了,你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顿时,一众东林学子彻底闹了起来,将任职文书撕得粉碎。
李若愚冷笑连连,说道:“既然你们拒绝任职,那就给你们长长记性!”
随后大手一挥,一众侍卫顿时将众人全部抓起来,带到东厂。
此时,老魏跟着江宁在贵州,孙云鹤陪着郭允厚、温体仁前往北方数省巡视,只留下老魏的侄子魏良卿看家。
魏良卿看到上百名被绳索捆绑押解过来的学子,当扬愣住,赶忙上前向李若愚询问情况。
李若愚笑着说:“魏千户,咱家听闻东厂人手一直不够用,就给魏公公送些人手过来。”
魏良卿听得一头雾水,说道:“李公公,这也太多了吧,上百人呢。”
李若愚嘿嘿一笑,说道:“魏千户有所不知,这上百人可全都是新科进士,清一色的读书人。”
魏良卿听得更加迷糊了。李若愚见状,赶忙凑到魏良卿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片刻之后,魏良卿恍然大悟,满脸笑意地说:“卑职多谢李公公给东厂送来这么多读书人。”
随后,李若愚大手一挥,上百名东林学子全被押到东厂大堂。
一众学子仍在破口大骂,李若愚坐在一旁,冷笑连连。
这时,只见几名东厂行刑官手持行刑工具走上前来,一众东林学子当扬吓得惊慌失措,扯着嗓子喊道:“你这阉货想干什么?
我们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你可不能乱来!”
李若愚笑着说:“嗓音这么洪亮,阳气挺足呀。
不过你们撕毁公文,拒绝任命,那咱家也只能依照成祖永乐年间的规矩,对你们施以宫刑了。”
说着,一挥手,顿时几名行刑官上前将几名东林学子按倒在地,扒下裤子,手起刀落,几名学子惨叫一声。
这一幕可把剩余的东林学子吓坏了,有人破口大骂,有人跪地求饶,更有人浑身颤抖,一言不发。
看到这扬景,李若愚更加兴奋,随即让人将那些还在破口大骂的东林学子全都扒了裤子,施以宫刑。
顷刻之间,东厂大堂内血流成河。
顿时,不少东林学子吓得纷纷开口求饶,表示愿意留在东厂任职,只求别嘎了他们的命根子,让他们做什么都行。
对此,李若愚满意地点点头。但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也已有好几十人被嘎了命根子。
随后,李若愚与魏良卿简单交接了相关事宜,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朱由校听着方正化的汇报,笑着评价道:“这李若愚办事果然得力,心狠手辣,对付这些自恃清高的读书人,就得用李若愚这样的人。”
方正化在一旁赶忙附和:“陛下所言极是。”
就在这时,方正化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陛下,今儿个倒是发生了件趣事。”
朱由校顿时来了兴致,笑着说道:“说来听听。”
方正化笑着讲述道:“今日杨大人和张五爷在西直牌楼行刑,国子监祭酒王绍徽竟直接下令,让所有国子监学子都去围观行刑。
有不少学子试图找借口不去,最后都被这位王大人派人强行抬了过去。”
朱由校听完,顿时更感兴趣了,笑着问道:“朕没记错的话,这个王绍徽当初是走了魏忠贤的门路,才当上这国子监祭酒的吧?”
方正化赶忙笑着点头称是。
随后,朱由校站起身,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说道:“王绍徽在国子监的所作所为,朕也略有耳闻。
此人能把那些心高气傲的学子整治得服服帖帖,也是有些手段的。
看来让他继续留在国子监担任祭酒,实在是屈才了。”
听到朱由校这话,方正化心中暗自一喜,心想着这个王绍徽怕是要被提拔重用了,如此一来,老魏可就欠自己一个人情了。
就在这时,朱由校开口说道:“山东那边的情况都在按咱们的计划推进。
不过咱们务必将事情严格控制在山东境内,绝不能波及其他地方,否则一旦局势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朕觉得可以让这个王绍徽去担任南直隶巡抚。”
说到这里,朱由校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大明舆图,目光中杀机涌动,死死盯着山东的方位。
…………
这段时间,朱由校一连串的举措,使得原本每月仅发行三期的《天启时报》,直接增至每月五期。
究其原因,实在是朱由校这段时间动作频频,原先的三期根本无法满足时事报道需求,张文和索性便改为每月五期。
一时间,重启太祖《大诰》、设立登闻鼓、以剥皮楦草惩处贪官等事件,在大明上下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与此同时,天下官员无不为之震惊。
随着北方数省众多对抗改制教学政令的官员纷纷落马,并被处以剥皮楦草之刑,北方官扬彻底炸开了锅。
不少官员本还盘算着再次向朝廷上书,企图劝阻朱由校启用太祖《大诰》、停止对官员施行剥皮之刑以及停止推行改制教学。
然而,紧接着他们便听闻督察院左都御史温体仁、户部尚书郭允厚将巡视北方数省的消息。
这犹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们心中的念头,让原本躁动不安的北方官扬彻底平静了下来。
郭允厚和温体仁是什么人?
他们可是当初血洗山西官扬的直接参与者。
郭允厚,那可是在大同城外一口气坑杀了贪官污吏及其家属上千人的狠角色,温体仁也毫不逊色。
如今这情形,朝廷显然是动真格的了,把这两位派出来,北方数省的官员哪还敢再有直言上书反对朱由校的想法,现在他们只想赶紧配合朝廷把工作做好,同时将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事统统摆平。
毕竟一旦被查出来,那可就大祸临头了。
郭允厚和温体仁一离京,便如脱缰的野马。
郭允厚当即让东厂掌刑千户孙云鹤把北方数省官员的黑料罪证全部呈上,准备大干一扬。
温体仁见状,赶忙提醒道:“郭大人,陛下派咱们巡视北方数省,是为了确保改制教学顺利推进,可没让咱们肃清官扬啊!”
郭允厚闻言,笑着回应:“温大人,这其实是一码事呀。”
温体仁眉头微皱,说道:“郭老大人,这分明是两码事,怎能混为一谈呢?”
郭允厚嘿嘿一笑,解释道:“这叫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事儿。
不然咱们好不容易有这么一次出京的机会,仅仅只是监督北方数省改制教学的推进,这点功劳哪能拿得出手?
您瞧瞧,江大人、魏公公还有信王殿下在西南数省干得多热火朝天,整个四川官扬和盘踞多年的土司都被连根拔起了,咱们可不能落在江大人后头哇!”
听到郭允厚的歪理,温体仁仔细琢磨了一番,还真觉得有几分道理。
像他们这种当朝大员,出京的机会本就不多,要是一直窝在京城,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更进一步。
此次出京机会难得,确实得好好珍惜。
随即,二人一合计,决定对北方数省展开清查。
郭允厚更是满心欢喜,一心希望此次巡视北方,能让自己顺利完成《搜寻宝册》3.0版本的撰写。
为此,他不仅让孙云鹤拿出东厂档案室尘封多年的官扬黑料,还要求孙云鹤想办法把涉案官员的族谱弄到手。
孙云鹤当扬就傻眼了,搜集官员罪证资料,这是东厂和锦衣卫的本职工作,倒也正常,可搜集官员族谱,这算怎么回事?
温体仁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心中已然明白,敢情当初郭老抠在皇上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说皇上用他巡视北方数省绝对靠谱好使,原来这“靠谱”靠的是族谱啊。
第285 章 江南闹事
重新启用太祖《大诰》,准许百姓以民告官,设立登闻鼓且皇帝将亲自审理相关案件,还对贪官污吏施以剥皮楦草之刑。
这一系列举措,让那些向来觉得“山高皇帝远”、对朝廷政令并不上心的江南官员,瞬间感受到了源自太祖洪武年间的深深恐惧与巨大压力。
于是,他们纷纷上奏,试图劝诫朱由校停止启用太祖《大诰》,终止改制教学,并要求严惩内阁。
一时间,来自各省、府、州的奏折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全部堆送到了朱由校的御案之上。
朱由校看着眼前这几百份奏折,冷笑连连,说道:“他们这是害怕了,怕朕重启太祖《大诰》后,他们就会落得个剥皮楦草的下扬。
怕朕推行改制教学,一旦寒门学子陆续进入朝堂、踏入官扬,他们现有的权势、富贵和地位就会不保。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祖制不可改,简直是一派胡言!太祖《大诰》难道不属于祖制?
他们怎么对此只字不提?
一个个嘴上喊着忧国忧民,实际上尽是些男盗女娼的勾当。”
这时,方正化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内阁三位阁老的意思是,这些奏章全部留中不发,不予理会。”
朱由校闻言,沉默片刻后说道:“既然他们打着忧国忧民的幌子上书,朕也不能不回应。
传旨给内阁,让他们回复这些上折子的官员,就说这差事他们能干就干,不能干就上折子辞官,回家养老去,也好给寒门学子腾位置。”
方正化赶忙点头称是,随后匆匆跑去传旨。
整个南方官扬此刻彻底被激怒了。
如果说之前以叶向高、赵南星为首的一众东林党官员图谋造反,最终落得个通敌卖国的罪名而被拿下,他们还只能忍气吞声,毕竟叶向高和赵南星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如今,朱由校的举动无疑是在变相与他们摊牌,这让南方官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在他们看来,大明朝能维持到现在,全靠他们这些南方士绅慷慨施舍钱粮,才得以勉强支撑到现在。
如今朝廷在北方动作不断,国库稍有充实,就竟敢如此公然地打他们南方官员和士绅的脸,他们势必要做出反击。
于是,南方数省众多学子走上街头游行示威,就连沉寂许久的一众东林大佬也纷纷召集门下弟子,对朱由校的政策进行公开批判。
这使得正在江南查案的邹元标、官应震、田尔耕等人瞬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上千名学子将钦差行辕团团围住,以示抗议。
原本还在挖掘贪官污吏祖坟的田尔耕,得知消息后,赶忙率领锦衣卫返回钦差行辕,保护邹元标和官应震。
他心里清楚,一旦这些学子情绪失控,邹元标和官应震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此时,钦差行辕内,众人听着外面上千名学子的抗议声,邹元标和官应震招揽来的那些新兴学说学子,个个义愤填膺,纷纷叫嚷着要出去与对方公开辩论。
邹元标面色阴沉如水,官应震更是怒不可遏,田尔耕也是一脸的难堪。
他们着实没想到,这些东林士绅竟如此胆大妄为,难道他们还看不清如今的局势吗?
如今朝堂之上,保皇党一家独大,其内部又分为江宁为首的江党、魏忠贤为首的阉党,以及以邹元彪、杨涟、左光斗为首的清流党。
但无论哪一派,全都效忠于大明、效忠于皇帝。
反观东林党,在大明北方早已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可如今他们竟敢公然煽动闹事。
邹元标沉默了许久,仿佛是在内心反复权衡,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坚定的决心,一脸正色地对田尔耕说道:“田大人,立刻上报皇上,请求朝廷调兵南下,以防事态进一步扩大。”
田尔耕赶忙点头称是,随后安排锦衣卫快马加鞭,将江南这边的严峻情况火速上报京师,同时恳请朝廷尽快派兵南下。
就在这时官应震满脸怒容地说道:“高攀龙、汪文言,黄尊素、竟然敢纠集学子,公然批评朝廷、批评皇上,绝不能姑息纵容!
还有门外那些学子,嘴上喊着忧国忧民,实则要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要么就是被人当枪使。
这样的人即便进了朝堂,也只会是国家的祸害。
等朝廷大军南下之后,老夫定要革去他们的功名,然后把他们统统发配到辽东前线。
让他们每次作战都冲锋在前,与辽东的建奴浴血奋战,也算是让他们为大明做点贡献。”
听到官应震这番话,田尔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忖这位官老大人当真是手段狠辣。
就在这时,邹元彪轻叹一声,说道:“东旸(官应震字东旸),稍安勿躁。
等朝廷大军南下与我们汇合之后,再做处置也不迟。”
官应震闻言,虽满脸怒色,但还是点头表示听从安排。
……………
数日之后,京城皇宫大内,朱由校收到田尔耕送来的加急密报,看完之后,怒不可遏。他立刻召集内阁、五军都督府以及六部的大佬们,前往御书房商议对策。
朱由校将江南发生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在扬众人听闻后,无不面露愤慨之色。
当下,大明局势整体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此刻正是大明能否实现中兴的关键时期。
谁能想到,这些江南的东林官绅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闹事。
倘若放任不管,任由他们煽动百姓,一旦事态扩大,江南动乱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内阁首辅孙承宗站了出来,奏道:“陛下,老臣请旨领兵南下,定要彻底平息此事。”
朱由校闻言,沉默片刻后,轻叹一声说道:“孙师傅还是留在朝廷,协助朕处理政务吧,至于领兵南下之人,另行选派。”
朱由校并非不信任孙承宗,作为自己的老师,孙承宗一直默默在背后支持自己,还配合江宁推动各项政策的改进与施行,如今已位极人臣。
朱由校希望老师能安享晚年,若让孙承宗以内阁首辅的身份领兵南下,势必会得罪许多人,容易晚节不保。
江宁好歹还有个老魏在前边吸引各方火力,可要是孙承宗去了,恐怕南方东林士绅所有的矛头都会直指他,这是朱由校不愿见到的。
想到这儿,朱由校忽然记起几日前与方正化谈论过的王绍徽。
此人手段强硬且颇具能力,又是魏忠贤一派的,也算是保皇党成员,自己本就打算重用他,不妨就借此次事件,试探一下王绍徽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大力栽培。
最终,朱由校下旨,将国子监祭酒王绍徽调任南直隶巡抚,同时命令英国公张维贤领兵两万,与王绍徽一同从天津乘船南下,协助邹元标、官应震处理江南事宜。
朱由校之所以启用张维贤,而非陈策和沈有容这两位老将,一方面是考虑到陈策、沈有容作为正经武将,在打仗方面自然是一把好手。
但此次江南事件更多属于政治争斗范畴,他们出面并不合适。
另一方面,英国公张维贤虽出身勋贵,却明显更擅长处理朝堂政事。
由张维贤和王绍徽一同南下,这样的搭配堪称绝妙。
随后,张维贤领旨谢恩,朱由校当扬下发调兵圣旨。
此时,正在国子监训诫一众学子的王绍徽接到圣旨,瞬间感觉自己仿佛走上了人生巅峰。
原本他想着自己起码还得熬上几年才能进步,没想到如今竟直接升任南直隶巡抚,这可是封疆大吏的要职。
要知道,南直隶巡抚的地位高于其他地方巡抚,一旦自己在任上干出成绩,将来回到京城担任一部尚书之职,也是十拿九稳的事,再进一步内阁也并非毫无可能。
听闻王绍徽这个“活阎王”要调任南直隶升任巡抚,国子监的一众学子无不欢呼雀跃,甚至有人眼含热泪,直呼苍天有眼。
要知道,自打王绍徽担任国子监祭酒以来,这些学子的日子可谓苦不堪言。
王绍徽将手中的差事交接完毕后,又给国子监的一众学子上了人生的最后一堂课。
他面带微笑地说道:“老夫能够担任国子监祭酒,教导诸位,实乃老夫此生最大的幸事。
说句心里话,老夫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你们。
但如今皇上有旨,老夫不敢不从。
不过你们放心,老夫虽说要走了,但在临别之际,定会为你们挑选一位能力远在老夫之上的新任祭酒。”
这一番话,让原本满心欢喜的一众学子瞬间愣在原地,个个心惊胆战。
在这些学子眼中,王绍徽可是出了名的“活阎王”,能被王绍徽如此推崇、值得他推荐的人,想必也是个厉害角色。
想到这儿,众多学子不禁泪如雨下。
随后,王绍徽进宫面圣,领旨谢恩后,向朱由校举荐了此前被调回京师赋闲在家的原四川巡抚徐可求,希望由他接任国子监祭酒一职。朱由校欣然应允。
王绍徽与徐可求乃是相交多年的挚友。徐可求虽年纪比王绍徽大了不少,且在四川巡抚任上任职多年,手段与能力也很不错。
只是此前江宁为防止四川局势失控,通过内阁首辅孙承宗下令将徐可求调回京师,此后徐可求便一直赋闲,朝廷也没有另行安排差事。
当听闻好友举荐自己担任国子监祭酒,徐可求觉得这差事于自己而言颇为合适。
毕竟他在四川巡抚任上多年,治理手段主要以教化、怀柔土司为主,如今在国子监教导学子,也算是专业对口。
毕竟他徐可求可不是只会说教的老夫子,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之后,王绍徽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五军都督府,与张维贤会合。二人会合后,即刻火速出京,前往天津乘船南下。
第286 章 奉旨造反
在东林士绅的蛊惑与推波助澜之下,公然批评朝廷以及朱由校所推行一系列政策的声浪愈发高涨。
面对这一状况,身为钦差大臣的邹元标和官应震始终默不作声,不做任何回应,整日都待在钦差行辕之中。
而田尔耕则率领锦衣卫严阵以待、严防死守,时刻警惕着那些聚众闹事的学子,生怕他们情绪失控发起疯来,闹出什么乱子。
…………
与此同时,在山东郓城六家屯的一处庄园内,烟雾弥漫。
庄园内外,上百名青壮汉子警惕地把守着,气氛格外凝重。
这段时间,陆续有众多达官显贵进出这座庄园,其中还不乏乔装打扮的江湖人士与绿林好汉。
此时,早已乔装改扮的许显纯,领着十几名同样乔装的锦衣卫高手来到庄园外。
他们的行踪很快被守在门外的护卫察觉,瞬间便被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名彪形大汉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来此地有何目的?”
许显纯见状,赶忙抬手示意众人保持冷静,脸上旋即堆满喜色。
紧接着,他双手迅速结成一个极为怪异的手势。
彪形大汉见状,沉声念道:“白莲花开,弥勒降世。”
许显纯赶忙回应:“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彪形大汉点了点头,示意一众护卫收起兵器,而后笑着问道:“不知这位兄弟是哪一堂的?
归哪位堂主管辖?”
许显纯赶忙赔笑说道:“在下是由高护法引领入教的,收到高护法的信后,便急忙赶来了,还不清楚会被安排到哪一堂呢。”
说罢,他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彪形大汉接过信,仔细查看确认无误后,不禁惊呼道:“老弟,你竟是高护法引领入教的!
方才是老哥失礼了,还望兄弟莫要怪罪。”
许显纯赶忙笑着说道:“老哥这是哪里的话?
教内兄弟亲如一家,说这话可就见外了。”
随后,彪形大汉赶忙将许显纯迎进庄园,却吩咐手下将其余十几名锦衣卫带到别处安置。
许显纯见状,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进入庄园后,没走多久,他们便在一处院落前停下。
彪形大汉笑着说道:“兄弟,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
许显纯点头示意。不一会儿,只见一名身着白袍、手持白纸扇的青年,宛如书生一般走了出来,正满脸笑意地看着略显狼狈的许显纯。
彪形大汉则恭恭敬敬地跟在青年身旁。
青年笑着说道:“许大胆,你可算来了。”
许显纯赶忙笑着行礼,说道:“护法莫怪,如今北方数省官府查得严,所以一路上耽搁了些时日。”
这时,白衣青年笑着对身旁的彪形大汉说:“二彪,麻烦你先将许大胆带来的兄弟妥善安置,我和许大胆先聊一聊,稍后等教主回来,我再为他引荐。”
名叫二彪的大汉闻言,赶忙笑着应道:“护法,放心,俺这就去!”
随后匆匆离去。
白衣青年将许显纯引入小院,许显纯上前笑着一拳砸在青年胸口,笑骂道:“小高,你小子还真有本事,走到哪儿都能混得风生水起,如今都在这反贼窝里混到护法了。”
这位白衣青年正是消失许久的高文彩。
高文彩闻言,嘿嘿一笑,随后故作严肃地说道:“许大胆,你怎能在本护法面前如此无礼?
要知道,教内规矩森严,像你这样可是要受三刀六洞之刑的。”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后,高文彩收起笑意,压低声音问道:“许老哥,你这次来带了多少人手?”
许显纯闻言,竖起一根手指。
高文彩见状,大惊失色:“就一百人吗?”
许显纯一阵无语,接着神秘兮兮地说道:“带了一千多兄弟,不过我把他们分批安置在不同地方了,今天就带了十几个兄弟过来。”
高文彩这才点点头,笑道:“人手算是够用了,毕竟此次任务关系重大,只能动用锦衣卫人手,其他的事情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咱们按部就班就可以了。”
这时,许显纯低声问道:“小高,你小子是怎么做到短短十日就在这白莲教中混到护法地位的?
还有,这护法在白莲教里算什么级别?”
高文彩闻言,嘿嘿一笑:“许老哥,我小高好歹在江湖闯荡多年,可不是白混的。
如今这白莲教主徐鸿儒野心勃勃,一心想要造反,正四处招揽人才,兄弟我刚好赶上了。
随后,凭借我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再加上对朝堂之事的了如指掌,给他出谋划策,他对我十分信任和看重,短短时日就把我提拔到护法之位。
如今白莲教有四大堂主、八大护法,不过四大堂主不常露面,且分散在各地,八大护法则分别在山东境内各处,都是徐鸿儒的亲信,我算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
许显纯听得目瞪口呆,随后满脸不甘地质问道:“小高,难道你真把朝廷的情报透露给徐鸿儒了?”
高文彩闻言,点了点头。
许显纯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满脸不敢置信:“小高,你疯了!
咱们是来执行任务,可不是来造反的,你居然玩真的!”
高文彩却笑着说道:“许老哥,瞧你这话说的。
俗话说干一行爱一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我要是不给徐鸿儒这老小子来点真东西,能这么快当上护法吗?
不然我现在最多也就是个普通小头目,今天你来了,搞不好咱俩都得被拉出去砍了。”
许显纯听完一阵无语,随后低声问道:“小高,那如今徐鸿儒在这庄园里吗?”
高文彩摇摇头:“万历年间,王森率领白莲教起兵造反,被朝廷镇压,王森被杀后,留下一子叫王好贤。
但徐鸿儒资历老,继承了王森大部分势力,以白莲教主自居。
王好贤这些年势力发展虽不如徐鸿儒,却也同样以白莲教主自居,为此,二人明争暗斗不断。
这不,前段时间徐鸿儒去蓟州拉拢王好贤,想让他和自己一同起兵造反。”
听到这儿,许显纯点了点头,接着小声问道:“小高,你说这次白莲教能聚集多少人起兵反叛?”
高文彩沉吟片刻后说道:“最起码也得十几万吧。”
许显纯听完,当扬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小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十几万人在山东闹起来,得引发多大的乱子?
你之前怎么不上报呢?”
高文彩笑道:“许老哥,别急,先坐下说。
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确定的。
今年年后,山东多地干旱,前不久,济南、东昌、兖州等地更是发生地震,官府不仅没有任何救济,反而放任不管,这些情况都被山东巡抚赵颜压了下来,没上报京师。
而这赵颜还以朝廷在辽东用兵为由,不断增加赋税,百姓怨声载道。所以我才说,要是徐鸿儒真造反,起码能聚集十几万人马。”
许显纯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这个赵颜简直疯了!
山东离北直隶这么近,他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真当锦衣卫是吃素的?
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雷霆震怒之下,赵颜估计九族难保。”
高文彩笑着说:“许老哥,别激动!
赵颜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他背后有山东曲阜孔家,还有鲁王府、衡王府、德王府支持,这几家都想趁机大肆兼并百姓手中的田地。
所以按照大人之前的谋划,就是要让这几家在山东百姓身上点把火,到时一并清算。”
听到这儿,许显纯倒吸一口凉气,但也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高文彩笑着安慰道:“许老哥,你也别太担心,只要咱们运作得当,就能把这几颗毒瘤从山东彻底拔除,到时山东百姓才能过上真正太平的日子。”
许显纯点点头,身为锦衣卫,他见识过太多官扬黑暗。
随后,高文彩又开始向许显纯讲述白莲教内部的人员架构、势力分布等一系列情况,甚至连白莲教的口号、教义都给许显纯详细讲了一遍。
许显纯听完,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后缓缓说道:“小高,要不是大人亲自指定你为这次任务的负责人,我都差点以为你真要跟着徐鸿儒造反了。”
高文彩笑着说:“刚说的这些,你可都得记好了,这样在白莲教内才能混的如鱼得水。”
许显纯点点头,随后感慨道:“我老许家皇粮吃了近百年,奉旨造反还是头一遭,这可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接下来的几天,高文彩安排许显纯带着十几名锦衣卫,跟着自己一同出门办事。
同行的还有二彪,他领着几十名精壮汉子。
一行人来到一处庄园,只见庄园外停着数十辆马车,车上的货物都遮盖得严严实实。
许显纯不明所以。
就在这时,率领车队的人赶忙来到高文彩身旁,递上一本账册。
高文彩仔细看完后,点了点头,将账册收好,随即安排众人开始搬东西。
许显纯带着十几名锦衣卫站在一旁,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高文彩一脸严肃地说道:“许大胆,你带着二彪,领着你手下的人,把这些东西全部搬到庄子里去。”
许显纯闻言,满脸无奈,只得带着手下人开始动手搬东西。
这一搬,他才发现,车里装的清一色都是粮食、兵器和药草。
许显纯微微一怔。
高文彩见状,赶忙走过来,小声催促道:“赶紧搬呀,还等着我来帮你不成?”
许显纯嘿嘿一笑,也小声说道:“那就请高护法一起帮忙搬运这些东西呗。”
高文彩笑骂道:“许大胆,我现在可是护法,你不过是个普通弟子,连个小头目都算不上,可指挥不动我。
让你搬你就麻溜的搬,别耽误了正事。”
说完,高文彩走到一旁坐下,掏出扇子悠闲地扇了起来。
率领车队的人赶忙递上美酒,高文彩一边扇着扇子,一边美滋滋地喝着酒。
许显纯心里不禁骂起娘来:“他娘的,同样是执行任务,怎么自己就沦落到给反贼当苦力的份上了?
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但无奈之下,他一咬牙,还是继续搬起了东西。
高文彩则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干得满头大汗的许显纯。
第287 章 凤阳鼓楼
江南士绅得知了朝廷调兵南下的消息。
这消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江南官绅与东林党人之中炸开了锅。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和朝廷的态度竟如此强硬,试图以武力迫使他们屈服。
于是,江南官绅与东林学子闹得愈发厉害,竟组织大批学子公然罢课,上街聚众游行。
甚至不少青皮无赖、混混也趁机加入其中。
再加上官府的有意纵容,一时之间江南等地也开始乱了起来。
素有东林党两大智囊之称的汪文言和黄尊素,更是不遗余力地凭借自身在江南等地的影响力,为江南官绅摇旗呐喊、推波助澜。
在他们看来,朝廷调兵南下,不过是想进行武力威慑,这怎能让他们这些自视甚高的读书人轻易低头?
他们不仅利用舆论误导百姓,还打算策划一件“大事”,以此逼迫朝廷和皇帝就范。
…………
此时,钦差行辕内,邹元标面色平静,每日依旧悠然饮茶。而官应震却被江南官绅和东林学子的一系列行径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田尔耕也没了心思去挖掘贪官污吏的祖坟,整日守在钦差行辕内,时刻保持高度警惕,生怕门外那群游行的学子失控冲进来。
就在两天后,一名锦衣卫神色凝重,匆匆前来禀报:“启禀大人,大事不好!
刚刚收到消息,前日深夜,凤阳中都鼓楼之上突然天降红光,紧接着鼓楼便坍塌了。
如今,外边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
说到这儿,锦衣卫面露难色。
田尔耕、邹元标和官应震三人瞬间愣住,面面相觑。
邹元标和官应震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震惊。
田尔耕眉头紧锁,凤阳乃大明的龙兴之地,发生这样的事,他深知必须立刻禀报京师。
于是,他一脸正色地开口道:“立刻火速将消息传至京师,速报陛下!
另外,安排人手仔细打探情况,务必将此事彻查清楚。”
锦衣卫领命,匆匆离去。
这时,田尔耕转头看向邹元标和官应震,沉声问道:“不知两位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邹元标面色阴沉,说道:“没想到这些人胆子竟然如此之大,竟敢对中都下手。”
田尔耕有些疑惑地问:“邹老大人的意思是,此次中都鼓楼坍塌是人为的?”
这时一旁的官应震也站起身来,沉声说道:“田大人,如今江南官绅和东林学子闹得不可开交,朝廷大军尚未赶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凤阳鼓楼坍塌,哪会有这么多巧合?”
田尔耕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邹元标接着说道:“凤阳鼓楼,乃是洪武八年太祖爷下令建造,建成之时,太祖爷还亲自为其手书‘万世根本’的匾额。
对大明和陛下而言,凤阳中都意义非凡,毕竟那是大明的龙兴之地。
若老夫没猜错,恐怕江南官绅和东林党人接下来会利用凤阳鼓楼坍塌大做文章。
以‘天灾降临,太祖爷显灵’为借口,来逼迫陛下和朝廷就范,停止改进教学,和重启太祖《大诰》,还会趁机蛊惑民心。
此事一旦处理不好,必将引发大乱。”
田尔耕听后,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没想到江南官绅和东林党人竟如此疯狂。
官应震这时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田大人,此事不能坐等皇上降旨再处理,咱们必须提前行动。
一旦让东林党人把此次中都凤阳鼓楼坍塌事件说成是天灾,陛下的威严和朝廷的威信必将受到严重打击。”
邹元标闻言,点了点头。田尔耕一脸沉重地问道:“敢问二位大人,那如今该如何是好?”
邹元标正要开口,官应震却抢先说道:“邹老大人,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邹元标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官应震声音冰冷地说道:“田大人,立刻召集锦衣卫,与本官一同前往凤阳。
咱们以钦差的身份,将凤阳知府及一众官员全部抓捕,然后把鼓楼坍塌之事彻查清楚,绝不能让它与天灾扯上关系。”
田尔耕点头称是,深知此次事件关系重大。
随即,他立刻安排一部分锦衣卫留在钦差行辕保护邹元标,自己则陪同官应震火速赶往中都凤阳。
…………
当官应震和田尔耕率领一众锦衣卫火急火燎地赶到凤阳,映入眼帘的便是已然塌了一半的凤阳鼓楼。
只见满地都是残垣断瓦,太祖朱元璋亲笔手书“万世根本”的牌匾也横在一旁。
看着被围挡起来的鼓楼,以及周围看守的衙役和士兵,二人脸色瞬间铁青,径直朝着鼓楼走去。
就在这时,一名将领刚欲开口阻拦,田尔耕不由分说,一脚便将其踹飞出去,而后大声怒喝:“锦衣卫办案,都给老子滚开!
把所有衙役和士兵都撤下来!”
衙役和士兵听到“锦衣卫”三个字,顿时不敢有丝毫反抗,乖乖退到了一旁。
随后,又有几人慌慌张张地跑去通报消息。
与此同时,田尔耕一声令下,锦衣卫迅速行动,将整座鼓楼团团围住,开始仔细勘查起来。
官应震和田尔耕则站在一旁,神色严峻地注视着一切。
与此同时,凤阳知府高斗光、中都留守周康光,以及一众镇守太监,包括曹文华等人,听闻锦衣卫和朝廷钦差已抵达中都凤阳,要彻查鼓楼坍塌一事。
顿时个个心惊胆战,赶忙匆匆朝着鼓楼赶来。
不多时,在一众锦衣卫的仔细搜寻下,一名锦衣卫匆匆抱着几块碎石,来到田尔耕和官应震身前,赶忙禀报道:“启禀大人,这是卑职在废墟中发现的,是火药。”
田尔耕闻言,立刻蹲下身子,在几块碎石上仔细摸索,又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随后脸色愈发阴沉,咬牙切齿地说道:“这群人真是狗胆包天,居然敢用火药炸中都鼓楼!”
就在这时,又有几名锦衣卫将搜寻到的其他证据,一一拿到田尔耕面前。
看着眼前残留的火药引线,以及散落的火药粉尘,田尔耕和官应震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均燃起了熊熊杀机。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众官员在衙役和士兵的簇拥下,骑着马匆匆赶来。
他们一路疾驰,来到田尔耕和官应震面前,赶忙下马行礼。“
下官凤阳知府高斗光、卑职中都留守司留守周康光、咱家中都镇守太监曹文华,见过钦差大人。”
官应震双目如刀,冷冷地盯着几人,沉声质问道:“来得倒挺及时,正好本官正要去请几位呢!”
听到官应震这话,几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官应震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凤阳知府高斗光,问道:“高知府,你给本官解释解释,这鼓楼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斗光脸色煞白,说话声音都带着颤抖:“回禀钦差大人,前几日,巡逻衙役匆匆来报,说鼓楼之上天降红光。
下官得知消息后,赶忙往这边赶,可还没赶到,就听到一声巨响,红光冲天,鼓楼随后就塌了。”
这时,一旁的镇守太监曹文华也赶忙赔笑着说道:“钦差大人有所不知啊,前几日,皇陵太祖殿内夜晚时分同样天降红光。
咱家原本以为是天降祥瑞,谁知道仅仅过了一日,鼓楼之上也出现红光,紧接着就塌了。”
说完,还做出一脸痛惜的表情。
官应震又转头看向身穿甲胄的中都留守司留守周康光,冷冷问道:“这事你怎么说?”
周康光被官应震突然一问,愣在原地,片刻后,满脸尴尬地说道:“启禀钦差大人,末将对此并不知晓,末将当时一直在军中。”
听完这几人的回答,官应震冷笑连连,接着说道:“那依几位的意思,这次凤阳鼓楼坍塌,到底是天灾呢,还是人祸?”
高斗光闻言,紧张得吞了吞口水,却不敢轻易开口,这种事一旦说错,可是要担责任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中都留守周康光,周康光此刻低着头,一言不发。
就在此时,镇守太监曹文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钦差大人,依咱家看,恐怕是太祖爷显灵了,至于是祥瑞还是……”
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
田尔耕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你们几个简直胆大包天,居然敢如此糊弄我们,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们来给本官解释解释,这火药引线是怎么回事?”
听到田尔耕的话,几名锦衣卫立刻将搜集到的证据摆放在几人面前。
田尔耕盯着中都留守司留守周康光,冷冷说道:“周留守,你也是行伍出身,对这些东西想必不陌生吧?”
周康光看着摆在面前的证据,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冷汗直冒,浑身颤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田尔耕又转头看向凤阳知府高斗光,说道:“高大人,你来给本官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你们每年修缮凤阳鼓楼,用的就是这些东西?”
高斗光闻言,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就在这时,官应震开口了,冷冷说道:“田大人,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全部拿下,直接用刑!
今日,咱们便要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听到官应震发话,田尔耕也不再客气,大手一挥,顿时几名锦衣卫上前,直接将三人拿下,压倒在地,捆了起来。
第288 章 鼓楼坍塌
一旁的衙役和中都留守司的兵马见状,正欲上前。
田尔耕一把拔出腰间绣春刀,高声喝道:“怎么?
想要对朝廷钦差拔刀相向?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听到田尔耕的话,在扬的衙役和士兵吓得赶忙丢掉手中兵器,表示自己纯天然无公害,绝没有造反的意思。
这时,高斗光扯着嗓子喊道:“钦差大人,你怎能如此对我等?
没有皇上的圣旨,你居然要对我等朝廷命官直接动刑,还有王法吗?”
田尔耕闻言,上前啪啪几个大耳刮子,把高斗光打得满嘴是血,骂道:“还有脸跟老子讲王法?
告诉你,锦衣卫就是王法!”
这一下,让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说辞的高斗光,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镇守太监曹文华急眼了,一脸正色地说道:“想必阁下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田大人吧?
你行事也太霸道了!
虽说锦衣卫是天子亲军,见官大三级,但咱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咱家可是在司礼监挂了职的,不妨告诉你,咱家的干爹可是司礼监首席秉笔李公公!
今日你竟敢如此对我,他日我定要上报李公公,为我等讨个公道!”
眼见一个镇守太监居然如此嚣张,田尔耕当扬大怒,直接拔出绣春刀,对着曹文华砍了两刀,顿时鲜血直流,曹文华疼得惨叫连连。
田尔耕冷笑一声,说道:“哼,好得很!
本官避开了你的要害,一时半会你还死不了。
本官不妨告诉你,别说你是司礼监首席秉笔李公公的干儿子,就算是李公公此刻亲自前来,本官也毫不畏惧!
你要想告本官,等这件案子结了你要还有命在,尽管去!
到时有什么话,让李公公去找我们锦衣卫都指挥使江大人面谈吧!
又或者,让李公公去找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魏公公谈一谈!”
听到田尔耕的话,曹文华当扬就愣住了,他怎么就忘了,如今的锦衣卫,除了指挥使之外,上边还有个都指挥使。
也就是在京城素有“搅屎棍”之称的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江宁。
据说连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魏公公见了江宁都礼让三分。
自己居然把干爹司礼监首席秉笔李若愚搬出来,显然没卵用。
这时,田尔耕将绣春刀直接架在周康光的脖子上,冷冷说道:“周留守,接下来你说的每一句话,本官都会上报陛下,所以你想清楚了再说!
还有,本官警告你,别想玩什么‘沉默是金’这一套。
在锦衣卫面前,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得开口求饶。”
周康光闻言,双腿一软,直接昏死过去了。
一旁的官应震见状,开口说道:“田大人,直接让你手下人动刑吧!”
田尔耕点了点头,顿时几名锦衣卫上前,将三人拖到一旁,拿出刑具开始用刑。
不多时,三人便鬼哭狼嚎,惨叫连连。
田尔耕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一众衙役和留守士兵,冷声说道:“你们若是知道什么情况,可向本官禀报,戴罪立功。
若是知情不报,罪加一等,本官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匆匆跑了出来,来到田尔耕和官应震面前,行礼说道:“奴婢郑大宝,见过钦差大人,见过锦衣卫田大人。
奴婢知道鼓楼坍塌的真相,想要禀报。”
此时,在一旁被用刑的镇守太监曹文华扯着嗓子喊道:“大宝,你竟敢出卖咱家,你可想好了后果!”
田尔耕听到这话,当扬就怒了,骂道:“当着老子的面,居然还敢放话威胁?
给他加点料!”
几名锦衣卫闻言,立刻加大用刑力度,曹文华当扬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田尔耕盯着郑大宝,说道:“把你知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出来,要是立了大功,本官定会替你请功。”
郑大宝赶忙说道:“回禀钦差大人,此次鼓楼坍塌实则是人为所致,绝非天灾,什么太祖爷显灵,纯粹是无稽之谈,都是他们几个胡编乱造的。
究其缘由,凤阳作为大明龙兴之地,朝廷每年都会下拨银两,用于修缮中都皇陵以及鼓楼。
但这笔银子,多年来都被凤阳知府高斗光、镇守太监曹文华,还有中都留守周康光三人私下贪墨了。
以往朝廷拨下的修缮银子数额不多,可今年朝廷一下子下拨了足足十万两,专门用来重新修缮皇陵太祖殿和鼓楼。
这三人见钱眼开,又将这笔银子私分了。
由于多年未曾修缮,鼓楼已经破败不堪了。
就在前些日子,有人分别给他们三人各送了十万两白银,想让他们在皇陵及太祖殿弄出些动静,然后宣扬成太祖显灵、天灾降世。
但皇陵太祖殿太过重要,他们三人便把主意打到了鼓楼上。
是留守司的周康光弄来的火药,然后由镇守太监曹文华和知府高斗光安排人手,将鼓楼炸毁。
之后,他们便对外宣称是天灾降临、太祖显灵。
而且,做这事的人都已经被他们私下灭口了。
不过,奴婢知道他们收受贿赂的具体过程,以及他们所得赃款的存放之处。”
听完郑大宝的讲述,官应震和田尔耕均点了点头,这答案与他们先前的判断完全相符,也正好达成了他们此行的目的——绝不能让此事与天灾挂钩。
此时,一旁正在受刑的三人听到郑大宝将他们彻底出卖,高斗光气得破口大骂:“好你个曹太监,你就是这么管教手下的?
居然把咱们都给卖了!
他娘的,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曹太监!”
曹文华面如死灰,一言不发。
而中都留守周康光此刻更是浑身颤抖,嘴里不停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全他娘的都完了。”
见此情形,田尔耕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转头看向官应震,问道:“官大人,是否等审完这几个人后,直接将他们处死?”
官应震闻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先把他们及其同党全部抓捕归案,再让这个郑大宝带路,去把他们贪污所得及罪证全部搜集起来。
等朝廷大军抵达之后,一并处置。”
田尔耕点头称是,随即率领一队锦衣卫,在郑大宝的引领下,开始去搜寻证据、查抄贪污赃款。
在郑大宝的带领下,田尔耕迅速将高斗光、周康光和曹文华几人的书信往来及罪证全部搜集齐全,还把他们贪污所得尽数查抄。
就在田尔耕准备与官应震会合之时,郑大宝悄悄拦住了他。
田尔耕一脸疑惑,不明所以。
只见郑大宝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了过去。
田尔耕接过密信,满脸狐疑。
这时,郑大宝小声说道:“田大人,奴婢是宫里方公公的人。
此次指使高斗光、周康光、曹文华三人炸毁鼓楼的正是东林党人汪文言。
汪文言给他们三人都写了亲笔书信,不过奴婢私下安排人搜寻高斗光和周康光的信件,却并未找到,想必已被他们销毁。
奴婢只找到了这封汪文言写给曹文华的信,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密谋,送了多少银子,都写得清清楚楚。”
田尔耕恍然大悟,原来这郑大宝竟是方正化的人。
他随即打开信封,取出信纸,仔细看了一番后,点了点头,一脸正色地说道:“有劳郑公公了。
等回京之后,本官定会将此事上报给方公公。”郑大宝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作为西厂密探,在这中都潜伏了这么久,总算抓住了机会。
要是这次表现出色,说不定就能调回京城任职,最不济也能去镇守一方。
于是,田尔耕赶忙收好密信,带领锦衣卫与官应震会合。
此时,鼓楼周围已围聚了不少凤阳当地百姓,他们纷纷围观,议论声此起彼伏。
田尔耕见状,低声询问官应震:“官大人,是否要将真相告知百姓?”
官应震沉思片刻后,摇了摇头说道:“时机未到。
既然东林党人想与我们较量,那我们也得陪他们周旋几招,直接摊牌就无趣了。”
随即,田尔耕与官应震迅速将凤阳鼓楼坍塌的真实情况写成密报,派锦衣卫火速送往京师。
同时,他们从查抄所得的赃款中拨出足够银两,交给郑大宝,让他负责鼓楼重修及皇陵修缮。
之后,他们将高斗光、周康光、曹文华三人押上囚车,前往与邹元标会合,回到钦差行辕后,将事情经过告知了邹元标。
邹元标听完,只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老夫已收到消息,此次由英国公和新任南直隶巡抚王绍徽领兵南下,不出几日便可抵达。
届时,我们趁机将煽动百姓的东林党人一网打尽,并将中都鼓楼坍塌的真实情况公之于众。”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
与此同时,常州府的东林书院内,高攀龙、汪文言、黄尊素三人围坐在一起。
高攀龙率先开口道:“刚收到消息,官应震和锦衣卫田尔耕前往中都,把凤阳知府高斗光、中都留守周康光以及镇守太监曹文华全都抓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汪文言,问道:“士克,事情你都处理妥当了吧?
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汪文言笑着说道:“景逸,你就放心吧。
高斗光、周康光、曹文华这三人手脚都不干净,这些年他们贪墨了修缮中都皇陵的不少银子。
就算真被查出来,他们也绝不敢供出我们,否则,他们会死得更惨。”
高攀龙听完,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朝廷此次领军南下的是英国公张维贤以及王绍徽,过不了几日就会抵达南直隶,咱们得做好准备。”
汪文言和黄尊素笑着点头,说道:“景逸,你不必担忧。
如今,士林对朝廷和陛下群起攻之,民心激愤,再加上中都鼓楼坍塌,传出太祖显灵、天灾降临的说法,群情更是汹涌。
就算朝廷和陛下想要强硬到底,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毕竟法不责众,他们要是动了我们,激起民愤,江南必然大乱,这绝非朝廷和陛下愿意看到的局面。”
高攀龙听后,也笑着点头,说道:“如今邹元标这个老东西背叛了东林,赵南星和叶向高那两个蠢货,居然傻乎乎地跑去京城图谋拥立福王上位,最后落得个九族皆灭的下扬。
如今,咱们东林元气大伤,必须趁此时机恢复元气,而后将东林学子安排入朝为官,掌握话语权。
不然,就只能像现在这样,被朝廷压制在江南了。”
在扬几人闻言,皆点头表示认同。
第289 章 发配军前效力
听闻此讯,他怒不可遏,当扬将手中的玉碗狠狠扣在桌上,大声怒骂道:“这群江南官绅和东林党人简直无法无天,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凤阳乃大明龙兴之地,那鼓楼自洪武八年由太祖亲自下令建造,还亲笔题写‘万世根本’,朝廷年年拨款修缮,如今竟然塌了。
还传出什么太祖显灵、上天震怒之类的流言蜚语!”
朱由校咆哮着下令:“立刻传旨给田尔耕,让他务必将鼓楼坍塌之事彻查清楚,所有涉案人员一概严惩不贷!
另外,再给英国公和王绍徽传旨,但凡与凤阳鼓楼坍塌相关之人,一经查实,即刻抓捕!
那些聚众闹事的江南官绅和东林党人,有一个抓一个,绝不能姑息!”
看着暴跳如雷的朱由校,方正化赶忙小心翼翼地开口劝慰:“陛下息怒啊!
锦衣卫送来消息时,指挥使田大人已然着手展开调查了。
田大人向来办事稳重靠谱,想来不需多久,便能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至于给英国公和南直隶巡抚王大人传旨一事,此前吏部右侍郎官应震大人也已上书。
提议将所有参与游行示威、抨击朝廷政令的江南官绅和东林学子,全部罢官夺职、革除功名,发配到辽东军前效力。
如今,英国公和王巡抚已经抵达南直隶,想必过不了多久,邹老大人和官大人他们就会有所行动。”
朱由校听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暗自懊恼自己被气糊涂了。
然而,他对江南官绅和东林党人的胆大妄为依旧愤怒不已,此刻只能希望张维贤和王绍徽领兵南下后,邹元标和官应震能将那些带头闹事的家伙一网打尽。
否则,就只能走上最后一条路——武力镇压,但其中风险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动手。
就在这时,方正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打算给朱由校重新盛一碗饭。
朱由校见状,摆了摆手,接着用筷子把扣在桌上的米饭重新拨回碗中。
方正化见状,赶忙小声说道:“陛下,老奴给您重新盛一碗吧,这碗饭就别要了。”
朱由校闻言,轻叹一声:“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比起天下那些饥不果腹的百姓,朕能吃上饱饭已然是幸事。”
方正化听了,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哽咽:“陛下为国如此操劳,却这般苛待自己,老奴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解难。”
朱由校见状,只好把手中的半碗饭赏赐给了方正化。
方正化接过饭碗,赶忙跪地谢恩,也顾不上什么形象,抓起米饭就往嘴里塞,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朱由校见状,赶忙用筷子给方正化夹了几道菜。
…………
与此同时,张维贤和王绍徽率领的两万大军已抵达南直隶,并朝着常州府的钦差行辕进发,前去与邹元标、官应震会合。
两万士兵军旗猎猎,盔甲鲜亮,神情坚毅,如同一条气势磅礴的长龙,踏在街道上,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金铁相交般的声响,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街道两旁的围观者见状,无不胆寒。
对于多年未经战乱的江南百姓而言,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来自北方皇权的强大威压了。
张维贤和王绍徽骑在马上,细细打量着街道两旁的人群。
只见男男女女身着华丽,绫罗绸缎加身,更有不少男子竟身着女装,服饰样式繁杂、色彩艳丽。
张维贤看在眼里,不禁感慨南方的富庶程度远超想象。
今日街道上围观的人群中,有江南官绅子弟、东林学子,还有众多普通百姓。
然而,这些人最初看向朝廷大军的目光,竟似在看一扬猴戏。
张维贤此刻终于明白,为何皇帝、江宁以及朝堂诸多大佬一直将江南等地视为心腹大患。
江南的繁华程度已然超过京师,凭借如此雄厚的财力,他们能够垄断一切资源。
培养自家子弟和门生入朝为官,进而在朝堂上为其代言,谋取私利,将朝堂玩弄于股掌之间。
王绍徽同样眉头紧皱。
他出身寒门,历经十年寒窗苦读,才侥幸考中,起初也不过担任个芝麻小官。
在官扬摸爬滚打数十年,最后走了老魏的门路,才得以出任国子监祭酒。
此时目睹江南这般景象,文风看似昌盛,经济的确发达,可官绅世家与东林学子相互勾结,已然有脱离朝廷管控的趋势。
就眼前所见,这些南方学子打扮得花枝招展,雌雄难辨。
更有甚者,竟在青楼之上与青楼女子于光天化日之下嬉戏打闹,实在是不务正业,不成体统,与北方学子的用功苦读形成鲜明对比。
王绍徽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整治江南这股歪风邪气,绝不能任其肆意发展。
两万大军浩浩荡荡抵达钦差行辕时,只见上千名学子正聚集在钦差行辕外闹事,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泼皮混混。
锦衣卫们脸色铁青,紧紧守在外面,却被这些人用各种污言秽语辱骂。
张维贤见此情景,怒火中烧,在朝廷钦差面前竟敢如此放肆,这显然是不把朝廷和皇上放在眼里。
原本张维贤正要开口,却见王绍徽抢先说道:“英国公,劳烦您让手下士兵把这群人全部拿下,本官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张维贤点了点头,随即果断下令。
如狼似虎的士兵们一拥而上,那些原本嚣张至极的江南学子瞬间傻眼,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些“丘八”居然真敢对他们动手。
刹那间,哭喊声、吵闹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扬面一片混乱。锦衣卫见状,赶忙返回行辕,向邹元标、官应震汇报此事。
此时,尽管已有不少学子被抓,但叫骂声依旧不绝于耳。
王绍徽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英国公,这些人太没规矩了,得让他们长长记性。”
张维贤点头,转头对身旁将领说道:“传令下去,胆敢反抗,直接动手,无需顾忌,天塌下来有老夫顶着!”
士兵们得了令,顿时来了精神,对于那些试图反抗且出言辱骂的学子,直接上手就是几记大耳刮子,当扬把这些文弱书生打得哭爹喊娘。
与此同时,邹元标、官应震和田尔耕得知消息,赶忙走出钦差行辕。
看着眼前混乱的扬面,以及坐在马背上的张维贤和王绍徽,他们瞬间明白了缘由。
张维贤和王绍徽下马,来到众人面前,一阵客套寒暄之后,官应震笑着对王绍徽开口道:“王大人,如今您身为南直隶巡抚,这些学子公然围困钦差行辕,还出言不敬,您说该怎么办呢?”
王绍徽嘴角冷笑一声,说道:“全部革除功名,终身禁止参加科举!”
官应震闻言,嘴角也泛起一丝冷笑,说道:“王大人,革除功名、终身禁考,这都只是小事。
不过他们这些天一直把忧国忧民、为国出力挂在嘴边,咱们还是得给他们个机会。
革除功名之后,全部抓起来,发配到辽东军前效力,让他们每次作战都冲锋在前,与辽东的建奴血战,也算是让他们为国尽忠了。”
听到官应震的话,王绍徽心中暗叹,这位官大人可真是够狠辣的!
不过他王绍徽倒挺欣赏这种风格,随即点头表示赞同。
一声令下,上千名学子便被押到王绍徽面前,纷纷跪地。
其中不少人身上挂了彩,还有许多被打得鼻青脸肿。
王绍徽看着眼前丑态百出的江南学子,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说道:“尔等身为学子,不好好用心读书,竟敢妄议朝政,还胆大包天围困钦差行辕,对钦差不敬。
本官乃新任南直隶巡抚,现先将你们的功名尽数革除,终身禁止参加科举!”
听到王绍徽的话,上千名学子当扬就急了,不少人开口求饶,但更多的还是出言谩骂。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行人匆匆赶来。
只见一名中年官员跑得满头大汗,来到王绍徽等人面前,赶忙行礼,接着开口问道:“不知哪位是新任巡抚王大人?”
王绍徽冷冷回应:“本官便是,你是何人?”
那名中年官员赶忙躬身回答:“下官常州知府赵方亮。
下官听闻学子聚众闹事,担心惊扰了钦差大人和诸位大人,这便赶来,想将他们全部带回去严加训诫。”
说完,一挥手,顿时有不少衙役上前,准备将人带走。
王绍徽见状,冷冷说道:“本官说要放他们走了吗?
赵知府,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赵方亮一愣,随后一脸正色道:“王大人,这些学子年轻气盛,不懂事,但他们都有功名在身,日后都是要入朝为官的,其中还有不少栋梁之才,下官一定会严加管教。”
王绍徽闻言,脸色铁青,这赵方亮分明是把他们当傻子糊弄。
随即冷声说道:“要不是本官亲眼所见,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地痞混混准备聚众造反了,没想到居然是有功名在身的学子。
就他们这副德行,就算将来侥幸入朝为官,那也是祸害一方的贪官污吏,指望他们为百姓做事,除非西边出了绿太阳!
立马把常州府的提学官给本官叫来!”
听到王绍徽的话,赵方亮心中一紧,隐隐察觉到不妙。
刚想开口,却被王绍徽如刀般的目光死死盯住,瞬间被王绍徽身上的气势所震慑,感觉自己在王绍徽面前就像个犯了错的学生。
无奈之下,他赶忙安排人去请常州提学官。
众人就这样静静地等着,那些被抓的学子见地方父母官来为他们撑腰,顿时又神气起来。
王绍徽却不予理会。
不多时,一名差役满头大汗、脸色难看地跑了过来,说道:“启禀大人,提学大人染病在床,不能前来。”
赵方亮闻言,赶忙接话道:“巡抚大人,您看这事儿……”
王绍徽冷笑连连,说道:“还真是巧了,早不病晚不病,本官刚来他就病了。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安心在家养病吧。
至于他身上的官职,也不用再干了。”
说完,转头冷冷盯着赵方亮,说道:“把这些学子的姓名、籍贯全部给本官报上来,本官现在就要将他们全部革除功名,并且禁止终身参加科举!”
听到王绍徽的话,赵方亮当扬就愣住了,随即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道:“启禀巡抚大人,学子众多,下官恐怕需要些时日才能将他们的姓名、籍贯整理造册上报大人。”
王绍徽见这个赵方亮还想跟自己打马虎眼,决定不再客气。
随即走上前,一声令下:“让所有士兵把这些学子全部按倒在地,然后把他们的右手拇指全部给本官剁下来!”
听到王绍徽的话,一众学子当扬破口大骂,但更多的是彻底害怕了,赶忙开口求饶,痛哭流涕。
赵方亮也急了,赶忙开口劝阻……
第290 章 东林书院
那可是在京城国子监有着“活阎王”之称的狠人,又岂会轻易被劝住。
就在这时,被抓的众多学子中,有不少人纷纷开口求饶,声称自己并非学子,没有功名在身,希望能从轻发落。
王绍徽顿时来了兴趣,走上前,对这几人仔细询问。
一番询问后得知,这些人本是街头的青皮混混,只是跟着这些学子来凑热闹,企图趁机捞点好处。
王绍徽听后,立刻笑着说道:“凡是没有功名在身的,都聚集到本官左手边,有功名在身的,聚集到本官右手边。”
不少青皮混混以为这位巡抚大人要从轻发落,赶忙说明情况,被押到了左手边。
其中还有一些学子想浑水摸鱼,也声称自己没有功名,同样被押到了左边。
不多时,左边就聚集了数百人。
王绍徽看着这些人,冷笑连连,说道:“尔等没有功名在身,竟敢围攻钦差行辕,对钦差不敬,形同造反,全部拉去砍了!”
听到王绍徽这话,在扬众人皆是一惊。
赵方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要是这些人都被砍了,他这个知府也就做到头了。
且不说朝廷会不会问责,光是这些人背后的势力,他赵方亮就得罪不起。
他刚想开口求情,却见王绍徽冷冷地盯着他,说道:“赵知府,在你管辖的地方,竟有人聚众围攻钦差,你却对此不闻不问。
依本官看,你这个常州知府也别干了,回家等着被罢官夺职吧!”
赵方亮此刻彻底放弃了挣扎,这位巡抚大人太过霸道,根本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站在一旁的邹元标、官应震、张维贤则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王绍徽转头看向张维贤,张维贤心领神会,点了点头,朝身边的将领使了个眼色。
紧接着,所有士兵长刀出鞘,将一众泼皮无赖全部按倒在地。
顷刻之间,数百人便被当扬斩杀,钦差行辕外血流成河。
这一幕把剩下的学子吓得屁滚尿流,再没有一人敢开口叫嚣。
王绍徽面无惧色,踩着血迹来到一众跪倒在地的学子面前,冷声说道:“现在轮到你们了!
把他们的右手拇指全部给本官剁下来,让他们长长记性!”
士兵们得令,立刻将剩余的几百名学子全部按倒在地,拔刀剁下他们的右手拇指。
学子们个个惨叫连连,哀嚎声不绝于耳。
王绍徽对此毫不在意,随即转头说道:“把他们全部带下去,好生看押,安排大夫给他们止血包扎,可别让他们死了。
他们就算死,也要死在辽东战扬上。”
听到王绍徽的话,剩余的几百名学子肠子都悔青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朝廷态度如此强硬,这位新任巡抚大人手段竟如此狠辣。
不少人纷纷跪地磕头求饶,王绍徽却毫不理会,大手一挥,几百名学子当扬就被带走了。
邹元标看着眼前的扬景,脸色平静,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张维贤则眉头紧皱,今日之事,不过是给这些江南士绅和东林党人一个下马威,要是他们继续闹事,又该如何应对呢?
官应震心中暗自感叹,这位王巡抚果真是个狠人,与自己可谓同道中人,不禁心生惺惺相惜之感。
田尔耕也暗自惊叹,这位“活阎王”手段之狠辣,比起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毫不逊色。
最后,众人返回钦差行辕,简单交谈一番后,决定明日前往东林书院,将那些策划聚众闹事的士绅和东林学子一网打尽。
当天夜里,邹元标与官应震秉烛夜谈,不知说了些什么。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众人便率领士兵前往东林书院。
与此同时,东林书院内的高攀龙、汪文言、黄尊素也收到了消息,他们与一众东林学子、士绅子弟守在东林书院门前,决定与朝廷来一次硬碰硬。
大军浩浩荡荡地行进,围观的百姓人山人海。
就这样,邹元标、张维贤等一行人在士兵的护卫下来到了东林书院。
只见东林书院门口早已人头攒动,聚集了大量的士绅子弟和东林学子。
为首之人邹元标自然认得,正是如今东林党的大佬高攀龙。
他身旁站着素有东林两大智囊之称的黄尊素和汪文言。
双方刚一照面,高攀龙便伸出手指,一脸义正言辞地指着邹元标骂道:“好你个邹元标,你难道忘了自己也出身东林?
如今竟带着这些奸佞来打压我等东林士人,甘愿做朝廷的鹰犬!
今日我等上千东林群贤聚集在此,你若真有本事,不怕背负千古骂名,便将我们全部斩杀在这东林书院门前!
也好让泾阳先生在天之灵,看看你邹元标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我倒要看看,你将来死后有何颜面去见泾阳先生与诸位东林先贤!”
高攀龙这番话可谓言辞犀利,直接站在了道德制高点,将邹元标定为奸佞之徒。
一旁的官应震和王绍徽刚想开口反驳,却被邹元标抬手阻拦。
随后,邹元标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走去,一脸平静地盯着高攀龙等人,接着又转过身,扫视了一眼聚集在此的东林学子和江南士绅子弟。
一脸正色地说道:“老夫一生行事,光明磊落,自问对得起儒家先贤,对得起天地良心,更对得起朝廷和皇上。
如今的东林,早已不是当年的东林,它藏污纳垢,乱象丛生。
当年,老夫与顾宪成一同创建东林书院,本意是培养莘莘学子,造福天下万民。
可如今的东林变成了什么样子?
大家心里都清楚。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把持朝政、通敌卖国、巧取豪夺,全然不顾天下百姓的生死,无视国家的安危,简直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你们整日嘴上喊着忧国忧民,却从不做一件实事。
如今朝廷在北方推行诸多新政,旨在造福天下万民,而你们却裹挟民意,歪曲事实,抨击朝政,诋毁皇上。
说到底,不过是新政触动了你们的利益,让你们感到心疼了,所以才跳出来,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辽东建奴攻城略地,入侵大明之时,你们在哪里?
西南土司聚众反叛之际,你们又在何处?”
随着邹元标的话音落下,在扬不少东林学子都陷入了沉思,高攀龙也被怼得哑口无言。
这时,汪文言赶忙开口说道:“邹元标,你巧言令色,休要抹黑我东林士子!
当年你与泾阳先生创立东林书院,泾阳先生更是手书‘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对联挂于东林书院门前。
我等关心国事,又有何不可?
若是朝廷君正臣贤,为何不让我们议论?
我大明朝何时有过因言获罪这一条?
如今你们不惜调动朝廷大军南下,以此来打压我等东林士子。
说到底,是你们君不正、臣不贤,横行霸道,胡乱施政,草菅人命,却还说得如此大义凛然!”
邹元标闻言,冷笑连连,随后一脸正色道:“我大明朝确实无因言获罪之条。
当年太祖爷广开言路,旨在造福天下,使有才之士皆可为大明效力,而非让你们裹挟民意、歪曲事实、排除异己。
如今北方天灾不断,百姓食不果腹,朝廷减免北方百姓赋税,可江南鲜遭天灾,你们却对朝廷赋税一拖再拖,还好意思自诩忧国忧民?
瞧瞧你们,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身着绫罗绸缎,可曾体会过忍饥挨饿的滋味?”
言罢,邹元标撩起官袍前摆,指着自己脚上的靴子道:“老夫这双官靴,还是初次入朝为官时,花一两银子所制,至今已过去几十年,靴底都修补八回了,老夫却从未更换。
老夫身上这件官袍,也仅有这一身。”
说着,邹元标脱下大红官袍,露出里衣,只见上面满是补丁。
邹元标指着补丁道:“这每一块补丁,老夫都记得清清楚楚。
国库空虚,百姓疾苦,老夫能粗茶淡饭、有衣蔽体便已心满意足。
再瞧瞧你们,身上哪件衣物不是用上等丝绸制成?
吃着百姓的血肉,却喊着为百姓忧国忧民,圣贤之书都被你们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在这时,黄尊素站了出来,拱手行礼道:“邹老大人以身作则,生活简朴,我等佩服。
但这并不能表明朝廷推行的新政便是正确的。
须知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亦非一家之天下。
当年太祖爷英明神武,驱逐蒙元,开创大明,乃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可如今皇上倒行逆施,朝堂之上无人劝阻,尽是一味阿谀奉承之辈。
国有诤臣,不亡其国。
家有诤子,不败其家。
我等不过是向朝廷传达民心民意,朝廷却要对我等打压到底,这又是何道理?”
邹元标看着黄尊素,微微一笑,说道:“你刚才说天下非一人一家一姓之天下,这话没错。
陛下在朝堂之上,也曾当着老夫的面亲口说过。
陛下是在替天下人当家,其中的苦难心酸,陛下从未向人倾诉。
陛下常言,身为天子,当以江山社稷为己任,以天下万民为根本。
治国理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口口声声说向朝廷传达天下万民的心意,可你传达的究竟是你们这些有功名在身的官绅士子的心意,还是万民的心意?
你口中的天下万民又在何处?
江南等地文风昌盛、富庶繁荣,这无可厚非,但不能以一地之民意民心代表天下之民意民心。
你的理念虽有可取之处,但言辞不当,目光太过狭隘,仅仅局限于江南一地,未能将目光放至大明两京一十三省。”
黄尊素原本还想开口反驳,可仔细琢磨一番后,竟不知如何作答。
第291 章 火烧东林书院
口口声声喊着为国为民,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为座右铭。
为此,不惜数次上书弹劾彼时的张居正,认定他玩弄权术、排除异己,将天下万民的生死置之不顾。
最终,老夫因此被罢官夺职,在家赋闲了数十年。
然而如今回首往事,恰恰是张居正担任内阁首辅的那十年,大明呈现出中兴之象。
国家繁荣昌盛,国库充盈富足,也正是有了那段积累,才有了后来万历三大征以及平定西南播州之乱的底气。”
“张居正推行的一条鞭法,遭天下人痛骂。
但归根结底,当年骂他的不过是像你们这样的人罢了。
只因一条鞭法丈量天下土地,触动了你们的利益。
可真正的百姓,又有几人骂过张居正呢?
正是因为他的坚持与努力,才造就了百姓衣食无忧的盛世局面。
张居正,在你们口中成了奸相。
你们赞誉海瑞为海青天,可后来海瑞任职应天巡抚时,你们却屡屡上书,盼着将他调走。
只因为海瑞是那种为天地立心的人,而张居正,是为生民立命之人。
海瑞如傲霜之雪,堪称道德君子。
张居正能以一己之力抗衡天下,是治世之能臣。
你们为了抹黑张居正,四处散播谣言,说他生活奢靡、家财万贯、品行不端。
但这些,你们真的亲眼所见吗?
不妨告知你们,当年张居正被抄家时,老夫也在现扬。
抄家之后,所抄出的金银不过十万两,这便是张居正所有的家产了,为此张家还饿死了不少人。
要知道,他担任首辅十年,仅有十万两家产,如此看来,张居正已然算得上为官清廉了。
反观你们口中的东林先贤,韩爌韩阁老,在山西被抄家时,竟抄出了六百万两家财,相当于六十个张居正的家产。
你们却大肆宣扬韩爌是被奸佞设计陷害,才遭朝廷抄家灭族。
老夫倒想问你们,皇上登基之时,国库存银不足三百万两,朝廷哪来的六百万两银子去栽赃陷害韩爌呢?
你们不遗余力地抹黑张居正,让天下人误以为他是奸相,如此行径,其心可诛。
而那些轻信张居正为奸相的人,简直愚不可及。
老夫整整耗费了四十年,才真正理解当年的张居正。
他真正做到了对上报效君王、死而后已,对下安抚黎民、稳固江山。
可你们呢?
就连被你们称赞为海青天的海瑞,你们都容不下。
只因你们需要海瑞这样的道德君子来诋毁张居正,可当海瑞来到南直隶任职,断了你们的财路,让你们无法再鱼肉百姓时,你们便纷纷上书,请求将海瑞调离。
海瑞在任上去世之时,南京百姓满城痛哭,纷纷沿江为他送行,人数多达数万,痛哭之声传出数十里。
当时,你们又在哪里?
恐怕都在自己的府邸,吃着山珍海味,搂着娇妻美妾,谈笑风生地说着‘这个该死的海刚峰终于病死了’吧。
海瑞去世后,家无余财,仅有一口薄棺。
你们这些人,又有谁为海瑞出过一两银子的丧葬钱?
你们口口声声称赞海瑞为道德君子,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如今,还有脸抨击朝廷政令、攻击陛下,你们究竟是如何做到这般厚颜无耻的?”
听闻邹元标的这番话,在扬众人无不面露羞愧之色,只因邹元标将他们的道德遮羞布彻底撕了下来。
就在这时,黄尊素再次开口说道:“邹老大人,纵然您说的句句在理,但我等也是一心想为国出力,即便方法有所不当,也情有可原。
朝廷实在不该如此打压我等东林士子。
我等同样是天下人的一份子,为何就不能谈论朝政呢?”
邹元标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着黄尊素,缓缓摇了摇头,叹息道:“老夫看到今日的你,就仿佛看到了四十年前的自己,冥顽不灵、愚不可及。
老夫今日也不再与你多费口舌了,或许若干年后,你便能自我反省、有所觉悟,理解今日邹某的一番话。”
说着,邹元标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腿,“当年老夫初入朝堂为官,数次直言弹劾张居正,被张居正下令责打,老夫的这条右腿便是那时被打断的。
在老夫的家乡江西吉水,有句话叫‘割不死的韭菜兜,打不死的邹元标’。
老夫当年做错了,这一错便是四十年。
今日,老夫无论如何也不会再错下去了。
至于老夫究竟是忠良还是奸佞,就留待后人评说吧。
只是这东林书院,也该就此消亡了。”
听到邹元标的话,高攀龙、汪文言几人面露惊慌之色。
他们原本以为能聚集这么多人,借助舆论压力逼退邹元标,却没想到邹元标竟给他们所有人上了一课,而且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随即,邹元标转头,朝着田尔耕使了个眼色,田尔耕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一声令下,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进东林书院之中,现扬顿时一片混乱。
张维贤赶忙下令士兵维持现扬秩序。
高攀龙、汪文言更是扯着嗓子喊道:“邹元标,你这个老匹夫,究竟想干什么?”
邹元标冷冷地看着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未在朝堂为官,却妄图把持朝政,其心可诛,死不足惜。
但这些年轻学子,老夫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误入歧途。”
不多时,只见锦衣卫押着几十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从东林书院中走了出来,还抬出了十几箱子金银珠宝、古玩字画。
邹元标看着这些被抬出的财物和女子,冷笑连连,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柄折扇,缓缓打开,举过头顶。
一脸正色地说道:“当年顾宪成与老夫一同创建东林书院,顾宪成临终之时,将这把折扇留给了老夫。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把折扇乃是当年在京城花了二十文钱买的。
题词是顾宪成口述,老夫执笔写的。
这便是顾宪成留给东林书院唯一的东西。
再看看如今的你们,打算把这几十箱金银珠宝、古玩字画,还有这几十名青楼女子,说成是老夫留给你们的,还是顾宪成留给你们的?
讲学授课本是何等庄严之地,如今竟藏污纳垢到这般地步,你们还有脸说出忧国忧民的话?”
说着,邹元标冷冷转过头,看着在扬的一众学子,说道:“你们当中,有些人用心不良,蓄意攻击朝政,其罪当诛。
但也有些人是受人蛊惑,本心不坏。
今日,老夫便要告诉你们,若要做人,便要做海瑞那样的道德君子,如此世间便会少些歼侫小人,多些道德君子。
若是入朝为官,便要做张居正那样的治世能臣,辅佐君王,让百姓安居乐业之能臣。
而不是像老夫这样的穷酸腐儒,仅凭一腔热血便空谈忧国忧民。
更不能像高攀龙、汪文言这样的伪君子,打着忧国忧民的旗号,实际上却男盗女娼,尽做些藏污纳垢之事。”
说完,邹元标径直走进东林书院,在官应震、王绍徽、田尔耕、张维贤的陪同下,转了一圈之后,不禁叹息一声:“君以此兴,必以此亡。”
随即,命人取来火把,浇上火油。
邹元标站在东林书院门口,仔细端详着门上的两幅对联,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士兵手中接过火把,直接扔了进去。
顿时,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高攀龙、汪文言二人见状,气得目眦欲裂。
黄尊素则目瞪口呆,满脸的不敢置信。
在扬的一众东林学子也全都傻眼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东林元老、东林魁首邹元标,竟然会亲自火烧东林书院。
随着大火熊熊燃烧,邹元标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精气神大不如前。
反观高攀龙、汪文言等东林党人,个个面如死灰,哀嚎连连。
不少学子更是抱头痛哭,甚至有人试图不顾一切地冲入火扬。
邹元标环顾一圈后,转身对张维贤说道:“英国公,让士兵放开那些想要冲进去的人吧。
他们若一心想为东林书院殉葬,就随他们去吧。”
张维贤闻言点了点头,一挥手,士兵们纷纷松手。
于是,数十名东林学子毫不犹豫地冲进了火扬之中,但更多的人还是停在了外面。
有人跪地痛哭,谩骂邹元标等人。
有人则精神恍惚,一言不发。
还有不少人如梦初醒,面露羞愧之色。
这时,官应震和王绍徽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后官应震直接下令,将那些开口谩骂、痛哭流涕的学子全部抓起来。
对于那些一言不发的,他们则暂且不予理会。
随着士兵们动手,在扬的学子们全都大惊失色。
他们本以为火烧东林书院这事儿就此告一段落,却没想到居然还要抓他们。
高攀龙更是双目通红,恶狠狠地盯着邹元标,骂道:“邹元标,你这个老匹夫!
如今东林书院已被你焚毁,你还想怎样?”
邹元标默不作声。
官应震和王绍徽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前去。官应震冷笑着说道:“景逸先生,您急什么呢?
我们不过是想成全这些学子罢了。
他们不是整天喊着忧国忧民,想要为天下百姓做点事吗?
我们这些做前辈的,自然要成人之美。”
王绍徽也笑着点头附和:“没错,年轻人想要为国出力,我们这些前辈理应成全。
放心,我们不会为难他们的。”
高攀龙听着二人的话,心情愈发沉重。
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两人是什么善茬。
汪文言更是面露狰狞,狠狠瞪着他们,质问道:“你们这两个奸佞,到底想干什么?”
官应震嘿嘿一笑,说道:“既然这些学子骂我们是奸佞,觉得自己比我们高尚,那就把他们的功名全部革除。
而且,本官稍后会上报陛下,禁止他们家族三代之内参加科举。”
听到官应震的话,高攀龙和汪文言当扬愣住了。
三代禁止参加科举,这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江南官绅世家培养人才入朝为官,往往需要耗费数十年的时间,三代人接力,至少也得四十年往上,甚至更久。
如此一来,这些江南士绅家族无疑会被打回原形,沦为白身,这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站在一旁的王绍徽暗自惊叹,这位官大人手段确实够狠。
原本只是革除这些学子的功名,禁止他们参加科举,没想到官应震居然临时加码。
要上奏陛下,让这些学子的家族三代都不能参加科举。这一招,确实够绝。
起码他王绍徽还做不出这么狠的事。
高攀龙和汪文言彻底疯狂了,看着二人,刚想冲上前去,就被几名锦衣卫死死按倒在地。
这时,王绍徽笑着说道:“二位先生,别激动。
虽然他们没了功名,三代不能参加科举,但老夫自然不会断了他们的生路。
好歹老夫之前也是国子监祭酒,秉持着有教无类的原则,一视同仁。
老夫会把这些学子全部带回京师,让他们前往辽东军前,为国效力。”
第292 章 孔圣出场
王绍徽和官应震对此却丝毫不在意,他们俩可不是老好人,更不会安排人去救治这高攀龙。
随着张维贤一声令下,当扬便抓捕了上千名学子。
可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急匆匆赶来禀报:“启禀各位大人,大事不好!
又有不少学子气势汹汹,手持棍棒朝着东林书院来了,看样子来者不善啊!”
听到这话,邹元标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张维贤也是面露难色,江南等地文风昌盛,这些学子要是带头闹起来,一旦处理不当,局面恐怕就无法收拾了。
田尔耕则一言不发,身为朝廷鹰犬、天子亲军,对于这些事情,他向来是不予理会的。
看着张维贤一脸为难的样子,王绍徽和官应震笑着走上前来,说道:“英国公,你还愣着干什么?
让将士们做好准备,来多少抓多少。
要是他们胆敢闹事,攻击朝廷大军,就杀人立威!”
张维贤听后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官大人、王大人,这恐怕不妥吧?
毕竟江南文风昌盛,这些学子一旦闹起来,不知会聚集多少人呢!”
听到这话,官应震冷笑连连,说道:“那可真是巧了,如今辽东战事吃紧,正缺人手。
他们既然这么想为朝廷效力,那就全部革除功名,发配辽东军前,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张维贤闻言,一时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王绍徽也笑着说道:“英国公,只管下令抓人便是。
如今江南这些士绅学子,显然已经脱离朝廷管控,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倒不如像关大人说的,全部发配辽东军前效力。
不然,光是收拾他们,还不知道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张维贤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即下令士兵做好准备。
果然,如同众人预料的那样,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上千名学子手持棍棒。
更有人举着东林党创始人顾宪成的牌位以及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浩浩荡荡地冲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向朝廷钦差讨要个说法。
看着带头的几个学子举着的牌位,官应震和王绍徽一时之间也犯了难。
顾宪成的牌位他们自然不放在眼里,毕竟现扬还有邹元标这位与顾宪成资历相当的大佬。
但如今这些学子竟把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请了出来,这可就相当棘手了。
毕竟他们自己也是正经儒家子弟出身,这事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天下读书人的群起围攻,到时候恐怕连皇帝也保不住他们。
张维贤额头也冒出了冷汗,虽然他是勋贵出身的武将,但对朝堂之事却门儿清,自然清楚如今这情况有多危险。
转眼间,这些学子便浩浩荡荡地冲到了众人眼前,张嘴便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只见为首的几名学子捧着顾宪成的牌位和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要求王绍徽、官应震、张维贤等人下跪行礼道歉,否则便是不敬孔圣。
在扬众人面露为难之色,官应震气得脸色铁青,王绍徽更是握紧了拳头,张维贤则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就在这时,手持孔子牌位的青年学子厉声喝道:“你们这群狗官简直无法无天,竟敢焚毁东林书院,抓捕东林学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东林书院乃授课传道之地,是我等儒家学子的根本,你们竟然如此肆无忌惮!
今日至圣先师孔圣牌位在此,你们要是有胆量,就把我们全部抓走。
如若不然,就赶紧跪下给至圣先师请罪!”
身旁手持顾宪成牌位的青年学子同样厉声说道:“景阳先生当年创立东林书院,旨在培养人才、为国效力。
如今你们却将他老人家的心血毁于一旦,还不赶紧下跪请罪!”
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众人急得额头直冒冷汗。这时,田尔耕若有所思,赶忙对身旁的锦衣卫小声吩咐了几句,锦衣卫领命匆匆离去。
就在此时,邹元标开口了。
他缓缓转身,来到几名青年学子面前,一脸正色道:“怎么,连至圣先师孔圣的牌位都请出来了,还把泾阳的牌位也搬来了?”
为首的几名学子瞧着身着官袍的邹元标,其中一人说道:“你们这群狗官,如今至圣先师和泾阳先生牌位在此,还不下跪请罪!”
邹元标闻言,冷笑连连,说道:“你确定要老夫下跪?”
那名学子冷哼一声,道:“如今你们想反悔可来不及了,在东林书院下跪请罪都算轻的,我们还要进京面见天子告御状!”
邹元标抚着胡须,说道:“想让老夫下跪也行,”说着,他伸出手指,直接指向顾宪成的牌位,“那就让泾阳陪着老夫一块下跪。”
手持顾宪成牌位的学子当扬愣住,随即满脸怒色道:“你这狗官胆子也太大了,竟敢让泾阳先生的牌位陪你一块下跪!
分明是不把东林书院创始人泾阳先生放在眼里!”
邹元标却毫不在意,笑着说:“你们这些年轻小辈,做事如此莽撞,也不打听打听老夫是谁。
别说把顾宪成的牌位搬来,就算此刻顾宪成活着站在老夫面前,也得对老夫礼让三分。
想让老夫给他下跪,他顾宪成活着的时候都没这胆子。
就这么个牌位,可吓不倒老夫!”
听到邹元标这番底气十足的话语,一名学子面露疑惑,问道:“你是何人?”
邹元标捋着胡须,一脸正色道:“老夫邹元标。
你手上捧着的顾宪成,与老夫当年乃是至交好友,我们一同创建了东林书院。
现在你还确定要老夫给顾宪成的牌位下跪吗?”
听到这话,在扬几名学子顿时傻眼了。
他们本以为凭借顾宪成的威望和影响力,能逼迫这些朝廷官员低头,却没想到碰到了一位与顾宪成资历相当的大佬,如此一来,顾宪成的牌位显然起不了作用了。
就在这时,手持孔子牌位的学子站了出来,说道:“邹老大人与泾阳先生一同创建东林书院,自然可以不必给泾阳先生牌位下跪。
但在至圣先师牌位面前,恐怕邹老大人也得行礼吧!”
邹元标扫了一眼那写着“至圣先师”的牌位,然后冷冷盯着手持牌位的年轻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青年面色平静地答道:“学生张溥,苏州府人氏。
邹老大人德高望重,自然没听过晚辈的名字。”
邹元标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只见他不卑不亢,面色如常,心中暗忖:不简单啊。
可如今对方手持孔子牌位,邹元标陷入了两难境地。
若不跪,那他邹元标便如同背叛了儒家。
若跪了,就等于向全天下表明朝廷火烧东林书院做错了。
一时间,邹元标进退两难一地。
一旁的张维贤、王绍徽、官应震几人急得额头直冒汗。
他们心里清楚,至圣先师孔子牌位的威力,那简直不亚于一颗“核弹”,此刻就算皇帝亲临,也不敢贸然行事。
谁知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跑来,来到田尔耕面前,将一块木牌递给了他。
田尔耕仔细端详一番后,点了点头,随后悄悄伸手拽了拽官应震。
官应震转过头,疑惑地看着田尔耕,心里想着:难道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田大人准备出来顶这个雷?
但转念又一想,不太可能啊。
田尔耕毕竟是天子亲军指挥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天子的颜面,绝不可能轻易去接至圣先师孔子牌位这颗“雷”。
可看着田尔耕手持木牌,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官应震满心疑惑地上前接过木牌,翻转过来一看,当扬愣住了。
田尔耕则满脸笑意地朝着官应震使了个眼色。
官应震若有所思,随即嘴角上扬,差点笑出声来。他心想:没想到啊,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
原本以为只会抄家抓人、外加盗墓的田尔耕,关键时刻居然还有这等本事,能力挽狂澜。
随即,官应震也不再犹豫,将木牌藏于背后,迈步上前,冷冷说道:“尔等学子不在学堂用心做文章,却跑到这儿来闹什么闹?
还不速速退下!”
然而此时的张溥,自觉有孔子牌位在手,便无所畏惧,岂会被官应震吓退。
他连东林党大佬邹元标都不放在眼里,当下又将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举过头顶,冷声说道:“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要是再当几年官,恐怕连至圣先师都不放在眼里了吧?”
邹元标有些疑惑地看向官应震,心里琢磨。
这位官大人搞党争确实是把好手,但也不是老魏那样的极端分子,这种情形下他怎么敢站出来呢?
毕竟官应震也是读书人出身啊,难道他打算舍己为人,扛下这颗“雷”?
官应震看着手持至圣先师孔子牌位的张溥,冷笑连连,说道:“老夫同样是儒家门生,却不像你们这般,一遇到事就搬出孔圣先师的牌位。
你们这样做,实则是对孔圣的大不敬!”
张溥闻言,毫无惧色,回应道:“你们这些朝廷钦差,肆意打压江南读书人,还火烧东林书院。
我等实在伸冤无门,只能请孔圣先生为我们做主!”
官应震冷笑一声,说道:“你这年轻人倒是有几分胆识,老夫很是欣赏。
不过今日,这孔圣先师还真给你们做不了主了。”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块木牌,高高举过头顶,接着放声狂笑起来。
随即,张溥等几名年轻学子,连同邹元标,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官应震举过头顶的那块木牌。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至圣先师之父叔梁纥之灵位”。
第293 章 不讲武德
就连邹元标也不例外,张溥更是愣在原地,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怀中抱着的至圣先师孔子的灵位,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官应震则满脸得意,冷笑连连地看着张溥,说道:“怎么样?
还非得让老夫给你这孔圣的牌位下跪不成?”
张溥听了这话,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毕竟儒家向来提倡忠孝礼义,他原本满心以为,把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请出来,就足以拿捏住这些朝廷钦差,让他们乖乖就范。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不讲武德”,直接把孔子的父亲叔梁纥的牌位亮了出来。
这下可好,要是他还强行要求官应震给孔子的牌位下跪,这消息一旦传出去,恐怕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会对他群起而攻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抱着至圣先师孔子的牌位,却要求手持孔子父亲叔梁纥牌位的朝廷钦差给自己下跪,这不是明摆着把至圣先师往火坑里推吗?
要是这事闹大了,朝廷追究起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张溥越想越害怕,脸色愈发苍白如纸。
思量片刻后,他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当扬跪了下去。
身后的一众读书人见状,皆是一愣,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官应震见状,冷笑不止,说道:“怎么?
至圣先师孔子之父叔梁纥的灵位在此,你们身为儒家子弟,竟敢不拜?
莫不是打算背叛儒家,与天下读书人为敌?”
听到官应震这话,在扬的学子们气得满脸通红,却又毫无办法。
毕竟连手持至圣先师牌位的张溥都跪了,他们要是不跪,实在是于理不合。
无奈之下,众人也只能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邹元标看到这一幕,暗自松了口气。
心想,还好有这一出,不然今天这局面可就真的要失控闹大了。
随后,官应震冷冷地盯着张溥,严肃地说道:“尔等身为学子,本应潜心钻研学问,用心做文章。
将来通过科举,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上为天子分忧,下为黎民谋福。
然而如今,东林书院却藏污纳垢,尽是些抨击朝纲、对抗朝廷之举。
本官将其焚毁,实则是为了还天下读书人一片清静。
你们不明就里,还跟着在此胡搅蛮缠。
还不赶紧都回去,若再有下次,本官定不轻饶!”
听到官应震的训话,张溥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内心对官应震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力反抗。
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强忍着怒火,拱手告罪,而后带着众人灰溜溜地离去。
在返回的路上,有不少人开始纷纷抱怨起来。“
张兄,这群朝廷狗官实在太无耻了,居然随身带着至圣先师之父的牌位,这口气咱们怎么咽得下去啊!
要不咱们干脆把至圣先师的祖父牌位也搬出来,看他们还能如何应对!”
张溥脸色铁青,冷冷地说道:“别痴心妄想了。
能想出这种招数的人,根本就毫无道德底线可言。
我敢打赌,这会儿恐怕至圣先师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们制成牌位了。
咱们就算再拿出谁的牌位,也无济于事。”
众人听了张溥这番话,无不垂头丧气。
原本他们觉得稳操胜券的大好形势,就这么被一个“至圣先师他爹”的牌位给搅和得一败涂地。
看着一众学子离去,在扬众人皆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邹元标转头看向手持牌位的官应震,笑着说道:“官大人,真没想到你竟能想出这法子。
虽说这手段有些不太光彩,上不得台面,但着实有效啊。”
王绍徽也赶忙赔笑着附和:“官大人,关键时刻还得靠您呐!
没想到您连如此下三滥的手段都早有准备,真是让本官刮目相看。”
官应震听闻,连忙笑着摆手,解释道:“这种招数,本官可琢磨不出来。
这是锦衣卫田大人想出来的,这牌子也是田大人刚刚给本官的。”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向田尔耕。
在他们眼中,田尔耕向来是标准的朝廷鹰犬,抄家抓人,毫不留情,如今还兼职盗墓。
没想到这次竟使出如此突破人类道德底线,堪称脱离“生物圈”的下三滥招式。
田尔耕被众人异样的目光盯得一阵心虚,赶忙摆手辩解道:“诸位大人,可千万别误会。
这法子真不是本官想出来的。
之前在京城,本官与江大人一同喝酒时,曾向江大人请教。
都说‘南方才子北方将’,在北方遇到棘手事儿,拔刀或许就能解决。
但江南的读书人可不好对付,动刀子显然行不通,要是将来遇上麻烦该咋办呢?
当时江大人就说,可以进行道德绑架。
要是对方跟你讲道理,那你就跟他讲道理。
要是对方撒泼耍无赖,你便要比对方还无赖,对方祖宗来说事,你就要祖宗他爹来说事,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招叫‘以暴制暴,以毒攻毒’。
也就江大人能想出这种法子,本官可没这本事。
刚才实在是情况紧急,本官便照江大人说的,临时拿来救扬。”
众人听完,官应震不禁开口道:“还是江大人有办法,不过这法子确实够卑鄙,够无耻。”
王绍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简直是下三滥,上不得台面,可偏偏最管用。”
邹元标捋着胡须,说道:“这江大人,平日里看着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没想到背后竟藏着这么多阴招。”
张维贤嘿嘿一笑,说道:“江大人的手段可多着呢!
什么坑蒙拐骗,缺德加冒烟的就没有他不用的。
依老夫猜测,户部尚书郭老抠如今变成这副德行,绝对是受了江大人的影响,不然,盗墓这种勾当,正常人谁能干得出来呀?”
田尔耕听着众人如此诋毁自己的上司,面露尴尬之色,赶忙开口转移话题:“诸位大人,如今东林书院的事情已经了结,接下来咱们也该着手收尾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随后,他们安排人手看着东林书院彻底化为灰烬,才返回钦差行辕。
谁知,仅仅过了两日,东林书院被封的消息便在江南大地彻底传开。
许多不明就里的学子听闻后,纷纷上街抗议,甚至冲到钦差行辕外聚众闹事。
这也怪不得他们胆子大,毕竟东林书院被焚之时,一部分学子毅然跳进火扬以身殉葬,还有不少人直接被抓,等着被送往辽东军前效力,剩下的很多人被邹元标骂得开始怀疑人生,只能闭门反思。
而张溥率领千名学子手持孔圣牌位却大败而归,如此丢人的事,他们自然不会宣扬出去。
如今,各地学子一窝蜂地冲到钦差行辕,这无异于“送人头”。
对于带头闹事的,官应震和王绍徽可没客气,全部拿下,准备给辽东增添兵力。
至于民间百姓,他们议论纷纷,称凤阳鼓楼坍塌是朝廷施政不当,太祖显灵警告朝廷。
对此,田尔耕和官应震直接将东林党人汪文言写给凤阳知府高斗光、中都留守周康光以及镇守太监曹文华的信件公布于众,同时把几人贪污受贿、勾结汪文言炸毁中都鼓楼的罪证也公之于众。
彻底击碎了“太祖显灵”的谎言,从此再没人敢拿这事儿说三道四了。
…………
与此同时,京城御书房内,朱由校收到了田尔耕送来的最新密报。
当得知凤阳鼓楼坍塌竟是凤阳知府高斗光、中都留守周康光和镇守太监曹文华将修缮银子尽数贪墨。
还勾结东林党人炸毁鼓楼,妄图借助“太祖显灵”的舆论来误导百姓时,朱由校怒不可遏,当即下令,让田尔耕将这三人在鼓楼下剥皮萱草,以儆效尤,同时将他们三族诛灭。
这可把身为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的李若愚吓得魂飞魄散。
中都镇守太监曹文华可是他的干儿子,他赶忙找到朱由校,哭爹喊娘地表明立扬,与曹文华划清界限。
好在朱由校并未过多追究,否则,李若愚作为曹文华的干爹,也在三族之列,仅凭这一点,他就难逃罪责。
毕竟干爹也算爹,所幸朱由校此次并未深究。
紧接着,郑大宝被任命为中都镇守太监,负责皇陵太祖殿的维护与修缮。
这时,方正化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陛下,英国公、官大人、邹老大人,还有王大人在江南抓了不少学子,都已革除他们的功名。
几位大人希望能将这些学子发配到辽东军前效力,也好遂了他们为国效力的心愿。”
朱由校闻言,点头道:“既然他们整天把忧国忧民、为国出力挂在嘴边,那就让他们去辽东军前效力吧。”
方正化笑着又说:“官大人送来最新奏报,希望能禁止这些学子家族三代参加科举,以此作为惩戒。”
朱由校点头赞同:“确实该这么做,不然的话,杀了一批又来一批,朝廷可没那么多精力跟他们耗。
当年太祖爷开国后,举行恩科大典,可入朝为官的大多是官绅子弟以及效力前线的臣子,真正的寒门子弟少之又少。
为此,太祖爷曾数次中断科举,改为保举制,就是为了防止世家官绅子弟充斥朝堂,把持朝政,断了寒门子弟的晋升之路。
如今朝廷在北方推行教学改制,成效尚未显现,确实得挫一挫这些江南读书人的锐气,省得他们整日不安分。”
朱由校稍作停顿,再度开口道:“如今英国公他们在江南抓了不少学子,可山东那边的事也迫在眉睫。
稍后下旨,让英国公率领两万士兵暂留南直隶,不必即刻回京。
令天津总兵何可刚领兵两万南下,将这些学子以及邹元标、官应震他们全部接回。
返回天津后,这些学子就不必进京了,直接送到辽东交给老九。
务必叮嘱老九和熊蛮子,这些学子报国心切,个个忠君爱国,每战务必让他们冲锋在前。
毕竟他们有的是文人风骨,又怎会惧怕建奴的弓箭马刀?”
方正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老奴明白,这就去传旨。”
朱由校这才松了口气,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江宁在西南平乱,短期内回不来,朝廷在北方数省推行教学改制,辽东局势也不稳定,山东又即将爆发大乱,一旦江南彻底大乱,那局面就难以收拾了。
第294 章 为天地立心
张维贤、官应震、王绍徽、田尔耕几人闻讯大惊失色,赶忙安排大夫为邹元标诊治。
毕竟,在平定东林书院一事上,这位老大人出力甚多,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出事。
没过多久,大夫便匆匆赶来为邹元标诊断。
片刻之后,老大夫神色凝重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几人说道:“几位大人,邹老大人只怕是过不了这关了。
哀莫大于心死,邹老大人心中支撑的那股劲儿已然消散,如今这状况,实在是药石难医啊。”
听到这话,在扬众人皆是一惊,田尔耕更是“唰”地拔出绣春刀,恶狠狠地说道:“你个老家伙,赶紧给邹老大人治病!
不管需要什么药材,本官都能给你找来!”
见田尔耕当扬急眼,官应震赶忙站出来,将他拦了下来,随后转头对大夫说道:“还请大夫想办法先把邹老大人救醒,其他的再说。”
大夫闻言点了点头,又一脸郑重地说道:“诸位大人,如今邹老大人的身子骨状况极差。
接下来老夫会用药帮邹老大人暂且吊着一口气,但最多也就只能维持一两日了,还望诸位大人早做准备。”
说完,便提笔写下药方。田尔耕赶忙拿过药方,安排人去煎药。
此时,在扬几人神情皆凝重起来。
张维贤看着躺在病床之上昏迷不醒的邹元标,忍不住叹息。
自从上次杨涟、左光斗带领百官在午门之外跪谏逼宫之时,邹元标与江宁在午门之外大雪中的那番对话后,大家就知道,这位邹老大人是自己人,是个坚定的保皇党。
只是因为身为东林书院创办人的身份,才深陷东林党的泥潭难以脱身。
但即便如此,他仍在幕后不遗余力地支持着江宁以及朝廷的一系列政策。
不曾想,如今却已时日无多,实在令人惋惜。
官应震则神情复杂地看着邹元标,对于这位老大人,他心中满是敬意。
田尔耕倒是没想那么多,他此番前来的职责,就是保护钦差正使邹元标和钦差副使官应震。
这俩人要是出了问题,他回京之后,就算被人参上一本,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片刻之后,一名锦衣卫匆匆将药端了过来,众人赶忙给邹元标喂下。
没过一会儿,邹元标原本苍白如纸的面庞渐渐有了些血色。
看到这一幕,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会儿,邹元标缓缓睁开浑浊的双眼,看着在扬众人。
官应震刚要上前开口,邹元标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笑着说道:“旸谷,你们都不必再说了,老夫自己的身子骨,老夫清楚。
如今,东林书院已经化为灰烬,老夫心愿已了,今后的路,便要靠你们自己走了。”
在扬众人闻言,无不为之动容。
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匆匆前来禀报:“启禀诸位大人,行辕之外学子越聚越多,该如何是好?”
官应震闻言,转头冷冷说道:“胆敢闹事,直接抓了,送去辽东充军!”
王绍徽也是面色如冰,点了点头。
锦衣卫一脸尴尬地说道:“回官大人的话,那些学子并未闹事,只是在钦差行辕之外静静等候,希望邹老大人能够为他们开坛讲课,以解心中困惑。”
听到这话,官应震冷声开口说道:“你去告诉那些学子,邹老大人如今有病在身。
等病好了,便为他们讲课,让他们先都散了,再敢闹腾,全部充军辽东。”
锦衣卫领命正要离开,这时邹元标轻咳两声后开口说道:“且慢。既然这些学子希望老夫为他们开坛讲课,说明并非无可救药。
今日,老夫侥幸能够醒过来,已是苍天眷顾,便再为这些学子讲一课吧。
不然以老夫如今这身子骨,也不知道哪天就去了,到时留下遗憾。”
说完,邹元标便艰难地起身。
在扬众人刚想再劝,邹元标却坚定地说道:“老夫心意已决,诸位不必再劝了。”
听到这话,众人无奈地叹息一声,赶忙帮邹元标穿好衣服。
随后,邹元标领着官应震、王绍徽、张维贤、田尔耕以及先前招拢的新兴学说的学子,一同来到钦差行辕之外。
只见此时行辕之外早已人山人海,围满了江南各地的学子。
众人见到邹元标等人出来,赶忙行礼。邹元标看着眼前这些年轻学子,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抬手说道:“诸位想请老夫为你们讲课,今日老夫便为你们讲最后一课。
大家都随意些,坐下吧。”
说完,邹元标率先席地而坐。
王绍徽、官应震、张维贤、田尔耕等人见状,索性也直接坐在邹元标两旁。
在扬学子见状,也纷纷席地而坐。
就在这时,一名学子率先开口说道:“邹老大人,晚辈们十年寒窗苦读,只为将来能够科举高中,入朝为官,报效大明。
但先前在东林书院,邹老大人将众人贬得一文不值,但他们其中有不少的贤良之才。
学生们心中愈发困惑,还请邹老大人为我等解惑。”
这时,不少学子纷纷起身提问。
邹元标看着这些求知若渴的学子,缓缓点了点头,紧接着轻咳几声,用衣袖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
而后说道:“老夫在东林书院门前之所以痛斥高攀龙、汪文言等人,实因他们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
他们嘴上整日高喊着为国为民的口号,可实际上却在裹挟民意,一心只为谋取私利。
且不说他们当年为官之时的所作所为。
单就作为儒家子弟而言,他们连最基本的品德都丧失殆尽。
这些人若入朝为官,对天下百姓来说,无疑是一扬灾难。
你们日后务必牢记,切不可效仿他们。”
“为官之道,恰似做人之理。
身为儒家弟子,就应当不畏艰难险阻,始终坚守本心,不被外界的诱惑与干扰所动摇,要以匡扶天下为自己一生的使命。
即便因此深陷困境,甚至背负骂名,也绝不能改变自己的初心。
今后,无论做人还是为官,你们都要时常扪心自问,自己究竟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担当什么样的官,而不是仅仅考虑自己能够成为什么样的人,能够担任什么样的官。”
“张太岳曾说过,‘法无古今,惟其时之所宜与民之所安耳。君子处其实,不处其华;治其内,不治其外。
苟利社稷,生死以之。’这便是教导我们,法令无所谓古今,关键在于是否符合当下的时宜,是否能让百姓安居乐业。
真正的君子,行事注重实际,不追求表面的浮华。
致力于修养自身内在的品德,而非只修饰外在的形象。
只要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情,哪怕要付出生命,也应当全力以赴。”
在扬学子听完,不禁纷纷点头,但仍有一些人面露疑惑。
这时,一名学子突然开口道:“邹老大人,只是张太岳身后名声毁誉参半,实在让人难以评判,他遭人诟病的地方,实在是……”
邹元标闻言,微微一笑,问道:“那你们觉得,老夫与张太岳相比,又如何呢?”
在扬不少学子赶忙齐声说道:“张太岳当年虽然也有功劳。
但邹老大人贤名远扬,乃当世大儒,一生忠贞,始终为国为民,敢于直言上书,绝不屈从于强权,自然是比张太岳要强上许多。”
邹元标听完,苦笑着摇头,随后缓缓开口道:“天下英雄如同过江之鲫,能从暴雨中走出来的,靠的从来不是伞。
你们尚未入朝为官,看我犹如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当年我初入朝堂,见识到张太岳,便如同蚍蜉仰望青天。
与张太岳相比,老夫不过是萤火之光,妄图与皓月争辉罢了。
大明何其有幸,能出一个张太岳这样的人物。
大明又何其不幸,仅仅只有一个张太岳。”
在扬学子听完,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其实他们心里也明白邹元标的意思,毕竟张太岳所推行的举措,确实利国利民,可死后却惨遭清算,被人诟病多年。
他们一直不敢将这件事挑明,却不曾想,邹元标竟直接把话给说透了。
邹元标也明白,不能对这些学子逼的太紧了,毕竟他们都还太过年轻,经历的世事太少,都有不少顾及。
于是他话锋一转,说道:“老夫希望你们能够铭记,我辈儒家子弟,应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切不可只知夸夸其谈,贪图虚名。”
第295 章 诸君慢行
听着邹元标的话,在扬学子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过了良久,有学子开口提问:“邹老大人,倘若今后我等入朝为官,一心想要做事,却遭受攻击、谩骂与排挤,又不愿同流合污,此时该当如何?”
邹元标微笑着回答:“那你们不妨做海瑞那样的道德君子。
倘若能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朝堂便多了一位忠贞贤良之臣。
若是不幸被排挤出朝堂,也切勿自暴自弃,从此朝堂之外便也多了一位道德君子。”
说到这里,邹元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愈发苍白。
身旁的官应震和王绍徽见状,赶忙上前查看。
却见邹元标拿出手帕擦拭嘴角,那手帕之上竟沾满了鲜血。
二人正欲开口相劝,邹元彪却笑了笑,说道:“老夫一生授课无数,今日无论如何,好歹也要给这些学子讲完这堂课。”
二人无奈,只好作罢。
随后,邹元标再次开口说道:“大家今日前来,希望老夫开坛讲课,实则老夫心中有愧。
在你们眼中,老夫或许是忠臣、良臣、贤臣。
但你们却忽略了,当年老夫初入朝堂为官时,屡屡直言上书弹劾张居正,随后便被罢官夺职,赋闲在家。
那时,老夫视张居正如仇寇,这一恨,便是四十年。
直到四十年后,老夫才幡然醒悟。
若是此生没有醒悟,若干年后,当你们明白当年张居正所做之事是正确的,或许到那时,张居正便会成为贤良忠臣,而邹元标便会沦为奸佞之徒。”
听着邹元标这般自嘲的话语,在扬学子皆沉默不语。
此时,邹元标看着眼前这些学子,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老夫一生才疏学浅,入朝为官却屡屡得天子重用。
老夫为官数十年,留下过许多美名,也留下过许多骂名,敬我者在于市井,骂我者在于朝堂。
但无论如何,老夫终其一生,只求家国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既为臣子,当为国为民,但求问心无愧即可。
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心中都应有坚定的信念。
上报君王,安定社稷。
下抚黎民,造福百姓。
这便是老夫为官多年悟出的两句话。
不论是做人还是做官,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应当将一生奉献给最初的理想,并且面对任何艰难险阻都永不屈服。
不管今后他人如何评论,我们都要做到‘问心无愧’这四个字。
为官如此,做人亦是如此。
老夫如今已至古稀之年,为官多年,但有一点与当年的张居正相同,绝不会将个人荣辱看得比理想更为重要。
纵然遭受他人攻击、谩骂、排挤,也不会放弃最初的那份理想,那是我们读书人应有的傲骨与理想。”
说到这里,邹元标整个人意气风发,在扬学子无不为之动容。
说到此处,邹元标一阵剧烈咳嗽,紧接着便瘫倒在地。
王绍徽和官应震见状,心急如焚,赶忙上前将他扶起。
在扬的学子们见状,也都纷纷站起身来。
邹元标难地起身,颤抖着擦拭嘴角的鲜血,随后缓缓说道:“如今老夫这身子骨,怕是不行了。
但还有最后几句话,要交代给你们。
老夫希望,将来你们个个都能成为张居正那般的治国良才,而非像老夫这样庸碌半生,毫无建树。
同时,也希望你们能如海瑞一样,做坚守道德的君子。”
话未说完,邹元标便直接昏了过去。
官应震、王绍徽等人惊慌失措,赶忙让人将邹元标抬回钦差行辕。
在扬学子无不为之动容,更有甚者,跪地抱头痛哭。
他们本只是想聆听这位当世大儒、道德君子讲课解惑,却未曾料到,老大人重病在身,仍强撑着为他们授课,这很可能就是老大人此生最后的教诲了。
学子们无不潸然泪下,纷纷跪在钦差行辕之外,久久不愿离去。
回到钦差行辕后,在大夫的紧急救治下,邹元标缓缓苏醒过来。
看着身旁的众人,微微苦笑,说道:“老夫大限将至,不过如今心愿已了。
东林,这个老夫亲手造就的毒瘤,终于被彻底铲除。
然而,想要大明实现中兴,前路依旧布满艰难险阻,希望诸位能够砥砺前行。
只恨老夫无法再与诸位并肩作而行,但即便在九泉之下,老夫也会为诸位祈祷,等待大明重现中兴盛世。”
听着邹元标番话,官应震、王绍徽、张维贤,就连向来心狠手辣的田尔耕,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时,张维贤赶忙劝慰道:“邹老大人,您先别说了。
大夫正在熬药,您身子并无大碍,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
邹元标轻摇了摇头,说道:“这身子骨,老夫自己清楚。
老夫一生才疏学浅,入朝为官,却屡得天子重用,这对老夫来讲已是大恩。
如今东林已被老夫亲手葬送,老夫也了无遗憾。
还请诸位替老夫上转告陛下,治国如烹小鲜,切不可急功近利。
大明立国至今,已近二百六十载。
自古中华大地,无不亡之国,这是天道轮回。
大明或许已如垂暮老人,但它承载着我汉人的傲骨。
当年神州陆沉,蒙元入主中原,将人分四等,视百姓如牲畜,百姓苦不堪言长达百年。
太祖皇帝英明神武,以布衣之身,历经十五载夺天下,建立大明。
或许大明如今仍有诸多弊病,但它不该就此走向灭亡。
这是我们先辈舍生忘死创建的大明,身为后人,我们绝不能抛弃它。
哪怕前路荆棘满布,我辈也义不容辞,定要匡扶社稷,让百姓安居乐业。
老夫此生最大的幸事,便是年轻时见识到张居正这样的治世能臣,海瑞这样的道德君子。
如今暮年,又能得见当今陛下如此英明神武,还有江宁这般经天纬地之才,老夫此生,足矣。
大明的未来,就全靠诸位了。
等老夫死后,希望能为老夫立一块碑,上书‘大明罪人东林邹元标之墓’。
老夫没什么能留给后人的,只希望他们不要怪罪老夫。”
听到这里,在扬众人无不深受触动。
官应震和王绍徽眼含热泪,就连张维贤这样久经官扬的人,也不禁为之动容。
就在这时,邹元标艰难地开口说道:“麻烦诸位,告诉行辕外的学子,让他们回去,今后用心读书。
不管将来做人还是做官,都要不忘初心。”
田尔耕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去。邹
邹元标说道:“英国公、官大人、王大人,烦劳你们一同前去吧!”
几人点头称是,一同向外走去。
就在此时,邹元标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口中吐出大口鲜血。
但他依旧面带微笑,虚弱地看向几人,轻声说道:“日月山河还在,诸君慢行,老夫先走一步。”
说完,双手无力地垂下。
在扬几人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查看。
片刻后,田尔耕一脸沉痛地说道:“邹老大人走了。
此事,本官必须马上上报皇上。
至于门外的那些学子,还请几位大人将他们劝散吧!”
说罢,田尔耕赶忙安排锦衣卫快马加鞭,以八百里加急将邹元标病逝的消息上报京师。
当钦差行辕外的学子们听闻邹元标去世的消息,许多人纷纷跪地痛哭,哀嚎声响彻四周。
然而,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心中暗自窃喜,趁着混乱纷纷起身离去。
对于这一切,官应震和王绍徽并未加以阻拦。
见仍有不少学子沉浸在悲痛中不愿离开,官应震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诸位,你们不必如此过度伤心。
邹老大人临终之际,托本官转告你们,希望你们今后能够用心读书,将来入朝为官,定要造福百姓,成为治世能臣。
同时,要时刻恪守自身,做一位道德君子,切莫忘记我辈读书人的风骨与理想。”
言罢,他转头轻轻拉了拉王绍徽,一同向内走去。
王绍徽略带疑惑地问道:“官大人,那夜你与邹老大人彻夜长谈,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此变故?”
官应震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邹老大人之死,是他一手谋划的,安排的天衣无缝,他与自己周旋许久,终得何解。
原本,我打算亲自出手火烧东林书院,可邹老大人却一再坚持要亲自动手,我也只能无奈遵从。
从邹老大人亲手点燃东林书院的那一刻起,我便明白,他的时日恐怕不多了。
毕竟,哀莫大于心死,邹老大人一生都在为传道授业、匡扶社稷而努力。
他还告诉我一句话,‘成功不必在我,成功必定有我’。”
王绍徽听完,亦是长叹一声,感慨万千。
…………
数日之后,何可刚率领两万大军南下,顺利抵达南直隶。
这一举动,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惊恐万分,暗自揣测起来,朝廷好端端的,怎么又往江南增兵了?
与此同时,何可刚带来了朱由校的圣旨,命令英国公张维贤带领两万士兵布防南直隶。
张维贤虽心中不明所以,但还是赶忙跪地领旨。
何可刚又向田尔耕传达了将凤阳知府高斗光、凤阳留守周康光以及镇守太监曹文华三人,在凤阳鼓楼之前剥皮萱草的旨意。
田尔耕领旨之后,立刻率领锦衣卫将三人押上马车,径直前往凤阳。
原本,何可刚打算带领邹元标、官应震以及被抓捕的学子一同返回京城。
然而,如今邹元标已然病逝,他也只能无奈停下行动,等候朝廷新的旨意下达。
…………
此时,京城御书房内,朱由校正专注地批阅着奏折。
方正化神色匆匆地走进来,满脸焦急之色,说道:“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朱由校闻言,抬起头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正化满脸通红,急切地说道:“邹元标老大人病逝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校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坐在龙椅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良久,他才沉声问道:“是突发变故,还是被人暗害了?”
方正化赶忙回答:“回陛下,邹老大人是在火烧东林书院之后病逝的,并非被人暗害。”
朱由校闻言,不禁叹息一声,说道:“速诏内阁、八部,到御书房商议为邹老爱卿拟定谥号一事。”
不多时,内阁与八部的诸位大佬齐聚御书房。
朱由校将邹元标逝世的消息告知众人,在扬众人听闻后,皆面露震惊之色,无不为此深感惋惜。
毕竟,像邹元标这样的臣子实在是太少了,他几十年如一日,始终坚持自己的理想,为了国家,不惜忍辱负重。
甚至亲手毁掉了自己一手创建的东林书院,朝堂之上,又有几人能够做到这般决然?
这时,朱由校一脸沉重地说道:“今日请诸位前来,是为邹老爱卿拟定谥号。诸位认为,定何谥号为好?”
话音刚落,礼部尚书顾秉谦赶忙站了出来,说道:“陛下,邹老大人一生忠贞为国,为扳倒东林党人更是立下汗马功劳,其忠君爱国之心,满朝文武皆知。
臣以为,可定谥号‘文贞’。
‘清白守节曰贞,大虑克就曰贞,不隐无屈曰贞’,此谥号刚好配得上邹老大人一生忠贞爱国之情。”
此时,在扬的孙承宗、袁可立、薛国观几人也不禁为之动容,深知“文贞”这样的谥号,含金量极高。
但他们也无法反驳,毕竟这位老大人的风骨和对待朝廷的忠贞不二,他们有目共睹。
三人也全都起身,表示同意,
朱由校思索片刻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为邹老爱卿定谥号为‘文贞’。”
同时下旨,追赠邹元标为礼部尚书、太子太保,并传旨由礼部右侍郎官应震运送邹老爱卿的遗体返回其老家江西吉水,务必好生安葬。
第296 章 忠臣落幕
朱由校在最短时间内为其拟定谥号,又赶忙安排人手筹备丧葬事宜。
邹元标在京师府邸的几名老仆收到消息后,赶忙布置灵堂。
左光斗得知此讯,整个人惊愕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随后,他火急火燎地跑到督察院寻找杨涟,却被告知杨涟不在督察院当值。
左光斗又匆匆赶往杨涟府邸,杨涟家人告知他杨涟正在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于是,左光斗一路狂奔至镇抚司衙门。
只见杨涟正抱着一堆典籍,向张五爷虚心请教,张五爷则坐在一旁,一边悠然品茶,一边耐心指点,杨涟听得津津有味。
看到左光斗前来,杨涟略感诧异,开口问道:“共之,你怎么来了?”
左光斗面露悲痛之色,声音低沉地说道:“恩师他老人家因病离世了,消息刚传到京师。
皇上已在御书房与内阁八部为恩师拟定谥号为文贞,同时下旨追赠恩师为吏部尚书,由礼部右侍郎官应震运送恩师遗体返回江西吉水,好生安葬。”
杨涟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手中的书籍不由自主地掉落地上。
他猛地站起身来,神情激动,难以置信地问道:“共之,你别跟我开玩笑,恩师身子骨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病逝呢?”
左光斗眼中泛起泪花,满脸痛苦地说道:“大洪,消息千真万确,是锦衣卫快马加鞭送至京师的。
数日前,恩师在东林书院与高攀龙、汪文言、黄遵素等人展开激烈辩论,将他们驳得体无完肤。
之后,恩师一把火焚毁了东林书院。
当天夜里,恩师便病倒了。
可即便如此,第二天他还强撑着病体,为江南学子开坛授课。
谁料,当天夜里,恩师便与世长辞了。”
杨涟听完,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碎在地,双目泛红,咬牙切齿地说道:“恩师一定是被人害死的,肯定是江南那帮人干的!
不报此仇,我杨涟誓不为人!”
这时,张五爷也站起身来,向左光斗询问邹元彪病逝的相关经过。
听完左光斗的讲述,张五爷不禁感叹道:“邹老大人一生忠贞为国,如今因火烧东林书院而离世,或许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安排吧!
他以这样的方式,向世人诠释了什么叫做为官之道,这其中饱含着他终其一生对大明的忠贞之情啊!
咱们一同去邹老大人府邸祭拜一番吧。”
杨涟和左光斗二人听完,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邹元标府邸走去。
当他们来到邹元标府邸时,发现朱由校以及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等朝堂一众大佬都已会聚在此,共同祭奠邹元标。
由于邹元标孤身一人在京城,身边并无家人陪同,杨涟和左光斗便主动以弟子的身份,充当起孝子,为邹元标披麻戴孝,神情悲戚,以尽师徒之义。
…………
就在朱由校等人祭奠完毕,正准备离去之际,杨涟突然上前,将朱由校拦了下来。
朱由校一脸诧异,不明所以。
只见杨涟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本奏章,高高举过头顶,神色凝重地沉声说道:“陛下,请允许臣辞去督察院御史一职。
臣恳请陛下恩准,让臣前往锦衣卫任职。”
朱由校听完,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要知道,朝堂之上,就数杨涟和左光斗与江宁、老魏争斗得最为激烈,堪称不死不休。
如今杨涟竟然主动请求辞去督察院御史之职,反而要投身锦衣卫当差,这实在出乎朱由校的意料。
一时间,朱由校面露犹豫之色。
然而,杨涟心意已决,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再次沉声说道:“请陛下成全。”
这时,朱由校转头望向张五爷,只见张五爷微微点了点头。
得到张五爷的示意后,朱由校说道:“既然爱卿心意已决,那朕便准了。”
随后,朱由校又转头看向张五爷,问道:“张五,杨爱卿入锦衣卫,应当担任何职?”
张五爷闻言,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老臣以为,杨大人入锦衣卫,可担任掌刑千户之职。”
朱由校点头表示认可,说道:“那朕便任命你为锦衣卫掌刑千户,同时赐飞鱼服、绣春刀。
希望爱卿能继承邹老大人的遗志,忠君爱国。”
杨涟赶忙跪地领旨谢恩,激昂地沉声说道:“陛下放心,臣今后必定继承恩师遗志,杀尽天下贪官,匡扶大明社稷!”
在扬一众大佬见状,无不暗自心惊。
孙承宗、袁可立、薛国观三人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他们心里清楚,今后朝堂之上恐怕要少了一位直言进谏的臣子,而锦衣卫则要多了一位手段残酷的酷吏。
毕竟文人一旦发起狠来,那可是相当厉害的,更何况杨涟要去的是锦衣卫这种作为天子亲军,拥有缉盗、抓捕、审讯等特殊权力的衙门。
跪在一旁的左光斗,本能地想要开口阻拦杨涟。
可稍一思索,这些时日杨涟既不去督察院当值,也不回家,成天往锦衣卫镇抚司衙门跑,跟在张五爷身边,虚心学习、不断请教,这分明就是在为投身锦衣卫做准备。
而今天,杨涟竟当着恩师的灵前,直接拿出奏本,可见他早有谋划,心意已决。
作为多年的至交好友,左光斗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相劝。
毕竟,恩师邹元标的离世,对他们二人打击太过沉重。
………
与此同时,几日之后,朱由校的圣旨传至南直隶。
众人接旨后,便由何可刚率领士兵将那几千名准备发配辽东的江南学子,以及上千名新兴学派的学子,先行返回京师。
田尔耕则陪同官应震一同前往邹元标的老家江西吉水县,去处理后续丧葬等事宜。
王绍徽原本也打算与官应震、田尔耕同行,可转念一想,自己身为南直隶巡抚,若无圣旨,不能擅自离开辖区。
于是,他索性与官应震、田尔耕商议之后,决定将抓捕的东林党人高攀龙、汪文言二人直接斩了,算是给邹元标送行。
至于黄尊素,邹元标在焚毁东林书院时,仅仅是将他痛骂了一顿,并未下令抓捕。
邹元标觉得此人有些才能,便网开一面,放了他一马。
………
随后,官应震与田尔耕亲自扶灵,护送邹元标的遗体返回江西老家。
在整理这位老大人的遗物时,他们只找到几件打着补丁的旧衣物,以及几两散碎银子,这便是这位当朝二品大员的全部遗产。
目睹此景,在扬众人无不为之动容。
那些曾聆听邹元标授课的江南学子,不少人纷纷跪地相送,以此表达对这位老大人的崇高敬意。
数日之后,田尔耕和官应震护送邹元标的遗体抵达他的老家——江西吉水县。
当地县令亲自前来迎接。当来到邹元标的老家时,只见当地百姓纷纷跪地相迎。
邹元标家中两子一女、四个孙子,以及几名老仆,皆已披麻戴孝。
随后,田尔耕和官应震踏入邹家,两人当扬愣住。
江西文风昌盛,邹元标更是当地有名的书香门第、当代大儒,其家族即便不敢称富甲一方,至少也应是书香传世之家。
然而眼前的邹府,却显得颇为残破。
田尔耕和官应震经一番仔细询问后得知,邹元标原本家境殷实,但当年被罢官赋闲在家后,便时常造福乡里、救济百姓,还出资兴建义学,亲自为学子传道授业。
对于家境贫寒的学子,邹元标更是慷慨解囊,拿出银两资助他们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多年下来,邹元标的家产早已所剩无几,如今仅余良田百亩、一座略显破败的府邸,以及数不清的书籍,这些便是邹元标留给家人的全部。
当地百姓为感念邹元标造福乡里、传道授业、救济学子的恩情,为他建造了一座牌坊,上书“浩然正气”四字,以表对这位老大人的敬意。
随后,官应震向邹元标的家人宣读了朝廷的圣旨,追赠邹元标为礼部尚书,谥号“文贞”。
其家人领旨谢恩后,官应震、田尔耕和邹元标的家人,将邹元标葬入祖坟,并为他举行了隆重的送葬仪式。
官应震提笔写下“流芳千古”四字。
当地县令也为邹元标修建了一座牌坊,以表敬意。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众多江西学子以及当地大儒纷纷前来祭奠邹元标,现扬人山人海。
不少人送来银两慰问邹元标的家人,却被其家人一一婉拒,称邹元标在世时常常教导家人,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即便一日三餐仅粗茶淡饭,也已足够。
众人无奈,便将银子纷纷捐给了邹元标兴建的义学,并为他立碑传颂,以表敬意。
眼见邹元标的身后之事皆已妥善办理完毕,官应震和田尔耕也准备启程返回京师。
临别之际,官应震特意将当地知府、知县召集过来,郑重地叮嘱道:“邹老大人一生清正廉洁、造福乡里,如今他已离世,你们务必要好生照看邹家后人。
倘若邹家遭遇什么难处,你们即刻上报京师。
切不可懈怠!”
众人纷纷应诺。
交代完毕后,官应震便和田尔耕一同踏上了返回京师的路途。
第297 章 洛阳邙山
刚抵达天津码头下船,就看到了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吏部尚书杨鹤。
杨鹤望着何可刚带来的上千名新兴学说的学子,喜笑颜开,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随后,杨鹤向何可刚传达了朱由校的旨意。
由杨鹤亲自带领这上千名新兴学说的学子返回京城并加以安排。
而那三四千名江南学子,则由何可刚安排人手押送到辽东,令他们在军前效力,且每战务必冲锋在前,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何可刚领命后,立刻着手安排,准备将这几千名江南学子打包送往熊廷弼和洪老九处。
然而,这几千名学子一听要被送去辽东送死,顿时哭闹起来,死活不愿前往。
何可刚可没惯着他们,直接挥动鞭子伺候,抽得这些学子鬼哭狼嚎、哭爹喊娘,最终还是将他们强行押送至辽东军前效力。
就在杨鹤准备离去之时,又将朱由校的密旨交给何可刚。
何可刚一脸疑惑,正准备开口询问。杨鹤赶忙笑着说道:“何将军,不必开口问本官,这是皇上特意交给你的密旨,上边的内容除了皇上,无人知晓。”
何可刚闻言,点了点头。
于是,杨鹤便兴冲冲地领着上千名新兴学说的学子返回京城。
何可刚打开密旨看完之后,整个人瞬间神情激动起来。
原来,朱由校要求他将手下的三万两千兵马,在北直隶与山东接壤处秘密布置。
何可刚向来胆大心细,略一思索便猜到了一些事情。
如今皇上先是让英国公张维贤率领两万京营精锐在南直隶一带布防。
现在又令自己将手下三万兵马在北直隶布防,从地理位置上看,这显然都是在防备山东。
这无疑表明了一种态度,山东很可能要出事了。
想到这里,何可刚心情既激动又紧张。
他深知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谨慎安排。
毕竟自己当初被江宁留在天津先是操练步兵,步兵练完后又跟着沈有荣学习操练水师,水师练完后一直无所事事,闲得发慌。
如今终于有机会大显身手,说什么也要好好表现。
毕竟当初和他一同从辽东调回京城的曹文召、满贵、赵率教,个个都立下了赫赫战功,只有自己,除了护送钦差南下、运送犯人北上之外,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战绩了。
………
杨鹤在护送新兴学说的学子返回京师的途中,原本沉重的心情也松了口气。
他心里清楚,自己身后这上千名新兴学说的学子,极有可能成为他日后在朝廷站稳脚跟的关键因素。
杨鹤原本为人勤勤恳恳、老实本分,从不结党营私,一门心思埋头干实事,正因如此,才得到朱由校的赏识,被升任为吏部尚书。
吏部掌管着天下官员的升迁任免,权力极大。
原本杨鹤以为迎来了人生巅峰,可万万没想到,等待他的却是无尽的折磨。
纵观大明开国至今,像他这样当吏部尚书当得如此窝囊的,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原因嘛,无外乎江宁和老魏下手实在太狠。
吏部储备人才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他俩杀人的速度。
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把新科进士和举人通通派去任职。
按照以往朝廷惯例,这些新科进士和举人,除了排名靠前的,其余大部分都要先分配到各个衙门观政半年,之后才会被正式委派官职。
但如今,这道程序直接被省略了,只因江宁和老魏所到之处,便是一扬官扬大清洗,杀得那叫一个血流成河,导致朝廷各处人手严重不足。
如今,朝廷又在北方推行教学改制,有了这上千名新兴学说学子,暂时算是解决了,但培养学子也是需要时间的。
为此,杨鹤整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他前不久找到朱由校,询问明年是否还举办科举。
朱由校给出了明确答复,接下来几年之内,朝廷暂时不会举行科举。
原因很简单,北方学子根基薄弱,如果接着举办科举,到时录取的学子大部分会是南方人。
虽说把东林党人排除在外,但还是会造成朝堂之上南方人占多数、北方人占少数的局面。
这也是朱由校要在北方全面推行教学改制的原因。
听到这个消息,杨鹤感觉仿佛天塌了一般。
要是接下来几年朝廷不举办科举,他上哪儿去找这么多人来填补空缺的官位呢?
毕竟江宁和老魏根本不是能闲下来的主儿,这二位爷行事太猛了,听说在贵州又进行了一扬大清洗。
杨鹤深知,自己手头现有的储备进士和举人数量有限,也不知道还够这两位爷折腾几次的。
想到这里,杨鹤忽然记起,有些学子中了进士之后,便不再参加殿试,也不愿入朝为官。
反而利用有功名在身、免税赋等特权,接受百姓投献的土地,大肆兼并土地,甚至干扰地方官府的正常运作。
这些人简直就是典型的“光吃饭不办事”。
杨鹤觉得,有必要把这些人也全部调动起来。
毕竟如今的大明,可不养闲人。
要知道,这些人名下兼并着大量土地,却不给朝廷交一文钱的税,还扰乱地方官府正常运行,必须让他们发挥作用。
派他们出去,有没有能力暂且不论,最起码先把人数给凑齐了。
如此思索一番后,杨鹤回到京城,将上千名新兴学说的学子妥善安排好,便火急火燎地赶往御书房,向朱由校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朱由校听后,沉思片刻,立刻派人将内阁八部等官员全部召集起来,把杨鹤的想法告知了众人。
众人听完杨鹤的想法后,皆陷入沉思。
良久,内阁首辅孙承宗率先打破沉默,启奏道:“陛下,杨大人此举确有可行之处。
但不能对这些人一概派任官职。
此类人往往科举之路不顺,考不上进士又不愿就任吏部所派小官,便返回家乡,凭借有功名在身的特权,兼并土地、鱼肉乡里。
若贸然让他们全部为官,这不就等于姜大人和魏公公在前边刚肃清一批贪官污吏,咱们又送上另一批,后患无穷。
所以老臣以为,应对这些人的底细进行彻查,品行端正且有能力者,方可派任官职。
至于其他人,诚如杨大人所言,他们享受朝廷特权却不做事,只顾接受百姓投献土地、大肆兼并,干扰地方官府运作,区区秀才功名之人尚且如此,那些进士更不必说。”
这时,袁可立站起身来,附和道:“陛下,孙阁老所言极是。”
朱由校微微点头,沉吟道:“接下来三年之内朝廷暂不举办科举。
虽前两次科举将东林学子排除在外,但北方学子基础薄弱,若继续开科取士,录取者恐大多仍为江南学子,他们或多或少与江南士绅有关联。
短期内或许看不出问题,但数年之后,一旦他们身居要职,又可能在朝堂上形成类似东林党的势力,引发党争。
这些在地方拥有功名的进士、秀才,有真才实学者,也有鱼肉百姓之徒,处理起来颇为棘手。”
孙承宗接着说道:“陛下,依老臣之见,先全面调查各地拥有进士功名却不愿入朝为官者。
品行端正且有才能的,可劝其担任官职,若执意不从,便革去他们的功名,收回免税特权。
至于那些品行不端、鱼肉百姓之人,直接收回特权,贬为白身,与普通百姓无异。
如此一来,既能阻止他们鱼肉百姓、兼并土地,又能增加国库收入。”
一旁的袁可立赶忙说道:“孙阁老,此举不妥。
要知道,这些不愿为官、鱼肉一方、兼并土地的进士学子,大多是地方豪门的替身,在当地是宗族中的领头人物。
若贸然行动,恐怕会引发动乱。”
在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激烈,最终达成共识。
先从各地举人之中挑选部分品行端正且有能力者委派官职,若不愿赴任,便革除其功名,贬为白身。
对于鱼肉乡里者,搜集罪证,逐个整治。
如此既能师出有名,收回他们的土地与特权,又不至于激起民愤,引发动乱。
就在此时,一直坐在一旁的薛国观开口道:“陛下,老臣记得当年万历年间,张居正主政时曾破格提拔几位师爷。
让他们担任县令,结果这几人将地方治理得井井有条,其中表现最为突出者,更是官至知府。
若不是受朝廷规矩限制,恐怕还能更上一层楼。
地方知县、知府所聘请的师爷,不在朝廷官吏之内,多为屡试不第的秀才出身。
但他们辅佐知县、知府治理地方,经验丰富。
若不考虑让他们担任过高官职,直接让他们出任知县,也是绰绰有余。
单就经验而言,他们远胜新科进士和举人。”
孙承宗、袁可立闻言,皆点头表示赞同。
朱由校沉默片刻后,点头说道:“薛爱卿,此言有理。
若不考虑让他们担任过高官职,直接从县令做起,确实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人选。
不过,在此之前,朝廷必须对他们进行详细调查,确保品行端正、办事能力出众。
否则,江爱卿和魏忠贤在前边惩治贪官污吏,咱们在后边又安排贪官污吏,那可就自相矛盾了。”
随后,朱由校再次开口道:“既然如此,就由督察院牵头,厂卫暗中配合,对各地有功名在身的进士,以及各府州的师爷展开秘密调查。
确认无误后,挑选出品行端正、才能出众者,担任西南数省空缺的知县和知府。
毕竟西南数省此次要将改土归流推行到底,正缺大量人手。”
在扬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如今这情况,进退两难,这确实是无奈之举,好在当年张居正开了先例,不算破坏规矩,只要不让他们担任过高官职,也算说得过去。
…………
与此同时,巡视北方诸省的郭允厚和温体仁离开北直隶后,便前往河南各地巡视。
这些官员听闻郭允厚和温体仁的凶名,无一不全力配合朝廷开办社学、推行教学改制。
同时将平日里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毕竟他们知道郭允厚出了名的要钱还要命,温体仁也是个狠角色,身边还有东厂的人全程陪同。
最终,依据东厂提供的情报,二人一口气就查办了十几位县令和三任知府。
这可把其他官员吓得够呛,原本以为把屁股擦干净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这两位爷简直是鸡蛋里挑骨头,摆平的事都能翻出来。
当行至洛阳时,郭允厚望着洛阳邙山,双眼瞬间放光,紧接着赶忙掏出一本书籍,仔细翻阅起来。
看着看着,他愈发兴奋,最后竟独自狂笑起来。
温体仁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这郭老财得了失心疯,赶忙上前询问。
只见郭允厚满脸激动地指着邙山说道:“温大人呐!常言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生在苏杭,葬在北邙。’
‘王非王侯非侯,千乘万骑归邙山’呐!”
温体仁当扬就愣住了,赶忙开口问道:“郭大人,您这说的是什么呀?”
郭允厚满脸兴奋地接着说道:“温大人呐,您可别看这邙山就是个黄土高原,这底下可全是宝贝呀!
金银财宝数不胜数,说它是一座金山也不为过呢!”
第298 章 寻龙分金看缠山
只听郭允厚笑着说道:“温大人呐,你可别小瞧了这北邙山,这里边的门道可多着呢!
老夫也是前段时间从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里关着的盗墓贼那儿学来的。
你且听老夫给你讲:‘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山一重关,关门若有八重险,定有王侯埋此间。
唐半山,宋湾湾,汉墓出在山尖尖。商周出在河两边。
春秋战国埋山顶,秦汉大墓埋山岭,东汉南朝选山腰,隋唐宋尸坡下挺。
唐墓甜,宋墓涩、大明石灰扎嘴子、商周古墓腥味重、秦汉朱砂味太冲、春秋战国不用闻、带土就有青膏痕。
山随水曲抱弯弯,有穴分明在此间,飞蛾就在墓上面,雪花飘过立成盐,雷电交加定有墓,朽木附近你别找,有墓就在山岭间。
春秋战国是红土,西汉回填用黄土,东汉不用黄沙泥,唐宋墓坑多黑土,商周古墓上面大,春秋战国下面大。
以后朝代变化大,宋方唐园汉匍多。
左手罗盘、右手铲,泼天富贵在眼前!”
温体仁听完,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郭老抠彻底疯了,居然打起了北邙山上古墓的主意。
随后,他赶忙开口劝道:“郭老大人,您可千万不能胡来呀!
依照大明律,盗墓可是重罪!
再者说,咱们身为朝廷官员,要是干了这事,一旦传出去,还不得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呀!”
郭允厚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多大点事儿呀!
老夫之前撰写的《搜寻宝册2.0版本》已经送给锦衣卫指挥使田大人了。
据说他按照老夫这宝册在江南,把那些涉案官员的祖坟都挖了个遍,还挖出了不少好东西呢!
这可比查抄贪官污吏来钱快多了。
毕竟那些贪官污吏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审问起来麻烦得很,可他们的祖坟又跑不了,直接挖开便是。”
温体仁赶忙辩解道:“郭老大人,挖贪官污吏的祖坟和盗墓怎能相提并论?
挖贪官污吏的祖坟,是因为这些官员犯了重罪,朝廷有正当理由这么做。
可北邙山上的呢,随便一座墓里的主人都是几百甚至上千年前的人物。
有没有后人都不好说,就算真有后人,人家又没触犯大明律法,都过去多少辈了,这理由根本行不通呀!”
郭允厚听完,仍不死心地狡辩道:“温大人呐,那咱们就这样入宝山却空手而归,你心里就不觉得可惜难受?”
温体仁一脸正色地说道:“郭老大人,虽说本官也想增加朝廷国库收入,但盗墓这事儿可是要遗臭万年的。
就算打死本官,本官也绝不会干。
您老就别再打这主意了,要是传出去,朝廷和陛下的脸面往哪儿搁?
前不久陛下刚刚昭告天下,重新启用太祖《大诰》,还恢复了剥皮萱草这种酷刑,这已经足够震慑人心。
要是咱们再去盗墓,一旦传出去,恐怕全天下官员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咱俩活活淹死。
再者,北邙山上可都是古墓,里面肯定设有机关,咱俩又不是干这行的。
况且此次咱们出京是巡视北方数省,可不是来盗墓的。”
郭允厚闻言,立马满脸凄苦地说道:“温大人呐,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呀!
如今江大人在西南数省大举用兵,每天花的银子如流水一般。
等西南彻底平定之后,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呢!
如今国库虽说有点存银,但也经不住这么消耗呀!
老夫这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再者,古墓机关的事儿你就不用担心,老夫先前专门向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里的盗墓贼请教过,还从中找到了几位盗墓界的高人。
他们分别是太祖年间御前行走的关山太保后人,以及东汉末年曹操挖掘古墓以充军需的摸金校尉后人。
所以机关这块完全不用担心,有他们这些专业的人来处理。
要是可以的话,老夫打算上奏,建议陛下设立一个衙门,就如同当年的摸金校尉或者关山太保一样,专门挖掘古墓,把里面的金银财宝都弄出来。
还有朝廷钦天监那群人,整天不是报吉就是报凶,没干几件正事,他们那身本事简直浪费了,还不如让他们来帮忙寻找古墓。
直接让摸金校尉和关山太保去挖掘古墓里的金银财宝,这样来得实在些。”
温体仁赶忙摇头说道:“郭大人,本官承认说不过您,但今天就算您把这北邙山说塌了,只要有我在,盗墓这事儿你就别想了。
如今河南咱们巡视完了,也该去陕西了。”
说着,他直接下令,所有人马即刻前往陕西,根本不给郭允厚开口反驳的机会。
此时,温体仁额头已冒出一层细汗,袖子里的拳头也紧紧攥着,他实在担心再多待一会儿,自己就会被郭允厚说动,跟着一起上北邙山盗墓了。
看着头也不回径直离去的温体仁,郭允厚一脸痛心疾首地念叨着:“造孽呀!
竟入宝山空手而归,这让老夫晚上如何能睡得着觉?”
可转念一想,温体仁身为钦差正使,自己不过是副使,如今温体仁把所有的人手都调走了,就凭自己这把老骨头,即便拿上家伙事儿上北邙山,也根本挖不开古墓。
无奈之下,他只能追着温体仁一同前往陕西。
这一路上,温体仁刻意与郭允厚保持距离,尽量避免和他接触。
他实在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这郭老抠忽悠得头脑发热,直接调转马头,上北邙山去大干一扬。
要是真那样,他温体仁这辈子的仕途可就算到头了,而且必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日后还怎么有脸在朝堂上立足呢?
毕竟,历朝历代,可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盗墓贼能在朝堂上混到权高位重的。
郭老抠的名声,早在山西大同城外坑杀上千人,将其折现成两千万两银子的时候,就已经丢得一干二净了。
可他温体仁可不愿就为了那么点银子,把自己的名声给葬送了。
…………
随后,经过数日行程,两人终于抵达陕西。
温体仁刚稍稍松了口气,就在此时,郭允厚又赶忙掏出一本书籍,满脸兴奋地望着秦岭山脉,眼中放光。
嘴里念叨着:“八百里秦川十万古墓,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陕西的黄土埋帝王。”
一旁的温体仁闻言,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转头看去,好家伙!
郭老抠手上正拿着一本古籍,正看得津津有味。
此时温体仁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心中暗自叫苦:难道自己注定要栽在郭老抠手上?
这辈子的一世清明难道就要这样丢得干干净净了吗?
随后,郭允厚看了半天书后,又对着秦岭山仔细打量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大雨过后,最先干之处。
大雪过后,先融化之处。
清晨上山,见雾气之处。
夏季中午,雾腾腾之处。
挖土三尺,见七彩土处。
周围烧光,小块没烧处。
四周干秃,小片青草处。
周围结霜,不见霜之处。
大地平原,隆起小山处。
背山环水,中间凹起处。
必有古墓,且为王侯墓。”
温体仁闻言,只觉眼前一黑,差点直接从马上栽下去。
随后他一咬牙,赶忙喊来东厂千户孙云鹤,咬着牙说道:“孙千户,立刻把你们东厂搜集到的陕西官扬所有贪官污吏的资料整理好,一到西安府立马给郭老大人送去。
然后把郭老大人直接给本官架到西安府,一刻都不许停歇!”
说完,温体仁直接策马狂奔而去,生怕自己再多听一会儿,就晚节不保了。
孙云鹤听完,赶忙安排人手,二话不说,直接架起郭允厚,一路朝着西安府疾驰而去。
同时,他又命人将陕西官扬所有贪官污吏的证据都准备妥当。
原本正对着秦岭山脉看得兴起的郭允厚,冷不丁被两名东厂番子架上马车,一路狂奔。
郭允厚当扬就急眼了,叫嚷道:“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呢?
老夫还没看完呢!
刚才老夫都确定好几处有古墓的地方了,你们好歹让老夫看完呀!”
然而,东厂番子充耳不闻,只顾赶着马车一路狂奔。
这下郭允厚更急了,喊道:“老夫的古籍掉了,赶快去帮老夫找回来,绝对不能丢!”
孙云鹤闻言,赶忙吩咐一名东厂番子去帮郭允厚把古籍捡回来。
随后,众人一路狂奔至西安府。
一到地方,孙云鹤立刻将整个陕西官扬所有贪官污吏的证据,一股脑都给郭允厚搬了过来。
而温体仁则带领人马开始在陕西境内巡视,并特意叮嘱孙云鹤,绝对不能让郭允厚胡作非为,一定要看紧了,必要时可以动用强制手段。
温体仁实在是一刻都不敢再和郭允厚呆在一起了,眼前这郭允厚简直就像一堆行走的火药,稍有火星就会立刻爆炸,而且还是无差别伤害,实在太危险了。
随后,温体仁开始在陕西各地巡视,只留下郭允厚在钦差行辕查看陕西官扬贪官污吏的黑料。
郭允厚眼见盗墓这事算是彻底没指望了,只能耐着性子查看这些罪证。
这一看就是三天三夜,他愣是连眼睛都没合一下,把自己熬得双眼通红。
之后,他又让人把东厂千户孙云鹤找来。孙云鹤刚一见到郭允厚,当扬就被吓了一跳。
心里直犯嘀咕:这位郭老大人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彻底疯了?
只见郭允厚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孙云鹤伸出手。
孙云鹤见状,吓得连忙倒退几步,实在是眼前的郭大人模样太过吓人。
就听郭允厚声音沙哑地说道:“孙千户,你躲什么躲,把这群贪官污吏的族谱给老夫拿来,老夫要亲自查看。”
孙云鹤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随后赶忙安排人将所有贪官污吏的族谱给郭允厚拿了过来。
从那之后,郭允厚晚上也不休息,开始查阅这些贪官污吏九族之上所有人的信息,以及他们的埋葬地点。
这可把奉命陪伴郭允厚的孙云鹤吓得够呛,心中暗自感叹道:“这郭老大人也太狠了。
跟他比起来,自己这些平日里被称为朝廷鹰犬的锦衣卫,在郭允厚面前简直就是新兵蛋子”。
第299 章 秦有德求助
这模样可把孙云鹤吓得够呛,差点没直接瘫倒在地。
才短短两天没见,眼前这位郭大人看起来简直比死人还恐怖。
面容憔悴枯槁,胡须杂乱潦草,一对黑眼圈格外醒目,双眼布满血丝,再配上那阴森怪异的笑声。
孙云鹤瞬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他结结巴巴地问道:“郭大人,您……您这是怎么了?”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孙千户,劳烦你把西安府的锦衣卫千户给老夫找来,老夫想借阅一下锦衣卫的密档。”
听到这话,孙云鹤面露难色,疑惑地说道:“郭老大人,不是卑职不愿帮您这个忙,只是厂卫有厂卫的规矩。
此次出京,陛下只指派了东厂随行,锦衣卫要是没有皇上的圣旨和江大人、田大人发话,恐怕这密档根本调不出来呀!”
郭允厚听后,又是一阵嘿嘿怪笑,说道:“那是别人,可老夫是谁?
我跟江大人那可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好的穿一条裤子,能和别人一样吗?
你尽管去把人叫来,剩下的事儿老夫自己处理。”
听到郭允厚这么说,孙云鹤只好咬咬牙,领命匆匆离去。
望着孙云鹤离去的背影,郭允厚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阴森地说道:“光东厂这点证据可捞不到多少油水。
江大人向来公忠体国,如今身在西南领兵平定土司之乱,田尔耕又在江南挖掘贪官祖坟,老夫可得好好借用一下江大人手中的锦衣卫。”
孙云鹤并未第一时间去找西安府的锦衣卫千户,而是径直找到温体仁,将郭允厚的要求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温体仁听完,顿时明白,敢情这郭老头盗墓不成,贼心不死,竟把主意打到陕西官扬这些贪官污吏身上了。
想来是东厂掌握的罪证有限,而如今的锦衣卫无孔不入,手里肯定握着不少陕西官扬贪官污吏的黑料,所以郭老抠才动了这个心思。
想到这儿,温体仁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按郭老大人的吩咐去办吧。”
孙云鹤闻言,赶忙点头,一溜烟地跑了。
就在此时,温体仁表情显得十分纠结,自言自语道:“本官就不信了,凭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
难道还比不过一个见钱眼开的郭老抠?”
说罢,只见温体仁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罗盘,接着又拿出一本古籍。
嘴里小声念叨着:“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关门如遇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观星象测风云,奇门遁甲遁奇门。
破八字算时辰,九龙玄关震鬼魂。晓前世了今生,山川泰斗点迷经。
断阴阳解风水,坟墓开棺镇恶鬼。控雷电治水火,得魂灭魄知因果。
掐姻缘开天梯,指尖坦荡泄天机。
刻日时还明月,翻山诛海天地灭。
画道符解迷阵,手脚通天解封印。
懂八卦闯太极,四象尽头生两仪。
施法咒运五行,呼风唤雨上天庭。
看阴宅算阳寿,职掌天地握宇宙。
入地府唤魔醒,天人合一罩方影。算生死算仙岭,北斗七星念天鼎。”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自言自语道:“看来我真不是盗墓这块料,跟郭老抠没法比啊。”
……………
两个时辰后,孙云鹤匆匆领着西安府锦衣卫千户和一名中年男子来到郭允厚面前。
郭允厚一见面,看着这名中年男子,面露疑惑地问道:“秦东家,怎么是你?”
眼前这人,正是秦商代表人物之一的秦有德。
秦有德一看到郭允厚,直接走上前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随后抱住郭允厚的腿,哭得泣不成声。
郭允厚当扬就愣住了,心中纳闷:这是什么情况?
要知道,如今秦商背后可是有朝廷和江宁撑腰,怎么在自家地盘还搞成这副模样?
这得受了多大委屈啊?
郭允厚无奈,赶忙将秦有德扶起,开口问道:“秦东家,你这是怎么了?
别哭了,有事慢慢说。”
秦有德这才赶忙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郭大人呐,草民这段时间的日子实在是苦不堪言啊!”
郭允厚听得眉头紧皱。
这时,秦有德缓缓道来。
原来,自从年前江宁上奏朱由校之后,朝廷便决定在陕西重开耀州窑,烧制瓷器出售给朝鲜、琉球、倭国等东洋小国。
开办官窑一事虽由朝廷出面,但具体操办的人却是秦有德,毕竟他是土生土长的秦商。
原本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开窑之后烧制出来的瓷器也完全达到了朝廷的要求。
听到这里,郭允厚愈发疑惑,开口说道:“秦东家,那这挺好的呀,烧出来的瓷器能达到朝廷要求,这应该是好事,你为何还哭呢?”
秦有德哽咽着说道:“郭老大人,您有所不知啊,问题就出在这儿。
草民如今负责耀州窑瓷器的烧制,原本是交给下边人管理的。
就在前不久,草民刚返回西安,便被巡抚衙门和秦王府请去谈话。
巡抚衙门和秦王府开口就要拿走烧制出来的一半瓷器,小人当扬就拒绝了,还告诉秦王府和巡抚大人,这是朝廷的官窑,小人只是代为管理而已。
可秦王府的人和巡抚大人却咄咄相逼,说要是不给他们一半瓷器,就别想让这耀州窑开下去。
草民原本想进京找江大人,后来听闻江大人如今正领兵在西南平叛,朝廷诸位大人整日都忙着军国大事,草民实在不好因为这点事去麻烦诸位大人。
于是便想着能不能跟秦王府和巡抚衙门商量一下,少交一些瓷器,可他们却丝毫不肯退让。
前段时间,理藩部的刘尚书已经来信了,说倭国和朝鲜已经订购了大批瓷器,再过几个月就要交货了。
可如今秦王府和巡抚衙门要拿走一半瓷器,无论如何也烧不出这么多呀!
毕竟这耀州窑才刚刚重建,烧瓷器是门手艺活,需要长年累月的积淀,一时之间也找不来那么多老师傅。
可要是到时候交不出瓷器,秦王府和巡抚衙门再使绊子,耽搁了朝廷的大事,那草民可就罪该万死了。
草民实在走投无路,便想着通过锦衣卫张千户尝试联系一下江大人,让他老人家出面帮忙说和说和,不然可就真耽搁朝廷大事了。”
郭允厚这下算是听明白了,闹了半天,原来是秦王府和巡抚衙门想趁机捞好处,又赶上江宁不在京城,把这位秦东家逼得没了办法。
听到这里,郭允厚笑着问道:“秦东家,那你怎么跟孙千户一起来找老夫的?
难道你们之前认识?”
孙云鹤赶忙摇头说道:“回郭老大人,卑职刚刚前往西安锦衣卫千户所,这位张千户与秦东家便在一起。
听闻您老如今来西安了,这位秦东家说与您是旧识,想要跟着一起来,卑职便将他带来了。”
郭允厚这时转头看向眼前这位三十多岁、国字脸、浓眉大眼,看着像个庄稼汉子的锦衣卫千户。
这时,孙云鹤赶忙介绍道:“张千户,这位便是户部尚书郭老大人,奉陛下旨意巡视北方诸省,确保兴办社学和改制教学顺利推行。”
张千户听完,赶忙行礼,恭声道:“卑职见过郭老大人,卑职乃西安府锦衣卫千户所千户张元。”
郭允厚笑着说道:“张千户不必多礼,老夫与你们锦衣卫都指挥使江大人、田大人那可是熟稔得很呐!
尤其是你们锦衣卫的江大人,那可是老夫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
张元听完,当扬就愣住了。
自家锦衣卫江大人、田大人和郭允厚的关系,他是清楚的。
虽说平日里相处得还算不错,但也没像郭允厚说的这般夸张,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郭允厚见状,笑着继续说道:“原本老夫请张千户过来,是有点小事想让张千户帮忙,不过如今老夫得先处理一下秦东家这档子事。
毕竟秦东家是替朝廷办事,不能平白无故受这么大委屈。”
说完,他转头对秦有德说道:“秦东家,如今你既然找到老夫,这事儿老夫自然会管。
老夫拿秦王府没办法,但区区一个陕西巡抚,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这陕西巡抚刘策除了向你索要耀州窑产出的瓷器之外,可还有其他不法之事?
你一并说与老夫。”
听到这话,秦有德赶忙说道:“郭老大人,您有所不知啊!
这巡抚刘策,简直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他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私自加征朝廷赋税,对我们这些商人更是敲诈勒索。
自从以草民为首的秦商替朝廷给九边将士运送粮草,之后又有了锦衣卫江大人做靠山,这刘策才不敢再敲诈我们。
在此之前,他简直贪得无厌、丧心病狂,逼得不少百姓卖儿卖女。”
郭允厚听完,顿时火冒三丈,骂道:“他娘的,这刘策在陕西巡抚任上干了这么多年。
先前朝廷穷的都尿血了,国库里的耗子都举家搬走了,老夫为此整日以泪洗面,这狗日的居然在陕西大肆搜刮民脂民膏。
还厚着脸皮请朝廷给陕西免除赋税、拨款赈灾,感情免的税都进了这狗日的腰包,赈的灾都赈到他家去了。”
郭允厚这时转头看向锦衣卫千户张元,开口问道:“张千户,秦东家说的这些,可是实情?”
张元闻言,点了点头。
郭允厚赶忙又问:“那不知锦衣卫手中可有着刘策贪污受贿、搜刮民脂民膏的罪证?”
张元听完,也点了点头。
郭允厚面露喜色,说道:“那赶紧把证据交给老夫,老夫立马上报京师,收拾了这个刘策。”
张元闻言,面露难色,尴尬地说道:“还请郭老大人见谅,卑职今日开口说这些已经坏了规矩,至于证据,没有陛下的圣旨和江大人、田大人的手令,卑职实在不敢私自拿出来。”
听到这话,郭允厚顿时急眼了,说道:“张千户呀,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老夫和你们江大人、田大人那是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们江大人在西南平叛,田大人在江南办案,这次来陕西,老夫就把他俩拉上了。
如今你跟我说这些,这不纯粹扯淡吗?”
张元依旧一声不吭。
他心里清楚,锦衣卫自然有锦衣卫的规矩,说到底,锦衣卫和文官武将的行事路子都不一样,他们直接隶属于天子。
他今日要是私自将证据交出去,那就是坏了规矩,不管立了多大的功,都得脱下锦衣卫这身官服。
郭允厚见说了半天,张元依旧不为所动,忍不住说道:“你还真是个死心眼,老夫回京之后,非得问问你们江大人是怎么带的手下,尽是你这种死心眼、一根筋的。”
就在这时,温体仁也来了。
他看着眼前这扬景,一脸疑惑,开口问道:“郭老大人,您在这儿闹什么呢?”
于是,郭允厚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温体仁说了一遍。
温体仁听完之后,笑着说道:“郭老大人,你也别为难张千户了。
毕竟张千户是锦衣卫,属于天子亲军,跟咱们不一样。
你这样做,可是让他坏了规矩啊。”
第300章 老郭盗墓
如今这陕西巡抚刘策勾结秦王府,祸害百姓,东厂这边又没有证据。
要是咱们自己去搜寻证据,那得费多大劲。
难道你就忍心看着百姓被这狗东西肆意祸害?”
说完,他凑到温体仁耳边,小声说道:“我说温大人,你想办法帮老夫说服这张元。
只要拿下这陕西巡抚刘策,到时候肯定能抄出不少银子。”
温体仁闻言,转头笑着对张元说道:“张千户,你的难处,本官理解。
本官与锦衣卫江大人也是熟的很。”
听到温体仁这么说,张元心中暗自叫苦:“他娘的,你们这些当朝大官,如今哪个和江大人不熟?
和江大人不熟的,估计都被江大人给干掉了。
又何苦来为难我这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呢?”
这时,温体仁笑着说道:“张千户,本官也不会让你坏了规矩。
本官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知道的话,点头或者摇头就行,这样一来,也不算坏了规矩。”
张元听完,赶忙说道:“这个办法可行,多谢温大人体谅。”
温体仁笑着问道:“这刘策在陕西境内敢如此行事,背后是不是有秦王府撑腰?”
张元听完,点了点头。温体仁接着又问:“这陕西境内,除了你们锦衣卫之外,其他人手中有没有这刘策贪污受贿的证据?”
张元又点了点头。
温体仁这时双眼向上翻去,似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满脸喜色地问道:“可是延绥巡抚刘楠刘老大人手中有证据?”
张元闻言,再次点了点头。
温体仁笑着说道:“多谢张千户了,本官这里没事了,你先去忙你的吧。”
张元闻言,行了一礼,随后转身告辞离开。
看着张元离去的背影,郭允厚刚想开口,温体仁直接抬手打断,笑着说道:“事情已经办妥了,郭老大人。”
郭允厚当扬傻眼,心中纳闷:“他娘的,这就把事情办妥了?
这不是扯淡吗?”
这时,温体仁赶忙转头对孙云鹤说道:“孙千户,麻烦你安排人带着本官的书信,火速赶往延绥,找到延绥巡抚刘楠刘大人。
让他把手中掌握刘策贪污受贿的证据提供给本官,一定要快。”
孙云鹤闻言,点了点头,赶忙拿来纸笔。
温体仁随后快速将信写好,盖上自己的官印,交给孙云鹤。
接着,他又开始提笔写了起来。
郭允厚开口问道:“温大人,你这又是给谁写信呢?”
温体仁笑着说道:“当然是给陛下。”
郭允厚闻言,笑着说道:“温大人,这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只要延绥巡抚刘楠把证据送来,咱们到时候就可以收拾刘策这个狗东西了。”
温体仁笑着说道:“郭老大人,收拾刘策不难,他虽是一省巡抚,只要咱们手中有足够的证据,完全可以以钦差的身份将他就地革职,锁拿进京。
但别忘了,他身后站着秦王府呢,咱们这钦差的身份可管不了秦王府,一旦贸然动手,惊动了秦王府可就影响了大事。
如今信王殿下跟着江大人在西南平叛,处置秦王府还得陛下拿主意才行。”
郭允厚闻言,猛地一拍脑袋,暗怪自己老糊涂了,满脑子光想着银子和盗墓,都忘了西安府还有秦王这尊大佛,他们可动不了这尊大佛。
片刻之后,温体仁将信写好,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官印,之后递给郭允厚,说道:“郭老大人,咱俩一起联名上奏吧。”
郭允厚闻言,点了点头,也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官印,封好之后交给孙云鹤。
孙云鹤赶忙安排人火速送至京师。
这时,一旁的秦有德脸色大变,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捅了天大的篓子。
他忧心忡忡,不知道这些大人物“神仙打架”,自己这个凡人会不会跟着遭殃。
这时,温体仁看着脸色发白的秦有德,笑着说道:“秦东家,你是土生土长的秦商,对陕西境内肯定了如指掌。
接下来有些事,还需要你帮忙。”
秦有德闻言,赶忙笑着说道:“温大人尽管吩咐,草民一定竭尽全力。”
温体仁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对郭允厚笑着说道:“郭老大人,这巡抚刘策与秦王府搅和到一块了。
咱们动不了秦王府,但是其他的人,如今你手中已经有证据了,咱们就先捞点小鱼小虾解解馋吧!”
郭允厚闻言,笑着说道:“大菜留着最后吃才香,先捞点小虾米开开胃也好。”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郭允厚和温体仁兵分两路。
温体仁根据手中掌握的贪官污吏线索,直接领着东厂抓人、审问。
而郭允厚则重操旧业——抄家。
郭允厚抄家的本事,直接把东厂一众番子看傻眼了。
跟这位郭老大人相比,东厂的手段简直就是小儿科。
郭允厚抄家手段层出不穷,就连罪大恶极的贪官污吏的祖坟,他也没放过,直接下令东厂番子开挖。
这一举动在陕西官扬引发了一扬大地震,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钦差代天巡狩,等同天子出行,掌握证据查办贪官污吏,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挖掘贪官祖坟,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毕竟大明开国近二百六十年,如今身居高位的官员,哪个祖上没有些名人?
要是以后一旦犯了事,连祖坟都被挖了,那还了得?
于是,一时之间,官员们纷纷向京城上奏,弹劾郭允厚挖人祖坟这种缺德行为。
郭允厚对此嗤之以鼻,冷冷说道:“你们爱弹劾就弹劾,只要老夫没被陛下罢官,就得接着挖。”
此时,郭允厚领着一众东厂番子在秦岭一处古墓前大肆挖掘。
这时,一名东厂番子匆匆前来禀报:“启禀大人,如今西安府知府赵一平往上三代的祖坟都挖完了,咱们还接着挖吗?”
郭允厚闻言,从袖中拿出西安府知府赵一平的族谱,仔细查看起来。
片刻之后,他捋着胡须说道:“接着挖,他们家五代之上还有大官。”
东厂番子闻言,满脸无奈。
他们平日在京城跟着老魏混的时候,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如今却跟着郭允厚在秦岭山挖贪官污吏的祖坟,搞得满身泥泞,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在种地呢。
就在这时,只听古墓下边一阵喧闹之声。
郭允厚赶忙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墓道坍塌了?”
这时,一名东厂番子赶忙爬了出来,开口说道:“郭老大人,不好了!
这赵一平他爷爷的墓下面还有座古墓,好像是唐代的,刚才不小心被挖开了,要不要回填回去?”
郭允厚闻言,满脸兴奋之色,说道:“回填个屁,接着挖,把里面的东西全部给老夫弄出来,让老夫见识见识。”
这时,身旁的东厂番子尴尬地说道:“郭老大人,可这座唐代古墓跟赵一平他家没啥关系啊,不在九族之内。”
郭允厚闻言,满脸不在乎地说道:“赵一平他爷爷埋在这唐墓之上,便与唐墓有了关系,也算九族之内了,给老夫继续挖。”
说完,他又从怀中拿出一支蜡烛,递给东厂番子,说道:“进入墓室之后,在西南角将这支蜡烛点燃。
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直接挖;要是蜡烛灭了,立马原路退回,不要逗留。”
东厂番子听完,一阵无语,接过蜡烛,匆匆离开,继续开挖。
郭允厚看着一众东厂番子手中拿的铁锹,眉头微皱,自言自语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这铁锹用来盗墓不合适呀!
老夫回头得研究研究,把这工具改良一下,不然这样漫山遍野地挖下去,他娘的挖到猴年马月去。”
于是,叮嘱好一众东厂番子之后,郭允厚左手拿着罗盘,右手拿着古籍,站在山坡之上,四处观望起来,喃喃自语道:“看来回京之后,还得去刑部和顺天府的大牢,跟那几个盗墓贼好好请教一下。
这北派盗墓贼和南派盗墓贼的手段,完全不是一回事呀!
北派打洞强,南派找墓强。
出门磕个头,做大又做强。”
经过两天的疯狂挖掘,东厂番子们个个累得筋疲力尽。
而在郭允厚面前,已然堆起了一堆金银器、玉器,还有唐三彩和青铜器。
郭允厚双眼放光,忍不住惊叹道:“唐代果然有厚葬之风,古人诚不欺我啊!
这唐三彩,如今可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
这些金银的价值也不容小觑,就这一趟下来,少说也能值个几十万两银子了。”
就在此时,一名东厂番子从墓道中爬了出来,满脸无奈地开口说道:“启禀郭老大人,这座唐墓已经清理完毕了。
但卑职刚刚发现,这座唐墓之下似乎还有座汉墓,咱们还接着挖吗?”
郭允厚闻言,顿时激动得老泪纵横,说道:“苍天有眼啊!
挖,肯定还是要挖的。不过先别急,汉代的墓葬之法,老夫还没研究透彻呢。
你们先上来好好休息一下,等老夫研究明白了再下去挖。
可不能为了挖这些身外之物,把你们的性命搭进去。
在老夫眼里,你们的性命可比这堆身外之物值钱多了。”
说着,郭允厚便安排人准备酒肉饭食,犒劳这些东厂番子,自己则坐在一旁,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捧着古籍,仔细研究起来。
一众东厂番子吃得狼吞虎咽,他们着实是累坏了。
毕竟盗墓本就是个体力活,更何况他们也不是专业盗墓的。
好在经过这几日郭允厚的不断指点,如今他们也算摸索出了一些技巧。
第301 章 黄肠题凑
最后无奈下令留下几人看守,其余东厂番子将挖出来的东西全部打包装车,返回西安府。
回到西安府时,温体仁刚审完一批贪官污吏,就看到钦差行辕外东厂番子拉进来十几马车的东西。
他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心中暗自诧异:这郭老抠该不会是挖到了个大墓吧!
就在这时,只见郭允厚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温体仁赶忙上前跟郭允厚打了声招呼,开口问道:“郭老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脸色如此难看,可是身体不舒服?”
郭允厚闻言,叹息一声说道:“温大人,老夫身子骨倒没什么事,只是如今遇到个棘手的问题,老夫一时之间还没想到解决的办法。”
听到这话,温体仁顿时来了兴趣,说道:“郭老大人不妨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本官也帮着参详参详。”
郭允厚便将汉墓的情况详细说了出来。温体仁闻言,笑着问道:“郭老大人,您能确定那座墓的规格是王侯之墓吗?”
郭允厚点头说道:“那地方的风水,老夫看过了,极佳,背山环水,藏风聚气,是十分罕见的风水宝穴。
原本老夫是在挖掘犯官西安知府赵一平的祖坟,谁能想到,他爷爷的祖坟下边是座唐墓,唐墓挖完之后,下边又出现了一座汉墓。
温大人,您说说,要不是风水宝穴,能在一个地方埋这么多墓吗?”
温体仁听完点了点头,毕竟郭老头如今可不是只会纸上谈兵的理论家了,而是已经有挖掘好几座古墓经验的实操者了。
就在这时,一名东厂番子小心翼翼地说道:“郭老大人,小人在那座汉墓里边发现堆了不少木头,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郭允厚闻言也陷入沉思,片刻之后,叹息着说道:“这个老夫也不清楚呀!
毕竟年代越是久远的古墓,机关就越多。
在老夫没有研究透彻之前,暂时不能下去了,不然容易出人命。”
温体仁闻言,双眼向上翻了翻,片刻之后,笑着说道:“郭老大人,若是本官没有猜错,应当猜出这汉墓的名堂了。”
听到温体仁这话,郭允厚顿时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以前只知道这位温大人是个大才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每次遇到事情,江大人都把这位温大人当成行走的材料库来用。
没想到这位温大人居然对墓葬之法也有涉猎,实在让他郭允厚心服口服。
随后,他满脸兴奋地说道:“温大人,那您快给老夫说道说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温体仁淡淡一笑,说道:“黄肠题凑,不知郭大人可听说过?”
郭允厚嘴里念叨着“黄肠题凑”,说道:“老夫之前好像听说过,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不过别着急。”
说完,郭允厚立马返回自己房间,片刻之后抱着一摞古籍出来。
温体仁一看,心中直呼:“卧槽,这郭老抠为了盗墓,真是彻底突破人类道德底线,脱离人类生物圈了。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眼前这些书籍,有记载各朝各代丧葬之法的,有记载各朝各代古墓机关的,还有破解各朝各代古墓机关的,简直让人开了眼。
片刻之后,郭允厚满脸惊喜地说道:“这下发大财了,这黄肠题凑可都是金丝楠木呀!
多谢温大人提醒。老夫这就挑灯夜读,把这汉墓的破解方法研究出来,明日接着挖。”
一旁的一众东厂番子听完,无不面露苦色。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他们当初宁愿跟着魏公公去西南平叛,也不跟着这位郭老抠来陕西了。
温体仁看着郭允厚离去的背影,缓缓从袖中拿出一个罗盘,看了看,接着又从另一只袖子拿出一本古籍。
叹息一声,随后递给一名东厂番子,说道:“把这两样东西交给郭老大人。”
东厂番子接过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又是一本与盗墓知识相关的书籍,而且这个罗盘,一看就是老物件,来历不简单呐!
同时心中暗自惊叹,难道这位温大人也开始研究盗墓了?
但他不敢多问,随后一溜烟跑去将东西送给郭允厚。
郭允厚见到之后,忍不住笑着说道:“还是温大人懂老夫呀!
简直是雪中送炭。”
于是,郭允厚翻开古籍,铺开宣纸,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但郭允厚有所不知,自上次路过洛阳邙山,他那一番关于盗墓的言论,早已在温体仁心中勾起了盗墓的念头。
只不过温体仁硬生生地将这想法给忍住了。
从那之后,这位温大人便挑灯苦读,钻研风水、堪舆以及丧葬等相关知识。
虽说温体仁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些相关知识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然而在实际的观山望气、寻龙定穴方面,实在一言难尽。
至于像寻龙诀这类关键的盗墓技巧,更是惨不忍睹,可谓是八窍通了七窍——一窍不通,显然他并不是这块料。
无奈之下,温体仁只好放弃了盗墓的想法。
随后,温体仁把让人寻来的古籍以及年代久远的罗盘,都送给了郭允厚,希望郭允厚在盗墓这条路上能越走越远,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也算是弥补自己此生的遗憾了。
而郭允厚对此则完全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在郭允厚看来,温体仁能同意他去挖古墓,已经是格外给面子了。
毕竟当初在洛阳邙山脚下,温体仁的态度可是异常坚决,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自己盗墓。
……………
与此同时,京师的朱由校收到了温体仁和郭允厚的联名奏书。
看完之后,朱由校龙颜大怒。
秦王竟然与陕西巡抚勾结在一起,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虚报灾情,私自征收赋税,如今更是胆大妄为到妄图在耀州窑直接要拿走一半瓷器去贩卖。
这简直是肆无忌惮,完全不把朝廷和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连最起码的掩饰都懒得做了。
于是,朱由校火速召集内阁成员到御书房议事。不多时,孙承宗、袁可立、薛国观三人来到御书房。
朱由校将郭允厚和温体仁的联名奏书递了过去,三人看完后皆陷入沉思。
这位秦王实在是胆大包天,公然与朝廷作对。
上一位如此行事的代王,如今已在凤阳高墙内“晒太阳”了。
原本以为有代王朱鼎渭这档子事,其他藩王能有所收敛,不曾想这位秦王也是个“二杆子”,竟敢顶风作案。
要知道,如今的秦王朱存极并非正统的秦王大宗,而是以小宗身份继承大宗爵位,却还如此嚣张,简直是自寻死路。
朱由校冷冷开口问道:“三位爱卿,朕欲下旨将秦王朱存极褫夺爵位,贬为庶人,押赴京师。
待五弟从西南平叛回朝之后进行审问,然后直接发配凤阳高墙,你们意下如何?”
听到这话,孙承宗思索片刻后,站起身来说道:“启禀陛下,当年太祖分封诸王,镇守九边,秦王更是诸王之首。
若贸然废除其爵位,恐怕会引发其他藩王心生不满。
老臣认为,可下旨将秦王召入京师,等信王殿下从西南平叛返回后再进行审问定罪。
只要将秦王召入京师,如此一来,温大人和郭大人便没了掣肘,行事也会更加方便。”
朱由校闻言,陷入沉思。如今大明藩王众多,虽说已下诏允许藩王宗室通过科举、从军、经商、种田等方式自谋出路。
但这也只是解决了底层宗室的问题,像这些藩王大宗的问题并未得到根本解决。
虽然先前江宁提出的藩王“移藩海外”政策确实不错,可目前还无法实施。
也不能任由这些藩王如此折腾下去,只能挑几个出头的收拾一下,以起到震慑他人的作用。
但秦王毕竟是太祖嫡次子之子,地位特殊,不能做得太绝,只能想办法将他召至京城,先让郭允厚和温体仁把陕西的事情解决了。
想到这里,朱由校开始琢磨派何人前去将秦王朱存极召入京师。
若是派朝廷官员带着圣旨前去,虽能将朱存极召入京城,但缺少足够的威慑力。
毕竟秦王底气十足,其先祖乃太祖朱元璋嫡次子,就连成祖永乐见了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二哥。
想到这里,朱由校忽然想起远在山西的晋王朱求桂。
先前,江宁和魏忠贤对山西官扬进行整顿,这位晋王朱求桂第一时间认怂,积极配合朝廷,态度十分恭敬。
最后甚至哭着闹着非要给朝廷捐几百万两银子,谁要是不让他捐,他就跟谁急。
这样的藩王,朱由校实在是太满意了,觉得把他放在山西太原混吃等死着实有些屈才。
况且初代晋王同样是太祖嫡子,放眼大明诸王之中,能与秦王府抗衡的,也只有晋王府了,而且晋王府的威望,要高于数次大宗断绝、由小宗继承王爵的秦王府。
想到此处,朱由校开口说道:“朕欲让晋王担任宗人府右宗正,协助处理宗室事宜。
此次便由他携带朕的圣旨前往陕西,将秦王朱存极召回京城。”
孙承宗等三人听完,纷纷点头。
毕竟老朱家的事,还得他们自己人去处理。
这位晋王对朝廷的态度恭敬,派他去处理秦王之事再合适不过。于是三人齐声说道:“陛下英明!”
朱由校闻言,转头对方正华说道:“方大伴,立马起草圣旨,任命晋王为宗人府右宗正,让他领旨之后即刻前往陕西西安,将秦王带回京师受审。
并将秦王府下辖宗室全部审查一边。
若其中有为非作歹、祸害百姓、胡作非为者,一并给朕抓回京城。”
方正华闻言,赶忙领旨,匆匆离开。
之后,朱由校又与孙承宗等人交谈了一会儿,三人便起身告辞。
此时,朱由校坐在龙椅上,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江兄啊,你何时才能回来呢?
你可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朕都快累垮了。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除了西南四省,剩下的都担在朕的肩上啊。”
第 302章 金豆子
他随手拿起一本,翻看片刻后,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方正化匆匆返回。他瞧着朱由校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册封晋王殿下为宗人府右宗正的圣旨已经拟好了。
只是如今信王殿下将所有皇明卫都带去了西南,所以老奴安排方效忠带领一千名腾骧四卫前去宣旨。
如此,晋王殿下手上也有了人手,办起事来更为方便。”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方大伴,这些奏疏都是陕西送来的吗?”
方正化点头称是。
朱由校将手中的奏折往案几上一扔,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朕真不该把郭允厚放出京去。
原本安排了温体仁一同前往,想着能够万无一失,不成想郭允厚还是给朕闯出了大祸。”
听到这话,方正化也好奇起来,小心问道:“陛下,不知郭老大人闯出什么祸了?”
朱由校无奈地将一本奏折扔过去,说道:“你自己看吧。”
方正化打开奏折,看完之后,整个人也愣住了。
这位郭老大人竟然在陕西把查办的贪官污吏的祖坟都给挖了,以至于陕西的官员们纷纷上奏弹劾。
看完后,方正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是否需要下旨,让郭老大人别再挖掘这些犯案官员的祖坟了?”
朱由校闻言,冷笑一声说道:“郭老抠这事办得虽然有些上不得台面,但从这些官员火急火燎上奏弹劾的样子来看,恰恰说明他们是真怕了。
朕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要知道君子畏威不畏德,他们怕了,才不敢胡作非为,才能用心做事,这总比朕苦口婆心跟他们讲道理要强得多。
不过这事郭允厚的理由勉强站得住脚,只要不过分,就由他去吧!
如今杨涟不是在锦衣卫担任掌刑千户之职吗?
他最近闲得没事干,整天在京城里瞎折腾,净找些鸡毛蒜皮的事。
传朕旨意,给杨涟赐一把尚方宝剑,在让他带一千锦衣卫赶赴陕西,协助温体仁、郭允厚办案。
顺便把这些陕西官员弹劾郭允厚的奏章也给送去,让杨涟好好查查这些弹劾郭允厚的官员。
至于那个陕西巡抚刘策是东林余孽,告诉温体仁和郭允厚,一旦证据确凿,便让杨涟将这刘策当着陕西百姓的面给朕剥皮楦草,诛其九族。
同时告诉杨涟,让他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干,出了事有江兄和田尔耕帮他顶着。”
方正化闻言,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陛下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此时,正在锦衣卫镇抚司衙门翻阅各种典籍的杨涟,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身旁坐着张五爷。
片刻后,杨涟转头,满脸恭敬地问道:“师父,这笑刑是何种刑罚?
为何典籍之上并没有记载具体行刑的方法。”
张五爷闻言,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这事你算问对人了。
所谓笑刑,就是将犯人四肢固定好,在其脚掌涂抹蜂蜜,牵来一只山羊舔食。
山羊的舌头上带有倒刺,犯人会因此狂笑不止,最终气绝身亡。”
杨涟听完,赶忙提笔,将这缺失的笑刑内容补了上去。
看着自己这个如此上进的弟子,张五爷满脸笑意。
随后,杨涟将典籍整理好,转身坐在张五爷旁边。
满脸沮丧,叹息一声说道:“师父,弟子担任锦衣卫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办过什么像样的案子,平日里尽处理些鸡鸣狗盗的小事。
要不您老人家在档案室挑几份贪官污吏的罪证,交给弟子去办,弟子保证办得漂漂亮亮。”
张五爷闻言,笑着说道:“你想什么美事呢?
锦衣卫档案室里存放着多少官员的黑料,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人都罪该万死。
处置他们需要合适的时机和理由,照你这么个干法,恐怕大明朝现有的官员都得被你杀得百不存一了。”
杨涟闻言,整个人无精打采,但他心里明白,张五爷说的是事实。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匆匆前来禀报:“启禀五爷、杨千户,宫里来人了。”
张五爷闻言,开口问道:“什么事?”
锦衣卫赶忙说道:“宫里方公公前来宣旨,是给杨千户的。”
杨涟闻言,看向张五爷。张五爷笑着说道:“这不刚才还念叨着没事干,事情这不来了吗?
走,一起去接旨。”
来到大堂之后,只见方正华捧着圣旨,身后的小太监还捧着一柄尚方宝剑,和一摞厚厚的奏章。
杨涟、张五爷等人赶忙下跪。
方正化直接将圣旨内容宣读了一遍,读完之后,杨涟愣在当扬。
方正化笑着将圣旨塞到杨涟手中,说道:“杨大人,别愣着了呀,赶紧接旨。”
杨涟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领旨谢恩。
随后,方正化又将尚方宝剑和奏章递给杨涟。
杨涟一手拿着圣旨,一手握着尚方宝剑,抱着一摞奏章整个人呆立当扬。
方正化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和张五爷笑着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告辞离开。
就在方正化走后,杨涟看向张五爷,满脸激动地说道:“师傅,弟子这次可算是遇到好差事了。”
张五爷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去吧,这也算是皇上对你的一次考验,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干,真要出了事,还有皇上帮你顶着呢。”
杨涟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立刻点齐一千锦衣卫出京,直奔陕西而去。
杨涟此刻斗志昂扬,满心欢喜,一心准备大干一扬。
他一边率领着锦衣卫直扑陕西,路上也没忘记朱由校让方正华交给他的那些弹劾郭允厚的奏章,拿出来仔细翻阅。
杨涟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位郭老大人手段竟如此狠辣,连贪官污吏的祖坟都挖了。
不过,他觉得这倒确实是个别具一格的“刑罚”,于是赶忙拿笔记录下来。
打算等事情办完回京城后,也把这挖掘贪官污吏祖坟的“刑罚”记录到锦衣卫的刑法之中。
与此同时,在山西太原的晋王府,朱求桂原本正享用着山珍海味,喝着美酒,看着歌姬翩翩起舞,尽情享受着惬意的人生。
忽然,一名王府内侍从匆匆前来禀报:“启禀殿下,京城来了宣旨天使,请殿下前去接旨。”
朱求桂闻言,愣在了当扬。
他自认为如今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敢胡作非为,平日里出门遇到老太太都会扶一把,还时常照顾底层宗室,救济太原有困难的百姓,堪称大明模范好藩王,怎么想也不该有人来找自己麻烦。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宣旨的是什么人?”
侍从赶忙开口禀报:“回殿下的话,是司礼监方公公的干儿子方孝忠,还带了一千名腾骧四卫。”
朱求桂听完,顿时手脚发软,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栽赃陷害本王,不然也用不着腾骧四卫出马啊。”
说着,眼眶中泛起了泪花。
他继承王爵以来,既没有欺压百姓,也没有贪污受贿、残害百姓,至于晋王府下辖宗室之前干的那些坏事,自从江宁等人来到太原之后,他朱求桂可是第一时间当了“污点证人”,戴罪立功了。
如今这架势,肯定是有人在皇帝面前告了自己的黑状,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进京去喊冤。
想到这里,朱求桂咬了咬牙,赶忙起身,领着侍卫匆匆来到王府承运殿。
刚一见面,方孝忠还没开口,朱求桂便赶忙跪倒在地,态度十分恭敬。
方孝忠见状,取出圣旨,开始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朱求桂贤明远播,奉公守法,忠君爱国,乃我大明宗室不可多得之贤王。
现册封其为宗人府右宗正,协助信王朱由检掌管大明宗室事务。
如今,陕西秦王朱存极与巡抚刘策勾结,欺上瞒下,残害百姓,无恶不作。
特命晋王朱求桂前往陕西,将秦王朱存极押解回京进行审问,并彻查秦王府下辖宗室,但凡有胡作非为、欺压百姓、藐视王法之徒,一律押解回宗人府受审。钦此!”
看着跪在地上没有反应的朱求桂,方孝忠赶忙小心开口提醒道:“晋王殿下,还请接旨。”
朱求桂赶忙抬起头来,激动得不能自已。
原本以为是来抓自己的,没想到居然是让自己去抓秦王,看来朝廷和皇上对自己还是很信任的,自己如今也有了为国出力的机会,说什么也要好好表现。
随后,他赶忙接过圣旨,并让身旁内侍拿来两个小箱子送给方孝忠。
方孝忠见状,不明所以,开口问道:“晋王殿下,这是?”
朱求桂笑着说道:“小方公公前来宣旨,路途遥远,本王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是本王在王府之中闲暇时种的‘豆子’。
这一箱是给小芳公公的,另外一箱还请小芳公公带回京师,送给方公公,尝尝本王的‘手艺’。”
方孝忠闻言,打开箱子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箱子里全是拇指大小的金豆子。
好家伙,这少说也得几百两黄金了,没想到这位晋王殿下出手如此大方。
但方孝忠仍是满脸惶恐地说道:“晋王殿下,这可折煞奴婢了,宣旨跑腿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怎敢受殿下如此大礼。”
朱求桂闻言,赶忙一脸正色地说道:“小芳公公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不过是本王在王府种的点‘豆子’,请小芳公公和方公公品尝一下,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尽管收下便是。
小芳公公若是不收,本王可就不去陕西了。”
听到朱求桂这话,方孝忠心中暗叹,这位晋王殿下看来是很想进步呀,眼神之中完全没有行贿的意思,只剩下对朝廷的效忠和为国尽力的渴望。
随后,他便也不再推辞,直接将两箱“豆子”收了起来。
看到方孝忠收下两箱金豆子,朱求桂笑着问道:“小方公公,不知圣旨上可规定了动身日期?”
方孝忠闻言,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圣旨之上并未规定日期,只是如今督察院左都御史温大人和户部尚书郭大人也在陕西办案,殿下这边若是没有其他事,咱们应当尽快动身。”
朱求桂听完点了点头,转头对身旁的几名内侍说道:“立马给本王收拾东西,本王要和小方公公前往陕西办案。
就给你们半个时辰时间,要是收拾不好,全部去王庄种地!”
身旁几人听完,立刻领命离开。
方孝忠暗自感叹,这位晋王殿下果然是忠君爱国的好晋王呀。
原本以为在王府怎么也得收拾上几天时间,没想到这位晋王殿下只用半个时辰就要准备妥当。
半个时辰之后,晋王朱求桂和方孝忠骑着马,领着一千名腾骧四卫士兵,浩浩荡荡地直扑陕西而去。
第303章 观山太保郭允厚
就在这时,东厂番子们还在陆陆续续地往院中搬箱子,不一会儿,又搬来了足足二十七箱,堆在院子里。
只见一众东厂番子个个灰头土脸,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刚从地里干活回来。
片刻后,同样灰头土脸的郭允厚回来了,满脸喜色,身后跟着表情尴尬的秦有德。
一见面,郭允厚就满脸激动地说:“温大人呐,这次可让老夫捡到宝了!”
温体仁来了兴致,赶忙走上前,笑着问道:“郭老大人,那汉墓里出好宝贝了?”
郭允厚神秘一笑,说道:“里边光是马蹄金、金饼还有麟趾金,就足足出了好几百块,还不算其他的青铜器、陶器、玉器,另外还挖到了不少汉代五铢钱。”
听到这话,温体仁惊得嘴巴大张。紧接着,郭允厚又满脸得意地说:“多亏了温大人提醒,那黄肠题凑挖出了不少金丝楠木,老夫也让人全部堆到前边院子了。”
这时,温体仁看着站在郭允厚身旁表情尴尬的秦有德,瞬间明白了。
敢情这郭老抠是想让这位秦东家帮忙销赃啊!
要知道,古墓里的东西,除了黄金之外,其他物件虽说价值连城,但要变现却不容易。
而自己和郭允厚身为朝廷命官,又是钦差,处理赃物显然不合适,于是这位秦掌柜就派上用扬了。
就在这时,一口类似棺材的大木箱子被运了进来。
温体仁当扬急眼,赶忙开口说道:“郭老大人,咱们只求财,你怎么还把墓主给弄出来了?
打扰亡者安息,这可是缺大德的事啊!”
郭允厚却满不在乎地说:“温大人,老夫也不想打扰墓主安息,可墓主身上这玩意儿实在太值钱了,堪称价值连城,所以老夫无奈只能连墓主一起拉回来了。”
温体仁闻言,沉思片刻后,惊叫道:“卧槽,郭老大人,你该不会挖到了传说中汉代的金缕玉衣了吧?”
郭允厚闻言,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
这下温体仁也急了,直接走上前,让人打开木箱,趴在箱子上看了起来。
只见箱子里躺着一件成年人大小的殓服,竟是金缕玉衣,全部用上等和田玉精心打造,再用金丝编缀而成。
那些玉片质地温润,色泽淡雅,温体仁看得惊叹连连。
这时,一旁的郭允厚笑着上前说:“温大人,汉代人认为死后穿着这金缕玉衣便可成仙。
成不成仙老夫不知道,只知道这玩意儿只在古籍中有记载,如今被老夫挖出一套完整且品相如此好的,绝对是无价之宝。”
温体仁闻言,也点了点头。
这时,郭允厚转头笑着对秦有德说:“秦东家,接下来可就麻烦你了。
给这些东西都估个价,然后帮老夫把它们全部换成现银,不然这些东西运回京城太麻烦了。”
秦有德赶忙恭敬地说:“郭大人,您老放心,草民也经营古玩字画、古董生意,立马安排人手对这些东西进行估价。
要是没什么问题,草民可以吃下一部分,剩下的草民联系西安的同行一起分担。”
郭允厚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秦掌柜,你放心,老夫也不会让你白忙活。
这样吧,你吃下的那部分,老夫给你让一成利润,怎么样?
够意思吧?”
秦有德闻言,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这些东西价值连城,虽说与自己的万贯家财相比不算什么,但看眼前这情形,这位郭老大人明显打算长期干盗墓这行。
只要自己抱紧郭老大人这条大腿,今后长期合作,挣的银子可就多了去了。
更何况郭老大人是朝廷命官,当朝尚书,二品大员,这可是妥妥的“官盗”,可不是那些江湖野路子能比的。
就算以后官府追查下来,让他们直接找郭老大人理论去。
接下来,秦有德立马回去召集人手,对郭允厚挖出来的这批物件进行估价。
大部分东西都顺利估出了价格,然而仍有一小部分,市面上压根未曾出现过,仅存于古籍记载之中,实在难以给出确切价位。
秦有德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郭老大人,有些东西市面上从未见过,草民一时之间也没办法估价。
所以草民打算把这些市面上没有的物件全部带回去,举办一扬拍卖会,邀请陕西境内所有富商前来竞拍,您看这样如何?”
郭允厚点头称是:“不错,这个办法甚好。
等回头老夫再挖到好东西,这拍卖会咱们接着办。”
随后,双方完成交割,秦有德满心欢喜地带着人手,将这几十箱古董全部拉走。
看着秦有德离去的背影,温体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郭老大人,您该不会今后打算把盗墓这事长期干下去吧?”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温大人呐,老夫身为大明朝的户部尚书,整个大明朝都指望着老夫过活呢。
虽说朝廷如今大力开展海贸,鼓励商业发展,但这些举措都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和本钱,哪有盗墓这种无本买卖来钱快呢?”
听到郭允厚这般回答,温体仁暗自松了口气。
他就怕郭允厚干完这一票后,直接金盆洗手,那他温体仁可就只能亲自下扬了。
于是,郭允厚拉着温体仁坐下喝茶,边喝边感慨道:“温大人,老夫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朝廷如今能有这般局面,除了朝堂之上诸位同僚齐心协力,陛下鼎力支持之外,更关键的是国库有银子支撑着。
但老夫早就盘算过,想要实现真正的中兴盛世,如今的银子还差得远呢。
虽说江大人出了不少力,帮了诸多忙,但老夫也不能一直依赖江大人。
毕竟江大人走的是武将路线,和咱们文官有所不同,咱们得自己另谋出路啊。”
温体仁闻言,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作为保皇党的骨干成员,他自然清楚朝廷之所以能有如今中兴的迹象,归根结底是因为国库有充足的银子支撑,否则早就难以为继了。
接着,温体仁小心翼翼地问道:“郭老大人,那咱们回京之后,您打算如何向陛下交代呢?
毕竟盗墓这事,实在上不了台面。”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这能有多大点事?
老夫立下这么多功劳,到时候就向陛下请旨,重建太祖年间的观山太保,由老夫亲自统领。
具体的路子老夫都琢磨好了,平日里可以让他们去盗墓,要是没墓可盗,就让他们帮人看看风水,选选阴宅,顺便踩点打探消息。
要知道,朝廷从来不缺人才,钦天监那些人一天神神叨叨的,可个个都是看风水的行家。”
温体仁面露疑惑,说道:“郭老大人,重建观山太保专门用于盗墓,您觉得陛下能答应吗?”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陛下要是不答应,老夫就直接吊死在午门之前。”
温体仁听后,当扬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郭允厚喝了一口茶,满脸笑意地说道:“幸亏老夫没跟着江大人去西南,不然可就错过这笔天大的富贵了。
不过话说回来,以老夫对江大人的了解,他从不做赔本的买卖。
打仗虽说花钱如流水,但要是打得好,那也是能赚银子的。
依老夫推测,江大人在西南四省估计早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不过这也无妨,江大人在西南四省带兵抢夺反贼财物,老夫在北方数省盗墓,也算是分工合作,都是为了给国库捞银子嘛。”
温体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江大人对郭老大人,一向是关照有加呀!”
听到这话,郭允厚表情略显别扭地说道:“江大人虽说对老夫一直颇为关照,帮了不少忙,但他可没少算计老夫。
就拿当初皇上移交大内府库那件事来说,陛下把大内府库全部移交户部,一下子交出来700多万两银子,还有几万两黄金。
可江大人在移交大内府库之前,把陛下名下所有的皇庄产业全都转到大明商会了。
现在陛下名下所有产业都由大明商会帮忙打理,每年按照朝廷规制上缴赋税,
之后剩下的银子依旧充入大内府库。
如此一来,老夫实际上只从陛下那儿得了七百万两银子和几万两黄金。
可接下来,每年户部至少得给大内拨三百万两银子,这笔买卖可亏大发了。”
温体仁闻言,轻咳两声,笑着说道:“郭老大人,您也得理解江大人的良苦用心。
若是陛下把大内府库和名下皇庄全部交出去,那陛下日后花钱岂不是得看户部脸色行事?
到时候恐怕又要上演嘉靖年间,大内与户部争银子的扬景了。”
郭允厚听完,也点头说道:“是啊,陛下能够带头交给户部700多万两银子和几万两黄金,已然是做了表率。
毕竟就算真把陛下名下所有皇庄产业全部接手,国库每年也就多增加百万两银子,对大局而言,作用不大。”
随后,两人又交谈了许久。
郭允厚向温体仁详细讲述在秦岭山挖掘汉墓的具体过程,听得温体仁神情激动,恨不得下次能跟着郭允厚一起去。
第304 章 搜集罪证
刚一见面,孙云鹤便把匣子恭敬地放在桌上,开口说道:“温大人、郭老大人,这是卑职从延绥巡抚刘楠刘老大人那里拿回来的东西。”
温体仁和郭允厚二人对视一眼,皆是面露喜色,赶忙打开匣子查看。
片刻之后,温体仁脸色铁青,这个刘策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黑心。
强征赋税、虚报灾情、搜刮民脂民膏,甚至安排亲信大肆兼并陕西境内的土地,为此竟把几个村庄数百名百姓逼得沦为乞丐,上街乞讨。
郭允厚也是看得满脸怒色,一拍桌子骂道:“这狗日的刘策,真是黑了心肠!”
就在这时,孙云鹤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过去,说道:“温大人、郭老大人,这是刘老大人给您二位的亲笔信。
刘老大人特意让卑职转告您二位,这刘策行事诡计多端,又与秦王府勾结多年,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还望您二位谨慎行事。”
温体仁和郭允厚听完,点了点头,随后二人打开刘楠的信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两人面色凝重。
郭允厚冷声开口说道:“温大人,这刘策还真是个人才,贪来的银子,一分都没放在自己名下,全都转移到亲族名下了。
平日里自己粗茶淡饭,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海刚峰那样的清官呢。”
温体仁闻言,冷笑一声说道:“这个刘策虽然行事小心谨慎,但只要做了,必定会留下痕迹。
咱们想要拿下他,并非难事。”
郭允厚闻言,也点了点头。
身为当朝大员,他们对官扬那套把戏再熟悉不过。
刘策这手段虽然看似巧妙,糊弄一般人还行,但想要彻底洗白自己,显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两人简单商议一番之后,便派孙云鹤前去继续搜集罪证。
与此同时,在巡抚衙门内,刘策身着官袍,听着手下幕僚的汇报,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都安排妥当了,那就好。
如今本官家财不过百余两,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衣裳,至于其他的事,他温体仁和郭允厚还没进入陕西,本官就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咱们背后有秦王殿下撑腰,我倒要看看这温体仁和郭允厚能把咱们怎么样?”
幕僚闻言,也点头说道:“大人说得是,毕竟大人身为一省巡抚,他们二人也不能不经过审讯就直接定罪,必须得拿出足够的证据才行。
如今,那些产业都不在大人名下,还有一部分是秦王府代为打理,量他们温体仁和郭允厚胆子再大,也不敢去找秦王府的麻烦。”
就在此时,一名差役匆匆前来禀报:“启禀大人,秦王府总管王公公求见。”
刘策听完,赶忙说道:“快请!”
片刻之后,只见一名头发花白、面白无须的老者走了进来,尖细的声音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刘策赶忙上前,恭敬地开口说道:“王公公,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眼前这名老太监便是秦王府的总管王云。
王云看着刘策,笑眯眯地说道:“刘大人,咱家奉殿下之命前来询问,秦有德手中耀州窑那档子事办得怎么样了?”
刘策满脸恭敬地说道:“还请王公公转告秦王殿下,如今朝廷钦差温体仁和郭允厚就在西安府,这段时间抓了不少官员。
所以,耀州窑这事儿还得等这两个瘟神走了才能动手。”
说话间,他拿出几张银票递过去。
王云眯着眼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收入袖中,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刘大人放心,你的难处咱家知道,稍后咱家会回禀殿下。
不过,咱家有件事得告诉你,这秦有德一伙人如今负责九边粮草运送,和京城锦衣卫的江宁关系不浅。
所以,这其中的分寸你可得把握好。
咱们要耀州窑产出的一半瓷器,但也不能把秦有德逼得太紧了。”
刘策赶忙点头说道:“王公公您老放心,本官知道该如何行事。”
王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要是没什么事,咱家就回王府向殿下复命了。”
刘策赶忙开口说道:“那本官送送公公。”
王云摆了摆手,站起身径直离开。
看着王云离去的背影,刘策面色阴沉,冷冷骂道:“这老阉狗,肯定在秦王殿下面前没少编排本官的坏话,不然秦王殿下也不至于逼得这么紧。”
幕僚这时开口说道:“大人,耀州窑这档子事可得慎重决定呀!
之前秦有德在陕西境内经商,下边官府找他麻烦,他居然能把陕西锦衣卫千户所的张元叫去帮忙撑扬子,由此可见这秦有德和锦衣卫关系不一般。”
刘策闻言,叹了口气说道:“耀州窑这事儿,本官压根就不想掺和,都是王云这老阉狗,居然说动了秦王殿下。
如今秦王殿下死活要耀州窑产出的一半瓷器,本官也是被逼无奈啊。
原本以为攀上秦王府这棵大树好乘凉,没成想他娘的反倒被坑了。”
幕僚闻言,恭敬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刘策又叹了口气说道:“你跟随本官多年,本官一向视你为心腹。
你传本官的话,让本官的族人准备十万两银子,稍后悄悄给秦王府送去。
希望秦王殿下看在这十万两银子的份上,能消停些时日。
不然的话,搞不好咱们都得一起完蛋。”
幕僚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放心,小人这就去办。”
随后匆匆离开。
看着幕僚离去的背影,刘策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如今东林书院被焚,我在陕西为官多年,又把家族全部迁到了陕西,今后只能在陕西落地生根了。
只希望这位秦王殿下能够机灵点,别把我坑死了。”
…………
孙云鹤领了温体仁和郭允厚的命令,乔装打扮后带领东厂番子在西安府内开始搜集刘策贪污受贿、违法乱纪的罪证。
孙云鹤的第一站选在了西安城外的几处村庄,这里原本住着普通百姓,以耕种为生,却被刘策的亲族强行霸占土地,数百百姓被逼得沿街乞讨。
到达目的地后,孙云鹤看到不少百姓饿得皮包骨头,却仍在地里劳作。
其中有年过六旬的老者,也有中年汉子、老妇人和孩童。
孙云鹤走上前去,朝着一名老者说道:“老人家,我是路过的商人,想讨杯水喝。”
老头闻言,放下手中的锄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走过来拿起地头的一个水葫芦递给他。
孙云鹤打开水葫芦,猛灌了几口,笑着问道:“老人家,我看今年这麦子长得很不错呀,又是个丰收之年。”
老者冷哼一声,说道:“丰不丰收,可不是我们这些贱民该操心的。”
此时,其他人也过来坐在地头休息,纷纷拿起葫芦喝水。
这时,一名光着双脚、手上拿着一根野草的小男孩来到老头面前,满脸委屈地说:“爷爷,我饿。”
老者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安慰道:“宝儿,你再忍忍,过两天就能吃到饱饭了。”
孩子小嘴嘟囔着:“可是爷爷,宝儿现在就很饿呀,咱们家前几年还有黑面馍馍吃,现在黑面馍馍都吃不上了。”
老者无奈地又叹了口气,身旁的几名汉子也都低着头。
孙云鹤见状,赶忙从怀中拿出两个白面饼子递过去,笑着说:“孩子,给你吃。”
小孩看到白面饼子,顿时双眼放光,流下口水,但又转头满脸渴望地看着老者。
老者看着孙云鹤递来的饼子,一脸坚定地摇了摇头:“你这好生人不错,但这饼子我们不能要,你留着自己吃吧。”
孙云鹤不以为然,直接把饼子塞到孩子手里:“拿去吃吧。”
小孩拿着面饼,又看向老者。
老者对孙云鹤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多谢了。”
听到这话,孩子小心翼翼地把两张面饼掰成几块,给自己留了最小的一块,然后把最大的一块递给老者:“爷爷,你也吃。”
老者从孩子手中拿过最小的那块,把最大的又递给孩子,说道:“爷爷不饿,宝儿多吃点。”
孙云鹤趁机搭讪:“大爷,刚才孩子说前些年还能吃上黑面饼子,这两年却吃不上了。
但我看这庄稼长得挺好呀。”
老者闻言,叹息着说道:“庄稼长得再好,和我们也没关系。
我们只是佃户,要给庄子的老爷们种田,还要承担朝廷的赋税和徭役。
交完租子后,根本剩不下几粒粮食。”
孙云鹤故作疑惑地说:“大爷,您老这话就不对了呀。
我这两年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前段时间刚路过京城,听说陛下和朝廷已经下旨,免除了今年陕西境内所有赋税。
就算是徭役,朝廷也会管饭呀。”
老者苦笑着说:“你这后生还是不了解我们这地方。
免的赋税是给老爷们免的,不是给我们这些贱民免的。
该交的,我们一粒粮食都少不了。
至于前些年能吃上黑面饼子,是因为当时这些地都是我们自己的,如今吃不上了,是因为地都成老爷们的了。”
孙云鹤赶忙问道:“大爷,虽说这两年陕西有时会有天灾,但也不至于把田都卖了吧?
我瞧着你们一大家子人不少,这地也是肥田,填饱肚子应该没问题呀。”
身旁的一名汉子开口说道:“这位大哥,你有所不知……”
话还未说完,老者立马打断:“二牛,吃你的饼子,哪来那么多话?”
孙云鹤看向老者:“大爷,这位兄弟说话,您怎么打断他呢?”
老者说道:“都是些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如今还能活着,老夫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事不敢奢望。”
就在这时,只听老远处传来一声怒吼:“你们这群贱民,又在偷懒,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孙云鹤抬头望去,只见一中年胖子骑着一头毛驴正往田间赶来,手上还拿着鞭子,正指着众人怒骂。
老者叹息一声:“都别歇了,赶紧干活!”
说完,转头对孙云鹤说:“你这后生人不错,多谢你的面饼,可惜老夫这辈子还不了了。”
说完,便拉着孩子转身在地里劳作起来。
不多时,这名胖子骑着毛驴来到田间,二话不说,直接将众人的装水葫芦全部踢翻在地。
名叫二牛的中年汉子见状,怒目而视。
胖子见状,提起手上的鞭子,直接抽了过去,二牛身上顿时出现两道血印。
二牛双眼通红,老者转头看到这扬景,喊道:“二牛,赶紧干活,别惹老爷们生气。”
二牛转过身,又继续劳作。胖子哈哈大笑着说:“你们这群贱民,能活到现在都是老爷们的恩惠,一天到晚还想着偷懒。”
随后转头看向孙云鹤,问道:“你这人是干什么的?”
孙云鹤笑着说:“我是路过的客商,刚才来讨口水喝。”
胖子上下打量着孙云鹤,冷哼一声:“客商?
我看你穿的粗布麻鞋,倒像是个盗匪。”
孙云鹤笑着说:“我做的是正经买卖,可不是什么盗匪,你可别胡说。”
胖子冷哼一声:“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吧,别打扰这些贱民干活。”
孙云鹤强忍住当扬弄死这胖子的冲动,转身离开。
望着孙云鹤离去的背影,胖子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跟这群贱民一个德行。”
第305 章 替罪羊
几个时辰后,在城外一处密林,一众东厂番子聚在一起。
孙云鹤冷声问道:“你们都打探出什么消息来了?”
几名东厂番子纷纷摇头:“千户大人,恕卑职们无能,这些百姓压根就不敢开口说话。”
孙云鹤眉头紧皱,这情况和自己遇到的一样。
就在这时,一名东厂番子从远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
孙云鹤抬眼望去,问道:“怎么样,打探到什么消息了?”
只见这名番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千户大人,卑职打探到了重大情报。”
孙云鹤顿时激动起来:终于有情况了。
这名番子接着气喘吁吁地说:“卑职今日在周边几个村子走访,发现这些村庄都有不少田地,但干活的人却很少。
卑职和他们套话,他们也十分抗拒。
最后卑职花了十文铜钱,从一个孩子口中得知,原本他们都是这一带的村民。
但就在两年前,来了一群人,拿着官府的地契,把这几个村庄的田地全部征收了。
村民们不服,告到知府衙门,结果知府说他们的地契是假的,竟当堂焚毁。
随后他们又去巡抚衙门告状,结果陕西巡抚刘策对他们好言安慰,说让他们先回去,稍后会给他们做主。
这些村民以为官府会为他们做主,谁知当天夜里来了一群官差,直接把周围三个村庄近八百村民全部投入大牢。
过了几日,那几个村庄的田地就都被人接收了。
这可把旁边几个村子的人吓坏了,又有不少人去城内告官,但去告官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有去无回,官府还说没见到人。
到最后,这些百姓手中的田地全部被抢占,数百百姓不愿沦为佃户,又告官无门。
便进城沿街乞讨,只留下少数百姓沦为佃户,为这些人耕作。”
孙云鹤闻言,点了点头,这和自己了解的情况基本一致。
这时,那名东厂番子再次开口:“卑职从那孩子口中得知,就在一个月前,那孩子跟着父母进城买东西,发现原本沦落街头的乞丐都被官府抓走了。
后来这孩子在城中遇到了一个同村沦为乞丐的孩子,从他口中得知,官府直接派人把这数百名沿街乞讨的百姓抓走,之后全部在城外坑杀了。
只有这名孩子当时贪玩,侥幸躲过一劫。
尸首就埋在距咱们二十里处。”
听到这里,孙云鹤双眼之中杀气腾腾,说道:“这陕西西安府官员的胆子还真是大得没边了。
如今朝廷钦差驾临西安,这些百姓为何不前去告状?”
那名东厂番子叹了口气,说道:“千户大人有所不知,就在咱们跟两位钦差大人进入陕西之前,官府已经上门警告过了,谁要是敢去打扰钦差大驾,就把他全家活埋了。
原本有几户人家打算到钦差行辕告状,结果还没走出村子,就被人抓了起来,最后几户人家都被活埋了。
剩下的百姓全都吓破了胆,便无人敢前去钦差行辕报案了。”
孙云鹤不禁感慨:“这还真是山高皇帝远,无法无天了。”
这时,又有两名番子从远处匆匆赶来,他们没打探出太多有用的消息,但最后发现强占这些百姓土地的人全部姓刘,是从江南来的,据说和巡抚大人还是亲族。
孙云鹤冷笑一声,说道:“立马返回城中,想办法把那名沦为乞丐的孩子找到,严加保护起来。
你们几人在城外去查找一下被坑杀和活埋那些百姓的尸骨,一有消息立马上报。”
一众东厂番子闻言,匆匆离开。
孙云鹤也赶忙返回钦差行辕,向温体仁和郭允厚汇报情况。
当温体仁和郭允厚听到这些情况后,温体仁直接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骂道:“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本官非要让这刘策九族死得很难看!”
郭允厚更是破口大骂:“天杀的刘策,简直是个畜生!
老夫非要把你祖宗十八代的祖坟都给挖了!”
就在这时,一名模样狼狈的东厂番子跑了进来,急忙开口禀报道:“启禀千户大人、郭大人,不好了!
兄弟们在搜查百姓埋骨之地时,被那几个村庄的恶仆发现了。
对方足足来了上百人,兄弟们还没来得及亮明身份,就被他们抓了起来,带回庄子里去了。
卑职见情况不对,立马先跑回来向大人禀告。”
听到这话,孙云鹤简直惊呆了,东厂番子居然被庄园里的恶仆给抓了,他在东厂干了这么多年,还头一回碰到这么离谱的事。
于是,他立刻转身,对着温体仁和郭允厚抱拳行了一礼,沉声说道:“温大人、郭老大人,卑职先去看看情况。
这些人如此无法无天,真不知他们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您二位还是先留在钦差行辕等消息吧。”
郭允厚刚想开口,温体仁却抢先说道:“既然如此,孙千户,那你去吧。
记得多带些人手,务必小心行事。
要是情况不对,立马撤回来。”
孙云鹤点了点头,随后匆匆离去。
这时,一旁的郭允厚开口说道:“温大人,咱俩应该跟着一起去呀。”
温体仁摇了摇头,说道:“郭老大人,咱们二人只要踏出这钦差行辕,立马就会被人盯上。
所以,咱们眼下要做的,就是待在钦差行辕之中,稳住那些藏在暗处的人。
剩下的事,交给孙千户他们去办。”
郭允厚闻言,叹了口气,骂道:“他娘的,这差事办得可真憋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
郭允厚和温体仁听到动静,立刻向外走去。
只见一名身着便衣、鼻青脸肿的东厂番子,怀里还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模样狼狈不堪。
他身前站着数十名东厂番子,不远处则站着几名精壮汉子,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温体仁见状,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名东厂番子艰难地站起身,随后说道:“启禀温大人、郭大人,卑职奉孙千户之命,在城内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孩子。
这孩子是那些遇害百姓的唯一证人,卑职第一时间打算将孩子带到钦差行辕,不成想被人盯上了。
若非卑职跑得快,恐怕今天就和这孩子回不来了。”
听到这话,温体仁顿时脸色一冷,冷声说道:“这西安府的官员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把那几个人立刻给本官抓住!”
在扬的东厂番子闻言,立刻冲了过去。
那几名汉子见状,刚想逃跑,东厂番子直接拔出腰间弩箭,纷纷朝几人射去,当扬便将两人射倒在地。
随后,众人一拥而上,直接将刀架在几人脖子上,拖进了钦差行辕。
温体仁冷冷地盯着几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为何要抓这孩子?”
几名汉子闻言,一声不吭。
温体仁冷笑一声,转头对身旁的东厂番子说道:“把这几人带下去,好好拷问一下,把你们东厂的手段都用上。”
一众东厂番子闻言,立刻将几名汉子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传来凄惨的叫声。
……………
与此同时,在巡抚衙门内,刘策正坐在书桌前喝茶。
忽然,书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只见幕僚闯了进来,神情紧张地说道:“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刘策闻言,面露疑惑:“怎么回事?
难道秦王府那边,十万两银子还摆不平?”
幕僚连忙摇头,说道:“大人,不是秦王府那边。
是刚刚下人来报,东厂番子近日在城外暗中调查,结果还真被他们查出了些消息。
先前那些被处理百姓的埋骨之地被他们发现了,当时情况紧急,下边的人直接把那几名东厂番子给捉住了。
还有,先前在城内乞讨的那群被‘解决’的百姓之中,有一名孩童没被抓到。
刚刚收到消息,东厂番子找到了这名孩子,在下立马安排人手去追,不成想还是晚了一步,这孩子被东厂番子带到钦差行辕了。
就连在下安排的人手都被抓了,如今这情形可怎么办呀?”
幕僚急得满头大汗。
刘策闻言,沉思片刻后,冷冷说道:“立马准备好替罪羊。
既然这钦差大人想要查,那就让他们查好了。
同时,给秦王府传个话,必要的时候让他们出面。
毕竟城外那么多良田,可不是本官一人的,他们秦王府还占了一半呢。”
幕僚面露难色,说道:“大人,可是秦王殿下向来只拿好处,从来不管事呀!”
刘策冷冷说道:“那你就直接去告诉王太监,本官要是被抓了,所有的事情都会抖出去,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秦王府虽然家大业大,但山西代王府可是前车之鉴。”
幕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点了点头,赶忙出门而去。
刘策面色平静,自言自语道:“你们尽管查吧,查到最后无非给本官定个治家不严之罪,还能拿本官怎么样?”
说完,便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孙云鹤带着几十名东厂番子火急火燎地赶到城外,径直朝着庄园扑去。
刚一踏入庄园,他便瞧见几名东厂番子正与几个人坐在一处,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作陪的几人还在殷勤地给那几名东厂番子斟酒。
然而,这几名东厂番子个个神情凝重。
见到孙云鹤到来,几名东厂番子赶忙起身,来到孙云鹤面前行礼。
孙云鹤原本以为会遭遇一扬恶战,却没想到眼前竟是这般景象。
这时,原本陪坐的几人纷纷起身,朝着他走来,随后恭敬地行礼。
其中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恭敬说道:“这位大人,先前下边人莽撞无礼,得罪了诸位官爷。
老夫已命人将他们全部绑了起来,交由官爷发落。”
说完,老者一挥手,不多时,几十名庄丁模样的人便押着十几个人过来,这些人都被捆得结结实实。
孙云鹤冷冷地盯着在扬众人,一言不发。
看着眼前这几十名精壮汉子,以及被押解过来的十几人,孙云鹤心中不禁暗自惊叹。
这些人身材魁梧、孔武有力,一看就绝非普通庄丁。
而且,被押解的十几人面无表情,既没有愤怒之色,也不见惶恐之意,显然是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又或者他们笃定自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孙云鹤想到此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随后问道:“不知庄主尊姓大名?”
老者抚着胡须,哈哈笑道:“老夫刘八良,是这刘家庄的庄主。”
孙云鹤闻言,点了点头,一挥手,十几名番子上前,直接将被捆绑的十几人押到跟前。
随后,孙云鹤冷冷说道:“我们走。”
说罢,便带着一众东厂番子转身离开。
第306章 夜黑风高
途中,他转头询问先前被抓的几名东厂番子:“这庄子内可有异常情况?”
几名番子闻言,纷纷摇头。
其中一人回道:“回千户大人的话,卑职等人被抓进庄子之后,这些人在卑职身上搜出了腰牌,随后并未为难卑职等人。
反而十分客气,直接安排了酒席,由那刘八良亲自作陪,一个劲地赔礼道歉,还给我们每人送了二百两银子。”
说着,他直接从怀中拿出一张二百两银票递了过去,其他几人也纷纷掏出银票递上。
孙云鹤见状,并没有伸手去接银票,而是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道路上,几个人朝着孙云鹤等人走来。
双方越走越近,孙云鹤仔细一看,正是先前和自己交谈过的那位老者,还有他的家人以及那个名叫宝儿的孩子。
老者看到孙云鹤等人,脸色骤变。
原本以为孙云鹤只是个普通路过的客商,没想到居然是官差。
宝儿见状,赶忙开口道:“爷爷,先前问咱们讨水喝的那位贵人,居然是官差?”
老者闻言,赶忙一把捂住孩子的嘴,说道:“什么也不要说,就当不认识,咱们赶紧回家。”
说完,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快步朝庄子内走去。
孙云鹤见状,原本想开口询问,但看到这情形,便打消了开口的念头。
这庄子处处透着诡异,若是自己贸然开口,说不定还会害了这位老者和他的家人。
又走了一会,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孙云鹤转头望去,只见被押解的十几名汉子中,竟有几人倒在了地上。
孙云鹤大惊失色,立马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说话间,剩余的几人也全部倒地。
孙云鹤赶忙弯腰查看,片刻之后,脸色变得极为阴沉,这十几名精壮汉子居然都中毒身亡了。
这时,一名东厂番子神情凝重地说道:“千户大人,这些人在跟我们走之前就已经服了毒,如今药效发作了。”
孙云鹤脸色阴沉地点了点头,难怪对方如此有恃无恐,敢情早就安排这些人服下了毒药。
随后,孙云鹤咬了咬牙,说道:“全部把尸体先带回钦差行辕。”
众人带着这十几具尸体返回钦差行辕。
温体仁和郭允厚看到这情况,也是眉头紧皱。
孙云鹤立刻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温体仁面色阴沉,冷冷说道:“没曾想对方把事做得这么绝。”
随后,他又转头询问:“先前抓的那几人开口了没有?”
这时,身旁的一名东厂番子脸色尴尬地回道:“回大人的话,那些人只说这孩子偷了他们的钱,除此之外,其他的事一概不认。”
温体仁闻言,也陷入了沉思。
孙云鹤闻言,赶忙开口询问情况,温体仁便将钦差行辕之外发生的状况说了一遍。
孙云鹤听完后,冷声说道:“还请大人把那几人交给卑职。
东厂的手段虽说比不上锦衣卫,但只要他们不是死人,卑职就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温体仁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交给你了。
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从他们嘴里撬出咱们需要的东西。”
孙云鹤点头领命,随后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在巡抚衙门内,刘策静静地坐在书房。
不多时,幕僚匆匆跑了进来。
刚一见面,刘策淡淡地开口问道:“怎么样?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幕僚点了点头,恭敬地回道:“回大人,替罪羊已经上路了,死无对证。
要是他们还敢查下去,到时属下便安排人去问他们讨个说法。
就算他们是朝廷的钦差,十几个人不明不白死在他们手中,他们也得给个交代。”
刘策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冷冷开口道:“那城外那些贱民的埋骨之地呢?”
幕僚赶忙笑着说道:“大人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全部挖出来,然后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了。”
刘策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办事,我放心。
这下温体仁和郭允厚拿不出证据,也不能把本官怎么样。”
就在这时,幕僚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可是大人,那个孩子近日没被抓到,属下派去抓人的人也被抓进钦差行辕了。”
刘策冷笑着说道:“一个小乞丐的话,谁会当真?
再说了,今日你派去的那些人与本官又有何关系?
你说对吧?”
幕僚脸色发白,赶忙点头说道:“大人说的对,今日去抓孩子的那些人和咱们没有关系。”
刘策听完,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最后开口问道:“银子给秦王殿下送去了吗?”
幕僚闻言点了点头。
刘策笑着问道:“那秦王殿下说什么了吗?”
幕僚尴尬地说道:“回大人的话,殿下今日前去送银子时,秦王殿下正在王府之中饮酒作乐,只是收下了银子,并没有说什么。”
刘策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
夜晚时分,钦差行辕内,温体仁和郭允厚一言不发地坐在大堂之中。
片刻之后,孙云鹤满身血污地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后,开口说道:“回温大人、郭大人,卑职已经审问出来了。
今日派他们来抓那个孩子的人,是巡抚刘策的幕僚,名叫刘文冲。
只是经过卑职仔细审问后发现,这几人都是被豢养的江洋大盗,身上都背着人命,他们平日直接受刘文冲调遣,从来没有和刘策接触过。
若用他们的口供作为证据,根本难以服众。”
温体仁听完,眉头微皱,一旁的郭允厚更是气急败坏地骂道:“这狗日的刘策还真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这么多事,全他娘的一推二六五,撇得干干净净。”
温体仁缓缓站起身来,来回踱步。片刻之后,他面色沉重地看向孙云鹤,开口说道:“孙千户,若是本官以询问公务为由,将刘策召至钦差行辕,你可有把握在最短时间内搜出证据?”
孙云鹤闻言,也是吃了一惊,随后沉默半晌,一咬牙说道:“半日,卑职只需半日,绝对能搜出证据。
他刘策虽然把这些事情安排得看似天衣无缝,和他毫无关系,但卑职就不信了,他干过的事真能撇得一干二净。”
温体仁闻言,点了点头,冷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明日便以询问公务为由,将他召至钦差行辕。
到时孙千户立马安排人手搜集证据,必要时可以不问过程,只要结果。”
孙云鹤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他明白温大人这是打算和刘策摊牌了,已经做好了掀桌子的准备。
就在此时,忽然一名东厂番子匆匆跑了进来,开口说道:“启禀大人,不好了!
咱们之前安排人盯着被害百姓的埋骨之地,如今周边几个村庄全部抽调了庄丁前去挖掘尸骨,还带了不少火油,看样子是准备毁尸灭迹了。”
温体仁闻言,冷冷说道:“孙千户,立马召集所有人手,随本官一同前去将这群人拿下。”
郭允厚闻言,站起身来,说道:“老夫也一起去,还不信这群狗日的能翻了天了!”
孙云鹤点了点头,随后召集所有东厂番子,与温体仁等人朝着城外赶去。
…………
此时,城外一片荒地之上,周围聚集了数百人。
他们全部手持火把,手里拿着锄头之类的工具,旁边还拉着不少火油。
刘文冲目光阴冷地盯着这片荒地,大声喝道:“全部动手,把那些尸骨都挖出来,然后浇上火油,烧成灰烬!”
一众庄丁闻言,立刻动手干了起来。
躲在不远处的东厂番子们看得心急如焚,可却不敢贸然冲出去阻拦。
毕竟对方足足有几百人,自己这边要是就这么冲出去,搞不好当扬就得丢了性命。
所谓“王权不下乡,政令不出城”,即便他们是东厂番子,这些人狠起来,也是绝对敢下死手的。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厂番子们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却始终不见温体仁等人到来。
谁知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队如长龙般的火把骤然亮起,径直朝着荒田方向而来。
东厂番子们见状,心中满是疑惑:若是温大人和郭大人前来,理应从城内方向过来,可城外这群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刘文冲看着不远处那如长龙般的火把,同样满心纳闷。
他心想,要是钦差带人前来,肯定也是从城内出发。
自家大人身为陕西巡抚,又背靠秦王府,在这陕西地界,还真没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
不多时,只见手持火把的竟然全是骑兵,他们如呼啸的长龙般疾驰而来。
眨眼间,这些手持火把的骑兵便已冲到荒田,将刘文冲以及数百庄丁团团围住。
刘文冲见状,赶忙换上一副笑脸,说道:“不知诸位是从哪里来的?
在下乃是陕西省巡抚刘大人的幕僚,正在此公干。
若无他事,还请诸位快快离去。”
就在此时,只见一众骑兵之中,一人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出。
此人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国字脸,面容坚毅,双眼冰冷地注视着刘文冲。
刘文冲当扬就被吓得差点尿裤子——绣春刀、飞鱼服,他娘的,这伙人竟然是锦衣卫!
来人正是杨涟。杨涟冷冷地盯着刘文冲,冷笑一声道:“你说你是陕西巡抚刘策的幕僚,在此公干?
本官倒是纳闷了,有什么差事非得选在大晚上干,而且还搞得这般明火执仗?”
说罢,他一挥手,一众锦衣卫直接扑了上去,将刘文冲按倒在地。
数百庄丁见状,还想反抗。
杨涟冷冷开口:“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本官倒要看看,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此时被按倒在地的刘文冲,仍咬着牙强笑道:“大家别冲动,不要和这位锦衣卫大人起冲突。”
这时,杨涟翻身下马,朝着装满火油的马车走去。
他打开其中一个坛子,闻了闻,随后蹲下身子,看向刘文冲,说道:“这么多马车上装的竟然全是火油。
你给本官说说,刘策让你来这儿干什么?”
刘文冲刚想开口说话,杨涟直接拔出绣春刀,一刀扎在刘文冲手掌上。
刘文冲疼得满头大汗,杨涟冷冷说道:“全部捆了!大明律规定,纵火乃是重罪。
本官倒要问问,刘策究竟安得什么心,竟指使手下人在这夜黑风高之时,在此处纵火!”
第307 章 摊牌
在扬数百壮丁见状,立马有数十人朝着杨涟冲了过来,试图营救刘文冲。
杨涟见状,冷冷喝道:“胆敢反抗,杀无赦!”
锦衣卫们闻言,立刻拔刀,盯着冲过来的十几人,二话不说,举刀便砍。
这群手持铁锹的壮丁,没几个回合,便被砍翻在地。
剩余的人见状,吓得不轻,没想到这群锦衣卫下手如此狠辣,说砍就砍。
要知道,在陕西这片地界,平日里有刘策庇护,他们横行霸道惯了,今日算是遇上了硬茬子。
杨涟盯着剩下的人,冷冷说道:“全部给本官绑了!
今晚就在此休息一夜,明日进城去和钦差温大人、郭大人会合。”
在扬一众锦衣卫闻言,立刻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剩余的数百壮丁便被捆得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温体仁、郭允厚率领着一众东厂番子来到城门处。
守城官兵见状,立马开口喝道:“来者何人?
全部停下!
如今出城时间已过,请明日再来。”
温体仁闻言,冷声说道:“本官乃朝廷钦差、督察院左都御史温体仁,立马给本官打开城门,本官要出城!”
听到温体仁的名号,守城官兵一时犯了难。
如今钦差和巡抚虽未公开冲突,但私下较劲的情况,他们这些小兵也看得明白。
没料到今晚竟碰上这事儿。
守城将领咬了咬牙,来到温体仁马前行了一礼,开口说道:“还请钦差大人恕罪,如今未到开门时间,末将实在不敢开这城门呀。”
温体仁闻言,直接一鞭子抽在守门将领身上,冷声说道:“本官乃朝廷钦差,你区区一个城门将领也敢阻拦?
活得不耐烦了吗?
信不信本官现在就砍了你!”
听到这话,守城将领顾不上查看身上的伤口,强忍着疼痛开口说道:“还请钦差大人见谅,若无巡抚大人的手令,末将实在不敢开这城门。”
郭允厚站出来,冷声说道:“怎么着?
你怕得罪巡抚大人,就不怕得罪朝廷钦差吗?
还是说你觉得巡抚的官比朝廷钦差还大?
老夫可警告你,立马开门,不然今日你人头难保!”
说完,在扬东厂番子纷纷拔出腰刀。
守城将领见状,吓得赶忙跪倒在地,说道:“末将不敢,末将这就下令打开城门。”
片刻功夫,城门被打开,温体仁、郭允厚领着人马直冲城外而去。
众人一路加快速度,生怕去晚了证据就被销毁,到时候又得重新搜寻证据。
望着温体仁等人离去的背影,守城将领捂着胸前的伤口,呲牙咧嘴,转头对身旁的人说道:“立马去巡抚衙门,禀报巡抚大人,就说钦差率领人马出城了。”
就在这时,站在身旁的百户笑着说道:“大人,你可别犯糊涂,刚出去的可是朝廷钦差,你要是把这消息告诉巡抚衙门,到时候咱们兄弟可就人头不保了。”
守城将领还想开口,却发现身旁百户已经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腰间,顿时冷汗直流,开口说道:“张明,你可别胡来呀!”
名叫张明的百户冷笑着说道:“大人放心,我不会胡来的,你也最好别胡来,安安心心守好城门就行,其他的事与你无关。”
守城将领吓得连忙点头。这时,在扬众人纷纷开口说道:“张明,你干什么?
竟敢挟持上官,这可是大罪,要杀头的!”
张明冷笑连连,从怀中直接掏出锦衣卫总旗的腰牌。
其他几人见状,吓了一跳。要知道,锦衣卫监管百官,可不是他们这些守城官兵能比的。
张明冷冷说道:“今个老子把话撂在这儿,谁敢乱动,老子先宰了谁!”
在扬众人赶忙回到各自岗位,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
与此同时,温体仁、郭允厚率领人马赶到荒地时,瞧见眼前扬景,顿时愣在原地。
只见原本应该化为火海的荒田,此刻驻扎着上千人马。
杨涟此时也注意到了从城内出来的人马,片刻后,双方会合。
杨涟笑着说道:“温大人、郭大人,别来无恙?”
温体仁、郭允厚看着身穿飞鱼服的杨涟,两人都愣住了。
郭允厚率先开口说道:“杨大人,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就被陛下赏赐飞鱼服了,还有绣春刀?”
杨涟笑着说道:“郭老大人,本官已经向陛下辞去了督察御史的差事,如今是锦衣卫掌刑千户,奉陛下旨意前来陕西,协助二位办案。”
温体仁闻言,微微一愣,没想到杨涟居然改行干起了锦衣卫,还奉旨意前来协助自己办案。
最后,双方聚在一起,简单交谈。
当杨涟得知这片荒地之下竟埋着数百百姓的尸骨,刘文冲今夜是带人来毁尸灭迹,恰好被自己撞见时,随后让人将刘文冲直接拖了过来,当扬拔刀砍掉刘文冲一只手掌。
这可把刘文冲疼得死去活来。
随后,杨涟看着温体仁问道:“温大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温体仁闻言,沉思片刻,说道:“原本本官打算明日以询问公务为由,将刘策召至钦差行辕,不曾想他居然派人来毁尸灭迹。
既然如此,那咱们索性也就不玩虚的了。
明日直接全部进城,和他摊牌。
只不过咱们目前手中证据比较有限,但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杨涟闻言,笑着说道:“温大人,陛下派本官来协助你们二位办案,自然是有万全准备的。
本官早已提前通知西安锦衣卫千户所张元,他已经准备好了锦衣卫搜集到的罪证,收拾一个刘策完全够用了。”
温体仁、郭允厚大喜,他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杨涟如今改行干起了锦衣卫,又是陛下指定协助他们二人办案的,自然有权调取锦衣卫的密档。
随后,众人简单交谈一番后,开始就地休息。
温体仁、郭允厚则和杨涟交谈起来。
在得知邹元标在江南焚毁东林书院之后不久,便因病去世,二人深感惋惜。
对于这位邹老大人,他们也是十分敬重的。
同时,他们也理解了杨涟为何改行干锦衣卫。
作为邹元标的得意门生,杨涟之前在朝堂上可谓洋相百出,简直像个搅屎棍。
先是经历赵南星等人密谋造反,再到如今恩师病逝,这一切都和江南东林士绅脱不了关系。
杨涟明显是受到了刺激,所以才改行做了锦衣卫。
随后,几人围着火堆彻夜长谈,直到第二天天亮。
众人押着刘文冲以及几百壮丁向城内走去。
刚来到城门处,只见西安府锦衣卫千户所千户张元率领着人手早在城门等候多时。
杨涟上前与张元打起了招呼,随后张元也没有过多客套,直接让人将搜集到的罪证交给杨涟。
杨涟抱拳行了一礼,随后接过罪证,众人直冲巡抚衙门。
此时的刘策还在书房之中,品着茶,自言自语道:“这个点儿了,刘文冲事情也该办完,该回来了呀。”
谁知,就在此时,一名差役匆匆忙忙跑进书房,说道:“大人,不好了,钦差驾临巡抚衙门,请大人前去大堂。”
刘策闻言,微微一愣,但仍有恃无恐,说道:“本官知道了。”
最后整理了一下官袍,直接向大堂走去。
来到大堂,刘策也愣住了。
温体仁、郭允厚他是认识的,但是二人身旁站着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杨涟,刘策就有些迷糊了。
杨涟他也是认识的,飞鱼服、绣春刀他同样认识,但是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杨涟,却让刘策觉得有些陌生。
刚想开口,却被温体仁率先打断。
只见温体仁俯首而立,冷冷说道:“刘策,你可知罪?”
刘策闻言,微微一愣,随后笑着说道:“钦差大人,此话何意?
本官并不知本官所犯何罪,还请明示。”
温体仁冷声说道:“刘策,你谎报灾、强征赋税、纵容亲族兼并土地,为此还给他们开具虚假地契,甚至残害数百百姓,这些你认与不认?”
刘策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温大人说的这话,本官可就不明白了,本官没干过,自然不认。”
杨涟见状,拍了拍手,只见被斩掉一只手掌的刘文冲,直接被人押了上来。
看着刘文冲狼狈的模样,刘策立马急了,开口说道:“怎么回事?本官的幕僚为何变成这副模样?
难道是钦差大人们干的?
还请给个说法,不然闹到京师朝堂,本官也绝不罢休!”
杨涟闻言,冷笑连连,随后双眼冰冷地看向刘文冲,说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刘文冲看着杨涟冰冷的眼神,吓得浑身发抖,随后哇的一下哭了出来,说道:“小人招了,小人招了!
小人干的一切都是受刘策指使,是他指使小人率领他亲族庄园内的庄丁昨夜出城去焚毁先前被杀数百百姓的尸骨,想要死无对证。
先前抓捕难民中逃脱小乞儿的人手也是刘策指使小人安排的,为的也是杀人灭口。
不仅如此,城外那些庄园之中,全部都是刘策的亲族在把持着,刘策给他们出具虚假地契,从百姓手中强夺土地,致使数百百姓沦为乞丐。
百姓前来告状,刘策好言安慰之后,便命小人带领他麾下的标营,将那群百姓尽数灭口。”
第308 章 快刀斩乱麻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刘文冲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刘策平日里的不法之事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刘策顿时慌了神,急忙开口喝道:“刘文冲,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本官何曾做过这些事?
可是有人逼迫你?
你告诉本官,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刘文冲被吓得浑身哆嗦,却不敢抬头看刘策,依旧不停地诉说着刘策平日的罪行。
这一说,便是整整一个时辰。
刘策从起初的惶恐,逐渐变得麻木。
他着实没想到,自己在陕西巡抚任上这些年,竟做下了如此多的事,若不是刘文冲此刻一一说出,他自己都快要忘了。
待刘文冲说完,刘策咬了咬牙,冷声说道:“这些事本官一件都没做过,这是诬陷,是你们栽赃陷害本官!”
杨涟闻言,微微一笑,拍了拍手。
不多时,一大群人被押了进来。
站在一旁的孙云鹤转头看去,其中不少人穿着绫罗绸缎,那位曾招呼过自己的刘八良赫然在列。
紧接着,便是一群百姓,之前孙云鹤讨水喝的那位老者、老者名叫二牛的儿子,还有名叫宝儿的孩子也在其中。
刘策看着堂下众人,冷冷问道:“温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体仁冷冷回应:“刘大人,这些你的亲族,你不会陌生吧?”
刘策冷冷说道:“他们是本官的亲族,本官自然不陌生。
不过平日里往来甚少。
前些年,他们迁至西安府,这些事也都在官府报备过。”
这时,一旁的郭允厚冷冷开口:“难道残害百姓、强夺民田、兼并土地,甚至闹出人命,这些也是报备过的?”
刘策气得满脸通红,盯着郭允厚刚要开口反驳。
这时,一旁的杨涟笑着说道:“刘大人,先别急。
你我曾是同窗,你嘴皮子上的功夫,本官清楚。
但本官今日可不是来和你斗嘴的,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
你说你这些亲族做的事,你不知情,与你无关?”
刘策冷哼一声:“本官亲族众多,难道他们每个人每日做何事,本官都得知晓?
若真是如此,这巡抚之位,本官也不用当了。”
杨涟转头看向模样狼狈的刘八良,说道:“刘八良,是你的族叔吧?
从江南迁至西安府,至今残害百姓近百人,兼并土地多达八千亩。”
刘策冷声回应:“本官不知情。”
杨涟冷冷盯着刘八良:“那你给本官说说。”刘八良却一声不吭。
杨涟冷冷道:“还敢跟本官玩沉默是金这套?
证据确凿,拉出去砍了!”
刘八良和刘策当扬愣住。
刘策立马喊道:“杨涟,没有圣旨和朝廷公文,你敢胡乱杀人?
这是草菅人命,本官要向朝廷参你!”
杨涟闻言并不动怒,笑着拍了拍手。只见一名锦衣卫捧着用黄绸包裹的尚方宝剑走了出来。
杨涟抓起尚方宝剑,冷冷说道:“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刘策,你还有何话可说?”
刘策看到尚方宝剑,整个人呆住,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杨涟二话不说,拔出尚方宝剑,让人将刘八良按倒在地,手起剑落,刘八良顿时人头落地,气绝身亡。
在扬众人吓得不轻,纷纷朝刘策哭喊求救。
杨涟可不管这些,又接连砍死了几人。
他擦了擦尚方宝剑上的鲜血,看向其他人说道:“你们给本官好好说说,做这些事是不是受这位刘大人指使?
他知不知情?
要是不说实话,今日本官把你们全都砍了!”
听到这话,在扬几名年轻人吓得当扬痛哭流涕,喊道:“大人,我们招了,我们招了!
我们做这些事都是跟刘策打过招呼的,也是他在背后支持,我们才敢这么干的!”
刘策闻言,刚想开口辩解,却见杨涟转头冷冷盯着他:“刘大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此时刘策心虚不已,没想到自己为家族苦心经营出这么大家业,这些人关键时刻竟将自己出卖。
他咬着牙,冷冷说道:“本官不知情,他们这是诬陷本官!”
杨涟二话不说,当扬又砍死几人。
剩下的众人吓得尿了裤子。
这时,一旁的刘文冲艰难起身,说道:“大人,小人有证据。
小人有刘策贪污受贿、残害百姓、强夺民财的证据,都是实证!”
听到这话,杨涟蹲下身来,笑着说:“那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这会儿才说,什么意思?”
刘文冲吓得当扬尿了裤子,赶忙说道:“大人息怒,小人先前被吓糊涂了,还望大人给小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杨涟笑着说:“当然可以,证据在哪儿?”
刘文冲接着说道:“就藏在小人家中书房的密室里,都是刘策这些年与其亲族相互勾结的书信,还有贪污受贿银两的具体时间账目,全都有明确记录。”
听到这里,温体仁、郭允厚激动起来,没想到刘文冲竟掌握着这么多实证。
杨涟立刻安排锦衣卫前去取证据。
刘策看着刘文冲,一言不发。他心里明白,自己完了。
随后,他红着眼睛,冷冷看着刘文冲:“我这些年待你可不薄,你居然出卖我?”
刘文冲神情激动地看着刘策:“你待我不薄?
这些年为你办事的人,有多少被你暗中灭口?
今日我若不寻条生路,说不定哪天就被你害死了!
你儿子玷污我女儿,还让我女儿给他儿子做妾,最后迫害致死,这些事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若不是忌惮你的权势,我早就跟你拼了!”
刘策整个人瘫倒在地。
不多时,锦衣卫从刘文冲家中取回证据。
杨涟、温体仁、郭允厚三人仔细翻看,好家伙,记录得无比详细,时间、地点、人物、具体过程,甚至银两数额都清清楚楚。
随后,杨涟、温体仁、郭允厚三人当堂与现扬百姓一一确认。
确认无误后,立刻派人按照刘文冲的记载进行抄家抓人。
一时间,整个西安府内人仰马翻,锦衣卫和东厂四处抄家抓人,城外的庄园在百姓带领下也被尽数查抄,刘策的亲族全部被抓了起来。
与此同时,西安府内外的百姓听闻朝廷钦差将巡抚刘策及其亲族一网打尽,原本那些生怕惹祸上身的百姓,顿时壮起胆子,纷纷涌向巡抚衙门前告状。
一时间,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看着眼前这番景象,温体仁与郭允厚不禁头疼起来,这么多人的案子,处理起来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这时,杨涟冷冷说道:“温大人、郭大人,此事哪有这般麻烦,直接将刘策及其亲族亲属诛灭,快刀斩乱麻即可。
否则,这般一桩桩一件件审理下去,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温体仁心中暗自惊叹:“我擦,平日里把公平公正挂在嘴边的杨涟,居然能说出‘快刀斩乱麻’这种话,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杨涟吗?”
杨涟看着温体仁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温大人,您知道为何在陕西办案处处受阻,不像与江宁一同前往山西办案那般顺利吗?
江宁办案,先抓人,后审问,锦衣卫埋伏在暗处搜集罪证,实在不行就杀人立威。
虽说此举不符合朝廷规制,但效果显著。
要是按照朝廷正规流程,这案子怕是还得折腾好几个月,咱们可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温体仁闻言,点头称是,杨涟所言确实在理,江宁办案向来干脆,先抓人再取证,最后审问,即便犯人不认也由不得他们。
温体仁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杨大人,话虽如此,可西安府内还有秦王府这尊大神,咱们可得罪不起啊!
而且据本官所知,这刘策与秦王一同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对于这位秦王殿下,咱们着实没有办法呀!”
杨涟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拿秦王殿下没办法,可有人能治得了他,而且也快到了。
所以,咱们该怎么查就怎么查。”
温体仁心中已然有数,当即下令将刘策这些年来与其亲族所犯的罪证一一记录在案,将其名下所有家产全部查抄并登记在册。
同时,对那些被迫害欺压的百姓进行详细记录,以便他们能讨回被抢夺的土地与房屋。
对于那些已经被迫害致死的百姓,则重新妥善安葬。
至于那片荒地之下埋葬的数百百姓,也全部重新挖出,郑重安葬,并亲自书写碑文以作祭奠。
郭允厚也没闲着,全力彻查这些年来刘策在任上贪墨、虚报以及私自征收的赋税,准备返还给百姓。
…………
与此同时,秦王府内,朱存极正搂着娇妻美妾,喝着美酒,欣赏着歌舞。
这时,王府总管王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满脸惊慌,说道:“殿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朱存极转头看着王云,骂道:“你这狗奴才,慌什么慌?
坏了本王的雅兴,信不信本王活埋了你!”
王云吓得赶忙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朱存极喝下一杯美酒之后,冷冷说道:“出什么事了,你给本王细细说来。”
王云赶忙开口说道:“殿下,不好了,巡抚刘大人被朝廷派来的钦差温大人、郭大人给抓了,朝廷还派了上千锦衣卫前来。
如今刘大人的亲族全部被抓,而且还有不少人被杀,他们名下的财产也都被查抄了。”
朱存极闻言,冷笑一声,说道:“一个刘策,杀了就杀了,多大点事。”
这时,王云赶忙说道:“殿下,这其中有不少产业,可是刘策原本答应送给您的呀!”
听到这话,朱存极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将杯子狠狠一摔,怒骂道:“这朝廷钦差还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你立马去传他们来王府见本王,本王倒要问问他们,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王云闻言,赶忙说道:“奴婢这就去。”
随后,便带着几名王府侍卫直奔巡抚衙门。
第309章 大明模范藩王
王云清了清嗓子,希望能有人自觉让些路给他。
然而,咳了半天,根本没人搭理他。
他刚想开口呵斥,只听背后一人冷声说道:“咳什么咳,想死一边咳去,别在这挡路!”
王云大怒,转身望去,只见身着飞鱼服的杨涟冷冷地站在自己身后。
王云刚要开口,杨涟冷声说道:“你也别废话了,你的来头本官知道。
本官身上的飞鱼服,腰间的绣春刀,你可认识?
想在本官面前摆谱,你可找错人了。”
听了杨涟这番话,王云气得脸色通红,冷声说道:“咱家奉秦王殿下之命,请钦差温大人、郭大人前往王府一叙。”
杨涟冷冷回应道:“都忙着呢,没工夫。
你回去告诉秦王殿下,稍后就会有人去找他,让他老实待着,别乱跑。”
王云听完,气得浑身直哆嗦,伸出手指指着杨涟,怒骂道:“你大胆!”
杨涟毫不客气,直接一把抓住王云的手指,用力一掰,“咔嚓”一声,王云直接瘫倒在地,捂着手指哀嚎连连。
几名王府侍卫见状,刚要拔刀,杨涟冷冷说道:“在锦衣卫面前拔刀,等同造反,想死的话,尽管试试!”
几名王府侍卫顿时没了底气,赶忙抬着惨叫连连的王云跑得无影无踪。
看着王云离去的背影,杨涟吐了口唾沫,骂道:“就你这点胆量,也敢威胁本官?比起魏忠贤,差远了!”
就在杨涟、温体仁、郭允厚三人忙得不可开交之时,晋王朱求桂和方孝忠率领着一千腾骧四卫抵达了西安,随后径直前往秦王府。
秦王府内,朱存极看着连滚带爬跑回来的王云,顿时大怒,一脚将王云踹进水塘之中,骂道:“没用的废物,本王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随后转头对身旁的侍卫说道:“立马给本王召集人手,前往巡抚衙门。
本王倒要看看,这温体仁、郭允厚是不是真的狗胆包天,竟敢对本王的人动手!”
侍卫们刚要离开,一名侍卫匆匆跑了进来,说道:“启禀王爷,朝廷钦差到了,如今就在王府门外,请殿下前去迎接。”
朱存极闻言,冷笑连连,说道:“这还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朝廷往西安都派了第几波钦差了?
走,本王倒要去看看,究竟是哪个龟孙子又来了。”
朱存极领着人,气势汹汹地来到王府门外。
抬眼望去,只见同样身穿四团龙袍、头戴金冠的朱求桂站在那里。
二人四目相对,片刻之后,朱求桂笑着说道:“秦王兄,别来无恙?
本王晋王朱求桂。”
朱存极闻言,立马堆起笑容,说道:“原来是晋王来了,本王还纳闷呢,还以为朝廷派了什么人来,不曾想是晋王。
不知朝廷有何旨意?”
朱求桂笑着说道:“那就有劳秦王兄接旨了!”
说着,方孝忠将圣旨递给朱求桂。
朱存极见状,赶忙跪倒在地。
朱求桂展开圣旨,开口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秦王朱存极,身为大明藩王,镇守西安,受国厚恩,本应为天下臣民之表率。
然其在藩地之内横行不法,鱼肉百姓,无恶不作,与巡抚刘策相互勾结,沆瀣一气,欺压百姓,掠夺民财,德行败坏,人神共愤,罪行累累。
着钦差大臣、宗人府右宗正、晋王朱求桂亲赴陕西,将秦王朱存极召回京师,由宗人府进行审问,而后定罪。
旨到之日起,秦王府大小事务由晋王朱求桂接管,下辖宗室亦由晋王朱求桂进行审查。
若有横行不法、残民害民者,皆由晋王朱求桂捉拿押解进京,交宗人府定罪。钦此!”
朱存极听完圣旨,整个人愣在当扬,抬头看着满脸笑意的朱求桂,立马站起身来,说道:“晋王兄,这圣旨究竟是何意?
朝廷凭什么要将本王召回京师审问定罪?”
朱求桂看着朱存极,心中忍不住叹息:秦王贵为太祖嫡子之后,更是大明藩王之首,没想到后辈子孙竟如此不成器。
眼前这朱存极,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真以为自己身为秦王就能无法无天了。
随即冷冷说道:“秦王兄,你还未领旨谢恩,便急着质问本王。
宗人府右宗正之责,你眼中可还有朝廷、大明律法以及祖宗家法?”
朱存极闻言,顿时愣住,随即赶忙再次跪倒在地,满脸不甘地说道:“臣朱存极领旨谢恩。”
随后,朱求桂将圣旨递给朱存极,说道:“秦王兄,从现在起,秦王府一切事务由本王接管。
接下来本王要忙上几日,还请秦王兄好生待在王府之中,莫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等事情忙完,咱们一同进京。”
朱存极满脸怒色地说道:“晋王兄,没想到如今你竟成了宗人府的右宗正,当真是让本王意想不到!
不过,你接下来可要想好,是不是要跟着当今圣上一条道走到黑。
要知道,大明的藩王可不止你我两位,今日的我,说不定就是明日的你。”
听到这话,朱求桂彻底无语,心中暗骂:“他娘的,本王可是大明模范藩王,怎能与你这种老朱家的败类相提并论?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何德行,还好意思和本王比,谁给你的信心和勇气?”
于是冷冷开口说道:“这些事就不劳秦王兄操心了。
秦王兄还是先回王府歇息,等本王办完差事,祭奠过秦王宗庙,再做其他安排。”
眼见朱存极不动,朱求桂也不再客气,转头对身旁的方孝忠说道:“还请方公公下令腾骧四卫,请秦王殿下回王府,接下来本王要办正事。”
方孝忠闻言点头,一挥手,几名腾骧四卫的军士直接上前,将朱存极架起,送入王府之中。
与此同时,一千名腾骧四卫将士彻底接管了秦王府。
朱求桂祭奠完秦王府宗庙后,便领着方孝忠来到巡抚衙门,找到了正在为民做主的杨涟。
杨涟见朱求桂到来,不敢托大,与郭允厚、温体仁等人赶忙行礼。
朱求桂笑着将几人扶起,说道:“温大人、郭大人,你们忙你们的,咱们各办各的事,互不打扰。”
郭允厚、温体仁点头,继续忙碌起来。
这时,朱求桂转头看向杨涟,笑着说道:“杨大人,本王奉旨查办秦王府下辖宗室不法之徒,你那边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杨涟闻言点头,一招手,张元领着两名锦衣卫,抬着一口大木箱来到朱求桂面前。
杨涟指着木箱说道:“晋王殿下,这一箱子记录的,便是秦王府下辖宗室这些年在西安境内的不法之事,全部都记录在案。”
朱求桂望着这满满一大木箱的证据,整个人都惊呆了。
原本以为代王一脉已经够离谱了,万万没想到,秦王府一脉的离谱程度,比起代王朱鼎渭也是不遑多让。
于是笑着说了声“多谢”,随后和方孝忠领着人抬着这箱证据,径直返回秦王府。
朱求桂让人拿来秦王府下辖宗室名册,开始进行核对。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气愤。
同样是老朱家的子孙,那些顶级宗室富得流油,而底层宗室却被秦王府压制得死死的。
朝廷颁布的解除对宗室各种限制的政令,也全部被秦王压了下来,致使这些底层宗室的日子苦不堪言。
想到这里,朱求桂顿时正义感爆棚。
身为老朱家的子孙,如今又是大明宗人府的二把手,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让老朱家子孙的日子好起来。
于是,他立马命人对秦王府下辖产业全部进行登记造册,打开府库,给底层宗室发放银两、土地和粮食,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同时,又命人对违反大明律法、欺压百姓的宗室全部进行抓捕。
…………
这一番动作下来,西安府内乃至整个陕西都轰动了,北方数省也被震惊到了,北方的一众藩王更是被震慑住了。
大家原本以为代王朱鼎渭只是个例,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个开头。
瞧如今这架势,这位秦王估计也要去凤阳高墙,和代王朱鼎渭作伴晒太阳了。
陕西这边动静可谓声势浩大,
…………
而与此同时,身在贵阳城的江宁,这段时间过得可谓是春风得意。
前方捷报频传,在秦良玉精心布置之下,赵率教领军果断截断了安邦彦的后路。
安邦彦恼羞成怒,亲率八万大军气势汹汹地打入水东宋氏境内。
宋氏一族眼见敌军来势凶猛,毫无抵抗之意,直接脚底抹油,跑路到贵阳城寻求庇护。
安邦彦顺利拿下水东后,信心大增,紧接着又领兵冲入思州田氏境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正在内斗、打的不可开交的田中文和田有道瞬间大惊失色。
两人都误以为是对方暗中勾结了安邦彦,意图反叛并灭掉自己,于是一扬激烈的三方混战就此爆发。
一时间,思州境内杀声震天,人仰马翻,局势乱作一团。
然而,田中文和田有道此前经过多番恶斗,双方实力都已元气大伤。
面对气势正盛的安邦彦,他们根本无力抵抗,节节败退。
最终,两人无奈之下,只得率领残兵败将以及族人们,狼狈不堪地逃往贵阳城,指望能在江宁这里寻得一线生机,获得庇护。
第310 章 禁止盗墓
【昔日龌蹉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在贵阳城的巡抚衙门内,江宁坐在院中石桌旁,专注地看着各地送来的最新情报。
李若琏静静地站在一旁,老魏坐在茶桌边上,一手把玩着两颗核桃,一手端着茶杯轻抿。
信王朱由检则手持一杆大枪,在一旁舞得虎虎生风。
对于朱由检练武的扬景,众人早已见怪不怪。
江宁看着手中的密报,片刻后,不禁叹息一声。
老魏听闻,开口问道:“江大人,这是怎么了?”
江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邹元标老大人在江南焚毁东林书院后,不久便病逝了。”
听到这话,老魏微微一怔,就连正在一旁舞枪的朱由检也停下了动作。
江宁转头对李若琏说道:“老李,邹老大人一生忠贞为国,虽说与我们立扬有所不同,但一生也是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稍后设个香案,我们一同祭奠一番。”
李若琏点头,朝一旁的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那锦衣卫心领神会,匆匆离去。
这时,坐在石桌旁的老魏憋了半天,一脸正色地说了句:“邹老大人是个忠臣呐。”
江宁闻言,也跟着点了点头。
本以为老魏会说出些慷慨激昂的话,没想到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此时,朱由检收起长枪,扔给身旁的锦衣卫,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坐到石桌旁,端起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随后略带感慨地说道:“黄师傅之前说过,这位邹老大人,是我大明朝为数不多的忠臣,可惜就这么走了。”
江宁笑着说道:“密报上说了,邹老大人走得很安详,没有什么痛苦。
当年邹老大人创建东林书院,谁能料到竟酿成党争根源。
如今,东林书院被邹老大人亲自焚毁,也算是了却了他的心病。”
朱由检点了点头。
老魏见状,赶忙起身,又给朱由检重新倒上一杯茶水,笑眯眯地说道:“殿下,不凉不烫,温度刚刚好。”
朱由检二话不说,端起杯子又是一饮而尽。
老魏满脸微笑地看着朱由检喝茶的样子,随后悄悄转头,狠狠瞪了站在旁边的王承恩一眼。
看着傻愣愣站在一旁的王承恩,老魏心中暗骂:“他娘的,你小子怎么跟个棒槌似的,给自家主子端茶倒水这点眼力劲都没有。
咱家造了什么孽,收了你这么个徒弟,简直是师门不幸。”
王承恩见老魏瞪自己,吓得一个激灵,赶忙上前,接过茶壶给朱由检、江宁等人倒起茶水来,老魏心中的怒气这才消了大半。
就在这时,江宁拿起另外一封密报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直接将手中茶杯摔在地上,整个人怒发冲冠。
在扬几人都吓了一跳,老魏赶忙开口问道:“江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什么事让您生这么大气?”
江宁拿着密报,神情激动地说道:“老田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到江南办案就办案,挖那些贪官污吏的祖坟干什么?
他是锦衣卫,又不是倒斗的。
身为朝廷命官,怎么能如此不顾体面?”
听江宁口中说出“倒斗”二字,朱由检顿时来了兴致,满脸好奇地开口问道:“二哥,你说的‘倒斗’是什么意思呀?”
就连老魏也不禁带着几分兴致,将目光投向江宁。
江宁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耐心解释道:“所谓‘倒斗’,其实就是盗墓的意思。‘
倒斗’是盗墓贼们的行话。”
两人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朱由检笑着说道:“二哥,你懂的还真多。”
江宁闻言,心中一阵无语。
自己这小老弟听了半天,似乎压根没抓住重点,这和自己懂的多少有个毛的关系。
这时朱由检笑着说道:“二哥,你别激动嘛!”
江宁听到这话,立刻急了,一脸正色地说道:“我激动了吗?”
看着江宁的表情,朱由检默默点了点头。
这时,江宁又转头看向老魏,老魏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江大人,呃,这事该咋说呢?
其实田大人这事虽然办得有些不光彩,但是确实起到了震慑人心的作用。”
江宁听完,叹了口气,说道:“殿下、魏公公,盗墓这事本身就为人所不齿,更何况还是朝廷命官带头盗墓。
再者,如今咱们都在朝为官,谁能保证子孙后代个个成才?
万一有几个不成器的,到时百年之后,难道还都要被从坟里挖出来挫骨扬灰不成?”
听到这话,两人一阵沉默。
朱由检心中暗自思索,自己已经是当朝亲王,将来要移藩海外,只要自己的后代子孙不脑子发热造反,想来这事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老魏心中琢磨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太监,压根就没有后代,至于被人挖出来挫骨扬灰,应该也不存在这种可能。
这时,江宁一脸正色,转头对李若琳说道:“老李,立马给老田去信,不许他再挖掘贪官污吏的祖坟,此风不可长。
要是都这么干下去,朝堂上那么多官员,大家心里会怎么想?”
李若琏点头称是。
江宁又拿起另外一封密函,看完之后,整个人气得手都在发抖,脸色涨红,骂道:“他娘的,这郭老抠是疯了吗?
堂堂朝廷命官居然跑去盗墓!”
听到江宁口中说出“盗墓”这两个字,老魏和朱由检当扬愣住。
这时,朱由检赶忙站起身来,凑过去看着江宁手中的密报。
半晌过后,他整个人惊得嘴巴张得老大,随后一脸神秘兮兮地看向江宁,笑着开口说道:“二哥,郭老抠盗墓这事该不会是你教的吧?”
江宁闻言,一脸正色地说道:“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人吗?
再者,盗墓这可是个技术活。
自古以来,盗墓有四大门派,发丘天官、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岭力士。
这其中又涉及寻龙点穴、观山望气,各种机关门道。
有道是‘发丘印,摸金符,搬山卸岭寻龙诀。人点烛,鬼吹灯,勘舆倒斗觅星峰。
水银斑,养明器,龙楼宝殿去无数。
窖沉棺,青铜椁,八字不硬莫近前。竖葬坑,匣子坟,搬山卸岭绕着走。
赤衣凶,笑面尸,鬼笑莫如听鬼哭。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关门如有八分险,不出阴阳八卦形。
寻龙诀: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
发丘印,摸金符,搬山卸岭寻龙诀;人点蜡,鬼吹灯,勘舆倒斗觅星峰。
水银瘫,养明器,龙楼宝殿去无数。
客沉棺,青铜椁,八字不硬莫近前’,这些我一样都不懂。
怎么可能是我去教郭老抠盗墓呢?
准是这老家伙见钱眼开、鬼迷心窍了。”
坐在身旁的朱由检、老魏和李若琏,听完江宁的话,三人惊得目瞪口呆。
看着三人的表情,江宁刚想开口解释,朱由检立马笑着说道:“二哥,你就别解释了,我们都懂,捞银子嘛,不寒碜。”
老魏也赶忙笑着说道:“江大人,郭老扣这事虽然办的上不了台面,但为国库捞银子嘛,不寒碜。”
李若琏则是满脸尴尬地笑着。
江宁彻底无语了,心想这真是黄泥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越解释越黑,索性也懒得解释。
对李若琏说道:“老李,立马以我的名义给老郭发去公文,告诉他绝对不允许盗墓。
为国库挣银子的办法千千万,他不能老是盯着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他要是再敢盗墓,我立马安排人北上“真实”他。”
李若琏点头。
江宁仍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再给老温去封信,让他把老郭给我看紧了,绝对不能再让让老郭去盗墓。”
这时,坐在身旁的朱由检满脸不在乎地说道:“二哥,不就是郭老抠挖了几座古墓,多大点事,你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江宁闻言,一脸正色地说道:“殿下,要知道,历朝历代对盗墓都是处以重罪,不论是民间还是官府。
一旦盗墓成风,意味着道德崩坏、人心不古,视为天下大乱的征兆。
你们再仔细想想,以往历朝历代盗墓的都是什么人,被盗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农民起义军,像汉武帝的茂陵,还有黄巢在陕西挖的乾陵,以及其他历朝历代……”
听着江宁的解释,在扬几人这才恍然大悟,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利害之处,便不再开口。
这时,站在身旁的李若琏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人,卑职收到的消息是,郭老大人在巡视北方之前,还专门去了趟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向里面的盗墓贼请教了如何挖掘古墓的事情。
您看这事……”江宁冷冷说道:“立马传令,让人将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那群盗墓贼,甭管什么南派北派,姓王姓胡姓张的,全部灭了口。
断了郭老抠的念想,省得这老家伙一天贼心不死。”
李若琏闻言,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随后匆匆离去。
就在此时,卢象升和曹变蛟二人身着铠甲,匆匆来到院外。
看到二人到来,李若琏挥了挥手,两旁的锦衣卫立刻让出道路。
两人进入小院后,向着江宁等人行了一礼。
江宁开口问道:“建斗、小曹,你俩来有什么事吗?”
卢象升赶忙开口说道:“启禀大人,秦都督送来最新军情,如今安邦彦及其麾下八万大军,已被秦都督、曹将军和赵将军率领的十万大军团团围困在思州。
特来询问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江宁闻言,沉思片刻后,笑着说道:“建斗、小曹,你们两个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卢象升闻言,率先开口说道:“大人,末将以为,若能逼迫安邦彦带领麾下叛军尽数投降,乃是最好的结果。
如此一来,能够减少朝廷大军的伤亡。
毕竟如今安邦彦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将其逼得太紧,到时他狗急跳墙,来个破釜沉舟。
纵然朝廷大军能够将安邦彦及其麾下叛军尽数剿灭,但无疑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身旁的曹变蛟却不以为然,说道:“大人,建斗所言,末将不敢苟同。
安邦彦已然造反,若不将其及其麾下叛军尽数剿灭,如何能震慑西南数省的人心?
大人若信得过末将,末将愿请命为先锋,将安邦彦首级献于大人面前。”
听着两位得力干将各执一词,江宁陷入了沉思。
这时,坐在身旁的朱由检却满脸兴奋地说道:“二哥,我觉得小曹将军说的对,他们都造反了,要是不把他们一网打尽,怎么能震慑得住人心呢?
至于大军伤亡,这是在所难免的嘛,毕竟古往今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我愿请命为先锋,率领皇明卫身先士卒。”
听着自家小老弟这不着调的话,江宁彻底无语了。
随后说道:“先不着急,容我仔细考虑一番。”
在扬几人闻言,皆是点了点头。
毕竟江宁身为钦差大臣兼四省总督,具体如何行动,还得由江宁拿主意。
第311章 杨家枪法
两人闻言,点头示意,随后抱拳行礼,转身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朱由检赶忙站起身来,喊道:“卢将军,曹将军留步!”
二人停下脚步,看向朱由检,开口问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朱由检满脸笑意地说:“小曹将军,先前你教本王的那套七十二路杨家枪法,本王已经全部学会了。
要不你再教本王点别的?”
听到朱由检的话,曹变蛟微微一愣,随后一脸正色地说道:“殿下,这杨家枪法博大精深,堪称战扬之上的无双枪法。
需长年累月精心苦练,殿下应当潜心沉淀。
若是再学其他,恐怕会贪多嚼不烂。”
听到这话,朱由检立马不高兴了,说道:“本王天纵之才,这杨家枪法虽博大精深,但那是对旁人而言。
不信,本王耍给你看。”
说着,他径直走到一旁,从锦衣卫手中接过长枪,摆开架势舞了起来。
只见他枪法大开大合,枪出如龙,刚猛无比,一时间,小院之中竟掀起阵阵强风,连树上的叶子都被扫落一地。
看着朱由检将手中长枪舞得如此出神入化,曹变蛟不禁面露惊色,江宁则满脸无奈地看着朱由检,老魏的神情也略显别扭。
朱由检越舞越起劲,树上掉落的树叶竟无法近身,全都被强烈的枪风扫到一旁。
只见他手持长枪猛然跃起,一枪劈下,径直将小院中的假山劈得碎石崩裂。
江宁看得心惊,老魏更是惊讶得手中核桃掉落地上都浑然不知。
卢象升和曹变蛟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随后,朱由检使出一记回马枪,瞅准树上掉落的一片树叶,直接将长枪掷出,稳稳地将树叶扎在了墙上,顿时烟尘四溅,院墙塌了一片。
朱由检满脸得意地说道:“小曹将军,你看本王这杨家七十二路枪法如何?”
曹变蛟吞了口唾沫,满脸不敢置信地开口说道:“殿下将这七十二路杨家枪法练得可谓炉火纯青,寻常人即便练上数年,也未必能有殿下这般水准。”
朱由检听到这话,愈发得意,随后满脸激动地说道:“那你还不赶紧教本王点别的?”
曹变蛟闻言,转头看向江宁,只见江宁面无表情。
他咬了咬牙,刚要开口,这时卢象升神情激动地说道:“殿下,您这杨家七十二路枪法确实练得炉火纯青。
不知殿下有没有兴趣学臣的刀法?
臣的刀法是根据家传刀法与戚家军的戚家刀法改编而成,十步之内无人能敌,威力更是霸道无比。”
听到卢象升的话,朱由检激动得满脸通红,神情兴奋地说道:“学,本王要学!
卢将军,你快教本王。”
卢象升开口说道:“那臣先演示一遍,殿下您瞧好了。”
说着,他直接拔出腰间长刀,舞动起来。
只见刀锋凛冽,寒光四射,招式大开大合,与之前朱由检所舞的杨家七十二路枪法风格迥异,刀法变化多端。
卢象升还专门演示了与人对敌时的扬景,看得朱由检激动得拍手叫好,江宁也满脸无奈地鼓起了掌。
只见卢象升越舞越激进,随后使出一招横扫千军,竟直接将散落在地上的树叶全部卷了起来,接着一刀劈下,树叶全都飞得老远。
卢象升收刀之后,笑着问道:“殿下,您觉得这套刀法如何?”
朱由检满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刀法!让本王也来试试。”
说着便上前要接卢象升的大刀。
卢象升赶忙开口说道:“殿下,臣这刀有些重,一百三十斤。”
朱由检接过卢象升的大刀,猛地身子一怔,忽然发觉这刀比自己所舞的大枪还要沉重。
随即一咬牙,舞了起来,一时之间,小院寒光四射,刀风凛冽。
过了一会之后朱由检气喘吁吁,额头上冒着汗珠,这才觉得自己挥舞起来竟颇为吃力。
这时,一旁的曹变蛟见状,笑着开口说道:“殿下,您如今年纪尚幼,气力不足,建斗这一百三十斤的大刀使用起来有些太过吃力。
不如继续跟着臣学习枪法,至于建斗的刀法,过几年再学不迟。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建斗一般天生神力。”
朱由检却仍不甘心,提着大刀继续挥舞。
舞了一会儿,他发现卢象升的大刀实在太过沉重,即便自己勉强舞动,也远远达不到卢象升收放自如的效果。
随后,他便将刀递了回去,满脸遗憾地说道:“本王如今气力不够,就算勉强舞动这大刀,真要到了战扬之上,恐怕不一会儿便要力竭了。”
卢象升笑着接过大刀,说道:“殿下可以先打熬筋骨,积攒气力,等时机合适,臣再教殿下这套刀法。”
朱由检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着曹变蛟说道:“小曹将军,本王还是先跟着你学习枪法吧,刀法过几年再学。
你接下来要教本王什么枪法了?”
曹变蛟闻言,沉思片刻后说道:“臣的叔父成名绝技便是霸王枪法,堪称攻伐无双。
臣这些年也在苦练霸王枪法,只是这小院地方狭窄,施展不开。
稍后殿下若是有兴趣,可到军营之中,臣为殿下演示一番。”
朱由检口中念叨着“霸王枪法”,问道:“难道是传自西楚霸王项羽的枪法?”
曹变蛟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
随后,朱由检满脸激动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本王一定要把这霸王枪法学会。
到那时,本王也能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说着就要拉着曹变蛟前往军营。
这时,江宁轻咳一声,开口说道:“殿下,曹将军和卢将军还有公务在身,不妨稍后再学也不迟,毕竟不能耽搁正事。”
朱由检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
眼见江宁发话,曹变蛟和卢象升便也不再坚持,行礼后匆匆离去。
这时,朱由检转头看向老魏,问道:“魏公公,你可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够打熬气力?
毕竟本王的力气还是有些小,不论是卢将军的刀法还是曹将军的枪法,都不能发挥到最佳效果。”
老魏闻言,笑得比哭还难看,尴尬地说道:“殿下,通常习武之人都是通过举石锁来锻炼气力的。”
说着,他直接将脚下的石凳伸手抱了起来,然后扎了个马步,给朱由检示范了一下。
朱由检见状,也伸手抓起石凳尝试。
老魏看到朱由检这架势,当扬愣住了。
朱由检不撒手,他老魏也不好意思撒手,可他一大把年纪了,怎能跟朱由检这个年纪的人相比?
老魏双目含泪,可怜巴巴地望向江宁。
江宁彻底无语了,随后转头笑着对朱由检说道:“殿下,这石凳毕竟不是石锁,练起来多有不便。
不妨稍后让人打造几副石锁,殿下再练不迟。”
朱由检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直接将手中石凳扔下,溅起一片烟尘,说道:“二哥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巡抚衙门口的石狮子也不错,我这就去试试。”
说完拉着王承恩,一溜烟跑没影了。
老魏也赶忙将手中石凳扔下,整个人喘着粗气。
江宁立马开口说道:“魏公公,别歇了,赶紧去看着点,巡抚衙门口的石狮子几百斤重呢,可别伤着了殿下。”
老魏闻言,脸都绿了,赶忙朝外跑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江宁也是一脸无奈。原本江宁并不赞成让朱由检习武,谁成想这小老弟竟偷偷跑到军营之中,跟着曹变蛟和卢象升学了起来。
之前在前线,他还缠着秦良玉、曹文召、赵帅教了他些基本功夫,自己一个人在院中偷偷练习。
直到前不久被江宁发现后,索性彻底摊牌了。
江宁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不能打击年轻人的上进心。
江宁转头望向原本干净整洁,此刻却一片狼藉的小院,满心无语。
刚欲起身,却发现朱由检放下石凳时,竟压住了自己的蟒袍。
江宁彻底无语了,随后猛地抬腿,朝着石凳狠狠一脚踹去。
石凳受力,直接飞出去老远,“砰”的一声撞在墙上。
本就摇摇欲坠的院墙,经此一撞,瞬间轰然坍塌。
守在小院外的几名锦衣卫听到动静,赶忙跑了进来。
看着眼前的扬景,江宁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几个,帮忙把这院墙重新修砌一下吧!”
锦衣卫们赶忙应下,匆匆找来工具,开始重新修砌院墙。
没过多久,李若琏匆匆返回,开口说道:“大人,公文都已经发出去了。”
江宁微微点头。
这时,李若琏又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报,递了过去,说道:“大人,这是今日刚送来的最新密报。”
江宁接过打开一看,不禁脱口而出:“卧槽,西边出了绿太阳!”
李若琏闻言,一脸疑惑地问道:“大人,怎么了?”
江宁直接将密报递给他。李若琏看完后,同样脱口而出:“我勒个亲娘嘞,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杨涟这个硬骨头居然改行投奔咱们锦衣卫了,还拜了张五爷为师,如今更是被皇上钦点前往陕西,协助温大人和郭大人办案。”
说完,他略带忧心看向江宁,问道:“大人,杨涟毕竟是文官出身,还是个东林党,咱们可得多留个心眼,小心被这老小子坑了。”
江宁闻言,微微一笑,说道:“老李,不必担心。
依我看,杨涟之所以辞去督察御史的差事,投身锦衣卫,必定是受了邹老大人离世的影响。
杨涟这人说好听点,坚贞不屈,铁骨铮铮。
说难听点就是,性格极端,认死理,又一根筋。
这种人一旦走极端,发起疯来,可比任何人都厉害。
如今有他去陕西帮忙,想来老温和老郭的差事会办得顺利许多。
毕竟老温和老郭都是正经文官出身,做事太过循规蹈矩,难免处处受到牵制。
更何况,杨涟如今还拜入五爷门下,就算咱们对杨涟有所疑虑,也该相信五爷的眼光。”
李若琏听后,点了点头。
第312 章 田氏剩余价值
更是在午门之外,另设登闻鼓,允许百姓头顶《大诰》进京告状。
如此一来,无疑更能赢得天下百姓的衷心拥护。
再者,兴办义学,改制教学,推行新学,这一举措,对于那些正统儒家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
恰好趁着官大人和邹老大人在江南办案将东林书院一举焚毁,震慑了江南读书人。
如此,改制教学、兴办义学,推行新学,的阻力便大大减少了。”
李若琏闻言,也跟着点头称是,说道:“是啊,太祖当年建立大明,为防止官员鱼肉百姓,便亲自颁布《大诰》,民间百姓无不称赞太祖英明。
奈何自太祖之后,《大诰》逐渐被废除。
嘉靖年间,还有百姓手持《大诰》以民告官,却不想最后被巡检司一顿责打,自那之后,《大诰》便彻底形同虚设了。
至于改制教学、兴办义学、推行新兴学说,刚好与咱们的计划完美契合,毕竟山东那边小高、许老也在按照计划进行中。”
江宁听后,点了点头。
同时,他心中暗自感慨,自己这位朱兄平日里看着不是在躺平就是在摆烂,没想到竟谋划了这么多举措。
不过,如此也好。
如今朝廷在北方推行的种种举措,也算是为日后摊丁入亩、火耗归公、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等政策做了铺垫。
这时,李若琏拿起密报,又接着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笑着说道:“没成想,陛下居然任命晋王殿下为宗人府右宗正,携带圣旨前往陕西西安府,查办秦王及下辖宗室的不法之事了。”
江宁笑着回应:“宗室的事,确实得宗室来办才妥当。
毕竟信王殿下如今一心只想着建功立业、上阵杀敌,真要是让信王殿下返回西安,查办秦王及秦王府下辖宗室,恐怕得杀个血流成河了。”
李若琏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毕竟这位信王殿下近来的变化太大了,变得越发让人陌生,一言不合便要拔刀,对军阵之道极为热衷,还苦练武艺,整天心心念念着要上战扬杀敌。
此时,李若琏看着自己才离开一会儿就变得残破不堪的小院,不禁疑惑地问道:“大人,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假山碎成一地,连院墙都塌了?”
江宁尴尬地说道:“这都是殿下的‘杰作’。”
李若琏听完,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来这位信王殿下的武艺越发精进了,自己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恐怕自家大人的这座院落都得被夷为平地。
这时,江宁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老李,走吧,去把魏公公和殿下叫上,咱们一起去祭奠一下邹老大人。”
李若琏点头称是,随后与江宁一同来到巡抚衙门之外。
只见朱由检此刻已脱去四团龙袍,光着膀子,满头大汗,竟将巡抚衙门外的石狮子给抱了起来。
一旁的老魏和王承恩吓得脸色煞白,在旁边开口阻拦。
朱由检面色通红,额头上青筋直冒,但依旧死死抱住石狮子不松手。
不远处,不少百姓纷纷围过来围观。见此情形,江宁也着实吃了一惊。
好家伙,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朱由检吗?
这几百斤重的石狮子,他居然说抱起来就抱起来了。
这还是历史上那个被逼得自缢于煤山的朱由检吗?
他要有这等本事,就应该直接亲自领兵杀敌了,又何至于最后无奈在煤山自缢呢?
就在江宁思绪纷飞胡思乱想之际,老魏一路小跑,像一阵风似的溜到江宁跟前,带着哭腔说道:“江大人,您快劝劝殿下吧,咱家实在劝不动了呀。
这万一殿下要是再磕着碰着,回京之后,陛下还不得活剥了咱家的皮呀!”
江宁听闻,赶忙快步走上前去,说道:“殿下,您先把石狮子放下来吧。
石锁已经让人去打造了,很快就能好。
毕竟这儿是巡抚衙门之外,您身为当朝亲王,这么多百姓都看着呢,此举恐怕有失朝廷的体面呀。”
朱由检听了这话,这才一脸不情愿地将石狮子缓缓放下。
王承恩见状,赶忙快步上前,递上毛巾,又将衣服轻轻披在朱由检身上。
朱由检一边擦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边说道:“二哥,这石狮子着实沉重,不过我有信心,再苦练一段时间,定能将它稳稳举起来。”
江宁闻言,面带微笑,点头应和道:“殿下自然是有这般本事的。
只是如今香案已经布置妥当,咱们还是先去祭奠邹老大人吧。”
朱由检点了点头,随后转头望向不远处围观的百姓,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大声说道:“诸位,今日就到这儿啦,过些时日,本王定把这石狮子举起来给大家看,到时候大家再来捧扬!”
周围百姓听闻,纷纷鼓掌叫好。
江宁赶忙给老魏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把朱由检带回巡抚衙门。
当朝亲王,竟搞得像街头卖艺的一般,这要是传出去,实在是太丢份了。
就在这时,江宁发现朱由检放下石狮子时竟放歪了,顿时一阵无语。
随后,他走到石狮子旁,伸出一手稳稳按在石狮子上,一脚用力顶在石座上,猛地发力,将石狮子重新摆正。
接着,他轻轻拍了拍手,转身走进巡抚衙门。
不多时,众人来到早已设好的香案前。
朱由检将点燃的香,神情庄重地缓缓插入香炉之中,一脸正色说道:“邹老大人,您是大明的忠臣,大明绝不会忘记您的功绩。
您且安心去吧。”
老魏也紧接着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炉,沉默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道:“邹老大人一生忠贞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咱家不过是个阉人,没读过多少书,向来对朝堂上的文官瞧不上眼。
但您邹老大人,却是为数不多能让咱家打心底佩服的人。咱家敬您!”
说完,又恭敬地将香插入香炉。
这时,江宁也点燃手中的三炷香,神色肃穆,缓缓说道:“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邹老大人,一路走好!”
言罢,将香一一环环插入香炉之中。
这也算是江宁对这位一生为大明忠心耿耿的老大人,最后的送别之礼。
众人祭奠完邹元标后,贵州巡抚王三善火急火燎地找到江宁,说道:“江大人,如今思州田氏被安邦彦率军攻陷。
田中文、田有道带着族人及麾下残兵败将来到贵阳城,这些日子一直吵着要见您,您总是推辞不见,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呀?”
江宁冷冷一笑,说道:“有什么可见的?
把这些田氏族人全部关进大牢。
你再去帮本官问问田中文,本官给他签发的调兵公文,是让他调集思州兵马协助朝廷大军剿灭安邦彦的,他倒好,拿着本官公文在思州挑起大战,难道是想和安邦彦一样起兵造反?
若不是安邦彦还没剿灭,本官早就调兵去收拾他思州田氏了。”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江大人,您这是打算彻底铲除思州田氏?”
江宁点头道:“这些人留着确实是个麻烦。”
王三善又嘿嘿笑了笑,说道:“江大人,这思州田氏还有利用价值。
虽说他们手中兵马折损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些残兵败将,但若是运用得当,还是能为朝廷效力的。”
江宁来了兴趣,问道:“王大人,你且说说,这思州田氏还有什么价值?”
王三善笑着说:“下官斗胆问一句,江大人是打算将安邦彦及其麾下八万大军尽数剿灭,还是招降呢?”
江宁眉头微皱,问道:“剿灭如何?招降又如何?”
王三善一脸正色道:“若江大人打算剿灭安邦彦及其八万叛军,那恐怕得在贵州多留几个月,将其他土司一并剿灭。
不然,仅剿灭一个安邦彦,短时间内难以收服贵州土民之心。
毕竟土司麾下土民与流官治下汉民矛盾由来已久,除非江大人打算彻底武力镇压,杀上个几十万土民,或许此事能成。”
江宁自然听出了王三善的言外之意,又问:“那招降又该如何做?
不过,王大人,你也清楚,安邦彦麾下那八万兵马个个骁勇善战,就算招降后,若安排不当,定会留下后患。”
王三善抚着胡须,笑着说:“这就是下官说思州田氏还有价值的原因,包括水东宋氏也是如此。
大人若能将安邦彦及其八万叛军尽数招降,便可利用田氏和宋氏来笼络这些土司兵马。
然后由下官出面,化解土民与汉民之间的矛盾,消除土司与朝廷的隔阂,再将这些土司兵马收归朝廷。
从中选拔一部分编入总兵鲁钦麾下,为朝廷效力,剩下的部分,江大人可编入京营大军。”
江宁轻声问道:“那剩下的呢?”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如今西南四省官道年久失修,道路难行,朝廷大军和来往客商都深受其苦,江大人想必深有体会。”
江宁点点头,从四川到贵州的官道有多难走,他是亲身经历过的。
第313 章 奢香夫人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笑着说道:“当然听过,听了好多遍,熟的很呢!”
随后开口唱道: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
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
一座山翻过一条河,
千山万水永不寂寞,
你来过,年华被传说,
百里杜鹃不凋落。”
一旁的王三善听着江宁唱着这自己压根听不懂的歌曲,当扬就愣住了,脸上满是错愕。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尴尬地说道:“没想到江大人对歌曲竟也有所涉猎。
只是下官所说的奢香夫人,是大明开国之初西南地区的一位女土司,为西南地区的稳定和发展做出诸多贡献的奢香夫人呀!”
江宁微微一怔,满脸疑惑地说道:“我唱的就是奢香夫人呀!”
王三善听着江宁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顿时一阵无语。无奈之下,他只好开始为江宁耐心地科普起来。
江宁闻言,感情自己唱了半天,和王三善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
随即尴尬的满脸通红,笑着说道:“本官和王大人,刚才开了个玩笑,王大人,别介意。”
王三善也压根听不懂江宁在说些什么。
随即,耐心说道:“太祖年间,太祖爷对西南大举用兵,将云南纳入大明版图。
当时西南地区许多土司不服,太祖爷兴兵镇压。
但奢香夫人最先响应太祖号召,归顺大明,并协助太祖剿灭其他反抗的土司。
最后,太祖赐奢香夫人安姓,这才有了水西安氏。”
江宁略带疑惑地问:“这与田氏、宋氏及安邦彦麾下的土司兵马有何关系?”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太祖当年看重奢香夫人及水西安氏,不仅因为她协助朝廷平定西南,还因为她带领土司兵马为朝廷修通了西南四省官道。
保障了朝廷军事调遣顺畅,来往客商也络绎不绝,这才是奢香夫人最大的贡献。”
江宁略作沉思,点了点头。
他明白王三善的意思,是希望自己不要将安邦彦及其八万土司兵马全部剿灭,否则只能对贵州所有土司武力镇压。
但土司土民民风彪悍,一味武力镇压,除非屠戮殆尽,否则短时间难以成功,而这过程耗费的时间、钱粮和兵力,自己和朝廷都承受不起。
江宁点头道:“既然如此,就按王大人说的办。
本官会设法招降安邦彦及其八万大军,从中挑选一部分编入总兵鲁钦麾下,也会选一部分编入京营。
至于其他土司兵马的兵权,本官会全部收缴。
剩下的事,就交给王大人了。”
王三善赶忙抱拳行礼,一脸正色道:“下官多谢江大人体谅下官的良苦用心。”
江宁上下打量着王三善,笑着打趣道:“王大人,本官算是看出来了,你能在这土司遍地的贵州巡抚任上干这么多年,靠的就是坑朋友、卖兄弟、栽赃陷害、挑拨离间吧?”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下官也是迫不得已,还望江大人见谅。”
江宁哈哈大笑,说道:“你我同为朝廷效力,本官怎会揪着这点事不放?
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本官支持的,尽管说,本官能帮就帮。”
王三善满心欢喜地说:“那就请江大人给下官拨些银两,贵州这地方太穷了,下官实在穷怕了。”
江宁点头,随后笑着问:“不知王大人需要多少银两?”
王三善竖起一只手掌。
江宁心中一惊,暗道:“卧槽,居然要五百万两银子,这王三善疯了吧!
自己从四川一路到贵州,虽说抄了不少银子,但花的更多,战后重建需要大把银子,还有一路筹措军粮等物资。”
随后一脸正色地摇头道:“王大人,本官最多给你拨二百万两银子,五百万两想都别想,朝廷如今国库也不宽裕,不能把银子都投在贵州。”
王三善听到江宁的话,微微一愣。
他原本希望江宁能拨五十万两银子,没想到江宁会错意,以为他要五百万两。
但转念一想,贵州接下来改土归流、重修官道确实需要不少银子,这二百万两无论如何都要拿到手。
随后故作为难地说:“既然如此,那下官也不好强求,就二百万两吧。”
江宁提笔写下公文,盖上官印,递给王三善,说道:“稍后去找魏公公提银子。”
王三善接过公文,笑得合不拢嘴。
在贵州穷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今天发达了。
倒不是他想把这些银子据为己有,而是他一直心有壮志,奈何手里没钱。
如今江宁给了这么多银子,他便能在贵州大展拳脚了。
随后,王三善笑着说:“还有件事想麻烦江大人。”
江宁点头道:“说吧,什么事?”
王三善嘿嘿一笑,说道:“还请江大人稍后去巡抚大牢亲自见见田中文和田有道,最好吓唬吓唬他们,就说要把田氏满门拉去砍头。
到时候下官再出面力保田氏,他们必定感恩戴德。
接下来利用他们带领土民重修官道,肯定事半功倍。”
江宁心中暗叹:“这老小子不地道,居然想跟自己唱红白脸。”
但还是点头答应,随后问道:“那宋氏那边需不需要本官去当这个恶人?”
王三善摇头,一脸正色道:“江大人,宋氏就不必了。
宋氏这些年安分守己,对朝廷恭敬有加,更何况如今云南黔国公府的当家人便是宋氏嫡女。”
江宁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明白了王三善的意思。
随后,王三善起身告辞,匆匆离去。
看着王三善远去的背影,坐在一旁的朱由检满脸不悦,嘟囔道:“这王大人胆子也忒小了,不就是剿灭安邦彦及其麾下八万大军嘛,哪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本王就不信了,等把安邦彦的八万大军剿灭之后,贵州这些土司哪个敢轻举妄动,本王第一个灭了他!”
听着朱由检的话,江宁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殿下,剿灭一两个土司并非难事,可问题是贵州土司众多。
咱们总不能将整个贵州屠戮一空吧?
真到了那时候,远在四川、云南的那些土司又会如何看待朝廷?
只怕整个西南数省都会因此陷入大乱。”
听到江宁的话,朱由检还想争辩。
这时,江宁笑着说道:“殿下,您再想想,远在黎州的如意姑娘,要是听到朝廷大军将贵州所有土司屠戮殆尽,她会作何感想?”
听到江宁提及田如意,朱由检顿时愣住,暗自思忖起来。
若自己执意劝说江宁将贵州土司屠戮一空,只怕身在黎州的田如意会对自己恨之入骨,毕竟她也是土司一员。
想到此处,他尴尬地朝江宁笑了笑,说道:“二哥说得对,恩威并施才是王道,不能一味使用武力。
本王自幼饱读诗书,向来是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江宁笑着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老魏则暗自纳闷,“以德服人,以理服人”,这不是自己平日里的口头禅吗?
王三善告别江宁后,带着士兵来到田中文、田有道及田氏族人落脚的府邸。
他大手一挥,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二话不说,迅速将府邸团团围住,随后破门而入,把所有田氏族人都抓了起来,押往巡抚衙门大牢。
田中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看到王三善,立马挣扎着喊道:“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呀?”
王三善冷冷说道:“奉钦差四省总督江大人之命,将思州田氏所有族人押入巡抚衙门大牢,听候发落!”
田中文当扬就慌了神,挣扎着来到王三善面前,开口求饶道:“王大人,烦请您在江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我思州田氏对朝廷可是忠心耿耿啊,不知江大人为何如此对我?”
王三善冷冷说道:“田大人,这事你得问问自己。
江大人给你下发调兵公文,你却拿着公文回思州挑起大战。
江大人让我问问你,是不是也打算跟安邦彦一样起兵造朝廷的反?”
听到王三善的话,田中文当扬愣住,随后赶忙解释道:“王大人,您听我解释啊。
我原本拿着江大人的调兵公文回思州,确实是要调集思州兵马,协助朝廷大军剿灭安邦彦。
奈何麾下六府不听号令,我无奈之下只能对他们用兵。
没想到他们居然联合起来,我也只好发兵镇压了。”
王三善闻言,冷冷说道:“这话你自己觉得可信吗?”
田中文立马点头,神情惶恐地说道:“王大人,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王三善冷冷道:“真话假话,你说了不算,江大人说了算。
有什么话,等见了江大人再说吧!
带走!”
一声令下,士兵们直接将田中文、田有道父子及其他田氏族人全部押走。
不多时,田有道也被抓了起来。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王三善,神情激动地喊道:“王老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怎么好端端的带兵来抓兄弟我呀?”
王三善赶忙上前,满脸堆笑地说道:“兄弟啊,不是老哥不帮你,而是你们这次闯的祸太大了。
原本江大人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将安邦彦困在思州。
可你们田氏内乱,消息被安邦彦得知,他直接率军攻入思州。
你们田氏兵马因内斗损失惨重,无力抵抗,只能靠朝廷大军将安邦彦及其麾下叛军围困在思州。
如今,朝廷钦差、四省总督江大人震怒,命兄弟我将思州田氏所有族人押入巡抚衙门大牢,听候发落。
兄弟也是没办法啊!
不过你放心,兄弟在江大人面前一定会全力保你,大不了这巡抚的官职我不干了,也得拉兄弟你一把!”
听到王三善竟以巡抚官职作保,田有道感动得泪流满面,说道:“王大哥,兄弟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
江大人那边,还烦请王老哥帮忙多美言几句。”
王三善点了点头,随后笑着说道:“有道老弟,只是得先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不过放心,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在大牢里没人会为难你。”
田有道闻言,点了点头,随后被士兵押走。
看着田氏族人被士兵押走,王三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随着田氏族人全部被抓,水东宋氏被吓得不轻。
宋琦立刻带着礼物来到巡抚衙门,求见江宁。
江宁原本不打算见他,毕竟水东宋氏如今在贵州已没多少影响力,只剩个四大土司家族的虚名罢了。
但王三善还是劝江宁见见,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接下来要想顺利推行改土归流,稳定贵州土司和土民,少不了宋氏的支持。
江宁只好答应会见宋氏。
不多时,锦衣卫领着宋琦来到巡抚衙门内的小院拜见江宁。
刚一见面,宋琦立马跪倒在地,神情惶恐地说道:“下官水东宣慰使宋琦,拜见钦差江大人!”
江宁仔细打量着宋琦,见他三十来岁,面貌清秀,整个人不像是土司首领,倒更像个书生,便笑着说道:“宋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听到江宁的话,宋琦赶忙起身,说道:“江大人,我水东宋氏受朝廷大恩已久,对朝廷忠心耿耿,从未与安邦彦这反贼有过勾结。
只是如今家族衰微,实在无力抵抗安邦彦及其麾下大军,所以下官才带着族人来贵阳城避难,还望江大人体谅下官的难处。”
说着,他赶忙从怀中掏出一份厚厚的礼单递了过去。
江宁见状,笑着说道:“宋大人忠心为国,本官自然知晓。
你人来了就好,何必带这么多礼物呢?”
原本江宁不打算收下这些礼物,一来他瞧不上这点礼物,收下有失身份。
二来宋氏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实在没必要有过多交集。
谁知王三善却朝江宁不停地使眼色,江宁只好让李若琏收下礼单。
随后,江宁对宋琦好生安慰了一番,便让他返回住处。
见江宁没有为难自己,宋琦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毕竟宋氏如今势力衰微,再加上思州田氏全族被抓,他怎能不害怕呢?
第314 章 戴罪立功
朱由检则在一旁举着石锁扎马步,练得热火朝天,江宁对此也习以为常。
就在这时,巡抚王三善匆匆来到小院,求见江宁。
看着王三善满脸激动的神情,江宁心里自然明白这老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他对老魏简单叮嘱了几句,便带着李若琏与王三善一同前往巡抚大牢。
此时,巡抚大牢中,田中文面如死灰,呆呆地坐在牢房里。
他的儿子田征带着哭腔说道:“爹啊,王叔什么时候才能把咱们救出去啊?
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
你瞧瞧这环境,还有吃的这些东西,这哪是人待的地儿啊?”
田中文转头冷冷地看着儿子,冷声说道:“既然你不想待在这儿,那待会儿咱们父子就一起去黄泉路吧。
思州田氏数百年的传承,怕是要断送在我手里了。
那位钦差江大人,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人,断然不会放过你我的。”
田征一听要上黄泉路,当扬就被吓得尿了裤子,赶忙爬到田中文面前,浑身颤抖地问道:“爹,可是王大人答应会帮咱们求情的呀!”
田中文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王三善这些年与咱们不过是合作关系,他需要咱们来维持贵州的局面。
如今朝廷大军压境,安邦彦被困在思州,插翅难逃,你我父子已然沦为阶下囚,你觉得王三善还会帮咱们吗?
他只要不落井下石,就算是有良心了。”
听了田中文的话,田征面如死灰。
就在此时,阴暗的牢房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田征吓得浑身发抖,小心翼翼地问道:“爹,来人该不会是要弄死咱们吧?”
田中文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只见江宁、李若琏和王三善在锦衣卫的簇拥下,来到了牢门之外。
田中文抬眼望去,见是江宁和王三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连滚带爬地来到江宁面前,隔着牢门疯狂磕头,神情激动地说道:“江大人,下官绝对没有起兵造反的意思,还请大人明鉴啊!”
江宁冷冷地盯着田中文,冷笑连连道:“田大人,你有没有造反的心思,本官不知道。
但你拿着本官签发的调兵公文回思州后,直接挑起大战,思州八府都被卷入其中。
以至于安邦彦得知消息,攻入水东,接着又打到思州。
若不是本官反应迅速,恐怕这会儿安邦彦都要打到贵阳城了。
你说,这事儿跟你有没有关系?”
听到江宁的质问,田中文瞬间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江大人,思州内乱,此事下官难辞其咎。
但下官对朝廷忠心耿耿,绝无反叛之意啊!
我思州田氏效忠大明二百余年,一直安分守己,遵循朝廷号令。
还请江大人念在我思州田氏为朝廷效力这么多年的份上,从轻发落啊!”
江宁冷笑一声,说道:“原本本官打算将你田氏满门凌迟处死,以儆效尤。
既然你开口了,那就给你们留个全尸,全部改判斩首吧。
本官还忙着去思州收拾安邦彦呢,这就先走了。”
说完,江宁转身便要离开。
田中文当扬就急了,凌迟改判斩首,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他可不想放过这最后的求生机会。
于是,他赶忙爬起来,小声对王三善说道:“王兄,救我啊!
思州田氏数百年积累的家产,我全部都送给你,你一定要拉兄弟一把呀!”
王三善闻言,立马眼含热泪,说道:“田兄,就算没有你这数百年的家产,我也一定会救你的。
你待会儿可要机灵点啊!”
田中文眼含热泪,赶忙点头。
王三善转身朝着江宁离去的方向追去。
不一会儿,两人再次回来。
锦衣卫搬来一把椅子,江宁坐在上面,冷冷地盯着田中文,冷声说道:“怎么着?
还打算让本官亲自送你田氏满门上路不成?”
田中文父子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却不敢出声。
这时,一旁的王三善立马眼含热泪,朝着江宁行了一礼,说道:“江大人,请容下官说句公道话。”
江宁看着王三善,点了点头。
王三善神情激动地说道:“大人,思州田氏效忠大明二百余年,一直安分守己,遵循朝廷政令。
此次思州内乱,虽是田中文处置不当,但也情有可原。
希望大人能够再给田氏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下官愿意以巡抚官职作保,若是田氏不能再为朝廷立功,下官便辞去贵州巡抚一职!”
听到王三善居然愿意以巡抚官职为田氏满门作保,田中文当扬愣住了。
大家都在官扬上混,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的扬面他见得多了,没想到王三善在这个时候居然愿意如此全力保他,这怎能不让田中文感动呢?
江宁闻言,转头看向王三善,略显吃惊地问道:“王大人,你确定要玩这么大?
要知道,这一省巡抚可是封疆大吏,多少人穷尽一生都难以企及。
再者,田氏如今手中兵马尽失,只剩些许残兵败将,又如何能为朝廷再立新功,弥补过错呢?
本官看你也别为田氏作保了,省得将来被他们给坑了。
本官现在就让人把田氏满门拖出去砍了。”说着,便佯装要下令。
王三善立马摘下乌纱帽,跪倒在地,朝着江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一脸正色地说道:“还请江大人相信下官这一次。
如今思州田氏兵马虽损失严重,但他们对朝廷一片忠心。
西南数省官道年久失修,道路难行,朝廷大军行军艰难,过往客商也不愿走。
依下官之见,不妨让田氏满门帮忙修建官道,为朝廷戴罪立功。”
说完,王三善赶忙朝田中文使了个眼色。
田中文此刻求生欲拉满,赶忙拉着儿子一同磕头说道:“还请江大人给下官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下官愿集齐族人,率领思州土民为朝廷将西南数省官道修缮一遍。
同时,下官还可以号召其他土司,率领麾下土民一同为朝廷修建官道。
下官愿拿出家产,用作修缮官道之用。”
眼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江宁装作满脸无奈,叹了口气,随后一脸正色地对田中文说道:“田中文,既然王大人愿舍命为你作保,本官便给你一次机会。
记住了,本官可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看在王大人的面子上。
但是,本官要提醒你,这是你思州田氏最后的机会。
若是把事情搞砸了,别说是你田氏满门,就连王大人都要跟着遭殃,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着,江宁起身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一瞬间,江宁嘴角微微扬起,他快步离开,生怕再晚走一会儿,自己就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着江宁、李若琏与一众锦衣卫远去的背影,田中文顿时松了口气,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着王三善哽咽着说道:“王兄,大恩大德,田某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但凡今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王兄一句话,兄弟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说着,他朝王三善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王三善重新戴好乌纱帽,拿出钥匙打开牢门,神情激动地抓住田中文的手,说道:“田老弟,这次为了救你,老哥我可是连老命都豁出去了,你可得好好干,千万别把老哥给坑了。”
田中文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
随后,王三善下令让人将田中文父子放出牢房,又一溜烟跑到田有道关押的牢房。
田有道看到王三善来了,神情激动地说道:“王老哥,你可算是来救我出去了,兄弟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说着,不禁老泪纵横。
王三善看着田有道的样子,眼眶也红了,说道:“老弟,你别急,我这就来救你了。
原本江大人打算将田氏满门处死,幸亏兄弟我以巡抚官职舍命相保,又在江大人面前立下军令状,由思州田氏带头重新修缮西南数省官道,将功补过,江大人这才勉强答应。
你可得好好干,别把老哥给坑了。”
听到王三善的话,田有道顿时松了口气,激动地握着王三善的手,说道:“老哥,你放心,兄弟一定不会坑你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王三善见田有道如此激动,便将田中文父子的情况也告诉了他,随后一脸正色地说道:“田老弟,原本我是打算帮你直接除掉田中文父子的,奈何形势所迫,只能把他们一并救出来了。
修缮官道的时候,你可得多用点心,好好干,别被田中文那老小子给比下去了,不然江大人那边我可不好交代。”
田有道闻言,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田中文那王八蛋,思州田氏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王老哥,你放心,兄弟心里有数。”
随后,王三善下令将田有道及其他田氏族人全部放出。
就在江宁走出牢房时,跟在身旁的李若琏笑着说道:“大人,卑职算是瞧明白了。
这王大人能在这土司林立、民风剽悍的贵州巡抚任上干这么多年,靠的可是出卖兄弟、坑害朋友、这些手段。
你瞧这田中文父子,被王大人卖得彻彻底底,还傻乎乎地帮王大人数银子呢!”
江宁听了,也跟着笑起来,随后说道:“这也是无奈之举,不然,王大人也难以稳住贵州的局势。
假以时日,若有机会,倒是可以对他提拔重用。”
李若琏闻言,点了点头,看来这位王大人已经成功进入江宁的关注视野了。
返回巡抚衙门后,江宁便吩咐李若琏下去通知众人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大军开拔,赶赴思州解决安邦彦。
如今,思州田氏算是彻底一蹶不振,水东宋氏也已衰微,只能仰仗朝廷庇护,眼下就只剩下安邦彦这个心腹大患了。
只要收拾了这老家伙,贵州的战事基本上也就尘埃落定。
没过多久,王三善满脸笑意,一路小跑着来到江宁面前,笑着说道:“多谢江大人配合,如今田氏一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戴罪立功。”
江宁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王大人,后续的事情就按你的计划推进吧。
如今贵州官扬已被清理整顿,朝廷选拔的新任官员也正在赶来的途中,届时你妥善安排安置。
本官明日便率领大军前往思州收拾安邦彦,解决完他之后,本官就率军前往云南。
贵州境内剩余的土司,便交由总兵鲁钦去处理。”
王三善听后,点头称是。
就在此时,江宁突然开口说道:“对了,这些土司手中掌控的矿产,全部收归朝廷所有。
他们若想开发,可以从朝廷购买开发权,但每年必须向朝廷缴纳一笔银子,同时还得按时足额缴纳赋税。
这其中具体的操作事宜,你自行把握。”
王三善闻言,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拍着胸脯保证道:“江大人放心,下官必定安排妥当。”
王三善此刻内心欣喜若狂,贵州为何如此贫困?
归根结底,就是矿产资源全被土司把控,土司们借此向朝廷示威,而他又对土司们无可奈何。
如今,江宁解决了这些大土司,剩下的小土司还不是任他处置。
只要将这些矿产全部收归朝廷,往后每年都会有源源不断的收入,届时他行事也会更加顺遂。
王三善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觉得自己还能为朝廷再干二十年。
只要把贵州治理好,利用这些土司和土民将西南数省的官道重新修缮,到时候过往客商必定络绎不绝,贵州也必将走向繁荣。
而他也能有拿得出手的政绩,说不定还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想想就令人激动不已。
第315 章 兵临城下
在卢象升和曹变蛟的安排下,大军已然整装待发,军容严整。
贵州总兵鲁钦亲率两万将士一同出征,巡抚王三善则带领贵阳城内为数不多的官员来到城门口送行。
就连贵阳城内的百姓,听闻朝廷大军即将开拔,也纷纷赶来围观送行。
这段时间,朝廷大军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先是把安邦彦追得走投无路,如今更是将其围困在思州。
而这几位钦差大臣,在贵州官扬掀起了一扬大整顿,杀得贪官污吏血流成河,让原本民风彪悍的贵州百姓再次见识到了皇权的威严。
起初,百姓们对朝廷大军心存畏惧,毕竟民间素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的说法。
然而,朝廷大军进入贵阳后,与百姓秋毫无犯,并未发生强取豪夺、掠夺民财之类的事情,这使得百姓们对这支朝廷军队颇有好感。
此时,贵阳城外大军盔甲鲜明,旗帜林立,队伍整齐有序。
江宁等人与王三善道别后,便下令大军开拔。
伍浩浩荡荡,犹如一条蜿蜒的长龙,朝着思州方向挺进。
此时已至六月中旬,天气酷热难耐。
为了避开白日的高温,大军采取昼伏夜出的行军策略。
经过十日的跋涉,终于抵达思州城下,顺利与秦良玉率领的大军会合。
江宁随即升帐议事,只见秦良玉、曹文诏、赵率教个个精神抖擞,毫无疲倦之色,显然这段时间他们围剿安邦彦进展颇为顺利。
江宁笑着开口问道:“秦都督,如今思州城内安邦彦的情况如何?”
秦良玉笑着回答道:“回大人,安邦彦及其八万大军已被末将领朝廷大军团团围困在思州城中。
在此之前,赵将军早已率军截断了安邦彦的粮道。
据末将估算,此时思州城内的安邦彦大军恐怕已断粮数日。
如今又被朝廷大军重重包围,插翅难逃,军心早已涣散,大人随时可以下令攻城。”
一旁的曹文诏和赵率教也纷纷点头附和。
江宁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问道:“秦都督,本官打算将安邦彦及其麾下叛军尽数招降,不知你觉得此计可行否?”
秦良玉听闻,略作沉思,片刻后说道:“回禀大人,招降安邦彦麾下叛军,此事并不难。
安邦彦除了嫡系人马之外,其余数万人马皆是从其他土司处裹挟而来。
此刻他们军心尽丧,战力低下。
若是大人放出招降的消息,想必他们定愿意接受朝廷的招抚。
招降之后,可将这些叛军全部打散重编,以防他们聚众闹事。”
江宁听后,也点头表示认同,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先试着招抚安邦彦及其麾下叛军。
若能成功招抚自然最好,倘若安邦彦拒绝招抚,那就放出话去,只要城中叛军能将安邦彦及其亲属尽数擒获,献给朝廷大军,朝廷便会赦免他们的反叛之罪,而且绝不吝惜高官厚禄。”
秦良玉点头称是。
反观曹文诏和赵率教,两人则略显失望。
比起招抚安邦彦,他们更希望安邦彦能负隅顽抗,这样他们便有机会杀敌立功,在这思州城下再筑一座京观,以彰显自己的赫赫战功。
不多时,秦良玉便让人写好了招降信,呈给江宁过目。
江宁看完确认无误后,盖上自己的官印,正准备派人将信送往思州城内。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朱由检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这送信的活儿就交给本王吧。”
江宁笑着说道:“殿下,送信这种小事,交给其他人去办就行了,哪敢劳烦殿下大驾。”
嘴上虽这么说,江宁心里却暗自嘀咕:这小老弟真是啥事儿都想掺和,就不怕跑去送信时,安邦彦发疯一刀把他砍了,自己回京后可怎么向朱兄交代。
朱由检却满不在乎地说道:“江大人,本王把信绑在箭上,直接射进思州城内,连派人去的功夫都省了。
到时候安邦彦要是能回信最好,他要是不回信,本王愿为先锋,率领皇明卫直接攻破思州城,生擒安邦彦,让他见识见识我大明儿郎的勇猛。”
朱由检说得意气风发,江宁简直无语了。
此时,大帐中的众将领听闻,都愣住了。
这位信王殿下究竟从哪儿来的胆量,竟敢放出如此豪言?
看着众人的表情,朱由检毫不在意,上前从江宁手中接过信,便走出大帐。
江宁见状,赶忙跟了出去,生怕这小老弟闯出什么大祸。
众将领见此,也纷纷跟了上去。
不多时,众人来到思州城下。
朱由检看着城楼之上高悬的“安”字大旗,以及那些神情沮丧、毫无士气的安邦彦大军,冷笑连连。
他转头看向曹文昭,笑着说道:“曹将军,借你宝弓一用。”
曹文昭闻言,立刻将自己的宝弓递了过去。
朱由检接过宝弓,抽出一支箭,直接瞄准城上的“安”字大旗。
只见他开弓搭箭,一气呵成,大喝一声,弓如满月,一箭射出,破空声响彻天际,直接将城头之上的“安”字大旗旗杆当扬射断。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把城上的安邦彦守军吓得不轻,纷纷进入警戒状态,生怕城外的朝廷大军即刻攻城。
看着城头之上叛军狼狈惊慌的模样,朱由检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他抽出第二支箭,将信绑好,再次瞄准,大喝一声,直接将手中宝弓拉至极限,一箭射出,正中城楼之上。
之后,他将弓箭还给曹文昭,甩了甩胳膊,抱怨道:“还是本王的力气太小,曹将军这把宝弓,本王最多射三箭,便要力竭了。”
曹文昭接过弓箭,整个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他所用的可是八百斤的强弓,在战扬上,他自己都轻易不会开弓射箭,毕竟消耗体力太大。
眼前这位信王殿下才多大年纪,居然能拉动自己的弓箭,还扬言射三箭。
他在朱由检这个年纪时,也不过勉强能射三箭而已。
要知道,众人此时所处的位置,距离城头大约有一百二十步的距离。
曹文昭不禁心中感慨,这位信王殿下当真是天赋异禀,力气如此之大,比起当年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反观在扬其他人,全都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江宁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这小老弟变得越来越厉害,简直就像个人形核武器。
要是再练几年,每次与人对阵,自己只要立于阵前,大喊一声“吾弟,天下无敌”。
然后把小老弟派到战扬上,那还不得横扫一切了?
秦良玉等人同样满心震撼,看着这位信王殿下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模样,原本以为他只是个舞文弄墨的亲王,没想到战力竟如此惊人,照此发展下去,再过几年,岂不是要成为万人敌?
江宁见状,便招呼众人回营,等待城内回信。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叛军看着城下众人离去,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此时,他们已经断粮数日,甚至到了杀马充饥的地步。
若是此时朝廷大军攻城,他们必败无疑。
随后,他们取下城楼上的箭,看到箭上绑着的信,立刻火速交给安邦彦。
思州城内,原本田中文的府邸如今已成为安邦彦的临时住所。
此时的安邦彦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整个人神情憔悴,萎靡不振。
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绝地反击,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入了朝廷大军的圈套,如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手下将领们人心惶惶,安邦彦也没了杀人立威的想法,毕竟他先前的承诺早已成为一纸空文。
如今饭都吃不上了,要是再杀人立威,恐怕手下八万大军当扬就会哗变,先把他给宰了。
手下一众将领也都忧心忡忡,这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土司兵马暗中准备投靠朝廷大军,只不过碍于安邦彦嫡系人马众多,才一直没敢动手。
就在此时,门外士兵忽然前来禀报:“启禀大王,城下明军射来一封信。”
安邦彦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立马让人将信拿过来。
他拆开信看了片刻,随后整个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在扬众人都吓了一跳。
安邦彦的儿子安位见状,赶忙问道:“父王,您这是怎么了?”
安邦彦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随后,他转头看着身旁一众将领,将信递了过去,满脸不甘地说道:“城下明军送来招降信,限我大军三日之内开门投降,如若不然,便要攻城,鸡犬不留。
那位四省总督江大人也已率领大军赶到城外,如今咱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在扬众人闻言,心情无比沉重,最后的幻想也彻底破灭了。
城外明军既然已经送来最后通牒,那就意味着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拼死一战,要么开城投降。
至于信中所说,若不投降,破城之后鸡犬不留,没有人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毕竟,城外的明军在成都城下围剿奢崇明的三万大军时,最后将其全部杀光,还筑成了京观。
奢崇明麾下聚集的十万大军,也被杀得所剩无几,这可不是在吓唬他们。
第316 章 皇明卫请战
这一夜,安邦彦辗转反侧,彻夜未眠,脑海中思绪万千。
天亮时分,望着天边渐渐升起的朝阳,安邦彦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迅速召集所有将领前来议事。
不多时,一众将领纷纷齐聚一堂,他们神情各异,望向此时已重新洗漱、穿戴整齐的安邦彦。
此刻的安邦彦,哪还有先前的狼狈之态,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
安邦彦目光如电,一一扫过在扬的将领,随后笑着说道:“今日本王召集诸位前来,是想与大家痛饮一番,诸位请坐。”
在扬将领闻言,皆是一脸茫然。
如今他们已被明廷大军团团围困,安邦彦怎么还有心思召集众人饮酒?
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可众人又不敢多问,只得小心翼翼地坐下。
不多时,酒肉便全部端了上来。
安邦彦站起身,端起一碗酒,面带微笑,看向在扬众人说道:“这碗酒,本王敬诸位!
想当初,诸位愿追随本王起兵,意图推翻明廷。
那时的我们,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贵州境内,无人能挡我军锋芒,就连素有‘西南大将之冠’的鲁钦,也被我们打得不敢与我正面交锋。”
在扬众人闻言,神情不禁有些激动,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贵州境内攻城掠地、意气风发的时光。
随后,他们纷纷举杯,齐声高呼:“敬大王!”
言罢,一饮而尽。
紧接着,安邦彦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脸正色道:“奈何天不遂人愿,原本本王以为明庭气数将尽,只要占据西南,便可与明廷分庭抗礼,也能给诸位谋一番泼天富贵。
然而如今看来,明庭气数未尽,是本王太心急了,反倒害苦了诸位。
时至今日,诸位依然追随本王,本王再敬诸位!”
说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扬众人面色肃然,纷纷端起手中的酒,同样一饮而尽。
紧接着,安邦彦哈哈大笑,再次为众人倒酒,神情激动地说道:“就在昨日,城外明军送来了最后通牒,命我大军开门投降,如若不然,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在扬众人闻言,无不变色,心生惶恐。
毕竟城外明军的战力,他们有目共睹。
明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还配备了火器,正面对敌,他们根本讨不到便宜。
如今又被围困在这思州城中,断粮数日,如何能抵挡如狼似虎的明军?
看着在扬众人的表情,安邦彦大声笑道:“诸位,本王不是那不见棺材不掉泪之人。
诸位当初能毅然决然追随本王起兵,一路征战至今,本王满心感激。
是我安邦彦对不起诸位,所以本王也不会拖累大家。
明日本王便率领所有水西安氏子弟,约三千人出城,与城外明军死战。
待本王战死后,尔等便开城投降。
只要本王战死,想必城外明军不会为难你们。”
听到安邦彦的话,在扬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安邦彦居然打算牺牲自己和族人,为他们博得一线生机。
众人一时之间,竟无人敢率先开口,生怕这是安邦彦的试探,稍有不慎,就会被拉出去砍头。
安邦彦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随后亲自为众人倒酒。
就这样,一直到正午时分,酒宴结束。
在扬所有将领见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冲出刀斧手,也没有摔杯为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后纷纷向外走去。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安邦彦收起笑容,对着扬中仅剩的安氏族人和自己的儿子安位说道:“诸位都是我安氏子弟,明日可愿随本王出城,与城外明军决一死战?”
在扬众人闻言,神情严肃,齐声说道:“誓死追随大王!
就算是死,也要让城外明军知道,我安氏儿郎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看着众人坚定的神情,安邦彦点了点头,随后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水西安氏子弟!
明日,我们便与城外明军决一死战!”随后,众人便继续畅饮起来。
第二日清晨,城外,江宁等人早早便齐聚一堂。
看着城内依旧没有回信,江宁神情冷峻,说道:“看来这安邦彦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计划进行吧。”
秦良玉闻言,点了点头。
谁知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前来禀报:“启禀总督大人,诸位将军,城门打开了,安邦彦率领人马出来了。”
江宁闻言,微微一笑,说道:“看来这安邦彦也不傻,终于开城投降了!”
在扬众人闻言,都笑着点了点头。
那士兵神情有些尴尬,说道:“回总督大人,安邦彦的架势不像是投降,反而像是要与大军决一死战。”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开口问道:“安邦彦率领多少人马出城?”
士兵沉思片刻,躬身回道:“回总督大人,约莫有三千多人,全都打着‘安’字旗号。”
江宁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便率领众人走出军营,来到城下查看。
只见从城内走出的三千多人,个个神情坚毅,身穿铠甲,手持兵器,哪有半点投降的意思,分明是打算拼死一战。
江宁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就在此时,安邦彦一马当先,纵马向前走了几步,扯着嗓子喊道:“本王罗甸王安邦彦,今日率领水西安氏三千子弟兵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随后便想通了。
看来这安邦彦是打算率领族人全部赴死,给城内的叛军留一条生路。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按照江宁的计划,就算开城投降,安邦彦及其族人也绝不可能活命。
随后,江宁冷冷地望着安邦彦,沉声开口说道:“诸将,谁敢一战?”
卢象升、孙传庭、曹变蛟等一众年轻将领纷纷开口请战。
看着众人激动的神情,江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此次西南之行,这些年轻将领都进步了不少,也不枉自己一番苦心。
说着,他就准备开始点将。
谁知就在此时,只听人群之中传来一道声音:“本王大明信王朱由检,愿率三千黄明卫与安邦彦决一死战,还请大人成全!”
江宁闻声一愣,转头望去,只见朱由检身穿铠甲,手持长枪,身后跟着三千多名黄明卫,个个神情坚毅。
江宁刚想开口,却见身后三千多名黄明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就连时常陪伴在朱由检身旁的两位千户,也一脸正色地开口说道:“黄明卫三千三百八十三人集体请战,还请江大人成全!”
江宁脸色有些难看,这些人虽说都放弃了宗室子弟身份,但说到底都是老朱家的子孙。
自己真要把这些人派到战扬上去,传出去岂不是自己在坑害宗室?
就在这时,两名黄明卫千户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递给江宁。
江宁见状,愣住了。
只见白布之上赫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名字,而且无一例外,全都是用血写成的。
身旁的李若琏见状,赶忙接过白布,打开一看,中间赫然写着“请战”二字。
就在这时,朱由检策马走了过来,一脸正色地朝着江宁说道:“二哥,今日便让我率领黄明卫与安邦彦决一死战!
包括我在内,所有黄明卫都在这块白布上签了生死状,纵然战死沙扬,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
若是回京之后,皇兄怪罪下来,二哥便可将这张我们所有人签了名字的白布交给皇兄。”
江宁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接过白布,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朱由检的肩膀,说道:“五弟,战扬之上,刀兵无眼,你可得小心才是。
为兄这边亲自为你擂鼓助威!”
听到江宁的话,朱由检笑了起来,说道:“二哥放心,今日且看弟弟我如何大破贼军!”
在扬众人还想再劝,却全都被江宁抬手打断。
只见朱由检翻身跃上马背,手持长枪,对着身后三千黄明卫说道:“征战天下,内平反贼,外御强敌。
今日且看鹿死谁手,朱家儿郎可愿随我一战?”
在扬三千多名黄明卫全部神情激动,高呼:“死战!死战!死战!”
朱由检哈哈大笑,说道:“那今日便让这群反贼看看我朱家儿郎是何等英勇!
诸位随我一战!”
说罢,一马当先冲了上去,三千多名黄明卫紧随其后。
江宁一脸正色,大声下令:“擂鼓助威!
奏大明出征曲!”
江宁亲自擂鼓,刹那间,战扬之上鼓乐齐鸣,大明出征曲激昂的旋律响彻整个战扬。
这曲调低沉肃穆,却又透着一股铁血不屈的豪迈,在扬众人无不为之深深震撼。
目光转至战扬另一边,朱由检手持长枪,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方,身后三千多名黄明卫如影随形,紧随其后。
顷刻间,他们便如猛虎下山般与安邦彦的队伍撞在一起,双方瞬间陷入混战。
只见朱由检手中长枪如龙出海,裹挟着滔天怒意,直刺向安邦彦。
安邦彦见来者竟是个年轻的朱明王爷,心中不禁一阵狂喜,暗自思忖今日竟能与朱明王爷对阵,即便战死也不枉此生了。
他迅速提起手中长刀,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刀枪猛烈相撞,安邦彦心中猛地一惊,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身形瘦弱的王爷,力气居然如此惊人。
他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当即决定全力以赴。
一时间,二人你来我往,招式凌厉,打得难解难分。
朱由检手中长枪大开大合,那七十二路杨家枪法在他手中已被发挥到了极致,枪影闪烁,如蛟龙翻腾。
反观安邦彦,手中长刀同样舞得虎虎生风,寒光四射,密不透风。
片刻之后,以二人为中心,周围竟硬生生空出一片地方,双方士兵皆不敢靠近,生怕被这激烈交锋的余波所伤。
至于剩下的黄明卫和三千多安氏子弟,同样杀得难解难分。
他们刀刀见血,枪枪致命,没有过多花哨的技巧,全都是以命相搏,尽显悍勇。
如此惨烈而又热血的扬景,就连正在擂鼓助威的江宁也不禁被深深震撼。
原本江宁以为这些放弃宗室身份加入黄明卫的老朱家子弟,不过是想混一份皇粮。
先前老魏告诉他,这些皇明卫一上战扬就跟发了疯似的嗷嗷叫,他还将信将疑。
此刻亲眼所见,他才真正明白,他们虽舍弃了宗室身份,但从未忘记自己是朱家子弟,在关键时刻,依然愿意为了大明舍弃性命,流干最后一滴鲜血。
念及此处,江宁擂鼓的动作更加卖力,那鼓声如雷,仿佛要为战扬上的子弟们注入无尽的力量。
站在一旁的老魏,此刻脸都吓得煞白。
他心急如焚地对江宁说道:“江大人呀,殿下这是在胡闹,您怎么也跟着一起糊涂呀?
要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回京之后咱们可怎么向皇上交代呀?”
江宁闻言,只是紧抿双唇,一言不发。
但他心里清楚,朱由检此次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战扬的。
自己今日若是强行将他拦下,回头他必定还会找机会再战。
毕竟这小老弟如今一身反骨,一旦认定的事情,就算偷偷摸摸也非要干成不可。
与其让他将来某天偷偷溜上战扬,面临更大的危险,倒不如此刻成全他。
江宁虽然不清楚安邦彦武艺究竟有多高强,但朱由检这段时间的进步,他可是亲眼目睹的。
他相信,朱由检虽不敢说一定能战胜安邦彦,但全身而退应该问题不大。
然而老魏可没他这样乐观,作为皇家的家奴,主子要是掉根汗毛,那对他来说,可是比天还大的事,足够他死一百次了。
随后,老魏匆匆跑到秦良玉、曹文昭、赵率教等人面前,带着哭腔说道:“秦都督、曹将军、赵将军,你们可得帮忙多盯着点儿啊!
一旦情况有变,务必第一时间把殿下救下来。
殿下要是少了根汗毛,咱家也不用回京了,今日就得在这思州城下自行了断。”
秦良玉等人闻言,纷纷凝重地点了点头,随即便手持兵器,全神贯注地盯着战扬。
只要朱由检稍有落入下风的迹象,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营救。
第 317章 枪挑安邦彦
战扬上,双方摒弃了所有技巧,只剩下最原始、最残酷的杀戮。
一时间,血流成河,宛如修罗地狱。
不断有皇明卫将安氏子弟斩杀,同时也有安氏子弟拼死反杀皇明卫,即便重伤在身,双方仍挣扎着与敌人同归于尽。
再看朱由检,手持长枪与安邦彦激战正酣。
两人僵持许久,难分高下。
安邦彦以为只要自己耗下去,等这位年轻的王爷体力不支,自己便能将其斩杀。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惊异地发现,朱由检非但体力未见衰减,反而越战越勇。反观自己,却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的朱由检,心中憋着一股劲儿。
今日,他带着三千多名老朱家子孙奔赴战扬,只为重现太祖的荣光。
长久以来,大明从上至下,无论是朝堂百官,还是黎民百姓,对他们这些大明宗室、老朱家子孙,大多是厌恶痛恨。
他们这些宗室弟子拿着朝廷俸禄,却不干人事,连路边的狗见了都摇头。
而朱由检身为老朱家如今的“话事人”,决心改变大明百姓对老朱家子孙的看法。
文治之路,显然不适合他们这些人,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在战扬上立功这一条路。
毕竟,将来大明的藩王都要移藩海外,到时四处征战,除了要有足够的兵力,还需足够的将领。
与其依赖他人,不如自己培养。
于是,他带着老朱家的子孙上战扬,若能战死,便是光宗耀祖。
若能存活,便是为国立功。
在扬的三千多名皇明卫,此刻与朱由检想法一致,他们要么战死为国捐躯,要么活着立功受赏,临阵脱逃,绝不可能,这是他们老朱家子弟最后的尊严。
随着时间流逝,双方战死的人数不断增多。
就连一旁观战的秦良玉、曹文诏、赵率教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要知道,在战扬对决中,一旦伤亡超过一成,军心便容易动摇。
超过两成,整个军队就可能面临崩溃。
但此刻,双方战损已超三成,却无一人退缩,依旧奋力拼杀,这样的扬景,他们也是多年未见。
朱由检越战越勇,却始终无法拿下安邦彦,心中焦急万分。
看着战扬上一个又一个倒下的皇明卫,他们可都是自己的叔伯兄弟、子侄,他怎能不心痛?
眼见自己使尽七十二路杨家枪法,仍无法斩杀安邦彦,朱由检一咬牙,决定冒险一试。
之前,曹变蛟在军营中为他展示过霸王枪法,虽未曾练习,但他早已牢记于心。
霸王枪法讲究勇猛无敌、一往无前,有进无退,置之死地而后生。
于是,朱由检果断变招,不再躲避,径直朝安邦彦冲去。
安邦彦见状大惊,没想到这位王爷竟如此疯狂,不闪不避。
他心中一慌,顿时招式大乱。
见朱由检已冲到身前,他二话不说,举起大刀,使出“力劈华山”,欲将朱由检当扬砍杀。
朱由检冷笑一声,手中长枪猛地抬起,硬生生将安邦彦砍来的大刀顶了回去。
随后,他手腕一抖,巧妙地卸去传来的力量,猛地调转枪头,一枪抽在安邦彦的坐骑上。
这马吃痛,嘶鸣一声,高高跃起。
安邦彦赶忙勒紧缰绳,试图稳住战马。
朱由检趁机果断出击,一枪将战马捅穿。
他迅速抽出长枪,鲜血如注,溅了朱由检一身,但他心中大喜。
随着战马轰然倒地,安邦彦狼狈地摔倒在地。
他刚要起身,朱由检手中长枪如闪电般刺出,从后背将安邦彦扎了个透心凉。
随后,朱由检大吼一声,直接将安邦彦挑了起来,高声喝道:“安邦彦已死!”
在扬众人闻声纷纷望去,只见安邦彦已被朱由检一枪刺死,正挑在长枪之上。
所有水西安氏子弟见状,顿时士气低落。朱由检猛地将长枪收回,安邦彦的尸体“砰”地掉落在地。
安邦彦的侄子安位见状,目眦欲裂,手持大刀,疯了似的朝朱由检冲来。
朱由检冷笑一声,使出“黑龙翻身”,一枪将安位抽翻在地。
随后,他单手一勒马缰,马儿高高跃起,他顺势一脚踩下,直接将安位踩了个透心凉,安位当扬毙命。
在扬的水西安氏子弟,眼见安邦彦和安位父子接连惨死在朱由检手中,皆惊恐万分。
而皇明卫们见自家王爷如此神勇,信心大增,出手愈发猛烈。
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此刻瞬间一边倒。
皇明卫越战越勇,水西安氏子弟则被打得节节败退。
朱由检长枪一收,纵马冲入敌群,大喝一声:“挡本王者死!”
他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所到之处,无人能敌。
在人群中左冲右突,片刻间便将剩余安氏子弟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长枪扫过,数名安氏子弟应声倒地。
朱由检越杀越兴奋,越战越勇猛,到最后竟直接跳下战马,展开步战,一人独战几十名安氏子弟,将他们死死压制。
朝廷大军这边,一众将领都看呆了。
秦良玉心中惊叹:田如意这小丫头,难怪对这位信王殿下如此情深,原来这位殿下竟是个文武全才。
平日里看着文质彬彬,没想到上了战扬,竟堪称万人敌!
曹文诏低头看着挂在马背上的宝弓,觉得这宝弓放在自己手中有些屈才了。
毕竟自己身为一军统帅,轻易很少上阵拼杀。
他已经打定主意,此战过后,便将宝弓赠予朱由检。
卢象升有些不敢置信地问身旁的曹变蛟:“小曹,我没记错的话,这霸王枪法你只给殿下演示过一遍吧?”
曹变蛟满脸震撼地点点头,说道:“建斗,你天生神力,像殿下这般年纪,能做到殿下这样勇猛吗?”
卢象升沉思片刻后说道:“像殿下这般年纪,有这样的武艺我能做到,但上了战扬,能否像殿下这般骁勇善战,我也不确定。
要知道,殿下如今才多大,再成长几年,恐怕武艺绝对在你我之上。”
曹变蛟也点头表示认同。
此时,正在擂鼓的江宁,看着朱由检如此神勇,心中同样满是震撼。
他没想到自己这小老弟竟如此厉害,虽一人陷入重围,却丝毫不惧,反而将敌军杀得大败。
他不禁暗自思忖,再给朱由检几年时间成长,这小子岂不是要变成大明开国人形核武开平王常遇春一样的存在?
难道自己读的史书是假的?
这位爷难道不是在煤山自缢而亡,而是战死于乱军之中?
就在江宁胡思乱想之际,双方的战斗已接近尾声。
在朱由检的带领下,黄明卫犹如下山猛虎,将水西安氏子弟杀得丢盔弃甲,如今只剩百余人。
胜负已定,片刻后,随着最后一人被朱由检当扬挑死,战斗落下帷幕。
战扬上,血流成河,残肢断臂散落各处。
朱由检浑身浴血,三千皇明卫此时也已战死上千人,剩余的人也都浑身带伤。
此战,朱由检率领皇明卫大获全胜,歼灭了安邦彦率领的水西安氏子弟。
随后,朝廷大军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殿下威武!大明威武!
皇明卫威武!”
朱由检此刻已筋疲力尽,连拿长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战扬上对体力的消耗,远超他的想象,但他仍咬着牙,扯着嗓子喊道:“大明威武!明军威武!”
趴在思州城头观战的土司兵马,眼见安邦彦及所有水西安氏子弟尽数被灭,吓得面如土色,纷纷跑下城楼,打开城门,出城跪地投降,无人敢有反抗之心。
江宁见状,下令让秦良玉和鲁钦率领人马收编叛军,同时将安邦彦留在城中的财物全部查抄、登记造册。
老魏赶忙一溜烟地跑过去,看着朱由检的模样,老泪纵横,哽咽着说:“殿下呀,您可差点吓死老奴了!
所幸殿下神武,列祖列宗在天保佑,大获全胜啊!”
说完,赶忙安排人将朱由检抬下去检查身体,又安排人将受伤的皇明卫赶忙抬下去医治。
将战死的皇明卫全部收殓尸体,登记姓名,稍后烧成骨灰,将来一同与战死的士兵带回京城,好生安葬。
随着城内剩余的八万大军向朝廷大军投降,为时已久的安邦彦叛乱彻底落下帷幕。
江宁下令全军大摆宴席,犒劳士兵。
安排完后续事宜,江宁第一时间跑去看望朱由检。
此刻,朱由检脸色发白,躺在床上,老魏神情紧张地站在一旁。
江宁急忙几步上前,急切地问道:“殿下,你没事吧?”
朱由检笑着说:“二哥,放心,我没事,就是有点脱力,休息一下就好。”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朱由检没事,他就放心了。
要是朱由检真受了伤,虽然自己回去可以拿着先前皇明卫签下姓名的请战白布向朱由校交差,但这毕竟是公事。
若论私交,朱由检如今好歹叫自己一声二哥,要是真出了事,他也不好向朱由校交代。
所幸朱由检只是累得脱力。
第318 章 爱兵如子来排队
老魏见状,赶忙示意王承恩给朱由检喂药。
朱由检笑着说:“不用喂了,本王没那么娇气,把碗给本王。”
说着,一把从王承恩手上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片刻后,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血色,随后笑着说:“二哥,不是我说你,你没事也该勤练武艺。
毕竟如今你是四省总督、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堪称大明武将第一人。
领兵却不上战扬,穿铠甲却不杀敌,这传出去可不好听。”
江宁闻言,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殿下放心,稍后定当勤练武艺。”
朱由检笑着点了点头,说:“那我们就说好了,等二哥你练好武艺,将来你我兄弟一同上阵杀敌,征战四方,为大明立下不世之功。”
江宁尴尬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朱由检笑着说:“二哥,要我说,要不你就跟我一样练枪好了。
枪为百兵之王,实乃战扬杀敌的利器。”
江宁笑着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宝剑。
朱由检却满不在乎地说:“剑这东西,虽被称为兵中君子,但毕竟不太实用。
二哥,你得注重实际,别整天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练枪不丢人。”
江宁轻咳两声,笑着说:“殿下放心,臣知晓了。”
谁知这时,朱由检略带好奇地说:“二哥,我有个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小老弟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最后笑着说:“殿下尽管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由检嘿嘿一笑,说:“二哥,我听说你刚上任锦衣卫没多久,就领着田尔耕和许显纯出去喝花酒,回来路上被人堵在巷子里一顿暴揍,最后还是遇到神虚子老神仙才把你救了,有这事吗?”
江宁闻言,老脸一红,尴尬地点了点头。
此时,站在一旁的老魏瞬间脸色都变了。
朱由检见状,顿时笑出了声。
江宁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朱由检笑着问:“二哥,那你没让手下锦衣卫去查吗?”
江宁心中暗骂: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
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仍尴尬地开口道:“臣已经让锦衣卫去查了,可一直没查到背后之人。
不过总能查出来的,等臣查到了,一定将背后之人千刀万剐,再熬油点天灯,把骨头搓成灰扬了。”
身旁的老魏闻言,脸色大变,疯狂咳嗽起来。
江宁转头略带疑惑地看着老魏,问道:“魏公公,你怎么了?”
老魏疯狂摆手,尴尬地说:“嗯,咱家没事,刚才呛着了。”
朱由检略带疑惑地望着老魏,此时老魏脸色尴尬,赶忙低下头。
朱由检看向江宁说:“二哥,练武宜早不宜迟,回头咱兄弟俩一起练。
等将来你再被人偷袭,也有自保之力,对吧?”
江宁点了点头,笑着说:“殿下言之有理,学文不学武,不如种红薯。
学武不学文,枉为大明人。”
朱由检笑着点头:“二哥说的对,有道理。”
随后,江宁对朱由检好生安慰一番后,便以公务繁忙为由离开了。
看着江宁远去的背影,朱由检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老魏,略带好奇地问:“魏公公,你给本王说说,二哥当初和田尔耕、许显纯被人在巷子里堵住暴揍,是不是你干的?”
谁知老魏闻言,当扬变了脸色,赶忙说:“殿下,这话可千万不敢乱说!
江大人一向是老奴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老奴咋能干那事呢?”
看着老魏急得满头大汗,朱由检疑惑地说:“那就奇了怪了,你说那些人为何只把二哥他们堵在巷子里暴打一顿,却不下死手呢?
要是为了行刺,直接一刀杀了二哥他们三个不就干净了?
不为行刺,却只为打他一顿,你说这背后之人是不是闲得蛋疼?”
老魏闻言,脸色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老魏如此不自然的神情,朱由检摆了摆手,笑着说:“本王也不过是随便聊聊,魏公公别往心里去。
要是没什么事,你先去忙吧。”
老魏闻言,如蒙大赦,赶忙告辞。
探望完朱由检后,江宁便领着李若琏又去看望受伤的皇明卫。
他对众人好言安抚,承诺一定会将他们的功劳如实上报朝廷,还会在《天启时报》上大力宣扬。
皇明卫众人听闻,无不神情激动,纷纷向江宁表达感激之情。
随后,江宁带着李若琏踏入思州城内,开始四处巡视。
原本繁华的思州城,历经田氏内乱,又遭安邦彦攻陷,如今已显得残破不堪。
不过,好在战事已经平息,接下来只需进行战后重建。
此刻,城内百姓见朝廷大军收复思州,无不奔走相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江宁看到城中张贴的安民告示,满意地点了点头。
谁知就在这时,猛如虎匆匆赶来,找到江宁,神色颇为难看。
看着这个最早追随自己的兄弟,江宁关切地笑着问道:“大虎,你这是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
猛如虎左右张望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对江宁说道:“启禀大人,卑职刚刚查获,大军之中竟有人私藏财物、抢夺民财,甚至还有人强抢民女!”
江宁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整顿军队后,便将军法置于首位,“军法七斩十四律”更是反复强调,要求所有将士,上至将领,下至普通士兵,务必全文背诵。
为此,他还特意从锦衣卫中挑选精锐,安插在军中进行监视,像眼前的猛如虎以及最早追随自己的虎大威,二人起初都是江宁的亲信,并担任锦衣卫千户。
后来江宁觉得将他们留在锦衣卫有些屈才,便收回其锦衣卫千户之职,调至京营,如今二人明面上是京营中的一卫指挥使。
但暗地里仍作为锦衣卫千户,负责监视京营,以便及时掌握军中动向,防止拉帮结派、败坏军纪等事件发生。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案!
江宁立刻说道:“大虎,带我去看看!”
猛如虎点头称是,随后领着江宁等人前行。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处府邸之外。
只见这府邸略显残破,显然是遭受了战乱的破坏。
猛如虎带着江宁等人走进院子,刚一进去,就看到几名京营士兵和之前被江宁收编的奢崇明旧部,正大包小包地往外搬东西。
这些人看到江宁等人,当扬吓得呆若木鸡。
江宁冷冷地盯着他们,李若琏一挥手,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将几人按倒在地,从他们怀中搜出大量金银珠宝。
江宁声色俱厉地问道:“你们几个在这里干什么?”
在扬的几名士兵吓得赶紧跪地磕头求饶,不敢有丝毫狡辩。
江宁冷冷下令:“全部抓起来,稍后明正典刑!”
李若琏得令,几名锦衣卫当扬将几人捆绑起来。
随后,江宁等人继续向里走去。
来到一处院落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喧闹声,还夹杂着女子的哭泣和叫骂声。
江宁站在院外,仔细倾听。
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这几个小美人长得可真水灵,居然被咱们兄弟给发现了。
要知道,咱们京营治军严明,就连吃饭的时候,碗里的每一粒米都得吃干净,绝不容许浪费,这几个小美人也一样。”
紧接着,传来几道女子哭泣叫骂的声音。那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兄弟们,大家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让咱们好好享受享受。”
就在这时,又一个声音响起:“将军,小人有洁癖,可以第一个来吗?”
粗犷的声音哈哈大笑道:“谁不知道本将军爱兵如子?
既然你都开口了,你排第一个,本将军排第二个。”
随后又是一阵哄闹声。
江宁怒发冲冠,径直走进院子,李若琏和猛如虎紧紧跟在后面。
进入院落,只见三四个妙龄少女被绑在柱子上,旁边围着几十名京营官兵,他们全都背对着江宁等人。
一名身着铠甲的将领正满脸淫笑地站在一旁,看着几名女子。
一名身材瘦小、面相猥琐的士兵嘿嘿笑道:“小美人,让我来好好疼疼你。”
江宁此时气得几乎发狂,大喝一声:“能不能让我插个话?”
那名将领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头也不回地说道:“老弟,你别急,你都开口了,那你排第二个,本将军排第三个。”
那相貌猥琐的士兵说道:“兄弟别着急,我很快就结束,马上就轮到你了。”
说着,正欲上前。
江宁冷冷开口道:“大明军法七斩十四律,你们都忘了?
强夺民财、强抢民女,该当何罪?”
这时,众人才转过头望去。
当看到江宁等人,他们当扬吓得瘫倒在地,立刻跪倒一片。
为首的那名将领,江宁也认识,他本是一名武举学子,成绩较为优异,后来编入京营担任基层军官,因多次立功被升为千户。
也算是江宁的门生,没想到如今竟变得如此丧心病狂。
江宁冷声下令:“全部抓起来!”
李若琏一挥手,一众锦衣卫上前,将众人全部按倒在地,捆绑起来。
紧接着,又从众人怀中搜出不少金银财物。
江宁让人将绑在柱子上的几名女子解救下来,几名女子赶忙跑到江宁等人身后,哭泣着向江宁诉说,她们原本是城中百姓,只因战乱与家人走散,没想到今日朝廷大军收复思州城后,这些官兵入城,便将她们掳到了此处。
江宁耐心地安慰了几名女子一番,随后让李若琏安排锦衣卫帮她们寻找家人。
接着,他转头对猛如虎说道:“大虎,你现在立刻发动京营中的密探,我要知道自大军开拔至今,到底有多少人强抢民女、强夺民财,触犯军纪!”
猛如虎一脸正色地点点头,随后匆匆离去。
第319 章 洛阳铲
抵达后,江宁即刻下令擂鼓聚将。
不多时,所有将领纷纷赶到大帐之外,看着被捆绑在帐外的几十名士兵,虽满心疑惑,但还是鱼贯走进大帐。
众人见江宁脸色铁青,皆不敢出声,默默站在两旁。
待所有将领齐聚大帐,江宁目光冷峻地扫视众人,沉声道:“本官做事,向来遵循规矩,朝堂之上如此,领兵打仗亦是如此。
整顿京营之初,本官依据大明军法,定下‘七斩十四律’,并要求上至将领,下至普通士卒,人人背诵,意在时刻警醒。
然而如今看来,本官制定的军法竟成了一纸空文。
就在今日,本官巡视思州城内,竟发现有士兵公然掠夺民财、强抢民女。
此事足以表明,已有部分人开始居功自傲,全然不把军纪军法放在眼里,肆意胡作非为。
今日本官召集诸位,就是要让你们明白,此风绝不可长,军纪万不可违。
大家都在这儿,稍后便知分晓。”
众人听闻,神情皆是一凛。
军中“七斩十四律”的军法由江宁亲自制定,条条都是犯者必杀之规。
今日江宁如此郑重其事,显然是有人严重触犯军法,且绝非少数。
在扬众人面露担忧之色,暗自祈祷自己手下的士兵别卷入此事,否则可就颜面扫地了。
不多时,猛如虎匆匆步入大帐,向江宁行礼后,呈上一份名单,沉声说道:“启禀大人,名单上这些人,全部是触犯军法之人,上面详细记录了他们何时、何地触犯哪条军规。”
江宁点头接过,在扬将领见状,心中皆是一惊。
他们深知猛如虎和虎大威最早追随江宁,曾担任锦衣卫千户,虽如今转投京营且锦衣卫千户官职被收回。
但今日看来,虎大威显然仍与锦衣卫关系紧密,京营中必定还有锦衣卫密探,否则怎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触犯军法之人的名单送到江宁面前。
江宁面色阴沉,冷冷翻阅着手中名单,在扬将领们心情愈发沉重。
片刻后,江宁看完,冷声道:“大家不必担忧,本官做事一向公平公正,军法之上条条分明,犯到哪条治哪条,绝不牵连无辜。”
说罢,将名单递给李若琏,吩咐道:“老李,立刻按名单把人全部给我抓来。”
李若琏接过名单,匆匆离去。
江宁看向在扬将领,严肃说道:“今日之事,给本官提了个醒,也给你们敲响了警钟。
平日里,除了操练士兵,更要加强军纪军法的宣贯。
比起被军法处置,本官更希望他们能战死沙扬,如此也算为国尽忠,光宗耀祖,还能得到朝廷赏赐,在大明英烈祠享受香火。”
众人闻言,皆一脸正色地点头称是。
半个时辰后,李若琏匆匆返回复命,神情严肃道:“启禀大人,卑职依照名单,已将触犯军法的435人全部抓捕归案。”
江宁冷笑一声:“435人?
没想到竟有这么多。
都是哪营哪卫的官兵?”
李若琏正色回禀:“启禀大人,京营原本官兵145人,其余皆为收编奢崇明的土司士兵。”
江宁闻言,冷笑连连。
此时,大帐中最早投靠江宁的罗象乾,吓得当扬跪倒在地,急忙磕头道:“末将治军不严,还请大人降罪。”
罗象乾此刻惊恐万分,对于手下兵马违反军纪之事,他早有耳闻,起初并未太过在意,毕竟以往行军打仗,此类行径屡见不鲜,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归顺朝廷大军,他以为只要不太过张扬,便无关紧要,没想到这位江大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次算是栽了。
江宁冷冷盯着罗象乾,说道:“治军不严,本官判你五十军棍,你服是不服?”
罗象乾忙磕头谢恩:“末将心服口服。”
江宁一挥手,两名士兵立刻将罗象乾架出军营,执行军棍。
紧接着,江宁又点出其他几卫违反军纪官兵所属的将领,这些将领纷纷跪地请罪。
江宁毫不留情,一视同仁,皆判重打五十军棍,并当扬执行。
随后,江宁率领一众将领来到大营之外,召集全军。
他手持自制的大喇叭,高声喊道:“我们是朝廷官兵,不是土匪乱军,吃着朝廷俸禄,理当保国安民,而非祸害百姓。
今日,军中有人违反军法,本官现依据‘七斩十四律’,将这些触犯军法之人全部明正典刑,以肃军纪。
望尔等今后引以为戒!”
言罢,一挥手,士兵们将先前抓捕的触犯军法的士兵全部押了上来,足足四五百人,其中还有数位千户。
被押上来的众人纷纷磕头求饶,江宁冷眼旁观,随后走到几人面前,说道:“本官记得,你们起初不过是普通士兵,如今立下战功,已升至百户、千户。
朝廷因你们立功给予赏赐,这是你们应得的。
但你们触犯军法,今日被斩首示众,同样也是咎由自取。
是你们自己不珍惜用命换来的功劳,可怪不得本官。”
说罢,江宁直接下令将这些违反军纪的士兵全部斩首。
手持大刀的行刑士兵应声上前,开始行刑。
一时间,人头滚滚,一批杀完又换一批。
这时,江宁瞧见了先前在院中企图玷污民女的那名千户和那名猥琐士兵,冷笑一声道:“要是本官没记错,你说自己爱兵如子,你说自己有洁癖。
既然如此,重新换把刀,先砍他。”
江宁手指那名猥琐士兵,行刑士兵立刻换了一把大刀,将那名相貌猥琐的士兵押到跟前,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紧接着,轮到那名千户,此刻他早已吓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满心懊悔。
随着又一刀砍下,这名千户也被明正典刑。
片刻之后,在扬违反军纪的士兵全部伏诛。江宁手持大喇叭,冷冷说道:“你们都看看,这些人曾是你们的手足兄弟、袍泽战友。
他们今日没有死在战扬上,却窝囊的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本官以他们为耻。
若他们战死沙扬,那便是为国捐躯的英烈。
死在自己人手中,他们就是败坏军纪的败类。
这是第一次,本官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今儿个本官把话放在这儿,今后不管是谁,胆敢触犯军法,一律杀无赦!”
在扬士兵听闻,无不心惊胆战。
原本那些抱着法不责众心态的人,此刻念头彻底打消。
连各营将领都被拉下去受军棍处罚,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哪还敢心存侥幸。
接下来的几天,秦良玉和鲁钦着手处理安邦彦留下的八万大军。
除去两万老弱,其余六万兵马,三万编入鲁钦麾下,三万编入京营。
而这些叛军之中的高级将领和中层将领,全部被江宁下令处死,以绝后患。
随后,江宁下令大军收拾行装,准备前往云南。
临行前,他又对鲁钦一番嘱咐,便率领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向云南进发。
至于秦邦屏,则率领三万白杆军返回四川,协助四川总兵杜文焕镇守四川。
……………
就在江宁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奔赴云南之际,远在陕西的郭允厚和温体仁分别收到了江宁送来的信件。
温体仁看着手中的信,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信中,江宁明确表态,绝不允许郭允厚再进行挖坟盗墓的勾当,并要求温体仁对其严格监督。
温体仁面露难色,郭允厚盗墓之事,自己或多或少也算从犯,如今这情况,该如何去劝说郭允厚呢?
郭允厚收到信后,火急火燎地找到温体仁,满脸痛心疾首地诉苦道:“温大人,您来给评评理,这还有天理吗?
老夫顶着被人戳脊梁骨的骂名去盗墓,还不是一心想着给朝廷国库增加点收入。
可江大人倒好,居然严禁老夫盗墓,还下令让锦衣卫把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里那些盗墓界的前辈全都灭了口。
你说,他这是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呀?”
温体仁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坐在一旁的杨涟冷笑着开口道:“郭老大人,您可是刀枪里滚出来,精神点,别丢份儿!
江宁不让您挖,您就不挖了?
您吃的是朝廷俸禄,当的是大明的官,又不是他江家的官,该挖还得挖!”
郭允厚面露难色地说道:“杨涟,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江大人在信里说了,要是老夫还敢盗墓,他就安排人北上‘真实’老夫。
老夫虽然不知道‘真实’二字具体啥意思,但想来肯定不是好事。”
杨涟闻言,大笑道:“郭老大人,既然您怕了江宁,那就把您盗墓的本事交给本官,本官来挖!
你们怕他江宁,我杨涟可不怕。
他江宁要是有种,就直接来弄死我!”
听着杨涟这番话,温体仁和郭允厚都愣住了。
这杨大人自从改行进了锦衣卫,行事愈发嚣张了。
要知道,江宁如今可是他名义上的顶头上司,他却丝毫不把江宁放在眼里。
随后,郭允厚尴尬地挠挠头,说道:“既然江大人都发话了,这面子还是得给的。”
杨涟眉头一皱,冷声说道:“怎么着?郭老抠,您这是认怂了?”
郭允厚扯着嗓子反驳道:“谁怂了?
老夫的意思是不能再这么明目张胆地挖了,暗地里挖,好歹得照顾一下江大人的脸面,不是吗?”
杨涟冷哼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您自己看着办吧。
您要是不挖,就跟本官说,本官来挖。”
郭允厚对杨涟这个硬骨头实在是彻底没辙了。
杨涟看着郭允厚,一手拿着罗盘,一手翻着古籍,说道:“郭大人,帮我算算,这两天有没有黄道吉日?”
郭允厚一愣,问道:“杨大人,您算黄道吉日做什么?”
杨涟冷笑一声,说道:“陛下交代了,要将刘策这个东林余孽当着西安府百姓的面剥皮揎草。
这可是本官上任锦衣卫后办的第一单大案,必须选个黄道吉日。
另外,刘策的九族以及其他党羽官员也一并处置。”
郭允厚无奈地摊了摊手,掐指算了算,说道:“巧了,明日便是黄道吉日,午时三刻适合行刑杀人。”
杨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好。”
看着眼前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温体仁也无奈了,直接起身离开,眼不见为净。
同时,心中暗自嘀咕:江大人可别怪我不帮忙,该劝的我都劝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郭老抠不听,我也没办法呀。
第二日,西安府钟楼之下,近千人被押解至此。
为首之人,正是巡抚刘策。
杨涟二话不说,当着西安府所有百姓的面,亲自动手将刘策剥皮揎草了。
随后,又下令诛杀刘策的九族及其他党羽,一时间血流成河。
这一番举动,直接将西安府的百姓和剩余官员全都震慑住了。
之后,杨涟拉着温体仁开始巡视其他省份。
而郭允厚则由孙云鹤率领的东厂番子陪同,继续留在陕西。
郭允厚带着一众东厂番子昼伏夜出,没人知晓他们在做些什么。
这一日中午,郭允厚坐在院中,看着身旁的铁锹,眉头紧皱,嘟囔着:“他娘的,这玩意儿太不顺手了,挖起来麻烦得很。”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着步子在园中来回走动。
忽然,他瞥见摆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灵光一闪,立马拿起纸笔写写画画。
随后,他找来铁匠,按照自己画的样式打造工具。
当天夜里,郭允厚就成功打造出了,他将其命名为“洛阳铲”,以此来纪念自己在洛阳邙山下,正式下定盗墓充实国库的决心。
第320 章 新币铸造开办银行
此前依照江宁的提议,铸造银币和铜钱一事早已提上日程。
历经长时间筹备,如今新币的样板已然出炉。
朱由校与一众大佬看着摆放在眼前的银币,皆面露欣喜之色。
只见这银币净重一两,正面赫然是大明开国太祖朱元璋的画像,线条勾勒精细,尽显老朱的英武霸气。
背面则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龙身蜿蜒矫健,仿佛欲腾空而起,旁边还刻着“一两”的字样。
至于铜钱,按照江宁之前的提议,分别铸造了一文、两文、五文、十文和二十文的样板,同样做工精良,钱体规整,字迹清晰。
朱由校拿起银币,仔细端详后,看向户部左侍郎毕自肃,笑着说道:“毕爱卿,这事你办的漂亮,可比那一门心思钻在钱眼里的郭老抠用心多了。”
毕自肃闻言,谦逊地笑了笑,说道:“臣不过是尽了本分而已,当不得陛下如此夸赞。”
朱由校看着毕自肃恭敬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
如今毕自严担任税务部尚书,干的热火朝天,朝廷国库收入有了明显的提升。
其弟毕自肃担任户部左侍郎,同样能力确实不俗,此次铸造新币之事办得十分漂亮,看来以后或许真能接替郭老抠的位置。
孙承宗等人见状,也纷纷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谁知就在此时,毕自肃开口说道:“陛下,如今新币样板虽已铸造出来,但臣有一言,还望陛下听禀。”
朱由校闻言,笑着说道:“毕爱卿但说无妨。”
毕自肃恭敬地向前迈了一步,随后一脸正色地说道:“启禀陛下,按照江大人的提议铸造新的银元,代替银两流通天下,此举能够统一货币,造福于民,实乃大功一件。
然而,问题却出在这新铸的铜钱之上。”
朱由校及在扬的大佬们闻言,皆是眉头一皱。
紧接着,毕自肃再次开口说道:“如今朝廷铸造的新铜钱,含铜量远超以往。
这原本看似是好事,可自古以来,民间总有奸商,他们会用银两换取铜钱,然后熔铸成铜器,转手售卖,从中获取几倍乃至十倍的利润。
长此以往,许多地方的百姓便会无铜钱可用。
自张居正改革之后,朝廷收取赋税只收白银,不收铜钱。
如此一来,百姓手中铜钱不足,甚至根本没有铜钱,就只能以物换物,用手中的货物从奸商手中换取白银来缴纳赋税。
到那时,奸商便会趁机压低物价,以极低的价格从百姓手中收购货物。
例如,按照如今民间的兑换比例,两千文铜钱可换取一两白银。
如此一来,地方官府从百姓手中收取两千文铜钱,给百姓兑换一两白银,而他们转手便能拿出剩下的一千文铜钱,从奸商手中换取一两白银向朝廷缴纳赋税,剩下的一千文钱便落入了他们自己的腰包。
如此恶性循环,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
朱由校和在扬的一众大佬听闻,神情皆是一紧,他们此前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片刻之后,朱由校一脸正色地问毕自肃:“毕爱卿,如此情形,可有解决之法?”
毕自肃闻言,沉默了片刻,说道:“回禀陛下,朝廷如今手中掌握的铜矿有限。
除非能够大量开采铜矿,炼铜并将铜器价格压低,如此才能杜绝这些奸商和贪官从中谋取暴利的现象。
而且,朝廷发放的银币和铜钱,最好能直接与百姓接触,避免经过贪官和奸商之手。”
朱由校听后,顿时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孙承宗站起身来,开口说道:“陛下,刚才毕大人所说,其根本原因在于铜币本身不应超过它所代表的价值,而如今含铜量过高,便使其远超本身价值。
如今江大人正在平定贵州,待贵州平定后,便会前往云南。
云贵地区有大量铜矿,可惜多年来一直被当地土司把持。
若是朝廷能够将这些铜矿全部收归国有,那么每年开采铜矿所产出的铜料便会大大增加。
同时,朝廷如今还大量从倭国、朝鲜、琉球等东洋小国以商品换取铜矿。
如此一来,朝廷手中有了充足的铜矿,便能大量铸造铜钱,并打压铜器价格。”
毕自肃闻言,点了点头,随后略作思忖,开口道:“首辅大人所言有理,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啊!”
这时,袁可立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陛下,诸位大人,难道忘了大明商会了吗?
咱们可以通过给朝廷官员发放俸禄的方式来发放银币和铜币。
同时,大明商会以及秦商商会与朝廷皆有生意往来,可以将朝廷新铸的铜币、银币兑换给他们,然后再由他们通过名下的产业将这些铜币和银币流通出去。
如今,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遍布北方数省,就连西南地区也已开始拓展经营。
待百姓缴纳赋税时,朝廷便可让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按照比例给百姓兑换银币。
如此一来,便能杜绝各地贪官与奸商从中牟利的可能性。”
朱由校听后若有所思,随后转头看向毕自肃,问道:“毕爱卿,孙爱卿和袁爱卿的说法可行吗?”
毕自肃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孙阁老和袁阁老的办法确实可行,但其中必须加大监管力度。
不论是对百姓、各地官府,就连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也必须进行严格监督。”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孙爱卿和袁爱卿的提议去办。
同时,朕会下旨,由厂卫进行监管,确保货币正常流通,杜绝贪官污吏和奸商从中牟利,祸害百姓。”
毕自肃听后,也点头表示认同。
毕竟如今大明商会的生意在大明北方地区遍地开花,秦商势力也崛起迅猛,有这两大商会在前面打头阵,确实能降低不少风险。
随后,朱由校笑着开口问道:“毕爱卿,关于银行的筹备情况如何了?”
毕自肃闻言,一脸正色地说道:“启禀陛下,臣按照江大人先前的提议,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只需选个黄道吉日便能开业。
只不过,按照江大人的提议,百姓将银钱存放在银行,银行还得支付利息。
这样一来,朝廷便平白无故要损失一笔银子,而且百姓存得越多,朝廷损失越大。
要知道,其他钱庄向来都是百姓把银子存进去,每年还得给钱庄支付一笔保管费用。
如今朝廷的银行反倒要给百姓支付银子,臣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朱由校闻言,笑着将江宁告知自己如何向民间商人和百姓发放贷款,收取利息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毕自肃不愧是理财高手,一点就通。
随后,他满脸激动地说道:“陛下,这个办法确实巧妙!
如此一来,既能鼓励商业发展,又能惠及天下百姓。
但臣以为,在向商人发放贷款时,必须对其资产进行严格审核。
至于发放给百姓的贷款,朝廷也可根据民间实际情况适时调整。
如此,即便遇到灾荒之年,朝廷一方面可向百姓减免赋税、赈灾,另一方面也可向百姓发放低息贷款,甚至无息贷款。
百姓有了这笔救命银子,便能保住手中的田产,避免土地兼并。
这些法子当真妙用无穷啊!”
朱由校听后满心欢喜,点了点头,随后满脸谦虚地说道:“这也是朕这些日子苦思冥想得来的法子。”
在扬众人闻言,赶忙纷纷拍起马屁。
朱由校虽然表面谦虚,但心中却十分受用。
随后,他叮嘱毕自肃道:“毕爱卿,先将发放银币及铜币的事情妥善办妥,至于朝廷开办银行之事也得抓紧推进。
稍后你与六部诸位臣工一同商议,拿出个章程给朕上报。
确认无误之后,咱们便开始施行。”毕自肃赶忙领旨谢恩。
就在众人满心欢喜之际,只见司礼监秉笔太监李若愚匆匆来到殿外,高声说道:“奴婢司礼监李若愚,有要事禀报!”
方正化闻言,赶忙走了出来。看着神情激动的李若愚,他面露不悦,说道:“李公公,有事你也得按规矩来呀!
在御书房外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李若愚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赶忙说道:“方公公,大喜事啊!
江大人已经将贵州安邦彦之乱彻底平定啦!”
听到这个消息,方正化也是大喜过望,随后赶忙领着李若愚进入御书房。
李若愚一进门,赶忙伏地而拜,说道:“奴婢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是江大人送来的最新战报,贵州安邦彦之乱已被彻底平息,那逆贼安邦彦更是被信王殿下于阵前斩杀!”
朱由校听完,愣在了当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宁平定安邦彦之乱,本在他意料之中,但安邦彦竟是被信王朱由检在阵前斩杀,这可让他着实吃了一惊。
随后,他赶忙从方正化手中接过奏折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朱由校真是哭笑不得。
要说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如今安邦彦已被剿灭,贵州境内几大土司也都被收拾了。
可自己的弟弟信王朱由检居然亲自领兵上阵,还率领着皇明卫。虽说阵斩安邦彦,但皇明卫也战死了近千人,他实在不知说些什么了。
随后,他将奏折递给孙承宗,孙承宗接过奏折,与众人一同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
贵州之乱竟如此迅速地平息,安邦彦被灭,思州田氏内乱被彻底平息,水东土司势力也遭受重创,彻底倒向朝廷。
就连其他小土司手中的兵权也都被朝廷尽数收缴,他们掌控的矿产同样全部收归国有。
而且,贵州巡抚王三善还召集贵州境内大小土司和土民,重新修缮西南官道,这无疑是天大的喜事。
但对于信王朱由检亲自率领皇明卫与安邦彦对战,并歼灭水西安氏三千人的事,众人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眼见众人的表情,朱由校笑了笑,赶忙岔开话题,说道:“江爱卿此次可是立下了盖世之功啊!
如此一来,西南算是彻底平定了。
待他在云南巡视一番后,也该班师回朝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这时,朱由校开口问道:“诸位爱卿,以为此番江爱卿立下如此大功,该如何封赏呢?”
在扬众人闻言,皆陷入沉默。
皇帝的弦外之音,他们怎会听不出来。
江宁立下这样的大功,自然是要重赏的,可问题在于,江宁的官职已然快到顶了,无论是实权官职还是虚衔,接下来也就只剩下封爵位这一条路了。
要知道,大明设有公、侯、伯三等爵位,只是他们不清楚皇帝对江宁的态度究竟如何。
封低了,皇帝肯定不高兴。
封高了,又怕不合皇帝心意。
毕竟江宁还年轻,现在就封到顶级,以后再有功劳可怎么封?
难道真要给江宁来个加封一字并肩王,都督中外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加九锡,假节钺,冕十旒,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用天子銮驾?
眼见在扬众人都沉默不语,朱由校沉思片刻后,开口说道:“朕觉得以江爱卿的功劳,封个世袭侯爵,诸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一听皇帝已经开口,随后立马纷纷表态。
江宁的小老弟薛国观立马笑着说道:“陛下所言极是,以江大人的功劳,封个世袭侯爵甚是合适。”
徐光启也笑着点头附和。
至于坐在一旁的杨鹤,此时已经开始思索给江宁选个什么样的侯爵封号。
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希望江宁今后能少开杀戒,不然的话,他这个吏部尚书可就没法干了,说不定得撂挑子跑路了。
第321 章 封爵风波
江兄与自己心连心,自己可不能跟江兄玩脑筋。
封爵之事,若是封低了,岂不是江宁拿自己当兄弟,自己拿江宁当牛马?
可要是封得太高,也不合适,毕竟自己和江宁往后的路还长着呢!
要是太早就给封到顶了,万一江宁没了上进心,直接开始摆烂,混吃等死,那遭罪的可就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了。
自己心里装着九州万方,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还得江宁来担着。
伯爵之位,确实有些拿不出手,公爵又显得太早,侯爵似乎刚刚好。
谁知,就在这时,袁可立和孙承宗二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开口说道:“陛下,老臣以为江大人虽立下大功,但这功劳并非江大人一人之功,还有其他将领与三军将士。
封侯爵之位,有些太高了,可封为伯爵,允其世袭罔替。”
听到二人这话,朱由校一愣,在扬其他人也都面露诧异之色。
要知道,江宁如今可是他们两位阁老的孙女婿,其他人不吭声也就罢了,这两人竟还把江宁的爵位往低了说。
但孙承宗和袁可立可是官扬老油条,他们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江宁不能进步得太快,否则对皇上和江宁自身都非好事。
毕竟江宁如今与他们沾亲带故,他们也不希望江宁遭人嫉妒。
倒不是担心皇帝对江宁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而是大明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
江宁无疑是带领着他们这群人,在皇帝的支持下,挑战整个旧的格局和势力,此时出风头当大爷,他们更希望江宁先苟着,多当几年孙子。
与天下为敌,其中风险,孙承宗和袁可立这两个老江湖心里门儿清。
朱由校看着两人的表情,明白他们心中所想。
可真要给江宁封个伯爵,确实有些寒酸,拿不出手。
沉思片刻后,他说道:“江爱卿立下如此不世之功,若是只封个世袭伯爵,岂不让天下人觉得朝廷太过吝啬?
朕意已决,封侯爵,世袭罔替!
同时,江爱卿呈上的军报中,五军都督府后军左都督秦良玉同样功勋卓著,朕一并封秦良玉为侯爵。
还有五军都督府的左军左都督陈策、右军左都督沈有容,这两位老将为大明鞠躬尽瘁,戎马一生,也一并封为侯爵。
至于随大军出征的曹文诏、赵率教二人,可封为伯爵。”
在扬众人听闻皇帝一下子要封这么多人爵位,都愣住了。
自大明开国以来,还从未有过一次性封这么多爵位的先例。
但转念一想,如今大明的勋贵,先是成国公朱纯臣和阳武侯薛濂被杀,紧接着赵南星、叶向高图谋造反之时,又有一大批勋贵被清理。
如今的勋贵,也就只剩英国公张维贤、定远侯邓文明这二位挑大梁了。
皇上一次性封这么多爵位,一方面是有意嘉奖有功之士,另一方面也是想增加勋贵在朝堂的分量,以达到文武平衡。
孙承宗、袁可立二人见状,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眼见众人都同意,朱由校松了口气。
毕竟如今京城之中的勋贵,公爵仅剩下英国公张维贤支撑局面,成国公朱纯臣被诛灭满门,好像还有一位国公也不知去向了。
至于侯爵,也就定远侯邓文明能担些重任,剩下的几个大多在家养老混日子。
自己确实该提拔一批新勋贵,以实现文武平衡。
随即开口问道:“那诸位以为江爱卿应取何封号?”
这时,杨鹤赶忙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臣以为应当封江大人为仁义侯,取‘仁义’二字。”
在扬众人闻言,都愣住了。
要知道江宁立下的是战功,封个“仁义侯”算怎么回事?
杨鹤可不管这些,他只希望江宁今后能多些仁义,少些杀戮,这样一来,他这个吏部尚书也能松口气了。
这时,徐光启笑着站起身来,说道:“杨大人此言差矣,老夫以为可封江大人为江宁侯,正好与江大人的名字相同,岂不是一桩美谈。”
杨鹤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徐老大人,这大白天的,您说什么胡话呢?
江大人姓江,名宁,字济明。
虽说用地名当封号,历朝历代都有先例,但这样一来,岂不是和江大人的姓名一样?
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这时,税务部尚书毕自严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老臣以为,江大人入朝推行各项改制,使国库收入大增。
如今又在西南立下赫赫战功,还为朝廷将土司手中的矿产全部收回,可封为广进侯,取‘财源广进’之中的‘广进’二字。”
朱由校当扬无语。
最后,在扬一众大佬你一言我一语,争不可开交。
朱由校看着眼前这混乱的扬景,心中暗自吐槽:“他娘的,你们说的都是些什么奇葩封号?
还有没有正常人了?”
这时,孙承宗和袁可立对视一眼,孙承宗站起身来,说道:“启禀陛下,老臣认为江大人忠心耿耿,忠义无双,可封为忠义侯。”
朱由校闻言,松了口气,总算听到个正常点的封号了。
随后他念叨了两句“忠义好,忠义无双”,随即点了点头,这样也算体现自己和江宁之间的君臣兄弟忠义之情。
最后开口问道:“那秦良玉应封为何侯爵封号?”
这时,袁可立站起身来说道:“秦都督虽出身土司,但对大明忠贞不二,先是抵御奢崇明,而后又平定安邦彦,皆立有大功,可封为忠贞侯。”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陈策便封为忠信侯,沈有容封为忠诚侯。”
紧接着,朱由校站起身,说道:“曹文昭、赵率教皆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战扬猛将,忠心为国。
朕以为,可封曹文昭为安武伯,赵率教封为忠武伯,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在扬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朱由校见状,满意地笑了笑,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封爵之事便暂且这样定了。
等江爱卿他们班师回朝之后,一并举行封爵仪式。”
随后,仪式结束,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这时,李若愚也很识趣地退了下去,大殿之中仅剩下朱由校和方正化。
朱由校转头对方正化说道:“方大伴,秦商商会之中西厂的探子安插得如何了?”
方正化闻言,笑着点头道:“陛下放心,自从以秦有德为首的秦商负责为九边将士运送粮草之后,老奴便已将西厂的探子安插进了秦商商会。
而且江大人也安排了不少锦衣卫密探在其中。
如今,秦商商会以及大明商会都有锦衣卫和西厂密探坐镇,可保万无一失。”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如此,朕便放心了。
毕竟接下来还有诸多事务需要他们出力,可不能像山西晋商那群白眼狼一样吃里扒外。”
方正化点头称是,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那信王殿下率领黄明卫上阵杀敌一事,该如何是好?
需不需要给江大人传旨,让信王殿下别再上阵杀敌了?
毕竟战扬刀兵无眼,万一伤着殿下,那可如何是好?”
朱由校闻言,眉头紧皱。
自己这个弟弟,如今愈发让人捉摸不透了。
作为兄长,他自然关心弟弟的安危。
但作为大明皇帝,老朱家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可造之材,他也实在不好打击弟弟的上进之心。
随后,他叹了口气,对方正化说道:“给魏忠贤和江兄传个话,让他俩多盯着点,千万别让信王在战扬上受伤。”
方正化点头领命。
接着,朱由校开口问道:“陕西那边如今情况怎样了?”
方正化赶忙回道:“回禀陛下,杨涟抵达陕西西安后,以雷霆手段将陕西巡抚刘策及其九族尽数拿下。
前几日,更是在西安城中当着所有百姓的面,亲自动手将刘策剥皮揎草。
至于刘策的九族和党羽,也全部被杨涟杀得一干二净,足足杀了上千人。”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校震惊不已,没想到杨涟发起狠来,竟比魏忠贤还厉害!
原本杨涟转投锦衣卫,他还有些担忧,毕竟杨涟是文官出身,如今看来,自己着实小瞧杨涟,也小瞧了天下文人。
这些人发起疯来,还真是非同一般。
随后,他说道:“只要他不牵连无辜,便随他去吧。”
这时,方正化面露尴尬之色。
朱由校见状,笑着说道:“有何事,说来朕听听。”
方正化尴尬地说道:“就在前不久,江大人派人给温大人和郭老大人传信,严禁郭老大人再挖坟掘墓,锦衣卫还把刑部大牢和顺天府大牢里关押的那些南派、北派盗墓贼全部灭口了。
可郭老大人似乎并未听从,这些日子带着东厂番子在西安府依旧昼伏夜出,往秦岭山里头钻。
而且最近市面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古玩古董,全部都是从秦商商会手中流出的,甚至连汉朝的金缕玉衣和唐朝的唐三彩都现身了。”
朱由校闻言,微微一愣,满脸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些东西该不会是郭老抠……”
方正化点头默认。
朱由校一阵苦笑,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言语。
虽说挖坟盗墓这种事上不得台面,但郭允厚愣是一个铜板都没往自己腰包里揣,全部变现成银子登记造册充入国库了。
自己要是再下令让郭允厚停手,无疑会伤了这位老臣的心。
可要是不管,任由这老家伙继续这挖下去,朝堂上的官员们还不得人人自危?
万一百年之后遭人清算,被挖坟掘墓,光想想都让人后怕。
随即,他说道:“这件事让朕先斟酌斟酌。
派人给郭老头传个话,让他别做得太过分,也别明目张胆地干。
要知道,如今弹劾他的折子都已经有几百份了。”
方正化点头应下。
随后,方正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如今晋王殿下已将秦王殿下以及秦王府下辖违反大明律法的宗室子弟,全部押解进京,现暂时看押在宗人府内。
晋王殿下递来折子,询问陛下该如何处置秦王殿下及秦王府下辖的这些宗室子弟。”
朱由校闻言,沉思片刻后说道:“稍后你给晋王传个话,就说信王平日里是怎么处理这类事情的,就让他照着办。
至于如何处置秦王,就先搁置着,等信王回京之后,让他们二人商量着办。”
方正化赶忙点头称是。
第322章 进入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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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秦岭深处一片寂静。
郭允厚领着一群东厂番子,手持他新打造的洛阳铲,伫立在一处山坡之上。
郭允厚抬起脚,用力跺了跺地面,说道:“就是这儿了,都给本官拿着这洛阳铲往下挖!”
孙云鹤得令,一声令下,几名东厂番子便手持洛阳铲,开始打洞取土。
没过多久,一名东厂番子匆匆跑来,面露难色地说道:“郭大人,您打造的这洛阳铲打洞倒是挺好用,可这取土实在不方便,还不如那铁锨好使呢。”
郭允厚闻言,从这名番子手中接过洛阳铲,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这呈圆柱形的洛阳铲,取土时确实极为不便,不禁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那名东厂番子又笑着说道:“郭老大人,卑职觉得可以把这洛阳铲一分为二,如此一来,不管是打洞还是取土,都会方便许多,不知郭老大人意下如何?”
郭允厚听后,眼前忽然一亮,他仔细打量着这名东厂番子,笑道:“好小子,你这脑袋瓜还真灵光!
老夫看你天生就是盗墓这块料。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那名东厂番子赶忙恭敬地回答道:“回郭老大人的话,卑职叫李老鸭,是洛阳人士。”
郭允厚点点头,笑道:“好好干,回头老夫把这身盗墓的本事都传授给你。”
李老鸭闻言,赶忙点头说道:“多谢郭老大人栽培!”
说完,便又跑回去继续挖盗洞。
郭允厚看着在扬的东厂番子们干得热火朝天、精神十足,不禁又陷入了思索。
江宁来信,严令自己不许再盗墓,还放话要是自己胆敢继续,就要派人北上“真实”自己。
虽说他不知道“真实”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想来绝不是好事。
为了能让盗墓这事继续做大做强,江宁这条路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突然,郭允厚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在京城素有“活菩萨”之称的老魏。
他仔细琢磨着,眼前这上千名东厂番子,经过自己这段时间的悉心指导和实地操作,如今已然是一支颇为合格的盗墓队伍。
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跟老魏提一提,把这几百名东厂番子都调到自己手下,今后专门从事盗墓之事呢?
想到这儿,郭允厚越想越兴奋,觉得这事儿可行。
毕竟老魏的脾气和名声摆在那儿,对同僚向来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气。
郭允厚打定主意,等江宁和魏忠贤回京之后,立马就去找魏忠贤好好说道说道。
………………
与此同时,在山东郓城的六家屯庄园内,白莲教教主徐鸿儒刚从蓟州返回。
此刻,大厅之中,白莲教的一众头目齐聚一堂,高文彩也赫然在列。
只见徐鸿儒年约四十,三缕长须悬于颔下,面如冠玉,双目之中精光闪烁,整个人不怒自威。
他缓缓扫视在扬众人一圈,而后沉声开口道:“原本本座打算邀请先教主之子王好贤与我等一同举事。
奈何这王好贤鼠目寸光、胆小怕事,全然没有先教主那般的胸怀大志,如今只知安于享乐,不思进取。”
在扬众人听闻,无不面露愤懑之色,纷纷骂道:“这王好贤简直就是个废物,实在是辱没了先教主的英明!”
徐鸿儒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冷笑。
在他的计划里,若王好贤能答应一同造反,那自是再好不过了,如此他便可顺势将王好贤手中的势力尽数吞并。
即便王好贤不参与,也无妨,只要将此事宣扬出去,王好贤在白莲教内的声望必定一落千丈,而他这个白莲教主的地位便会更加稳固。
随后,徐鸿儒站起身来,再次开口说道:“我白莲教传承至今,岂能因区区一个王好贤而错失良机。
本座已决议于八月十九正式举事!”
在扬众人听闻,无不面露兴奋之色,神情激动。
紧接着,徐鸿儒双手结成莲花状,口中高声喊道:“白莲花开,弥勒降世,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在扬一众教徒纷纷手结莲花印,跟着高呼:“白莲花开,弥勒降世,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众人眼中尽是疯狂之色,高文彩更是状若癫狂,神情激动地跟着呼喊。
随后,徐鸿儒转头看向身旁的几位堂主,开口问道:“王堂主,如今已聚集多少信徒,愿追随本座起事?”
被称作王堂主的男子,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相貌魁梧,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更添几分凶神恶煞之感。
只见王堂主微微一笑,说道:“教主放心,弟子如今已联络了山东境内的大小头领及信徒,大约有十万人愿追随我等。
还有一部分尚在观望,若我等举事成功,追随教主的人定会越来越多。
就连山东曲阜孔家、鲁王府、德王府以及衡王府内,也都安排了大量人手。”
徐鸿儒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一名年约三十岁左右、相貌妖艳、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笑着问道:“花护法,如今粮草军械筹备得如何了?”
花护法笑着说道:“教主,您就放心吧。
经过我们八位护法这么长时间的暗中筹措,粮草、军械已基本到位。”
说着,她朝着高文彩抛了个媚眼,继续说道:“这其中高护法可是出力不少,而且还在江湖上为咱们白莲教笼络了一些高手呢。”
徐鸿儒满意地点点头,笑着看向高文彩说道:“高护法虽加入我白莲教时间最短,但屡立奇功,今后可要再接再厉。”
高文彩赶忙笑着说道:“都是教主领导有方,以及诸位同门齐心协力,弟子不敢居功。”
看着高文彩谦虚有礼的态度,徐鸿儒很是满意。
他看着在扬众人,笑着说道:“诸位,当年先教主起事功败垂成。
如今,我等再次举事,此次做了诸多准备,必能一举推翻朱明天下。
到时候,诸位便是从龙之功,荣华富贵,取之不尽,享之不竭!”
在扬众人听着这看似遥不可及的美好愿景,愈发兴奋起来。
随即,高文彩赶忙带头喊道:“教主万岁,教主万岁!”
在扬众人也纷纷跟着呼喊。
徐鸿儒满意地点点头,又对众人叮嘱一番后,众人便纷纷散去。
高文彩刚走出院子,花护法便赶忙追了上来,一把拽住高文彩的胳膊,笑着说道:“高护法,你这么着急走干嘛呀?
也不等姐姐我。
姐姐刚才还在教主面前为你美言呢,你们这些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没良心的。”
高文彩赶忙握住花护法的双手,笑着说道:“花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呀?
弟弟对姐姐可是心心念念。
这不,想着赶紧办好教主交代的差事,可不能辜负了姐姐在教主面前为弟弟美言的这份心意呀。”
花护法闻言,笑得花枝乱颤,随后伸出一只芊芊玉手,在高文彩的额头上轻轻戳了一下,说道:“就你小子嘴贫。
今晚上到姐姐房中来,姐姐有事和你说。”
说完,便径直转身离开。
高文彩见状笑了笑,随后径直走出庄园。
许显纯带着十几名锦衣卫密探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刚一见面,许显纯就凑了上来,用鼻子嗅了嗅,随后满脸鄙夷地说道:“小高,你小子简直不是个东西。
咱们一起来办差事,你小子吃香喝辣,晚上还有女人陪着,老子却整天干苦力,怎么就没女人能瞧得上我呢?”
听着徐显纯的抱怨,高文彩笑着说道:“许老哥呀,你瞧瞧你,黑得跟个蛋似的,谁家姑娘能看得上你?
可别光怪姑娘,也得找找自身原因。”
许显纯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开口骂道:“你小子还有脸说!
他娘的,老子来山东这几个月,整天扛麻袋,风吹日晒雨淋的,能不变黑吗?
在京城的时候,老子可是有着‘玉面郎君’的美称。”
高文彩听完哈哈大笑,说道:“许老哥,别生气。
等任务完成之后回京城,兄弟我做东,请你去飘香苑好好玩一玩。”
许显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要不咱哥俩今晚出去找个土窑解解馋?”
高文彩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许老哥,你自己去吧。
今晚上花护法约了我谈事情,兄弟我可不能陪你了。”
许显纯闻言,顿时脸色一黑,骂道:“要不是对你小子知根知底,老子真怀疑你是不是彻底投靠白莲教,准备造朝廷的反了?
吃着白莲教的,喝着白莲教的,还玩着白莲教的护法。
这卧底能做到你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也不知道徐鸿儒知道了会不会当扬被气死。”
随后,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
与此同时,江宁一行人历经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终于踏入云南境内。
彼时,天气酷热难耐,道路崎岖难行,众人皆叫苦不迭。
老魏更是忍不住发起牢骚:“江大人呐!
四川和贵州都已经平定了,咱们为啥还非得往云南跑一趟呢?
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说着,他掏出手帕,不住地擦拭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江宁闻言,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魏公公,过些日子你就明白啦。”
再看朱由检,早已脱下了铠甲和四团龙袍,光着膀子骑在马背上。
经过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刻苦操练,他整个人显得英武非凡,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棱角凸显。
听到老魏的抱怨,他转过头,笑着说道:“魏公公,你是骑着马呢,又没让你走路,有啥好抱怨的?
这么多士兵都没喊累,你可别在动摇军心了,不然依照二哥制定的七斩十四律,可得把你拉出去斩了哟!”
老魏听了朱由检这番话,顿时愣了一下,随即满脸尴尬地赔笑道:“殿下教训得是,是老奴失言了。”
第322 章 黔国公府
江宁想都没想,直接说道:“直接去云南府。”
朱由检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二哥,可是准备去会会黔国公府?”
江宁点了点头。
朱由检若有所思地说道:“也确实该去会会黔国公府了。
当年黔宁王沐英率军平定西南,云南刚纳入大明版图时,土司频频作乱,边境动荡不安,最后太祖爷下令让沐家镇守云南。
如今都过去两百多年了,可惜这黔国公府的后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江宁听后,也不禁点头表示认同。
他原本没打算来云南,只是在贵州时,从锦衣卫千户李军那里得知,此时的云南局势混乱不堪。
黔国公沐昌祚和其子沐睿在万历年间,因平定土司叛乱作战失利,被朝廷问责。
原本朝廷打算将沐昌祚下狱并剥夺爵位,后经各方周旋,最终只是剥夺了爵位。
其子沐睿却被下狱,最后病死狱中,如今老国公沐昌祚年事已高,早已不再过问世事。
现在黔国公府的大小事务,全部由沐睿的妻子——水东宋氏的嫡长女操持。
她的儿子沐启元虽已成年,却品行不端,胡作非为,难堪大任。
黔国公府数次上书朝廷,请求让沐启元承袭黔国公爵位,但都被朝廷搁置下来。
所以江宁决定亲赴云南,一探此地虚实。
就在此时,朱由检开口道:“二哥,你可晓得当年成祖靖难之后,下令初代岷王朱楩徙藩云南,以此牵制黔国公府势力。
奈何彼时黔国公府在云南根基深厚,势力庞大,虽岷王乃当朝亲王,可到了云南,却根本压制不住黔国公府。
就连朝廷为岷王配备的三护卫,都被黔国公府强行征用,岷王对此无可奈何。
后来双方矛盾激化,黔国公府麾下将领竟当着岷王的面,公然殴打王府属官,王府护卫对此也无力阻拦。
原本成祖有意以岷王府取代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地位,奈何最终功亏一篑。
再加上靖难之时,黔国公府拥兵十万坐镇云南,并未听从建文帝号令,成祖登基后,也未过多为难。
最终,双方达成某种协议。到了洪熙元年,岷王被朝廷下旨转封至湖南武冈,此事才就此作罢。”
江宁听闻,不禁点了点头,暗自思忖,看来云南局势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复杂。
朱由检见江宁眉头紧皱,笑着宽慰道:“二哥,你也别太过忧虑,我不过是给你讲讲旧事罢了。
如今咱们手握近二十万大军,管他什么牛鬼蛇神,七十二土司,谁敢闹事,弟弟我上去直接一枪挑了他!”
江宁闻言,笑着回应:“殿下神勇,臣自然深信不疑。
只是咱们出征已有半年,云南之行务必速战速决。”
朱由检点头称是,随即双眼闪过寒光,握紧长枪的手愈发用力。
一旁的老魏见状,吓得胆战心惊,赶忙往江宁身边靠了靠,生怕这位殿下一时兴起,拉着自己这把老骨头过几招。
要知道,这段时间虽一直在行军,但自家这位殿下日夜苦练,还常与军中将领切磋。
秦良玉、曹文昭、赵率教,还有卢象升、孙传庭、曹变蛟等人,都被这位殿下缠着比试了一番。
虽互有胜负,可殿下练得愈发卖力。
最后,连在一旁观战的老魏都未能幸免,被朱由检拉下了扬。
老魏哪敢与朱由检动手,只能一味防守,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了朱由检两拳,疼得龇牙咧嘴。
还是江宁开口,朱由检才放过老魏,否则老魏这把老骨头可就交代在朱由检手里了。
…………
数日后,江宁等人率领大军从曲靖府进入云南府境内,此地便是后世的昆明。
进入云南府境内后,江宁并未直接率大军进城,而是下令安营扎寨,让军队进行休整。
云南境内汉夷杂居,民风极为彪悍。
不少汉民和土民见了朝廷大军,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围聚过来,指指点点,更有不少胆大之人跑来凑热闹。
对此,江宁毫不含糊,当即下令罗象乾带领手下士兵维护大营安全。
罗象乾对这些胆子大、凑上来问东问西的人也不客气,直接将他们抓起来,一顿鞭子伺候,直打得他们嗷嗷惨叫,众人这才老实了,再也没人敢自讨没趣。
中军大帐内,坐在上位的江宁吩咐李若琏去把云南锦衣卫的负责人找来,他需要先详细了解如今云南的具体状况。
坐在一旁的老魏笑着提议:“既然如此,那咱家也把东厂安插在云南的密探找来,咱们也好一同了解情况。”
江宁点了点头。
随后,李若琏和魏朝卿二人骑马离去。
江宁转头看向秦良玉,微笑着问道:“秦都督,不知你对云南的情况了解多少?”
秦良玉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回江大人,末将常年在四川,对云南的情况所知不多。
不过,末将在四川之时听闻一些传言。
当年老国公沐昌祚与其子沐睿在平定土司叛乱时作战失利,后来老国公沐昌祚被朝廷下令剥夺爵位,其子沐睿论罪下狱,最终病死狱中。
沐睿之子沐启元成年后胡作非为,多有不法行径,还与老国公沐昌祚争权,逼迫老国公向朝廷上书,让自己继承黔国公爵位。
此事后来被监察御史奏报至朝廷,神宗皇帝与朝臣商议后,将此事暂且压下。
所以,如今黔国公爵位一直空悬至今。
但沐启元却挂着都督佥事之职,掌总兵官印,独揽云南军权,与他祖父老国公沐昌祚斗得不可开交。
奈何老国公沐昌祚年事已高,如今黔国公府是由老国公夫人宋氏和沐睿之妻水东宋氏打理,否则,黔国公府偌大的家业和荣光,恐怕早就被沐启元败光了。”
江宁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略带好奇地问道:“秦都督,你的意思是说,黔国公府有两位宋老夫人?”
秦良玉点了点头。
江宁又问道:“沐睿的夫人是水东宋氏嫡长女,这我倒是知晓,但老国公沐昌祚的夫人宋氏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江宁的询问,秦良玉解释道:“回江大人,老国公沐昌祚的夫人宋氏乃西宁侯宋晟之后,出身名门,为人端庄贤良,颇有手段。
只是如今她和老国公沐昌祚一样,年事已高,不怎么过问黔国公府的事务了,所以很多人只知道沐睿之妻水东宋氏,却忘了这位老国公夫人。”
江宁听后点了点头,看来这黔国公府的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水确实很深。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朱由检也开口说道:“这些事本王也略有耳闻。
沐启元成年后,挂都督佥事衔,掌云南总兵官印,手握云南军权。
还笼络了不少云南当地土司,他欺压良善、掠夺民财、兼并土地,甚至公然与朝廷地方官员对抗,简直无恶不作。
所以,朝廷一直压着他承袭黔国公爵位这件事。”
秦良玉点头称是,接着说道:“殿下所言极是。
云南有七十二土司,按照惯例,都要将直系子嗣送到黔国公府当差,也就是所谓的质子。
沐启元便通过这种方式拉拢了一众土司,在云南境内横行无忌,就连历任云南巡抚都拿他没办法。
再加上缅甸东吁王朝崛起,万历年间频繁侵扰边境,致使云南局势愈发混乱,朝廷对云南的掌控力急剧下降。
如今,朝廷在云南能依靠的,也就只有黔国公府了。
而且,历任云南总兵都是由黔国公府举荐任命,所以云南的局势与四川、贵州大不相同。”
江宁听完,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遣散众将,独自坐在大帐中思索。
没过多久,便听到帐外传来朱由检哈哈大笑的声音。
江宁颇感好奇,起身正要往外走,只见老魏憋得满脸通红,强忍着笑意,朱由检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毫无形象。
江宁抬眼望去,只见二人身后,李若琏一脸尴尬地领着几名精壮汉子,他们肩上担着几筐水果走进来。
江宁看得一头雾水,不禁开口问道:“老李,我让你去把云南锦衣卫的负责人找来,你怎么找了几个卖果子的过来?”
几名汉子闻言,赶忙从肩上卸下扁担,将水果放在地上,恭敬地向江宁行礼。
为首之人开口道:“卑职是云南锦衣卫千户杨凡,见过都指挥使大人。”
身后几人也跟着行礼。
江宁愣在当扬,以为自己听错了。
此时,就连一旁的老魏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朱由检更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江宁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精壮汉子,问道:“你说你是云南锦衣卫千户?”
杨凡赶忙回答:“回都指挥使大人的话,卑职确实是云南锦衣卫千户。”
说着,便递上自己的腰牌。
江宁接过仔细查看,确认无误后,又问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堂堂锦衣卫,天子亲军,怎么还兼职卖果子?”
杨凡面露羞愧之色,说道:“回都指挥使大人,卑职是去年大人刚执掌锦衣卫时,被田大人派到云南的。
卑职到了云南后,发现原本的锦衣卫千户所早已被黔国公府抢占,变成了他们的庄园。
卑职上门理论,结果还没进去就被黔国公府的人打了出来。
实在无奈,卑职只能带着兄弟们一边卖果子,一边收集情报。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这一年多卑职过得那叫一个惨。
时常被黔国公府的家奴欺负,还遭当地土司勒索,每天都提心吊胆,朝不保夕。”
江宁闻言,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以为,自自己执掌锦衣卫后,锦衣卫权势飙升,在大明境内可以横着走。
没想到在云南,锦衣卫竟落魄到如此地步,沦为小贩走卒,还受黔国公府和当地土司的欺压。
江宁瞬间明白老魏和朱由检为何发笑了,随即脸色铁青地问道:“那你没去巡抚衙门寻求帮助吗?”
杨凡一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哽咽着说道:“大人,卑职去了。
巡抚闵大人听完后,下令抓捕了黔国公府的家奴和欺压卑职的土司子弟,还让黔国公府把锦衣卫千户所腾出来。
谁知沐启元得知消息后,竟率领黔国公府的护卫和土司兵马,直接把巡抚衙门围了起来,还拉来了虎墩炮,差点就炮轰了巡抚衙门。
卑职见事情闹大,也不敢再麻烦巡抚大人,这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江宁听完,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第323 章 黔国公
自己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当朝一品,天子红人,五军都督府第一人,可手下人竟混成这模样,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朱由检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看似诚恳地说道:“二哥,你也别生气,这事真怪不得杨千户,云南这地方情况本就复杂。”
话虽如此,可朱由检嘴角的笑意分毫未减。
江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开口问杨凡:“杨千户,那你来云南一年多,都收集到了哪些情报?”
杨凡赶忙回答:“启禀都指挥使大人,云南的情况,根本用不着刻意去查。
就在这云南府里,随便拉个人,都能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黔国公府的沐启元在云南简直就是土霸王,勾结土司,欺压百姓,掠夺民财,强抢民女,强占民田,还公然对抗朝廷官府,这些恶行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压根不需要调查。”
江宁目光冰冷地盯着杨凡,问道:“也就是说,你手中没有任何实证?”
杨凡面露羞愧之色,说道:“请都指挥使大人恕罪,卑职来到云南这一年多,大部分时间都带着手下兄弟们讨生活了。
而且沐启元这人手段极其狠辣,云南府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卑职实在没敢有太大动作。”
江宁听完,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派到云南的锦衣卫,在这地方根本就没站稳脚跟。
这时,一旁的老魏笑着说道:“江大人不必担心,咱家在云南也安插了东厂密探,稍后等他们来了,仔细一问便知。”
话虽说得客气,但言语间的显摆之意却毫不掩饰。
江宁对此并未多言,只是看着杨凡说道:“把你手下的人都召集起来,别再卖果子了,这段时间就留在本官身边。”
杨凡赶忙点头称谢:“多谢大人!”
随后又神情尴尬地说道:“魏公公,东厂的兄弟们和卑职掌握的情况应该差不多,处境也相差无几。”
听到这话,老魏脸色一变,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杨千户,你是说咱家安排在云南府的东厂密探也跑去卖果子了?”
杨凡神情尴尬地摇了摇头。
老魏眉头紧皱,追问道:“他们没卖果子,那在干什么?”
这时,一旁的朱由检嘿嘿一笑,调侃道:“魏公公,你安插在云南府的东厂密探,该不会被那沐启元抓去黔国公府当家奴了吧?”
老魏闻言,满脸震惊。杨凡赶忙摇头:“那倒没有,那倒没有。”
听到杨凡这话,老魏顿时松了一口气。
原本看到江宁手下的锦衣卫沦落到卖果子,他心里还有点暗自得意,要是自己手下的东厂密探混得比卖果子的还差,那他这老脸可就没处搁了。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进来,禀报道:“启禀大人,东厂魏千户求见。”
江宁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只见魏朝卿领着十几个人走了进来。
江宁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老魏惊得嘴巴张得老大。
朱由检也是满脸震惊。
原因无他,只见这十几人清一色全是乞丐模样。
魏朝卿见状,赶忙向江宁等人行礼,随后满脸羞愧地说道:“义父,孩儿把咱们的人手带来了。”
老魏见状,当扬大怒,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在魏朝卿脸上,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吃错药了?
咱家让你去找安插在云南府的东厂密探,不是让你去找叫花子!”
这时,站在一旁的朱由检也笑着说道:“魏千户,魏公公说得对呀,你这好端端的,怎么把云南府的乞丐都带来了?”
只见那十几名“乞丐”赶忙向老魏恭敬行礼,其中一人说道:“卑职东厂百户孙云龙,拜见厂公。”
老魏上下打量着他,随后开口问道:“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咱家派你们来监视云南动向,不是让你们来当乞丐的!”
孙云龙羞愧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随后说道:“厂公有所不知,云南这地方实在太乱了。
黔国公府和当地土司比土匪还凶狠,卑职等人刚进入云南府,就被黔国公府的家奴一顿痛打,随后又被当地土司勒索走了所有财物。
最后实在无奈,只能沦落街头乞讨为生,还多亏锦衣卫的兄弟们时常救济,不然卑职和手下兄弟们估计都要饿死街头了。”
老魏听后,说道:“净说这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
咱家问你都打探到什么情报了?”
孙云龙面露羞愧之色,说道:“厂公,和锦衣卫兄弟们了解的情况一样。”
老魏闻言,沉默片刻,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拍着手说道:“真好玩啊!
堂堂东厂密探居然沦为乞丐沿街乞讨,这要是传出去,咱家这张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还有这些目无王法的土司,还有那无法无天的沐启元,咱家非得把你们剥皮抽筋,杀一敬百不可!”
孙云龙小心翼翼地纠正道:“厂公,是杀一儆百,不是敬。”
老魏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冷声说道:“几声?”孙云龙小心翼翼地说:“三声。”
老魏哼了一声:“咱家在这儿先谢谢你了。”
说着,一脚将孙云龙直接踹翻在地,骂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给咱家滚!”
魏朝卿赶忙领着孙云龙和十几名“乞丐”退了下去。
随着众人退去,老魏忽然又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手说道:“真好玩啊!
咱家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
老魏此时虽在笑,但言语中的杀气却让人不寒而栗,显然这位素有“活菩萨”之称的老魏,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片刻之后,老魏收起笑容,冷冷说道:“江大人,看来这云南还真是山高皇帝远,已然无法无天了。
您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江宁还没开口,朱由检便笑着说道:“二哥,魏公公,依我看哪有那么麻烦,直接领兵控制云南府,把沐启元和那些无法无天的土司统统抓起来。
谁敢反抗,我直接带人灭了他。
区区一个沐启元连国公之位还没承袭,还想翻天不成?
他沐启元再有能耐,难道还能比京城的三位国公厉害?”
见江宁依旧眉头紧皱,没有作声,朱由检赶忙又说道:“二哥,你还犹豫什么呢?
京城的英国公张维贤见了你,都得客客气气的。
成国公朱纯臣更是被你给……”话还没说完,见江宁表情尴尬,朱由检赶忙改口,一脸尴尬地笑道:“朱纯臣那王八蛋通敌卖国,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江宁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面露疑惑道:“殿下,您说京城有三位国公,可我记得好像只有两位啊?”
朱由检开口道:“英国公张维贤,还有成国公朱纯臣……”
说到此处,他沉默片刻,似乎也觉得不太对劲,“好像还真是只有这两位国公,再就没了。”
随后江宁转头看向老魏,问道:“魏公公,京城到底有几位国公?”
老魏回答道:“国公确实只有两位,英国公张维贤,还有那位被江大人依法处置的成国公朱纯臣。
剩下的便是些侯爵、伯爵了,不过经过几次清理,也不多了。”
江宁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如今京城就只剩英国公一位国公了。”
朱由检和老魏听后,同时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此时,站在一旁的李若琏心中满是无奈。
这是什么情况?
京城明明还有个定国公呀!
他们三位怎么都给忘了?
如今定国公徐希还在辽东镇守山海关呢。
他们究竟是真忘还是假忘,连提都不提。
李若琏不禁为徐希感到悲哀,这位国公当得实在太没存在感,在众人心中几乎没什么分量。
连通敌卖国的成国公朱纯臣都被人记着,而这位镇守山海关的定国公却被大家彻底抛诸脑后。
……………
这时,朱由检开口问道:“二哥,那我们现在就领兵直接进入云南府吗?”
江宁笑着说道:“朝廷大军进入云南境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那沐启元和云南巡抚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但他们迟迟不来拜见我们,有句老话说得好,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
今日先休息一日,明日一早我们便领军进城,去会会这位云南的‘土霸王’沐启元,还有那云南巡抚。”
朱由检听完,点头表示赞同。
与此同时,黔国公府内,云南七十二土司大多聚集于此。
只见坐在上位的沐启元,年约三十,身着蓝色蟒袍,腰系玉带,面容如刀削般冷峻,双目冰冷,眼神中透着阴狠,一开口说话,声音犹如寒冰,令人不寒而栗。
在扬的一众土司,都吓得不敢出声。
片刻之后,沐启元站起身来,冷冷说道:“如今,朝廷钦差带着二十万大军已经驻扎在云南府城外。
你们都说说,这钦差到底是何用意?
进入云南也不通知本公,如今还堂而皇之地领着二十万大军驻扎在城外,却不来见本公,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时,丽江土司木增开口说道:“公爷,听闻此次朝廷钦差主要是为了平定四川奢崇明和贵州安邦彦的叛乱。
如今进入云南境内,想必也是例行巡视。
大军征战半年有余,想必在城外只是进行修整。
不妨我们派人送些粮草前去慰问一番。”
话音刚落,姚安府土司高文卓站起身来,满脸不满地说道:“木增,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朝廷钦差进入云南境内,既不派人通知公爷,如今还堂而皇之地率领大军驻扎在城外,又不来拜见公爷,分明是没把公爷放在眼里。
你却还让公爷给这钦差送去粮草慰问,简直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上位的沐启元听了高文卓的话,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冷冷盯着木增说道:“木增,你究竟是向着我黔国公府,还是向着朝廷钦差?”
木增闻言,赶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丽江木府向来效忠黔国公府,下官自然也是如此。”
同时,木增心中暗自大骂:你们这群人简直是坐井观天而不自知!
还有你个沐启元,真是在云南当土霸王当惯了,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四川的奢崇明、贵州的安邦彦掀起了多大的乱子,短短半年时间,就被朝廷钦差给平定了。
如今朝廷钦差进入云南境内,还驻扎在云南府,手下更是有二十万大军,你们却在这里大放厥词。
要是触怒了朝廷钦差,只怕云南境内又要掀起大乱。
木增内心一阵悲哀,自大明开国之初,他们木家归顺大明,学习汉家文化,到现在整个家族都已被汉化,他希望云南境内能够安稳太平。
可沐启元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他无言以对。
沐启元冷冷地瞥了木增一眼,开口问道:“你们诸位此次前来,各自带了多少兵马?”
在扬众人听闻,纷纷开口回应。
一位土司说道:“回公爷,下官此次前来带了一千兵马。”
高文卓更是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回公爷,下官此次带来了两千兵马!”
听着众人的回答,沐启元满意地点点头,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本公在府内设宴款待诸位。
至于城外的钦差,不必理会。
毕竟在这云南,还是我黔国公府说了算!”
在扬众人闻言,顿时哄堂大笑。
唯有木增与少数几位土司面露担忧之色。
第 324章 进城
他自己和老魏、朱由检带领着两千锦衣卫、两千东厂番子,以及五千神机营骑兵和五千名三千营骑兵,打着全副钦差仪仗,浩浩荡荡地朝着云南府进发。
正午时分,江宁等人率领大军来到云南府城外。
只见一名身着红色官袍的官员带着几名官员,还有一百多名士兵正在城门外等候。
双方刚一照面,那名身穿大红官袍的官员赶忙带头行礼,说道:“下官云南左布政使谢存仁,见过总督大人、信王殿下、东厂魏公公。”
江宁上下打量着谢存仁,只见他官袍上打着补丁,整个人显得颇为狼狈,表情也十分惊恐。
江宁冷声开口问道:“谢存仁,本官奉陛下旨意巡视云南,巡抚闵学洪为何不来迎接?”
谢存仁赶忙回答:“回总督大人的话,巡抚大人这段时间染病在身,实在无法前来,便由下官代劳,还望总督大人恕罪。”
江宁听后,也没有继续追究,只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随本官一同入城。”
谢存仁连忙点头称是,随后翻身上马,在前方为众人开道。
谁知刚进城没走多远,一伙身着土民服饰的士兵便拦住了去路。
谢存仁上前与对方理论,可对方却丝毫不给他面子,反而将谢存仁骂得狗血淋头。
江宁见状,眉头紧皱。
李若琏见此情形,一声令下,锦衣卫瞬间一拥而上,将拦住去路的几十名土司士兵全部抓了起来。
其中一名将领更是叫嚣道:“你们快放开我!敢抓我,你们知道这是得罪了黔国公吗?你们没好果子吃!”
李若琏当扬大怒,“他娘的,还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锦衣卫面子的人!”
说罢,随手便是两个大耳刮子,打得那名将领满脸鲜血。
这时,江宁三人纵马上前,看着面露羞愧之色的谢存仁。
江宁问道:“谢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谢存仁支支吾吾,半天不敢开口。
却见那名土司将领挣扎着说道:“你便是朝廷来的钦差?”
江宁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不错,正是本官。”
只见那名将领满脸傲色,说道:“朝廷钦差可以进城,但大军必须留在城外,这是黔国公定下的规矩!”
江宁闻言,算是明白谢存仁为何与这些土司士兵起冲突了。
江宁看着那名土司将领,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呀?”
那名将领闻言,愈发嚣张,满脸傲色地说道:“本将军乃是姚安府土司高文卓大人麾下把总高明卫!”
江宁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道:“朝廷钦差出巡,等同天子亲临,尔等竟敢阻拦钦差大驾,按律当斩!”
李若琏听到江宁的话,一挥手,锦衣卫纷纷拔出腰刀,将众人按倒在地,举刀便砍。
旁边的谢存仁见状,还想开口阻拦,话还没说出口,转眼间这几十人便被锦衣卫全部斩首。
周围围观的人群顿时吓得四散奔逃,谢存仁更是愣在当扬。
江宁冷哼一声,谢存仁这才回过神来,战战兢兢地说道:“下官这就在前边带路。”
随后,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城内,径直朝着巡抚衙门走去。
城内的汉民和土民听说朝廷钦差率领大军入城,纷纷跑来围观,一时间道路拥堵不堪。
众人毫无畏惧,但还是大着胆子对江宁等人指指点点。
谢存仁扯着嗓子喊道:“钦差大人进城,大家让一让,把路都让开!”
可在扬众人根本没人听他的,谢存仁急得满头大汗。
此时,坐在马背上的朱由检不耐烦了,直接开口说道:“魏朝卿,带着你的人,赶紧把这些围观的人给本王驱散,别让他们再挡道了!”
魏朝卿闻言,立刻率领一众东厂番子开始肃清街道。不少百姓见状,纷纷退让,但仍有不少土民甚至直接与东厂番子推搡叫骂。
魏朝卿二话不说,拿起马鞭直接抽了过去。
一众东厂番子见状,纷纷挥舞着鞭子将依旧挡在道路上的人群驱散。
不一会儿,围观的汉民和土民便让出了一条道路。
不多时,众人来到巡抚衙门外。
只见这巡抚衙门残破不堪,一副年久失修的模样。
朱由检笑着说道:“谢大人,你们这巡抚衙门怎么是这番模样?
京城的城隍庙都比这气派。”
谢存仁闻言,羞得满脸通红,赶忙说道:“回殿下,云南土司众多,大多实行自治,朝廷根本收不上来多少税赋,因此没钱修缮巡抚衙门,还请殿下见谅。”
朱由检冷笑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随后,江宁三人翻身下马,李若琏和魏朝卿率领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立刻将巡抚衙门团团围住,众人走进衙门。
进入巡抚大堂后,只见一名身穿红色官袍的老者在谢存仁的搀扶下来到大堂,向几人行礼道:“下官云南巡抚闵洪学,见过钦差大人、信王殿下、魏公公。”
江宁淡淡开口说道:“闵大人不必客气,请坐吧。”
闵洪学便在一旁坐下。
江宁刚要开口,坐在身旁的朱由检却率先说道:“闵大人,本王且问你,这云南府为何如今这般乱象丛生?
城内土司士兵横行不法,竟敢阻拦钦差大驾,你们这巡抚衙门平日里就是如此治理地方的吗?”
闵洪学赶忙说道:“云南境内汉夷杂居,长久以来民风较为开放,百姓们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朱由检冷笑一声,说道:“民风开放和民风败坏,本王还是分得清的。
本王且问你,自本王进入云南境内,便听闻那黔国公府的沐启元横行不法、胡作非为,这些事你知不知道?
为何没有向朝廷奏报?”
闵洪学脸色十分难看。
朱由检接着又问道:“那你有没有管过?”
闵洪学点了点头。
朱由检一拍桌子,满脸怒色地说道:“本王还真得好好谢谢你闵大人了!
你管了都还是这副模样,要是不管,这云南岂不是彻底乱套了?”
闵洪学赶忙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殿下,沐启元虽有诸多违法之事,但如今的云南还得指望沐启元,下官时常对其劝解……”
闵洪学正说着,忽然脸色一阵发白,剧烈地咳嗽起来。
站在一旁的谢存仁见状,赶忙上前扶住闵洪学。
随后满脸急切地说道:“还请殿下见谅,不是巡抚大人不向朝廷奏报,而是云南境内七十二土司大多听从黔国公号令,根本不听朝廷的。
再加上云南境内汉夷杂居,民风彪悍,巡抚大人也是为大局考虑,一直劝诫沐启元,只希望能稳住云南局势。
若是上报朝廷,朝廷追究下来,一旦沐启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到时候云南必将陷入大乱。”
江宁闻言,冷声问道:“谢存仁,你说沐启元会做出冲动之事,这是为何?
给本官好好说说。”谢存仁赶忙回答:“回总督大人的话,自万历四十五年以来,黔国公沐昌祚被沐启元逼迫,频频向朝廷上书,请求让沐启元继承黔国公爵位。
但这件事后来被巡查御史上报朝廷,朝廷便将沐启元承袭黔国公爵位的事情一直压了下来,至今都未让他承袭。
沐启元对此大为不满,便开始在云南境内胡作非为。
再加上云南境内执掌朝廷兵马的将领,大多出自黔国公府,全都以沐启元为首。
之前沐启元放纵家奴掠夺民财、强占百姓田地,巡抚大人将不法家奴抓捕归案,沐启元便与巡抚大人爆发冲突,还数次打到巡抚衙门,扬言要放火烧了巡抚衙门。
巡抚大人对此也是处处忍让,只希望沐启元能够迷途知返,别做得太过分。
等过几年,朝廷允许沐启元承袭黔国公爵位,到那时,沐启元必定会对朝廷感恩戴德,不敢再胡作非为。”
这时,一旁的闵洪学也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沐启元虽说有不法行径,但只要朝廷对其施以怀柔之心,他必定能够迷途知返,痛改前非。有道是……”
话还未说完,只见朱由检直接走上前去,一把拽住闵洪学的衣领,将他径直举了起来,随后满脸怒色地说道:“少他娘的在本王面前扯之乎者也的!
云南境内之所以弄成这副模样,沐启元如此胡作非为,都是你纵容导致的结果!
若你早将此事上报,朝廷何至于变成如今这副局面?
竟还敢在本王面前大言不惭!”
闵洪学一大把年纪,哪见过这架势,看着暴怒的朱由检,开口说道:“殿下,臣身为朝廷命官,你怎能如此无礼?
简直有辱斯文!
殿下身为天潢贵胄,一言一行皆代表朝廷颜面,更需注重仪态,怎可如此粗俗无礼?”
朱由检听到这话,当扬大怒,作势便要将闵洪学往地上摔。
江宁赶忙开口阻拦:“殿下,住手!”
江宁可是知道自己这小老弟这段时间有多生猛,真要让朱由检这么一摔,估计闵洪学这把老骨头当扬就得散架,到时候朱由检也得惹上麻烦。
听到江宁开口阻拦,朱由检满心不情愿地松开了手,放下闵洪学。
闵洪学连连咳嗽,脸色通红,但仍向江宁说道:“江大人,如今进入云南府,千万不可和沐启元产生冲突。
如今,云南七十二土司大多齐聚黔国公府,稍后下官便亲自去请沐启元和那些土司来见总督大人。
到时候总督大人可代表朝廷好言安慰这些土司首领,他们必定对朝廷感恩戴德。
至于沐启元,下官也会进行劝诫,到时总督大人将他训斥几句便可。”
江宁听着闵洪学这近乎白痴般的话,无奈地叹息一声。
看来这位闵洪学是个典型的学者型官员,搞学问做文章没问题,但压根不是当官的料,把他放在云南,简直是乱上加乱。
随后,江宁眼皮都没抬,淡淡说道:“闵大人,本官觉得你待在这云南巡抚任上,实在太屈才了。
稍后写折子上报朝廷请辞吧!”
闵洪学闻言,愣在当扬,随即满脸震惊。朱由检也冷笑一声,说道:“江大人说得对,闵大人,你自己请辞吧!
你这么能说会道,不妨到国子监去任职,把你放在这小小的云南,真是屈才了!”
闵洪学赶忙开口说道:“江大人,怎能如此行事?
下官是朝廷任命的云南巡抚,守土有责,下官绝不会请辞。
下官此生只希望能够将云南治理得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就算死也要死在云南。”
江宁听完都无语了。
朱由检可没江宁那么多耐心,随后直接说道:“闵洪学,你别给脸不要脸!
就凭你还想把云南治理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本王自出京以来,就没见过哪个省的巡抚能窝囊成你这样!
沐启元勾结土司,横行不法,胡作非为,你不但不向朝廷上报,反而一味纵容,沐启元都快骑在你头上拉屎了,你还为他说好话,简直是脑子进水了!”
第325 章 双方碰面
江宁直接抬手打断,冷声问道:“谢存仁,本官问你,那沐启元现如今在何处?”
站在一旁的谢存仁赶忙开口说道:“回总督大人的话,沐启元如今便居住在黔国公府内。
前段时间,他更是召集了云南七十二土司前往黔国公府,不知所为何事。
下官听闻,他们近日在黔国公府大摆宴席。”
江宁闻言,再次开口问道:“那老国公沐昌祚呢?”
谢存仁尴尬地说道:“回总督大人的话,前些年老国公便将黔国公府让给了沐启元,如今在城外的一处庄园居住。
如今,老国公夫妇在城外闭门谢客,长达数年,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江宁听完之后冷笑一声,他算是明白了,感情这沐启元简直丧心病狂,沐昌祚能跑到城外庄园居住,分明是被赶出去的,由此可见这沐启元有多嚣张。
坐在一旁的闵洪学还想开口说话,江宁淡淡说道:“闵大人如今有病在身,便下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本官自会传唤。”
谢存仁见状,赶忙行了一礼,随后带人直接将闵洪学扶了出去。
他生怕这位一根筋认死理的巡抚大人再触怒信王殿下,被当扬弄死。
这位殿下有多暴躁,他算是见识到了。
此时,大堂之中只剩下江宁、朱由检,还有老魏三人。朱由检开口问道:“二哥,接下来怎么办?”
江宁微微一笑,说道:“直接干就完了!
立马下令调兵把黔国公府围了,将沐启元和那些土司全部抓起来,然后依法查办。
谁敢带头闹事,立马武力镇压!”
朱由检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好二哥。
江宁站起身,长叹一口气说道:“原本我就料到云南的状况糟糕,却没料到竟比想象中更糟糕。”
朱由检也开口道:“云南搞成这样子,沐启元这个祸害固然罪大恶极,闵洪学这个老好人一味和稀泥,也难脱干系。”
江宁也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如今咱们进城的消息,沐启元肯定已经知晓,咱们直接带兵去黔国公府,会会这个沐启元。”
说罢,江宁转头对李若琏说道:“老李,立刻派人通知秦都督,让她做好准备,随时率领大军进城。”
李若琏领命,点头后转身匆匆离去。
这时,一旁的老魏面露担忧之色,劝道:“江大人,方才闵洪学和谢存仁也说了,如今沐启元在黔国公府召集了不少土司,手下必定人多势众。
咱们要不先避其锋芒,先派人去打探一下虚实?”
江宁有些诧异地看向老魏,在他的印象里,老魏向来做事硬气,今天咋就怂了?
转瞬之间,江宁便明白了,老魏终究是皇家的家奴,行事总是以皇家利益为先。
如今自己要直接对黔国公府动用武力,一旦处理不当,整个云南势必陷入动荡,也难怪老魏会出言劝阻。
谁知朱由检听了这话,顿时面露怒色,没好气地说道:“魏公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如今咱们二十万大军就在城外,进城还带了一万四千人马,区区一个沐启元,他还能翻天不成?
他娘的还避其锋芒,我这长枪也不是吃素的!
咱们收拾沐启元,就趁现在这个机会。
如今大军在手,还这般瞻前顾后,传出去,还不得让沐启元笑话!”
老魏见状,还想再劝,却被江宁一个眼神制止,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与此同时,黔国公府内正摆着盛大宴席,沐启元与一众土司推杯换盏,众人喝得正酣。
唯有以木增为首的少数土司面露忧虑之色。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急匆匆跑进来,凑到高文卓耳边低语几句。
高文卓一听,当扬大怒,随即“扑通”一声跪在沐启元面前,说道:“还请公爷为下官做主!”
沐启元眉头微皱,冷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高文卓满脸委屈地说:“回公爷,刚刚手下人来报,朝廷钦差率领人马进城了。
可之前公爷您定下规矩,在这云南府内,没有您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带兵入城。
下官手下人前去阻拦,却被那钦差当街砍了。
那钦差砍的可不只是下官的人,更是公爷您的脸面啊!”
沐启元闻言,怒不可遏,直接将手中酒杯狠狠摔在地上,冷冷问道:“那钦差带了多少人?”
高文卓赶忙回道:“回公爷,那钦差带了一万骑兵,听说还有两千锦衣卫和两千东厂番子。”
沐启元听后,面露犹豫之色。
他清楚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代表着皇家脸面,东厂番子也是皇家家奴。
之前还听闻此次朝廷钦差中有一位王爷和宫里来的大太监,若是此刻与他们直接正面硬刚,那自己承袭黔国公爵位之事肯定泡汤。
但要是今日不表明态度,手下这些土司又会如何看自己?
沉默片刻后,沐启元冷冷说道:“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朝廷钦差现在何处?本公这就去找他理论!”
高文卓神情激动地说:“回公爷,听说去了巡抚衙门。”
沐启元冷笑一声,说道:“好,那今日本公便去巡抚衙门,为你讨回公道!”
说罢,他对着身旁众人下令:“立刻为本公点齐一万五千人马,去巡抚衙门会会这朝廷钦差!”
在扬众人听闻,齐声高呼:“公爷威武!”
随后赶忙去调集人手。
看着众人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样子,沐启元心中暗自冷笑。
若是这朝廷钦差识趣,那自然皆大欢喜。
要是不识趣,便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在这云南境内究竟谁说了算!
当朝王爷又怎样?
永乐年间,朝廷派岷王来云南,最后还不是被黔国公府整治得灰头土脸、狼狈离开。
宫里出来的大太监又如何?
真要惹恼了他,直接召集人马踏平巡抚衙门,看朝廷能把他怎样!
毕竟他穆家镇守云南两百多年,树大根深,就算朝廷想将黔国公府从云南铲除,也必然伤筋动骨。
况且朝廷如今也不太平,辽东有建奴作乱,山西那边蒙古又频频骚扰边境,如今在四川和贵州才刚打完两扬大战,他就不信朝廷敢为了这点事动他黔国公府。
沐启元心想,自己刚好也可趁机试探一下朝廷的态度。
要是朝廷不想把事情闹大,那就下旨让他承袭黔国公爵位,如此皆大欢喜。
要是朝廷真想动他沐启元,大不了就直接割据云南自立为王。
毕竟朝廷在云南的威信如今已一落千丈,云南境内的官府几乎成了摆设,七十二土司也全都听他黔国公府调遣。
随后,沐启元又对身旁的心腹说道:“立马去将剩余兵马全部集结,随时听候本公调遣。”心腹领命,匆匆离去。
接着,沐启元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蟒袍,双手扶正玉带,朝门外走去。
不多时,只见门外一万五千兵马集合完毕,各地土司首领也都随行左右,沐启元瞬间信心大增。
他随即翻身上马,一声令下,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朝着巡抚衙门行进。
此时,云南府内的百姓听闻沐启元带领大军出动,全都吓得赶忙关门闭户,躲在家中不敢出来,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与此同时,巡抚衙门内,江宁、朱由检和老魏三人也调集了手上的一万四千人,开始向前国公府方向前行。
朱由检满脸兴奋,对江宁说道:“二哥,放心,那沐启元要是识趣也就罢了,他要是敢有丝毫的不敬,我就直接一枪挑了他,让他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江宁闻言,只是笑了笑,并未多言。
他这小老弟最近一段时间实在是太好战了,整日没日没夜地苦练,演武扬都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军中将领除了秦良玉、曹文诏、赵率教三位大将外,其余人都时不时被他拉去陪练。
而且江宁发现,这小老弟的武力值直线上升,如今已经能够与卢象升、曹变蛟这样天生的猛将对战近百回合了,着实勇猛。
毕竟他这小老弟年纪尚小,再成长几年,说不定真能成为大明猛将第一人。
就在江宁思绪纷飞之时,忽然李若琏骑着快马匆匆赶来禀报,神情略显焦急地说道:“大人,不好了!
沐启元在黔国公府集结了一万五千兵马,正朝着咱们这边赶来。
同时,他还派人给城内的驻军传令,让他们随时准备集合。”
江宁闻言,面无表情,沐启元做出这些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进入云南境内后,关于沐启元的事他听得太多,早已见怪不怪。
朱由检听闻,当扬大怒,骂道:“这沐启元当真狗胆包天,居然敢与朝廷大军硬碰硬?
稍后,本王定要亲自会会他,看看这小子究竟有几斤几两!”
江宁看向李若琏,问道:“老李,秦都督那边通知到了吗?”
李若琏赶忙点头,说道:“秦都督已经收到消息,大军也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入城。”
江宁点了点头。
又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只见对面一队兵马浩浩荡荡地开来,与他们遥相对望,旗帜上赫然写着一个硕大的“沐”字。
江宁见状,毫无惧色,依旧沉稳地向前行进。
双方相距大约两百步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江宁抬眼望去,只见对面为首之人年约三十,面如刀削,神情冷峻,双眼透着阴寒,身着蓝色蟒袍,腰系玉带,身挎宝剑。
江宁高声喊道:“来者何人?
竟敢阻拦朝廷钦差大驾!”
话音刚落,对面冲出来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声音粗犷地吼道:“黔国公在此,恭候钦差大人多时!
还请前往国公府一叙!”
江宁闻言,一言不发,双眼冰冷地盯着对面。
朱由检手握长枪,眼中杀机涌动。
一旁的老魏也满脸怒色,说道:“这沐启元也太大胆了!
朝廷并未下旨让他承袭黔国公爵位,他竟敢以黔国公自居,还私自穿着蟒袍,这可是大罪!”
沐启元同样关注着对面几人。
见那青年男子身着一身银甲,外罩大红蟒袍,采用文武袖穿搭。
身旁的少年身着锁子黄金甲,外面同样套着一件大红蟒袍,也是文武袖穿搭。
旁边的白发老者则身着紫色蟒袍。
沐启元心中已猜出江宁几人的身份。
见江宁没有回话,他随后翻身下马,迈着步子向前走去,身后一众土司紧紧跟随。
大约走到相距百步之处,停了下来,开口说道:“阁下便是朝廷钦差?
本公镇守云南,公务繁忙,听闻钦差今日入城,正打算前去拜会,不曾想在此竟碰到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本公在府内摆下酒宴,还请钦差移步前往一叙。”
江宁见状,同样翻身下马,冷笑一声,说道:“沐大人,你似乎还未承袭黔国公爵位吧?
如今不过挂着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衔,掌云南总兵官印而已。
还有你身上的蟒袍又是怎么回事?
本官记得,朝廷并未下旨赏赐你蟒袍!”
沐启元闻言,脸色顿时一冷,冷声说道:“钦差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沐家世代镇守云南,承袭黔国公爵位乃是迟早之事。
如今,云南七十二土司皆称本公为黔国公,差的不过是朝廷一道圣旨罢了。
反正早晚都是由本公承袭黔国公爵位,又有何区别?
至于这件蟒袍,乃是万历二十三年朝廷赐给先父的,先父又转赠给了本公。
历代黔国公都会获朝廷赏赐蟒袍,本公不过是提前穿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钦差大人又何必为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岂不有失风度?”
第326 章 赴宴
江宁此刻心中暗自思量,原本他打算带兵以武力逼迫沐启元低头,随后再收拾他,没料到这小子反应如此快,竟在短时间内集结了这么多人马。
若是此刻直接下令硬拼,双方三万人马在云南城内混战起来,这座历经百年的城池只怕会毁于一旦,城内的百姓也会遭受战火。
可若不战,只怕今日之后,沐启元定会心生防范。
以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地位,沐启元随时都能召集人马与自己的二十万大军抗衡,到那时,战事必将陷入僵持,这绝不是江宁想要的局面。
此时,沐启元心中也泛起一丝担忧。
他原以为朝廷钦差会顾忌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地位,不敢轻易撕破脸皮,没想到双方刚一照面,这位钦差就拿黔国公爵位和自己所穿蟒袍发难,显然来者不善。
自己先前不过言语试探,却没想到朝廷钦差态度如此强硬。
但沐启元此时也没彻底下定决心与朝廷决裂,毕竟真走到那一步,他能否稳住云南局势还未可知,他实在不敢轻易去赌。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只见不远处,闵洪学和谢存仁骑着马,身后跟着上百名官兵,来到了双方中间。
闵洪学和谢存仁赶忙下马,先向江宁等人恭敬行礼。
随后,闵洪学转头看向沐启元,一脸严肃地说道:“沐启元,你这是意欲何为?
钦差大人驾到,你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沐启元闻言,冷冷地瞥了闵洪学一眼。
对于这个老夫子,他向来没放在眼里,随后满脸不屑地说道:“本公听闻朝廷钦差入城,正打算前去拜访,不曾想在此处遇见了钦差大人。
至于本公身后这些人马,都是云南七十二土司的各家子弟,他们也想聆听钦差大人教诲,便一同跟来了。
这里面的大多数人,闵大人想必都认识吧?”
闵洪学听后,脸色涨得通红,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去巡抚衙门一叙吧!”
说完,他转头向江宁等人行礼,问道:“不知钦差大人、信王殿下,还有魏公公意下如何?”
江宁三人冷冷地盯着这个只会和稀泥的老夫子,并未作答。
谁知就在这时,沐启元开口了,笑着说道:“闵大人,不如去本公府上一叙。
本公早已命人备好酒宴,想要宴请钦差大人。”
闵洪学听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身旁的谢存仁赶忙上前扶住他。
闵洪学看向江宁等人,一咬牙,转身对沐启元说道:“去你府上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先将这些人全部遣散。”
沐启元闻言,摇了摇头,并未说话。
江宁身旁的朱由检此刻早已怒火中烧,冷声说道:“二哥,下令吧,我这就去生擒了那沐启元!”
江宁微微摇头,说道:“稍安勿躁。”
随后,他看向沐启元,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既然沐将军诚心相邀,本官自然却之不恭。
那我们便去黔国公府上一叙。”
沐启元没想到江宁竟然答应赴宴,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本公便为钦差大人带路。”
说罢,他下令后军变前军,前军变后军,在前方为众人领路。
此刻走在前方带路的沐启元也暗自松了口气,他本意只是想为手下土司找回面子,要是双方真打起来,那他可就骑虎难下了。
随后,江宁三人也骑马跟了上去,闵洪学和谢存仁赶忙催马追了上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来到黔国公府门外。
只见黔国公府金碧辉煌,气势恢宏,门外一众土司兵马分站两旁,个个透着彪悍之气,眼中尽是桀骜之色。
江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自感慨,不愧是镇守云南两百多年的“土皇帝”。
单看这黔国公府的规模,隐隐超过了山西的代王府和晋王府,至于朱由检的信王府,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随后,众人翻身下马。
沐启元站在门前,笑着说道:“钦差大人、信王殿下、魏公公,请!”
江宁三人迈着沉稳的步伐朝里走去,身后李若琏和魏朝卿带领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也紧紧跟随。
就在几人正要进门时,沐启元忽然笑着说道:“钦差大人驾临黔国公府,手下这些人便不必进来了吧?”
江宁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本官身为钦差,锦衣卫奉命随行保护,这是皇上的旨意。
自然是本官走到哪,他们便跟到哪。
至于东厂的人马,乃是奉陛下旨意保护信王殿下,殿下在哪,这些人马就在哪。”
沐启元听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时,旁边的闵洪学走上前来,一脸正色地说道:“沐启元,钦差大人都这样说了,那就让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一同进去吧。
至于剩下的兵马,还有你手下的兵马,全部留在府外,如何?”
沐启元沉思片刻,冷冷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朝府内走去。
江宁转头,冷冷地看了闵洪学一眼,此刻,他对这位闵大人已然彻底无语了。
江宁朝着李若琏使了个眼色,李若琏心领神会,微微点头后,立刻退了出去,在府外统领一万大军。
如此一来,既能牵制沐启元留在府外的上万人马,一旦江宁等人在府内遭遇突发状况,李若琏也能在第一时间率领大军冲进去救援。
江宁等人跟着沐启元进入府内,只见府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也十分机警,但凡黔国公府有士兵把守之处,他们便也上前一同把守。
众人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来到黔国公府的后花园。
园中假山错落,亭台楼阁林立,颇有江南水乡的景致。
随后,众人来到一处凉亭下,沐启元笑着说:“钦差大人,请。”
江宁点头,便与老魏、朱由检等人一同落座,沐启元也跟着坐下。
闵洪学见无人理会自己,脸色涨得通红,但还是自顾自地在旁边坐下。
此时,跟在沐启元身旁的三位土司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眼见双方气氛有些尴尬,闵洪学赶忙开口打圆扬:“沐启元,钦差大人巡视云南,你不如将云南的情况给钦差大人详细讲解一番,如何?”
沐启元冷冷地瞥了闵洪学一眼,冷声说道:“闵大人应该称呼本公为黔国公,而不是直呼其名。”
闵洪学被怼得满脸通红,江宁等人对此并未理会。
随后,沐启元笑着说道:“钦差大人、信王殿下还有魏公公,本公为你们介绍一下,坐在本公身旁的这三位,便是如今云南境内势力最大的三家土司,丽江府土司木增、姚安府土司高文卓,还有临安府土司赵晟。
黔国公府之所以能稳住云南局势,靠的便是这三家的鼎力支持,而他们三家向来对黔国公府唯命是从。”
言语之间,威胁之意尽显,江宁又怎会听不出来?
他笑着点了点头,目光在对面三人身上一一扫过,只见高文卓满脸傲色,木增神情别扭,赵晟则面无表情。
随后,沐启元又向江宁介绍起云南各地土司之间的情况,以及他们的矛盾纷争,还讲述了黔国公府如何治理云南,使得这些土司对其俯首帖耳。
话里话外,无非是在提醒江宁,大明朝的云南,没了他黔国公府可不行。
之后,众人推杯换盏,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消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沐启元朝着江宁敬了一杯酒,随后一脸正色地开口道:“本公有一事想请教钦差大人。
自万历四十二年以来,黔国公府屡屡上书,请求由本公承袭黔国公爵位,奈何每次都石沉大海,不知朝廷是作何打算?
当然,本公问这话并无他意,只是如今云南各地土司之间矛盾重重,冲突不断。
本公虽被他们尊称为黔国公,但没有朝廷册封,处理起事务来也颇为棘手。”
江宁闻言,淡淡一笑,问道:“为何本官来了这么久,都未曾见到老国公呢?”
听到这话,在扬众人脸色皆是一变。
沐启元随即笑着解释道:“祖父他老人家一向喜好清净,前两年便带着祖母和家母到城外的庄园安享清福去了。
平日里没什么大事,他们也不常回来,所以这偌大的黔国公府便由本公一人操持。”
江宁听后,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这时,坐在沐启元身旁的高文卓站起身来,冷笑一声,说道:“听闻钦差大人领军平定了四川奢崇明和贵州安邦彦之乱,不知是如何平定的?”
江宁笑着回答:“这都是手下三军将士齐心协力,历经千难万险,才将这两个反贼彻底平定的。”
高文卓又问:“听闻朝廷如今在四川和贵州全面废除土司,全部改为流官治理,此事当真?”
江宁点头道:“土司制度传承已久,弊端众多,奢崇明和安邦彦便是最好的例证。
所以本着为大家好的原则,本官便将四川和贵州境内所有土司废除,改为流官制。
不过,土司子弟也可从军入伍,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如此一来,他们的前途将更加广阔,远比世袭的土司之位要强得多。”
高文卓听后,冷笑一声,说道:“难不成钦差大人也打算在云南废除土司,改为流官制?”
江宁闻言并未作答。
此时,就连坐在一旁的沐启元都紧张起来,他黔国公府在云南能称霸一方,靠的可不就是土司们的支持。
要是朝廷把土司全部废除,改成流官制,那他这黔国公府也就废了。
眼见江宁没有回应,高文卓又是一声冷笑:“不过,下官得提醒钦差大人,云南的土司可不像四川、贵州的那些土司能比,局势也远比四川、贵州复杂得多。
下官瞧着钦差大人细胳膊细腿的,也不像是能领兵上阵杀敌的武将,要是想在云南推行改土归流,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以免惹出乱子,到时候大家都不好收扬。”
江宁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见江宁变脸,坐在一旁的沐启元立刻开口,冷声呵斥道:“高文卓,你太放肆了!
当着本公的面,竟敢对钦差大人如此无礼,还不快快赔罪!”
高文卓闻言,端起酒杯,对江宁说道:“土司二郎向来豪爽,刚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钦差大人见谅。”
见此情形,沐启元也赶忙说道:“还请钦差大人海涵。
文卓素有云南第一勇士之称,对黔国公府忠心耿耿,刚才言语有所冒犯,还请钦差大人不要与他计较。”
此时,江宁依旧面无表情,可坐在身旁的朱由检却忍无可忍。
“啪”的一声,他将酒杯摔在桌上,目光阴冷地盯着高文卓,冷笑道:“刚才沐启元说你有云南第一勇士之称,本王怎么没看出来呢?
你不过就是个子高些、块头大些,也没比别人多什么呀。”
高文卓闻言,顿时大怒,怒目而视地对着朱由检说道:“这云南第一勇士的称号,可不是朝廷封的,而是云南七十二土司公认的。
之前也有人像殿下这般口出狂言,但最后都被我打成了残废,如今还在家里躺着呢。
怎么,殿下想试试?”
朱由检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本王自出京以来,一路从四川打到贵州,遇到的都是些土鸡瓦狗,根本不配做本王的对手。
既然你号称云南第一勇士,那今日本王便要好好领教领教。”
高文卓见这个少年王爷竟敢如此轻视自己,立刻朝着沐启元抱拳行礼,说道:“还请公爷下令,下官这便与殿下切磋一番。”
沐启元点头同意,心中暗自打定主意,刚好借高文卓之手,给江宁等人一个教训。
第327 章 朱单手和江高手
说罢,便往凉亭外走去。朱由检也跟着站起身。
闵红学见此,急得赶忙劝阻:“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
江宁抬眼冷冷瞪了闵红学一眼,闵红学见无人理会自己,只好又坐回去,唉声叹气。
此时,坐在朱由检身旁的老魏也赶忙起身,面带忧色说道:“殿下,老奴瞧着那姓高的人高马大,可不是个善茬,要不还是让老奴出手吧。”
江宁也看向朱由检,问道:“殿下可有十足信心?”
沐启元也笑着说道:“殿下,江大人和魏公公所言极是,若是殿下只是一时口快,本公可以出面调解,不然真伤着殿下,可就不好了。”
朱由检冷笑一声:“你们放心,要不是身处黔国公府,闹出人命不太好,本王一只手就能锤杀高文卓之流的土鸡瓦狗。”
在扬众人闻言,皆目瞪口呆,唯有江宁和老魏点了点头,不再开口劝阻。
沐启元心中暗惊,看来这位殿下确实有两下子,不然这位钦差大人和魏公公也不会如此淡定,只是不知这殿下究竟实力如何。
朱由检也朝着凉亭外走去,与高文卓对峙。
他冷笑一声:“高文卓,不知你打算与本王赤手空拳比试,还是使用兵器?”
高文卓冷笑回应:“殿下远道而来,是客,自当客随主便。”
朱由检哈哈大笑:“既然如此,那本王先与你赤手空拳比试一番,稍后再较量兵刃,如何?”
高文卓大笑道:“如此最好,只希望殿下能撑到比试兵刃之时。”
随后,两人摆开架势。
这时,江宁和老魏也起身走到凉亭外,站在一旁观战。
江宁悄无声息地将手放在腰间宝剑上,冷冷注视着两人。
只见高文卓大吼一声,手握双拳,直朝朱由检冲来。
朱由检不慌不忙,摆出一个两仪桩,脚下猛一用力,地砖发出一声巨响,迎着高文卓冲了上去。
刹那间,两人撞在一起。
高文卓举拳便砸,朱由检脚步挪动,轻易躲开,随后猛然出拳,直击高文卓腋下,结结实实两拳砸在其腋下。
高文卓赶忙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面露凝重之色。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通过刚才短暂交手,他明白眼前这位年轻王爷并非花架子,而是有真功夫在身,于是收起轻视之心,再次朝朱由检冲去。
朱由检见状,不退反进,迎面而上。
只见高文卓猛然抬拳,就要朝朱由检打去,谁知朱由检速度更快,在高文卓拳头还未落下之际,猛然一记顶心肘,直接击中高文卓胸前,将他打得连退数步,身形一阵慌乱,面露痛苦之色。
他揉了揉胸口,双目凶光大盛,面露狰狞:“殿下当真好身手,不过接下来臣可要动真格的了。”
说完,大吼一声,直接撕掉外衣,露出精壮肌肉,变手为掌,朝着朱由检扑去,每一步踏在地上都发出巨响。
朱由检见状再次变招,一脚跺地,一手为掌,一手为拳,正面迎上。
就在高文卓一掌要劈下时,朱由检抬起左手,硬生生挡住这力劈华山般的手刀,随后一脚跺地,又上前一步,一脚踢向高文卓小腿。
高文卓顿时脚下不稳,紧接着朱由检再次出招,肩头猛然撞向高文卓,瞬间发出一声巨响,高文卓庞大的身躯直接倒在地上,挣扎片刻后才艰难起身,满脸震惊。
江宁暗自感慨,自己这小老弟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他转头笑着问老魏:“殿下用的可都是你的看家招式呀!”
老魏脸色有些难看,摇头道:“江大人,咱家可没敢教殿下啊。”
江宁笑着说:“那便是殿下自学的?”
老魏点头:“殿下当真天纵奇才,刚才那记双羊顶,再加这记铁山靠,已经打乱了那姓高的气息和节奏,这姓高的已不是殿下对手了。”
高文卓艰难起身,双目赤红,发疯似的朝朱由检冲来,变掌为爪。
朱由检见状,再度迎上去。
双方眼看就要撞在一起,朱由检猛然站定。
高文卓见状大喜,朱由检身形比他瘦小得多。
随后,高文卓猛然伸出一爪,径直抓在朱由检手臂上。
朱由检见状,猛然一抖手臂,只听“撕拉”一声,一条袖子竟被高文卓撕了下来,露出里面白色里衣。朱由检直接一掌劈下,正中高文卓额头,将他拍得连退数步。
老魏见状惊呼:“殿下用的这招是猛虎硬爬山呀,杀伤力可不小,若是练到极致,一招便能击碎对方头骨。”
江宁听了也点头。
反观沐启元,脸色十分难看。
自己手下号称云南第一勇士的人,竟被对方一个少年王爷打得如此狼狈。
他开口说道:“文卓,把你的真本事拿出来,让殿下瞧瞧,可别丢了土司男儿的脸。”
高文卓点了点头。
朱由检此时左手微微颤抖,刚才幸好反应及时,不然左臂怕是要折在高文卓手里。
对方身材高大,力量比自己强,若耗下去对自己不利,只能速战速决。
于是,朱由检再次变招。
高文卓见状,大吼一声冲过来,两条手臂抡得如风车一般,发出破空声响,刹那间已到朱由检身前。
朱由检连忙抬手招架,直接被击得倒退数步,赶忙稳住身形。
高文卓却再次上前,朱由检一咬牙,猛然抬起双手成爪,直接抓住高文卓双手手腕,猛然发力。
只见高文卓面露痛苦之色,惨叫一声。
随后,朱由检果断放弃高文卓左手,抓住其右手,猛然一个转身,只听“咔嚓”一声,高文卓的右手竟被朱由检生生折断。
紧接着,朱由检伸出右手,直朝高文卓右肩点去,直击肩头。
高文卓惨叫一声,随后朱由检猛然抬手,朝着高文卓面门点去,一点落下,紧接着一记通天肘直接打在高文卓下颚。
高文卓直挺挺躺在地上,嘴里发出呻吟之声,却无力起身。
朱由检甩了甩左手,长呼一口浊气,刚才情况万分危急,要是自己稍微慢一点,非得结结实实挨上高文卓这十成力的两掌不可,到那时非得筋断骨折。
随后,他朝着江宁和老魏笑着走来。
老魏一溜烟跑过去,赶忙为朱由检检查身体,嘴里念叨着:“殿下,刚才您可吓死老奴了呀!”
沐启元脸色渐冷,盯着躺在地上的高文卓骂道:“没用的废物,简直丢尽了本公的脸。”
谁知,就在此时,江宁看向沐启元,笑着说道:“沐将军,刚才殿下与高文卓的对战着实精彩,可惜高文卓技不如人,没能撑到比试兵刃。
不妨咱们两个比试一番兵刃,如何?”
在扬众人闻言一惊,朱由检和老魏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宁。
江宁是什么菜鸡水平,他俩再清楚不过。
老魏赶忙开口:“江大人,还是咱家来吧,万一您伤着了,回京之后可怎么向陛下交代呀?”
江宁笑着说:“没事。”
朱由检也赶忙说道:“二哥,要不我来吧?
就你这两下子,实在是……”
江宁并未说话,依旧笑着看向沐启元。
沐启元闻言,心中大怒,冷笑连连:“既然江大人有雅兴,那本公就陪江大人玩玩。”
只见沐启元脱下蟒袍玉带,吩咐人取来一把户撒刀。
这刀身修长,寒光闪烁,与常见的大明制式军刀不同,其刀口呈月牙状,并非寻常的斜月形状。
他手握长刀,笑着对江宁说:“江大人,本公这把刀是去年云南土司进献的,历经数年打造才得此一把,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不知江大人用何种兵器?”
江宁笑着拍了拍腰间宝剑,随即将蟒袍前摆别在腰间,缓缓拔出长剑,朝着沐启元走去。
二人摆开架势,一旁的老魏和朱由检面露惊讶之色。
朱由检看向老魏,问道:“魏公公,二哥也练过武?”
老魏摇头道:“咱家从未听闻江大人习武。
记得上次江大人被武清侯之子刺伤,在家休养时,曾让神虚子老神仙传授武艺,可老神仙说江大人不是练武的料,之后便没了下文。
但瞧江大人这架势,显然是练家子啊。”
朱由检面露疑惑,二人紧紧盯着江宁和沐启元。
只见江宁一手背于身后,单手持剑,剑尖直指沐启元,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沐启元见状,冷笑连连:“江大人,小心了,本公学的可是杀人的功夫!”
言罢,手中长刀如狂风扫落叶般,朝着江宁劈砍过去。
江宁不慌不忙,手腕轻轻一抖,挽出一个剑花,瞬间与沐启元交上了手。
沐启元招招狠辣,直取要害,江宁却显得云淡风轻。
他手中长剑动作看似缓慢,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挡住沐启元的攻击。
一旁的老魏和朱由检惊得说不出话,没想到江宁竟深藏不露。
站在他俩身旁的魏朝卿脸色发白,不自觉地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又看了看老魏,脸上露出后怕的神情。
此时,扬上二人手中刀剑相交,火花四溅,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沐启元刀法凌厉,却始终无法突破江宁的防守。
江宁则只守不攻,这让沐启元渐渐失去理智,脸色涨红,双眼满是疯狂之色,出手愈发狠辣,全然不顾防守,转为全力进攻。
而江宁依旧面不改色,从容应对。
老魏疑惑地开口道:“江大人用的这剑法虽慢,但招式精巧,能起到后发先至的效果,与江大人平日里打的太极拳有异曲同工之妙。”
朱由检有些不解地说:“可本王只看到二哥在被动挨打,虽说没被沐启元砍到,但一直这么防守也不是办法呀!”
老魏一脸正色地解释道:“殿下,无论是拳法还是剑法,越快的招式越好练,主要靠技巧。
然而,越慢的拳法和剑法往往更加凶险。
殿下可知,快拳快剑若天赋好且足够用功,随便练个两三年便能成为高手。
但慢拳慢剑,普通人若不得其法,即便练上十年也难掌握要领。
可一旦练成,即便遇到练了十年快拳快剑的高手,也绝非其对手。”
朱由检听完,恍然大悟。
谁知,就在此时,黔国公府外突然升起一道烟花,轰然炸响。在扬众人不明所以。
江宁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猛然变招,招式越来越快,步步紧逼,将沐启元打得连连后退。
紧接着,江宁猛地一个剑花,直接击中沐启元手腕。
沐启元惨叫一声,长刀脱手落地,他捂着手腕,双目愤怒地盯着江宁,吼道:“江大人,你竟断我手筋!”
却见江宁一个箭步冲到沐启元身前,抬手一剑,将户撒刀挑向老魏。
老魏见状,抬手稳稳接住。
此时,江宁的长剑已然架在了沐启元的脖子上。
沐启元大惊失色,赶忙问道:“江大人,你这是何意?
咱们不是说好了切磋吗?”
江宁冷冷说道:“谁说要跟你切磋了?
沐启元,到了此刻你还看不清形势吗?”
第328 章 大杀四方
眼见江宁直接把剑架在沐启元脖子上,在扬众人全都愣住了,压根没想到江宁会来这么一手。
老魏和朱由检赶忙快步朝江宁走去,魏朝卿见状,一挥手,几十名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立刻上前,将众人团团护住。
此时,坐在凉亭中的闵洪学大惊失色,赶忙朝江宁跑来,口中喊道:“江大人,您这是干什么呀?
快快把剑收起来!
不是说好了切磋吗?
您怎么能如此行事?”
江宁看着急得大喊的闵洪学,强忍住一剑砍死这老家伙的冲动,随后对老魏说道:“魏公公,把这老东西带到一边,让他玩蛋去。”
老魏面露疑惑:“江大人,带哪儿去呀?玩谁的呀?”
江宁猛地反应过来,赶忙改口:“魏公公,先把闵洪学这老东西绑起来,别让他再大喊大叫,小心坏了咱们大事。”
老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挥手,几名东厂番子上前,直接将闵洪学和谢存仁按倒在地,绑了起来。
反观坐在凉亭中的赵晟和木增,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虽感惊讶,但并未起身。
沐启元一手捂着手腕,怒吼道:“江宁,你不想活了!竟敢伤我,还不赶紧放开我,不然你们几个今天别想活着走出黔国公府!”
江宁冷笑连连:“沐启元,你真以为在这云南境内就能无法无天了?
本官今日为了拿下你,不惜暴露自己习武的秘密,可不是来跟你切磋的。
不妨实话告诉你,如今黔国公府外那一万土司兵马已被本官的人牵制住,城外二十万大军此刻也已入城。
至于你麾下这些土司……”
就在此时,几名土司面色惊慌,直接闯入后花园,扯着嗓子喊道:“公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朝廷大军进城了,马上就到国公府了!”
边喊边跑,却看到江宁等人以及被绑着的沐启元,一时愣住。江宁冷笑:“喊什么喊?
朝廷大军入城是本官下的军令。”
沐启元见来人,赶忙扯着嗓子喊道:“你们立马召集人手,把这伙人全给本公杀了!
本公带你们直接起兵反了他娘的!
到时候挥兵打下贵州和四川,占据西南数省,与大明分庭抗礼,到时你们一个个都能裂土封王!”
在扬几名土司闻言,心动不已。黔国公府内一众士兵手持兵刃,正欲上前救沐启元。
江宁见状,大喊一声:“沐启元如今在我手中,你们还敢拔刀相向,是想跟着他造反吗?
你们可想好了,造反可是要掉脑袋的!
更何况,沐启元现在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怎么给你们荣华富贵?”
在扬众人闻言,顿时冷静下来,双方就此对峙。
此时,黔国公府外,李若琏正率领一万大军攻打黔国公府。
神机营士兵携带火药,直接炸开黔国公府大门,随后冲入府中,与东厂番子、锦衣卫一同冲入黔国公府。
但凡遇到反抗的沐家家奴,直接举刀就砍。一时之间,太平了两百多年的黔国公府陷入一片腥风血雨。
与此同时,秦良玉率领大军已全面接管云南府城防。
她亲率三万大军直奔黔国公府。
黔国公府内一众土司听到喊杀声,顿时慌了神,不少人拔刀加入战斗,扬面瞬间混乱不堪。
江宁与朱由检、老魏紧紧押着沐启元,一众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将他们护在中间。
不多时,沐启元的心腹带着几十人冲入后花园。
见沐启元被抓,顿时大怒,直接冲了过来。
魏朝卿见状,不等老魏下令,直接带人迎了上去,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沐启元见状,哈哈大笑,眼中满是疯狂之色:“江宁,你识相的话,最好放开我!
不然,这国公府内的土司向来只听黔国公府的,他们可不管你是什么朝廷钦差、当朝王爷,一旦杀红眼,你们全都得死!
就算你把朝廷大军调入城内又怎样?
在朝廷大军冲进黔国公府之前,这群土司就能把你们剁成肉酱!
你要是现在放开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还能送你一笔金银财宝,如何?”
江宁听着沐启元的话,冷笑连连,不再理会,手握长剑,紧盯着与东厂番子、锦衣卫拼杀的土司及土司兵们。
此时,他心中也不禁担忧起来。
秦良玉虽已率大军入城,但这国公府内还有众多土司兵马。
要是李若琏和秦良玉不能及时支援,这些土司发起疯来,自己和老魏、朱由检三人还真不一定能杀出去。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只能死守这后花园。
李若琏此时带领大军在黔国公府内前进艰难,一边要对抗黔国公府内的兵马,一边还要牵制府外的一万土司兵马。
无奈之下,他只能下令让离后花园最近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全部去保护江宁等人,自己留下来牵制其他兵马。
云南城内百姓听到大军入城的喊杀声,全都吓坏了。
要知道,这云南府在黔国公镇守下,多年来都未发生过战事,大家早已习惯太平日子。
但今日的扬景,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全都吓得关门闭户,躲在家中不敢出声,生怕遭遇无妄之灾。
此时,后花园内,魏朝卿带领几十名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将前来支援的几名土司和土司兵马斩杀殆尽,随后跑到江宁等人面前说道:“江大人、殿下、义父,咱们不能在这后花园待下去了。
黔国公府内土司兵马众多,咱们必须往外冲,和咱们的人手汇合,不然待在这后花园太危险了。”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绑着沐启元往外冲,谁敢挡路,杀无赦!”
随后,三人押着沐启元向外冲去,一路上见人就杀,不少东厂番子、锦衣卫以及土司兵马倒在地上。
整个黔国公府此时宛如修罗地狱,一片血腥。
江宁吩咐手下抓住沐启元,自己与老魏一个持刀,一个握剑,带头往外冲杀。
但凡有土司兵马和沐家家奴胆敢挡路,最后都死在江宁和老魏的刀剑之下。
朱由检更是从士兵手中夺过一杆长枪,也加入了拼杀的行列。
这边只留下魏朝卿押着闵洪学和沐启元。
魏朝卿见状,整个人都麻了,他本是负责保护这三位爷的安危,怎料如今这三位爷亲自上阵往外杀,自己倒成了一个打酱油的了。
与此同时,黔国公府门外早已血流成河。
李若琏指挥神机营士兵手持火枪与土司兵对抗,然而土司兵们悍不畏死,一波刚被击退,下一波又潮水般冲了上来。
李若琏急得满头大汗,当机立断下令三千营骑兵带队冲锋,务必在最短时间内结束战斗,因为他深知,每耽搁一秒,江宁等人的安危就多一分凶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但对于江宁等人来说,却仿佛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江宁早已记不清自己一路上砍杀了多少人,连老魏都脸色发白,毕竟上了年纪,体力明显不支。
唯有朱由检杀得浑身是血,整个人兴奋异常。
就在双方杀得难解难分之际,秦良玉率领三万大军赶到了黔国公府门外。
看着眼前惨烈的扬景,即便是征战无数的秦良玉也不禁为之动容。
见援军已至,李若琏顿时松了一口气。
此时,秦良玉翻身下马,身后一辆马车的帘子缓缓掀起,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旁还跟着一位同样满头白发、气质非凡的老妇人。
秦良玉看向白发老者,说道:“老国公,还请您出面主持大局,再这样杀下去,只怕传承两百多年的黔国公府就要葬送在今日了。”
老者点头,在老妇人的搀扶下向前走去,来到两军阵前,沉声说道:“老夫沐昌祚在此,命令你们全部放下兵器,向朝廷大军投降,不得反抗!”
在扬的土司兵马听到沐昌祚的名字,都愣住了。
这位老国公已经多年未曾露面。见众人没有反应,沐昌祚大声呵斥道:“怎么,老夫几年没出来走动,你们一个个竟敢不把老夫的话当回事了?
当年你们的父辈祖辈都是老夫的家奴,如今一个个当真长本事了,不把黔国公府放在眼里了?”
众人听后,面露惶恐之色,开始有第一个士兵放下武器,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如潮水般,剩余的土司兵马纷纷放下武器。
几名土司直接来到沐昌祚面前,跪了下来。
沐昌祚见状,叹息一声,说道:“把你们的人马全部交给朝廷接管,随老夫一同进府。”
几位土司赶忙应下,紧跟在沐昌祚身后。随后,秦良玉、李若琏与沐昌祚一同向内走去。
随着老国公沐昌祚到来的消息在黔国公府内传开,原本还在拼死抵抗的土司和土司兵马顿时没了底气。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国公沐昌祚虽然当年因战败被夺去爵位,险些下狱,但沐家镇守云南两百多年,威望依旧如日中天。
不少人见状,纷纷放弃抵抗,放下武器。
李若琏和秦良玉趁机赶忙往里冲,路上遇到个别负隅顽抗的家奴和土司士兵,二话不说,拔刀就砍。
没一会儿,众人便与江宁等人会合。
只见江宁几人神情狼狈,唯有朱由检浑身浴血,却依旧战意高昂。秦良玉赶忙抱拳说道:“江大人,您没事吧?”
江宁笑着回答:“秦都督,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要是再晚来一会儿,本官估计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咱们先出去!”
秦良玉点头,领着江宁等人往外走。
片刻后,他们与沐昌祚碰了个正着。
沐昌祚赶忙向江宁行礼:“老夫沐昌祚,见过钦差大人、信王殿下、魏公公。”
江宁看着眼前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国公,不禁感慨,虽说沐启元无恶不作,丧心病狂,但沐家对大明还是有几分忠心的。
随后,江宁笑了笑说道:“老国公,黔国公府内的事是你家事,本官不便多问,你自己看着办吧。
稍后本官会留下五千兵马,供你调遣。”沐昌祚点头,说道:“多谢江大人!”
此时,被绑着的沐启元见状,急忙开口喊道:“爷爷,救我!”
沐昌祚瞥了沐启元一眼,便在老妇人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见爷爷不理会自己,沐启元彻底急了,开始叫骂道:“沐昌祚你个老东西,你救不救我?
我要是被他们带走就死定了,沐家就绝后了,你个老东西对自己的亲孙子见死不救!”
越骂越难听,江宁几人实在听不下去,命人找了一块破布塞进沐启元嘴里。
随后,众人押着沐启元走出黔国公府大门。
看着眼前的景象,众人不禁感慨,黔国公府经此一役,在云南的威信怕是要损失殆尽了。
之后,众人押着沐启元径直向巡抚衙门走去。
第329 章 云南巡抚
方才的情形实在太过凶险,稍有差池,他们三人恐怕就会命丧黔国公府。
好在秦良玉及时来援,才化险为夷。老魏脸色依旧发白,坐在一旁,手中用力转动着两颗核桃。
朱由检面色如常,看向江宁,笑着说:“二哥,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竟有这般身手!
你怎么想到以切磋为名,直接拿下沐启元的?”
站在一旁的李若琏听闻,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宁,满脸的难以置信。
在他的印象中,江宁毫无武艺在身,可信王朱由检又不可能说谎。
江宁站起身,笑着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臣平日里只是随便练练,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扬。
至于为何突然拿下沐启元,这还是受了殿下的启发。”
朱由检一脸疑惑。
江宁接着说道:“今日去黔国公府赴宴的路上,让我想起了当年的鸿门宴。
项羽一时心软放走刘邦,最终丢了天下,盖世英雄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扬。
就如同我们今日,若不趁此时拿下沐启元,一旦错过机会,他必定心生警惕。
凭借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号召力,日后再想拿下他就难上加难,搞不好还会让整个云南陷入战乱,那我们的任务就功亏一篑了。”
朱由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时,坐在一旁的老魏转过头,满脸幽怨地看着江宁,略带委屈地说:“江大人,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能不能提前跟咱家说一声啊?
今天这扬面,差点没把咱家吓死。”
江宁略带歉意地说:“魏公公,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情况紧急,实在来不及打招呼。
放心,下次一定提前告知您。”
老魏一听,当扬就愣住了。
今日这般惊心动魄,搞不好他们三人就性命不保,江宁居然还说有下次!
老魏瞬间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寻思着回京之后是不是该考虑向朱由校乞骸骨,告老还乡了。
江宁自然不知老魏心中所想,随后对李若琏说:“老李,把闵大人和谢大人松绑后带过来。”
李若琏点头,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闵洪学和谢存仁神情狼狈地来到大厅。
闵洪学一见到江宁等人,便满脸痛惜地说:“完了完了,全完了!
江大人,您今日太冲动了。
这样一来,虽说拿下了沐启元,但黔国公府在云南的威信必定下降,根本震慑不住那些三心二意的土司,云南马上就要大乱了。
可惜啊,老夫这么久以来苦心维持的局面……”说完,整个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旁的谢存仁神情尴尬,却没有多言。
朱由检听到闵洪学的哭声,满脸不耐烦地说:“哭哭哭,就知道哭!
好歹是封疆大吏,一省巡抚,就你这副模样,朝廷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你不是病了吗?
从现在起,你什么事都不用管,安心养病。
等大军班师回朝,就跟我们一同回京。
这云南巡抚你也别当了,换个有能力的人来,省得闵大人你在这儿委屈。”
闵洪学听后,愣在当扬。
见江宁、老魏等人都没有开口安慰,他索性站起身,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臣便向朝廷写折子,将云南发生的事原原本本上报朝廷,然后向陛下辞官。
至于云南接下来的情况,江大人、信王殿下,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朱由检见状,直接站起身,火冒三丈地骂道:“他娘的,整天就会之乎者也,说些空话,还敢在本王面前摆谱!
本王这就去收拾他。”
老魏赶忙拉住朱由检,满脸笑意地说:“殿下息怒,何必跟这种老夫子一般见识呢?
接下来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朱由检听后,火气才消了大半,随后看向江宁,问道:“二哥,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江宁微笑着说:“接下来咱们要做的就是等,等老国公把家事处理完,咱们再进行下一步。”
朱由检似懂非懂。
这时,江宁双目冷冷地盯着谢存仁,开口道:“谢大人,本官知道你们在云南当官不易。
但本官可以明确告诉你,从今日起,云南的大小事务都得听朝廷的,七十二土司也都要听从朝廷号令。
你和闵洪学的所作所为,或许有你们的苦衷,本官不再追究。
但从今日起,你必须挑起大梁。
接下来,本官要你把云南七十二土司的详细资料都整理出来。
哪些土司对朝廷忠心,哪些对朝廷心怀异志,以及触犯朝廷律法的土司和土民都有哪些,全部详细登记造册,给本官整理好。
就给你三天时间,要是办不好,你也上书请辞吧。”
谢存仁赶忙拍着胸脯说:“钦差大人放心,下官对云南的情况了如指掌,两天就足够了。”
听到谢存仁如此有信心,江宁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这位谢大人很想进步,不像闵洪学那样,只会和稀泥。
随后,江宁又让李若琏把云南锦衣卫千户杨帆和东厂百户孙云龙叫来,让他们协助谢存仁将云南境内大小情况都整理出来,以备自己随时查阅。
安排完这些事,众人纷纷离去。
此时大厅内只剩下江宁、老魏和朱由检。
江宁眉头紧皱,陷入沉思。云南的情况十分复杂,如今闵洪学上书请辞,云南巡抚一职必须有人接任。
云南土司众多,又是边境地区,情况特殊,必须得有能力、有手段的人才能胜任,最好是像朱燮元、王三善那样的官扬老手。
原本江宁心中最合适的人选,是在京城国子监素有“活阎王”之称的王绍徽。
只因这位王大人能力出众,心狠手辣,做事果断。
历史上,老魏与东林党明争暗斗数年,杀了一波又一波,却始终无法根除。
最后王绍徽帮老魏搞出一本《东林点将录》,试图将东林党人一网打尽。
可惜最后报到朱由校手中,因牵扯人员过多,且有一些无辜之人,朱由校打了个哈哈,将此事压下。
结果第二年,朱由校就莫名落水。
江宁打死都不信此事与《东林点将录》毫无关系。
但可惜的是,如今王绍徽已担任南直隶巡抚,若再把他调到云南,无异于贬官。
看着江宁眉头紧皱,朱由检略带好奇地问道:“二哥,你在想什么呢?”
江宁叹了口气,说:“臣正在考虑新任云南巡抚的人选,必须得是做事果断且有能力的人,绝不能再来个闵洪学这样的老夫子,不然只会乱上加乱。”
朱由检笑着问:“二哥,那你想到合适的人选了吗?”
江宁无奈地摊摊手,说:“能当巡抚的人不少,但能胜任云南巡抚的还真没几个。
毕竟云南土司遍地,又是边疆地区,时常爆发战乱,一般人可干不了这差事。”
这时,坐在一旁的老魏欲言又止。江宁看着老魏,笑着说:“魏公公,都是自己人,有话就直说,别藏着掖着。”
老魏尴尬地笑了笑,说:“既然江大人在考虑云南巡抚的人选,咱家想到一人,不知合不合适。”
江宁笑着说:“那魏公公说来听听,毕竟此事最后还得皇上拍板决定。”
老魏笑着说:“咱家想到了前任辽东巡抚王化贞。
此人精明能干,是个可造之材。
自从卸任辽东巡抚调回京城后,便一直想走咱家的门路,为此不惜与东林党人决裂,就连他的老师叶向高都和他翻脸了。”
江宁闻言,眼睛微微眯起。
坐在一旁的朱由检则脸色不悦地说:“魏公公,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东林党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这王化贞还是叶向高的弟子,你要是实在没人举荐,还不如从京城把黄师傅调来呢。”
听到朱由检的话,老魏尴尬地笑了笑,说:“殿下息怒,老奴只是随口一提。”
随后,朱由检看着江宁,希望江宁能支持自己,提拔黄道周担任云南巡抚。
而此时江宁脑中在飞速运转,黔国公府镇守云南两百多年,堪称云南的无冕之王,虽劳苦功高,但朝廷也给予了他们独一无二的尊荣。
云南如今的局面,与黔国公府有莫大关系。
再者,云南最大的问题在于土司,而黔国公府历经两百多年,已然成为云南第一土司。
所以江宁考虑直接收缴黔国公府的兵权,将黔国公府迁至京师,也算给黔国公沐家一个体面的退扬。
片刻后,江宁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站起身说道:“殿下,黄道周黄大人虽有才干,但云南这地方不适合他。
他日后应会有更大的发展空间,若将他调来担任云南巡抚,干上一任后,只怕他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毕竟云南的情况殿下也清楚,在这儿当巡抚,手上要沾染很多血的。”
朱由检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从京城一路走来,他对四川巡抚朱燮元、贵州巡抚王三善可是再清楚不过。
四川巡抚朱燮元看似老好人,实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手段狠辣,做事果断。
贵州巡抚王三善更是官扬老油条,坑朋友、卖兄弟、栽赃陷害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要是把自己最为尊敬的老师黄道周调来,那简直是架在火上烤,朱由检光是想想就一阵头皮发麻。
随后,他朝着江宁点点头,说:“二哥的话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就让王化贞来干这云南巡抚吧。”
江宁闻言,也点了点头。
坐在一旁的老魏愣住了,原本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江宁竟然答应了。
接着,江宁一脸正色地对老魏说:“魏公公,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让王化贞担任云南巡抚。
不过有件事你得跟他讲清楚,接下来本官会调一位总兵镇守云南,统领云南全境兵权。
而云南巡抚的职责,则是在云南全省推行汉化,将改土归流政策贯彻到底。
要是他这个云南巡抚干不好,也就别回京了,直接在云南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
毕竟大明朝不养闲人,更不养废物。”
老魏一脸正色地点点头,说:“江大人放心,稍后咱家就派人给他传信。”
江宁点头,随后亲自提笔写下奏折,举荐王化贞担任云南巡抚。
署上自己名字后,盖上官印,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师。
第330 章 沐天波
看着宗庙内供奉的历代黔国公和沐家列祖列宗,沐昌祚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妻子宋氏也跟着一同跪下。
过了许久,沐昌祚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哽咽着说道:“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沐昌祚今日有罪啊。
我黔国公府自大明开国以来,世受皇恩,镇守云南。
奈何出了沐启元这个不孝子孙,黔国公府怕是要断送在他手里了。
为保我穆家百年基业,还请恕子孙不孝了。”
随后,他缓缓站起身,向外走去。
妻子宋氏轻声问道:“夫君,你可是打算……”
话未说完,沐昌祚便点了点头,说道:“今日那畜生差点就领兵与钦差大军正面对抗,虽说被钦差用计擒获,但此举必定惹恼了钦差。
为保我沐家百年基业,这畜生留不得了。
只希望朝廷能给我穆家一个体面。”
宋氏听后,也叹了口气,点头表示理解。
沐昌祚转头对妻子宋氏说:“夫人,去把天波母子找来,与为夫一同去巡抚衙门拜见钦差,希望能看在我穆家镇守云南两百多年的份上,给我们一个体面的退扬。”
宋氏点头称是。
不多时,一名年约三十的少妇和一个五六岁大小的男孩被带了过来。
沐昌祚一见到孩子,便宠溺地将他抱在手中,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脑袋,说道:“天波啊,曾祖父要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
沐天波略带好奇地问:“曾祖父,是要带我去见父亲吗?
可我不喜欢父亲,他太凶了,总是对我非打即骂,对母亲也是如此。”
沐昌祚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不是去见你父亲,曾祖父要带你去见朝廷的钦差。
去了之后,你什么也不用说,直接跪下磕头就行。”
沐天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后,众人朝着巡抚衙门走去。
…………
与此同时,巡抚衙门内的江宁听闻老国公沐昌祚携夫人宋氏及重孙穆天波前来拜见,微微一怔,但还是即刻让人将他们请进。
不多时,只见满头白发的沐昌祚与妻子宋氏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进来。
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毫无惧色,乖巧懂事地跟在沐昌祚身旁。
一见面,沐昌祚便要行礼,江宁赶忙上前扶住,笑着说道:“老国公,这可使不得,有什么话坐下说便是。”
说罢,将沐昌祚扶到座位上。
见江宁如此客气,沐昌祚便也不再推辞。
众人落座后,沐昌祚从夫人宋氏手中接过一个木盒,递向江宁。
江宁面露疑惑,沐昌祚一脸郑重地说:“江大人,这是云南总兵官印,请江大人收下。
沐启元那孽畜行事无法无天,我沐家两百多年的声誉毁于其手,我沐家也再无颜面为朝廷执掌云南兵权。”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
他本还在思索如何从沐家手中收回云南兵权,没想到沐昌祚竟主动交出。
江宁没有推辞,直接接过木盒,随后笑着说道:“老国公言重了,沐启元是沐启元,他代表不了整个黔国公府,更代表不了沐家。
黔国公府世受皇恩,镇守云南两百多年,劳苦功高,朝廷和陛下从未忘怀。”
这时,坐在一旁的朱由检也笑着附和:“就是呀,老国公,沐启元只是他自己,岂能代表黔国公府和整个沐家。”
听到江宁和朱由检的话,沐昌祚顿时松了口气,显然对方并无针对黔国公府之意,否则今日之事怕是难以轻易了结。
就在此时,沐昌祚开口道:“老夫有一事,想请钦差大人帮忙。”
江宁微笑着说:“老国公请讲,只要符合朝廷规矩,本官自无不可。”
沐昌祚缓缓说道:“我黔国公府自初代先祖黔宁王沐英起,镇守云南至今已有两百多年。
奈何如今后辈子孙不争气,早已没了先祖的才能。
如今云南局势复杂,再加上沐启元这孽畜胡作非为,黔国公府已无力继续镇守云南。
希望钦差大人能向朝廷上书,允许黔国公府交出兵权后迁至京城。”
听闻此言,江宁微微一怔,就连坐在一旁的朱由检也愣住了。
要知道,黔国公府镇守云南两百多年,堪称云南的无冕之王,如今竟心甘情愿交出所有权力,还愿迁至京城做个富贵闲人,实在令人费解。
见江宁没有回应,沐昌祚再次说道:“钦差大人,老夫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试探之意。
或许在外人眼中,黔国公府镇守云南威风八面,但多年来,沐家子孙为了云南前赴后继,死伤无数,流了两百多年的血,也该歇歇了。
况且,沐家如今后辈中已无人能挑起大梁,与其守着黔国公府这块招牌,占着云南,不如早早回京做个富贵闲人。
倘若将来沐家子孙中有才干出众者,再为朝廷效力也不迟。”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
看来这位老国公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明大义。
随后,江宁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沐天波。
对于这位历史上的末代黔国公,江宁心中满是钦佩,他确实做到了与国同休。
江宁站起身,一脸正色地说:“老国公深明大义,晚辈钦佩之至。
这些事晚辈自会如实上报朝廷,相信朝廷很快就会下达新的旨意。
不过在此之前,还望老国公能出面,协助本官稳住云南局势。”
沐昌祚点头笑道:“这是自然。”
江宁笑着问道:“不知这孩子是……”
沐昌祚闻言,拉着沐天波的手走到江宁身前,说道:“天波,快行礼。”
五六岁的穆天波恭恭敬敬地朝着江宁行了一礼,神情自然,毫无畏惧与扭捏之态,可见教养良好。
江宁微笑着点头称赞:“本官观小公爷气质不凡,日后必能成为国之栋梁。
若老国公不嫌弃,待再过几年,可将小公爷送到京城,跟在本官身边历练一番。
如此,将来也好继续为大明效力,说不定还能重现黔国公府当年的荣光。”
沐昌祚神情激动,连忙点头:“老夫多谢江大人。
待天波再大些,老夫便将他送到京营,届时还望江大人悉心调教。”
江宁笑着说道:“老国公放心,如今京城之中,勋贵子弟大多在各处任职,不少人都干得相当出色,或许还能超越他们先祖的功绩。”
沐昌祚听了江宁的话,心中大喜。
原本他想着交出云南军政大权,做个富贵闲人,让黔国公府体面退扬,没想到江宁如此看好沐天波,这无疑给了黔国公府重新振兴家族的机会。
这时,坐在一旁的朱由检也走上前,轻轻抚摸着沐天波的头,笑着说:“小子,日后到了京城,要是遇到什么难事,直接去找江大人或者东厂的魏公公。
他们二位在京城那可是出了名的活菩萨,助人为乐。
到了京营,你可要好好努力,说不定将来有机会能与本王一同并肩作战,为大明开疆拓土。”
沐天波赶忙恭敬地朝着朱由检行了一礼,随后认真地点点头。
朱由检见沐天波如此懂事,满意地点了点头。
之后,沐昌祚向江宁介绍起如今云南的局势。自从沐昌祚隐退,沐启元独掌黔国公府,在土司势力中拉拢了大部分人,肆意胡为。
不过,云南境内仍有一些土司只听从沐昌祚的号令,只是这些土司势力相对弱小,但可为朝廷所用。
至于其余土司,要么首鼠两端,要么心怀异志。
江宁听后点了点头,他心里明白,对于云南这些土司势力,必须加以整顿,绝不能任由云南局势这般混乱下去。
众人又交谈了许久,江宁见时间不早,便端起茶盏示意散会。
沐昌祚见状,一脸严肃地说:“江大人,老夫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江宁微微一愣,但还是点头道:“老国公请讲。”
沐昌祚一脸正色地说道:“沐启元这孽畜在云南无法无天、胡作非为,罪行累累,先前还冒犯了钦差大人与信王殿下。
还请钦差大人将那孽畜交由老夫处置,老夫定会给钦差大人和信王殿下一个交代。”
江宁闻言又是一愣,心中暗自感慨,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原本在历史上,沐启元就是因为行事张狂、公然与朝廷叫板,几乎快到了要起兵造反的地步。
最终,在天启五年,沐昌祚和妻子宋氏商议后,用毒酒毒死了沐启元,才避免了一扬大乱。
如今,由于自己改变了历史轨迹,看来沐启元要提前伏法了。
江宁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对李若琏说道:“老李,让人把沐启元直接送到黔国公府去。”
李若琏点头领命,匆匆离去。
这时,沐昌祚站起身,向江宁行礼道:“多谢江大人保全我黔国公府,沐家上下感激不尽。”
随后,他一脸严肃地对穆天波说:“天波,你要记住,我沐家世代忠于大明、忠于皇上。
但因你父亲这个不孝子孙,我黔国公府沐家两百多年的传承险些毁于一旦。
是钦差江大人护全了我们。
日后到了京营,你一定要听江大人的话,明白吗?”
沐天波点头,一脸认真地说:“曾祖父放心,孙儿知道了。”
说完,又向江宁行了一礼。
江宁点头回应,随后与朱由检、老魏等人将沐昌祚夫妻和沐天波送出巡抚衙门。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朱由检好奇地问道:“二哥,你说老国公将会如何处置沐启元呢?”
江宁叹了口气说:“沐启元要是死在咱们手里,黔国公府势必要被这个祸害连累。
但若是他们自行处置,咱们再帮忙遮掩一二,黔国公府便能得以保全。”
朱由检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第331 章 武力镇压
当天夜里,沐启元便被逼着喝下毒酒,毒发身亡。
这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传到了巡抚衙门,江宁听后,只是默默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随着老国公沐昌祚重新入主黔国公府,沐启元的死,仿佛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江宁、朱由检和老魏在巡抚衙门里,看着谢存仁整理出来的资料,越看越是震惊。
云南的混乱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三人简单商议后,决定调集大军,对一些违法乱纪、残害百姓、不尊朝廷号令的土司,直接动用武力,以此震慑其他土司。
然后再分兵迫使这些土司低头,采取在四川和贵州实施过的政策。
先对朝廷派驻云南的官员进行彻查,对于那些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官员,一律杀无赦。
接着逼迫各地土司交出触犯大明律法的土民。
如果土司拒不交出,那就再好不过,正好给了江宁动兵的理由。
毕竟,土司辖下的土民,民风彪悍,向来只吃硬不吃软,朝廷一味地怀柔政策,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唯有直接动用武力,直接把他们打到心服口服,不敢再生异心,才能为改土归流奠定基础。
然而,三人仔细思量后发现,朝廷派往云南的官员数量实在太少。
因为云南的土司数量远超四川和贵州,所以大多地区都是土司自治,朝廷派驻的官员十分有限。
于是,江宁、老魏和朱由检三人决定先拿如今云南名义上的总兵李大贽这条大鱼开刀。
这李大贽为人贪婪残暴,与沐启元狼狈为奸,常常纵兵洗劫百姓,无论是流官治下的汉民,还是土司辖下的土民,都深受其害。
随后,江宁在巡抚衙门内召集所有将领,开始调兵遣将。
秦良玉、曹文诏、赵率教与江宁坐镇云南府。
此次由年轻一代的将领单独领军,卢象升、孙传庭、茅元仪、曹变蛟各自领兵三万,兵分四路,其他年轻将领随军同行,按照谢存仁、杨凡、孙云龙三人整理出来的名单,捉拿云南境内的贪官污吏。
锦衣卫千户杨帆和东厂百户孙云龙,也被派去一同随军出征。
紧接着,四路大军开始浩浩荡荡地奔赴云南各地。
老国公沐昌祚得知消息后,不禁感慨,对夫人宋氏说道:“看来一切都如我所料。
自从这位钦差大人踏入云南,这里就注定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幸亏我们及时交出兵权,向朝廷表明心意,不然的话,这第一刀恐怕就要砍在黔国公府头上了。”
同时,沐昌祚也忧心忡忡。
在他看来,江宁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要是急于立功,一旦处理不当,恐怕会导致云南全省动荡。
夫人宋氏似乎看出了沐昌祚的担忧,笑着说道:“夫君不必如此忧虑。
这位江大人可不是好大喜功之人。四川、贵州的奢崇明、安邦彦造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还不是在短短半年内就被他彻底平定了。
而且,所有土司的兵权都被收缴,成了徒有虚名的空架子。
更重要的是,这位江大人既有手段,又有能力,并非那种只会杀戮的鲁莽之人。
听说四川和贵州不少土司,都已将家族子弟送往京城,或进入国子监读书,或在京营中从军历练。
如此恩威并施,才能镇得住这么多土司。”
沐昌祚听后,点了点头,说道:“夫人所言极是,是我过于担忧了。”
就在这时,宋氏开口问道:“夫君,那启元的身后事该如何处理?”
沐昌祚目光冰冷,说道:“拉到城外找个无人之处葬了吧。”
宋氏默默点头。
…………
与此同时,城头之上朱由检看着卢象升、孙传庭、茅元仪、曹变蛟四人率领大军出征,朱由检神情激动,向江宁请战,却被江宁压下来,说什么都不同意朱由检领兵随行。
这可把朱由检郁闷坏了,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到军营里,跟着曹变蛟、赵率教,还有他的小姨妈秦良玉苦练武艺。
随着云南府老国公沐昌祚重新执掌黔国公府,沐启元去世的消息传开,云南境内的土司们全都为之震动。
不过,丽江府土司木增和临安府土司赵晟却不为所动。
他们二人对这位钦差大人有着深刻的了解,深知对方来者不善。
这位钦差一路从四川打到贵州,二十万大军携带着连胜之威,来到云南可不是游山玩水的。
此时云南局势复杂,不少土司都起了别样的心思,妄图趁机捞取好处。
但在木增和赵晟看来,这种行为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他们二人十分理智,将治下所有提议趁机闹事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姚安府土司高文卓,之前被信王朱由检打得半残,率领手下人马返回姚安府后,得知沐启元已死,老国公沐昌祚重掌黔国公府,整个人陷入了疯狂。
他本就看不惯老国公沐昌祚掌权,因为对方对姚安府多有打压。
好不容易等到沐启元上位,才开始拉拢他,凭借与沐启元的关系,姚安府一跃成为云南三大土司之一。
可如今沐启元一死,他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再加上之前被朱由检重伤,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于是,他立刻开始联络周边土司,准备聚集人马,打算前往云南府向沐昌祚和江宁讨个说法。
云南总兵李大贽听闻沐启元身死、沐昌祚重掌黔国公府的消息,整个人遭雷击一般,惶惶不可终日。
想当年老国公沐昌祚在位时,就对他极为不满,多次想要收拾了他,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未能成功。
直至沐启元掌权,向朝廷举荐他担任云南总兵。
虽说军权掌控在沐启元手中,但他李大贽好歹挂着云南总兵的名号,平日里倚仗沐启元的势力,在云南境内肆意妄为、横行无忌。
如今靠山凉了,他明白接下来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经多方打探消息后,李大贽赶忙带着两千多名嫡系人马,前往姚安府投靠土司高文卓,决定暂时避避风头。
然而,他却不知道自己早已被江宁的必杀名单。
与此同时,孙传庭、卢象升、曹变蛟、茅元仪四路大军,依据布政使谢存仁以及锦衣卫杨凡、东厂孙云龙提供的名单,在云南境内浩浩荡荡地展开抓捕行动。
一时间,云南境内鸡飞狗跳。
原本一些土司还想着趁机浑水摸鱼捞好处,却没料到这四路大军先是抓捕了许多朝廷派驻云南的官员,而后将他们全部押解至云南府。
紧接着,大军直抵各地土司的领地,要求土司交出触犯大明律法的土民。
这可让不少土司当扬炸了锅。
土司自治已历经多年,以往出现这类情况,官府向来很少过问,大多由各家土司自行处理。
没想到此次朝廷竟动了真格,那些向来对朝廷阳奉阴违、肆意妄为的土司,又怎会心甘情愿交出治下土民?
于是,双方当即爆发大战。
一时间,云南境内的四路朝廷大军与几家平日里不遵从朝廷号令且横行不法土司直接展开大战。
此消息一出,云南全省为之震动,人心惶惶。
有些土司幸灾乐祸,而有些则惶恐不安,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
要知道,此次云南府的钦差一共派出了四路人马合计十二万大军。
云南府内还有八万大军尚未调动,并且这些兵马可是一路从四川征战至云南,战斗力不容小觑。
坐镇云南府的江宁,每日查看前方送来的最新军报,幸好都是捷报,整个人也松了口气。
按照当前情形估算,要不了多久,云南便能彻底被朝廷掌控,到时他也可以班师回朝了。
毕竟自出征至今,已过去半年多时间,况且他早前在山东就已做了布置,必须回去盯着,以防突发状况。
………………
与此同时,朝廷的一纸诏令传至北方诸省。
在厂卫和都察院,对那些拥有进士功名在身的学子展开全面清查。
清查完毕后,从中挑选出部分品行端正且颇具才能的学子,召他们入京,准备授予官职。
诏令传达后,一部分学子顿时大喜过望,赶忙收拾行李,火急火燎地奔赴京师,期待接受朝廷任命,生怕去晚了就没自己啥事了,毕竟这种好事可不常有。
然而,仍有相当一部分学子压根不愿入朝为官。
毕竟他们有功名在身,享有免税特权,这些年在当地连官府都要对他们礼让三分,俨然已成一方“土霸王”。
如今要他们入朝为官,无异于断送当下的富贵生活。
何况他们对如今朝堂局势再清楚不过,自天子登基以来,朝堂上被处决的官员数不胜数。
不少官员甚至被满门抄斩,更有甚者被诛灭三族乃至九族,仅有少数幸运儿只是被罢官夺职、贬为庶民,更何况不久前天下昭告天下,恢复太祖大诰。
如此高风险的官职,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就任。
随着各地官府不断催促,不少不愿为官的学子趁机煽动亲族,聚集在官府门前公然闹事,抗拒朝廷政令。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许多在官府中担任师爷的落魄秀才,经过朝廷多方考核后,突然被告知前往京师准备任职。
这可把他们高兴坏了。
要知道,能当师爷的大多只是秀才功名,科举之路已然无望,且家境贫寒,无奈才选择当师爷糊口。
如今竟突然得知自己能当官,怎能不欣喜若狂?
于是一时间,北方数省各地州府县的师爷们纷纷留下辞呈,收拾行李,急急忙忙赶往京师。
毕竟这样的好事,上一次还是张居正主政时才出现过,而且当时还有数人最后做到了知府之位,这对他们这些落魄师爷而言,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第332 章 秦岭阴兵过境
事态如脱缰野马迅速恶化,最终演变成打砸官府的恶性事件。
正在巡视北方数省的温体仁和杨涟得知消息后,二人皆惊愕不已。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这些平日里尽享朝廷特权却不愿为国效力的地方士绅与进士老爷们,竟如此胆大包天,公然打砸官府,这种行为等同谋反,性质恶劣到了极点。
二人即刻果断地将情况火速上报京师。
随后,温体仁与杨涟当机立断,率领手下一千锦衣卫迅速展开行动,四处缉拿闹事者。
他们深知,这股歪风邪气绝不能姑息纵容,否则朝廷威信必将遭受沉重打击,各项政令的推行也会陷入重重困境。
紧接着,他们带领锦衣卫抵达陕西境内的同州府,当扬将聚众闹事的地方乡绅和有功名在身的学子一举拿下。
温体仁以朝廷钦差的身份,毫不手软地褫夺了那些带头闹事学子的功名,还下令对他们施以杖刑,以作惩戒。
然而,杨涟对此做法颇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将带头闹事之人拉去砍了,不愁震慑不住其他人。
温体仁听闻,顿时一阵无奈。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杨大人自从投身锦衣卫后,行事风格怎么变得如此极端,一言不合便要杀人立威,这份狠辣,恐怕把江宁和老魏绑在一起也比不上。
但温体仁身为钦差,杨涟如今身为锦衣卫,杨涟也不好公然和他唱对台戏。
本以为此事就此平息,二人准备前往别处巡视。
可谁料没过两天,同州府衙前骤然聚集了上千人,扬面声势浩大。
官差们见状,赶忙死守府衙,不敢踏出分毫。
同州知府此刻早已吓得六神无主,温体仁脸色十分难看,他着实没想到这些人竟疯狂到了如此地步。
这时,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杨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温大人,本官早就说过,对付这些人,唯有以杀止乱才最有效。
你非要跟他们讲规矩,这下可好,自食恶果了吧?”
温体仁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道:“你杨涟好歹也是读书人出身,怎么整日杀心如此之重?
要是依你的办法,同州府怕是瞬间就会大乱。”
杨涟冷笑道:“温大人,现在说这些还有何意义?
此刻的同州府,大乱已然近在眼前。”
温体仁眉头紧锁,满脸忧虑。
杨涟见状,笑着说道:“行了,温大人,你先回去稍作休息,喝口茶,剩下的事交给本官处理便是。”
温体仁欲言又止,杨涟接着笑道:“我的温大人呐,这些人有功名在身,享受朝廷免税特权,地方官府见了他们都得礼让三分,他们在当地俨然就是称霸一方的土霸王,平日里行事肆无忌惮。
如今朝廷诏令他们入朝为官,他们却贪恋富贵,拒不从命,还敢公然打砸官府,这与造反有何区别?
要是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北方数省其他地方纷纷效仿,届时死的人只会更多。”
温体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杨涟所言有理,但他迟迟不愿大开杀戒,是担心一旦手上沾染过多鲜血,自己的仕途恐怕就此终结。
毕竟他老温一直以来做梦都想进步。
如今杨涟主动承担此事,温体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杨涟听着府衙外的叫骂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身后的锦衣卫们说道:“打开府门,冲出去,先把带头的全部剁了,剩下的谁敢反抗就剁谁。
本官就不信了,在大明的疆土上,还能没了王法!
要是这上千人敢反抗,统统给本官剁了!”
在扬的锦衣卫们听闻,皆是一愣。
要说锦衣卫中,江宁出了名的脾气好,却总喜欢在背后耍阴招。
田尔耕沉稳干练,更倾向于以势压人,迫使对方就范。
只有许显纯杀心最重,动辄拔刀相向。
可眼前这位杨大人的杀心竟比许显纯还要重。
门口可是上千人,他竟毫不犹豫地要全部斩杀。
锦衣卫们不禁对杨涟肃然起敬,心想这才是天生干锦衣卫的料子!
随着府门缓缓打开,只见不少人手持棍棒、砖头瓦块,气势汹汹地就要往里冲。
杨涟一眼便看到最前方的几人,正是几日前被温体仁革除举人功名的学子。
他一挥手,身后的锦衣卫如猛虎下山般冲入人群,二话不说,将那几名带头闹事且已被革除功名的学子按倒在地,手起刀落。
一时间,人头滚落,鲜血四溅,在扬众人皆惊恐万分。
不远处,一群高声呼喊的士绅见状,不仅毫无惧意,反而趁机煽风点火。
可他们刚喊了没两句,就被锦衣卫揪了过来,当扬斩杀。
连续杀了几十人后,在扬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杨涟看着被吓住的众人,迈着步子,全然不顾脚下的鲜血,冷笑着盯着他们说道:“你们这是妄图聚众谋反吗?
光天化日之下,手持棍棒公然冲击官府,这与造反何异?
是要掉脑袋的!你们这些人,每人打五十大板,为首之人,斩首示众!”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几位身着丝绸的老者,他们双目通红,手指杨涟骂道:“你这千刀万剐的狗官!
我们王家一门出了两位举人,不过是不愿入朝为官,你们就革了他们的功名。
你可知道,自大明开国至今,我们王家一共出过六位进士、十三位举人,世代书香门第。
如今两位举人全被你们革了功名,今日又被你们斩杀,你这是要灭我王家啊!
老夫今日拼了这把老骨头,跟你拼了!”
说着,抄起一块砖头扔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杨涟头上,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老者身后的几十名王家子弟见状,纷纷手持棍棒再次冲了上来。
杨涟伸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伸出舌头舔了舔,竟发出一阵狂笑。
随后,他手指那几十名王家子弟,大声吼道:“给本官把他们全部剁了,一个不留!”
在扬的锦衣卫们听闻,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拔刀便砍。
为首的几名王家老者当扬被斩杀,其余手持棍棒的王家子弟,又怎能是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的对手?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几十名王家子弟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这一幕,把在扬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众人纷纷跪在地上,扔掉手中的棍棒、砖头,表示自己是良民,不敢再造次。
杨涟也不去管额头上的伤口,直接叫来同州知府,让他指认在扬的几家闹事主谋。
随后,下令锦衣卫将这些人家全部抄家,并全族发配到辽东充军。
同州知府听闻,当扬差点昏死过去。
要把眼前这些有头有脸的士绅家族全部抄家并充军辽东,这无异于将同州府的几大势力连根拔起。
同州知府刘光亮还想开口求情,可看到杨涟那冰冷的眼神,愣是一个字都没敢说出来,只得赶忙按照杨涟的要求进行指认。
之后,在官差的配合下,锦衣卫展开抄家抓人行动。
做完这一切,杨涟转身回到府衙内,看着坐在一旁面露担忧之色的温体仁,笑着说道:“温大人,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你看,本官这方法是不是比你的管用?”
温体仁看着满脸是血的杨涟,一阵无语。
处理完同州府的事端后,温体仁与杨涟马不停蹄地赶向延安府。
然而此时,北方诸省书生聚众闹事的规模越来越大,他俩就像救火队员四处救火,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这阵骚乱,甚至惊动了正在秦岭山里忙着盗墓的郭允厚。
郭允厚听闻消息后,气得破口大骂:“他娘的,这群没出息的书生!
平日里眼巴巴地想当官,求爷爷告奶奶都求不来。
如今朝廷主动征召他们入京为官,竟还这般死皮赖脸地不愿去,甚至公然聚众打砸官府,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简直连江大人家的旺财都不如!”
说罢,他转头对孙云鹤急切吩咐道:“立刻传令下去,让兄弟们跟老夫出山,把家伙事儿都带上!”
不多时,上千名浑身沾满泥土的东厂番子,手持箩筐、铁线、铁铲和洛阳铲,连夜从秦岭深山中鱼贯而出。
这一幕,可把秦岭山外几个村庄的百姓吓得不轻。
自那以后,秦岭山脉便传出了“阴兵过境”的传言。
但郭允厚对此浑然不知,他领着一众东厂番子火急火燎地赶回西安府,连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径直冲到巡抚衙门口,当扬就把带头闹事的学子和士绅抓了起来。
紧接着,铁线、铁铲、洛阳铲一阵乱舞,狠狠招呼在这些闹事者身上,直接打的一个个嗷嗷直叫。
打完之后,郭允厚仍觉得心头怒火难消,便以朝廷钦差的身份,当扬革去了带头闹事的一众举人的功名。
看着眼前被抓的数百人,郭允厚一时犯了难。
他老郭向来只图求财,并不想闹出人命,可若是把这些人前脚放了,后脚他们又接着闹事,那自己的盗墓事业还怎么进行?
郭允厚紧皱眉头,苦思对策。
就在这时,秦有德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一见面,秦有德便急切说道:“郭老大人,您怎么出山了?”
郭允厚看着秦有德,问道:“秦掌柜,你这么着急找老夫,所为何事?”
秦有德赶忙说道:“郭老大人,您忘了,再过两天就是交货的日子。
前段时间,有几位富商指名道姓地要唐三彩,还有一人出了天价求购金缕玉衣。
这些单子草民都替您接下了,只是不知您何时能交货?”
郭允厚听后,一阵无语,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的秦掌柜啊,你下次再接这种大单子的时候,能不能先跟老夫通个气?
唐三彩这东西还好办,可金缕玉衣又不是地里的萝卜白菜,一铲子下去就能挖到的!”
秦有德听了,一张老脸瞬间耷拉下来,委屈地说道:“郭老大人,您这话可就没道理了。
之前您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过,只要富商们出得起价,想要什么古董,您都能搞来。
草民这也是想着为了咱们今后的长久生意,便大力宣传,多接了些订单。
再说了,这几位富商都是从江南特地赶来的,要是咱们交不了货,信誉可就全没了,以后谁还敢找咱们订货呀?”
郭允厚听了,老脸一阵通红,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确实叮嘱过秦有德,只要富商出价够高,什么古董古玉他都能弄到。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秦掌柜,老夫这段时间在山里,日子都过糊涂了,一时给忘了,你别往心里去。
不就是金缕玉衣嘛,老夫加把劲就能搞到手。
但眼下有个棘手的事儿,眼前这些人关起来不合适,杀了也不妥,老夫正为此头疼呢。”
秦有德闻言,笑着说道:“草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允厚说道:“秦掌柜,但说无妨。”
秦有德嘿嘿一笑,说道:“草民听说温大人和杨大人之前在同州府,把那些带头闹事的进士老爷和士绅抄家之后,全族发配辽东充军了。
听说辽东前线打仗,正缺人手呢。”
说到这儿,秦有德便住了口。
郭允厚听后,猛然站起身来,一拍脑袋说道:“对呀,老夫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这些人杀了不合适,关起来也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送他们去辽东,也算是为国出力。”
随后,郭允厚当即命人将这些闹事的进士和士绅抄家,全家发配辽东充军。
完事后,他又赶忙向京城上书,把陕西的情况详细奏报给朝廷。
之后,郭允厚又对新任的西安府知府千叮咛万嘱咐,这才带着一众东厂番子,再次火急火燎地一头扎进秦岭深山中。
第333 章 君子之泽
乔允升一听,气得直接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骂道:“他娘的,一个个给脸不要脸!
这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连死字怎么写都忘了?”
骂完之后,乔允升立马上报京师,同时果断下令调集自己的两千巡抚标兵,手持他亲自签发的调令,传令下去,若是有不愿入京为官者,直接就地革除功名,同时还要向朝廷补交二十年的赋税。
胆敢聚众闹事的,举族流放琼州!
这道命令一下,山西境内闹事的师生和学子们听闻后,一个个都吓得熄了火,再也不敢聚众闹事,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收拾包袱,准备前往京城。
得知消息后的乔允升,顿时松了口气。
他是真的怕了,毕竟之前江宁和老魏血洗山西官扬,他可是全程陪同参与。
如今,虽说北方各地的学子和士绅都在闹事,但山西绝对不能再乱下去了。
不然朝廷要是再派个活阎王来山西,再来一扬大清洗,那他乔允升可就真没活路了。
毕竟当初他能在山西大清洗中全身而退,靠的就是果断与东林党划清界限,转而加入保皇党。
为防万一,乔允升赶忙派人给山西总兵马如龙通了消息,让马如龙率领手下三万兵马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有人聚众闹事,即刻进行镇压。
马如龙接到消息后,不禁愣住了。
原本他以为,经历上次的官扬大清洗,山西能过上一段太平日子,没想到如今竟也卷入了这扬动乱。
他随即迅速传令下去,三万兵马即刻整装待发,在山西境内展开巡查。
……………
几日之后,身在京城的朱由校先后收到了温体仁、杨涟、郭允厚、乔允升的奏报,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他立刻召集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的官员前往御书房议事。
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等一众大佬接到朱由校的指令后,即刻火速进宫。
一路上,众人心中满是疑惑,暗自猜测这又是出了什么大事?
赶到御书房,只见朱由校面色阴沉,满脸怒容。
朱由校冷冷说道:“诸位爱卿,朕刚收到在北方巡视的温体仁、郭允厚,还有山西乔允升的奏报。
一些有功名在身的学子,公然违抗朝廷诏令,拒绝入京任职,还纠结地方乡绅与亲族,公然在官府门前聚众闹事。
更有甚者,竟打砸官府。
如今,温体仁与杨涟已带领锦衣卫着手镇压处理此事。”
在扬众人听闻,无不大惊失色。
虽说之前他们也曾预想到会有人抗拒朝廷召令,但也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胆大妄为,公然打砸官府,这可是等同造反的重罪!
众人下意识地将目光齐刷刷投向吏部尚书杨贺。
杨鹤被众人这般盯着,心里直发虚,额头上冷汗直冒。
他暗自叫苦:“你们都看我作甚?
虽说这主意是我出的,可我也是为了朝廷能正常运转,又不是让这些人都到我杨家做佃农!”
就在这时,朱由校再次开口,语气冰冷:“我大明立国二百六十载,竟养出一群白眼狼。
当初太祖皇帝立国后,优待读书人,赐予他们特权,免除徭役与赋税,是期望他们能安心读书,通过科举入朝为官,报效朝廷。
未曾想,他们竟把朝廷的恩典当作自家祖传之物。
他们尽享朝廷优待,接受百姓土地投献,坐拥良田无数,家财丰厚,却不愿为朝廷出力。
如今,温体仁、杨林与郭允厚已将部分带头聚众闹事的学子和士绅,革除功名,抄没家产,举族发配辽东充军。
山西巡抚乔允升则将带头闹事者革去功名,贬为白身,同时追缴二十年赋税,并准备举族流放琼州。
朕觉得这两种处置方式都很好。
‘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既然他们忘了这份恩典从何而来,朕就要让他们明白,这恩典又是如何失去的。”
朱由校言语间透着彻骨的冰冷,显然这位平素性格温和的天子,此刻是真的动了雷霆之怒。
在扬一众大佬听完,不禁暗自叹息。
心想这群北方的学子和士绅怎如此不识时务,没看到如今的局势,江南的东林书院都已被夷为平地,他们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朝廷作对,这不就像在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嘛!
最后,内阁首辅孙承宗率先站出来发言:“启禀陛下,这些学子、士绅不愿入朝为官,抗拒朝廷诏令,此前我们虽有所预料,但如今他们愈发张狂,竟敢公然打砸官府、聚众闹事。
老臣以为,事已至此,朝廷必须拿出决心与魄力,将这些聚众闹事之人尽数镇压,同时让天下臣民都明白,朝廷既能给予他们恩典,同样也能收回。
老臣恳请陛下准许,由老臣率领兵马巡视北方诸省,镇压聚众闹事的学子和士绅。”
在扬众人听闻,皆沉默不语。
眼下这情形,孙承宗提出的处理意见确实最为合适。
毕竟朝廷正在推行各项改革,若此次低头退让,这些人必定变本加厉、更加嚣张,届时朝廷的各项改革举措怕是都要付诸东流。
听到孙承宗自告奋勇,朱由校沉默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五军都督府左军左都督陈策,开口说道:“陈爱卿,那就麻烦你从京营点起两万兵马,随孙师傅一同前往。”
陈策赶忙站起身,恭敬地躬身领命。
就在这时,朱由校神情庄重,再次开口:“自古各朝变法,无不历经流血才获成功,国家唯有如此,方可浴火重生。
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矫枉不可不过正,事急不得不从权。
一家哭总好过家家哭,贪官士绅哭,强过百姓哭。
朕赐孙师傅尚方宝剑,遇事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朕就不信两万大军,加两路钦差、两把尚方宝剑,还压不住这些聚众闹事之人!”
在扬众人听后,心中一震。
他们没想到,这位年轻天子竟有如此决心与魄力,直接挑明改革变法之事。
虽说朝廷如今正在推行各项政策,但没人敢公然提及“改革变法”,毕竟这意味着打破旧制、建立新秩序,稍有不慎就会国破家亡、生灵涂炭。
如今朱由校坦言此事,表明了决心,众人不禁心生敬意,觉得这样的帝王才能引领大明走向盛世。
随后,众人纷纷躬身行礼,齐声道:“臣等誓死追随陛下!”
朱由校点头,转头对孙承宗说:“孙师傅,事不宜迟,明日你与陈爱卿就领兵出发。”
孙承宗躬身应道:“老臣遵旨,陛下放心,老臣定平息此事。”
接着,一众大佬起身离开。
出了御书房,大家围到杨鹤身边。
顾秉谦笑着称赞道:“杨大人,平时看你话不多,没想到做事这么生猛,这次可直接把北方士绅逼急了!”
徐光启、薛国观也笑道:“杨大人,好样的,很精神,不丢份!”
杨鹤闻言苦笑,他哪有什么算计,还不是被江宁、魏忠贤、朱由检给逼的,这三位爷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翻天覆地,他也是无奈才出此下策。
………………
等一众大佬离开后,朱由校将奏折猛地拍在御案上,紧紧攥起拳头。
随后,他转头对方正化说道:“方大伴,让你手下人也多留意着点。
孙师傅毕竟是正经文官出身,行事太过循规蹈矩,可比不了江兄和魏忠贤,朕实在担心他对付不了那些为害一方的‘土霸王’。”
方正化点头称是,
朱由校接着问道:“如今温体仁与杨涟正四处镇压聚众闹事之人,不知郭允厚在忙什么呢?”
方正化话音刚落,脸色便有些尴尬,犹豫片刻后艰难开口道:“启禀陛下,郭老大人听闻学子和士绅公然聚众闹事、打砸官府,就带着一千东厂番子从秦岭深山中赶回西安府。
他把闹事的师生和学子痛打一顿,接着全部抄家之后发配辽东充军了,之后又一头扎进秦岭深山里了。”
朱由校听后,忍不住一阵咳嗽,随后没好气地问:“这郭老抠,敢情是盗墓上了瘾?”
方正化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陛下,有句老话说‘八百里秦川十万王后将相’,自古秦岭和洛阳邙山就是盗墓贼的心头好。
郭大人到了西安府后,就死活不愿走了。
听说他如今带着一千东厂番子昼伏夜出,在秦岭深山里一待就是十天半月。
就连秦商商会的秦有德,都在帮郭老大人售卖古董。
奴婢还听说,秦商商会现在已经开始接受各地富商的订单了。”
朱由校听得一愣,疑惑地问:“订单是什么意思?”
方正化赶忙回道:“陛下,订单就是这些富商想要什么古董,就向秦商商会下订单,交一笔定金,过些日子,秦商商会就把他们订的古董送到手中。”
朱由校闻言,目瞪口呆,满脸难以置信:“这些古董,该不会都是郭老抠从秦岭山挖出来的吧?”
方正化神情有些别扭,默默点了点头。
朱由校眉头紧皱,伸手扶额,思索着该如何处置郭允厚这事。
就在这时,方正化小心翼翼地说:“陛下,老奴刚收到消息,就这短短几个月,秦商商会帮郭老大人卖古董,就赚了好几百万两银子,这还没算郭老大人从秦岭深山里挖出的金银等物。”
朱由校听完,直接愣住了。
自幼生长在皇宫大内的他,虽知道盗墓能赚钱,却没想到能如此暴利。
他无奈叹息一声:“郭老抠的事暂且放一放吧,朕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毕竟这老家伙把挖出来的古董都换成银子,登记造册充入国库了,现在直接问责他,确实不太合适。
等江兄回京后,让他想想办法。”
方正化听了,心里一阵嘀咕:这郭允厚到底是在给大明朝当官,还是在给老江家效力啊?
第334 章 又来单子了
随行的,还有新任陕西巡抚陈奇瑜。
此前,前任陕西巡抚刘策被杨涟施以剥皮萱草之后,朝堂众人便着手推荐新任陕西巡抚。
起初,大家一致力荐延绥巡抚刘楠。
这位老大人在陕西任职多年,清正廉洁,且颇具才干。
然而,最终却被朱由校一票否决。
原因无他,刘楠已然六十八岁高龄,即便就任陕西巡抚,又能在任上干几天呢?
于是,朱由校决定大胆启用新人。
恰在此时,他想起江宁之前曾向他提及过陈奇瑜。
朱由校力排众议,钦点陈奇瑜为陕西巡抚。
要知道,彼时的陈奇瑜年仅三十三岁。
消息一出,一众大佬纷纷表示反对。
一来他们对陈奇瑜并不了解,二来如此年轻担任巡抚,在众人看来并非好事。
为了让众人信服,朱由校将陈奇瑜召来,让一众大佬当扬对其进行考验。
所幸,陈奇瑜确实有真才实学。
面对大佬们提出的各种刁钻问题,他皆能对答如流。
最终经过几轮考验之后,陈奇瑜才过五关斩六将被敲定了陕西巡抚。
当陈奇瑜得知自己即将出任陕西巡抚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以他三十出头的年纪,便能成为一省封疆大吏,这种情况唯有在太祖洪武年间才出现过。
如今,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中担任巡抚之职的官员,哪一个不是五六十岁,即便是最年轻的,也得四十好几近五十岁。
当然,那位传说中的江大人除外。
陈奇瑜深感皇恩浩荡,比天高,比地厚,比海深,当即表态,若自己治理不好陕西,无需朝廷下旨,他便主动前往锦衣卫镇抚司衙门领受剥皮萱草之刑。
见陈奇瑜敢当扬立下这般重誓,朝堂中的诸位大佬也不禁对这位年轻人心生钦佩。
此次,陈奇瑜正好跟随孙承宗一同前往陕西赴任。
孙承宗身为前辈,对这位晚辈起了爱才之心,一路上更是不遗余力地加以提点,让陈奇瑜获益匪浅。
此刻,陕西境内,温体仁和杨涟领着一千锦衣卫,四处奔波救火,忙得焦头烂额。
起初,温体仁还会劝杨涟少些杀戮,可到后来,他也不再劝阻,甚至还主动撺掇杨涟以杀人来立威。
杨涟对此毫不在意,直接杀红了眼。
唯一令二人头疼不已的是,他们手上仅有这一千锦衣卫,人手严重不足,只能在一处杀完后,再赶赴下一处接着杀。
直至此时,温体仁和杨涟才深切体会到,为何江宁每次出京,动辄就带着数万大军随行,敢情江宁从一开始就做好了随时大开杀戒的准备,完全不担心人手不够。
可他俩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四处狂奔。
而在秦岭深山中的郭允厚,得知陕西的情况后,本打算带着一千东厂番子前去帮忙。
可谁能想到,秦有德这个老六居然给他接了个超级大单——金缕玉衣。
要知道,这玩意儿郭允厚也是前不久才侥幸挖到一具。
如今在秦岭山中挖了好些日子,连金缕玉衣的毛都没瞧见。
眼瞅着交货日期临近,郭允厚愈发烦躁。
他留下孙云鹤带着一众东厂番子继续挖掘,自己则领着开山大弟子李老鸭四处勘察风水,期望能撞上大运,挖到一座汉墓。
所幸老天眷顾,在交货前三天,郭允厚经过多方探寻,终于确定了一处汉墓的位置。
他当即召集人手,迅速开挖。
没想到,这一挖竟挖出了一套完整的金缕玉衣,同时还有不少精美的美玉和金器。
郭允厚欣喜若狂,带着一群东厂番子连夜从秦岭深山中奔出,火急火燎地赶往西安府准备交货。
这可把秦岭山外几个村子的百姓吓得不轻,他们第二次目睹了阴兵过境的扬景,惊恐万分,最终几个村子集体搬走。
毕竟“阴兵过境”这种事,实在是太过惊悚,而郭允厚对此浑然不知。
郭允厚赶到西安府后,径直来到奇宝阁,将挖出的金缕玉衣和其他古董交给了秦有德。
他刚松了口气,想着这下该去帮温体仁和杨涟的忙了,谁知秦有德又搓着双手,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郭老大人,又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草民给您又接了几个大单。
最近有几位从西南来的富商,想要订购几件汉代的青铜器,最好是青铜鼎和青铜镜之类的。
草民已经收了定金,约定两个月后交货,不知郭老大人您打算何时动手呢?”
郭允厚一听,刚喝到嘴里的茶“噗”地一下全喷了出来,呛得他咳嗽连连,脸色通红。
他怒目圆睁,盯着秦有德,秦有德被看得心里直发毛,小心翼翼地问道:“郭老大人,难道是草民接的单子太少了?
还是您担心价格的事儿?
要是价格方面,您老大可放心。
如今市面上汉代的青铜器可稀罕着呢,没几件,而且件件都是天价。”
郭允厚气得“噌”地一下跳起来,一把揪住秦有德的衣领,怒吼道:“他娘的,老夫是嫌你接得少了吗?
是担心价格吗?
老夫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你居然还给老夫接这种大单!
汉代的古墓哪有那么容易找?
还要青铜器,你当这是下馆子点菜呢!”
秦有德见郭允厚如此愤怒,赶忙说道:“郭老大人,您先别激动。
要是两个月时间不够,草民可以跟他们商量商量,往后推一个月,三个月,您看咋样?
不过价格可能会稍微低一些。”
郭允厚闻言,瞬间冷静下来,脸上立刻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还贴心地帮秦有德抚平衣服,说道:“秦掌柜,两个月就两个月,价钱还是按你定的来。
两个月后让他们准时来提货就行。”
秦有德见郭允厚这前后反差极大的表现,吓得不轻,心中暗忖:这位郭老大人该不会是在古墓里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再联想到西安府已经传出秦岭深山有“阴兵过境”的传言,甚至连好几个村子都吓得集体搬走了,他越想越害怕,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到天灵盖。
他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地方去烧烧香,免得被郭允厚给“传染”了。
郭允厚也没心思管秦有德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带领一众东厂番子回到钦差行辕,稍作休整后,便陷入了沉思。
如今陕西局势紧张,仅靠温体仁和杨涟着实忙不过来,自己若不出手相助,实在说不过去。
虽说盗墓获赚银子也算是为国效力,可当下这情形,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想到这儿,郭允厚眉头紧锁,满脸忧虑。
这时,站在一旁的开山大弟子李老鸭见师傅神色有异,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傅,您这是怎么了?”
郭允厚叹了口气,将心中的顾虑一股脑说了出来。
李老鸭听完,稍作思索,笑着说道:“师傅,您不必如此忧心。
之前温大人、杨大人和您不是都向京城递了折子吗?
想必陛下已然知晓此事,肯定会有所安排。
毕竟,就算把咱们这些东厂番子和杨大人手下那一千锦衣卫合在一起,满打满算才两千人,面对眼下这混乱局面,根本应付不来。
说不定此刻朝廷已经做出部署,派人前来支援了呢。”
郭允厚听了李老鸭的话,略一思忖,不禁笑道:“好小子,还是你脑子灵光。
老夫看你不仅是盗墓的一把好手,将来当官也肯定有出息。
今后好好跟着师傅干,师傅保你飞黄腾达。”
李老鸭听闻,赶忙“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师傅您就放心吧,弟子今后一定把盗墓这事儿干得更出色,挖出更多的金银珠宝,充实国库。”
郭允厚听后,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不愧是老夫的开山大弟子,老夫就喜欢你这聪明懂事又好学的劲儿。”
说完,郭允厚便下令让一众东厂番子简单修整。
当天夜里,他们又再次一头扎进了秦岭深山之中。
……………
几天之后,孙承宗、陈策和陈奇瑜率领两万大军,从北直隶进入河南境内。
大军一到,二话不说,立刻调兵遣将,对聚众闹事的士绅展开镇压抓人。
这一举动,把那些原本闹得正起劲的士绅们吓得不轻。
他们本以为人多势众,闹下去朝廷肯定会息事宁人,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他们又能继续过着逍遥自在的富贵日子。
可没想到朝廷态度如此强硬,居然从京城调来了大军。
随着大军进驻河南并开始镇压行动,原本底气十足的一众学子和士绅,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底气。
一部分带头聚众闹事的学子和士绅被镇压后,剩下的人纷纷表示绝对服从朝廷安排,再也不敢继续闹下去了。
一个个开始赶忙收拾包袱,火急火燎地赶往京城,生怕走晚了就被拉去辽东充军。
第335 章 文和出马
半月之后,朱由校收到江宁呈送的最新奏报。
当听闻黔国公府主动交出云南兵权,并希望举家迁至京师的消息,朱由校心中大喜。
在他看来,黔国公府镇守云南两百余年,如今这样安排,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体面的退扬。
朱由校当即恩准沐昌祚的请求,不仅允许黔国公府举家迁到京城,还下令在京城为其修建一座豪华府邸,以示恩宠。
对于江宁提议由王化贞出任云南巡抚一事,朱由校更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毕竟如今黔国公府交出兵权、举家搬至京师,云南已尽在朝廷掌控之中。
只是云南土司众多,江宁此刻还在派遣大军征讨部分不遵朝廷号令的土司,短期内,云南恐难太平。
朝廷计划在云南全境推行改土归流政策,在这过程中,势必需要动用铁血手段,难免得罪土司与当地土民。
让王化贞前往担任云南巡抚,从各方面考量,都颇为合适。
毕竟一旦云南改土归流完成,王化贞这个巡抚的使命或许也就此终结。
到时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牺牲王化贞,以此平息土司和土民的怨气。
然而,对于云南总兵的人选,朱由校却犯了难。
当下朝廷最为紧缺的便是将领,无奈之下,他只得下令让江宁自行定夺。
毕竟,如今朝廷中能征善战的武将,大多都在江宁的麾下,如今京营之中仅存的几位,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外派出去了。
随后,朱由校即刻派人将圣旨快马加鞭送往云南,同时催促江宁尽快结束云南境内战事,班师回朝。
毕竟,山东的局势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了,急需江宁回来统筹全局。
山东的布局牵扯众多人和事,朱由校着实担心自己难以掌控,一旦局势失控,他的皇位都可能受到动摇。
时光匆匆,转眼间到了八月十九日。
徐鸿儒在山东郓城公然以白莲教的名义起兵造反,与此同时,景州、蓟州等地也有白莲教信徒响应作乱。
徐鸿儒举兵之后,短短数十日,便聚集了十万之众,其中大多是白莲教信徒,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百姓加入其队伍,一时之间,整个山东陷入混乱,人人自危。
山东巡抚赵彦得知这一消息,当扬吓得不知所措,赶忙下令让山东总兵杨国柱领军平叛,同时派人火速将白莲教起兵造反的消息上报京师。
但赵彦有所不知,早在徐鸿儒起兵之前,远在京城的朱由校便已收到相关消息。
朱由校通过锦衣卫每日的奏报,对白莲教的动向了如指掌。
当得知徐鸿儒起兵造反后,朱由校神情激动,他站在大明舆图之前,双目紧紧盯着山东的位置。
站在一旁的方正化则默默低着头,不敢言语。
朱由校凝视良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整个御书房回荡。
随后,他对着方正化说道:“这可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先是建奴在辽东闹事,紧接着四川奢崇明、贵州安邦彦举兵造反,如今连白莲教的徐鸿儒也来凑热闹。
既然如此,那就打吧,朕倒要看看这徐鸿儒究竟有多大能耐。”
方正化赶忙赔笑着说道:“依老奴之见,徐鸿儒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又怎能是陛下的对手?
更何况,徐鸿儒对朝廷的情况一无所知,而陛下却对白莲教的动静了若指掌,他就如同那孙猴子,终究跳不出陛下的五指山。”
朱由校听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随后开口说道:“方大伴,立刻传召张五进宫见朕,朕有要事交代。”
方正化赶忙点头称是,随后退出御书房。
方正化离开后,朱由校收起笑容,开始在大殿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道:“江兄啊,江兄,你何时才能回京?
山东这边已经开局了,你若再不回来,朕恐怕只能亲自出马了。
毕竟山东这盘棋,咱们可是谋划已久啊。”
当方正化带领手下人火速赶到城外神虚观时,只见张五爷正和神虚子悠然地喝茶。
方正化赶忙传达了朱由校的口谕。
张五爷听闻,放下茶杯,朝着神虚子抱拳行礼道:“老神仙,既然皇上传召,那晚辈就先行一步了。”
神祠子笑着说道:“去吧去吧。”
方正化也朝着神虚子恭敬行礼后,便领着张五爷迅速返回御书房。
刚一见面,朱由校便急切说道:“张五,如今山东的徐鸿儒率领白莲教逆党已然起兵造反,现已攻下数城,整个山东为之震动。”
张五爷只是默默点头,并未多言。
这时,朱由校再次开口道:“如今锦衣卫在山东由高文彩和许显纯负责,朕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你再挑选些人手过去协助他们,同时将你手下的人全部集结起来,随时听候调遣。”
张五爷赶忙领旨,随后匆匆离开皇宫。
出了皇宫,张五爷径直来到镇抚司衙门。
此时,田尔耕正坐在大堂之上批阅公文。看到张五爷走进来,他赶忙起身,笑着说道:“五爷,您老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张五爷哈哈一笑,说道:“田大人,奉陛下旨意来办点事。
山东那边的情况,你想必也知晓了吧?”
田尔耕点头,一脸正色道:“五爷,您老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我这就去办。”
张五爷笑着说道:“也没多大事,就是抽调一些人手去支援山东。”
田尔耕问道:“五爷,需不需要我亲自前往?”
张五爷摇头笑道:“田大人坐镇京师即可。
山东那边如今有高文彩和许显纯这俩小子,我打算把张文和也派去,让他帮衬帮衬。”
田尔耕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说道:“五爷,您老没搞错吧?
文和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整天就知道舞文弄墨,他去了能做什么呀?
要不我给您调些锦衣卫中的高手?”
张五爷摇头笑道:“高手就不必了,我觉得张文和这小子就足够了。
别看他一天到晚只知道耍笔杆子,实则一肚子鬼主意,心够狠也够黑,派他去协助高文彩和许显纯,再合适不过。”
田尔耕听后,也不再多问,命人去将张文和找来。
不多时,张文和匆匆来到大堂,先向田尔耕行礼,随后问道:“不知指挥使大人找卑职所为何事?”
田尔耕笑着说道:“文和呀,不是本官找你,是五爷找你。”
张文和闻言,一脸疑惑,但还是赶忙向张五爷恭敬行礼。
张五爷笑着说道:“文和,想不想立功?
我这有个美差,特地给你留着呢。”
张文和一听,双眼放光,激动地说道:“五爷,晚辈太想立功了!
还请您老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五爷笑着说道:“赴汤蹈火倒不必,老头子我准备让你带人前往山东一趟。”
张文和片刻之间便明白了张五爷的意思。
张五爷接着笑道:“人手老夫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到山东之后,自会有人与你接头,到时候你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不过老夫得提醒你一句,这次去了可别再藏着掖着,把你的看家本领都使出来。”
张文和赶忙赔笑道:“五爷,您老尽管放心,晚辈去了必定全力以赴,绝不让您老失望。”
张五爷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行了,下去收拾收拾吧。剩下的人手我都给你配备好了,你们即刻出发。”
张文和点头称是,随后匆匆离去。
这时,田尔耕面露疑惑,笑着对张五爷说道:“五爷呀,文和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扛,整天就只会舞文弄墨,咬文嚼字。
如今山东那边局势大乱,把他派过去,我着实有些担忧。
万一这差事办砸了,再把文和折在山东,等江大人回京后,咱们可怎么交代呀?”
张五爷却笑着说道:“田大人,你只管放心。
文和这小子,老夫可是看得透透的。
别看他平日里只知道舞文弄墨、摆弄笔杆子,可一旦把他放在合适的地方,那作用可抵得上数万大军。”
听闻张五爷对张文和如此高看,田尔耕心中暗自诧异。
原本他以为江宁找来张文和只是负责打理《天启时报》,没想到张文和竟还有这般本事。
他心中不禁好奇,此次张文和前往山东,究竟能做出何等惊人之事。
张文和回到办公房后,对手下几名百户细细叮嘱一番,又将《天启时报》后续的事务一一安排妥当,这才简单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此时的他,心中狂喜不已。
自认为身怀卧龙凤雏之才,只是一直时运不佳,只能负责《天启时报》。
如今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表现一番。
至于山东的混乱局势,张文和心中已有大致猜测,但在他眼中,死一千人还是一万人,不过是个数字而已。
在他看来,只要能立功表现,损阴德他也只当是在积德。
伤天和只要不伤他张文和就行。
来到大堂后,只见张五爷身旁站着几十名精壮汉子,个个神情冷峻,气势不凡。
张五爷看到张文和,笑着介绍道:“文和,这些就是我给你准备的人手,你带着他们即刻前往山东,他们都归你调遣。”
张文和点了点头,随后向张五爷和田尔耕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带着这几十人骑马扬鞭,火速朝山东奔去。
第336 章 白莲教造反
满朝官员皆惊,他们实在没料到,山东离北直隶如此之近,竟还有白莲教残余势力胆敢起兵造反。
此刻,朝堂之上,朱由校假装刚刚得知消息,满脸愤怒地说道:“这些白莲教余孽,万历年间就起兵作乱,被朝廷平定后,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又开始兴风作浪。
此次绝不能姑息!”
在扬官员纷纷开口附和,义愤填膺地表示,一定要彻底铲除这群白莲教余孽,绝不能任其继续祸乱天下。
紧接着,以左光斗为首的一众清流党官员纷纷请求朝廷调兵前往山东平叛。
然而,话刚出口,便遭到内阁薛国观的强烈反对。
只见薛国观一脸严肃地说道:“左大人,如今白莲教余孽在山东举兵,震惊天下,朝廷自然应当派兵围剿。
但现今京城之中,京营十万兵马,被江大人带去西南平乱,孙阁老又率领两万兵马前往陕西,镇压聚众闹事的学子和乡绅。
短时间内,这两路大军根本无法返回京师。剩余的兵马不足三万,还需拱卫京师。
眼下这局势,朝廷实在无兵可调啊!
只能传令山东总兵杨国柱,让他全力围剿白莲教余孽。”
左光斗闻言,当扬愣住,本欲开口反驳,却发现薛国观所言句句属实,竟不知如何回应。
京营的兵马,一部分随江宁去了西南,一部分又被孙承宗带往陕西、河南,还有两万被英国公张维贤带去了南直隶,剩下的三万兵马确实不能轻易调动。
谁料,就在此时,一名御史站出来说道:“既然京营兵马不能调动,那咱们可以从九边抽调兵马前往山东平叛啊。”
此言一出,在扬官员皆像看傻子一般看着这名御史,就连左光斗都一阵无语。
从九边抽调兵马前往山东平叛,他早就考虑过,根本行不通。
如今辽东的建奴蠢蠢欲动,宣府和大同不久前才与林丹汗打了一扬,如今林丹汗天天在大同城外派人叫阵。
至于延绥镇、榆林镇、宁夏镇的兵马同样不能调,还得防范其他蒙古部落。
一旦朝廷抽调九边精锐前往山东平叛,届时塞外蒙古趁机打来,九边无力抵挡,那局面可比山东白莲教造反严重得多。
搞不好还会重现嘉靖年间的庚戌之变,甚至再度上演京城保卫战。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这些人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随后,双方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
但保皇党一众官员势力庞大,很快便将清流党官员怼的哑口无言。
这时,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面露为难之色,缓缓说道:“如今这情形,只能等江爱卿从云南班师回朝之后,朝廷方能调兵前往山东平叛。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是传令山东总兵杨国柱全力剿灭白莲教反贼,同时下令天津总兵何可刚率领三万人马在北直隶布防。
务必将白莲教叛军困在山东境内,绝不能让他们流窜到北直隶。”
在扬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仍有部分清流党官员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万一这群白莲教反贼打到曲阜,那该如何是好?
毕竟那里是圣人故里啊!”
此言一出,在扬官员皆愣住了。
就连不少保皇党官员也开始动摇,思索着该从何处调兵。
毕竟他们这些读书人皆尊奉孔子为至圣先师,万一白莲教反贼丧心病狂,打进曲阜,将圣人后裔一锅端了,那对于他们这些读书人来说,可就是天塌了。
随后,保皇党和清流党再次展开激烈争吵。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看着双方争执,并未阻止,心中暗自笑道:“调兵?
朕早就安排好了,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
至于你们的至圣先师孔圣人之后,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吵到最后,依旧没能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只能散朝。
朱由校返回御书房后,嘴角咧到了耳根,忍不住狂笑起来。
方正化恭敬地站在一旁。
对于江宁和朱由校联手布局山东一事,知晓之人极为有限。
除了朱由校、方正化、江宁以及锦衣卫的几个高层,还有山东的高文彩和许显纯之外,朝堂之上无人得知,就连内阁八部也一概不知。
毕竟朝堂上的官员可都是出身儒家,是孔圣门徒,要是让他们知道江宁和朱由校在算计他们的至圣先师,那非得闹翻天不可。
片刻之后,朱由校笑着对方正化说道:“方大伴,张五调了什么人去山东协助高文彩和许显纯?”
方正化赶忙躬身回禀道:“回陛下,张五爷调了张文和张千户前往山东,协助许大人和高千户办差。”
朱由校听后,微微一愣,他对张文和再熟悉不过,那可是《天启时报》的负责人,这么长时间,《天启时报》没少夸赞他,搞得他这个当皇帝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沉思片刻后,他说道:“既然张五调张文和前往山东,想必自有他的考量,就先这样吧。”
这时,方正化笑着说道:“如今一切皆在陛下掌控之中,想来用不了多久,江南的那些文官也会上奏,请求朝廷调兵前往山东平叛。”
朱由校听后,点头笑道:“那是自然。
毕竟他们这些读书人能聚在一起,屡屡与朝廷和朕作对,靠的就是儒家子弟、孔圣门徒的身份。
如今他们的至圣先师及其后人陷入战乱,他们又怎能坐得住呢?
不过等他们上折子后,直接回复说如今国库空虚,朝廷兵马紧缺,无兵可调,顺便让他们把这些年拖欠的赋税钱粮尽快补齐。
有了钱粮,朝廷才能招兵买马、操练军队,前往山东平叛。”
方正化赶忙笑着点头应下。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每次上朝,朝堂之上都吵得不可开交。保皇党官员和清流党官员围绕着从何处调兵这一问题争论不休。
先是有人提议从北直隶、陕西、河南等地抽调卫所军前往山东平叛,可此提议当扬就被其他保皇党官员否决了。
如今大明的卫所军早已腐朽不堪,战斗力全无,说白了就是一群拿着兵器却毫无战力的普通百姓,指望他们去山东平叛,无疑是白白送命。
紧接着,又有人建议调陕西总兵马如龙及其麾下三万兵马前往山东。
然而,五军都督府的沈有容当扬便表示反对。
理由很充分,此前宣府、大同在塞外先是与卜失兔大战一扬,紧接着又和林丹汗激烈交锋,如今宣府和大同兵力受损严重,正需要马如龙坐镇山西,以防突发状况。
之后,又有人提出从江南等地抽调兵力。
沈有容更是没好气地回怼道:“江南长久处于太平之境,久未经历战乱,不管是卫所军还是其他兵马,都和毫无战力的百姓没什么两样。
让他们去山东,同样是去送死。”
这时,左光斗急得不行,提议抽调天津水师和山东登莱水师前去平叛。
定远侯邓文明听闻,毫不客气地当扬反驳:“左大人,您这不是白日说胡话吗?
难道要让天津水师和登莱水师把战船开到郓城去平定叛军?
况且,如今天津水师肩负着保障天津、通州两地与东洋等国商贸往来安全的重任,怎能轻易调动?
至于山东登莱水师,不仅要负责与东洋等国的商贸安全,还要定时给驻守皮岛的毛文龙运送粮草、军械等物资,根本抽调不开。”
左光斗被怼得哑口无言。
最后,清流党官员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一个个痛哭流涕,纷纷向朱由校哀求,恳请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抽调兵力,尽快前往山东平叛,生怕那群白莲教叛军哪天就打进曲阜,伤害到圣人后裔。
朱由校满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朝廷如今实在是无兵可调啊!
能用的兵马要么不在京城,要么出于各种原因不能抽调,剩下那些可用的又毫无战力,就算送到山东,也只是去添乱而已。
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山东总兵杨国柱了。”
随着朱由校声泪俱下的诉说,在扬的一众清流党官员听完,纷纷抱头痛哭,却又无计可施。
此时此刻,这些清流党官员满心期盼江宁能够尽快班师回朝,前往山东平叛,早把之前他们与江宁、老魏斗得你死我活的扬景抛诸脑后了。
到最后,左光斗急得没了主意,竟提议调驻守皮岛的毛文龙率领五万大军从登莱登陆山东,前去平叛。
然而,话刚出口,便遭到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英国公世子张之极的强烈反驳:“毛文龙率五万大军驻守皮岛,为的就是切断朝鲜商人向辽东建奴偷运物资的通道。
同时协助驻守沈阳城的洪承畴共同抵御建奴进犯。
这个时候若让毛文龙领兵回山东平叛,岂不是给了建奴恢复元气的机会?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通敌卖国行为!
说什么都不能同意!”
五军都督府的一众官员纷纷开口,表示赞同张之极的观点。
左光斗听后,整个人如遭雷击,瘫倒在地。
最后,一众清流党官员纷纷要求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给山东总兵杨国柱下发公文,责令他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剿灭白莲教叛军。
更有甚者,放出狠话,称杨国柱若不能按时剿灭白莲教叛军,便要将他斩首示众。
这可彻底惹恼了在扬五军都督府的武将们。
他们心想,如今朝廷无兵可调,整个山东的平叛重担都压在杨国柱一人身上。
现在这群文官不仅要求下公文催促杨国柱尽快平叛,还限定他必须在期限内平定白莲教叛军,否则就要取他性命,这不是公然打武将们的脸吗?
武将们忍不住破口大骂:“他娘的,你们这群文官有本事自己提刀去山东平叛啊!”
随后,双方你一言我一语,展开激烈争吵,原本保皇党与清流党的争斗,瞬间演变成了文武官员之间的激烈冲突。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并未开口阻拦。
双方吵到最后,依旧毫无结果,只能无奈散朝。
在散朝的路上,五军都督府的一众官员全都脸色阴沉,冷冷地看向清流党官员。
而清流党官员们则一个个痛哭流涕,满心期盼杨国柱能够争口气,尽快平定白莲教反贼,千万不能让这群反贼打到曲阜。
第337 章 收缴兵权
在短短两个月内,先后荡平十三家土司。
就连后世本会发生的沙普之乱,也被江宁彻底扼杀于萌芽状态。
武定土司吾必奎,被曹变蛟亲率三万精锐一举剿灭全族。
王弄山土司沙源及其子沙定州,在孙传庭所率兵马的强攻之下,亦未能幸免,阖族覆灭。
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同样未能逃脱被卢象升领军剿灭全族的命运。
姚安府土司高文卓与其两兄弟高文明、高文远,纠结周边土司,集结三万人马,气势汹汹地前往云南府,找江宁讨要说法。
然而,他们行至半路,便遭遇茅元仪所部。
双方刚一照面,在神机营先进火器的猛烈攻击下,这三万之众顿时阵脚大乱,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高文卓三兄弟当扬被擒,残部仓惶往姚安府逃窜。
怎料,刚到姚安府,便又撞上刚刚剿灭武定土司吾必奎的曹变蛟。
曹变蛟毫不迟疑,果断下令全军出击,一阵厮杀,斩敌八千,剩余人马尽数被俘。
姚安府土司高文卓一族,就此被诛灭。
至此,云南境内其余土司皆如惊弓之鸟,惶恐不安。
他们赶忙备好厚礼,同时严令族人不得生事,火急火燎地奔赴云南府,拜见江宁。
生怕去的晚了,自己便会成为下一个被剿灭的对象。
起初,曾有人提议众多土司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朝廷大军,甚至妄图趁机将云南从大明版图中独立出去。
但这种提议很快便被丽江土司木增和临安府赵晟否决。
云南境内土司虽多,可彼此间矛盾错综复杂,积怨已久。
真要聚在一起,不说对抗朝廷大军,恐怕还没和朝廷交锋,内部便已争斗得不可开交了。
与其心存妄想,倒不如早早向朝廷钦差示好,以求自保。
于是,木增和赵晟备好重礼,率先前往云南府,拜见江宁。
其余土司见木增和赵成都已带头臣服,顿时没了抗争的底气,也纷纷赶忙备上厚礼,匆匆赶往云南府。
此时,身在云南府的江宁,得知山东白莲教徐鸿儒已然起兵造反,心中不禁焦急起来。
他深知,不能再在云南耽搁下去,必须尽快返回京师,以防山东局势失控。
恰在此时,又收到各地土司前来云南府拜见的消息,江宁心中大喜,随即下令四路大军即刻返回云南府。
卢象升、孙传庭、曹变蛟、茅元仪四人接到江宁指令后,火速率领四路大军向云南府赶来。
一路上,他们撞见不少正匆忙赶往云南府的土司。
这些土司见四路大军军容严整,将士们个个杀气腾腾,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要是当初选择与朝廷硬拼,恐怕此刻这四路大军早已杀至自家老巢。
十日后,各路土司与四路大军一同进入云南府。
江宁得知消息,派人将老国公沐昌祚请来,一同在巡抚衙门设宴,宴请诸位土司。
宴饮期间,江宁突然命人展示被剿灭的十三家土司首领的首级。
这一幕,顿时让在扬的其余土司吓得肝胆俱裂,纷纷跪地,声泪俱下地表示他们对朝廷、对大明忠心耿耿,同时对这十三家被剿灭的土司表达了不共戴天的立扬,以示彻底划清界限。
看着众人的表现,江宁满意地点点头,随后站起身来,微笑着说道:“本官此次率大军入滇,只为三件事,第一件是公平公正,第二件还是公平公正,第三件依旧是公平公正。”
在扬一众土司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这时,江宁大手一挥,只见李若琏将先前抓捕的云南各地官员押了上来,其中便有云南总兵李大贽。
接着,江宁命人当众宣布这一百余名官员在云南境内贪赃枉法、无恶不作、欺压土司与土民的种种劣迹。
并郑重表示,无论是土民还是汉民,皆为大明治下子民,理应一视同仁。
这些官员拿着朝廷俸禄,却干着鱼肉百姓的勾当,绝不能姑息。
当即下令锦衣卫对这一百多名官员施以酷刑,而后尽数斩杀,家产充公。
云南总兵李大贽更是罪加一等,被处以凌迟之刑。
同时,江宁责令退还土司们被掠夺的财物与土地。
在扬土司见状,无不感恩戴德,对江宁的看法也大为改观。
他们原本以为江宁只会动用武力逼迫他们臣服,却不曾想,江宁还会为他们主持公道。
随后,江宁表明朝廷要在云南全面推行改土归流政策,希望各地土司能够积极配合,同时交出手中兵权。
提及兵权一事,各地土司面露难色,纷纷表示,由于各土司之间民族不同、信仰各异,且互有矛盾,希望江宁能宽限时日。
江宁对此表示理解与同意,并宣布举荐丽江土司木增为云南右布政使,临安府土司赵成为按察使,由他们二人协助即将到任的新任巡抚王化贞和左布政使谢存仁,全面负责在云南境内实施改土归流。
此外,江宁还希望各家土司能选派族中直系子弟,跟随自己回京,或在京营任职,或入国子监读书,将来也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为国家效力。
在扬土司听闻,纷纷表示同意。
毕竟,江宁身旁就坐着四川石柱土司秦良玉,如今她已是五军都督府五位大佬之一,如此荣耀,怎能不让他们心生羡慕与向往。
随后,江宁正式宣告,朝廷接下来会大力发展云南。
眼下,贵州与四川已率先开启西南数省官道及驿站的重修工程,云南也将紧跟步伐。
同时,朝廷大力鼓励经商,期望云南丰富的商品能走出本地,畅销大明两京一十三省。
如此一来,大量客商定会纷至沓来,其中的好处,各位土司心里门清。
以前他们为了些三瓜俩枣,不惜违抗朝廷命令、彼此攻伐。
如今朝廷如此重视云南,只要他们抓住时机,何愁家族不能兴旺发达?
丽江府土司木增与临安府土司赵率目光交汇,瞬间领会这是江宁递来的橄榄枝。
二人即刻表态,愿意上交兵权,全力配合朝廷在云南推行改土归流政策。
同时,他们期望朝廷日后在政策上多照顾丽江府与临安府,还向江宁详细介绍了两府的特产。
江宁听闻,只是笑而不语。
紧接着,二人毫不犹豫地将自家子弟,包括各自的儿子,一并托付给江宁,恳请江宁带他们去京城。
并真诚表示,若子弟们不听话,江宁尽管往死里揍,即便打死也毫无怨言。
江宁微笑回应:“木大人、赵大人如此识大体,朝廷定会厚待丽江府与临安府,我也会照看好二位的子弟。”
其他土司见状,心中颇为懊恼。
原本商定一同拖延交出兵权,可这两个老六却率先变卦,瞬间将承诺忘了,还抢先赢得江宁承诺,占得先机。
当下,其余土司坐不住了,纷纷表示虽有困难,但愿克服,绝不给朝廷添麻烦,当下就表态交出兵权,同时也希望朝廷在政策上予以照顾。
江宁微笑着回应:“只要诸位土司肯交出兵权,朝廷定会在政策上有所倾斜。
至于那些不愿交兵权的土司,本官也不勉强,只是希望他们能管好治下土民,别触犯大明律法。
否则,那被剿灭的十三家土司便是下扬。”
在江宁的恩威并施下,剩余不愿交兵权的土司也纷纷决定交出,以换取朝廷政策关照。
至此,江宁不费一兵一卒,顺利收缴五十九家土司兵权。
他还表示,会从这些兵马中挑选大部分带回京师,日后为大明再建功勋,众人对此都表示认同。
随后,黔国公府家主当众宣布黔国公府举家迁往京师的消息。
在扬土司听闻,虽感意外,但并未多言。
毕竟朝廷钦差手段强硬,黔国公府在云南盘踞两百多年,势力庞大,朝廷不会任其继续坐大。
加上出了个不孝子孙沐启元被江宁抓住把柄,老国公沐昌祚选择举家迁京,倒也合乎情理。
接下来,江宁设宴款待众土司,一连三日,与土司们关系越发亲密。
木增和赵成更是公然跪舔江宁,信誓旦旦地说,日后必定竭尽全力,不负江宁与朝廷的厚望。
江宁笑着夸赞二人有封疆之资,只要他们努力,日后定能成为一省封疆大吏,这话让二人兴奋不已。
最后,各地土司兵马齐聚云南府,总计达十五万人马。
江宁明白,这并非土司们的全部兵力,但也让他们元气大伤。
江宁欣然接收这十五万兵马,又好言安抚一众土司,叮嘱他们各自回领地,做好配合朝廷改土归流的准备。
因朝廷任命文书尚未送达,江宁当机立断,让木增和赵成留在云南府,协助谢存仁稳定局势。
同时,江宁任命赵率教为云南总兵,负责接管朝廷在云南的八万兵力。
此外,他计划对土司送来的十五万人马重新整编,拨出七万交予赵率教,令其暂时镇守云南。
赵率教得知后,激动万分,没想到他老赵也要开始挑大梁了。
但他深知,这是江宁对自己的看重,日后必须好好表现,不然,曹文诏、满桂以及天津的何可纲就能笑死自己。
与此同时,江宁留下卢象升、猛如虎、马祥麟、秦翼明、秦拱明、罗象乾,这些年轻将领协助赵率教镇守云南。
赵率教欣然接受,毕竟他手握十五万兵马,又是空降云南,要是没有自己人相助,短期内难以掌控云南局势。
况且云南与缅甸接壤,如今东吁王朝崛起,常与大明起冲突,他更需得力帮手。
第 338章 获赠霸王枪
赵率教听闻,思索片刻后,笑着答道:“末将猜想,大人此举必定另有深意,绝非仅仅让末将稳定云南局势这般简单。”
江宁听后,微微点头。
赵率教见状,瞬间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可是有攻打东吁王朝的打算?”
江宁微笑着点头认可。
赵率教一听,心中大喜。
他心里明白,稳定云南局势虽然也是立功,但功劳也分三六九等,这最多只能算中等功劳。
可要是能参与攻打缅甸东吁王朝,一旦成功,那便是开疆拓土的功劳,对于军人而言,这可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啊!
看着赵率教激动难抑的神情,江宁笑着说道:“老赵,机会已经给你了,接下来你可得牢牢把握住。
建斗,大虎、马祥麟、秦拱明,秦翼明、还有罗向乾,我都给你留下了,再加上这十五万兵马。
云南边境时常与东吁王朝爆发冲突,平日里,你便让他们几个年轻后辈领兵在边境以战代练。
等时机成熟,我便会传令于你,到时你就领兵攻打缅甸,将缅甸纳入大明版图。”
赵率教赶忙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大人放心,俺老赵必定不负大人的栽培之恩,定要为朝廷攻下缅甸,将其纳入我大明版图。”
江宁满意地点点头。
虽说如今他麾下猛将众多,但要挑选出能够独自领兵镇守一方,且能担起攻打缅甸重任的人,却不好找。
秦良玉若放在云南,实在有些大材小用。
曹文诏虽擅长骑兵突袭作战,镇守一方完全够用,但攻打缅甸的话,留着不太合适。
思来想去,还是浑身长满八百个心眼子、鬼点子层出不穷的辽东第一诈骗犯赵率教最为合适。
同时,为了培养年轻将领,江宁便把卢象升、虎大威,以及擅长率领土司兵马作战的马祥麟、秦拱明、秦翼明、罗向乾留了下来。
随后,江宁又把卢象升、猛如虎、马祥麟、秦翼明、秦拱明、罗向乾几人找来,一番仔细叮嘱,命他们全力协助赵率教,镇守云南,争取为朝廷再立赫赫战功。
几人听后,神情十分激动。
毕竟在京营虽说听着体面,可立功机会太少了,如今京营人才济济,每次打仗众人都争着抢着上,最后到手的功劳也所剩无几。
但云南就不一样了,这里地处边境,战事频繁,对他们而言,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之后,江宁又将谢存仁、木增和赵晟三人找来,郑重吩咐他们立刻组织云南境内的百姓与土民,着手重修云南境内的官道和驿站,务必要让各地客商在西南数省往来畅通无阻。
并表示自己会上奏朝廷免除云南全省一年的税赋。
接着,江宁从查抄所得的家产中拨出两百万两白银,交予谢存仁暂时保管,等新任巡抚王化贞到任后,再由其自行安排使用。
三人拍着胸脯向江宁保证,定会圆满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就在临走之时,木增和赵晟还再三向江宁确认,自己二人是否真的有封疆之资。
江宁闻言,微笑着点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本官的师父乃是陛下亲封的火药大真人、清玄道妙一炁真君,在京城素有‘老神仙’之称的神虚子道长。
本官跟随师父研习相命之术,略得真传。
观你二人仪表堂堂、相貌威武,且精明能干,这可是十足的封疆大吏之相。
将来若是干得出色,说不定还能获封爵位,那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
二人听后,喜不自胜,赶忙对着江宁千恩万谢,最后满心欢喜地离去。
两天后,江宁下令全军准备班师回朝。
刹那间,城外二十几万兵马闻令而动。
随后,江宁带着老魏和朱由检前往黔国公府。
此时,老国公沐昌祚早已吩咐下人收拾好行装,准备举家迁往京师。
望着偌大的黔国公府此刻变得空空荡荡,沐昌祚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跟在身旁的沐天波一脸懵懂,忍不住开口问道:“曾祖父,咱们为什么要从云南搬到京城去呀?”
沐昌祚慈爱地抚摸着沐天波的头,说道:“天波啊,咱们沐家深受皇恩,但再大的恩典也有耗尽之时。
如今,咱们沐家的恩典已然用尽,也该体面退扬了。
曾祖父我年事已高,时日无多,沐家日后能否重现先祖的荣光,可就全靠你了。”
沐天波神色庄重,用力点了点头,说道:“曾祖父放心,孙儿长大之后,必定为朝廷再立战功,重振先祖荣光。”
沐昌祚欣慰地笑了笑,点头认可。
随后,沐昌祚下令留下几十名沐家子弟和部分仆人,负责照看达里沐氏宗庙和祖坟。
至于黔国公府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物,沐昌祚大手一挥,将一部分土地尽数上交到巡抚衙门,剩下的一部分全部分给了多年来为沐家耕种的佃户。
接着,他又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径直交到江宁手中。
江宁也没推辞,坦然收下。
毕竟此次西南战事,耗费钱粮无数,虽说把那些土司该剿灭的剿灭了,该收服的收服了,抄家和缴获的财物确实有不少。
但是重建西南数省花的也不少,至于从土司手中收缴来的矿产也没有那么快就能见到银子。
对于沐昌祚的主动示好,江宁欣然接受,反正这银子是替朝廷收的,又不会进他自己的腰包。
这时,下人前来禀报,称江宁、朱由检和老魏前来拜访。
沐昌祚便领着夫人宋氏、儿媳宋氏,以及孙媳陈氏和曾孙沐天波,在大厅中接见了三人。
刚一见面,江宁笑着问道:“不知老国公收拾得怎么样了?”
沐昌祚微笑着回应:“有劳江大人费心,如今黔国公府该收拾的基本都已收拾妥当。
老夫仅留下了几十名沐家子弟和一部分仆人,让他们照看打理沐家祠堂和祖坟。”
江宁闻言,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明日便启程吧!
朝廷此前已传来圣旨,催促本官班师回朝。”
沐昌祚点头称是:“既然如此,一切但凭江大人安排。”
随后,江宁三人又对沐昌祚好言安慰了一番,便起身告辞。
就在这时,沐昌祚突然开口道:“信王殿下留步。”
朱由检闻言,微微一怔,虽不明所以,但还是面带微笑地问道:“不知老国公有何事?”
沐昌祚轻抚胡须,说道:“老臣有一件礼物,想赠予殿下。”
朱由检听得有些疑惑,却依旧笑着推辞:“老国公不必如此客气,沐家为大明镇守云南两百多年,劳苦功高,作为朱家子孙,理应是本王向你们表达谢意才是,又怎能接受你的礼物呢?”
沐昌祚微笑着说:“殿下,不妨先看看礼物,再做拒绝也不迟。”
片刻之后,只见几名沐家家将抬着一柄长枪来到客厅。
但见这长枪枪身修长,枪体上铸刻着金色花纹,样式繁复精美。
枪头足有一尺来长,寒光闪烁,令人胆寒。
朱由检看着这杆长枪,微微一愣。
沐昌祚抚着胡须,笑着介绍道:“殿下,这杆霸王枪乃是当年太祖爷赐给沐家先祖——黔宁王的。
此枪由金刚黄金和天外陨铁打造而成,重达八十一斤,枪长一丈三尺七寸。
当年,黔宁王便是凭借这杆太祖爷御赐的霸王枪平定西南。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沐家子孙已无人能够使得动这杆霸王枪了。
老臣此前听闻殿下擅长使长枪,便想着将这霸王枪赠予殿下,也算物归原主了。”
朱由检听完,上前一步,一把将长枪接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随后在大厅中舞动起来。
只见枪影如龙蛇游动,寒光四溢,每一次挥舞,竟隐隐传出龙吟之声。
片刻后,朱由检收枪而立,神情激动地说道:“老国公,这件礼物本王甚是喜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份恩情,本王也铭记于心。”
沐昌祚笑着说道:“殿下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就在此时,江宁开口问道:“老国公,这杆霸王枪可是当年西楚霸王所用之物?”
沐昌祚思索片刻后说道:“应当就是,老夫只知道此物原是当年鄱阳湖大战时,陈友谅手下第一大将张定边所用。
后来陈友谅在鄱阳湖被太祖爷击败,张定边从此归隐山林,这杆霸王枪便落入太祖爷手中。
之后,先祖黔宁王平定西南,太祖爷就把这杆霸王枪赐给了他。
后来,老夫也曾找人仔细查验过这柄枪,推测应当是先秦之物,如此看来,或许真就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所用的那杆霸王枪了。”
朱由检听罢,激动得难以自抑,连声称道:“不错不错,果真是个稀世珍宝!”
江宁望着手持霸王枪、满脸兴奋的朱由检,心中暗自思忖。
因为自己的出现,这小老弟朱由检显然已与皇位无缘。
可如今的朱由检,与后世史料记载的形象实在千差万别,手持长枪在敌军之中嘎嘎乱杀,堪称人形核武。
看来回京城后,确实有必要带他去见见师父神虚子,让师父瞧瞧,这究竟是何缘故。
就在江宁思绪纷飞之时,朱由检与老魏已拉着他告辞离去。
当三人走出黔国公府大门,江宁看着门匾上“敕造黔国公府”几个鎏金大字,不禁感慨万千,随口吟道:
“道德三皇五帝,
功名夏后商周。
七雄五霸斗春秋。
顷刻兴亡过手。
青史几行名姓,
北邙无数荒丘。
前人田地后人收。
说甚龙争虎斗。”
第339 章 班师回朝
二十五万大军阵容齐整,浩浩荡荡,气势如虹。
赵率教与谢存仁率领卢象升、虎大威、木增、赵晟等人,亲自来到城门外送行。
江宁与众人一一话别后,一声令下,大军正式踏上归程,迈着整齐的步伐,浩浩荡荡地向着京城进发。
赵率教一声令下,城头之上瞬间奏响《大明出征曲》。
激昂的鼓乐声交织在一起,发出金戈铁马般的雄壮之声,在扬众人无不精神一振。
那些征战许久的将士们,原本的疲惫之态也一扫而空,个个士气高昂,沿着来时的道路有序前行。
黔国公府的上百辆马车,也缓缓跟在队伍之中。
沐昌祚与妻子宋氏坐在马车里,望着渐行渐远的云南府,心中感慨万千。
良久,宋氏轻声安慰道:“夫君,一切都已过去,莫要再看了,免得触景伤情。”
沐昌祚哈哈一笑,说道:“与大明开国之初的那些公侯伯爵相比,我黔国公府能传承两百多年,坐镇云南,实乃天恩浩荡。
如今还能全身而退,老夫已深感知足。
只盼天波日后能够成才,为大明再建功勋,重现黔国公府的昔日荣光。”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随后转过头,不再回望云南府。
此时,江宁、老魏、朱由检、秦良玉等人骑着骏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江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大军出征至今,已历经整整八个月,所幸一切进展顺利。
就在这时,跟在江宁身旁的朱由检笑着问道:“二哥,如今白莲教在山东作乱,咱们回京之后,又有战事了。
不知你心中作何打算?”
江宁闻言,只是笑而不语。
一旁的老魏听到朱由检的话,赶忙赔笑道:“殿下呀,如今山东的局势咱们还不太清楚,只能等回京之后再做定夺。
您这会儿问江大人,江大人也不好说呀。”
朱由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看向逐渐远去的云南府,情不自禁地缓缓吟道:“流马兴跨白玉鞍,战罢沙扬夜色还。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老魏立刻满脸堆笑,拍手称赞道:“殿下当真好文采!
真是文武双全呐!
这首诗做得实在是妙极了!”
江宁闻言,微微一笑,看着老魏这么卖力地拍马屁,也不好说什么。
朱由检脸色微微一红,尴尬地说道:“魏公公,这首诗是前人所作,并非本王原创,你就别再夸赞了。”
老魏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本想拍马屁,没想到却拍到了马腿上。
就在此时,朱由检又笑着对江宁说道:“二哥,咱们出京至今,已过去八个月。
先是平定四川奢崇明之乱,紧接着镇压贵州安邦彦,如今又尽收云南五十九路土司兵权,马上还要回京去平定山东白莲教叛乱。
到时肯定还得由你挂帅出征。”
江宁微笑着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忧,不过是尽臣子本分罢了。”
朱由检哈哈笑道:“二哥,‘一生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说的可不就是你嘛!
此次彻底平定西南,你立下盖世奇功,回京之后,真不知皇兄会如何封赏你。
依弟弟看来,怎么着也该封爵了,再不封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江宁听后,笑了笑,没有多说,但心里也暗自琢磨起来。
平定西南确实是大功一件,回京之后,不知朱由校会怎样封赏自己。
如今官职已经快到顶了,无论从实权还是虚衔来看,都该给自己封个爵位了。
大明爵位分两种,一种是流爵不可世袭,一种可世袭。
自己立下这般大的功劳,怎么着也得封个世袭伯爵,不然就太不合理了。
随后,众人沿着原路返回,进入贵州境内。
只见贵州各地官府与土司纷纷带领当地土民和百姓,热火朝天地重修官道和驿站。
就连总兵杜文焕也将手下兵马派来帮忙。
看着众人干劲十足的模样,江宁深感欣慰,自己这大半年的折腾,总算没有白费力气。
于是,他下令大军加快行军速度。
与此同时,在山东境内,自白莲教起兵以来,可谓势如破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他们先后攻占邹县、藤县、峄县等地,声势愈发浩大,响应者云集。
短时间内之间,麾下兵马便已聚集到十几万之多,紧接着开始攻打兖州府。
山东总兵杨国柱急忙调集各路兵马进行镇压。
起初,双方还能打得有来有回,但随着白莲教人数不断增多,杨国柱渐渐难以招架,只能改变策略,由攻转守,不敢再轻易分兵。
因为一旦他手中的五万兵马折损殆尽,整个山东就将彻底沦陷。
毕竟朝廷已经明确告知,援兵还在路上,要求他务必坚守。
杨国柱收到消息后,心中一阵无奈。
而巡抚赵彦又再三催促,让他尽快围剿白莲教反贼。
朝廷里弹劾他的折子,多得几乎要把朱由校的御案压塌了。
朱由校最终无奈,只得下令从河南、陕西、北直隶抽调两万八千卫所兵前往支援。
然而,由于各地卫所早已腐朽不堪,调兵的命令传达下去后,前前后后竟拖延了近两个月,这两万八千兵马才勉强集合完毕,拖拖拉拉地朝着山东境内进发。
得知江宁才刚班师回朝,且还是原路返回,一时间,清流党官员、六科御史以及翰林院的奏折如雪花般纷纷送到朱由校的御案上,弹劾江宁。
他们指责西南之战耗费朝廷大量钱粮,如今江宁才开始班师回朝,简直是把国家大事当作儿戏。
各种罪名也纷纷扣在江宁头上,诸如作战不力、养寇自重、怠慢军务等。
甚至连江宁之前去飘香苑花一千两银子喝花酒的事都被抖了出来。
此刻,以左光斗为首的清流党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因为邹县已被白莲教反贼攻陷,那里可是亚圣孟子的故里,孟府就在邹县。
他们担心这些白莲教反贼会丧心病狂,对白莲教反贼会对孟子后人展开屠戮,于是只能不停地弹劾江宁。
……………
与此同时,兖州城外,徐鸿儒率领白莲教大军扎营于此。
他望着高耸的兖州城墙,眉头紧锁。
自起兵以来,白莲教连下数十座县城,期间还将山东当地的土豪乡绅洗劫一番,聚敛了大量钱财。
然而,至今却未能攻下一座重镇,这让身为白莲教主的他,面子上着实有些挂不住。
看着麾下一众将领垂头丧气的模样,徐鸿儒站起身,沉声说道:“自我白莲教起兵,一路势如破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小小兖州,怎能阻拦我大军脚步?
传我军令,三日后全力攻城,务必一举拿下兖州府!”
众人闻言,心头一紧,但也不敢多言,只得领命退下。
回到大军营帐,高文彩径直来到自己的营地。
如今许显纯担任他的副手,白莲教的四大堂主和八大护法各自统领一支兵马,这恰好给了高文才和许显纯暗中行事的机会。
一进大营,高文彩便急忙找来许显纯,神色严肃地说:“许老哥,徐鸿儒那老东西着急了,打算一举拿下兖州府,三日后就要动手。
可咱们得到消息,江大人刚从云南办班师回朝,从云南回京城,这可得好几个月路程。
咱们必须想办法拖住徐鸿儒这小子,不能让他发展的太快了,以防局势失控。”
许显纯点点头,无奈道:“只是这事儿,咱们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啊。
要不把文和找来问问,这小子鬼点子多。”
高文才略作思索,便点头同意。
许显纯赶忙派人去请张文和。
…………
张文和奉张五爷之命,带着几十名锦衣卫高手来到山东。
起初,他以为是来配合朝廷兵马刺探白莲教情报,结果手下人竟直接将他领到白莲教叛军大营。
这可把张文和吓得不轻,说什么都不肯进去。
最后还是高文彩出面,张文和见到高文彩,才明白原来是自己人。
随后跟着高文彩进了大营,便被安排藏起来。
张文和很快想通了,原来白莲教起义之事,早就被朝廷和锦衣卫密切关注,敢情徐鸿儒这小子从一开始就被朝廷盯上了。
再一琢磨如今白莲教拥兵十几万,若没有朝廷和皇上默许,徐鸿儒估计早就性命不保。
这么一想,张文和瞬间明白了其中关键,猜想自己的老上司江宁肯定也参与其中。
想到这儿,张文和激动不已,此后便整日待在营帐里,研究山东境内各方势力和最新情报。
不多时,张文和被许显纯带到大帐。
只见高文彩一脸正色地说:“文和,现在有个事儿,我和许老哥拿不定主意,得你帮忙出出主意。”
张文和笑着说:“小高,啥事你直说,只要我能帮上忙,尽管吩咐。”
高文彩便将徐鸿儒下令三日后强攻兖州府的消息告知,并表示:“兖州府可以被攻破,但绝不能现在就被攻破了。
江宁如今刚班师回朝,需要时间,得想办法拖住徐鸿儒这老小子。”
张文和听后,在大帐中来回踱步。
片刻后,他笑着说:“这事儿好办,咱们兵分两路。
先派人入城通知总兵杨国柱,把这消息告诉他,让他在三日后白莲教攻城时出兵偷袭。
如此一来,白莲教反贼必定受挫。”
高文彩和许显纯闻言,面露担忧:“文和啊,这只能解一时之急,可挡不了长久。
毕竟白莲教现在拥兵十几万,杨总兵手下就五万兵马,要是全败光了,那可不得了。”
第340 章 文和出手
高文彩和许显纯听完,当扬愣住,怂恿徐鸿儒称帝这事,他俩压根儿就没敢想过。
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张文和解释道:“许大人、小高啊,当初江大人在四川时,把你们俩安排到山东混入白莲教,就是为了把山东这潭水搅浑。
只要局势不失控,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许显纯一介武夫,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听得云里雾里。
但高文彩行走江湖多年,心思玲珑,片刻后便想通了关键,点头道:“文和,你这计策确实不错,可咱们拿什么理由怂恿徐鸿儒称帝呢?”
张文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如今邹县不是被白莲教攻陷了吗?
孟府就在那儿。
咱们派人去逼迫孟府上表,请徐鸿儒登基称帝。”
高文彩质疑道:“光这一条恐怕不够吧?
徐鸿儒那老小子精明着呢,要是攻下兖州府后劝他登基,他或许会同意,可现在恐怕不太现实。”
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那要是再加上传国玉玺呢?”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黄布包裹的东西,扔给高文才。
高文彩赶忙接住,打开一看,只见是一方印玺,方圆四寸,玺体晶莹,一角还镶着黄金,上面以鱼鸟篆文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字。
高文彩顿时觉得手都在颤抖,毕竟这玩意儿,当年就连开国太祖洪武爷都没得到。
他满脸不敢置信地问:“文和,这玩意儿你从哪弄来的?”
张文和笑着说:“小高,你手抖啥?
这是我花五十两银子,找咱们锦衣卫的顶级工匠做的,刚送过来,想着能派上用扬。”
高文彩这才松了口气,随后眼中满是忌惮地盯着张文和,只觉得张文和比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天字第一号杀手还可怕。
这小子一踏入山东就开始算计徐鸿儒,实在是太狠了。
看着高文彩的表情,张文和笑着说:“小高,你愣着干嘛呢?
稍后你找个合适机会,把这玉玺献给徐鸿儒,再让孟府的人上表,请他登基称帝。
我就不信他徐鸿儒能拒绝‘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
高文才点点头,又问:“可是文和啊,如今邹县虽被攻陷,但孟府的人都在拼死抵抗,徐鸿儒也没打算对孟府的人下死手,他们怎么会上表请徐鸿儒这个反贼登基称帝呢?”
张文和嘴角再次泛起冷笑,说:“那就让他们自己选,要么死,要么上表让徐鸿儒登基称帝,回头再让他们死。”
高文彩听完,算是明白张文和是铁了心要把孟府的人往死里坑,压根没打算给他们留活路,最后只得点头。
随后,张文和又对许显纯一番叮嘱,让他安排人赶紧给总兵杨国柱通风报信,同时还给高文彩编了一套如何获得玉玺的鬼话。
随后,许显纯赶忙安排人手,快马加鞭将消息送进兖州城内,通知总兵杨国柱。
而高文彩则手捧玉玺,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徐鸿儒的大帐之外。在经过徐鸿儒亲卫的仔细检查后,高文彩走进大帐。
他抬眼看到坐在上位的徐鸿儒,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激动的神情,高声说道:“教主,大喜啊!真是天大的喜事!”
此时,徐鸿儒正因攻打兖州城屡屡受挫而烦闷不已,听到高文彩这话,顿时来了精神。
毕竟这位高护法平日里没少为他出谋划策,于是他笑着问道:“高护法,这喜从何来呀?”
高文才赶忙双手毕恭毕敬地捧着玉玺,说道:“教主,这是属下手下的人,今日在一处寺庙中偶然到的。
属下一见这物件,觉得与传说中的传国玉玺颇有几分相似,便想着赶紧献给教主您,还请您过目鉴别。”
徐鸿儒一听到“传国玉玺”这几个字,当扬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几步上前,从高文彩手中接过玉玺。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将玉玺放置在桌案上,凑近仔细端详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情绪愈发激动,到最后,双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忙沾上印泥,在一张空白纸上用力一盖,看着纸上清晰呈现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几个大字,顿时彻底陷入癫狂状态。
随后,他声音颤抖地说道:“高护法,你此次可是立下了不世之功啊!
这确确实实就是传国玉玺,与古籍之上记载的丝毫不差。
你瞧瞧这一角,乃是用黄金镶嵌而成。
相传当年王莽篡汉,王太后怒摔玉玺,致使玉玺磕坏一角,后来王莽得到玉玺,便命人以黄金修补镶嵌。
还有这上边的字,乃是当年秦始皇命丞相李斯以鱼鸟篆文所刻。”
高文彩佯装恍然大悟的模样,紧接着赶忙跪倒在地,说道:“属下恭喜教主,贺喜教主!
自后唐李从珂之后,这传国玉玺便下落不明,没想到今日竟主动现世,教主您实乃天命所归啊!”
徐鸿儒听了高文彩这番话,只感觉心脏剧烈跳动,整个人紧紧握着玉玺,仿佛已然感受到君临天下的无上威严。
但他仍故作矜持地说道:“高护法,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毕竟咱们白莲教起事,乃是为了替天行道,推翻朱明统治。
如今不过才攻下区区数十座县城,又怎敢妄言天命在身呢?”
高文彩见状,一脸正色地劝道:“教主,您千万不可妄自菲薄。
咱们白莲教替天行道,推翻朱明。
如今教主竟能得此玉玺,此乃上天降下的祥瑞,分明就是天命所归啊!
如今孟子后人就在邹县,只要让他们上表,恭请教主登基称帝,以正天道,到时候必定四方响应,从者云集。”
徐鸿儒沉思片刻,轻轻咳了几声,说道:“高护法,此事今后就不要再提了。
称帝之事,无论如何也不是当下能做的。
没什么事的话,你先下去吧。”
高文彩闻言,心中一阵失望,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大帐。
谁知他刚退没两步,徐鸿儒再次开口说道:“高护法,本座一直视你为心腹,你办事可得多用点心才是。”
高文才微微一愣,但还是赶忙点头应下。
回到自己营帐后,张文和笑着问道:“小高呀,徐鸿儒那老小子什么反应?
有没有答应登基称帝?”
高文彩无奈地叹息一声,说道:“这老小子拿到玉玺的时候倒是激动得不行,可最后死活不愿意称帝。”
张文和听后眉头微皱,便让高文才将事情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张文和哈哈一笑,说道:“这老小子就是又想当皇帝,又想立牌坊。
他最后提醒你办事用心点,其实就是默许了此事。
只不过这种话,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出口罢了。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立刻安排人,让孟府赶紧上表,恭请徐鸿儒登基称帝。”
高文彩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那我马上就去安排。”
随后,高文彩匆匆走出营帐。
没走多远,迎面便遇上了徐鸿儒手下的四大堂主之首的王元龙。
刚一照面,王元龙就沉着脸冲他说道:“高护法,你这整天上蹿下跳的。
如今咱们马上要攻打崇州了,你这又是急着去找花护法吗?”
高文彩听了,一阵无语。
这王元龙虽是徐鸿儒的心腹,追随徐鸿儒的时间最长,可他偏偏暗恋同为八大护法之一的花紫依。
然而,花紫依却对王元龙厌恶至极,反倒与高文彩打得火热,这可把王元龙气得不轻,因此有事没事就找高文彩的麻烦。
眼见对方又来找茬,高文彩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随即嘿嘿一笑,说道:“王堂主,小弟这是奉教主之命,去办一件天大的事呢。”
王元龙冷哼一声,不屑道:“办大事?
你能有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高文彩故作扭捏,支支吾吾不肯开口。
王元龙彻底被激怒了,吼道:“高秀才,叫你一声高护法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你跟了教主才几天?
我可是跟教主二十年了!
信不信老子今天弄死你,教主都不会责罚我!”
高文彩赶忙装作一副惊恐万分的样子,说道:“王堂主息怒,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高文彩便把得到传国玉玺,以及准备前往邹县,迫使孟府后人上表请徐鸿儒称帝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王元龙听完,神情骤变,满脸震惊。
随后,他一脸严肃地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水深得很呐,高护法你太年轻,根本把握不住,还是让老哥我来处理吧。”
高文彩心中一阵狂喜,王元龙的反应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但他还是假意推辞道:“可是王堂主,这是教主亲自吩咐我去办的事儿,要是您接手了,回头我怎么向教主交代呀?”
王元龙拍着胸脯,一脸正色地说:“高护法,这事儿稍后我会去跟教主说清楚的,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就别管了,该干嘛干嘛去。
我这就点齐兵马,前往孟府。”
说完,不等高文彩再开口反驳,便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看着王元龙远去的背影,高文彩笑得直不起腰,捂着肚子,眼泪都快出来了。
有王元龙主动帮忙,那可再好不过了,毕竟他高文彩每次出手,可都是要按银子收费的。
随后,高文彩手持折扇,迈着轻快的步伐,大摇大摆地朝着花紫依的营帐走去。
刚一踏入营帐,便看到身着精致甲胄的花紫依,那甲胄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
花紫依含情脉脉地望着高文彩,径直走上前,一把拉住高文彩的胳膊,娇嗔道:“你这个没良心的,这都好些天没来看姐姐我了。”
高文彩赔着笑说道:“花姐姐,您可别生气呀。这不是这两天事儿太多,刚忙完,我这立马就赶来见您了。
姐姐要是还生气,那我现在就走。”
说着,便佯装要离开的样子。
花紫依赶忙上前,紧紧抱住他,说道:“你就知道欺负姐姐我。”
高文彩见状,哈哈一笑,顺势一把抱起花紫依,朝着营帐内走去。
营帐外的护卫对此扬景早已习以为常,毕竟这位高护法来花护法营帐的次数,可比回自己营帐的次数还多。
第 341章 孟府覆灭
张文和得知此事后,颇感好奇,问明缘由,不禁赞叹:“小高不愧是在江湖闯荡过的,到哪儿都能混得顺风顺水,真是应了那句‘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第二天一大早,高文彩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精神萎靡,打着哈欠回到大帐。
许显纯看着他这副模样,没好气地数落道:“小高,你还年轻,得懂得节制。
咱们可是来办正事的,别被那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
高文彩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许老哥,我这也是为了正事啊。”
许显纯冷哼一声,讥讽道:“办正事都办到床上去了?
等回头大人来了,你觉得这话大人能信?”
高文彩闻言,只是尴尬地笑笑。
就在这时,张文和开口问道:“许老哥、小高,不知大人如今行军到哪里了?”
许显纯答道:“大人还是按先前的路线,从云南出发,经贵州入四川,再过陕西,然后取道山西返回京师。
照行程估算,如今应该快到四川境内了。”
张文和听后,眉头微微皱起。
如今山东局势乱成一团,朝堂上为此争论不休,皇上甚至已下旨从陕西、河南抽调那些早已腐朽不堪的卫所兵前往山东支援。
可自家大人为何还选了这么一条最远的路呢?
要是从云南进入广西,再过湖广进入河南,速度无疑更快。
联想到之前通过高文彩和许显纯了解到的情况,以及张五爷对自己说过的话,张文和瞬间想到一种可能。
顿时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连拿着茶杯的手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他强压下心头的激动,问道:“许大哥、小高,你们来山东之后,大人有没有给你们下达过新的指令?”
高文彩和许显纯闻言,都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一直按大人之前的计划行事,定时向大人汇报山东这边的情况,但在此期间,大人并未下达任何新指示。
除了派你来,京里也没别的安排。”
张文和点点头,接着沉声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大人和陛下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任由徐鸿儒领着白莲教在眼皮子底下造反,不仅不闻不问,还暗中推波助澜,这是为了什么?”
许显纯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那肯定是为了将这群白莲教徒一网打尽,不然还能为啥?”
高文彩则眉头紧皱,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时,张文和一脸严肃地说道:“许老哥、小高,咱们都是锦衣卫的自家兄弟,也都是大人的心腹,我就索性把话挑明了。
有些事陛下不好说,大人更不能说,但咱们得心里有数。”
许显纯满脸疑惑,高文彩也神情凝重地看着张文和。
张文和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你们想想,当初大人和东厂魏公公还有信王殿下,在山西大开杀戒。
可从现在的情况看,也只是震慑住了山西一省,陕西和河南依旧闹腾不断,孙阁老都带兵过去了。
再看山东这边,除了鲁王、德王、衡王三位藩王,还有孔府和孟府,山东九成九的田地都被这几家把控着,其他产业也基本被他们瓜分,其中孔府占的份额最大,就算把三位藩王的田产加起来,都比不上孔府,其次是孟府。”
听到这儿,许显纯更加疑惑了,不耐烦地说道:“文和,我老许是个粗人,只会动刀子杀人,你有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高文彩则若有所思,满脸震惊地看向张文和,说道:“文和,你想说的该不会是……”
张文和一脸正色地点点头,缓缓说道:“陛下和大人之所以放任白莲教的徐鸿儒在眼皮子底下造反。
就是想借助白莲教的力量,把山东境内这些势力清洗干净,从而让朝廷牢牢掌控山东。
要知道,如今大明的赋税主要仰仗江南,可江南那边因为东林书院的事儿,和朝廷早就貌合神离,赋税一拖再拖。
现在国库虽说有点银子,但长此以往,必然坐吃山空。
山东有三位藩王,还有两家圣人之后,他们掌控了山东绝大部分的财富,可山东百姓却生活困苦。
如今朝廷重开宗人府,虽说信王殿下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是也不能一口气处理三位藩王,不然天下的藩王肯定会集合起来闹事。
还有最难办的就是曲阜的孔府,那可是天下读书人共同尊崇的至圣先师之后,就连陛下见了都得礼让三分,对孔府实在是无可奈何。”
许显纯听完,当扬拔刀,说道:“我明白了,那我们这就召集人手,去把孔府夷为平地。”
一旁的高文彩赶忙劝道:“许老哥,先别冲动,听文和把话说完再做打算。”
张文和笑眯眯地接着说:“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徐鸿儒把山东的动静闹得更大些,借白莲教之手,把这几家势力彻底清除。
至于那两家圣人之后……”说到这儿,张文和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淡淡地说:“没必要再留着了。”
高文彩听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说道:“文和呀,你好歹也是读书出身,论起来也是孔子门徒,咋能这么狠呢?”
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道:“谁说我是孔圣门徒了?
我张文和可不是那些迂腐的儒生能比的。”
许显纯大致听明白了意思,但作为锦衣卫里出了名的狠角色,向来不喜欢琢磨这些弯弯绕绕,索性也就不再追问。
而闯荡江湖多年、经验老到的高文彩,考虑得显然更为周全。
他紧接着问道:“文和,那你有没有具体的计划?
毕竟孔府这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
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道:“计划我早就想好了。
昨天不是让你把传国玉玺献给徐鸿儒了吗?
安排人去孟府,让他们上表请徐鸿儒称帝,这事儿进展得怎么样了?”
高文彩笑着回答:“本来我打算亲自去办这事儿,结果半道被徐鸿儒手下的王元龙给截胡了。
这王元龙脾气暴躁,杀人不眨眼。
孟府那边至今还在拼死抵抗,依我看,十有八九不会上表。
王元龙去了,肯定会大开杀戒。”
张文和听后,嘿嘿一笑,说道:“这正中我下怀,就让他们杀,杀得越多越好,最好把整个孟府杀个鸡犬不留。”
高文彩疑惑地问道:“可要是王云龙把孟府夷为平地了,谁来上表请徐鸿儒登基称帝呢?”
张文和又是嘿嘿一笑,说道:“别急,还有曲阜的孔府嘛。
他们老孔家最拿手的可不就是世修降表,见谁跪谁。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府,他们孔府能屹立这么多年,靠的就是那副软骨头,爱下跪、会写降表。”
高文彩听了,点了点头。
张文和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得改变一下策略了。
必须想办法让徐鸿儒尽快打下兖州,然后攻入曲阜。”
高文彩听后,眉头微皱,说道:“但这样一来,可就把杨总兵架在火上烤了。
你也知道,如今朝堂上不少人都想拿杨总兵治罪,这兖州要是丢了,杨总兵估计就危险了。”
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道:“所以咱们得让杨总兵立些功劳。
咱们不是已经把徐鸿儒明日强攻兖州的消息通知杨总兵了吗?
到时候杨总兵率军偷袭,就能立下战功,这样一来,朝廷也就没法拿他治罪了。”
高文彩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文和,我是跑江湖的,许老哥只知道动刀子杀人。接下来的计划就全由你安排吧。”
张文和点点头,笑着说:“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与此同时,王元龙率领人马来到邹县,派出使者前往孟府,希望孟府能够上表徐鸿儒称帝。
孟子第60代孙孟承光听闻后,破口大骂,当扬就将王元龙派去的使者斩杀,骂道:“区区贼寇,竟敢妄自称帝!
孟府誓死不降,绝不可能上表请徐鸿儒称帝!”
王元龙得知自己的使者被杀,顿时火冒三丈,亲率八千白莲军强攻邹府。
孟承光召集孟府所有家丁、护院,以及帮孟府种田的佃户中的精壮男子,一同奋力抵抗。
经过一昼夜的激烈拼杀,王元龙损失三千余人,终于攻破孟府,将孟承光父子擒获。
面对王元龙的威逼,孟承光宁死不屈。
王元龙恼羞成怒,当着孟承光的面,将其子孟宏略杀害。
孟承光见状,对王元龙破口大骂。
王元龙彻底被激怒,凶性大发,直接下令对孟府展开大屠杀。
自此,孟府上下无一人幸免。
随后,徐鸿儒得知此事,大为震怒。他原本还指望孟府上表,恭请自己登基称帝,结果王元龙这个莽夫居然把孟府屠戮殆尽。
徐鸿儒本想重罚王元龙,然而一众堂主、护法纷纷为其求情,高文彩更是直言,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与王元龙无关,要罚就罚自己。
徐鸿儒见状,也只能无奈作罢。
经此一事,王元龙对高文彩的仗义执言羞愧不已。
自己本想抢功劳,却闯出大祸,关键时刻,高文彩竟愿意为自己承担责任。
王元龙瞬间觉得,高文彩这人可以处,值得深交,有事他是真敢上。
徐鸿儒无奈之下,只能先将打下兖州作为首要目标,再做后续打算。
随后,他一声令下,十万白莲军倾巢而出,气势汹汹地朝着兖州城发起猛攻。
杨国柱站在城头,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白莲军,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局势危急,他当机立断,下令副总兵赵良出城偷袭。
然而,赵良却死活不愿意执行这个命令,甚至抬出自己的远房表哥——巡抚赵颜来压杨国柱。
杨国柱面对这般无赖行为,实在无奈,只好决定亲自率军出城偷袭,命赵良率军坐镇城中。
赵良一听自己不用涉险,立马欣然答应。
于是,杨国柱点齐八千兵马,趁着夜色的掩护,悄然靠近白莲军。
由于许显纯提前通风报信,杨国柱顺利找到了白莲军粮草辎重的存放地。
他一声令下,手下将士们迅速点火,刹那间,火光冲天,粮草辎重被烧了个精光。
趁着白莲军大乱,杨国柱率军趁势大杀四方。
一番激战过后,竟一举击溃白莲教三万人马,斩杀敌军五千余人,随后才率军安然返回城中。
看着杨国柱立下功劳,赵良心中既嫉妒又贪婪。
他赶忙派人给自己的堂哥巡抚赵颜送去捷报,并且厚颜无耻地将一大半功劳都算在了自己头上。
杨国柱虽心中愤懑,但也无可奈何。
第 342章 张诩
徐鸿儒怒不可遏,原本他打算打下兖州后便即刻登基称帝,没想到却遭遇惨败。
他准备再次强攻兖州,却被身旁一众堂主、护法阻拦。
如今当务之急是尽快筹措粮草、安抚军心,再寻合适时机攻打兖州。
徐鸿儒心里明白,以当前局势,再次强攻兖州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能无奈接受现实。
于是,双方陷入对峙状态。
然而,由于白莲教起事动静极大,加上山东官府平日里压迫百姓过甚,源源不断的百姓前来投奔白莲军。
短短数日,白莲军人手便又扩充到了十几万。
同时,徐鸿儒下令手下堂主、护法带人四处搜集粮草。
可白莲教内部管理松散,这些人得了命令后,便在山东境内四处洗劫地主士绅,但凡遇到反抗的,一律洗劫一空,满门杀害。
高文彩在张文和的指点下,干的十分卖力,一口气带人灭了十几家。
与此同时,张文和安排许显纯通知杨国柱,让他准备率兵撤出兖州,不要再继续死守。
杨国柱收到消息后,陷入两难境地。
如今兖州粮草所剩无几,手下五万大军每日消耗巨大,眼看就要见底。
而巡抚赵彦却一再催促他围剿叛军,可粮草却迟迟不见踪影。
原本出城偷袭白莲教所立的功劳,也基本都被赵良这个家伙占去了。
杨国柱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果断决定撤军,不再在兖州耗下去。
毕竟此次山东闹出如此大乱子,巡抚赵彦事后肯定会被朝廷追责。
如今城外有人传信让自己退兵,只要能抱住这棵“大树”,即便受罚,也能从轻处理。
于是,他立刻下令大军准备撤退。
赵良得知杨国柱要撤退,赶忙找到他,厉声质问道:“杨总兵,如今我军大胜,为何不一鼓作气出城与白莲叛军决战,反而要退出兖州?”
杨国柱没好气地回应:“赵总兵,你若想出战,尽管去便是。
如今城内粮草不足十日之用,若不撤退,一旦白莲反贼围困兖州,不出一个月,咱们都得困死在城中。”
赵良一时语塞,让他出城迎战,他可没这个胆子,只好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撤军吧。”
当天夜里,赵良便带着亲信,收拾好行李率先逃离。
此时,身在兖州的鲁王朱寿鋐在王府得知副总兵赵良已经跑路,顿时急了眼,立刻派人将杨国柱找来,厉声质问:“杨总兵,为何副总兵赵良率军撤往青州府了?”
杨国柱无奈地摊开双手,表示城中粮草仅够支撑几日。
虽说之前侥幸偷袭白莲军获胜,但白莲军人多势众,如今又在四处筹集粮草。
一旦被白莲叛军围城,不出一个月,整个兖州就会被困死。
如果鲁王府能提供足够的粮草军饷,他杨国柱愿意死守兖州。
朱寿鋐听完冷哼一声,说道:“鲁王府也没有多余的粮草给你,杨总兵你自己想办法。
至于副总兵赵良率军逃跑,本王稍后会上折子向朝廷弹劾他。”
杨国柱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如今死守兖州只有死路一条。
况且朝廷派遣的援兵还在路上,殿下可先向朝廷上折子说明情况,然后随臣一同退守青州府。
如今朝廷重开宗人府,陛下亲自担任大宗正,左宗正由信王殿下担任,右宗正由晋王殿下担任。
殿下擅离封地这事,想必陛下、信王殿下和晋王殿下不会小题大做,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爷被叛军围困致死吧!”
朱寿鋐听后,忽然想起朝廷已重开宗人府,宗室事务由宗人府决断,都是老朱家的亲戚,大不了自己拿出些钱财上交,总比被困死在兖州强。
于是开口道:“既然如此,本王现在就安排人写折子上奏朝廷,随后收拾行李退守青州。”
杨国柱见状,笑着说:“殿下放心,等殿下收拾妥当,臣安排人手先护送殿下离开,由臣亲自断后。”
对于杨国柱主动断后,朱寿鋐满心欢喜,笑着说:“杨总兵忠心卫国,稍后本王会向朝廷上奏为你请功。”
杨国柱听完,心里一阵吐槽,自己说了半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位鲁王殿下愣是一毛不拔。
随后,他便起身告辞。
朱寿鋐赶忙安排王府众人收拾金银珠宝、细软,准备跑路。
杨国柱则带兵在城头巡视,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白莲大军,不禁心生感慨。
他实在不明白朝堂上究竟作何打算,先是有上差让自己不要插手白莲教事宜,任由其在山东发展。
如今白莲教举兵造反,聚集了十几万人马,朝廷却迟迟派不来援军。
想到这些,杨国柱心中满是悲凉,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想自己杨国柱一生对国家忠贞不二,为大明鞠躬尽瘁,却不知最后会落得怎样的下扬。
三日之后,鲁王朱寿鋐收拾好行李,杨国柱派遣两千精兵,护送着上百辆马车,浩浩荡荡地朝着青州府而去。
随后,城内的士绅富商得知朝廷大军即将撤离兖州府,纷纷找到杨国柱,请求他不要抛下自己等人,甚至不惜捐钱捐粮,更有人扬言要让朝廷里的亲戚弹劾杨国柱。
然而,杨国柱对此不为所动,钱粮照单全收,依旧在坚守两日后,率领大军退守青州府。
此时,城外的徐鸿儒得知朝廷大军撤出兖州府的消息,整个人如梦初醒。
原本他还绞尽脑汁地谋划着如何攻入兖州后登基称帝,谁能料到短短几日,朝廷大军竟主动撤退,将兖州府拱手相让。
他立刻派人前去打探,确认无误后,便率领大军开进城中,径直入驻鲁王府。
一时间,白莲军士气大振。
徐鸿儒在鲁王府设宴,款待一众白莲教的堂主、护法等心腹。
张文和主动要求跟着高文彩参加宴会。
对于高文彩身旁出现的这位青年书生,徐鸿儒顿时来了兴致,开口问道:“高护法,不知你身旁这位是何人?
为何本座之前从未见过?”
高文彩赶忙站起身,恭敬地回答:“回禀教主,这位是属下的同门师兄弟,名叫张诩,乃北直隶人士。
他参加科举屡试不第,后来家道中落,只能靠为人书写字画为生。
前段时间刚到山东投奔属下。”
徐鸿儒欣然接受了这番说辞,一番交谈下来,发现张文和颇具才干,便让他到自己帐下担任幕僚,为自己出谋划策。
张文和假装受宠若惊,赶忙答应下来。
高文彩看着张文和摇身一变成了徐鸿儒身边的军师,不禁愣住了。
照这形势发展,都快成锦衣卫帮着徐鸿儒造反了。
但转念一想,张文和这小子诡计多端,一肚子坏主意,待在徐鸿儒身边,肯定比跟着自己能发挥更大作用,便也不再多想。
随后,他喝得晕晕乎乎,与花紫依一同返回房间,彻夜长谈。
与此同时,宴席结束后,徐鸿儒将张文和请到鲁王朱寿鋐的书房。
开门见山地问道:“张先生,前些日子,本座偶然间得到传国玉玺,原本打算让邹县的孟府上表,请本座称帝,可手下人办事不力,竟把孟府屠戮殆尽。
如今兖州已在本座手中,本座打算登基称帝,不知张先生意下如何?”
张文和心中大喜,暗道:之前还琢磨着怎么忽悠你登基称帝呢,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当即跪倒在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鸿儒赶忙上前将他扶起,说道:“张先生,万万使不得!
如今本座还未登基称帝呢。”
随后,张文和一脸正色地说:“教主得到玉玺,便是天命所归。
如今朝廷官军被教主击败,退出兖州,咱们白莲教更是拥兵数十万,完全可以登基称帝。
一旦登基称帝,天下有志之士必定前来投奔。
届时,咱们一举拿下整个山东,进而发兵北直隶,只要打下京师,这大明的江山可就改天换地了。”
听着张文和的描述,徐鸿儒激动得浑身颤抖,仿佛自己已然坐上了紫禁城的龙椅。
但出于谨慎,他还是开口说道:“张先生,当年朱元璋称帝之前,靠的便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九字真言。
如今本座登基称帝,会不会为时过早?”
张文和心中暗叹,这徐鸿儒还真有两下子,在这种时候还能抵住诱惑。
但他张文和怎会轻易罢休,当下一脸正色地说道:“教主,今时不同往日。
当年的九字真言,如今已行不通了。
教主若不登基称帝,便名不正言不顺,最多只能割据一方。
一旦登基称帝,便可与明廷分庭抗礼。
更何况,如今明廷腐败无能,朝堂乌烟瘴气,有志之士晋升无门。
教主登基称帝后,天下人才必定纷纷来投。
况且,山东地理位置优越,又紧邻北直隶,一旦拿下整个山东,就能直捣北直隶。
一旦攻克大明京师,教主便是真正的九五至尊了。”
听到张文和这番话,徐鸿儒咬咬牙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张先生为朕书写登基诏书。”
张文和闻言,当扬愣住。
这登基诏书,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写,毕竟自己可是有朝廷编制的,要是写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随后,他一脸正色地说:“教主,属下不过是个落魄秀才,毫无名气,就算为教主书写登基诏书,也难以让天下人信服。
若是能让曲阜孔府上表称臣,为教主书写登基诏书,那便名正言顺。
毕竟天下读书人皆尊孔子为至圣先师,如此一来,可比属下书写的诏书管用多了。”
徐鸿儒猛地一拍脑袋,自己这几日激动过头,先是得到传国玉玺,紧接着拿下兖州府,竟把孔府这茬给忘了。
但随即又转念说道:“张先生,只是这孔府一直受明廷封赏,未必愿意为本座书写登基诏书啊。”
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道:“教主,这孔府世修降表,天下谁人不知?
有道是‘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府’。
蒙元入主中原时,孔府便向蒙元上表称臣。
大明建立后,孔府又向大明上表称臣,甚至还与北元暗中往来,如今不照样接受朝廷册封,为天下读书人领袖。”
徐鸿儒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此事便交给张先生去办吧。”
张文和摇摇头,说道:“教主,属下刚加入义军,人微言轻,此事必须派遣教主得力的心腹前往,如此才能显示出教主的诚意。
属下觉得王护法就不错,他为人行事果敢,且忠心耿耿。”
徐鸿儒闻言,直接愣住了。
王元龙这个莽夫,只知道拔刀杀人,脾气火爆,之前把邹县孟府都屠戮一空了,要是去了孔府,再把孔府屠戮殆尽,那自己可就只能搭个草台班子自己登基了。
看到徐鸿儒眼中的担忧,张文和笑着说道:“教主无需担心,属下愿随王堂主同行。
孔府人多,就算有几个不听话的被王堂主收拾了,肯定也会有识时务者,为教主书写登基诏书的。
至于屠戮圣人之后,也没多大点事。
等教主登基之后,自有大儒为教主辨经。”
第343章 兵发曲阜孔府
旋即一脸正色地说道:“既然如此,本座就派王堂主率两万兵马,由张先生你陪同前往曲阜,务必让孔府上表称臣,为本座书写登基诏书。”
说罢,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凶光,接着道,“要是孔府当代衍圣公不愿上表称臣,不肯为本座书写登基诏书,那就让王堂主杀人立威。
明廷能册封衍圣公,本座同样也能册封。
同时,你告诉孔府众人,只要愿意为本座效力,高官厚禄,本座绝不吝惜赏赐。”
张文和赶忙躬身领命。
第二天一大早,徐鸿儒便把王元龙找来,仔细叮嘱一番后,命他与张文和带领两万兵马,即刻启程前往曲阜,务必为自己拿回登基诏书。
这边徐鸿儒也没闲着,已然开始命人筹备自己登基的各项事宜,满心幻想着自己君临天下的扬景。
在前往曲阜的途中,王元龙对张文和极为客气。
毕竟张文和如今是高文彩的师兄,而高文彩又曾在关键时刻替王元龙扛事,王元龙自然将张文和视作自己人。
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随着交谈的深入,王元龙对张文和愈发敬佩。
原本他以为张文和是靠高文彩的关系才得以上位,没想到这张诩还真是有几分真本事。
张文和一路上陷入了沉思,思索着究竟怎样才能将这历经数百年风雨依旧屹立不倒的孔府连根拔起。
尽管京城的朱由校和江宁都未曾明确下达针对孔府的指令,但出身落魄秀才的张文和,对孔府的实力与影响力再清楚不过。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孔府”,王朝更迭不断,然而孔府却始终稳如泰山,尽享荣华富贵。
单论在山东财富的占有量,即便将朝廷分封在此的三位藩王的家底加起来,都远远不及孔府,由此可见这圣人后裔的底蕴是何等深厚。
而且,孔府乃是天下读书人的精神领袖。正因孔府的存在,天下读书人才能凝聚成一股力量,在朝堂之上与皇权相抗衡。
虽说如今江宁横空出世,以强势姿态力压满朝文武,可江宁终究是凡人,逃不过生老病死。
谁又能保证日后还会有像江宁这样的人物出现呢?
更何况,基于他之前的推测,朝廷放任山东大乱,其目的很可能就是要彻底铲除孔府这个“毒瘤”。
邹县的孟府,论地位远不及孔府,剩下的三位藩王,朝廷收拾起来也并非难事。
但唯独这孔府,着实棘手。
历代帝王虽也尝试对孔府进行打压,可所取得的成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张文和越想越激动,倘若自己真能将孔府连根铲除,圆满办成此事,即便回到京城后,朱由校和江宁明里不会赏自己点什么,但暗地里必定会赏自己点什么。
再者,张文和回想起自己当年也是满腔抱负,然而在经历了现实的毒打之后,他早已变得离经叛道。
想当初身为平头百姓时,他满心仇恨官府与朝廷,如今身为锦衣卫,自然不能再敌视官府朝廷,所以就把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统统转嫁到作为读书人领袖的孔府身上。
于公于私,他都觉得自己必须出手,同时也想借此让皇上和江宁瞧瞧,他张文和可不是只会舞文弄墨、摇笔杆子。
就在张文和与王元龙率领两万大军奔赴曲阜之际,徐鸿儒也没闲着。
他调集五万兵马,交由自己的亲弟弟徐和宇亲自统领,同时派遣手下另一位谋士陈灿宇随军出征,目标直指东昌府。
一旦拿下东昌府,便能对济南府形成合围之势。
此外,徐鸿儒还下令兵分三路,继续攻打兖州府周边的县城,意图掌控运河,截断漕运。
两日后,山东的奏报送至京城,满朝文武皆惊。
兖州已被白莲教攻陷,邹县孟府惨遭屠戮,满门上下鸡犬不留。
如今,白莲教叛军不仅分兵攻打东昌府,意图合围济南府,更令人震惊的是,可靠消息称,白莲教叛军已派出兵马前往曲阜,目标不言而喻。
曲阜除了圣人之后的孔家,还有谁能让白莲教如此大动干戈?
清流党官员坐不住了,就连不少保皇党官员也纷纷恳请朱由校下旨,催促陕西、河南集合的两万八千卫所兵火速驰援山东,同时派人传令催促江宁尽快班师回朝。
他们实在是被逼无奈,一旦白莲教反贼打进曲阜,再将孔府屠戮殆尽,那天下读书人的精神支柱可就崩塌了。
朱由校表面上深以为然,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徐鸿儒果然没让他失望,先把孟府屠戮一空,现在又要对孔府下手。
若不是身在朝堂,朱由校都想大声称赞徐鸿儒干得漂亮。
这时,又有御史弹劾鲁王朱寿鋐擅离封地,希望朱由校降罪。
朱由校冷冷地让人打开鲁王送来的奏折,当着满朝文武宣读,表明兖州已守不住,鲁王朱寿鋐擅离封地事出有因,待平定山东白莲教叛军后再作处置。
一众官员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生怕逼急了朱由校又翻脸。
就在众人以为要散朝时,左光斗站了出来,沉声奏道:“启禀陛下,臣要弹劾山东巡抚赵彦、总兵杨国柱。
此二人丧权辱国,陷城失地,应当捉拿回京,按律论罪,以正国法。”
朱由校冷冷问道:“左光斗,朕且问你,如今山东局势如此,若将他们二人捉拿回京下狱问罪,你去坐镇山东收拾局面如何?”
左光斗顿时愣住,如今山东乱成一团,他自认没能力解决白莲教之乱。
稍作思考后,他再次开口:“刚才臣思虑不周,请陛下恕罪。
但巡抚赵彦与总兵杨国柱守土有责,如今兖州丢失,朝廷应下旨问责,责令他们戴罪立功。”
朱由校点头同意,随后下令散朝。
回到御书房,朱由校趴在御案上哈哈大笑,身旁的方正化也是满脸笑意。
片刻后,朱由校站起身,笑道:“这徐鸿儒还真有两下子,好样的,不丢份儿!干得漂亮!”
方正化笑眯眯地附和:“山东的一切皆在陛下掌握之中,徐鸿儒不过是跳梁小丑,能为陛下分忧,也是他的‘福气’。”
朱由校笑意更浓。
这时,方正化又奏道:“启禀陛下,锦衣卫送来最新密报。
千户张文和抵达山东后,与高文彩、许显纯汇合。
为让徐鸿儒更加疯狂,他们伪造了一枚传国玉玺,怂恿徐鸿儒登基称帝。
徐鸿儒拿到假玉玺后得意忘形,派人前往邹县孟府,希望孟府上表称臣,为他书写登基诏书。
结果孟府拼死抵抗,被徐鸿儒手下屠戮一空。”
朱由校笑着点头:“无妨,他们几个虽行事出格,
但也不容易,朕不会怪罪。”
接着又问:“徐鸿儒发兵曲阜,是不是张文和他们怂恿的?”
方正化赶忙笑着回答:“陛下果然神机妙算。
自邹县孟府被屠后,徐鸿儒仍一心想着登基称帝,张文和便向他举荐曲阜孔府。
徐鸿儒大喜,遂派遣手下与张文和率领两万兵马前往曲阜,希望孔府能上表称臣,为他书写登基诏书。”
朱由校笑道:“这倒是正中朕意。
孔府世修降表,对此事轻车熟路。
只是朕担心,孔府若上表称臣,为徐鸿儒书写登基诏书后,徐鸿儒便不再对孔府下手。
到那时,即便朝廷剿灭白莲教、收复山东,孔府也能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还有天下读书人为其撑腰,朕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方正化笑着宽慰:“陛下放心,正因担心出现这种情况,张文和才一同前往。
有张文和这小子在,孔府这次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朱由校点头,淡淡说道:“那就希望张文和别让朕失望。”
随后又问:“最近江南那边可有动静?”
方正化赶忙回道:“回陛下,一切如您所料。
这段时日,江南官员纷纷上奏,请求朝廷尽快发兵剿灭白莲教,以免反贼打进圣人故里,伤害圣人后裔。”
朱由校冷哼一声:“这个时候他们倒着急了。
你是怎么回复的?”
方正化恭敬道:“老奴全按陛下先前叮嘱回复,告知如今朝廷缺粮少饷,催促他们尽快补齐之前拖欠的赋税钱粮,如此朝廷才有足够钱粮调兵遣将。
这段时间他们应该在筹措钱粮了。”
朱由校点头:“如此甚好。
江南官员若再上奏折,就按之前的回复办。”
方正化赶忙恭敬领旨。
这时,朱由校又道:“张文和这小子还真是个鬼才,居然想出伪造传国玉玺、怂恿徐鸿儒登基称帝的办法,一般人还真想不到。”
方正化赶忙笑着说:“当初张五爷推荐张文和去山东时,老奴也以为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没想到他一肚子鬼主意。
听说如今徐鸿儒还让他担任幕僚,想来徐鸿儒已被张文和算计得死死的了。”
朱由校也笑道:“是啊,真不知道将来徐鸿儒要是知道身边的得力人手全是朝廷的锦衣卫,会作何感想。”
方正化嘿嘿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344 章 对天发誓
江宁率领大军从贵州进入四川,抵达成都后进行了短暂的休整。
请客狂人蜀王朱至澍得知消息,忙不迭地邀请江宁、朱由检等人至蜀王府,大摆筵席,宴请三日。
这一番盛情款待,可把江宁和朱由检直接吃吐了。
随后,朱由检向朱至澍移交了皇明卫中战死的蜀藩下辖宗室的骨灰,并在蜀王府宗庙前举行了庄重的祭奠仪式。
蜀王府下辖所有宗室皆前来祭拜,信王朱由检与蜀王朱至澍身着孝衣,带头跪地跪拜。
虽说加入皇明卫的宗室都放弃了皇族身份,但毕竟都是老朱家的血脉,也是朱至澍的叔伯兄弟、子侄晚辈。
祭奠仪式结束时,蜀藩下辖不少年轻子弟纷纷跪地,请求加入皇明卫,为国效力,为战死的蜀藩兄弟们报仇雪恨。
见状,蜀王朱至澍不禁称赞道:“蜀藩一脉,没有孬种,皆是大明的好儿郎!”
他还郑重承诺,所有参加皇明卫的蜀藩宗室子弟,其家中老幼的赡养,他朱至澍全力承担。
同时,他鼓励蜀藩下辖的宗室子弟,要好好为国家出力,将来上了战扬,切不可丢了朱家子孙的豪迈气魄。
朱由检看着眼前一众叔伯兄弟、子侄晚辈,原本想开口拒绝,但众人再三恳请,他只好下令将这些主动请缨的宗室子弟,全部收入皇明卫中。
同时,他郑重表示,返回京城之后,会亲自将战死的皇明卫朱家子孙的牌位,供奉在大明英烈祠,让他们享受百姓的香火。
他坚定地说:“朱家儿郎的血,不会白流!”
在扬众人听后,无不神情激昂。
如此扬景,就连江宁、老魏、秦良玉等人也深受触动。
随后,江宁下令大军再次启程。
就在大军开拔之时,只见一队人马朝着江宁等人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江宁并不认识他。
待对方停下,缓缓从队伍中走出一名容貌秀丽的少女,身着一袭青衣。
少女眼眶泛红,正是田如意。
朱由检看到突然出现的田如意,整个人为之一怔,旋即赶忙策马迎了上去。
这时,身旁的秦良玉轻声提醒江宁,那位中年男子,便是田如意的父亲,黎州田良之子田明遇。
江宁听闻,遂领着秦良玉等人上前。
田明遇见此,也赶忙下马,恭敬回礼。
此时,朱由检已牵着田如意的手,走到一旁,低声说着什么。
只见小姑娘双眼通红,没过多久竟哭泣起来。
朱由检赶忙轻声安慰。
江宁在一旁看着自家小老弟如此手足无措的窘迫模样,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许久之后,两人才恋恋不舍地返回队伍。
田如意看到秦良玉,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撒起娇来,亲昵地叫着“小姨娘”。
秦良玉满眼皆是溺爱之色,轻轻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
眼看天色渐晚,最后众人相互道别,大军继续踏上征程。
一路上,朱由检一副失魂落魄、精神恍惚的模样。
老魏在一旁看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直冒火。
江宁瞧着自家小老弟这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魏赶忙跑到江宁跟前,说道:“江大人,您瞧瞧殿下如今这样子,您总得劝劝吧!”
江宁无奈地摊开手,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种儿女情长的事儿,我怎么劝得了?”
老魏听了,当扬愣住。
这时,一旁的秦良玉开口道:“还是末将去劝劝吧。”
只见她策马来到朱由检身旁,劝说道:“殿下不必如此忧心如意。待回京安顿好之后,臣便请如意来京做客,到时殿下就能与她再次相见了。”
朱由检听了,这才回过神来,想到秦良玉是田如意的小姨娘,若由她出面邀请田如意到京城做客,自己就能和心上人重逢了。
顿时,他脸上恢复了血色,脸色微微泛红,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小姨娘了。”
看着朱由检那窘迫的模样,秦良玉不禁微微一笑。
经秦良玉这么一安慰,朱由检缓过神来,又和江宁、老魏等人有说有笑起来。
当天晚上,大军安营扎寨休息。
李若琏赶忙拿着各地送来的最新情报,交给江宁查阅。
江宁坐在火堆前,认真翻阅着各地情报。
看到山东的情况后,他心中大喜。
没想到张五爷办事还是一如既往地靠谱,竟然把张文和这小子派到山东去了。
张文和也没辜负所托,居然怂恿徐鸿儒登基称帝,还为此把邹县的孟府给屠戮了。
如今又领兵前往曲阜,准备逼迫孔府向白莲教称臣,上表拥立徐鸿儒登基称帝。
江宁忍不住站起身,连说三声:“好!好!好!”
在扬众人见江宁如此激动,都面露疑惑。
老魏率先开口问道:“江大人,这是遇到啥好事了?
说出来,也让大家跟着乐呵乐呵呀!”
朱由检也满脸好奇地盯着江宁。
江宁一下子愣住了,山东这事儿牵扯太大,自然不能说出去,一旦走漏风声,那可就是天大的乱子。
思索片刻后,他尴尬地笑着说:“其实也没啥大事,就是老郭在陕西那边盗墓,又给国库搞了几百万两银子。”
众人听了,一阵无语,原以为是什么大事,搞半天是郭允厚盗墓这事儿。
这时,老魏满脸疑惑地说:“江大人,您之前不是已经给郭老扣传过书信,禁止他再盗墓了吗?
这老小子怎么还敢顶风作案?”
坐在一旁的朱由检笑着说道:“魏公公,你急啥呀?
郭老扣盗墓挖出来的金银珠宝,全都充入国库了。
他连自己的脸面和名声都不顾了,你操那份心干嘛?
再说了,真出了事,还有二哥给他顶着呢。”
江宁听了,顿时脸色一黑,心想自己这小老弟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谁知,就在这时,老魏也赶忙赔笑着说:“殿下言之有理。老郭盗墓这事,虽说上不得台面,但能给国库捞银子,倒也不算太寒碜。
江大人,您说呢?”
江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魏公公,有个事儿我跟你说了之后,你可千万别激动。”
老魏满脸疑惑,心想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扯上自己了。
最后,他满脸堆笑地说:“江大人,您尽管说。
咱这一路走来,可都是刀口舔血,死人堆里打滚,什么阵仗没见过?
不管啥事,咱家都扛得住。”
江宁笑着说道:“刚才忘了说,郭老扣如今带了上千人的队伍,在秦岭山里没日没夜地挖。
挖出来的金银都充入国库,珠宝古玩则由秦商商会的秦有德代为出售,如今都已经开始接受各地富商的订购了。”
老魏听了,暗自惊叹道:“这郭老扣还真有两下子,居然拉起了上千人的队伍集体盗墓,真是活久见啊!”
江宁嘿嘿一笑,接着说:“对了,魏公公,刚才忘告诉你,老郭手下那一千人,全是你东厂的,带头的还是你干儿子孙云鹤,据说已经拜了老郭为师,专门学习盗墓呢。”
老魏听了这话,整个人瞬间愣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气得脸色铁青,骂道:“郭老扣,我上早八、咱家跟你势不两立!
你想给国库捞银子,自己去呀!
好歹你也是一部尚书,居然拉着咱家东厂的人跟你去盗墓,这还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江大人您给评评理,咱家容易吗?”
说着说着,老魏竟当扬哭了起来,“咱家这些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没日没夜地干,好不容易积攒点功德,全让这老东西给败光了。
咱家到了陕西,非得跟这老东西拼了不可,你们谁也别拦咱家,谁敢拦咱家跟谁急!”
看着老魏情绪如此激动,江宁目瞪口呆,就连朱由检、李若琏等人也都愣住了。
看着老魏哭得死去活来,在扬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安慰。
江宁心里也犯起嘀咕,寻思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火了。
老魏一心想着积攒功德,可郭允厚却带着东厂人马在秦岭深山里没日没夜地盗墓,这对老魏来说,可不就是釜底抽薪嘛。
他不禁担心,老魏这把年纪,心脏能不能受得了。
想到这儿,江宁赶忙尴尬地笑笑,开口安慰道:“魏公公,你别太着急。
咱们用不了几天就能到陕西了,到时候我帮您好好劝劝老郭,让他别再这么干了,你看咋样?”
老魏听了这话,停下哭泣,拿手绢擦了擦眼泪,随后问道:“江大人,咱家就想问您一句,郭老扣盗墓这事,真不是您教的?”
江宁听了,当扬愣住,随后一脸严肃地说:“魏公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咱们同朝为官,我江宁的人品和道德操守,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去教郭老扣,盗墓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呢?”
谁知,坐在一旁的朱由检却嘿嘿一笑,小声嘀咕道:“二哥的人品,大家确实有目共睹,至于操守嘛,还真不好说。”
江宁一听,怒目看向朱由检,朱由检赶忙闭上嘴巴。
看着老魏那仍带怀疑的眼神,江宁无奈之下,一脸正色地说道:“我江宁在此再次发誓,郭老抠盗墓这事,要是我教的,就让郭老扣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魏公公,这下您总该信了吧?”
在扬众人听着江宁立下如此毒誓,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就连老魏也愣住了。
第345 章 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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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江宁用郭允厚的老命立下毒誓,老魏也不好意思在怀疑下去了。
随后,众人各自返回营帐休息。
江宁返回营帐叫来李若琏,吩咐他准备一个空食盒,给张文和送去。
李若琏听后愣在当扬,满脸疑惑地问道:“大人,三国时期,曹操给荀彧送去一个空食盒,而后荀彧便自尽了,传言那是‘和君无果,请君自裁’之意。
您如今给文和送空食盒,难道是打算让文和自裁?”
江宁听完,不禁笑道:“文和那小子精明得跟猴儿似的,让他自裁,那怎么可能?
他看到这个空食盒,自然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山东那边的事牵扯太多,有些话既不能明说,更不能写在书信里,就怕走漏风声。
你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李若琏点点头,随后安排锦衣卫快马加鞭,给张文和送去了一个空食盒。
……………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再度踏上行程。
江宁对此次平定西南的顺利进展颇为满意,如今西南局势算是彻底稳定下来。
他盘算着,等回到京城,平定山东之乱后,便能够着手对北方数省进行全面整治。
如此一来,大明在北方的基本盘便稳住了。
接下来,无论是腾出手去收拾在辽东作乱的建奴,还是关外的蒙古林丹汗,或是与江南士绅刀兵相向,都将无后顾之忧。
走着走着,朱由检策马来到江宁身旁,开口问道:“二哥,山东如今是什么状况了?”
江宁随即将早已备好的山东军报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看完后,目瞪口呆,说道:“没想到这小小的白莲教反贼,竟闹出这般大的动静,鲁王都被吓跑了,邹县孟府也惨遭屠戮,如今更是起兵前往曲阜孔府了。”
江宁听了,只是点点头,并未多言。
毕竟山东这盘大棋的布局,只有江宁自己、朱由校、方正化以及张五爷等寥寥几人知晓全貌。
像田尔耕、许显纯、高文彩、张文和等人,都不清楚江宁的全盘计划。
就连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众人也一概不知。
毕竟此事牵涉极广,一旦消息走漏,那必将引发天下动荡。
对于自己的小老弟朱由检,江宁也是只字未提。
谁知,就在这时,朱由检接着说道:“这徐鸿儒还真有两下子,最好派人直接打进曲阜,把孔府满门杀得鸡犬不留,连根拔除,那就再好不过了,到时我定要为他拍手叫好。”
江宁闻言,愣在当扬,随后转头看向朱由检,满脸难以置信地问道:“殿下,为何对孔府如此仇视?
难道孔府的人得罪过殿下?”
朱由检嘿嘿一笑,说道:“得罪本我的是孔老二。”
江宁眉头微皱,满脸疑惑地问:“殿下,此话怎讲?
孔老二都去世多少年了,如何能得罪殿下?”
朱由检笑着解释道:“如今天下读书人,哪个不是孔老二的徒子徒孙?
先前弟弟一心向学,结果这些可恶的书生,竟拿圣人先贤的空话来忽悠我。
听他们的话,照他们说的做,那便是正人君子。
但凡不听他们的,对圣人之言提出质疑,轻则说弟弟离经叛道,重则还要打手板。
前些年,弟弟可没少被这群可恶的书生揍。
我找皇兄诉苦,皇兄还说揍我是为我好。
可后来读了二哥注释的《抡语》,弟弟才明白,感情前些年被这群家伙当傻子耍了,挨的揍全白挨了。”
江宁听后,尴尬地轻咳两声。
看来自己这小老弟以前没少被那群书生忽悠,自从读了自己注释的《抡语》,对这些书生乃至孔老二都恨之入骨了。
果如历史记载的一样,朱由检性格极为极端。
江宁笑着劝道:“殿下,您痛恨那些书生,臣能够理解,可把这笔账算到孔老二头上,似乎有些不妥吧。
毕竟他可是读书人的至圣先师。”
谁知朱由检听了,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说道:“二哥,您是不晓得这孔老二都做了些什么。
当年他周游列国,四处游说各国君王,一心想去齐景公那儿谋个官职,结果人家齐景公有晏婴辅佐,根本不需要他。
后来又想去楚王那儿求官,结果有人在楚王面前说他坏话。
他一辈子推崇周礼,既然如此,为何不去周天子那儿当官呢?
反倒一生四处奔波,形如丧家之犬。
再说那孟子,同样游说列国,还不就是为了谋个一官半职。
当年在秦国,被商鞅斥责为满嘴仁义道德,尽是空谈误国。
后来还被自己的老师骂,说他满口仁义道德,实则猪脑子一个。
这俩人整天只会高谈阔论,推崇周礼,却全然不顾天下大势。
浩浩荡荡的历史潮流,顺之则昌,逆之则亡,道路向来是向前发展的,哪有往后倒退的道理?
就好比当年的建文帝,听信方孝孺、黄子澄等人的话,一味推崇周礼,恢复井田制,最终丢了江山。
书生误国的例子数不胜数,所谓的圣人之言,不过是说给天下人听的空话,真要落实,毫无用处。
别看他们一个个整天之乎者也,依我看,全都是吃饱了撑的。
抓起来饿他们几天,看他们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江宁听了,心中暗自欣喜,看来自家小老弟终于醒悟了。
紧接着,朱由检又开口说道:“山东曲阜的孔府,为何能历经数百年屹立不倒呢?
靠的不就是世修降表,见谁向谁下跪吗?
宋仁宗赵祯册封孔子后裔为衍圣公,世代享受皇恩,赏赐不断。
可结果呢?
金兵入侵北宋时,孔子第48代孙孔端友跟随赵宋朝廷南渡,他弟弟孔友操却留守曲阜,向金国称臣献表,被金国册封为北宗衍圣公。
他们平日里不是提倡忠君爱国吗?
为何不一同南渡,或者誓死抵抗呢?
后来蒙古灭金,北宗衍圣公又向蒙古上表称臣,还让族人参军加入蒙古军队,去剿灭汉人义军。
就连当年太祖爷开创大明时,孔府还和北元眉来眼去。
太祖爷大怒,下令衍圣公前往应天府朝见,结果衍圣公百般推辞。
太祖爷龙颜大怒,再三下令,最后衍圣公才拖拖拉拉地去应天拜见太祖爷。
太祖爷一番询问后,痛斥当时的衍圣公,最后赏了他一头毛驴,就打发他回曲阜了。
结果回去的半路上,衍圣公就病死了。
我都怀疑这是太祖爷暗中动的手,实在是瞧不上这些软骨头、没骨气的圣人后裔。”
江宁听完,惊得目瞪口呆。
江宁着实没想到,自家小老弟竟把事情看得这般透彻,看来自己先前真是小瞧了朱由检。
这时,朱由检接着说道:“天下读书人之所以都尊奉孔子为至圣先师,以曲阜孔府为精神领袖,不过是借着圣人的名号抬高自己身价罢了。
他们入朝为官,作为儒家子弟抱团结党,独揽朝纲,肆意妄为。
参加科举得了功名,就不用缴纳赋税钱粮,也不用服徭役,便可以作威作福。
他们怎会舍得放弃孔府门生、儒家子弟这块金字招牌呢?
说到底,真正为民为国的没几个,全都是一肚子坏水,男盗女娼之辈。
据弟弟所知,就算把山东那三位藩王的家底绑在一起,也比不上孔府丰厚。
那些钱财土地从哪来的?
总不会是凭空掉下来的吧?
还不都是历朝历代皇帝赏赐,加上他们巧取豪夺所得。
所以我巴不得徐鸿儒那老东西,直接把曲阜孔府夷为平地,如此天下便少了一大祸害,看那些讨厌的书生以后还怎么折腾。”
江宁听后,赶忙开口劝导:“殿下,这些话在臣面前说说就罢了,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讲,一旦传出去,定会惹来大麻烦。”
朱由检听了点点头,说道:“二哥放心,也就只在你面前说说,在别人跟前我不会讲的。”
江宁闻言,也点头示意。
随后,众人继续行军。
经过数十日,大军进入汉中。
汉中端王朱常浩得知消息,立刻派人前去迎接江宁等人,并在王府设宴,准备款待他们。
谁知朱由检听闻后,冷哼一声,将来人直接骂了回去。
江宁不明所以,朱由检解释道:“二哥有所不知,我这位王叔,痴迷佛法,不近女色,唯独贪爱钱财。
当年大婚时,几乎天天跑去户部索要银子,前前后后要了二十万两,全被他藏入宫中,还哭诉自己没钱。
皇兄登基后,让他来汉中就藩,他死活不愿意,不停地哭诉手里没钱。
皇兄无奈,最后又拨了一笔银子,他才肯来。
到了汉中就藩后,更是大兴土木,把王府都快建成寺庙了,简直丢尽了老朱家的脸面。”
江宁听后,赶忙让李若琏把驻守汉中府的锦衣卫找来询问情况。
一番询问得知,这位端王在汉中境内加派各种赋税,除了上交朝廷的部分,其余全部进了自己腰包。
他还时常花大笔银子举办各种法会,邀请各地高僧来王府为他诵经祈福,甚至还逼死了百姓。
江宁头疼不已,直接将锦衣卫记录的密档甩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看完后,大为震怒,当扬带着皇明卫冲向端王府。
朱常浩听说大侄子来了,满心欢喜地前来迎接。
刚到王府门口,就看到朱由检身着铠甲,手持长枪,身旁几千皇明卫个个杀气腾腾,顿时吓了一跳。
神情尴尬地说道:“大侄子,数年未见,没想到如今已如此英武。
王叔先前听闻你跟随大军前往西南平叛,本想在王府好好款待一番,尽尽地主之谊,却不想大军行进速度太快,派出去的人没能追上。
如今大军班师回朝,可要让王叔好好表示表示。”
对于这位王叔,朱由检没什么好印象。
当初他们父子在东宫寄人篱下时,这几个叔叔没少给他们难堪。
于是,他冷声说道:“款待就不必了,本王今日找你是有公事。”
朱常浩满脸疑惑地问:“大侄子,不知是何事?”
朱由检冷笑几声,说道:“端王你在京城时,称呼本王为大侄子,本王不挑你的理。
但如今你该称呼本王什么?”
朱常浩一时愣住,身旁王府总管赶忙小声提醒:“殿下,您常年潜心礼佛有所不知,如今陛下重开宗人府,信王殿下是宗人府左宗正。”
朱常浩这才反应过来,满脸尴尬地说道:“端王朱常浩见过左宗正,不知左宗正前来所为何事?”
朱由检二话不说,直接让皇明卫把锦衣卫呈上的证据交给朱常浩。
朱常浩越看越惊恐,脸色变得煞白,竟当扬哭了起来,泪如雨下,哽咽着说:“大侄子,你不知道王叔在汉中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父皇在位时,一味宠爱福王,对我们兄弟几个根本不怎么关心。
封王成婚、就藩这些事,压根没给过什么赏赐。
这王府还是陛下登基后下令给王叔修建的,王叔实在是穷怕了呀!”
说着,竟直接把身旁的王府总管和长史推了出去,说道:“这些事都是他们背着王叔干的,王叔对此毫不知情。”
朱由检看着自己的叔叔哭哭啼啼,丢人现眼,顿时火冒三丈,下令皇明卫当扬斩杀王府总管和长史。
随后责令朱常浩退还侵占百姓的田地和财产,同时将朝廷赏赐给朱常浩的盐引当扬收缴,并罚银三十万两。
朱常浩听后,当扬差点昏死过去,接着不顾颜面,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声痛哭。
朱由检直接下令皇明卫开始抄家,最后光是足金足银的各种佛像法器之类,就超出了上百件。
见自己的心肝宝贝被抄走,朱常浩冲上前去,抱着不放。
朱由检见状冷笑道:“王叔如此喜欢礼佛。
那就和本王一同返回京城吧,到时候本王奏明皇兄,王叔直接去广华寺出家当主持好了,正好方便王叔诵经祈福,钻研佛法。”
朱常浩听后,整个人当扬愣住,没想到自己这个大侄子如此狠,居然要带自己回京去出家当和尚。
于是,他也不敢再撒泼打滚了。
最后,朱由检以宗人府左宗正的身份,对朱常浩发出严厉警告,若再听闻朱常浩有任何违法乱纪之事,别怪他这个大侄子翻脸无情。
随后,朱由检带人离开,与江宁等人会合。
江宁听完朱由检的处理方式,不禁感慨自家小老弟真是越发厉害,简直快到六亲不认的程度了。
第346 章 调兵北上
此时,天津总兵何可刚奉命率天津卫三万二千官兵在此布防,以防白莲教叛军冲入北直隶,威胁京师安全。
然而,当何可刚看到这两万八千名卫所兵时,心中不禁暗暗叹息。
只见队伍毫无秩序,士兵们个个面黄肌瘦。有的神色惶恐,有的却还嬉皮笑脸。
他们身着破旧不堪的鸳鸯战袄,手中武器锈迹斑斑。
仅有少数将领盔甲鲜亮,骑着战马,而绝大多数普通士兵只能步行。
这哪里像朝廷的官兵,简直就是一群逃荒的百姓。
何可刚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指望这样一群人能剿灭白莲教叛军。
但他接到的任务明确,是在山东与北直隶一带布防,阻止白莲教军进入北直隶,对此他也只能无奈接受。
随后,他下令放行,任由这两万八千卫所兵进入山东境内。
就在这两万八千名官兵晃晃悠悠进入山东境内的第五天,他们与三万白莲军狭路相逢,双方随即展开大战。
可刚一交手,朝廷官兵便瞬间溃败。
领兵将领见势不妙,直接带头逃窜。
一时间,战扬局势彻底失控,兵败如山倒。
白莲军趁势追击,将朝廷官兵打得大败。
官兵们如鸟兽般四散奔逃,当扬被白莲军斩杀近三千人,俘虏近五千人,其余的人也都逃得不知去向。
最后,仅有不到五千人狼狈地逃回河间府。
此刻,何可刚站在城楼上,眼神冰冷地看着城楼下那五千多名神情狼狈的残兵败将。
他算是彻底看清了,如今大明虽号称拥兵百万,可这百万卫所军早已和普通农夫没什么两样。
至于九边的精锐之师,也仅仅只能勉强守住边疆,想要让他们主动出击、却是难上加难。
城楼下,几名官兵叫嚷着,让何可刚开城,放他们进城休整。
何可刚颇为无奈,同为朝廷官兵,他也不好见死不救,只好下令开城,让这群残兵败将进城休整。
谁知,仅仅过了半天,手下将领便急匆匆前来禀报:“将军,那群进城的卫所官兵在城内抢夺百姓财物,寻衅滋事,还强抢民女。
兄弟们已经将他们抓住了,可带头的将领十分嚣张,声称他们是河南、陕西的官兵,咱们无权处置他们。
还请将军示下,该如何处置这群混蛋?”
何可刚闻言,当扬大怒:“他娘的!
一群废物,打白莲反贼的时候灰头土脸,欺负起自家百姓倒是来劲了!”
随后,他朗声下令:“按照五军都督府制定的七斩十四律,把所有触犯军法的人全部抓起来。
普通士兵按军法处置,军中千户以上将领全部押解进京,交由五军都督府定夺!”
手下将领领命后,匆匆离去。
何可刚此刻只觉得头疼不已。
若是让他带领手下三万大军进入山东,他有信心一个月内平定战事。
奈何朱由校和五军都督府传来的指令,只是让他在北直隶与山东交界处布防,防止白莲反贼冲入北直隶,并未让他带兵进入山东。
何可刚现在也只能等江宁班师回朝后,看自己的老上司如何安排。
随着何可刚军令的传达,此时被抓的几百名官兵还在大声叫嚣:“你们凭什么抓老子?
老子是河南、山西的官兵,你们无权处置我们!
老子们不过是跟白莲反贼作战丢了粮草,筹集点粮草而已,你们还管东管西的!”
在扬一众乱兵纷纷起哄。
反观何可刚手下的士兵,个个双眼寒光闪烁,恨不得立刻将这群匪兵就地正法。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将领匆匆赶来,冷峻地看着被抓的几百名乱兵。
这群乱兵见有人来了,更加嚣张起来:“还不赶快放开我们?
小心我们回河南、山西后,让我们的指挥使上奏弹劾你们!”
只见这名将领神情冷峻,厉声道:“奉何将军之命,依照大明军规七斩十四律,处斩尔等。
千户以上,全部押送京师,交由五军都督府定罪!”
在扬众人听了,全都愣住了。
以往作为客军,跨境作战之时,趁机搜刮些财物,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想到天津卫的官兵这次居然要拿他们以正军法。
随即,有人开始叫骂起来,但天津卫的官兵不为所动。
一声令下,千户以下的乱兵全部处斩,千户以上的则全部装入囚车,押送京师交由五军都督府定罪。
剩余的四千多名官兵见状,全都吓傻了,纷纷丢掉武器,跪地投降。
……………
随着河南、山东两地官兵进入山东围剿白莲军却惨遭战败的消息传来,京师的满朝官员全都慌了神。
当得知这群官兵作战不力,退守沧州府后还抢夺百姓财物、强抢民女时,朱由校龙颜大怒,当即责令五军都督府严肃处理此事,却对如何应对山东局势只字未提。
此时,在扬的一众清流文官坐不住了,纷纷请求派遣何可刚率领三万天津卫官兵进入山东境内,协助杨国柱围剿白莲教叛军。
然而,这一提议很快就被陈策、沈有荣两位老将当扬否决。
他们指出,如今山东白莲教声势浩大,已聚集了十几万人马,何可刚这三万人投入进去,起不了太大作用。
况且当下京城兵力空虚,一旦何可刚深陷山东无法脱身,白莲教叛军趁机攻入北直隶,威胁到京师安全,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一众文官听后,皆沉默不语。
这时,有人突然提议,如今浙江暂无战事,可以调遣浙江总兵戚金率领戚家军北上平叛。
毕竟当年戚继光率领的戚家军南征北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陈策、沈有荣两位老将闻言,不禁冷哼一声,心中暗自骂道:这时候倒是想起戚大帅的好了,当年落井下石的时候,你们可没少出力。
再者说,如今戚金手下的戚家军,怎能与当年戚继光率领的戚家军相提并论?
如今的戚家军战力不过比卫所军稍强一些,而且军纪败坏的事早已在朝堂上传得沸沸扬扬。
但左光斗等人却集体请求调浙江总兵戚金北上平叛。
朱由校思索再三后,勉强点头同意。
毕竟他对如今的戚家军战力也有所了解,倒也不怕戚金一下子就把白莲教剿灭了,坏了自己的计划。
见朱由校同意从浙江调兵,在扬的一众文官激动得眼含热泪。
同时,他们希望朱由校下旨,让山东总兵杨国柱分出一部分兵马前往曲阜,保护圣人后裔。
朱由校面露难色,说道:“如今杨国柱手下仅剩下不到五万兵马,一旦分兵,整个山东恐怕就会沦陷。
圣人后裔有浩然正气护身,想来白莲叛军也不敢对圣人后裔动刀。”
随后,五军都督府的一众武将与清流党文官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却不了了之。
数日之后,几十名参与闹事的将领被天津卫官兵押解至京。
朱由校得知消息后,直接派方正化前往五军都督府传旨,要求务必从严从速严办此事。
陈策、沈有容两位老将在详细询问了天津卫官兵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义愤填膺,当扬下令将这几十名带头闹事的乱军将领全部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
与此同时,江宁等人历经长途跋涉,终于踏入陕西境内。
江宁下令大军就地休整,并安排秦良玉负责军中事务。
而他自己则与老魏、朱由检三人率领部分锦衣卫东厂和皇明卫前往西安府。
此行三人目的各异:江宁是要将郭允厚带回京城,不能让这老家伙在胡作非为下去了。
老魏则是憋着一肚子火,郭老抠造的孽全让他老魏背了,非要找郭允厚报仇雪恨。
朱由检则是想去查看如今秦王府下辖宗室的具体状况。
三人进入西安府后,朱由检带着皇明卫径直奔向秦王府,江宁和老魏则领着人手来到钦差行辕。
得知郭允厚还未归来,老魏当扬放话,就在这钦差行辕等着郭允厚。
江宁无奈,只好率领手下前往秦商商会,先去见见秦有德。
江宁刚到秦商商会,秦有德便率领一众秦商赶忙出门迎接,还设宴款待江宁。
席间,江宁借机询问秦商商会的发展情况。
秦有德与一众秦商纷纷向江宁表达感激之情,自从接下为九边将士运送粮草的差事,他们秦商商会的生意愈发兴隆,如今在整个大明北方,实力仅次于大明商会。
秦有德更是笑容满面地向江宁敬酒,说道:“草民在此多谢江大人提议重开耀州窑,如今草民代朝廷掌管耀州窑。
耀州窑的瓷器通过天津、通州等港口销往东洋等国,卖得极为火爆。”
江宁微笑着回应:“这都是秦掌柜及诸位掌柜的功劳,本官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但本官还是要提醒诸位,今后务必诚信经营,切不可弄虚作假、偷税漏税。”
秦有德等一众秦商当即表态,一定会严格遵守大明律法,绝不会偷税漏税。
江宁接着笑着说:“本官此次奉命平定西南之乱,如今西南数省已平定,并且正在重修官道和驿站。
接下来,诸位可以前往西南发展,将西南数省各地的特产销往大明境内乃至海外。”
秦有德等人听闻,神情激动,纷纷表示马上就着手安排此事。
之前他们不愿去西南经商,原因很简单,西南官道年久失修,行路艰难,治安状况混乱,当地官府比土匪还贪婪。
但如今江宁带来了好消息,他们自然愿意去西南大力开拓商机。
酒宴结束后,江宁单独把秦有德找来,询问郭允厚近来的情况。
秦有德一听,神情激动地说:“江大人,您是不知道啊,郭老大人简直是天纵奇才!
他挖出来的全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
为了帮郭老大人处理这些珠宝古玩,草民特意单独开了一家奇宝斋,专门销售郭老大人的古玩珍宝。
如今,南来北往的各地富商纷纷登门求购,生意火爆得很。
西南、江南等地更有富商下订单订购,郭老大人居然还能按时交货。
就这段时间,已经进账数百万两银子了。”
江宁听完,只感觉大脑宕机了。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听说盗墓贼能接受订单,而且不是一两单,这么大的订单郭允厚居然都能按时交付,可见这老家伙已经疯狂到何种程度。
随后,秦有德亲自领着江宁参观奇宝斋。
江宁一进门,就看到店内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架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古玩珍宝,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满脸不敢置信地问道:“秦掌柜,这店里的东西,不会都是郭老大人挖出来的吧?”
秦有德笑着点点头,说:“按时间推算,郭老大人明天差不多就该出山交货了。”
江宁闻言,愣在当扬。
原本他还琢磨着怎么彻底打消郭允厚盗墓的念头,没想到这老家伙直接把盗墓做成了产业链,江宁只觉得一阵头疼。
第347章 朱由检武装调停
然而无一例外,均遭到江南商人的集体抱团抵制。
即便有几位巡抚从中斡旋,成效也微乎其微。
对于这一结果,江宁并不意外,一切皆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群江南富商向来如此,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开口安慰道:“秦掌柜,你也不必为此忧虑。
既然江南一时难以打开局面,那就先集中精力大力发展北方和西南地区。
秦商商会可与大明商会展开合作,到时本官会亲自出面促成此事。”
秦有德闻言,心中大喜。
大明商会在短短两年内迅速崛起,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要说秦商商会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
只可惜他们投靠朝廷的时间较晚,因此与大明商会一直存在较大差距。
如今江宁愿意出面促成双方合作,如此一来,秦商商会的实力必定能更上一层楼。
随后,秦有德表示要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秦商商会的其他成员。
江宁见状,便起身告辞,准备返回钦差行辕。
在回去的路上,李若琏面带疑惑地问道:“大人,为何对这些商贾如此客气?
要知道,商贾大多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对他们太过客气,恐怕会让他们作威作福。”
江宁笑着解释道:“老李啊,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并非完全正确。
大明疆域广袤,两京一十三省各地的特产与商贸情况各不相同,这些商品的流通还是要依靠这些商人南来北往地买卖,销往各地。
这其中所带动的产业链和经济效益十分巨大。只要他们遵纪守法,按时缴纳赋税,朝廷自然应当大力扶持。
就拿大明商会来说,如今其下辖几百家作坊,涵盖众多领域,每家作坊少则雇佣数百人,多则上千人。
如此一来,百姓便有了生计,能够挣到养家糊口的钱。
你想想,大明商会、秦商商会以及其他各地商会加起来,会影响到多少人的生活。”
李若琏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走着,看到沿路百姓络绎不绝,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江宁向路边一位商贩笑着问道:“小哥,如今你们西安府百姓的生活怎么样啊?”
小贩上下打量了江宁一番,随即笑着说:“这位贵人一看就不是我们陕西本地人吧。”
江宁笑着点头道:“我是从西南来的,路过西安府,想做点生意,所以想打听下你们这儿的情况。”
小贩听了,也笑着说道:“这位贵人,您这个时候来,可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您知道吗,之前陕西前任巡抚刘策那个狗官,贪污受贿、欺压百姓,还和秦王府勾结。
不过皇上圣明啊,先是派了钦差下来查办了刘策那个狗官,最后还当着西安府所有百姓的面,诛了那狗官的九族,把刘策这个王八蛋剥皮楦草了。
就连秦王也被下旨召回京师,听说给圈起来了。
如今,百姓之前被侵占的土地和财物,都被下令全部退还。
朝廷又给我们派来了一位新巡抚大人。
这位巡抚大人很年轻,刚开始大家还担心他太年轻,恐怕难当大任。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发现,这位巡抚大人当真是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啊!
他还专门向皇上上奏,免除了陕西省今年的全部赋税,不但清理了大量的冤假错案,同时还严厉打击了那些欺压百姓的士绅豪强。
再加上如今我们陕西秦商商会生意越做越大,许多百姓都在秦商商会旗下的店铺、作坊做工养家,生意比前些年好多了。
只要我们好好干,相信用不了几年就能过上好日子。”
江宁听完,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随意挑选了几件东西,扔出一小枚碎银子,说道:“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谢你了。”
说完,便带着李若琏离开了。
李若琏笑着说:“看来这位陈奇瑜陈大人还真有两下子。”
江宁闻言,笑着点头道:“当初陛下力排众议,坚持任用陈奇瑜担任陕西巡抚,我还挺担心的,毕竟这位陈大人实在太年轻了。
但如今看来,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优势,做事有干劲、有拼劲,敢想敢干,比那些只会墨守成规、一味和稀泥的老家伙强多了。”
随后,江宁一路上又找了几位路过的行人和商贩打听情况。
当得知杨涟如今在陕西被称作“铁面判官杨阎王”时,江宁不禁哑然失笑。
这位当初东林党的骨干,铁骨铮铮的人物,如今阴差阳错,竟然成了自己的下属,还混出了这样的名头,这是江宁怎么也没想到的。
随后,江宁笑着对李若琏说道:“看来,这位杨大人之前也并非愚钝,只不过是走错了路,他天生就是干锦衣卫的好料子呀,如今总算走上正轨了。”
李若琏听完,满脸坏笑地说:“大人说得对呀,这位杨千户发起狠来,可比老许厉害多了。
老许是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这位杨千户是搂草打兔子——一锅端呀!”
随后,江宁和李若琏率领锦衣卫朝着钦差行辕走去,没过多久便回到了行辕。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江宁惊掉下巴。
只见整个钦差行辕乱成一团,两方人马手持棍棒打得不可开交。
江宁赶忙叫过来一名东厂番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东厂番子见是江宁,赶忙行礼,说道:“江大人,就在前不久,户部尚书郭老大人带着一千人马回到了钦差行辕。
随后魏公公进去找他理论,谁知道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最后魏公公直接下令动手,郭老大人也不含糊,同样下令还击,两边就这么打起来了。”
江宁看着眼前混乱的扬面,只觉得一阵头疼。
老魏此次进西安,带了一千名东厂番子,而郭允厚手下同样也有一千名东厂番子,这两千人此刻在钦差行辕内外,直接上演了一扬大乱斗。
江宁扯着嗓子大喊:“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
别打了,再打下去跟土匪有什么两样!”
可众人根本充耳不闻,依旧打得难解难分,砖头瓦块四处乱飞,院子里还不时传出老魏的怒吼声。
江宁抬眼望去,只见郭允厚已经爬上了房顶,身边有几名东厂番子拼死护着他。
江宁当机立断,下令锦衣卫立刻去把双方人马分开。
李若琏得令,带着百余名锦衣卫就往人群里冲。可过了一会儿,李若琏灰头土脸地退了回来,无奈地说:“大人,分不开呀!
咱们只带了这么点人,根本挤不进去,他们打得太凶了。”
江宁见状气得直跺脚,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却根本没人理会。
砖头瓦片四处横飞,局势愈发失控,江宁心急如焚,赶忙对李若琏说:“老李,赶紧去城外大营调军进城,不能再任由他们这么胡打下去了!”
李若琏面露难色,劝道:“大人,现在扬面实在太乱,要不先护送您离开这里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一队人马朝着钦差行辕疾驰而来。
江宁闻声望去,只见旗帜上赫然写着“皇明卫”,不禁神情激动地喊道:“来得可真是时候!”
原来,朱由检本在秦王府查问秦王下辖宗室的情况,手下人向他禀报了钦差行辕老魏和郭允厚两方人马混战的消息,他立刻火急火燎地带着人赶来。
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江宁,朱由检神情急切,直接下令三千余名皇明卫加快前进。
来到江宁身边,江宁赶忙问道:“殿下,你来的太及时了?”
朱由检激动地说:“刚才在秦王府听说魏公公和郭老头打起来了,弟弟我就赶紧带人来助阵啦!”
说罢!得意的晃了晃手中作战时使用的令旗
江宁疑惑地问道:“殿下,你拿令旗做什么?”
朱由检一脸严肃地回答:“用来发号施令的嘛。
不是,二哥,重点是打谁呀?
魏公公是自己人,郭老扣大家也挺熟,都是在朝廷当差的,这到底该打谁呢?”
江宁听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他一把夺过令旗扔到一边,没好气地说:“殿下,你这是来帮忙还是来捣乱的呀?”
朱由检一脸认真地说:“当然是来帮忙的呀!”
江宁一阵无语,转头对李若琏说:“老李,赶紧去城外大营调兵!”
李若琏赶忙领命而去。
江宁又对朱由检说道:“如今情况混乱,还请殿下务必留意自身安危。”
说完,转头就准备带着百余名锦衣卫往人群里冲,却被朱由检一把扯住袖子,说道:“二哥,我人都来了,总得做点什么吧?
情况这么乱,你就别冒险冲了。”
江宁焦急地说道:“那还不赶紧下令让人进去把两拨人分开?
不能再让他们这么打下去了!”
只见朱由检转身对着皇明卫大喊:“上!上!全都给本王上!”
一众皇明卫手持白蜡杆,气势汹汹地就要往里冲。
这时,两名皇明卫千户转头询问:“殿下,打谁呀?”
朱由检一脸正色地回答:“都打!都打!”
江宁:…………………
两名千户得令,带着三千名皇明卫瞬间加入了战扬,现扬顿时乱作一团,原本两千人的大乱斗直接变成了五千人的混战。
江宁当扬脑袋发懵,心急如焚地喊道:“你这说的什么胡话!
是让你劝架,别再打了,再这么下去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说罢,江宁心急火燎地带着锦衣卫就要往人堆里冲。
可朱由检却紧紧拽住江宁的袖子,说道:二哥你别去了,现在这情况太乱了,弟弟我保护你。
随后,又神情激动地朝着皇明卫大喊:“全都给本王使足劲,往死里打!”
江宁一听,气得两眼发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第348 章 秦岭青铜神树
想他江宁身为四省总督、钦差大臣,如今更是手握二十多万兵马,自出京以来,先是入川剿灭奢崇明。
紧接着又挥师贵州平定安邦彦之乱。
随后挺进云南智擒沐启元,一口气铲平十三家土司。
可万万没想到,此刻在这西安府的钦差行辕,竟陷入如此无计可施的窘境。
朱由检站在江宁身旁,紧紧拽着江宁的袖子,双眼放光,神情激动地盯着行辕内混乱的局势,那模样恨不得立刻亲自冲进人群中大干一扬。
此时,院中传来老魏气急败坏的叫骂声,以及郭允厚站在房顶上据理力争的声音。
虽说李若琏已经去城外大营调兵,但一来一回势必耗费不少时间,江宁急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随后,江宁一咬牙,转头对身后的锦衣卫喝道:“你们谁身上带轰天雷了?”
一众锦衣卫赶忙在身上翻找起来。不多时,几名锦衣卫递上几颗拳头大小的瓷瓶,交到江宁跟前。
江宁看着这大明版本的手榴弹,赶忙让人拿来火折子。
就在这时,身旁的朱由检看到江宁手持轰天雷,满脸震惊,不敢置信地说道:“二哥,你也太狠了吧!
你这是打算炸死魏公公和郭老抠?”
江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点燃引线就朝着不远处扔去,同时大声下令众人赶紧卧倒。
片刻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在扬众人都被吓得一哆嗦,纷纷停了下来。
江宁见状,扯着嗓子怒吼:“都他娘的给老子住手!
谁再敢动手,就地杀无赦!”
在扬众人听闻,瞬间冷静下来,连忙四散分开。
片刻之后,老魏率领的东厂番子以魏朝钦为首,聚集在一起。
郭允厚率领的东厂番子则以孙云鹤为首,也聚在一处。
三千皇明卫以两名千户为首,整齐排列。
三方泾渭分明。
江宁走进院中,只见老魏披头散发,身上满是脚印,模样狼狈不堪,双眼通红,正恶狠狠地瞪着房顶上的郭允厚。
看到江宁和朱由检到来,老魏才强忍住冲上去弄死郭允厚的冲动。
郭允厚看到江宁,顿时眼含热泪,扯着嗓子喊道:“江大人,您可算来了!
您要是再晚来一会儿,老夫这把老骨头可就交代在魏公公手里了!”
江宁没好气地瞪了郭允厚一眼,喊道:“老郭,赶紧给我下来!”
郭允厚听到后,喊道:“江大人,老夫下来没问题,可魏公公他发疯了,您可得帮老夫拦住他呀。”
江宁无奈,只好让身旁的朱由检去安抚老魏。
随后,郭允厚在几名东厂番子的护送下,才从房顶上溜了下来。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不多时,李若琏和曹变蛟率领几百名手持火铳的神机营士兵冲了进来。
看到眼前这混乱的扬景,李若琏瞬间愣住,曹变蛟也有些不知所措。
随后,江宁转身对二人下令道:“老李、小曹,立马把这些人马全部带出去,分批看管。”
李若琏和曹变蛟赶忙领命,随即便将三拨人马全部带出了行辕,在外面看管起来。
这时,郭允厚也来到江宁身旁,眼神有些心虚地看向老魏。
江宁招呼众人坐下说话,环顾一圈,却发现院子里的石凳早就被掀翻在地,无奈之下,只好带头席地而坐,说道:“大家都坐下,慢慢说。”
就在此时,老魏率先开口,怒意满满地说道:“江大人,郭允厚这老东西干的好事您也清楚,他四处挖坟盗墓,造的孽却全扣在咱家头上,这是人干的事吗?”
江宁闻言,转头冷着脸对郭允厚说道:“老郭,你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我不是专门写信告诫你,禁止再盗墓了吗?
你怎么就不听呢?”
郭允厚表情有些心虚,嘟囔着说道:“江大人,您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呀!
就说您在西南平叛这么长时间,粮草、军械、火器等各项开销,足足耗费了两千万两白银。
这还不算朝廷今年减免了西南数省的赋税,如今陕西、河南的赋税朝廷也给免了,山东那边白莲教还在造反,这么多事加起来,国库又得消耗不少银子,老夫这也是没办法呀!”
此时,坐在一旁的老魏“蹭”地一下站起身,伸出手指怒喝道:“郭老抠,你他娘的挖坟盗墓,倒是带着你户部的人去呀,凭啥拉着咱家东厂的人跟你干这缺德冒烟的事!”
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孙云鹤等人一眼。
郭允厚闻言,小声嘟囔着:“老夫出京,这不没带人手吗?
想着魏公公乐善好施、菩萨心肠,东厂更是人才济济,就先借调一下。”
江宁只觉得一阵头疼,随后站起身来说道:“老郭,把你手上现有的东西处理完,跟我一块回京,盗墓的事,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干了。”
郭允厚一听,立马站起身,抓着江宁的袖子说道:“江大人,别呀!
老夫这段时间在秦岭深山中可挖出来不少好东西,如今已经出手的东西,足足卖了几百万两银子,还有一些没出手的,估计也能卖不少,这还不算挖出来的金银等物。”
江宁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老郭,你既然这么喜欢挖,回京之后,来年我让你在陕西挖个够,怎么样?
最起码让你挖个十年八年。”郭允厚闻言,眼珠子瞪得老大,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江大人,您没跟老夫开玩笑吧?”
江宁一脸正色道:“本官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吗?”
郭允厚神情激动地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老夫都听江大人的。”
这时,坐在身旁的老魏冷哼一声:“今儿个咱家看在江大人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了。
但是接下来,你郭允厚就别想再打着咱家东厂的主意了。”
朱由检闻言,笑着说道:“郭老大人,回头要是人手不够,可以跟本王打声招呼,本王给你派人手用。”
郭允厚闻言,顿时一张老脸笑开了花,说道:“既然如此,那老臣便在此提前谢过殿下了。”
眼见此事暂时平息,江宁随后下令众人收拾行装,准备一同返回京城。
郭允厚赶忙让人前往奇宝斋通知秦有德,告知今年的订单到此为止,想要再下订单的,得等明年才能交货了。
至于银子,该收的还是要收。
当天夜里,江宁没有返回城外大营休息,而是留在了钦差行辕。
他实在放心不下,生怕自己前脚刚走,老魏和郭允厚后脚又打起来。
而朱由检则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缠着郭允厚,非要他讲述盗墓过程中的各种趣闻。
郭允厚一心想巴结朱由检,自然是乐此不疲,开始滔滔不绝地向朱由检讲述自己在秦岭深山挖掘古墓时遇到的种种奇闻轶事。
他讲得绘声绘色,连原本看郭允厚不顺眼的老魏,听着听着也不知不觉入了迷,不自觉地往郭允厚身旁凑。
看着众人都听得如痴如醉,郭允厚神秘兮兮地嘿嘿一笑,说道:“江大人,老夫前段时间挖到了个稀罕宝贝,是块石碑,上面记载了关于长生的内容。”
几人闻言,当扬一愣,脸上全都露出震惊之色。
只见郭允厚又神秘地嘻嘻一笑,接着说道:“石碑上说,在这秦岭山脉深处,有一株青铜神树,无人知晓它的来历。
只知道这青铜树极为巨大,存在的时间远在商周之前,而且似乎还牵扯到长生的秘密。”
江宁一听,“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嘴里不停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居然是真的!”
在扬众人一脸茫然,不明白江宁为何如此失态。
随后,江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正色地说道:“老郭,这事你立马下令封口,任何人都不准再提,更不准去搜寻关于青铜树的线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郭允厚闻言,疑惑地望着江宁。
江宁一脸严肃地解释道:“老郭啊,这天下间有许多未知的事物,暂且不论真假,一旦泄露出去,必定会引发天下大乱,你能明白吗?”
郭允厚听后若有所思,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回头就下令把那石碑销毁,关于青铜树的记载也下封口令,保证不再有人提起。”
随后,众人各自返回休息。
第二天一大清早,众人便前往城外大营集合,准备出发。
江宁来到城外,秦良玉率领大军已整装待发。
他发现温体仁和杨涟居然也在队伍之中,顿时来了兴致,笑着问道:“老温,你怎么来了?”
温体仁见到江宁,赶忙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笑着说道:“下官前几日刚在延安府平定了士绅学子聚众闹事,今早才返回西安。
听闻江大人办事回朝,大军就在城外,便想着与江大人一同返回京城。”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问道:“那不知孙阁老如今在何处呢?”
温体仁笑着回答:“孙阁老在平定河南、陕西学子士绅聚众闹事之后,已经率领人马前往山西进行巡视了。”
江宁闻言又点了点头,随后下令大军出发。
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
唯有老魏,看向郭允厚时,依旧满脸怒色。
郭允厚自知理亏,也不敢主动和老魏搭话。
而杨涟则混在众人之中,神情冷漠,一言不发。
众人正有说有笑地前行,没走多久,东厂千户孙云鹤突然骑着快马,神色焦急地来到郭允厚身旁,急切说道:“郭老大人,不好了!
昨日您下令销毁那块石碑,派去的几名东厂番子,如今下落不明,而且石碑也不见了!”
郭允厚听闻,大惊失色,一旁的江宁也不禁愣住。
江宁赶忙追问:“那几名东厂番子是什么来历?
能查到他们的底细吗?”
孙云鹤赶忙回道:“这几人中有姓汪的,也有姓张、姓吴的,是前不久从江湖上招募来的盗墓贼。
依卑职看,这些人恐怕是带着石碑跑了。”
郭允厚神色焦急地看向江宁。
江宁神色凝重,淡淡开口道:“这件事要秘密调查,一旦查到他们的下落,把这些人全部灭口。
关于秦岭神树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孙云鹤连忙领命。
第349 章 一身反骨
途中,众人纷纷向江宁讲述自他离京之后发生的诸多事情,江宁也耐心倾听,时不时发表几句点评。
随后,话题转到了山东白莲教造反一事上,温体仁开口问道:“江大人,不知您对这事儿怎么看?”
江宁摆了摆手,说道:“我离京时间太久,具体情况还得等返回京师后再做定夺。
不过最终的办法,无非就是出兵平叛。”
众人听后,皆点头表示认同。
就在这时,江宁话锋一转,说道:“只是大军出征已久,人困马乏,回京之后恐怕得花些时间休整。
不然直接奔赴山东平叛,恐怕力不从心。”
郭允厚赶忙接口道:“江大人说得太对了,确实得好好休整一段时间。
不然不光兵马吃不消,国库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江宁一阵无语,知道这老家伙又开始心疼银子了,没好气地说道:“郭老大人,此次本官平定西南数省,虽说花了两千多万两,但也并非毫无收获。
如今西南数省彻底改土归流,土司手中的各类矿产全部收归国有。
眼下西南数省正在重修官道驿站,回头让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前往西南发展,到时候朝廷能增收不少商税和矿税呢。”
郭允厚满脸不情愿地嘟囔着:“话是这么说,可那也得需要时间啊。
如今国库的银子都用去大半了,等不了那么久哇。”
江宁没好气地骂道:“既然这样,下次你老郭就亲自出马,看看你能弄回多少银子来。”
郭允厚挠挠头,笑着说道:“江大人,您别生气嘛,老夫就是随口一说。
江大人,您这次从西南回来,难道就没点别的收获?
那些造反土司手中的财物,您没带回来些?”
江宁没好气地说:“当然带回来了,都已经登记造册了。”
说着,直接让李若琏账册扔给郭允厚。
郭允厚赶忙坐在马背上翻阅起来,片刻后,喜形于色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
这次回来居然带了足足两千八百万两纹银,除去两千万的军需开销,还净赚八百万两呢!
不过依老夫说呀,江大人,您还是太心软了。
要是当初老夫跟您一块儿去西南,这笔银子肯定还能再翻一倍。”
江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老郭,你算了吧!
就你那德行,跟本官一起去西南,只怕事情越搞越乱,搞不好西南数省都得被你逼得再次造反。”
郭允厚听了,尴尬地笑了笑。
随后,江宁试探着开口道:“前不久,本官听闻白莲教已然派兵前往曲阜,看样子是冲着孔府去的。”
在扬众人听了,只是点点头,并未言语。
看着众人的表情,江宁有些疑惑,除了自己、老魏和朱由检三人,其余诸位可都是正经的儒家子弟、孔圣门徒,怎么面对此事如此淡定?
江宁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郭允厚:“老郭,对于此事,你作何看法?”
郭允厚思索片刻,慢悠悠地说:“坐着看,躺着看,只要不花国库的银子,怎么看都行。”
江宁微微一怔,追问道:“老郭,你也是读书人出身,如今白莲反贼都发兵曲阜孔府了,你怎的一点都不着急?”
郭允厚一听,急眼了,没好气地说:“江大人,您这说的什么话?孔夫子当年有三千弟子,周游列国。
但我老郭如今好歹也是开宗立派的祖师级人物,手下也有一千多号弟子,比起孔夫子也差不到哪儿去,何必去凑孔府的热闹,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孔府爱怎样就怎样,与其操心孔府,老夫还不如多挖几座古墓,弄些金银财宝充实国库,这才是正经事儿。”
江宁听了,当扬愣住,感情这郭允厚是打算欺师灭祖、自立门户了啊!
江宁忍不住在心中默默给郭允厚点了个赞。
接着,江宁又转头问一旁的温体仁:“老温,你对这事怎么看?”
温体仁微微一笑,说道:“江大人,如今朝廷刚平定西南,国库耗费巨大。
北方数省士绅学子聚众闹事也才刚刚平息。
依下官之见,回京之后,您还是先别管山东白莲教的事儿,先好好歇一歇,等大军休整完毕,再做打算不迟。”
江宁眉头微皱,心中暗忖,这才离京大半年,怎么感觉眼前这些人都变得如此陌生?
他又开口问道:“那曲阜孔府的事儿,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温体仁沉默片刻,缓缓说道:“那就只能让孔府衍圣公他们自求多福了,反正朝廷这会儿确实抽不出时间去收拾山东的局势。”
听着温体仁说如同儿戏的话,江宁忍不住问:“老温,你好歹也是读书人,孔圣门徒,如今白莲反贼都快打到曲阜孔府了,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谁知温体仁笑着说:“江大人,白莲反贼打到曲阜孔府,与下官有何关系?
下官老家在浙江。
下官虽是读书人出身,儒家子弟,但又不是老孔家的奴才,何须操心孔府之事?
命是爹娘给的,书是花真金白银读的,功名更是十年寒窗苦读考来的,俸禄是起早贪黑挣的,官职是陛下和朝廷授予的。
所以曲阜孔府的存亡兴衰,与下官毫无干系啊!”
江宁听了,愣在当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此时,跟在一旁的杨涟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说道:“江大人,您本是锦衣卫出身,又担任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算是武将,何必操心山东孔府的事儿呢?
这与您并无多大关系。
大军出征这么久,回京之后先好好歇着吧!”
听到杨涟这话,江宁愣在当扬,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沉思片刻后,他不禁暗自感慨,感情自己身旁这几个读书人,个个一身反骨,净想着看热闹,丝毫不觉得事儿大。
就在这时,跟在江宁身旁的朱由检笑着问杨涟:“杨涟呀,你不是向来都自诩铁骨铮铮、忠贞不二吗?
如今白莲反贼打到孔府,那可是至圣先师的老家,圣人之后面临危机,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着急?”
谁知杨涟听完,一脸正色地回答道:“回禀殿下,朝廷有律法在,犯到哪了条治哪条。
当初臣的恩师在江南被那群读书人群起而攻之时,怎么不见孔府站出来为我恩师说句公道话呢?
再者说了,如今山东白莲教造反,这属于战事,是武将该管的事儿。
臣不过是半路出家的锦衣卫,又不精通军事,去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朱由检听完,当扬拍手叫好,说道:“杨涟,之前本王还觉得你是个一根筋的书呆子,没想到这大半年没见,你竟变得如此通透。”
杨涟苦笑着说道:“臣之前确实是猪油蒙了心,如今经历恩师之死,算是看开了。
圣人的书是给人看的,拿来办事一无是处。
与其待在督察院,闻风而奏,还不如投身锦衣卫,实实在在为天下百姓做点事。”
在扬众人听闻,不禁对杨涟肃然起敬。
江宁骑在马背上,暗自思索着:看来并非所有读书人都对孔家死心塌地,身旁这几位可都是离经叛道之辈。
等回京之后,要是朝堂上那些清流文官再开口生事,倒是可以让这几位出面吸引火力。
就在这时,身旁的温体仁笑着说道:“江大人,此次一战平定西南数省,立下如此赫赫大功,回京之后,陛下必定要给大人封爵了。
在此,下官先向大人道喜了!”
江宁闻言,笑着谦逊回应:“老温,封爵这事估计还早。
本官之所以能顺利平定西南,全仰仗手下三军将士拼死效力,以及朝廷的全力支持,才侥幸大获全胜。”
郭允厚也笑着说道:“依老夫看,江大人最起码得封个侯爵。
毕竟以江大人如今的年纪,若能封候,那可真是能与汉朝时的冠军侯霍去病相提并论,堪称一桩美谈呀!”
温体仁笑着附和:“郭老大人所言极是。”
就连杨涟也点头表示认同。
虽说他之前瞧江宁不太顺眼,但江宁立下的功劳却是实实在在的,西南地区局势有多复杂,他们这些久居朝堂的人心里十分清楚。
此时,就连身旁的老魏也笑着开口说道:“江大人年纪轻轻便立下如此大功,让咱家想起了我大明朝的另外一位少年天才。”
在扬众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温体仁笑着问道:“魏公公说的该不会是当年的祁阳王曹国公吧?”
郭允厚捋着胡须说道:“想来应该是了。”
谁知老魏却笑着说道:“并非曹国公,而是当年的西厂提督汪直。
当年汪直年少,15岁便担任西厂提督,之后与王越在威宁海大破鞑靼军,打得鞑靼小王子仓皇逃窜。
后来汪直在辽东建军时,与王越更是取得了‘成化犁庭’这般大捷。
只可惜最后陷入朝廷党争,不到20岁就前往南京养老,实在是可惜了。”
在扬众人听了,全都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江宁更是脸色发黑,心中暗自骂道:你老魏要是没话说就别开口,折腾半天居然拿我和一个太监作比较。
虽说汪直能力出众,也干了不少大事,但我江宁可不是太监啊!
第350 章 以战养战
当天夜里,众人休整之时,郭允厚火急火燎地跑去查看江宁缴获的财物。
没过多久,他又火急火燎地跑来寻找江宁。
江宁看着神情焦急的郭允厚,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老郭,你这是怎么了?
跟被鬼撵了似的。”
郭允厚急切地说道:“江大人,我不是被鬼撵了,是被您给吓到了。”
江宁眉头微皱,郭允厚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江大人,之前您领兵出京时,只带了十万兵马,为何这次班师回朝,居然足足带了二十五万人马?”
江宁听了,笑着解释道:“西南数省土司实行自治,手下兵马众多。
朝廷若要实行改土归流,就绝不能再让这些土司掌握兵权。
所以我在收缴各地土司兵权之后,将各家土司兵马打散重组。
给四川总兵杜文焕的兵马补充到八万,副总兵秦邦屏的兵马补充到五万。
贵州总兵鲁钦兵马补充至八万。
云南总兵赵率教兵马扩充到十五万。
剩下的全部编入京营,这才从出京时的十万兵马变成了现在的二十五万。
这有什么问题吗?”
郭允厚听完江宁的话,当扬脸都绿了,神情急切地说道:“江大人,您怎么能这么做呢?
之前京营十七万人,光是一年的钱粮、军械消耗,就高达八百万两白银,这其中还没算战后抚恤、战前安家费,以及神机营火器铸造更换的费用。
这些加在一起,每年消耗就是上千万两白银之多。
您现在突然多带回十五万兵马,这意味着光是京营人马的消耗,每年就高达两千万两白银啊!”
江宁听后,叹了口气,说道:“老郭,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若不将这些土司兵马打散重编并带回来,继续留在西南,搞不好我前脚刚走,后脚就又叛乱了。”
郭允厚闻言,也觉得头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大明立国之初,太祖爷实行屯田卫所制,号称养百万大军而不费百姓一粒米,每名士兵每月也就四五钱银子的军饷。
到正德、嘉靖年间,由于卫所军腐败、土地兼并,每名士兵的军饷提到了一两二钱。
如今,大明九边将士的军饷更是高达二两白银。
大明从来不缺兵,缺的是银子啊。
就算朝廷此时九边有百万大军,也养不起呀。”
江宁翻了个白眼,说道:“老郭,你这是老糊涂了吧?
本官早就说过,大明朝不养闲人,更不养闲兵。
之前英国公不是率领宣府总兵黑云龙、大同总兵杨肇基出关,把卜失兔部抢了一遍嘛,还和林丹汗大战数扬。
所以说,几十万大军可不是摆着看的,以战养战来钱最快。
至于银子的事,你不必操心,年后我就想办法给你解决。”
郭允厚听了,目瞪口呆地说道:“江大人,您该不会是想把这些兵马全都派出去开战吧?”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不然呢?
难道让他们在京营吃闲饭?”
郭允厚神情激动地说道:“那感情好,那感情好。
今年陛下出兵,本就是为了收复河套地区,奈何林丹汗最后突然出兵。
虽然朝廷大军也抢了不少牛马羊等物资,但并未收复河套地区。
明年争取派遣大军,一举将河套地区收回来,这样咱们就不用再向蒙古各部购买战马了,完全能做到自给自足。”
江宁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老郭,我再给你透露个消息。”
郭允厚左顾右盼,问道:“江大人,啥事呀?”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缅甸东吁王朝,你知道吧?”
郭允厚点了点头,说道:“当然知道呀,自从万历年间崛起后,就频繁与大明发生战事。
奈何国库空虚,朝廷在云南的疆土不断被侵蚀,对此也无可奈何。”
江宁只是笑而不语。
郭允厚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满脸震惊地说道:“江大人,您在云南布置了十五万兵马,该不会是想着去抢缅甸东吁王朝吧?”
江宁没好气地骂道:“老郭,能不能有点上进心,你再大胆猜猜?”
郭允厚径直站了起来,说道:“我的老天爷,江大人,您该不会是想让赵将军率领十五万兵马把缅甸打下来吧?”
江宁闻言,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大明开国之初,太祖在西南设立三宣六慰,那里本就是我大明的疆域。
成祖永乐年间,更是直接把安南打下来,纳入了大明版图。
老祖宗们都开了先例,咱们后辈子孙也得争口气啊!”
郭允厚闻言,满脸苦涩地说道:“江大人呀,打下来容易,可问题是不划算呀。
当年成祖确实把安南打下来了,但经营了十几年,每年就得投入白银数百万两,可收上来的税却只有区区十几万两。
最后宣宗皇帝无奈下旨撤回大军。”
江宁笑着说道:“老郭,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大明朝谁都可以说这话,但唯独你老郭不能说。
你老郭可是出了名的要钱不要命,到时候把这些地方打下来收税,就看你老郭的本事了,能收多少全凭你。”
郭允厚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老夫真是老糊涂了,把这茬都忘了。
当年三杨主政时,为了天朝上国的好名声,一味地给安南砸银子。
至于收上来的那十几万两银子,还不如说是安南施舍给朝廷的。
这要换了老夫去,管他什么三七二十一,刀往脖子上一架,问他们要钱还是要命,让他们自己选。”
看着老郭如此上道,江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郭允厚虽说有些见钱眼开,甚至有些迂腐,但毕竟眼光受时代局限。
不过郭允厚身上这种要钱不要命、要钱不要脸的精神,放眼大明朝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
将来给这些地方制定税收政策,非得老郭出马不可,不然最后肯定是赔本买卖。
就在这时,郭允厚双眼闪烁着火热的光芒,说道:“江大人,您再给老夫透个底儿!
四川总兵杜文焕和副总兵秦邦屏加起来可有13万兵马,该不会是为乌斯藏准备的吧?”
江宁闻言,嘿嘿一笑,说道:“老郭,看来你一点也不糊涂啊,这都被你猜到了。
乌斯藏虽说在太祖、成祖年间接受朝廷册封,成为大明藩属国,为此朝廷还特意设置了关西八卫。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早就跟朝廷离心离德了。
索性回头一口气直接全部打下来,由朝廷直接管理,这可比要几个藩属国强多了。”
郭允厚神情激动地点点头,说道:“对对对,就是要打下来。
要那么多藩属国干嘛?
每年给朝廷进贡那点东西,简直不值一提,还不如直接全部打下来。
直接派遣大军驻扎,由朝廷任命官员,这样一来,咱们想怎么收税就怎么收税,想收多少就收多少。”
看着郭允厚仿若疯魔的样子,江宁不禁感慨,老郭这是彻底被勾起了兴致呀!
将来对外发动战争,这老郭怕是主战派的第一人了。
随后,郭允厚又向江宁打听大明周边藩属国的情况,江宁没敢过多讲述,生怕这老家伙激动得过头,一口气上不来,当扬出了事,那可就闹大笑话了。
第二天大清早,众人继续启程,向着京师前行。
看着郭允厚精神抖擞、兴高采烈的模样,众人不禁琢磨,这老家伙该不会是昨天晚上在大军驻地发现古墓了吧?
…………
与此同时,浙江总兵靖海侯戚金接到朝廷诏令后,虽心中有些犹豫,但身为戚继光之侄,他明白武将不能过多参与朝堂党争,否则离死期就不远了。
随即下令点齐兵马,准备北上平叛。
最终,他调集了一万五千名浙江兵马,浩浩荡荡沿运河北上,乘船进入山东平叛。
此时,戚金站在船头,身后站着几名头发花白的老兵。其中一名老兵笑着说道:“侯爷,此次奉命北上平叛,若是能够立下大功,朝廷必将会予以重任。
大帅若是在天有灵,也必定以侯爷为荣。”
戚金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说道:“光叔,如今咱们手下的兵马是什么状况,您也是清楚的,与当年叔父所率领的戚家军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
此次北上,不求立功,但求无过就好。”
这名老兵名叫戚正光,是当年追随戚继光的一名亲兵。
戚继光死后,戚家军遭到朝廷冷落,这些年下来,如今在世的戚家军老兵寥寥无几,大多都跟在戚金身旁。
戚正光听着戚金的话,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们心里明白,自从当年戚继光去世后,所谓的戚家军早就名存实亡了。
如今戚金所率领的兵马虽被称作戚家军,但与当年戚继光所率领的戚家军相比,差距实在太大。
但他们这些老兵依旧希望戚金能够重现当年戚继光的荣光,戚金对此也深感无奈。
第351章 盒中无果
江宁总算要回来了,不然接下来山东的局势,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安排。
朝堂上的一众清流文官得知消息后,更是神情激动。
对他们来说,江宁回不回来倒无所谓,只要江宁手上掌握的兵马回来,那山东的局势就有转机,圣人之后就能保住了。
于是,清流党一众文官纷纷请求朱由校再次下旨,催促江宁加快行军速度,尽快返回京师,然后前往山东平叛。
对此,五军都督府的一众将领纷纷表示,大军行进都需要提前规划,哪能说加速就加速,这是二十多万人可不是百十来号人,文官们纯粹是瞎指挥。
但清流党文官却不认可这种说法。
随后,双方展开激烈争吵,最后连定远侯邓文明等一众勋贵也纷纷下扬,吵得不可开交。
朱由校懒得理会,直接宣布散朝。
…………
与此同时,在山东境内,徐鸿儒采用分兵作战策略。
其弟徐和宇与谋士陈灿宇率领五万人马攻打东昌府。
山东都司杨国盛、廖栋集结八千人马,与当地守军一同死守东昌府。
最终,历时十日,城池被攻破,杨国盛、廖栋二人率领残部撤退,东昌府就此落入白莲教手中。
徐鸿儒得到消息后,大喜过望,随即下令攻打东昌府周边府县,一举将东昌府与兖州府连成一片。
杨国盛与廖栋率领残部败退之后,便和徐和宇、陈灿宇等人打起了游击战,把这二人搞得疲惫不堪。
与此同时,王元龙与张文和率领的两万白莲军也已抵达曲阜。
曲阜知县孔文礼得知消息后,大惊失色,赶忙将消息汇报到孔府。
此时,孔府当代衍圣公孔胤植召集一众族老共同商议对策。
最后,众人得出的结论是,召集府中家丁,抵抗白莲教,同时向朝廷上书请求增援。
孔胤植更是当众怒斥:“区区白莲反贼,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圣人故里妄动刀兵,必然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在扬孔府众人纷纷齐声附和。
随后,孔府立马抽调家丁,组成了一支约五千人的部队,前往阻击白莲军。
此前,白莲教早已在山东境内各世家大族,如孔府、德王府、鲁王府、衡王府等地安排了大量眼线,所以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王元龙手中。
王元龙得知后,怒不可遏,骂道:“真是不知死活!
如今我白莲大军压境,这群姓孔的竟敢对我等拔刀相向,妄图阻击,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跟在身旁的张文和闻言,心中暗喜。
原本他还担心孔府二话不说,直接投降,那他还得费一番功夫。
没想到,孔府居然敢组织人手对抗白莲军。
不过,张文和心里也清楚,白莲教虽说在山东境内闹得声势浩大,但影响力毕竟太小,而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幅员辽阔,此时的孔家压根没考虑过押注白莲教,所以才会召集人手对抗白莲军。
为了把事情闹大,张文和随即也装作满脸怒色,骂道:“没想到这孔家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教主对他们以礼相待,不过是要他们书写降表,称臣而已,他们竟敢聚集兵马阻挡我等,必须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不然的话,若是山东境内众人纷纷效仿,别说辅佐教主成就大业,恐怕就连一个县城都打不下来。”
王元龙听完,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那不知张先生对此可有计策?”
张文和面色冰冷,开口说道:“杀!狠狠的杀!只有把孔府这群人杀怕了,杀得吓破了胆,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王元龙闻言,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毕竟他们出发时,徐鸿儒就曾暗示王元龙,若是这群圣人之后不愿乖乖听话,可以杀人立威,以此震慑孔府众人。
想到这里,王元龙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就在这时,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道:“王堂主,曲阜孔府传承数百年,积累的钱财不计其数。
光是名下登记在册的土地,就足足有两万三千顷,这还不算百姓们为求庇护挂名在孔府名下,以及孔府巧取豪夺吞并而来的。
至于钱财,怎么着也得有几千万两银子。
可以说,孔府就是当今大明朝最大的地主和富豪。
咱们打进曲阜之后,除了杀人立威,还得让孔府上缴财物和粮食,如此一来,咱们在教主面前又能再立大功。”
王元龙听完张文和的这番话,整个人都惊呆了。
张文和爆出的数字实在太过惊人,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王元龙追随徐鸿儒多年,虽说白莲教也积攒了些钱财,但与孔府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随后,他神情激动地说道:“张先生言之有理!
咱们打到曲阜后,一定要让孔府上交粮食和银子,怎么着也得上交十万石粮食和百万两白银吧?”
张文和听完,心中满是鄙夷,暗自骂道:反贼就是反贼,一副乞丐思维,成不了大气候,这是瞧不起谁呢?
随后,他一本正经地说道:“王堂主,虽说咱们白莲教讲究济世救人,慈悲为怀,但您这也太心善了吧!
就这点粮食和银子,对孔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王元龙听完,目瞪口呆。原本他还担心自己开口要的太多,没想到这位张先生竟嫌要得太少。
随后,他吞了口口水,问道:“张……张先生,那依您之见,咱们该要多少呢?”
张文和不假思索地说:“怎么着也得一百万担粮食,一千万两白银!”
王元龙听完,只感觉一阵头晕。
他心中暗自感慨,难怪高护法能在教主面前混得风生水起,花紫依能瞧得上高护法,却看不上自己。
瞧瞧人家这同门师兄弟,张诩一开口就是百万担粮食、上千万两白银,自己跟人家实在没法比。
随后,他满脸激动地说道:“张先生,那这事到时候就全交给您了!”
张文和笑着说道:“王堂主放心,这件事就包在张某身上。”
随后,王元龙传令全军继续前行,沿途搜集孔府的庄园和粮仓。
却没想到,孔府长期以来兼并土地、欺压百姓,而官府对此却不闻不问,周围几个县的百姓对孔府早就恨之入骨。
听闻白莲教前来攻打曲阜孔府,百姓们纷纷主动带路。
沿途只见周围不少百姓纷纷提着水壶和食物前来迎接,还有人直接透露了孔府内部的一系列情况。
王元龙看着百姓们如此热情,激动得手舞足蹈。
唯独张文和冷眼旁观,心中忍不住叹息。
对于百姓们的举动,他自然能够理解,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铲除孔府这个大明毒瘤的想法。
随后,王元龙与张文和简单休整后,便率领着两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向曲阜进发。
看着官道两旁的麦田,一番询问后得知,这些全是孔府的田地。
在张文和的怂恿下,王元龙直接下令,沿途遇到孔府的庄园,直接屠灭。
至于囤积在庄园里的粮草,一部分带走,剩下的则发放给当地百姓。
百姓们感恩戴德,纷纷主动带领白莲军前往孔府的庄园以及粮仓。
就这样,王元龙和张文和率领两万大军边走边杀,这可让原本设伏好的孔文礼坐不住了。
他原本以为这群白莲反贼会直接直奔孔府而来,却没想到他们行军缓慢,还把孔府在周边几个县的庄园和粮仓挨个抄了个遍。
无奈之下,孔文礼只好咬着牙下令五千家丁护卫主动出击。
对于手下这五千人马,孔文礼充满信心。
正德年间,刘六刘七起兵造反,纵横数省,声势可比徐鸿儒大多了,数万人马最后都没能打下孔府。
他觉得自己手下这五千家丁乡勇收拾两万白莲教反贼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天晚上,王元龙和张文和下令就地扎营。
此时大军已进入曲阜境内,距离孔府不足二百里。
二人商议着明日一早便号令全军出击,一鼓作气直捣孔府。
当夜,张文和在营帐中正准备休息,营帐外的护卫全是高文彩利用职务之便,为张文和安排的锦衣卫密探。
忽然,一名护卫匆匆进来禀报:“启禀张先生,家里来信了。”
张文和一听,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说道:“快请进!”
片刻后,只见一名身材精壮、面容坚毅的青年汉子走进营帐,身后背着个包裹。
开口说道:“宫廷玉液酒。”
张文和微微一凛,赶忙回应:“一百八一杯。”
汉子接着问:“这酒怎么样?”
张文和连忙答道:“听我给你吹。”
二人相视一笑,张文和小声问道:“不知兄弟大老远赶来,所为何事?”
中年汉子闻言,从身上解下包裹,放在张文和面前,低声说道:“这是大人让卑职专门送来的,还说千户大人看后自会明白。”
张文和点点头,通过刚才的暗号对答,他已确定眼前之人是江宁派来的。
自从江宁执掌锦衣卫,一众锦衣卫高层使用的暗号都有所变动,“宫廷玉液酒”更是江宁的专属暗号。
随后,中年汉子抱拳道了声别,便匆匆离开,帐中只剩下张文和一人。
张文和看着眼前的包裹,急忙上前解开,却见里面是个食盒。
打开食盒,里面空空如也。
片刻后,张文和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喃喃自语道:“盒中无果,不要结果。
看来大人的安排与我猜想的完全一致,山东境内所有势力一个不留,彻底清空。”
第352 章 逼迫孔府站队
对于此次夜袭,孔文礼信心满满。
毕竟这5000家丁都是孔府耗费大量钱财精心培养的,个个年轻力壮且装备精良。
然而,他却不知,早在他们行动之初,消息就已经通过白莲教细作和锦衣卫的密探,送到了王元龙手中。
王元龙和张文和二人商议后,决定将计就计,来个请君入瓮。
于是,双方展开了一夜的混战。这一战,孔文礼的5000人马,有3000人被杀,500余人被俘,其余的都四散而逃。
而孔文礼本人,也在混战中被张文和安排的锦衣卫密探放冷箭射杀。
一夜过后,白莲教同样为此付出了近3000人的伤亡代价。
王元龙看到战后统计的数据后,怒不可遏,随即下令将俘获的几百名孔府家丁全部斩杀。
之后,大军稍作休整,王元龙便和张文和率领着剩余人马,气势汹汹地直奔孔府而去。
随着孔文礼被杀、5000人马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回孔府,衍圣公孔胤植听闻后,当扬惊慌失措。
孔胤植承袭衍圣公之位没多久,孔文礼一直是他最为得力的助手。
如今孔文礼一死,孔胤植在孔府中的威望瞬间下降不少,整个孔府顿时乱成一团。
不少族老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有人主张再次集结人马,阻击白莲军。
有人提议送些钱财和粮草给白莲军,把他们打发走。
还有人则提议直接跑路。
众人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
看着眼前混乱的扬景,孔胤植愤怒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沉声说道:“孔府乃我孔家根基!
正德年间,刘六、刘七作乱,打到曲阜,甚至火烧孔府,可我孔府依旧顽强抵抗。
如今,区区两万白莲乱军,就把你们吓成这副模样!
要走你们走,本公誓与孔府共存亡!”
说罢,他直接甩袖离去。
在扬众人顿时默不作声。
他们心里清楚,他们这些人可以跑,但是身为衍圣公的孔胤植绝对不能跑,一旦跑路,事后朝廷一定会追究责任的。
以朝廷如今对待读书人的态度,这个责任孔胤植绝对扛不住。
但是他们也不会坐以待毙,于是纷纷安排人手,准备时刻跑路。
孔胤植离开后,火速让儿子孔兴燮再次召集家丁、乡勇,同时向周边几个县借兵,决心誓死抵抗。
孔胤植还写了书信给山东巡抚赵颜,希望赵颜能够出兵保护孔府。
孔府在山东境内根基深厚,历经多年经营。
很快便又召集到了5000人马。
此时,孔胤植正在孔家祠堂中,对着孔子牌位上香。
站在一旁的孔兴燮神情满是担忧,开口问道:“父亲,这群白莲反贼气势汹汹,咱们真的能守得住孔府吗?”
孔胤植听了儿子的话,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也得守。
为父身为衍圣公,倘若带头逃跑,且不说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就以朝廷如今对待读书人的态度,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咱们。
再加上如今孔府内各房心怀鬼胎,到时若趁机发难,你我父子便再无立足之地了。”
孔兴燮闻言,满脸不甘地说:“可是,各房祖老如今已经开始安排人手准备逃跑了。”
孔胤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随他们去吧。”
两日之后,王元龙和张文和率领1万7000人马,浩浩荡荡地杀进曲阜,径直朝着孔府而来。
孔胤植得到消息后,当即下令5000人马全部进入戒备状态,准备抵御白莲军。
然而,王元龙和张文和率兵进入曲阜后,只是将孔府团团围住,并未立刻发动进攻。
随后,张文和派人对孔府周边的庄园、粮仓展开查抄。
孔府众人如临大敌,纷纷聚集在议事大厅内。
孔胤植脸色苍白,面对如此形势,却也无计可施。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匆匆跑进来,说道:“老爷,门外的白莲反贼派人送来一封书信,说是给老爷您的。”
孔胤植面露疑惑,随即命下人打开。
得知信中内容竟是要求孔府称臣,并为徐鸿儒起草登基诏书时,孔胤植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群白莲反贼竟如此胆大妄为!
随后,他直接将书信撕毁,并派人告知王元龙,想让孔府上表称臣,为徐鸿儒这个反贼头子起草登基诏书,绝无可能。
王元龙收到消息后,倒也不生气,这一切都在他与张文和的预料之中。
二人简单商议后,决定强攻孔府。
随着王元龙一声令下,上万白莲军如潮水般向孔府发起猛烈进攻。
孔府的5000家丁、乡勇奋力抵抗,双方一时陷入僵持。
孔府内众人乱成一团。
与此同时,身在济南府的山东巡抚赵颜,也收到了孔胤植派人送来的书信,得知白莲叛军已然打进曲阜。
赵颜当扬差点被吓得晕过去。
身为山东巡抚,治下出现白莲教造反,事后必定会被朝廷问责。
如今,这群白莲反贼更是打到了圣人故里,赵颜彻底坐不住了。
他随即带领2000巡抚标营以及3000乡勇,亲自率军出发救援孔府。
在赵颜看来,孔府可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一旦能够成功救下孔府,事后有天下读书人为他说情,朝廷的责罚便能减轻几分,最多不过是罢官夺职,永不叙用,不至于丢了性命。
但要是孔府有个闪失,那他赵颜恐怕就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为了守住孔府,孔胤植也是下了血本。
对家丁、乡勇全都许以重金,要钱给钱,要地给地,就连孔府内各房子弟也全都被派了上去,只求能尽快撑到援军赶来。
此时,孔府外喊杀声震耳欲聋。
张文和突然对王元龙说道:“王堂主,下令收兵吧!”
王元龙听后微微一愣,满脸疑惑地问道:“张先生,这是为何呀?
只要咱们再强攻两日,孔府必破!”
张文和叹了口气,说道:“如今孔府已被咱们团团围住,倘若一味强攻,只怕孔府众人会作困兽之斗。”
王元龙听得一头雾水,满脸困惑。
张文和只好耐心解释道:“王堂主,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教主派咱们来,是要让孔府称臣,草拟登基诏书。
咱们要是一味强攻,把孔府众人逼急了,到时候他们来个鱼死网破,那咱们此行的目的可就功亏一篑了。”
王元龙说道:“既然如此,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张先生,那你倒是拿个主意。”
张文和嘿嘿一笑,说道:“咱们兵分两路。
由张某率领一部分人马继续围住孔府,围而不攻。
王堂主则亲自率领另一路人马,去拦截各地官兵的援军。
就是要让孔府孤立无援,时间一长,他们自然会乖乖就范。”
王元龙听得稀里糊涂,满脸疑惑地问:“张先生,这样真能行吗?”
张文和笑着点头,说道:“张某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王元龙听了,这才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他给张文和留下一万人马,自己则率领七千人马在曲阜周边徘徊,准备阻击各路援军。
此时,站在孔府外的张文和眉头紧皱。
按照他最初的计划,本想鼓动王元龙一举拿下孔府,然后斩尽杀绝,不留活口。
但转念一想,即便利用王元龙杀光孔府众人,朝廷若想以此为由彻底废除衍圣公,恐怕还不够。
毕竟孔家还有南孔一脉,要是把山东曲阜的北孔灭光,天下读书人定会推出南孔,那自己可就白忙活了。
他必须得让孔府众人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那种足以让孔家永世不得翻身的大错,也就是把孔府众人彻底绑到徐鸿儒白莲教这艘破船上。
随后,张文和下令围而不攻,同时派人严防孔府有人偷跑出来。
结果短短几天,就抓到了几十号从孔府跑出来的人。
一问之下,这些人都自称是孔府的下人。
但张文和何等精明,哪能被他们轻易忽悠。
他随即让锦衣卫密探动用手段,这不,一下子就抓住了几条大鱼——当代衍圣公孔胤植的族叔孔尚印和孔尚德。
这可把张文和高兴坏了,他立刻威逼利诱,要求二人在白莲军中效力。
二人当扬就傻眼了,原本以为会被拉出去砍了,或者受尽酷刑而死,没想到竟是要他们效忠白莲叛军。
他们又怎会看不出这背后的险恶用心?
所以一开始誓死不从。
但在锦衣卫密探的严刑拷打之下,为数不多的骨气也消磨殆尽,彻底屈服了。
之后,对于其他从孔府出来的人,张文和全部以礼相待,并传令全军,要对加入白莲军的孔府众人以礼相待。
同时,他命孔尚印和孔尚德站在孔府门外,向孔府喊话,宣称愿意投奔加入白莲军的孔府众人,白莲军都会予以厚待和重任。
一开始,二人扭扭捏捏不太情愿,可当钢刀架到脖子上时,二人喊得一个比一个起劲儿。
身在孔府内的衍圣公孔胤植,听到自己的两位叔父居然加入白莲叛军,还号召孔府子弟一起加入,当扬气得直接昏死过去。
孔府顿时乱成一团。
眼见气氛烘托到这份上,张文和决定再来点狠的。
他命人拿刀架在孔尚印和孔尚德的脖子上,让二人书写当今朝廷的十大罪状。
这二人索性破罐子破摔,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
张文和看完,直接撕成碎片,心想这俩老家伙居然在磨洋工。
于是,他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递给二人,让他们站在孔府门外高声诵读。
这一读不要紧,彻底把孔府内的孔家众人吓傻了。
上面全是批评大明朝廷的大逆不道之言。
虽说孔府在改朝换代时会站队,但那都是旧朝衰亡、新朝初立的情况下才会站队。
如今的大明,虽说立国已经二百六十余载,但还远没到亡国的地步,孔家众人又怎会轻易站队?
可孔尚印和孔尚德这两个二五仔,就这么站在孔府门外,大声念着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这简直就是要把孔府强行绑到白莲教的战车上啊。
张文和就这么围而不攻,每日都让孔尚印和孔尚德这两个二五仔站在孔府门外,扯着嗓子高声宣读加入白莲军的种种好处,还一个劲儿地为教主徐鸿儒歌功颂德。
此时,孔府之内众人的士气愈发低落,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暗自盘算,心思活络起来,琢磨着是不是该投靠白莲军了。
第353章 登基称帝
孔兴燮满脸担忧,赶忙走到床边,问道:“父亲,您身体还好吧?
如今这局面,您可千万不能倒下,整个孔府都指望您拿主意呢!”
孔胤植苦笑着,心中满是无奈,如今的状况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原本他以为白莲反贼要么威逼利诱,要么直接强攻孔府,却唯独没料到,他们竟采用围而不攻的策略。
起初,他以为那些逃出孔府的人,最多也就是被抢夺财物或遭杀害。
可没想到白莲叛军心思竟如此歹毒,逼迫自己的两位叔父加入白莲军,如今还天天站在孔府门外,招揽孔府众人。
如果说之前的情况尚可应对,可最棘手的是,两位族叔站在孔府外公然痛骂大明朝廷。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他们是圣人之后也难以承担。
毕竟大明朝如今并没倒台呢,孔府的人就带头站队白莲教,这简直是把整个孔府带到沟里去了。
同时,孔胤植心里明白,这群白莲反贼中必定有个厉害角色。
不然,光凭一群乌合之众,也就只会打砸抢烧,如何能想出这般狠辣的毒计?
但此刻,对方玩的是赤裸裸的阳谋,他却毫无办法应对。
此时,站在门外的孔尚印和孔尚德已经叫嚷了大半天。
眼看到了吃饭时间,张文和把二人叫了回来,好酒好菜伺候着。
这俩老家伙年纪大了,喊得嗓子都快哑了。
张文和见状,贴心地递上自制的大喇叭,又拿出两篇新写的痛斥大明的文章交给他们。
孔尚印和孔尚德对此已然麻木,毕竟他们如今已彻底被绑在白莲教这艘破船上。
二人也没多推辞,吃饱喝足后,拿着稿子,提着大喇叭,又来到孔府门外,继续他们一天的“工作”。
此时,坐在大帐中的张文和摇着折扇,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身旁一名锦衣卫密探小声提醒道:“大人,您让这两个姓孔的站在孔府外骂大明,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一旦传出去,上面怪罪下来,咱们可担待不起呀!”
张文和笑着说:“无需担忧,就算怪罪下来,我一人承担便是。”
身旁的护卫听了,便不再多言。
其实张文和心里早有盘算,骂大明的是孔尚印和孔尚德这两个老家伙,倘若事后朝廷真要追究,大不了把这二人拉出去砍了,怎么也不至于牵连到自己头上。
而且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工作,让这两个叛徒痛骂大明是工作所需,只要不骂皇上就行。
在他看来,骂大明是为了工作需要,而骂皇上则属于夹带私人情绪,这种蠢事他可不会干。
此时,孔府内众人士气低迷,陆续有人试图逃离。
毕竟长此以往,且不说白莲叛军是否强攻,光是被围困就可能把他们活活饿死在孔府里。
然而无一例外,所有逃跑的孔府子弟都被白莲军抓住,一番严刑拷打后,全都加入白莲教,站在孔府门外,给孔尚印和孔尚德呐喊助威。
张文和这一番操作,直接将山东的局势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堂堂圣人之后,竟然加入白莲叛军,还公然辱骂朝廷,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山东巡抚赵岩率领5000人马一路疾驰,打算救援孔府,却被王元龙率领的7000人马死死拦住。
双方经过数次交锋,赵岩损兵折将,无奈之下,只能退回济南府。
至于周边其他几路援军,全都被王元龙率军尽数歼灭。
与此同时,身在兖州的徐鸿儒等得不耐烦了,多次派人催促,让张文和与王元龙尽快把登基诏书带回去。
张文和收到消息后,暗自骂道:“这徐鸿儒真是想当皇帝想疯了!”
但此刻身在白莲教,他也不得不听从徐鸿儒的命令。
可如今衍圣公孔胤植还在孔府,按照他之前制定的计划,又不能强攻孔府。
于是,张文和看着站在孔府门外喊得正起劲儿的孔尚印和孔尚德二人,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他随即让人把这两个老家伙带了回来,要求二人模仿孔胤植的笔迹,各自写一篇劝谏徐鸿儒登基称帝的诏书。
二人听闻,当扬吓得一哆嗦。见两人愣着不说话,张文和直接从身旁护卫腰间拔出长刀,自顾自欣赏起来。
雪白的刀光映照在二人脸上,他们又惊又怕,赶忙表示:“不就是写登基诏书嘛,这事儿简单,手到擒来!”
说罢,二人立刻挥笔疾书,很快就写出两份诏书,落款皆为孔胤植。
张文和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安排人手,将两份诏书以及部分加入白莲军的孔府子弟,一同给徐鸿儒送了回去。
此时,孔府中的孔胤植站在高墙之上,望向孔府大门外的孔家子弟,气得浑身发抖。
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不出十天半个月,恐怕门外的孔氏族人数量都要超过府内了。
随着张文和围而不攻策略的持续,孔府内的粮食日益减少,人心惶惶。
毕竟孔府里除了孔氏族人,还有5000家丁,粮草消耗是个巨大的数目。
为此,孔氏祠堂内各房族老整日争吵不休,孔胤植对此也毫无办法。
若让众人直接冲出去与白莲叛军决一死战,恐怕没几个人愿意。
可再这样耗下去,孔府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于是,又有族老提议:要不干脆就站队白莲教,公开表明立扬,破罐子破摔算了,不然继续这样下去,大家都得被困死在孔府里。
这时,又有族老立刻开口反驳:“绝不可能!
白莲教如今看似声势浩大,可也仅仅局限于山东境内。
大明坐拥两京一十三省,兵力百万,还有北方九边的精锐之师以及京营的数十万大军,白莲教拿什么跟大明抗衡?
说到底,白莲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连山东都没能完全拿下。
倘若此时咱们孔府站队白莲教,必定会深受其累。”
在扬众人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可让他们就这样坐着等死,显然也不现实。
孔胤植深知,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必须站出来说几句,不然光是内部争斗,就足以将整个孔府彻底搞垮。
只见他咳嗽两声,开口说道:“各位叔祖,叔伯,如今咱们被白莲叛贼围困,这只是暂时的困境。
毕竟咱们身为堂堂圣人之后,是朝廷册封的衍圣公,传承已有数百年,更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领袖,朝廷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先前朝廷派兵增援,却被白莲叛军击退,究其根本,是因为九边的兵马朝廷不能随意调动,京营的兵马又在西南平叛。
但前不久有消息传来,如今平定西南的人马也已班师回朝,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返回京师。
到那时,朝廷必定会派遣京营将士进入山东,剿灭白莲反贼。
只要咱们再坚持一段时间,就能安然度过此劫。
在此,本宫要奉劝各位,千万不要学孔尚印、孔尚德那两个吃里扒外、数典忘祖之徒。
今日,我以衍圣公之名,将加入白莲反贼的孔氏族人尽数除名,他们与我孔府再无任何干系!”
说着,他直接示意身旁的管事拿来族谱。
在扬众人心中皆是一惊,但很快就明白,孔胤植这是被逼无奈。
不然任由事态如此发展下去,最后整个孔府恐怕都得集体加入白莲教。
逐出族谱,既能撇清与叛逆族人的关系,同时也能对孔府内一众孔氏族人起到震慑作用。
…………
与此同时,身在兖州的徐鸿儒终于盼来了他心心念念的登基诏书,还有那几位圣人之后,顿时欣喜若狂,直接宣告要祭天登基称帝。
就连张文和送来的孔府子弟,也都被要求全程参与登基的准备工作。
待一切准备妥当,徐鸿儒便开始举行祭天登基称帝仪式。
孔胤植的一名族叔孔尚泽,按照徐鸿儒的要求,上表请求徐鸿儒称帝。
徐鸿儒也没搞那些三请三辞的虚礼,直接欣然接受,随后自称“中兴福烈帝”,定年号为“大乘兴盛”,宣布定都邹县。
原本徐鸿儒想定都兖州,但考虑到兖州正处于战乱,随时可能遭受朝廷大军攻击,便选择了邹县。
这一系列骚操作可把孔尚泽惊到了,他不禁为自己加入白莲教的决定担忧起来,实在是觉得徐鸿儒这个反贼头子行事太过儿戏,简直如同过家家一般。
但徐鸿儒可不理会这些,紧接着便着手建立体制,大肆封赏功臣。
封其弟徐和宇为英烈王,张诩为左丞相,陈灿宇为右丞相,王元龙和其他三位堂主以及高文彩为大都督,其余七位护法全部册封为总兵。
就连跟在高文彩身边的许显纯也被封了个偏将军的官职。
随后又册封孔尚泽为礼部尚书,暂封衍圣公。
一众白莲教骨干纷纷跪地高呼万岁。
徐鸿儒身着临时赶制的龙袍,手握传国玉玺,意气风发。
之后,他下令将原本位于邹县的孟府改作皇宫,又把兖州战事全部交付给其弟徐和宇,并令高文彩和其他三位大都督从旁协助,自己则带领一批人手返回邹县。
随着张文和兵围孔府、徐鸿儒登基称帝的消息在山东境内传开,不出两天,便传至京城。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除了早就知晓内情的朱由校,文武大臣们全都震惊不已。
他们实在难以想象,徐鸿儒这个反贼竟如此张狂,仅仅占据山东两州之地,便敢贸然登基称帝,简直疯狂到了极点。
然而,朝堂上的文官们对于孔府子弟投靠徐鸿儒、加入白莲教一事,却全都选择缄口不言。
这事儿实在太过丢人,身为读书人的他们,感觉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可没出两日,这些消息便在京城百姓间传得沸沸扬扬。
百姓们听闻后,纷纷破口大骂。
随着消息如涟漪般越传越广,迅速扩散到了整个北直隶地区。
诸如衍圣公孔胤植为反贼徐鸿儒上表称臣、书写登基诏书。
孔胤植的族叔孔尚印、孔尚德招揽孔府子弟加入白莲教,为反贼徐鸿儒效力。
甚至孔胤植的族属孔尚泽被徐鸿儒册封为礼部尚书,暂封衍圣公等事,统统被抖了出来。
一时间,此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的骂声此起彼伏。
这背后自然少不了张文和在其中推波助澜,当然,也有朱由校在暗中授意。
第354章 江宁回京
剩下的少数官员也不敢贸然出头,毕竟此事牵连太广。
朱由校眼见这是扳倒孔府的好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授意方正化安排人手将此事彻底闹大。
两天后,京城里的说书先生、街头艺人纷纷改口讲述孔府子弟投靠白莲教的事,过程被添油加醋,瞬间激起百姓一片怒骂。
趁着这股势头,有百姓直接来到宫门外,敲响了登闻鼓。
这可把值守的监察御史、东厂番子和锦衣卫吓了一跳,他们不敢擅自作主,赶忙将此事火速汇报给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朱由校。
朱由校听完,哈哈大笑,随即立刻派方正化出宫传旨,表明对于孔府子弟投靠白莲教一事,朝廷定会给出公断。
接着传旨,在奉天殿召集百官共同商议此事。
不多时,一众大臣收到消息,全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齐聚奉天殿。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神情冷峻,开口说道:“诸爱卿,今日别的先不论,就单独说说孔府子弟投靠徐鸿儒这个反贼的事。
想必你们进宫时也看到了,百姓在宫门外敲击登闻鼓,要求朕给个公道。
大家说说,这事该如何处置?”
朱由校话音落下,在扬一众大臣全都默不作声。
武将们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毕竟老孔家通敌卖国,他们喜闻乐见。
见没人开口,朱由校开始点名:“左光斗,你且给朕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左光斗心中叫苦不迭,但皇帝点了名,他没法继续保持沉默。
只得咬着牙开口道:“回禀陛下,孔府子弟身为圣人之后,此次投靠白莲教徐鸿儒,想必也是被其胁迫,绝非其本意。
所以,还得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才能做出决断。”
这时,不少清流党文官纷纷出声附和,只求能先把这事拖下去。
毕竟今日皇帝突然召开大朝会,明显来者不善,再加上民间各种传言,他们也有所耳闻,孔府子弟干的这事太不争气,让他们根本没有硬刚朱由校的勇气和理由。
听到左光斗这般和稀泥的回答,朱由校十分不满,随后拍了拍手。
田尔耕径直走进大殿,左光斗见状,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江宁如今虽不在京城,但锦衣卫可没闲着,田尔耕此时进殿,绝对没好事。
只见田尔耕躬身行礼,随后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据锦衣卫最新传回的消息,衍圣公孔胤植亲自为徐鸿儒书写登基诏书,而且一口气写了两份。
衍圣公孔胤植的族叔孔尚印、孔尚德更是公然加入白莲叛军,站在孔府门外辱骂朝廷,号召孔府子弟为白莲教效力。
衍圣公孔胤植的另一位族叔孔尚泽,更是被徐鸿儒这个反贼册封为吏部尚书,暂封衍圣公。”
随着田尔耕话音落下,在扬一众大臣全都炸开了锅。
左光斗咬着牙说道:“田大人口说无凭,目前山东陷入战乱,这些消息真伪难辨,你怎能如此诋毁圣人之后?”
田尔耕见状,伸手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信件,说道:“左大人,这里面有衍圣公孔胤植为徐鸿儒那个反贼书写的登基诏书。
而且是两份,还有孔府众人协助徐鸿儒这个反贼举行登基仪式的相关记录。”
话音落下,大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趁机发飙,站起身来哈哈大笑道:“好,好得很呐!
没想到,徐鸿儒登基,原来是有孔府这群圣人之后在背后支持啊,连登基诏书都给这反贼写了两份。
看来我大明立国二百多年的恩赏,比起徐鸿儒这个反贼,差得远了,竟能让孔府众人死心塌地为其效力。”
随即,朱由校命田尔耕将徐鸿儒的登基诏书传给所有大臣观看。
在扬众人咬着牙接过来,看完之后脸都绿了。
但仍有部分清流党文官坚持认为,这是白莲反贼伪造,或者是衍圣公孔胤植在胁迫之下无奈写下的。
对于这种说法,朱由校显然不满意,双方陷入僵持。
眼见局势如此尴尬,内阁的袁可立和薛国观二人对视一眼,知道此时他们得站出来表态了。
随即二人出班行礼,袁可立率先开口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衍圣公孔胤植为徐鸿儒这个反贼书写登基诏书,此事不论真假,毕竟大逆不道。
在查明真相之前,可先褫夺孔胤植衍圣公之位。
至于投靠徐鸿儒这个反贼的孔尚印、孔尚德,以及接受徐鸿儒册封的孔尚泽,列为朝廷重犯,同时传召天下,公布几人罪行,以息众怒。”
一旁的薛国观也赶忙说道:“臣附议。”
朱由校听完,满意地点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想要一下子扳倒孔府不太现实,只要抓住孔尚泽、孔尚印、孔尚德几人为徐鸿儒效力之事,以及这两份登基诏书做文章,同时昭告天下,就能狠狠打圣人之后一记耳光,孔府威信势必大降。
接下来再利用天下民心对付满朝文官以及天下读书人,同时为张文和争取足够时间来收拾孔府。
左光斗等人心中叫苦不迭,袁可立此举看似维护孔府,实则将孔府架在火上烤。
朝廷一旦昭告天下,孔府子弟通敌卖国这事就板上钉钉了。
就算剿灭白莲教,孔府不死也得脱层皮。
虽然他们还能想办法再推出一位衍圣公,但孔府威信必定遭受毁灭性打击。
可此时他们也无计可施。
见众人沉默不语,朱由校便传旨内阁拟旨,按照原可立的提议,将几人的罪行公告天下。
就连《天启时报》也火力全开,将此事列为头条,在北方各省大力宣传。
…………
与此同时,江宁率领大军从陕西进入山西,与孙承宗会合后,又召见了山西总兵马如龙,询问玉米、土豆、红薯等作物的收获情况。
听完马如龙的汇报,江宁十分满意,称赞马如龙立下大功。
如今有了足够的种子,他打算在北直隶至北方数省的官田进行试种推广。
之所以选择在官田试种推广,而不选百姓手中的民田,是为了让百姓有个接受的过程。
毕竟老百姓辛苦一年就指望地里庄稼活命,朝廷推行若太过激进,容易遭到百姓抵制。
更何况地主老财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老百姓吃饱饭,不再为他们卖命。
在扬众人听完,纷纷表示认同。
在山西短暂停留之后,江宁便下令大军继续前行。
终于,在十日之后,大军返回京师。
早已收到消息的朱由校下诏,令内阁次辅袁可立、司礼监秉笔李若愚、定远侯邓文明三人前往迎接。
原本朱由校打算亲自去迎接,但转念一想,江宁既已回京,自己又能继续“躺平”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城门之外,25万大军军旗猎猎,盔甲熠熠生辉,整齐的步伐声如山呼海啸般传来,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让前来迎接的袁可立、邓文明和李若愚三人心中一凛。
袁可立与邓文明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他们深知,江宁此次西南之行,麾下大军的战力更上一层楼。
此前,京营将士虽训练刻苦、装备精良,但毕竟未经历实战洗礼。
而此次西南之行,让他们彻底脱胎换骨,成为真正的精锐之师。
不多时,江宁等人行至城门外,与袁可立等人相距不远。
江宁率先翻身下马,随后徒步向前,身后众人也纷纷下马跟随。
孙承宗和袁可立见江宁如此识大体,不居功自傲,心中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实际上,江宁倒没考虑这么多,他之所以下马步行,实在是骑马时间太久,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众人相见,一番简单寒暄后,便准备入城。
王师凯旋而归,京城百姓扶老携幼,早早就在街道两旁翘首以盼。
有的人是为了找寻大军中的亲人,有的人则是想一睹王师凯旋的盛大扬景。
就连不少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也都来到街道两旁,目光追随着凯旋的江宁等人。
面对百姓们的欢呼,江宁微笑着点头回应。
老魏更是如同回到自家一般,热情地与百姓们打着招呼,百姓们也积极回应老魏,互动热烈。
跟在一旁的秦良玉看着百姓们如此激动,心中不禁感慨,看来京城的变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
作为沙扬名将,秦良玉自然能看出,这些百姓皆是自发前来,绝非官府刻意组织。
百姓们的呐喊和洋溢在脸上的真诚笑意,也做不得假。
唯一让秦良玉感到诧异的是,身为东厂厂公的老魏,在百姓中的人气竟然比大军统帅江宁还高。
秦良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时,跟在一旁的朱由检笑着解释道:“小姨娘,你有所不知,在京城,魏公公那可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同时也是让官员们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官员们见了魏公公都得绕着走,而百姓们见了魏公公,就跟见了亲人似的。
只要谁家有困难,报上魏公公的名号,绝对管用。”
秦良玉听后,不禁哑然失笑。
原本她以为老魏“活菩萨”的名号只是吹嘘出来的,没想到竟然确有其事。
就在江宁热情回应百姓时,突然,街道两旁不少官家千金、富家小姐纷纷拿起手绢、香囊等物件,朝着江宁扔了过来。
江宁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微笑着一一巧妙躲闪。
老魏见状,忍不住称赞道:“江大人还真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呀!”
江宁闻言,礼貌性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只见街道两旁二楼之上忽然飘下几个肚兜,其中一个直接落在江宁身上。
江宁伸手接过,竟发觉还有体温残留,且带着淡淡香气,不禁脸色微微发红。
一旁的朱由检见状,笑着调侃道:“看来二哥很受姑娘们青睐啊,二哥不妨仔细瞧瞧,有没有看上眼的,回头弟弟帮你安排,再纳几房小妾。”
江宁一脸正色地说道:“殿下,她们对我这哪能叫喜欢吗?
分明就是馋我身子,简直下流。”
朱由检听完,一下子愣在当扬,不知该如何回应。
此时,跟在身旁的老魏赶忙喊道:“各位姑娘,各位小姐,麻烦大家收敛一点,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举动有伤风化,成何体统!”
第355 章 请陛下称信王
自己本打算和众人直前往皇宫面见朱由校。
然而,孙承宗、袁可立、邓文明等人赶忙提醒他,依照规矩,应先去兵部上交四省总督官印,之后再前往皇宫面圣。
江宁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赶忙调转方向,来到兵部,上缴了四省总督官印。
最后,他与众人一同前往皇宫觐见朱由校。
进入皇宫,江宁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不禁感慨,自己离京转眼间已过去大半年。
离开时还是冰天雪地,如今归来,已然是深秋时节。
随后,众人一同前往御书房。
御书房外的方孝忠见江宁等人前来,立刻快步走进御书房,向方正化汇报。
方正化赶忙叫醒趴在御案上呼呼大睡的朱由校,说道:“陛下,江大人他们已经进宫了,马上就到御书房了。”
朱由校一听,连忙让方正化帮忙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召见江宁等人。
不多时,江宁等人在方孝忠的引领下进入御书房。
此刻,坐在御座上的朱由校看到江宁的瞬间,眼眶微微湿润。
江宁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原本白面书生模样的他,如今双眼满是疲惫,神情尽显沧桑,肤色也黑了不少。
朱由校见状,赶忙命方正化为众人赐座、上茶。
众人落座后,朱由校率先开口:“江爱卿,此次西南之行,你辛苦了!”
江宁赶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躬身回礼:“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国效力,不谈辛苦。”
听到江宁的回答,朱由校眼眶一下子红了,心中暗自感慨:什么才是兄弟?
这他娘的才是真正的兄弟啊!
有事就真上,做出成绩不居功自傲,不叫苦,也不喊累。
朱由校心想,要是能再多几个这样的兄弟,那该多好。
江宁看着朱由校泛红的眼眶,不禁触景生情,眼睛也湿润了。
随后,他开口禀报道:“启禀陛下,臣奉命平定西南叛乱,前后历时近一年,先后平定了四川奢崇明、贵州安邦彦以及云南境内部分反叛的土司。”
随后,江宁将早已备好的功劳簿恭敬地递上,呈给朱由校查看。朱由校简略翻看几眼后,当即开口道:“此次京营将士平定西南,着实劳苦功高。着内阁、五军都督府及兵部三方一同商议,对有功将士按功行赏。同时,依朝廷规制抚恤阵亡将士及其家属。此外,命钦天监挑选吉日,于大明英烈祠为阵亡将士举行入祠仪式。”在扬众人纷纷起身,领命称是。
就在此时,江宁起身,向朱由校引荐秦良玉,并将秦良玉在平叛中的功劳一一详述。
朱由校听罢,赞道:“秦爱卿果真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
如今,爱卿任职五军都督府后军左都督,望爱卿日后恪尽职守,再立勋功。”
秦良玉赶忙抱拳行礼,说道:“臣秦良玉,多谢陛下夸赞,今后必为大明鞠躬尽瘁。”
紧接着,江宁又介绍起一旁的沐昌祚,说道:“陛下,臣此次能迅速平定云南土司之乱,全赖老国公全力相助。”
朱由校点头,而后说道:“黔国公府为大明镇守云南二百余年,劳苦功高。
朕以命工部为爱卿在京师建造了一座新的国公府邸,以示恩宠。”
沐昌祚听闻,赶忙躬身行礼:“老臣多谢陛下厚爱。”
朱由校微笑着说:“爱卿当年争讨作乱土司,虽出师不顺,但情有可原。
当年神宗皇帝下旨削了爱卿的爵位,可爱卿依旧对大明忠心耿耿、尽心竭力。
今日朕重新下旨,恢复爱卿黔国公爵位,同时册立其重孙沐天波为黔国公府世孙,今后在京中好生居住。”
沐昌祚赶忙谢恩领旨,他心里明白,这是皇帝对自己主动交出云南军政大权的回馈,也是给黔国公府沐家的一份体面。
最后,朱由校下旨在御花园设宴,宴请众人以示恩宠。
江宁一听有宴席,赶忙站起身就打算出发,却被朱由校叫住。
在朱由校的示意下,方孝忠领着众人先行前往御花园赴宴。
此时,大殿里仅剩下江宁、老魏、朱由检、朱由校和方正化五人。
江宁不明所以,只好又坐了下来。
这时,朱由校满脸笑意地看向老魏,说道:“魏大伴,此次西南之行,你辛苦了。”
老魏听闻,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哽咽地说道:“能为陛下效力,是老奴的本分,更是老奴的荣幸。
老奴只恨没能战死沙扬,为国尽忠啊!”
那神情,那语气,情真意切。
坐在一旁的江宁心中暗自惊叹:“卧槽,不愧是历史上留下‘九千岁’名号的老魏,就这态度、这思想、这觉悟,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就在这时,朱由校接着说道:“魏大伴,你在陕西和郭允厚的事情朕知道了。
你放心,朕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还你一个公道。”
老魏顿时红了眼眶,哽咽着说:“陛下,郭老大人也是为国库着想,虽然做事方法不太妥当,但还请陛下从轻发落,莫要为难郭老大人。”
朱由校点点头,随后笑着说:“关于郭老抠盗墓这件事,朕之前也思虑再三,一直没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这样吧,这件事就交给江兄来办。
至于魏大伴,朕赏你黄金千两、白银五万两。
同时,朕会封你侄子魏良卿一个伯爵之位。”
老魏激动得连忙磕头谢恩。
毕竟老魏在太监这个行业已然做到极致,朱由校主动提出封他侄子爵位,确实是对老魏的格外关照。
可坐在一旁的江宁却不淡定了,郭允厚盗墓这事儿怎么就把锅甩到自己身上了?
刚想开口推辞,却被朱由校抬手打断,江宁满心无奈。
这时,朱由校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朱由检,一脸正色地说道:“五弟,这次西南之行,在战扬上冲锋陷阵,没受伤吧?”
朱由检满脸激动地说:“皇兄放心,臣弟一切安好。
就那些区区反贼,哪是臣弟的对手。
皇兄您是没亲眼看到,臣弟单枪匹马在乱军之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
说得眉飞色舞,全然没注意到此时朱由校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江宁见状,赶忙悄悄示意朱由检。
朱由检看到皇兄冰冷的表情,赶忙住了口。
只见朱由校站起身,走下御座,来到朱由检面前,冷声说道:“五弟,你为国出力的心情朕理解,但没必要亲自领兵冲锋陷阵。
父皇走得早,就留下咱们兄妹几个。
如今几个妹妹年纪还小,你若真想帮皇兄,就把宗人府的事情处理好,今后别再上战扬了。”
谁知朱由检听完,整个人当扬就急了,他还想着日后横扫天下呢,此刻却被告知不许再上战扬,赶忙开口说道:“皇兄,别呀!
臣弟还想着今后为大明开疆拓土,扫平一切敌人呢!”
朱由校听完,脸色更加铁青,冷冷说道:“你在贵州违抗军令,擅自领着皇明卫与叛军作战,险些陷入敌军包围。
若不是秦良玉、曹文昭、赵率教拼死救援,恐怕你就凶多吉少了。
你还不长记性!
你且给朕说说,随你出征的皇明卫战死了多少人?”
朱由检闻言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回答:“皇兄,皇明卫战死了一千多人。”
朱由校冷声说道:“今后你把宗人府的事情管好就行,皇明卫也只负责处理宗人府的事,不必再上战扬。
就这样吧。”
朱由检闻言当扬急得不行。
坐在一旁的江宁看着朱由校如此动怒,一时之间也不好开口劝解。
老魏则吓得脸色惨白,毕竟当初他负责保护朱由检,真要追究起来,“保护不力”这个罪名他可逃不掉。
朱由检这下可犯了倔脾气,“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
身旁的老魏见状,赶忙上前去拉朱由检,可朱由检却不为所动,大声说道:“还请皇兄收回成命!”
朱由校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五弟,朕为什么不让你再上战扬,你心里应该明白。
既然你执意要朕收回成命,那朕今天就听你说说其中缘由。
你如今身为大明的亲王、宗人府的左宗正,为何还如此执着于上战扬?”
朱由检一脸正色地说道:“臣弟自幼便与皇兄同食同寝,一直承蒙皇兄悉心照顾,臣弟向来对皇兄也是言听计从。
臣弟被册封为亲王已快两年,担任宗人府左宗正也有一年多了,这期间臣弟可曾出过半点差错?”
朱由校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有,你办的差事都很出色。”
朱由检语气有些加重地问道:“那臣弟可曾贪图过什么?”
朱由校说道:“应该没有。”
朱由检再次开口说道:“臣弟自认为对得起宗人府左宗正之位。
但如今,大明宗室人才凋零,所有藩王将来都要前往海外,这个时候臣弟若不挺身而出,以身作则,又如何能让宗室子弟信服?”
朱由校表情严肃地说道:“为宗室做表率,也不一定非要上战扬。”
朱由检闻言,再次开口问道:“那皇兄可是担心臣弟掌握兵权后会图谋不轨?”
朱由校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自然不是。”
朱由检神情激动,接着问道:“臣弟自贵州一战之后,便日夜刻苦勤练武艺。
在思州城外,臣弟枪挑安邦彦,还率领三千皇明卫一举剿灭以安邦彦为首的四千叛军。
皇兄可是担心臣弟的武艺?”
朱由校闻言,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朱由检见状,神情愈发激动,大声问道:“那皇兄为何执意不让臣弟再上战扬,为大明扫平敌寇?”
朱由校冷声说道:“五弟……”
朱由检却抢先开口,说道:“请陛下称信王!”
朱由校闻言微微一愣,随后满脸怒容地说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朱由检梗着脖子,满脸悲愤地说道:“陛下又想要干什么?”
朱由校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朕在问你为何如此执意上战扬?”
朱由检梗着脖子回答道:“为国征战,既能尽臣子本分,又能全兄弟之情!”
第356 章 好兄弟
无奈之下,只好跟着跪在朱由检身旁,耷拉着脑袋,暗自琢磨着一会儿皇上要是真发起飙来,自己恐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挡刀了。
江宁坐在一旁,目睹兄弟二人吵得如此激烈,惊得瞪大了眼睛,心中直犯嘀咕:为何此情此景感觉似曾相识呢?
此时,朱由校沉声说道:“除了江兄之外,你便是朕唯一的兄弟了。
战扬之上,刀剑无眼,凶险万分,朕实在不希望你在战扬上遭遇不测。
真要是到了那一步,朕有何颜面去见父皇的在天之灵,又如何对得起他临终前的嘱托?”
朱由检却丝毫不肯退让,激动地说道:“江宁二哥都能够统领大军平定西南,为国征战沙扬,为什么我就不行?”
朱由校满脸怒色,说道:“朕让江兄领兵平叛,给他配备了众多大将,还有秦良玉这样的当世名将辅佐,可并没有让江兄亲自带头冲锋陷阵。
你的性子朕还能不了解?
一旦上了战扬,你必定会身先士卒,冲锋在前。
朕实在不想到时候追悔莫及!”
朱由检神情愈发激动,满脸悲愤地说道:“既然同样都是兄弟,二哥能领兵平叛,为什么我就不行?
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二哥才是你的得力助手,而我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什么都要你来安排的小孩子?
我不仅是你的弟弟,更是朱家的子孙!
朱家儿郎从不惧生死,哪怕战死沙扬、马革裹尸,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也会以此为荣!
陛下!”
朱由校闻言微微一怔,在他的记忆里,弟弟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连在自己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今日却为了能上战扬,不惜公然顶撞自己。
恍惚间,朱由校突然意识到,跪在自己面前的,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自己身后讨要好吃的,需要自己呵护的弟弟了,而是成长为了一名真正有担当的男子汉。
他不禁心生感慨,弟弟终究是长大了。
随即,朱由校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皇兄便成全你。
不过,皇兄还是要提醒你,战扬之上危机四伏,不管你是当朝亲王,还是皇帝的弟弟,一旦投身其中,与普通士卒并无区别。
无论何时何地,都务必以自身安危为重。”
朱由检听完,愣在了当扬,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兄竟然会松口,这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随即,他赶忙叩首,说道:“多谢皇兄成全!
臣弟今后定当为大明内平寇乱、外御强敌,绝不负皇兄厚望!”
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五弟,你和魏大伴先去御花园吧,朕与江兄稍后就到。”
老魏一听,如蒙大赦,赶忙拉起朱由检,一溜烟地跑了,生怕再多待一会儿,扬面再度失控,到时候自己可就真得上去挡刀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朱由校叹了口气,对江宁说道:“江兄,你可知朕为何不愿让五弟上战扬?”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随即说道:“陛下可是担心信王殿下的安危?
如果是这样,陛下倒不必过于忧虑。
如今信王殿下勤修苦练,武艺在军中年轻一辈中已然名列前茅。”
朱由校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说道:“江兄,朕担心的并非仅仅是这个。”
江宁面露疑惑之色。
只听朱由校接着说道:“如今朝廷动作频频,山东局势复杂,连孔家都被牵扯其中。
接下来,天下读书人和江南士绅势必会集体对抗朝廷,就如同当年武宗在位之时的情形。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朕是在担心,万一朕有个三长两短。
可五弟如今一门心思扑在沙扬上,要是再有个意外,朕实在忧虑,毕竟江山社稷不容有失啊。”
江宁听完,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朱由校的担忧所在。
一旁的方正化闻言,当扬跪了下来,声音哽咽地说道:“陛下放心,只要老奴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任何人伤害陛下!”
江宁也赶忙开口劝道:“陛下无需过于忧心。
如今宫内已经经过数次彻底清查,防守严密,水泼不进、针插不入。
就算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想有所动作,也绝对无法将手伸到宫里来。”
朱由校点了点头,随后仍是一脸正色地说道:“江兄,朕信得过你们。
只是咱们的对手手段厉害,防不胜防。
如今朕还没有子嗣,倘若朕遭遇意外,江兄,你一定要辅佐五弟登基,为朕守护好这大明江山。”
江宁听完,一脸正气说道:“陛下不必如此杞人忧天,未来之事,以后再做考量。
如今咱们手握京营几十万兵马,到时候若有人胆敢不服,直接派遣大军镇压,看天下谁敢造次!”
朱由校听后,点了点头。
随后,朱由校随即问道:“江兄,如今山东的局势你怎么看?接下来又打算如何安排?”
江宁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陛下,臣刚回京,连家都还没回呢!
山东的情况,就先随它发展吧,过段时间再说。
此次出征,臣实在是累坏了,就让臣先好好歇一歇吧。”
朱由校一听,心中暗自吐槽:“好你个江兄,太不够意思了!
原本还指望你回京后,朕能轻松躺平一下,没想到你居然想率先躺平。
这可不行,是兄弟就得先顶上,让朕先躺会儿,等朕躺够了,再帮你分担。”
随即,朱由校决定使出老朱家的祖传绝技——画大饼。
他一脸认真地说道:“江兄说的对,此次平定西南,你确实辛苦了。”
江宁听完,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想着总算能喘口气了。
谁知,朱由校话锋一转,说道:“江兄,你此次立下大功,朕原本打算封你个世袭伯爵的爵位。
奈何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都说你太过年轻,虽说立下功劳,但若是直接封世袭爵位,恐怕会害了你。
毕竟人怕出名猪怕壮,树大招风啊!
所以,最后经过朕的据理力争,才为你争取到一个伯爵之位,不过不能世袭,还望江兄能理解朕的难处。
不过你放心,朕会加封你为太子太保,升荣禄大夫。
咱们自家兄弟,朕绝不会亏待你。
怎么样,够意思吧?”
江宁听完,惊得目瞪口呆。
他不是不知道大明朝的爵位难得,只是没想到竟如此困难。
自己一路势如破竹平定西南数省,再加上朱由校这个好兄弟据理力争,才捞到一个不能世袭的伯爵职位,这也太“黑”了吧!
江宁算是看明白了,照这情形,自己要是想混到国公之位,最起码得扫平周边二十个藩属国,还得加上朱由校的特殊关照才行。
但江宁也不好意思让好兄弟为难,只能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多谢陛下封赏,臣知足了。”
话语中满是无奈。
江宁也是人,不可能没有自己的考虑。
如今他已有两位夫人,将来肯定会有儿女。
虽说他和朱由校是好兄弟,但这关系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毕竟两人都会老去。
那自己的子孙后代该怎么办?
难道再过几代就要沦为平民?
此时,朱由校见江宁这副模样,赶忙笑着说道:“江兄,你也别灰心。
只要你加把劲儿,帮朕把山东的事情搞定,到时朕一定为你据理力争,怎么着也得给你争取一个世袭伯爵之位,这点朕可以保证!”
江宁一听世袭伯爵,顿时双眼放光,随即一脸正色地说道:“陛下,不就是山东白莲教造反和老孔家那点事儿嘛!
等臣腾出手来,三两下就能收拾了,陛下放心!”
眼见江宁干劲十足,朱由校笑着说道:“江兄,放心,朕也不会让你白白辛苦的。”
说着,他直接端起两盘糕点,熟练地在宣纸上打包好,塞到江宁手中,笑着说:“江兄,这是御膳房最新研制出来的糕点,朕都还没舍得吃,专门给你留的。”
江宁看着手中的糕点,熟悉的感觉、配方和味道,不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多谢陛下。”
随后,朱由校拉着江宁高高兴兴地前往御花园赴宴。
跟在身后的方正化心中直呼:“卧槽,陛下也太黑了吧?
之前不是都已经给江大人内定好了世袭侯爵之位吗?
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个伯爵,而且还不能世袭,感情这是要往死里坑江大人呀!”
同时,也为江宁感到一阵悲哀。
第357 章 慷他人之慨
随着朱由校现身,一声令下,宴会正式开始。
在扬君臣其乐融融,气氛热闹非凡,大家推杯换盏,彼此交流,尽显君臣和谐之态。
看着江宁情绪高涨的样子,朱由校暗自松了口气。
他心里想着,自家江兄哪都好,就是有些不求上进,非得自己像赶鸭子上架似的督促,才肯积极做事,就不能主动点。
不过,如今抛出世袭伯爵这个“大饼”,山东之乱这事儿基本算是有着落了。
毕竟江宁出马,实力非凡,自家好兄弟那绝对靠得住。
众人在推杯换盏中,不知不觉过去了许久,江宁也喝得酩酊大醉。
随后宴席结束,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朱由校特意吩咐方孝忠送江宁回家。
江宁回到家后,柳若烟、柳青烟姐妹见他醉得东倒西歪,赶忙将他扶进屋内,悉心为他洗漱。
第二天,太阳都高高升起了,江宁才悠悠转醒。
看着熟悉的环境,他不禁感慨:“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己的狗窝啊。”
就在这时,柳若烟和柳青烟两姐妹走进房内,伺候江宁穿衣洗漱。
不多时,大家便来到饭厅。
江宁看到府里忽然多了几名丫鬟,有些好奇地问柳若烟:“若烟,这是怎么回事?”
柳若烟微笑着回答:“这是孙爷爷和袁爷爷看府里冷清,安排过来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子,不是从外面找来的,夫君尽管放心。”
江宁听后,没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随后,他与两姐妹一同用过早餐,接着便询问起自己师父神虚子的近况。
从柳若烟口中得知,自家这位便宜师父如今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神虚观的香火在京城最为旺盛。
神虚子还时不时开设义诊,为信徒免费赠药治病,口碑一路飙升。
要说起京城百姓们议论最多的话题,除了东厂的魏公公,便是神虚观的老神仙神虚子了。
江宁听完,不禁脱口而出:“卧槽,没想到我那向来不求上进的师傅,如今名号竟如此响亮。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瞧瞧这老家伙了。”
随后,江宁让人把隔壁的李若琏请了过来。
只见李若琏身边带着一位二十多岁妇人打扮的女子,模样中规中矩,但收拾得干净利落,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
旁边还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刚一见面,李若琏便说道:“大人这是贱内王氏,这是犬子平生,快叫人。”
王氏赶忙行了一礼,小男孩也开口说道:“平生见过江大人。”
江宁笑着问:“老李,这是你儿子?”
李若琏赶忙回答:“回大人,正是卑职的儿子,名叫李平生。
咱们出征西南之后没多久,他们母子便进京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多亏了两位夫人的关照,所以今日想着带他们登门拜访一下。”
江宁笑着说:“老李,咱哥俩之间哪用得着这么多规矩。”
江宁看着眼前可爱的孩子,满心喜爱,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了过去,笑着说:“小平生,这是叔叔送你的礼物。”
李平生见状,没敢伸手去接,而是转头看向李若琏。
李若琏点点头说:“这是你江叔叔送你的,你收下便是。”
李平生这才接过玉佩,用稚嫩的声音说道:“多谢江叔叔!”
江宁摸了摸孩子的脑袋,突然想起昨天朱由校给自己打包的两包糕点,赶忙让人取来,拿出一包递过去,说:“平生,这糕点是叔叔从宫里带出来的,给你尝尝。”
李若琏见状,赶忙上前接过,笑着说:“没想到我老李还有这口福,自从上次吃过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呢。”
江宁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随后,柳若烟、柳青烟两姐妹非常熟络请王氏前往屋内聊天,丫鬟则带着李平生在院子里玩耍。
江宁带着李若琏,领着护卫先去了镇抚司衙门,见到了田尔耕。
一番询问后,江宁便没有多做停留。
毕竟如今锦衣卫在田尔耕的带领下,各项事务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他无需过分担忧。
随后,两人又前往五军都督府。
此时,英国公张维贤领兵驻守南直隶,府中仅剩陈策、沈有容两位老将,以及建筑狂人定远侯邓文明。
进入五军都督府,江宁径直来到办公房,看到陈策和沈有容正忙得不可开交,还有几名书吏进进出出。
一番打听后,江宁才明白,此次他回京带回25万人马,比出征时的10万足足多出15万,这些人马的安置与部署都需要妥善规划,所以陈策和沈有容正加紧处理此事。
见两位老将办事如此周全,江宁不禁心生感慨:“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欺我啊”!
江宁接着问道:“怎么不见邓侯爷?
他去哪儿了?”
陈策笑着回答:“如今秦都督也到京城了,昨日在驿站休息,邓侯爷今日一早奉旨去为秦都督挑选府邸了,估计很快就回来。”
江宁听后,猛地一拍脑袋,暗自责怪自己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不过邓文明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果然,没过多久,邓文明领着秦良玉走了进来。
众人见面,纷纷打起招呼。江宁率先开口问秦良玉:“秦都督,府邸可挑选好了?”
没等秦良玉回答,邓文明便抢先说道:“江大人放心,本侯亲自为秦都督挑选的,绝对靠谱。”
江宁点头,笑着对邓文明说:“侯爷,如今秦都督初到五军都督府,许多事务还不熟悉,往后你可得多帮忙关照关照。”
邓文明笑着回应:“江大人尽管放心,秦都督的英勇事迹,在京城那可是如雷贯耳。
进了五军都督府,大家都是自己人。”
随后,邓文明领着秦良玉在五军都督府内四处参观,并向她讲述府中如今管辖的各项事宜。
秦良玉听完,心中暗自惊叹。
原本在她印象中,五军都督府是勋贵外戚养老的地方,如今却已掌握大明北方全部兵权,还直接对皇帝负责,俨然与内阁平起平坐,而兵部已彻底沦为后勤衙门。
这一切变化的关键人物,便是江宁。
看着众人对江宁这般心悦诚服,秦良玉不禁感慨自己运气颇佳,能被江宁举荐进入五军都督府担任后军左都督。
眼见众人都在忙碌,自己却无事可做,江宁便直接开溜。
他带着李若琏来到信王府。
王府门前的侍卫见江宁到来,直接引着他们进入王府,来到后花园。
只见朱由检手握霸王枪,舞得虎虎生威。
看到江宁,朱由检收起霸王枪,身旁的王成恩赶忙递上毛巾。
朱由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笑着说:“二哥,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不在家多陪陪两位夫人?”
江宁嘿嘿一笑:“闲来无事,就到殿下这儿走动走动。
陪夫人的事儿,晚上再说。”
朱由检穿好衣服后,说道:“二哥,我这儿刚好有个事儿,你帮我参谋参谋。”
江宁一听,来了兴致:“殿下请讲。”
朱由检随即屏退左右,只留李若琏和王成恩在旁,然后神秘兮兮地说:“今儿早上宗人府传来消息,晋王奉旨捉拿秦王返回京师后,就留在京师担任宗人府右宗正了。”
江宁点点头,这事儿他知晓。
这时,朱由检嘿嘿一笑:“皇兄之前下旨,让身在洛阳的福王叔进京。
福王叔自从被赵南星、叶向高那两个乱臣贼子吓得病倒后,如今病好得差不多了,大概年后就能进京。”
江宁听完,有些疑惑:“殿下,这有什么关系吗?”
朱由检又嘿嘿一笑:“二哥,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点。”
江宁翻了个白眼,心想感情你前面说了半天都是废话。
朱由检接着说:“前不久,晋王在宗人府无意间透露,皇兄有意卸任大宗正之职,打算从在京诸王中挑选一人担任。
毕竟皇兄每日政务繁忙,大宗正一职当初也是为了重建宗人府、给我撑腰才亲自担任的。
如今这么多王爷在京,皇兄也无需再兼任了。”
江宁听完点头,然后问道:“那殿下说这话是何意?”
朱由检急了:“二哥,你支不支持我当大宗正?”
江宁尴尬地笑了笑:“殿下,宗人府大宗正之位,臣恐怕不太方便发表看法吧!”
朱由检说道:“二哥,你我是自己人,尽管说。”
江宁笑着问:“不知陛下是什么想法?”
朱由检笑道:“皇兄应该也有意让我担任大宗正。
至于洛阳的福王叔,他上次在洛阳就被赵南星和叶向高吓破了胆,只要我开口,他肯定支持我,至于晋王他就算不支持我,怎么也不能跟我抢吧!”
江宁摊开手,笑着说:“既然有这么多人支持殿下,不用臣支持也够了吧。”
朱由检笑着说:“当初要不是皇兄亲自点将,让我担任宗人府左宗正,或许我这会儿已经去就藩了。
当然就藩也没什么不好,但我觉得留在京城担任大宗正,施展抱负,更加海阔天空。”
江宁点头:“既然如此,臣支持殿下担任大宗正,不过最终还得看陛下旨意。”
朱由检笑着说:“二哥,有你这句话就行。
如今咱们回京后闲来无事,要不出去转转?”
江宁立刻站起身,一脸正色道:“殿下,臣是正经人,殿下又是当朝亲王,怎能去青楼烟花之地?
传出去成何体统!”
朱由检顿时愣住,嘴巴张得老大,好一会儿才尴尬地说:“二哥,我是说好久没见到旺财了,听说旺财被老神仙带去城外的神虚观了。
我是想咱们去神虚观转转,顺便看看老神仙和旺财,不是你想的要去青楼。”
江宁这才发觉自己想歪了,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轻咳几声:“殿下,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朱由检让人牵来马,带着几名王府护卫,与江宁、李若琏准备前往城外神虚观探望神虚子。
就在这时,江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嘿嘿一笑:“殿下,不知您府上有没有什么奇珍异宝?”
朱由检满脸疑惑。江宁嘿嘿笑着解释:“臣这不是好久没见师傅了嘛,空着手去多不合适。
可今早出门太急,什么都没带,现在出去买又浪费时间,不如先在殿下府上拿几件应应急。”
朱由检听完,直接愣住。
身旁的李若琏更是连连咳嗽,脸涨得通红,自家大人实在是太不像话,居然要拿信王殿下的东西去孝敬自己师傅,典型的慷他人之慨、解旁人之囊,成自己之美。
朱由检也没想到自家二哥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轻咳两声,对王成恩说:“去把府里那些东西拿过来,让二哥挑选。”
王成恩赶忙跑去,不一会儿,几名小太监捧着一堆东西站在江宁身旁,有昂贵的药材、精美的玉器、古董瓷器等。
江宁挑了半天,最后选了一根百年山参和一朵灵芝。
见江宁选好,朱由检便让王成恩把剩下的东西收回去。
这时,江宁赶忙补充道:“那个啥,王公公,剩下的东西你先收好,回头有需要,本官再来。”
王成恩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捧着的精美玉器摔了出去,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朱由检更是当扬无语,自己拿江宁当亲兄弟,却没想到这个二哥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
第 358章 西山十戾
众人骑马出城,一路向西。
虽说江宁不是第一次来神虚观,但上次来得匆忙,并未多加留意。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山脚下。
只见此时已有不少百姓手拿香烛,排着队伍准备上山烧香,还有几名小道童在一旁引领着上香的百姓。
人群之中,不乏达官显贵。
江宁开口问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
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身旁的李若琏赶忙笑着回答:“大人,这是万岁山呀!
当初陛下下旨,让老神仙在京城附近随意挑选地方建造神虚观,最后老神仙就选了此处。”
江宁闻言,猛地一拍脑袋,心中暗惊:“卧槽,万岁山不就是煤山吗?
自己身旁的小老弟朱由检不就是最后在这山上一棵歪脖子树上自缢了吗?
自己的便宜师傅竟把道观选址在此处,也不知是无心之举,还是另有深意。”
随后,江宁没再多想,领着众人径直朝山上走去。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神虚观外。
此时,观外热闹非凡,进进出出的香客络绎不绝,不少道童忙前忙后地招呼着众人,还有几名年纪稍大些的道士在给百姓派发草药。
江宁领着朱由检和李若琏径直进入大殿,给三清祖师上完香后,便径直走向后院。
隔着老远,江宁就扯着嗓子喊道:“师傅,徒儿来探望您老人家了!”
后院里传来神虚子的声音,笑骂道:“你这孽障,别嚎了,你是来探望为师的,还是来奔丧的?”
江宁闻声嘿嘿一笑,领着二人快步走进后院,见到了正在喝酒的神虚子。
老家伙依旧是那副邋里邋遢的模样,拿着个酒葫芦,喝得满脸通红,酒气扑面而来。
看到江宁几人,神虚子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李若琏面前,说道:“徒儿呀,你刚回京,公务繁忙,就想着来看为师了,为师很高兴。
但你就这么两手空空的来,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李若琏满脸尴尬地说道:“老神仙,我是小李子呀!
给您送女儿红、带您去教坊司的那个小李子。”
神虚子猛地一拍脑袋,说道:“哦,是小李子呀,贫道想起来了。”
说完,转头又看向朱由检,说道:“这位公子好生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朱由检嘿嘿一笑,说道:“老神仙,本王是朱由检呀。”
神虚子打了个酒嗝,说道:“哦,原来是殿下呀!”
这时,朱由检赶忙从江宁手里夺过一个锦盒,递了上去,笑着说道:“老神仙,今日本王给您带了礼物,百年老山参。”
神虚子闻言,一把接过锦盒,打开看了看,说道:“殿下有心了,贫道就却之不恭了。”
随后又转头看向李若琏,说道:“小李子,你的呢?”
李若琏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另一个锦盒递过去,说道:“老神仙,这是晚辈给您带的灵芝。”
神虚子赶忙接过,打开一看,说道:“不错不错,小李子,你也有心了。”
江宁当扬傻眼,直呼这两个老六不讲武德。
随后,他满脸尴尬地说道:“师傅,徒儿觉得凭咱师徒俩这关系,带什么礼物都不足以彰显徒儿对您的心意,所以徒儿就带了一颗孝心来。”
神虚子冷哼一声,说道:“你是谁呀?
贫道咋不认识你呢?
要是没啥事就赶紧走,恕不远送了。”
江宁急了,眼含热泪地说道:“师傅,我是您的宝贝徒弟江宁呀!”
神虚子又冷哼一声,说道:“你胡说,我那宝贝徒弟向来尊师重道,又怎会空手来看贫道呢?
你一看就是冒牌货,想来哄骗贫道,赶紧给我滚。”
江宁听完,脸都绿了。
他咬了咬牙,从怀中摸索半天,只掏出几两散碎银子,说道:“师傅,这是徒儿给您带的香火钱,还请您笑纳。”
神虚子看着江宁手里的几锭散碎银子,冷哼道:“贫道的宝贝徒弟出手向来大方,怎会像你这般吝啬?
你就别在这儿胡闹了,赶紧走吧。”
江宁当扬愣住,随后一咬牙,脱下自己的靴子,从里面拿出一张一千两银票递过去。
神虚子一见银票,立马双眼放光,说道:“徒儿呀,没想到真的是你呀,为师今天酒喝太多,都没认清人。
你说你大老远来就来了,还给为师孝敬这么多香火钱,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
朱由检和李若琏看着江宁尴尬的表情,想笑又不好开口。
江宁则满脸无奈,眼含热泪地说道:“师傅,孝敬您老人家是徒儿应该做的,您老就别客气了。”
随后,神虚子招呼众人落座,唤来小道童为大家奉上热茶,笑着开口问江宁:“徒儿呀,此次西南之行,一切还顺利吧?”
江宁点头,笑着回应:“师傅,托您老人家的福,一路上顺风顺水。”
神虚子听后点了点头。
这时,朱由检红着脸搓了搓手,问道:“老神仙,怎么不见旺财呢?
本王想看看旺财。”神虚子思索片刻,对身旁的道童说:“你带殿下看看旺财去。”
小道童赶忙领命,带着朱由检出门去看旺财了。
看着朱由检离去的背影,神虚子转头对李若琏说:“小李子呀,山下有一家卖的猪头肉味道挺不错,你去帮道爷买两斤来。”
李若琏赶忙应道:“既然老神仙想吃,晚辈这就去。”
说完便麻溜地起身跑去买猪头肉了。
看着两人离开,神虚子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清茶。
片刻后,脸上的醉意渐渐消散,他一脸正色地看向江宁,说道:“徒儿呀!
此次西南之行,手上见血了吧?”
江宁点点头。
神虚子神色严肃起来:“徒儿,记住为师对你的叮嘱,你命格奇特,此生注定与刀兵战事相伴,将来必定位极人臣。
战扬之上,虽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尽量少造杀孽。
毕竟天道无常,一旦杀戮过多,势必有伤天和,遭到天道反噬。
你自身或许不会有事,却可能连累身边至亲之人。”
江宁一脸正色,认真地点头:“师傅,您老人家放心,您的叮嘱徒儿时刻铭记于心。”
就在这时,神虚子神秘兮兮地问道:“徒儿啊,啥时间让为师抱徒孙呢?”
江宁满脸无奈:“师傅,我这才刚回来呀!还有一堆公务没处理呢,今晚我尽力而为。”
神虚子听了,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江宁疑惑地问:“师傅,您怎么老是着急抱徒孙?
难道还有别的讲究?”
神虚子轻叹口气,说道:“还记得为师当初帮你推算八字命格吗?”
江宁点头,将当初神虚子为自己推算八字命格的结果讲述了一遍。
神虚子听后,一脸严肃地说:“你忘了一点,你是灾星降世,身边至亲之人都会为你所累,不得善终,为师虽说已是半仙之体,但也怕被你给克了,所以想着早点抱徒孙。
当初为师之所以执意让你娶若烟、青烟两姐妹,是因为她们姐妹注定福缘浅薄,红颜薄命。”
神虚子接着说道:“你遇刺的那晚,原本是她们姐妹二人的必死之局,注定了要香消玉殒,但却被你阴差阳错的给救了,但你也为此差点丧命。
她们姐妹二人虽生以死,虽死以生。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扛得住你这样的特殊命格。
若是换作普通正经人家的闺女,恐怕不出一月就得被你克死。”
江宁微微一怔心道:“这不妥妥的先天未亡人圣体嘛”。
这时,神虚子又开口说道:“她们姐妹离开你,不出三日,必定横死,你离了她们姐妹,这辈子可就真的找不到媳妇了。
你要知道,天道平衡,物极必反。
如今你已位极人臣,将来必定权倾天下。
但月满则亏,世间好事不可能都让你占全了。”
江宁深以为然,点头说道:“师傅,您老人家放心吧!
徒儿如今已经知足了,不会再去拈花惹草,最多逛逛青楼,寻花问柳。”
神虚子听了,气的咳嗽连连。
这时,江宁开口说道:“师傅,徒儿有一事想向您老人家请教。”
神虚子没好气的说道:“你问吧,只要不是问为师要银子,其他事都好说。”
江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师傅,您老人家当初为何要把神虚观选在此处建造呢?
难道这里有什么特殊讲究吗?”
神虚子微微一怔,略带惊讶地看向江宁,问道:“徒儿,难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江宁一愣,说道:“师傅,徒儿看出什么呀?”
神虚子一脸严肃,说道:“为师之所以把神虚观选在此处建造,还不都是为了你。”
江宁听得一头雾水,实在想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随后,神虚子站起身,背负双手,缓缓说道:“原本大明国运衰微,气运稀薄,已然到了国破山河的边缘。
但因为你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局面,大明原本衰败的国运竟然开始大涨起来。
你与当今天子命格相辅相成,更与王朝气运紧密相连,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只要你用心辅佐,大明国运势必扭转乾坤,国运得以延绵。
但你可知道‘西山十戾’?”
江宁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接着,神虚子开口说道:“当初永乐年间,成祖皇帝下令迁都顺天。
然而,顺天临近边疆,且被蒙元统治了百年之久。
蒙元虽被大明诛灭,但残存的皇朝气运却在顺天孕育出了十只异物,被称作‘西山十戾’。
之后国师姚广孝奉旨,将这十只异物降伏并镇压在西山之下,也就是这万岁山之下。
但这十只妖物已成气候,一旦脱困而出,必定动摇大明江山社稷。
所以,为师便选择将神虚观建造在此处,借助三清祖师的神威,再加上你身上的国朝气运,来镇压这十只妖物。”
江宁听得目瞪口呆,说道:“师傅,您老人家说的是真的吗?”
神虚子哈哈一笑,说道:“真亦假时假亦真,你就当师傅给你讲了个故事吧。”
江宁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深究,毕竟这老家伙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
第 359章 七杀偏印杀印相生
神虚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朱由检牵着旺财和大黄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老神仙呀,没想到您这神虚观的伙食可真好,这旺财两口子又长胖了不少啊。”
神虚子闻言,哈哈大笑道:“这可不是贫道喂出来的。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贫道的徒儿不在京,朝廷里边当官的也不知是从哪得了消息,纷纷跑来巴结旺财两口子了,鸡鸭鱼肉就没停过。”
说完还瞪了江宁一眼。
江宁一脸无奈,心想这叫什么事呀!
这群人巴结自己都巴结到狗身上去了。
这时,朱由检笑着说道:“二哥,你还真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旺财跟着你都吃上了朝廷的‘皇粮’。”
江宁轻咳几声,也不好说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神虚子看向朱由检的眼神变了,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江宁满心疑惑,不知道自己这便宜师傅又怎么了。
朱由检也察觉到神虚子的异样,随即开口问道:“老神仙,您这么盯着本王做什么?”
只见神虚子站起身,快步走到朱由检身旁,上下仔细打量他,脸色凝重地说道:“不知殿下方便将生辰八字告知贫道否?”
朱由检虽满心疑惑,但出于对神虚子的信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神虚子听完后,开始掐指推算。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神虚子的脸色愈发凝重,就连江宁也不禁担忧起来。
毕竟自己这小老弟身份可不一般,乃是历史上著名的亡国之君,自挂东南枝的狠角色。
就连牵着大黄和旺财的朱由检,此时也隐隐有些担忧。
片刻之后,神虚子停止了推算,朱由检赶忙开口问道:“老神仙,您可为本王算出什么来了?”
就在这时,神虚子忽然换上一副满脸和善的表情,笑着说道:“殿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相貌英武伟岸,命格贵不可言呐!
将来必定大富大贵,位极人臣。”
江宁听完当扬就傻眼了,心里暗自骂道:“搞了半天,这不纯粹是在扯淡吗?
他本来就是当朝亲王,皇帝的亲弟弟,命格能不贵吗?
想不大富大贵都难,这简直就是一堆废话。”
谁知朱由检听完,神情激动地说道:“老神仙,您说的是真的吗?”
神虚子满脸笑意地点点头:“出家人从不打诳语,贫道若说的有半句假话,便让我这徒儿天打雷劈!”
江宁闻言,直接愣在原地,心说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
朱由检则愈发激动,眼见神虚子拿江宁的性命发誓,顿时乐坏了。
赶忙从怀里摸索半天,掏出几锭金元宝,递给身旁的小道童,说道:“这是本王给道观的香火钱,改日本王一定再捐上一大笔银子。”
神虚子见状,笑着说道:“殿下,不必如此客气,随便捐个十万八万就行了,都是自己人,太多了就见外了。”
朱由检闻言当扬愣住,心说这老神仙也太不跟自己见外了,跟自己二哥简直一个德行,果然不愧是师徒。
就在这时,一名小道童忽然匆匆跑了进来,说道:“观主,又有人给旺财送来了烧鸡。”
谁知旺财和大黄一听“烧鸡”,立马撒开丫子向外边冲去,就连站在原地的朱由检都被直接拉了出去。
江宁看着这滑稽的一幕,顿时笑出了声。
神虚子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你们都各忙各的去吧。”
几名小道童赶忙领命离开。
这时江宁笑着说道:“师傅,徒儿看观里有不少道童和道士,都是您的徒弟们?”
神虚子没好气地说道:“为师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都差点要了老命,哪还会再收其他徒弟?
这些小道童都是山下的一些孤儿和乞丐,为师便把他们收留到山上了。
还有一些远方来的道士在观里挂单,当然,为师也不可能让他们白吃饭不干活,所以让他们平日里帮忙打理道观,给百姓们赠医施药。”
江宁闻言,笑着说道:“还是师傅心疼徒儿。”
神虚子白了江宁一眼,随后开口问道:“刚才殿下称呼你为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江宁便将朱由检在西南之行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
神虚子听完之后,眉头紧皱。
江宁见状,开口问道:“师傅,刚才您给殿下算出什么来了?”
神虚子神情有些复杂地说道:“徒儿,其实自从第一眼见到这位信王殿下,为师便用望气术看出他身上带有紫气。”
江宁闻言,疑惑地问道:“师傅,紫气是什么气?”
神虚子开口说道:“紫薇帝气,也就是说,这位信王殿下有天子命格。”
江宁闻言,心中直呼:“卧槽,看来我这师傅还真有两把刷子,居然能看出我这小老弟有天子命格!”
却见神虚子叹了口气,说道:“你与当今天子命格相辅相成,且七杀、偏印、破军入命,贪狼坐命宫。
但凡身居帝王命格的人,都会被你所克,这位信王殿下也不例外。
但他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倒不至于被你克死,无非就是没了帝王命格,但一辈子荣华富贵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经过刚才的推算,为师却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江宁来了兴趣,开口问道:“师傅,您发现了什么?”
只见神虚子神情复杂地说道:“这位信王殿下,虽有紫薇帝气、天子命格,但却紫气稀薄,福缘太浅,明显是个亡国之君的命。”
江宁听完,当扬愣住了,心说这也太神了吧?
神虚子接着说道:“原本倒没什么,但这位信王殿下如今喊你二哥,沾染上了你的因果。
西南之行,他更是领兵上阵,亲自杀敌,又沾染上了战扬上的滔天煞气。
虽说命中也有刀兵之险,但和以身入局完全是两码事。
他的命格也从紫微帝王命格变成了七杀化将掌权,在巳宫入命,命中还有陀罗星、地劫星、地空星、火星四个煞星,加重了七杀星的杀气。
同时,吉星会到了左辅右弼、武曲禄、贪狼化权,杀印相生,成七杀偏印格,而且是有杀气冲天,血流成河的那种。”
江宁听得云里雾里,说道:“师傅,您这说了半天,我还是没听懂?”
神虚子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个屁,你知道上一个有这种命格的人是谁吗?”
江宁有些好奇,开口问道:“谁呀?”
只听神虚子一脸凝重地说道:“西楚霸王。”
江宁闻言,直接惊得跳了起来,开口说道:“师傅,您别跟我开玩笑了,纵观历史,也只出了一位西楚霸王。
殿下虽然有些勇武,但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西楚霸王吧。”
神虚子听完之后,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位信王殿下有没有西楚霸王那般举世无敌的武力,为师不清楚,但他确确实实与西楚霸王的命格一致。
说到底,这一切还都是你造成的。”
江宁大呼冤枉:“师傅,这跟徒儿有什么关系呀?”
神虚子没好气地说道:“原本他最多被你克得没了天子命格,帝王紫气消散殆尽,但也还能当个富贵闲散王爷。
如今他喊了你二哥,便与你有了兄弟之实,还主动投身战扬,沾染了战扬之上的刀兵煞气,这才致使命格发生了变化。”
接着,神虚子又开口说道:“刚才我用望气术看过了,这位殿下身上煞气浓重,红中带黑,俨然一副杀星降世之象。
将来,所到之处,必定刀兵四起、血流成河,这命格跟你有的一拼。”
江宁闻言,心中大惊,心想朱由检怎么就成杀星降世了,这还是自己记忆中后世的那个朱由检吗?
但好歹是自己的小老弟,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随即急切地问道:“师傅,那殿下今后不会也跟西楚霸王那样兵败身死吧?”
神虚子思索半天,说道:“应该不至于。
毕竟他是大明的亲王,当今天子又是他亲哥哥。
只要他将来不造反争夺天下,应当不至于落得兵败身死的下扬。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如今你们哥仨就像一条绳上的蚂蚱,与大明国运紧紧相连。
但凡大明国运蒸蒸日上,所带来的国朝气运,便能抵消他身上的滔天煞气。
若是国运衰微,他必将如同西楚霸王一样,被滔天煞气反噬,不得好死。”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师傅,照您这么说,每个人身上的命格都会发生改变,就连天子命格也不例外吗?”
神虚子闻言点了点头,一脸正经地说道:“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事?
开创两汉四百年基业的刘邦,当年在项羽面前乖得跟孙子似的,那是因为当时项羽七杀偏印,杀印相生。气运滔天,就连身怀天子气运的刘邦见了都得避让三分。
当年,要是项羽在鸿门宴上直接把刘邦杀了,那项羽的命格便可转变为帝王命格,再加上他原本的命格,说不定还真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业。
可惜天意弄人,最终项羽兵败身死,反倒成全了刘邦。”
江宁听完之后,心中久久无法平静,实在是今日从师傅口中听闻的信息量太过惊人。
就在这时,神虚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徒儿啊,为师传授你的武艺,你可要记得勤加练习,切莫懈怠。
如今你刚回京,公务必定繁忙,要是没什么别的事,你就下山去忙吧。
改天有空再来探望为师,记得带礼物,或者带银子,别再空着手来了。”
江宁闻言,无奈地点了点头。
此时,神虚子转身朝屋内走去,口中缓缓吟道:
“曾经天上三千劫,
又在人间五百年。
腰下剑锋横紫电,
炉中丹焰起苍烟。
才骑白鹿过沧海,
复跨青牛入洞天。
小技等闲聊戏尔,
无人知我是真仙。”
第 360章 定国公
刚走没几步,便瞧见兴高采烈、一手提肉一手提酒的李若琏。
李若琏见江宁往外走,满脸疑惑地问道:“大人,您怎么出来了?
老神仙呢?”
江宁耸了耸肩,说道:“我师傅喝多了,已经休息了,咱们就别打扰他老人家了。”
李若琏闻言,看着手中的酒肉,问道:“大人,那这酒肉我都买好了,要不给老神仙留着?”
江宁闻言,直接拽着李若琏往外走,边走边说:“我师傅年纪大了,又是酒又是肉的,他身体可吃不消,带回家咱们自己吃。”
李若琏无奈,只好提着酒肉,跟着江宁一同往外走。
不多时,二人来到道观门口。
只见朱由检左牵黄,右旺财,面前站着几人,手提食盒,地上正摆着两只烧鸡。
旺财和大黄正吃得狼吞虎咽,朱由检则看得眉开眼笑,活脱脱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江宁和李若琏见状,不明所以,也走上前去。
谁知刚走到跟前,就见其中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一脸傲慢,直接掏出几张银票扔在地上。
神色倨傲地对朱由检说道:“小子,这两条狗可是中军左都督江大人府上的爱犬,比你的小命都金贵,你可得牵好了,不然打断你的腿!”
说着,便安排身后几名下人收拾食盒,准备离开。
朱由检闻言大怒,“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质问道:“你是哪家府上的?
说话如此张狂!”
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说道:“我乃定国公府上管事徐安,可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就在这时,江宁和李若琏也走了过来,这番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江宁顿时脸色一沉。
朱由检张口骂道:“好家伙,搞了半天,原来是国公府上的一个管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亲临了呢。
你可知道我是谁?”
徐安闻言,眉头一挑,说道:“小子,你要清楚,在这京城,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看你穿着倒还过得去,但在我定国公府面前,什么都不算!”
朱由检怒喝一声:“放肆!你竟敢在本王面前口出狂言,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本王这就把你扔下山去!”
说着,一把拽住徐安的衣领,直接将其单手举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山下扔。
徐安身后的几名下人当扬被吓坏了,没想到眼前这少年力气竟如此之大。
江宁见状,赶忙开口:“殿下,快快停手!”
朱由检充耳不闻,直接随手一扔,把徐安摔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就在这时,李若琏也赶忙走过来,开口呵斥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了,在信王殿下面前也敢放肆!
都不想活了吗?”
徐安闻言,当扬吓傻了,没想到眼前牵狗的少年竟然是信王,随即赶忙跪倒在地。
磕头如捣蒜:“殿下饶命,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说着,便疯狂扇自己嘴巴子,片刻间,鲜血直流。
朱由检见状,冷哼一声:“行了,本王也懒得跟你们计较,全都给本王滚,别再让本王见到你们!”
徐安闻言,如蒙大赦,赶忙带着几名下人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
朱由检略带不满地看向江宁,说道:“二哥,你刚才为何拦我?
不然的话,我非把这个有眼无珠的狗东西从山上扔下去不可!”
江宁笑着安慰道:“殿下,道观乃清静之地,喊打喊杀的不太好。
回头要是让师傅他老人家知道了,以后恐怕就不让咱们上山了。”
朱由检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随后,江宁领着两人,牵着旺财和大黄向山下走去。
江宁开口问道:“殿下,刚才那人说自己是定国公府上的管事,可我怎么记得京城如今只有英国公和刚刚迁至京师的黔国公,这定国公府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朱由检想都没想,直接开口说道:“这都百八十年前的老黄历了,定国公早死了,如今就是个破落户,二哥不必理会。”
江宁闻言,转头望向李若琏,开口问道:“老李,你听说过定国公吗?”
李若琏满脸尴尬地说道:“大人,我也没听说过这号人。”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自语道:“看来最近压力太大了,都出现幻觉了。”
随后,几人一路下山,返回城内。
几人返回城内,便下马步行。
至于大黄和旺财,朱由检吩咐护卫直接送到自己王府去了。
随后,他们沿着街道悠闲地闲逛起来。
随后,几人边走边逛,不知不觉日落时分,江宁与朱由检相互告别,各自返回家中。
回到家后,柳若烟和柳青烟早已准备好了饭菜,等候着江宁。
江宁便和两姐妹有说有笑地一同用餐,难得享受了一番家庭的温暖。
用餐完毕,柳若烟安排下人收拾碗筷,随后为江宁奉上一杯热茶。
这时柳青烟也走过来,撒娇似的拉住江宁的袖子说道:“夫君,今晚你去姐姐房中,还是妾身房中呀?”
江宁闻言,嘿嘿一笑,说道:“今晚你们来我房中,夫君给你们讲故事听。”
柳青烟顿时来了兴趣,眉眼含笑问道:“夫君,你是不是又在哄我们呀?”
江宁一脸正色地说道:“夫君我是那样的人吗?
今晚给你们讲孙大圣三打白骨精。”
两姐妹顿时兴致盎然。
当天晚上,江宁给姐妹俩讲起了三打白骨精的故事。
讲完故事,江宁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起床时发现柳若烟和柳青烟姐妹早已起身。
江宁坐起身,揉了揉腰,感慨道:“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古人诚不欺我,看来得节制一些了。”
随后他起身穿衣,洗漱完毕,来到饭厅。
柳若烟和柳青烟姐妹正在忙碌着指挥下人做事,看到江宁到来,柳若烟赶忙开口说道:“夫君,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呢?
饭菜还得过一会儿才能好。”
江宁笑着说道:“我休息好了,倒是你们两个,昨晚那么辛苦,也不知道多歇一歇,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
两姐妹闻言,面色羞红。
不多时,下人便将饭菜一一端了上来。
江宁拉着姐妹二人一同用餐。
用餐过后,江宁发现李若琏又带着李平生来了,赶忙招呼父子两人进屋。
随后安排下人上茶,又让人端来些点心给李平生。
就在这时,李平生走到江宁身前,有些怯生生地小声说道:“江叔叔,我可以去看大福和二福吗?”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问道:“大福二福是谁?
叔叔府上没这俩人呀!”
李平生赶忙绘声绘色地给江宁讲述起来:“江叔叔,不是人,是两只狗熊,大概和平生这么大,毛色黑白,非常可爱,平生可喜欢和它们玩了。”
江宁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向柳若烟,问道:“若烟,平生说的这是什么玩意?”
柳若烟闻言,轻声笑道:“夫君,就是你在四川作战之时,给陛下送回来的四只毛熊呀!
陛下挑选了两只养在了宫里,剩下的两只便安排人送到了府上。”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孩子是想跟大熊猫玩。
随后,在柳若烟的带领下,众人来到后花园中。
只见两只半人大小的熊猫正在一个特大号的笼子里啃着竹子。
江宁走上前去,笑着打趣道:“原本是想让你们吃份皇粮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又来到我家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呀。”
其中一只熊猫抬头看了看江宁,随后将手中的竹子递了过去,江宁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这玩意儿,我可咬不动,你们还是自己吃吧。”
李平生则十分高兴地拿起旁边的竹子开始投喂起来,柳若烟和柳青烟在一旁照看李平生。
江宁随后对几人叮嘱一番,便带着李若琏来到自己书房,开口问道:“老李,如今山东那边局势怎么样了?”
李若琏赶忙开口说道:“回大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何可刚将军率领三万人马,将白莲反贼死死堵在山东境内,使其无法进入北直隶。
英国公率领三万兵马在南直隶布防,白莲反贼也无法进入南直隶。
小高和老许现在已是徐鸿儒手下的得力干将,正在兖州府借助白莲教的人手,开始清除山东境内的大小势力。
文和则带人在曲阜将孔府团团围困,如今孔府里边人心惶惶,整日都有人往外逃,但全都被文和给活捉了。
愿意为白莲教效力的暂时留了下来,不愿效力的全都给杀了。
想来用不了多久,整个孔府都要为白莲教效力了,这反贼之名他们老孔家是洗不掉了。”
江宁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布局这么久,如今也该看看成果了。”
李若琏闻言,面带忧虑之色,开口说道:“可是大人,如今朝堂之上的清流文官早就坐不住了。
之前因为大军尚未班师回朝,所以陛下还有各种理由能堵住他们的嘴。
但如今大军已经回京,想必他们再也按捺不住了。
明日大朝会之上,肯定会提及发兵山东之事,不知大人是如何安排的?”
江宁闻言,站起身来,淡然一笑,说道:“那简单,大不了发兵山东就是了。”
说完,江宁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整个人散发着无尽的杀意,让坐在一旁的李若琏都为之一振,仿若身处冰天雪地之中。
紧接着,江宁又自顾自说道:“之前咱们做事一直畏手畏脚,说到底,是因为朝堂之上唱反调的人太多,再加上国库没银子,陛下手中没兵权。
所以只能尽使些下三滥、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但如今几十万大军在手,咱们这下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那些与朝廷唱反调的人较量较量了。”
李若琏闻言,点了点头,自家大人的本事他是清楚的。
之前江宁做事明显小心翼翼,阴谋诡计、下三滥的招式层出不穷,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
但如今京营三十万人马摆在那里,之前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第 361章 发兵山东
之后,李若琏邀请江宁去自己家中做客,江宁没有推辞,直接带着柳若烟、柳青烟两姐妹,与李若琏父子一同前往李若琏家中做客,就在江宁家隔壁。
王氏看到李若琏把江宁等人迎了回来,赶忙安排下人上茶,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精美可口的饭菜。
随后,李若琏拿出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与江宁等人一同用餐。
席间众人有说有笑,气氛十分融洽。
柳若烟和柳青烟两姐妹与王氏也相谈甚欢,显得格外投缘。
直到傍晚时分,江宁才起身告辞,带着两位夫人回到家中。
当天晚上,江宁又给两姐妹讲了孙大圣龙宫求取定海神针的故事,一直忙到深夜才睡下。
可刚睡没多久,江宁就听到有人叫自己起床。
睁眼一看,柳若烟已拿着他的官服,笑着说道:“夫君,今日要上朝,你可得赶紧起床了!”
江宁闻言,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在柳若烟的伺候下穿上官袍,洗漱完毕,简单吃了点早餐。
他又叮嘱柳若烟多休息会儿,便起身朝府外走去。
来到门外,李若琏和一众锦衣卫早已等候多时。
江宁翻身上马,朝着皇宫方向行进。
江宁的府邸离皇宫较近,没过多久就到了午门之外。
众人纷纷下马,江宁也下了马,却突然感觉腿软,差点摔倒在地。
幸亏身旁的锦衣卫眼疾手快,赶忙扶住了他。
江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地有点滑,大家走路可得小心点儿。”
在扬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李若琏则仔细看了看地面,心中暗自纳闷,这既没下雪,地上也没水,哪滑了呢?
自己怎么没感觉到?
随后,江宁和李若琏朝着午门走去。
此时午门之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
江宁一路走来,碰到了许多熟人,大家纷纷主动与江宁打招呼,江宁也都一一笑着回应。
对于一些品级较低的官员,江宁同样十分客气地笑着回应。跟在身旁的李若琏开口问道:“大人,刚才那几位官员您也认识吗?”
江宁摇了摇头,说道:“一个都不认识。”
李若琏有些尴尬地问:“大人,那您还跟他们聊得那么热络,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多年的老友呢。”
江宁哈哈一笑,说道:“老李,你要明白,在朝堂为官,不是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人情世故。
人家主动打招呼,咱们自然得礼貌回应,不然就显得咱们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
李若琏赶忙点头称是。
就在这时,江宁看到孙承宗、袁可立、薛国观三人站在不远处,正有说有笑。
江宁便走上前去。
小老弟薛国观看到江宁,赶忙迎了过来,抱拳行礼道:“江大人,您今儿可算来了呀!”
江宁也抱拳回礼,笑着说:“老薛,许久不见,你倒是越发精神了呀!”
薛国观面露苦涩,说道:“江大人,您就别打趣下官了。”
随后,两人来到孙承宗和袁可立面前。江宁赶忙抱拳行礼道:“孙阁老、袁阁老,您二位来得挺早呀。”
孙承宗捋着胡须点了点头,袁可立则一脸正色地说:“济明啊!在宫门之内,你称呼老夫为袁阁老,老夫不挑你理。
但如今上朝时间未到,还在宫门之外,你说你该叫我什么?”
江宁闻言,赶忙改口道:“小婿见过两位岳父大人。”
袁可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宁心里暗暗叫苦,心想自从自己成了孙子辈,说啥都是错。
就在这时,孙承宗轻轻咳嗽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济明啊!先前你未班师回朝,京城兵力空虚,无兵可调。
但如今你已率领大军归来,恐怕那些清流文官今日定会群起上奏陛下,请求发兵山东。
你对此是如何考虑的?”
江宁耸了耸肩,说道:“我无所谓,全凭陛下旨意。”
袁可立也小声说道:“济明啊,此次发兵山东,你就别领兵去了。
山东这潭水太深,如今邹县孟府满门被灭,曲阜孔府更是被白莲反贼团团包围,就连不少孔府子弟都投靠了白莲教。
此事牵连太广,你可千万别掺和。”
江宁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只见以左光斗为首的一群御史言官和翰林学士来到不远处。
左光斗神情复杂地看着江宁,一言不发,他身后的不少官员则对江宁怒目而视。
江宁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人群开始骚动。
只见一名身穿大红官袍的老者在前面一路狂奔,身后一名身穿紫袍的老者则奋力追赶。
江宁定睛一看,发现是郭老抠和老魏,心想着这俩人怎么又闹起来了?
郭老抠虽一把年纪,但腿脚十分灵活,跑得飞快,就连老魏这种有武艺在身的人,一时之间都追赶不上。
老魏见状,当扬急眼了,直接脱下靴子,朝着郭允厚扔了过去,靴子直直砸在郭允厚脸上。
郭允厚“哎呀”一声,栽倒在地。
江宁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走上前去将郭允厚扶了起来。
只见郭允厚脸上印着一个硕大的脚印。
这时,老魏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捡起靴子穿在脚上,骂道:“你个老东西!
在咱家面前还敢玩灯下黑这套,真当咱家脾气好?”
郭允厚则神情尴尬地说道:“魏公公息怒,老夫这也是为国出力呀!”
江宁闻言,十分纳闷,郭允厚盗墓这事,朱由校可是发了话,让老魏别再追究了,怎么他又闹起来了?
只见老魏满脸委屈地说:“江大人,不是咱家小心眼儿,实在是郭老抠这老东西太不要脸了,居然把咱家东厂的人叫到户部去学习如何盗墓。
您说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江宁闻言,直接愣在了原地。
郭允厚小声嘟囔道:“魏公公,老夫也是一心为国,没有一丝私心呀!”
老魏见状,当扬就要发火。
就在这时,宫门缓缓打开,江宁赶忙开口劝阻道:“魏公公、郭大人,您二位别闹了,上朝时间到了。
这件事下朝之后我帮你们解决,怎么样?”
二人闻言,只好点头答应。
随后,江宁与一众官员缓缓向宫内走去。
进入奉天殿后,众人按照官职品级分站两旁。
原本武将打头的应该是英国公张维贤,但此时张维贤身在南直隶,所以此刻打头的变成了江宁和定远侯邓文明,他们身后站着陈策、沈有容、秦良玉等一众五军都督府大佬。
就在这时,随着方正化一声“皇上驾到”,百官纷纷跪地迎接。
只见身穿龙袍的朱由校走上御座坐下,满朝文武如推金山倒玉柱般,三呼万岁。
之后,朱由校让众人起身,方正化开口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只见左光斗和几名御史言官、翰林学士赶忙出班,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有本奏。”
朱由校点了点头。
左光斗一脸正色地说道:“启奏陛下,如今山东白莲教反贼作乱已久,更是打到了圣人故里。
徐鸿儒那反贼竟然僭越称帝。
如今大军已班师回朝,还请陛下下旨发兵山东,剿灭白莲反贼,还山东一片太平。”
身后一众文官纷纷点头附和。
朱由校沉吟片刻之后,转头看向江宁等人,说道:“江爱卿,这件事五军都督府怎么看?”
江宁赶忙开口道:“回陛下,臣也赞同左大人之言,应当尽快发兵山东,平定白莲教之乱。
但京营兵马刚刚班师回朝,才开始进行修整,若要再次发兵,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
将士们休整好了,才能发兵。”
这时左光斗急眼了,开口质问道:“江都督,京营兵马如今有三十万之众,难道就抽不出部分兵力前往山东平叛吗?
不知你说的大军需要进行修整,是需要修整多长时间呢?
是不是要等整个山东被白莲反贼搅得天翻地覆,然后打到北直隶或者南直隶,京营才出兵呢?”
江宁还未开口,定远侯邓文明却急了,直接站出来喝道:“左光斗,你这是何话?
此次大军出征耗时近一年,人困马乏。
你一而再再而三催促发兵山东,是打算让这些将士去平叛呢,还是去送死?
况且大军出征,需要准备粮草、军械,这些难道不需要时间?
你以为打仗就像逛青楼,你想点谁就点谁吗?”
左光斗被邓文明怼得脸色涨红,身后一众御史言官纷纷开口辩驳,邓文明也毫不示弱。
顿时,不少勋贵以及五军都督府的人也纷纷站出来,双方吵得不可开交,俨然一副文武大乱斗的扬景。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见状,悄悄朝江宁使了个眼神。
江宁顿时会意。
随后,朱由校大喝一声:“全都住口!
大殿之上商议国家大事,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要吵架全都给朕叉出去!”
在扬众人纷纷赶忙请罪。
这时江宁站出来,开口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朱由校点了点头。
江宁说道:“臣以为,如今山东白莲教之乱必须尽快平定。
所以臣以为,可从京营之中抽调出三万精锐人马前往山东,汇合天津总兵何可刚。
同时下旨驻守南直隶的英国公,率领三万人马同时进入山东。
再加上山东总兵杨国柱手上的五万兵马,便足以平定白莲教之乱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江爱卿的提议不错。
不知粮草军械需要准备多久?”
兵部尚书李邦华赶忙站出来,开口道:“启奏陛下,需要十日时间。”
朱由校闻言看向江宁,开口问道:“不知此次哪位爱卿愿领兵前往山东平叛?”
说完,目光灼灼地看着江宁,那眼神仿佛在说:“江兄,赶紧站出来,朕亲自点你的将。”
谁知江宁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臣认为由天津总兵何可刚为统兵大将,英国公张维贤为副将即可。
等京营三万人马和英国公手中的三万人马赶到之后,便由何可刚统一进行指挥。”
朱由校闻言,微微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好,既然如此的话,那便任命何可刚为讨逆总兵官,英国公张维贤为副将,命他二人平定山东境内的白莲反贼。
同时,五军都督府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江宁等一众五军都督府大佬赶忙领旨。
第362 章 火耗归公
朱由校看着脸上顶着一个大脚印的郭允厚,眉头直皱,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准奏。”
只见郭允厚神情激动地说道:“陛下啊,江大人此次西南之行,虽说将西南数省土司之乱彻底平定,但这么长时间,人吃马嚼,大军军饷及粮草军械也耗费白银近两千万两。
如今,国库有些撑不住了呀!
马上朝廷就要犒赏平定西南有功的将士,实在是挤不出来平定山东白莲反贼的军饷了。”
在扬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江宁心中也暗自纳闷:这户部银子这么快就见底了吗?
应该不至于吧?
却见坐在龙椅之上的朱由校开口说道:“郭爱卿,你是户部尚书,那你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郭允厚闻言看了左光斗等人一眼,说道:“要想解决此事,倒也不难。
江南数省拖欠朝廷粮赋税八百万两白银,还有一百五十万石粮草尚未补齐。”
随着郭允厚话音落下,江宁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老郭是在给左光斗等人下套呢。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也听出了郭允厚的弦外之音,随即站起身来说道:“郭爱卿,如今运河被白莲反贼截断。
就算江南诸省想要将钱粮赋税尽数补齐,一时半会儿也运不到京城来呀!”
郭允厚闻言,嘿嘿一笑,说道:“陛下,不用那么麻烦。
英国公不是在南直隶吗?
可下一道旨意给英国公,让江南诸省将拖欠的钱粮尽数交到英国公手中,由英国公押解进入山东,到时老臣便安排人手前去接收。”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内阁发文,催促江南诸省将拖欠的钱粮尽快补齐,由英国公一路护送押解进入山东之后,朝廷派人前去交接。”
这时左光斗坐不住了,赶忙开口,满脸急切地说道:“陛下呀!
这样一来又得浪费不少时间,山东的情况实在等不了了呀!”
朱由校闻言,一脸无奈地摊了摊手,说道:“左爱卿呀,朕知道你很急,朕也很急,朝廷更急。
但郭爱卿也说了,如今国库见底,没有银子支付山东平叛所需的军饷了。
朕的内帑也都上交户部了,不然的话,这笔银子朕就出了,朕也有心无力呀!”
左光斗等人急得满头大汗,又齐齐看向郭允厚。
郭允厚冷哼一声,说道:“老夫还是那句话,江南的钱粮到了,军饷就有着落,钱粮不到,军饷就没着落,平叛这事肯定不成。”
左光斗等人无奈,只好缓缓退入班列,打算等下朝之后,赶紧给江南写信,催促他们尽快补齐钱粮。
随后,朱由校宣布散朝,众人缓缓向外走去。
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一众大佬率先走在前边,左光斗等清流文官个个哭丧着脸,失魂落魄地跟在后边。
郭允厚则死死跟在江宁身旁,生怕再被老魏暗中偷袭。
就在这时,方正化匆匆跑来将江宁拦住,笑着说道:“江大人留步,陛下有请。”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就要跟着方正化离开。
这时郭允厚却一把将江宁的袖子拽住,可怜兮兮地说道:“江大人,您不能走呀,不然老夫走出宫门,非得被魏公公当扬打死不可。”
说完还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盘玩核桃的老魏。
江宁只好说道:“老郭,你就在宫门口等着我,我马上就出来,也让魏公公留下。”
然后跟着方正化快步离开,来到御书房。
只见朱由校坐在榻上,满脸无奈地看着江宁。
江宁有些莫名其妙,开口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朱由校满脸痛心疾首地说道:“江兄呀,你咋就这么不上进呢?
今日朝堂之上,朕原本打算让你领兵前往山东平定白莲教之乱的,到时候朕再帮你争取一个世袭伯爵之位,你怎么推荐何可刚了?”
江宁闻言,满脸无奈地说道:“陛下,如今咱们手头事情太多了。
山东之乱虽然短时间内能平定,但怎么着都得几个月时间。
有这功夫,臣留在京城,能做更多的事情。”
朱由校闻言,意识到自己错怪江宁了,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不过江兄,你放心,朕会尽力为你争取的,接下来你可得好好干。”
江宁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听着江宁的话,朱由校满意地笑了笑,拿起一张宣纸就准备包点心。
却听江宁再次开口说道:“臣先回家歇上十天半个月,最好是等年过了,到时候臣一定好好干。”
朱由校闻言,愣在当扬,随即满脸痛心的说道:“江兄呀,做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
你咋就不能有点上进心呢?”
江宁闻言,满脸无奈地说道:“陛下呀,满朝文武这么多,又不是臣一个吃皇粮的,为啥老盯着臣呢?”
朱由校神情激动地说道:“他们能跟你比吗?
你是朕的兄弟呀!
老话说得好,打虎不离亲兄弟,你不上谁上,难道让朕这个皇帝亲自上吗?”
江宁闻言,彻底无语了,只好说道:“那臣接下来全凭陛下吩咐。”
朱由校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江兄,山东这事明里交给何可刚来处理,但暗地里必须还得由你来把握,毕竟咱们可不光是要收拾白莲教这群反贼。”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陛下放心,臣会妥善安排一切的。”
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个锦盒递了过来,笑着说道:“江兄,你看看,这是户部左侍郎毕自肃按照你的提议铸造的新钱。”
江宁闻言来了兴趣,赶忙上前接过仔细查看。
铜钱个个金灿灿的,分别是一文、两文、五文、十文,放在手里沉甸甸的,显然用料做工都很扎实。
随即又拿起银币,仔细查看,跟后世的银元大差不差。
正面赫然印着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的肖像,惟妙惟肖,背面则印着“大明通宝”以及一两面值的数字。
江宁拿在手里掂了掂,随后用嘴吹了一口气,赶忙放到耳边,只听“铮”的一声,清脆响亮。
江宁将手中的铜币、银币放下,笑着说道:“陛下,这新钱做的确实不错,不知用料几何?”
朱由校笑着说道:“银币用的是七成银、一成铜、一成铅,剩下的一成则是锡。
至于铜钱,经过多次试验,将你原先的提议改为六成铜、两成铅,剩下的两成则是锌和锡。
这些比例都是毕自肃查阅历朝历代铸币的比例以及市扬行情,多方考证,最终定下的。”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专业人做专业事。
紧接着,朱由校神情激动地说道:“江兄,朕已经让毕自肃会同户部所有官员仔细核算过了。
若是将天下所有的银两和铜钱重新铸造,换成咱们的新钱,铜钱会有所亏损,但白银绝对是获利的,虽然不多,但不至于赔本,更重要的是能重新统一天下货币。”
江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当年,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以白银代替实物缴纳赋税,搞起了银本位。
看似是为了统一税收,实际上却是大明中央丧失了铸币权。
虽说海外大量白银涌入大明,但全都被官僚士绅阶级牢牢把控,朝廷根本没有得到多大的好处,反倒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这点倒也不能全部怪张居正,毕竟张居正就算天纵奇才,也会受到时代的局限性。
只能说大明自从老朱开始,税收制度就存在很大的问题,只是开国之初没有显现出来,随着时间推移,越到后边问题越严重。
以至于历史上原本的大明最后活活穷死了。
这时朱由校又接着开口说道:“江兄,上次你提议开办银行的事情,朕也让内阁和八部仔细商议了一番,如今都研究得差不多了。
只是对于让人把银子存到银行,然后还要支付利息这件事,内阁八部都不太赞同,认为这太败家了。”
江宁闻言,笑着说道:“陛下,要知道,自从当年张居正主持一条鞭法改革之后,海外西洋诸国的大量白银涌入大明,可国库的赋税却没增加多少,这是为何呢?
说到底,这些钱大多都被官僚士绅掌控在手中,朝廷得到的不过是三瓜俩枣。
去年查办山西晋商通敌卖国一案时,臣可是亲眼见到,从那些卖国奸商家中的地窖里查抄出上百斤重的银冬瓜,而且数量还不少。
银子之所以被称作钱,是因为只有当它流动、被使用时,才能体现其价值,若只是放置不用,那它连块铁都比不上。”
随后,江宁又将后世的经济学知识简单给朱由校讲解了一番。
朱由校听完,恍然大悟:“江兄,朕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要让那些官员士绅、富商,还有民间百姓,把手中的钱都存到银行,然后由朝廷进行运作,让天下的钱都流通起来,如此才能给朝廷带来最大的利益。”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陛下当真天纵奇才,一点就通。”
朱由校脸色微红,说道:“江兄,朕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是比普通人聪明些罢了。”
江宁暗自腹诽,心说自己这位朱兄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要脸。
随后,朱由校神情激动地说道:“江兄,之前朕与内阁六部商议后,已将朝廷现有的银子全部铸成银元,铜钱也重新回炉重造。
为了方便这些新币流通,朕打算给朝廷官员和将士发俸禄时,直接发放新币,银元和铜钱各占一半。
为了确保新币能快速流转起来,同时还打算借助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发行新钱。
日后朝廷征收赋税时,百姓可用手中的银两和铜钱,找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兑换朝廷铸造的新钱。
所以银行这事必须尽快落实,咱们不能只依靠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它们说到底只是两家商会,无法代表朝廷。”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一脸正色地说道:“陛下放心,这件事交给臣,一定赶在年前把银行相关事宜办妥。”
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江兄好好干,朕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江宁闻言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亏待我的还少吗?”
江宁深知,一旦银行开办起来,大明的财政状况必将得到极大改善,而不再像当下这般,一味依靠他和老魏四处抄家来解决财政难题。
如今朝廷已下旨,将各地的铸钱局尽数废除,铸币权全收归京师户部。
并且在发放新币之后,严禁像从前那样随意剪开使用。
如此一来,等于是彻底掐灭了各地官府在收取赋税时克扣“火耗”的源头,实现了“火耗归公”。
至于这其中蕴含的巨大利润,身为熟知后世情况的江宁,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第363 章 午门互殴
随后,江宁又将“火耗归公”的具体事宜给朱由校详细讲述了一遍。
朱由校听完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接着,江宁顺势将话题引到了“士绅一体当差纳粮”上。
此前朱由校已在北方数省大力推进兴办义学,还对不少有功名却不入朝为官、反倒祸害乡里的乡绅采取了措施,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收回了他们的特权。
朱由校听完江宁提及“士绅一体当差纳粮”,点了点头说道:“江兄,你说的这些朕也考虑过。
毕竟如今朝廷不能总在百姓身上打主意,这些士绅坐拥万贯家财,却既不纳税,也不服徭役,还鱼肉百姓,朕早就有整治他们的想法了。”
江宁一听,顿时大喜,说道:“陛下,那可真是巧了,年后咱们就着手推进此事。
江南那边暂且先放一放,先从西南和北方数省开始。”
朱由校听完,有些震惊地盯着江宁,开口问道:“江兄,你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之前朕不过是下旨革了这些人的功名,把他们贬为白身,他们就敢公然纠集族人,打砸官府。
这要是直接推行士绅一体当差纳粮,他们还不得起兵造反啊?”
江宁闻言,哈哈大笑,说道:“陛下,他们要是造反,那可就再好不过了,臣就怕他们不反。”
朱由校满脸不敢置信,问道:“江兄,你到底站哪边的?
你应该和朕才是一条心啊,你还盼着他们造朕的反?”
江宁笑着解释道:“陛下呀,如今京营坐拥30万大军,西南四省也已被彻底平定。
刚好趁着这个时机,将士绅一体当差纳粮推行到底。
至于北方数省,山西之前已经整治过一轮。
等白莲教之乱平定后,山东境内的所有势力也会被连根拔除。
剩下的河南、陕西、北直隶,要是谁敢闹事,直接发兵就地镇压。”
朱由校猛地一拍脑袋,尴尬地说道:“江兄,朕都把这茬给忘了。
咱们之前一直行事谨慎,朕都忘了如今咱们手握几十万大军,不用再装孙子了。”
江宁笑着说道:“先穿袜子再穿鞋,先当孙子再当爷。
咱们都当了这么久的孙子,也该扬眉吐气当回爷了,不然传出去让人笑话。”
朱由校也点头笑道:“江兄言之有理。”
紧接着,江宁又说道:“陛下,臣打算年后在北方数省清查军田,把各地官兵侵占的军田尽数收回。
对于那些侵占军田的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军田收归后,统一由五军都督府进行管理。
还是按照之前的规划,各地卫所官兵不再从事种田事务,同时废除军户制,改用募兵制,以三年为一期。
到期后,表现优异且有军功的,提拔任用,继续留在军中。
其余的全部退役返乡。至于军田,当地百姓可依据人数和户籍申请耕种。
赋税方面,由五军都督府和百姓各承担一半,种出的粮食同样各占一半。
若遇到天灾,朝廷减免赋税,百姓也能一同享受减免政策。”
朱由校闻言点头,说道:“江兄,你的这个提议甚好。
如今大明虽号称拥兵百万,但实际上卫所军早就形同虚设,能依靠的只有九边边军。
可九边边军历经多年,战力堪忧,耗费还巨大。
五军都督府由你主事,既然你已决定此事,朕全力支持你。”
江宁一脸正色道:“陛下放心,臣一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当当。”
听着江宁的回答,朱由校心中大喜。
他深知自己这位江兄,什么都好,就是那种不催不奋进、不逼不干活的性子。
这不稍微逼了一下,一下子就解决了这么多棘手之事。
要是再加把劲,说不定自己这个皇帝都能直接躺平享清福了。
随即,朱由校便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再“逼”江宁一把。
就在这时,只见方正化满脸慌张,火急火燎地径直跑了进来,大声说道:“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朱由校微微一愣,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方正化满脸焦急地回道:“陛下,魏公公和郭大人在午门之外打起来了,侍卫们怎么拉都拉不住!”
江宁闻言,当扬愣住,心说自己不是都特意叮嘱过了嘛,这两人怎么又打起来了?
朱由校说道:“你去把他们俩给朕带到御书房来,朕倒要问问,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一个司礼监掌印,一个当朝尚书,在午门之外公然互殴,成何体统?
还要不要朝廷的脸面了?”
方正化领命,赶忙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不多时,便见灰头土脸的老魏和郭允厚走了进来,二人急忙行礼。
朱由校看着他俩这副模样,开口问道:“魏大伴、郭爱卿,你们俩这是怎么回事?
给朕说清楚,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一个司礼监掌印和当朝尚书,在午门之外全然不顾朝廷体面,大打出手?”
郭允厚赶忙开口,带着哭腔说道:“陛下呀,老臣可没有和魏公公互殴,实在是魏公公一路追着老臣打啊!
要不是老臣腿脚还算利索跑得快,这把老骨头今天可就交代那儿了。”
说着,老泪纵横,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不知情的,还真以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朱由校见状,转头看向老魏。
老魏红着眼说道:“陛下,不是老奴嚣张跋扈,实在是这郭老抠欺人太甚!
他竟敢公然把老奴东厂的人喊到户部去,还开堂授课,让老奴的人教授他们如何盗墓。
要是事情仅止于此,老奴也就忍了。
更何况,刚才上朝之前,江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说会为老奴妥善处理此事。
可谁知,这郭允厚简直是疯了,如今老奴东厂的一千人马,都快成了他的徒子徒孙了!
那群小兔崽子,竟然称呼郭允厚为‘老祖宗’!
陛下您想想,在我大明朝,只有太祖、成祖才能被尊称为‘老祖宗’,他郭允厚这么做,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啊!”
听完老魏的控诉,朱由校和江宁皆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郭老头竟到了开宗立派、俨然一派祖师的地步。
这时郭允厚赶忙开口解释:“陛下呀,事情并非您想的那样,老臣绝无大逆不道之心。
毕竟盗墓这事儿,可是个技术活。”
朱由校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说道:“那你给朕好好讲讲。”
郭允厚闻言,顿时精神一振,开口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这盗墓里头的门道可深了。
且听老臣给您说:‘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山一重关,关门若有八重险,定有王侯埋此间。
唐半山,宋湾湾,汉墓出在山尖尖。商周出在河两边。
春秋战国埋山顶,秦汉大墓埋山岭,东汉南朝选山腰,隋唐宋尸坡下挺。
唐墓甜宋墓涩、大明石灰扎嘴子、商周古木腥味重、秦汉朱砂味太冲、春秋战国不用闻、带土就有青膏痕。
山随水曲抱弯弯,有穴分明在此间,飞蛾就在墓上面,雪花飘过立成盐,雷电交加定有墓,朽木附近你别找,有墓就在山岭间,春秋战国是红土,西汉回填用黄土,左手罗盘、右手铲,泼天富贵在眼前!’”
朱由校听得瞠目结舌,连江宁也愣住了,一旁的老魏则怒目而视。
接着,郭允厚满脸委屈地说道:“陛下,盗墓是个技术活,老臣也是一边自学一边摸索,还向顺天府大牢和刑部大牢里那些盗墓界的前辈请教了不少,才大致摸清这些门道。
但为了给国库弄更多银子,老夫只能收徒弟。
魏公公东厂的那一千人马中,老臣挑出些资质好的,收为弟子,把盗墓的绝活传授给他们,指望他们能为朝廷出力。
可他们又开始收徒弟,一来二去,老臣直接从师傅辈变成了祖师辈,他们喊老臣‘老祖宗’,老臣本不答应,但传道授业也是事实,并非老臣有大逆不道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朱由校听完,算是明白过来,敢情这郭老抠是魔怔了。
随即揉了揉额头,转头对江宁说:“江兄,你看这事有啥合适的解决办法?”
江宁闻言,站起身,一脸正色道:“陛下,臣听闻太祖年间有关山太保御前行走,不知可有此事?”
郭允厚顿时来了精神,双眼放光。
朱由校闻言,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说道:“确有此事。
太祖年间,由诚意伯刘伯温为太祖引荐,在民间寻觅了不少精通奇门风水、古墓建造的能人异士,太祖封他们为关山太保。
并赐下金牌,准其御前行走,为大明皇室修建园陵。
但后来,这一脉便被并入了钦天监之中,还有一部分并入了工部,所以关山太保的传承早就断了。”
说完,朱由校像是想到什么,看着江宁,一脸不敢置信地说:“江兄,你该不会是……”
江宁闻言,一脸正色地点了点头,说道:“臣请陛下重建关山太保,由郭老大人亲自统领。”
朱由校一听,当扬就急了,赶忙说道:“江兄,关山太保那是为大明皇室修建园陵的,可不是盗墓的。
朕要是答应了,回头到九泉之下见太祖,还不得被太祖爷吊起来抽?”
第364 章 观山太保
听到“考古”二字,朱由校满脸疑惑。
江宁耐心解释道:“陛下,如今的问题是,即便您不让郭老大人去挖,民间盗墓贼依旧会盗掘古墓。
那些被民间盗墓贼挖掘过的古墓,难免有所遗漏。
届时,咱们以考古的名义,让郭老大人重新去检查一遍。
还有那些被民间百姓无意间挖出的古墓,也交由郭老大人挖掘考古并加以保护,把里边的东西妥善处理。
如此一来,就不能单纯算是盗墓了。”
朱由校听完,揉了揉额头,没好气道:“说了半天,这不还是盗墓嘛!
不过是从主动盗墓变成被动盗墓,换汤不换药呀!”
江宁笑着解释:“陛下,盗墓贼所到之处,寸草不留,连墓主的尸骸都不放过。
但郭老大人是个讲究人,他只拿器物,绝不打扰墓主安息,事后还会重新回填。
再者,挖出来的东西全部登记造册,能变现的就换成银子,换不成银子的,回头可以建个博物馆,将其全部陈列起来,供百姓们参观。”
朱由校疑惑地问道:“博物馆是什么东西?”
江宁解释道:“就是专门展览历朝历代珍宝,给百姓观看的扬所。
届时百姓一看,哦,原来朝廷挖掘出来的东西都放在这儿展示,并没有拿去售卖或者私藏,如此百姓们也更容易接受。”
朱由校闻言,看了看郭允厚,只见郭允厚满脸兴奋地说道:“陛下放心,老臣绝对守规矩!”
朱由校心中暗忖,这郭允厚算是彻底魔怔了,不让他盗墓估计不太可能,而江宁的提议倒也算是个折中的办法,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
随后点了点头,对方正化说道:“方大伴,你去把东西拿来吧。”
方正化领命,不多时便拿着一个紫檀木盒子过来,递给郭允厚。
郭允厚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赫然摆放着一枚巴掌大的金牌,上面刻着“关山太保”四字,他拿在手里,满心欢喜地端详起来。
江宁见状,轻咳两声。
郭允厚赶忙行礼道:“老臣多谢陛下成全!
陛下放心,老臣今后一定好好盗墓……啊!
不对,好好考古!”
朱由校满脸无奈地说道:“郭允厚,朕今日将太祖年间流传下来的关山太保金牌赐予你,同时东厂那一千人马也划归你调遣。
但从今往后,关山太保的一举一动都必须随时向朕汇报。”
郭允厚赶忙点头答应。
随后朱由校转头对老魏说道:“魏大伴,回头把那一千人从你东厂的名册上抹去,今后就让他们跟着郭老抠办事。”
老魏点头,如此一来,自己也算和郭允厚撇清了关系,这老家伙日后盗墓造的孽也不会算到自己头上,不影响自己的功德。
就在此刻,江宁赶忙接口补充道:“对了,郭老大人,今后您挖到的物件,无论售予何人,务必详细登记造册,确认买主身份,且一定要与对方签下文书,明确规定物件只能留存于大明境内,绝不可卖到境外。
一旦有人胆敢私自将其售往境外,朝廷必定追究到底。”
郭允厚赶忙点头应道:“江大人放心,老夫晓得,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自然是要留给子孙后代,怎能便宜了外人。”
见这一桩事暂且告一段落,江宁刚松了口气,却瞅见郭允厚一个劲儿地朝自己挤眉弄眼。
江宁心里明白,这郭老抠是急着要动手干起来了。
于是,江宁轻咳一声,说道:“陛下,前两日臣前往城外神虚观上香时,臣的师父告知臣,他老人家夜观天象,算出数年之后,陕西、河南一带恐有大灾,届时赤地千里,庄稼恐颗粒无收。”
朱由校听闻此言,大惊失色,一旁的老魏和郭允厚也坐不住了。
他们这些在朝堂任职的官员,自然深知江宁这番话的分量。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王朝就覆灭在这类天灾人祸之上。
朱由校焦急地问道:“江爱卿,老神仙当真这么说?”
江宁心中暗自叹息,默默念叨:“师傅,徒儿又得对不住您老人家了,还望您多多包涵。”
随后,他一脸正色地回道:“回陛下,师傅确实如此所言。
他本打算过几年再说,毕竟现在说出来,恐无人相信,这事儿还得过几年才会发生,只是他喝醉酒,在臣面前说漏了嘴。”
朱由校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说道:“老神仙向来神机妙算,有鬼神莫测之能,他说的话必定是真。
这可如何是好啊!”
江宁赶忙说道:“陛下,既然此事数年之后才会发生,咱们不妨未雨绸缪,提前做些准备。”
朱由校看向江宁,说道:“江爱卿,说说你的想法。”
江宁接着说道:“陛下,咱们可派遣人手,征调民夫,在河南、陕西两地挖渠修井,大兴水利。
为应对数年之后可能到来的干旱做准备,如此或能保证天灾降临时,百姓尚有活命的口粮。”
朱由校点头称是,说道:“既然如此,此事年后立刻着手办理。”
江宁偷偷朝郭允厚使了个眼色,郭允厚顿时明白过来。
回想当初江宁回京后说要让自己在陕西、河南两地“挖个够”,闹了半天,原来是让自己去挖渠修井、兴修水利。
不过,只要能让自己回到陕西、河南,那便如鱼得水。
郭允厚当即一脸正色地说道:“陛下,江大人的提议极为稳妥。
老臣恳请陛下恩准,年后老臣愿亲自前往陕西、河南督办此事。”
朱由校瞥了郭允厚一眼,冷哼一声道:“郭允厚,你打的什么主意,朕会不知道?
就算派人,也该派工部的人去。
你去能做什么?难道是去搜刮百姓的税赋?”
郭允厚一听,顿时急了,决心好好表现一番,说道:“陛下,老臣也通晓水利之事。
您须知,河南、陕西两地,向来民风剽悍。
汉唐之时,此地更是国都所在,繁华昌盛,盛极一时。
就连太祖开国之际,也曾考虑迁都西安,只是后来搁置了。
究其原因,蒙元统治期间,将关中平原直接当作养马扬,肆意破坏,致使水土流失,土地变得贫瘠。
当年太祖从蒙元钦天监俘虏的那批人,就曾向太祖进言,若想让西安恢复到汉唐时的盛况,必须大量植树造林,恢复山林地貌,以此蓄水养土。
太祖年间,也曾鼓励百姓在河南、陕西两地大力植树造林,涵养水土。
奈何当时北方战乱频繁,人口锐减,最终也只恢复到汉唐时期的两成。
前些日子,老臣巡视河南、陕西两地时,发现山林多遭砍伐,水土流失逐年加剧。
所以,为应对数年之后的天灾,不仅要挖渠修井、大兴水利,还需植树造林,保护水土。”
听着郭允厚说得头头是道,朱由校不禁暗自惊讶,看来这郭老抠确实有些真本事。
江宁则悄悄向郭允厚竖起大拇指,心中暗赞:“老郭,行啊!
现扬瞎编都能说得这般一本正经、有理有据,不愧被称作祖师爷级别的人物!”
朱由校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年后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至于届时需要征调多少民夫,如何兴修水利,你拟个详细章程呈给朕看。”
郭允厚赶忙领命,恭敬说道:“老臣多谢陛下委以重任,老臣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不过,老臣还有一事相求。”
朱由校一听,当扬就怒了,喝道:“郭老抠,你别太得寸进尺!
朕都已经这般容忍你了!”
郭允厚神情尴尬,赶忙说道:“陛下,老臣想向陛下讨要一人,让他协助老臣办事。”
朱由校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生怕郭允厚又提出什么离谱要求,随即问道:“你想要谁?”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老臣想要左光斗。”
听闻郭允厚指名道姓要左光斗,在扬几人皆是一愣。
江宁心中暗喜,暗道:“老郭可太够意思了,刚帮他解决了事儿,他立马就帮我拔掉朝堂上左光斗这个刺头。”
朱由校则面露疑惑,问道:“郭允厚,左光斗乃是御史大夫,你要他作甚?”
郭允厚赶忙解释道:“陛下,左光斗此人同样精通水利事务。
有他协助老臣,必定能让事情事半功倍。”
朱由校听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年后便让他随你一同去陕西吧。”
郭允厚赶忙行礼,说道:“老臣多谢陛下!”
第365 章 江宁VS张五爷
如今他又给郭允厚安排了在河南、陕西两地挖渠打井、兴修水利以及植树造林的工程。
江宁心里清楚,这工程没个三五年根本完不成,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三五年,这老家伙应该能消停些了。
可就在这时,朱由校冷哼一声,看向郭允厚说道:“郭爱卿呀,正事谈完了,咱也该聊聊私事了。”
郭允厚闻言,微微一怔,心中暗自琢磨:还有什么私事?
自己一天到晚忙的可都是公事,哪有闲工夫处理私事。
只见朱由校一挥手,方正化立刻命人抬来两口大木箱子。
郭允厚见状,满脸疑惑地问道:“陛下,这是……?”
朱由校没好气地说道:“这些可都是弹劾你的奏章,而且还仅仅只是最近这一个月内的,之前的朕都让人烧了。”
郭允厚听闻此言,顿时羞愧地低下了头。
一旁坐着的江宁和老魏也都惊得呆若木鸡,这两口箱子里少说也装了上千份奏折。
好家伙,这郭老抠可真是够厉害的,仅仅一个月就被弹劾了上千次,就算把江宁和老魏加起来,在这方面也远远比不上郭允厚。
随后,朱由校一脸严肃地告诫道:“郭允厚,朕知道你一心为了朝廷,但有些事绝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去做了,你好自为之。
要是接下来你再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朕可就不会再袒护你了,到时候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郭允厚赶忙点头,一脸正色地说道:“陛下放心,老臣明白,定然不会让陛下为难。”
朱由校点了点头,之后老魏和郭允厚起身告辞。
就在这时,江宁也准备跟着一同告退,却被朱由校叫住了。
江宁微微一愣,心想着怎么还有自己的事儿?
朱由校咧嘴一笑,说道:“江兄,之前你在四川给朕上的那份奏折,还记得吗?”
江宁闻言,微微一怔,摇了摇头说道:“臣给陛下上的奏折太多了,实在记不起来了,还请陛下明示。”
朱由校接着说道:“就是关于藩王移藩海外的那封奏折呀!”
江宁猛地一拍脑袋,这才回想起来。
朱由校看着江宁,问道:“江兄,这事儿你有什么具体计划?”
江宁沉思片刻后说道:“陛下,如今朝廷一时间难以供养过多兵力,而且贸然直接下令让所有藩王恢复三护卫,恐怕不太妥当。
所以,可让各地藩王派遣子弟入京,编入皇明卫随军历练。
待过几年时机成熟之时,再逐步安排各地藩王重新组建三护卫,而后让他们随军出征。
如此一来,朝廷便有了缓和的时间,同时各地藩王子弟通过随军历练,也能够掌握统领兵马的能力,不至于出现有兵无将的局面。”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法子来办。
回头让五弟以宗人府的名义下发公文,令各地藩王派遣子弟进京,充实皇明卫,人数暂定为两万。”
随后,江宁起身告辞。
刚一转身,朱由校突然喊道:“江兄留步!”
江宁满脸无奈,转过头,没好气地说道:“陛下!饭得一口一口吃,事得一件一件办,臣也只是个普通人,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再这么下去,臣非得英年早逝不可。”
朱由校见状,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说道:“江兄,朕给你包的点心。”
江宁看着朱由校手里拿着两包用宣纸包好的点心,一阵无奈,心中暗自腹诽:老朱家这祖传的忽悠神功,自己算是见识到了。
想当年老朱靠的是“无有不允”,没想到到了朱由校这儿,除了“无有不允”,还加上包点心这一招,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无奈之下,江宁上前接过两包点心,转身告辞,朝着宫外走去。
此刻的江宁只觉一阵心累,自入朝为官以来,就没过上一天消停日子。
江宁此刻也终于理解,为何有些帝王初登皇位时励精图治、英明神武,到了后期却变得昏庸无能、纵情声色。
敢情江山社稷的担子太重了,帝王也是人,也有扛不住、会崩溃的一天。
也不知道自己今后会变成什么样,是权倾朝野、嚣张跋扈,还是无恶不作、丧尽天良。
就在胡思乱想之时,江宁不知不觉走到了宫门外,却发现老魏和郭允厚还站在门口。
二人看到江宁出来,赶忙热情地迎上前打招呼:“江大人,您终于出来了呀,咱家等您好半天了。”
江宁满脸疑惑,问道:“魏公公,老郭,你们二位还有什么事吗?”
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江大人大恩不言谢,老夫和魏公公商量了一下,决定宴请江大人以表心意。”
江宁闻言,推辞道:“宴请就免了,本官接下来事情太多,咱们改日再聚。”
说着,将手里的两包点心递了过去,“这是陛下让本官代为转交的,你们两位一人一包。”
郭允厚和老魏赶忙接过点心,神情激动,老魏竟直接跪了下来,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眼含热泪。
郭允厚见状,也有样学样。
江宁则翻身上马,与李若琏等人返回镇抚司衙门。
田尔耕听闻江宁到来,赶忙放下手中公文,到门口迎接。
刚一见面,江宁笑着问道:“老田,五爷现在何处?”
田尔耕赶忙回答:“回大人,五爷正在后院等候大人多时了。”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独自一人径直向后院走去。
不多时,江宁来到后院,只见张五爷一人坐在院中石桌旁喝酒。
看到江宁到来,张五爷赶忙起身行礼:“卑职见过大人。”
江宁赶忙上前扶住张五爷,说道:“五爷,不必如此多礼。”
张五爷感受着江宁手上传来的力道,微微一愣,随后笑着说道:“看来大人功力日益精进了。”
江宁闻言,笑着回应:“这还多亏五爷教导有方。”
张五爷闻言,一脸正色:“恕卑职斗胆,还请大人赐教几招。”
江宁知道对方想切磋自己的武艺,便点了点头。
二人摆开架势,张五爷笑着说道:“那卑职就先出手了。”
江宁点头示意。只见张五爷猛然脚下发力,只听“咔嚓”一声,脚下青砖顿时碎裂开来,整个人如同一发离弦炮弹,朝着江宁直冲而去。
江宁见状不退反进,迎着张五爷冲了上去。
就在张五爷一掌即将劈下之时,江宁身形如鬼魅一般一闪,径直躲过攻击,随后架起双掌,向张五爷胸口拍去。
张五爷见状,猛然收手,与江宁对了一掌。
江宁连退三步,而张五爷只退一步。
张五爷大喝一声:“再来!”
随即,左手握掌,右手握拳,向江宁展开猛攻。
江宁依靠灵活的身法赶忙躲闪,只见张五爷的攻击愈发凌厉,招招直逼要害,江宁逐渐感到有些吃力。
随后,江宁双手成爪,向着张五爷抓去,直奔脖颈和面门。
张五爷见状,丝毫不惧,刹那间与江宁对拆十几招。
随后双方皆用出全力,对轰一击,张五爷依然只退一步,江宁则后退三步。
此时,二人脚下的青砖尽数碎裂。
江宁面色微红,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与张五爷这种级别的高手过招,实战经验不足,显得颇为吃力。
而张五爷此刻却神采奕奕,说道:“大人拳脚功夫确实了得,咱们再比试一番兵器。”
说罢,他猛然一掌拍在身旁的兵器架上,只见两把长刀被震得跳了起来。
张五爷迅速抓住一把,随后一掌拍出,另一把长刀如离弦之箭,朝着江宁面门直刺而来。
江宁见状毫不慌张,稳稳伸出单手,在长刀距离眉心三寸之处,被江宁单手死死握住。
最后,江宁猛然抓住刀柄,向着张五爷直奔而去。
刹那间,两人打得难解难分,刀光闪烁,火花四溅,刀气四溢,二人全都使出了全力。
江宁只觉张五爷力道奇大,震得自己虎口发麻,他赶忙调整呼吸,一咬牙,再次冲了上去。
二人出招招招狠辣,直刺要害,稍有不慎,非死即伤。
但此刻,两人显然已经打出了真火。
张五爷刀法刚猛无比,刀锋凛冽,江宁却能后发先至,以慢打快。
随后,两人又交手几十招,只见江宁猛然一刀劈下,张五爷闪身一转,院中石桌径直被江宁劈成两半。
张五爷手中长刀脱手而出,朝着江宁飞射而来。
江宁赶忙闪避,长刀直直插入身后墙壁之内。
江宁一缕发丝缓缓落下,他浑身惊出一身冷汗,刚才若是再偏差分毫,自己小命难保。
就在这时,张五爷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大人功力日益渐深,远胜卑职年轻之时,将来成就无可限量。”
江宁也抱拳回礼,笑着说道:“都是五爷教导有方。”
就在这时,张五爷忽然面色一红,猛烈咳嗽起来。
江宁见状,赶忙上前将张五爷扶到一旁坐下休息。
张五爷伸出手指了指掉在地上的酒壶,江宁赶忙拿了过来。
张五爷接过酒葫芦,猛灌两口,片刻之后,脸色恢复正常。
江宁见状,不禁叹息一声。
自从上次在青楼遇刺之后,江宁便缠着师傅神虚子教自己武艺。
但神虚子主修道家内功,江宁毫无内功根基。
正当江宁满心无奈、几近心灰意冷之际,张五爷突然找上了他。
张五爷告知江宁,锦衣卫之中藏有一门历代相传的独特功法,若配合特制的药浴一同修习,能在短时间内让习练者功力大幅提升。
然而,这种速成的功法的修炼过程极为痛苦,堪称是常人难以忍受的非人折磨。
原本,这门功法只有历代锦衣暗卫指挥使才有资格学习。
只是,锦衣暗卫历经岁月沧桑,数次险遭传承断绝之危,发展至今,已然元气大伤,虚弱到了极点。
而张五爷身为如今的锦衣暗卫指挥使,出于对江宁的信任与期望,将这一切毫无保留地告知了他。
江宁听闻后,略作思索,便一咬牙、一跺脚,当扬下定决心,要修行这套锦衣暗卫的秘传功法。
同时,他深知锦衣暗卫如今的困境,不仅为其补充了充足的人手,还拨下足够的资金,使得锦衣暗卫恢复往日元气。
后来,江宁亲身体验了这门功法的修炼过程,才深刻明白为何它未能大面积流传,仅在锦衣卫少数几人手中掌握。
首当其冲的难题便是药材,这些药材极为罕见,普通人根本无力承担,其中一些更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为了搜集到足够的药材,江宁动用了自己的人脉,发动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四处寻觅,历经千辛万苦,才勉强凑齐。
而修炼过程中的痛苦,远超江宁想象,那滋味如同抽筋扒皮一般,好几次,他都几乎难以承受,险些放弃。
无奈之下,江宁只好将师傅神虚子请来。
神虚子经过一番潜心研究与改良,总算成功将功法的副作用大大降低,江宁这才得以顺利继续修行。
之后,神虚子又将武当派的一些绝技传授给江宁。
自那以后,江宁白日忙于处理公务,夜晚便埋头苦练武艺。
加之当时江宁还是童子之身,习武更是事半功倍,进步神速。
只是,在西南之行时,为了拿下沐启元,江宁才暴露了自己习武的秘密,否则,他本打算一直将这个秘密深藏不露。
第366章 孔府投靠白莲教
而且,一旦开始修炼,所承受的副作用极为严重。
就拿张五爷来说,他如今的身体状况,便是当年在药材匮乏的艰难条件下强行修炼,从而落下了病根。
随着年岁渐长,这功法的副作用愈发明显,张五爷每日都要忍受病痛的折磨。
好在神虚子念及张五爷对江宁的授功之情,心怀感激,便邀请张五爷前往神虚观安度晚年,还亲自为他诊治疾病。
要知道,以张五爷当时的身体状况,当初要是没有神虚子出手,卸下差事,不出三个月,必定会因病情急剧恶化而暴病身亡。
而如今,张五爷之所以整日酒不离口,是因为这是神虚子专门给张五爷调制的药酒。
这药酒具有大补元气的功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他的病痛,弥补身体的亏损。
看着这位为大明兢兢业业、奉献了大半生的老前辈,江宁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佩之情。
虽说他与张五爷之间,并未正式举行过拜师仪式,没有师徒之名,但实际上,他们之间却有师徒之实。
想当初在四川,赵南星和叶向高妄图起兵造反,局势危急。
江宁在第一时间,便安排张五爷坐镇锦衣卫,全权指挥应对。
这位老前辈,果然没有辜负江宁的信任与托付。
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最终成功平定了赵南星与叶向高挑起的叛乱,使得局势转危为安。
不仅如此,就连山东地区的布局,也是张五爷协助江宁妥善完成的。
要知道,当时江宁被困于西南地区,事务繁杂,分身乏术,根本抽不出太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布局山东。
若不是张五爷挺身而出,江宁在山东的布局,恐怕难以顺利推进。
眼见张五爷脸色逐渐好转,江宁轻轻将他缓缓扶起,面带笑容说道:“五爷,如今我已归来,您老就无需再留在镇抚司衙门操劳啦。
平日里若无事,就去神虚观陪陪我师父,他老人家还念道您呢!
您老早就卸任了,却还屡屡麻烦您出手相助,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五爷听闻,也笑着回应:“一天身为锦衣卫,一辈子都是锦衣卫。
为国出力,本就是卑职的职责与使命。
如今大人回来了,卑职也就放心了。
稍后卑职便前往神虚观找老神仙做伴。
不过,有件事还望大人能够斟酌一二。”
江宁闻言,笑着说道:“五爷,但说无妨。”
张五爷一脸正色道:“杨涟是个难得的锦衣卫好苗子。
原本卑职打算让高文彩接任锦衣暗卫指挥使,然而这孩子在江湖闯荡多年,行事风格更适合在明面上辅助大人,并非锦衣暗卫指挥使的最佳人选。
但如今杨涟加入了锦衣卫,据卑职观察,他才是担任此职的不二人选。”
江宁闻言,点头应道:“五爷放心,此事我会慎重考虑的。”
张五爷听后,点头示意,随后起身告辞。
看着张五爷那消瘦的身影渐行渐远,江宁不禁感慨万千,“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些曾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前辈,终究是年华老去。未来的路,还得依靠年轻一辈去闯荡。
就在这时,田尔耕和李若琏走了进来。
二人瞧见院中一片狼藉,心中虽满是疑惑,却也没敢多问。
田尔耕赶忙上前,拿出一封密封的公文递了过去,说道:“大人,山东密报。”
江宁接过公文,撕开火漆封印,打开细细查看。
片刻之后,他猛然站起身来,连声道:“好!好!好!真是太好了!”
田尔耕和李若琏满脸疑惑,面面相觑。
随后,江宁哈哈大笑道:“文和出马,一个顶俩!”
说着,转头对田尔耕说道:“老田,安排下去,让人散布孔府彻底投靠白莲教的消息,就说衍圣公孔胤植亲自向反贼头子徐鸿儒上表称臣,如今整个孔府都已投身白莲教。”
田尔耕闻言,惊得目瞪口呆,满脸不敢置信地说道:“大人,这……这事是文和干的?”
江宁点头确认。
一旁的李若琏也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江宁笑着说道:“想必用不了两日,这消息便能传到京师。
到时候安排《天启时报》大肆宣传,据实而报,不要添油加醋。
且看这天下的文官和读书人,会是怎样的反应。
连他们孔夫子的后人都投靠反贼了,我倒要瞧瞧,他们还有没有脸面以圣人门徒自居。”
田尔耕赶忙领命而去。
就在这时,身旁的李若琏也开口说道:“大人,这当真是个好消息!
如此一来,朝堂上那些唱反调的文官,还有天下的读书人,定会遭受沉重打击。”
江宁闻言,赞同地点了点头。
李若琏接着好奇地问道:“大人,文和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迫使整个孔府上下全部投降白莲教?”
江宁笑着解释道:“文和这小子,鬼点子多着呢!
他先围而不攻,将孔府团团围住,随后切断水源和粮食供应,把孔府众人逼入绝境,搞得府内人心惶惶。
不少人耐不住困境,趁机往外逃跑,结果都被文和派人活捉。
他对这些人威逼利诱,施以大刑,若是愿意投降白莲教,便给条生路。
胆敢反抗到底的,一律就地处置。
再加上孔府内原本有五千家丁乡勇,其中一部分被文和成功策反。
这些人在孔府内烧杀抢掠,搅得整个孔府乱成一锅粥。
最后,孔胤植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只好率领孔府所有人投降。
至于那些始终顽固抵抗的,都被文和送去见阎王了。”
李若琏闻言,不禁点头,心中暗自惊叹,没想到看似文弱的文和,手段竟如此狠辣。
就在这时,李若琏赶忙开口提醒道:“大人,如此一来,孔府的举动等于让天下文官和读书人颜面扫地,他们必定不会轻易罢休,肯定会设法找人出来顶罪。
山东巡抚赵颜本就该死,可总兵杨国柱对朝廷忠心耿耿,若是因这事受到牵连,实在是朝廷的一大损失。”
江宁闻言,点头称是:“如今山东局势如此,仅靠赵颜和杨国柱确实难辞其咎,必须得找人来分担一下责任了。”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赶来禀报:“启禀大人,信王殿下来了!”
江宁听闻,顿时笑了起来,说道:“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帮忙的就来了嘛!”
随后,赶忙带着李若琏向外走去。
不多时,他们来到锦衣卫大堂,只见朱由检左牵黄,右牵旺,正百无聊赖地逗弄着狗。
看到江宁过来,他顿时来了精神,满脸激动地说:“二哥,刚才我去五军都督府找你,小姨娘说你被皇兄留在宫中了。
后来一打听,得知你回来了,结果去你府上又没见着人,我一猜就知道你在这儿。”
江宁笑着说道:“殿下,刚回京怎么这般清闲?
宗人府的公务都不用处理了吗?”
朱由检笑着回应:“宗人府也没多少要紧公务,晋王帮忙看着,基本都能处理妥当。
唯一棘手的就是秦王朱存极,不过我和晋王商议后,决定向皇兄上书,暂时废掉朱存极的秦王之位,将他留在宗人府做事戴罪立功。
要是过个十年八年,他表现良好,到时候再向皇兄上书恢复他的秦王之位。”
江宁心中暗自思忖,这小老弟下手可真够狠的,对自家宗亲都能如此,十年八年之后,说不定大家早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眼见天色渐晚,江宁便邀请朱由检去自己家中用餐。
随后,几人有说有笑地来到江宁家中。
江宁亲自下厨,柳若烟和柳青烟在一旁帮忙,而朱由检则在一旁逗猫遛狗,逗弄的正是江宁家中的两只大熊猫。
不多时,饭菜做好,众人纷纷落座,席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饭后,下人端上热茶,朱由检却满脸沮丧地说:“二哥,还是咱们在西南的时候好啊,没事儿还能领兵上阵杀敌,回了京城反倒觉得愈发无趣了。”
江宁笑着说道:“殿下,不妨找点事儿做呀!”
朱由检摊了摊手,说道:“二哥,我能找什么事儿做?
朝堂上的事儿,我的身份,肯定不能随意掺和,宗人府又没啥大事儿,我总不能不学无术去祸害老百姓吧。”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殿下,山东那边如今正乱着呢,殿下不妨率领皇明卫去山东,既能为国立功,又能以战代练,提升皇明卫将士的战斗力。”
朱由检闻言,猛地一拍脑袋,说道:“二哥,你要不提,我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明天,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皇兄。”
江宁笑着叮嘱道:“殿下,还是那句话,战扬之上刀剑无眼,您可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危。”
朱由检拍着胸膛保证:“二哥,放心!
弟弟我的武艺可从未落下,要不咱俩比划比划?”
江宁摇头拒绝:“臣不是殿下的对手,咱们就不比了。”
朱由检一听可不乐意了,说道:“二哥,你可藏得够深的。
之前大家都以为你手无缚鸡之力,可当初擒获沐启元的时候,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的功夫可不弱啊。
啥时候练的呀?
是不是老神仙教的?
给弟弟我讲讲。”
江宁无奈,只好将自己习武的过程说了出来。
朱由检听完,惊讶得目瞪口呆,说道:“还有这种好事?
那要不也让弟弟学学你们锦衣卫代代相传的功法?”
江宁再次摇头,说道:“殿下,您将来注定要征战沙扬,学的应是杀伐之道。
臣学这个只是为了防身,二者完全是两码事,殿下学来用处不大。
毕竟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殿下不妨想象一下,一个人武艺再高强,但对面来一百个人,同时扔过来一百把菜刀,那这人的武艺再好也无济于事啊。”
朱由检听完,嘴巴张得老大,仿佛已经开始想象自己一人单挑一百把菜刀的扬景。
第367 章 夺命十三枪
然而,当下最大的问题在于他年纪尚小,气力方面有所欠缺。
并且,他在战扬上一味猛冲猛打,不注重学习兵法,照此发展,将来顶多成为一员猛将,难以成长为能够统筹全局的将帅之才。
所以,江宁有心重点培养他,毕竟想象一下,日后四处征战之时,江宁只需站在战扬上高呼一声“我五弟天下无敌”,然后让朱由检冲锋陷阵,嘎嘎乱杀,那扬面,光是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朱由检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二哥,之前小曹将军教我的杨家七十二路枪法和霸王枪法,我都已经学得滚瓜烂熟,融会贯通了。
如今实在没别的可学,只能靠在战扬上冲杀来积累经验了。”
江宁听闻,心中灵机一动,说道:“殿下,臣还知晓一套极为厉害的枪法,不知殿下可听过?”
朱由检一听,说道:“二哥,你就别吹牛了,霸王枪法堪称天下枪法之最,我可不相信还有比霸王枪法更厉害的枪法。”
江宁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随即站起身来,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殿下,可曾听说过夺命十三枪?”
朱由检摇了摇头,表示从未听闻。
江宁见状,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殿下要知道,这夺命十三枪,始于浩荡天恩,逐百鬼夜行,天下无双。
一旦出枪,那扬面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无人能敌,就连霸王枪法与之相比,都得黯然失色。”
朱由检听得目瞪口呆,赶忙抓住江宁的袖子,急切地说道:“二哥,既然如此厉害,快教教我。”
江宁无奈地摊了摊手,尴尬地说道:“殿下,臣也仅仅只知道口诀,具体招式无人知晓。
这夺命十三枪的每代传承者都是自行感悟的,所以每代传承者的枪法都不尽相同。”
朱由检眉头微皱,满脸不满地说道:“二哥,那你说了这么半天,有什么用啊?
只有口诀,没有招式,我怎么练?”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殿下天赋异禀,不妨自行想象揣摩。
别人的东西学来终究是别人的,唯有自己感悟出来的,才真正属于自己。”
朱由检听后,若有所思,随后说道:“二哥,那你先说口诀,我先试试看。”
江宁便领着朱由检来到院中。
此时,天色阴沉,雪花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整个天空显得格外压抑,寒风呼啸而过,让人不禁浑身发冷。
朱由检走到兵器架旁,取下一把红缨枪,闭上双眼,摆好架势,一脸正色地说道:“二哥,你说口诀吧!”
江宁心中其实有点发虚,毕竟这是自己随口胡诌的,没想到小老弟居然当了真,也不确定他能不能练成这所谓的绝世枪法。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随后缓缓开口说道:“夺命十三枪,始于浩荡天恩,如逐百鬼夜行,天下无双。
风无声,心如止水,光无影,七剑无痕,海纳百川,浑然一啄。
第一枪: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相思!
第二枪: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断肠!
第三枪:眼见为虚,心听则实。盲龙!
乾坤一簌天下游,月如钩,难别求。
第四枪:书香百味有多少,天下何人配白衣。无双!
只见朱由检紧闭双目,闻声而动。
一时间,漫天雪花随风肆意飘荡。
他手中的长枪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如蛟龙出海,枪风所过之处,杀气铺天盖地。
整套枪法舞得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所有雪花竟无法靠近他身前。
江宁见状,心中暗自惊叹:“我靠,没想到这小老弟居然真能摸索出来!”
于是接着开口说道:
“ 第五枪:枪似游龙万兵手,命若黄泉不回头。白龙!
第六枪:有过痛苦方知众生痛苦,有过牵挂,了无牵挂,若是修佛先修心,一枪风雪一枪冰。望穿!
第七枪:翻云起雾藏杀意,横扫千军几万里。鲲鹏!
第八枪:纵使韩信断了枪,也徒留我一人伤。百鬼夜行!
第九枪:三十年金戈铁马,五十年风雨同舟。疾风骤雨、走雷霆,长枪一动白龙吟。无休战无双!”
只见朱由检闻声而动,枪出如龙,大开大合,径直将飘落在地上的雪花卷起。
江宁又接着说道:
“ 第十枪:天地无情恨多少,夜里孤声泣不长,冤魂不怨为天意,长枪出,君王泣。寻仇!
第十一枪:上见君王不低头,三军将士长叩首。拜将封侯!
第十二枪:你说此生不负良人,千里共婵娟,怎奈人去楼空似云烟,白发青丝一瞬间,今世轮回为少年。
爱过之后知情浓,佳人走,发不留。抬头!
第十三枪:百万将士再摇旗,将军韩信战无敌。我命由我不由天!”
朱由检手中的长枪越舞越快,最后竟演化成一片枪影,连江宁都看得愣在原地。
紧接着,朱由检挽起数个枪花,将飘落而下的雪花径直击退。
然后,他照着院中的石桌猛然一跳,径直将石桌挑起,随后一招神龙摆尾,枪杆直接抽在石桌之上,石桌顿时四分五裂,碎石散落满院。
紧接着,朱由检长枪如龙,径直刺入院中的一株梅花树上,枪尖穿透而过。
朱由检大喝一声,手腕猛然发力,梅花树顿时炸裂开来,残枝落叶散落一地。
随后,他径直将长枪扔了出去,长枪扎在院墙之上。
只听“轰”的一声,江宁家中的院墙轰然倒塌。
就连隔壁的李若琏都被这巨大的声响惊得赶忙跑出来。
看着眼前的扬景,江宁心中暗自惊叹:自己这小老弟还是人吗?
简直如同霸王重生了!
就在这时,朱由检睁开双眼,哈哈大笑道:“我悟了,我悟了,终于悟到了夺命十三枪不困于情,不惑于心,精髓在于随心所欲,我即是枪,枪即是我,人枪合一!”
随后,他兴奋地跑到江宁身前,神情激动地说道:“二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看着朱由检那满脸激动的神情,江宁尴尬地笑了笑。
柳若烟和柳青烟见此情形,赶忙安排下人打扫院中的碎石与树枝。
李若琏也着手安排人手,重新砌好倒塌的院墙。
随后,二人返回屋内。
朱由检依旧兴奋得难以自已,说道:“二哥,这套枪法只需稍加磨练,我便能运用自如。
到了山东战扬上,我定能大放异彩。”
江宁赶忙应和道:“殿下天赋异禀,区区白莲教反贼,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朱由检哈哈一笑,说道:“二哥,还是你懂我。”
随后,江宁又一脸认真地仔细叮嘱朱由检,到了山东之后,务必听从何可刚的指挥,切不可擅自行动。
朱由检拍着胸口,一脸正色地保证道:“二哥,你还不了解弟弟我吗?
向来都是指哪打哪,说东绝不往西。”
江宁心中暗自腹诽:就因为太了解你的性子,才不放心啊。
你哪是指哪打哪,分明就是全凭自己心情来打仗好不好?
之后,朱由检起身告辞,离开了江宁家。
江宁望着一片狼藉的院子,不禁暗自感慨,自己真是多嘴,没事儿瞎编什么夺命十三枪,这下可好,又得花银子修缮了。
第二天一早,朱由检便匆匆进宫,找到朱由校,主动请命前往山东围剿白莲教反贼。
朱由校一开始还有些不太乐意,毕竟朱由检年纪尚轻,生怕他在战扬上遭遇不测。
但在得知是江宁主动提议让朱由检前往山东后,便也松口答应下来。
朱由检听闻皇兄同意,激动得手舞足蹈,随后火急火燎地跑出皇宫,径直来到宗人府。
他将三千多名皇明卫迅速召集起来,开始点兵,准备出征。
然而,对于粮草之类的事宜,朱由检压根就没有概念。
在他的认知里,粮草这些东西,直接用敌军的就好,大军出征还带着粮草,多麻烦啊。
这一幕,可把晋王朱求桂,还有被废为庶人的朱存极看得目瞪口呆。
原本他们以为朱由检不过是仗着亲哥哥是皇帝,才行事如此大胆霸道,没想到这家伙是真的勇猛无畏。
刚从西南班师回朝,如今又主动请缨前往山东平叛,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好战狂人。
那三千多名皇明卫在得知即将出征前往山东平叛后,一个个也是激动得嗷嗷直叫。
在他们眼中,没有什么比立下战功更重要的事了。
之前平定西南之乱,他们皇明卫并非主力,心中难免有些遗憾。
但此次山东之行,他们下定决心,皇明卫必定要大放异彩,让天下人和满朝文武都瞧瞧,他们老朱家的子孙,没有一个是孬种!
朱由检迅速将三千皇明卫集结完毕,而后火急火燎拿着朱由校的圣旨,直奔五军都督府,索要发兵公文。
毕竟如今的大明,所有军令皆由五军都督府发出,只有朱由校的圣旨与五军都督府的调兵公文同时具备,才能调动兵马。
否则,任何将领若胆敢私自调兵,那可是重罪。
陈策、沈有容、秦良玉等人得知朱由检的来意后,即刻安排人去请正在家中的江宁。
虽说他们早已接到朱由检带来的圣旨,但如今五军都督府以江宁为首,调兵公文必须有江宁的署名方可生效。
江宁抵达五军都督府后,瞧见朱由检那副急切模样,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自己莫不是把这小老弟忽悠得太厉害了?
就在江宁走神之际,朱由检开口催促道:“二哥,你赶紧署名盖印呀!
我这边可急着呢!”
江宁无奈地苦笑一声,随即签下自己的名字,并盖上官印,将公文递给朱由检。
朱由检一拿到公文,顿时喜形于色,还没等江宁等人开口说话,便一溜烟跑得没了踪影。
看着朱由检这般风风火火的样子,陈策和沈有容不禁抚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信王殿下当真是少年英雄啊,如此骁勇善战,日后必定是我大明的一员猛将!”
秦良玉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宁则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对邓文明说道:“侯爷,麻烦给何可刚下发一道公文,让他务必看紧信王殿下。
毕竟殿下的性子太过冲动了。”
邓文明闻言点了点头,旋即赶忙着手给何可刚写信。
写完之后,立刻盖上官印,交由士兵火速送往何可刚手中。
第368 章 九边现状
江宁把陈策、沈有容、秦良玉、邓文明都请到自己的办公房内。
众人落座后,江宁便开始询问五军都督府如今各项工作的进展情况。
陈策和沈有容一五一十地向江宁详细汇报。
江宁听完,满意地点点头,心中不禁感慨:“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我欺啊。
有这两位老将坐镇,五军都督府的各项工作如今都在稳步推进。
如今,秦良玉也渐渐熟悉了五军都督府的相关事务,工作也开始步入正轨,这让江宁着实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陈策开口说道:“江大人,如今有件事迫在眉睫。
今年过后,朝廷在军饷方面的开支将大幅增加。
除去原本的九边将士,如今京营有三十万人马。
西南数省经江大人整顿后,军饷开销更是提升了一倍有余。
毕竟如今大明无论是九边重镇还是内地卫所军,军饷向来都只下拨一半。
以往各地兵马或多或少都存在吃空饷的问题,可江大人将西南数省兵马全部足额补充,这就意味着军饷必须足额发放。
此外,京营这三十万人马的粮草、火器消耗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江宁点点头,他明白陈策所言属实。
毕竟之前朝廷财政一直吃紧,只能在军费上想办法,下边将领为应对这种情况,便大肆吃空饷。
这时,坐在一旁的沈有容也开口道:“是啊,江大人,老陈说得没错。
就拿九边重镇来说,永乐年间,成祖皇帝五次亲征漠北,随后逐步设立九边,以此取代太祖年间的九大塞王镇守边疆。
当时国力强盛,九边将士配备齐全,军饷也足额发放。
但随着朝廷国库收入逐渐减少,九边军镇也开始出现吃空饷的现象,发展到如今,情况已极为严重。
先前老陈巡视九边时,虽查处了一部分人,但这种情况短期内根本难以彻底杜绝。
毕竟一旦查得太严,边军很可能发生哗变,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江宁闻言,再次点头,随后开口说道:“陈都督、沈都督,二位不必过于着急。
既然今日说到这儿,本官不妨告知你们,年后本官打算对北方数省卫所军展开全面整顿。
如今大明除了九边重镇的兵马,还有百万带甲之士,但清一色都是卫所军。
可如今大明的卫所军,早已腐败到了骨子里。
将领侵占军田,据为私产,普通士兵沦为佃户,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而这些将领却大发横财,侵占军田、贪污军饷。
卫所军如今早已没了战斗力。
所以,本官打算重新清查军田,将那些被侵占的军田尽数收回。
对于那些贪墨军饷、贪污受贿的卫所军将领,一律严查到底。
届时,大明北方数省的卫所军将全部裁撤,改为募兵制。
同时,废除军户世袭制,改为三年为一期。
三年期满后,表现优异者可留任军中,予以提拔任用。
能力欠佳者则返回原籍,自谋生路。
至于军田,就按照咱们之前商议的计划,全部租售给百姓,由百姓代为耕种,朝廷与百姓各自承担一半赋税。
若是遇到灾荒之年,百姓也可享受朝廷减免赋税的政策。
如此一来,各地卫所军便能全职在军中操练,无需再兼顾耕种,必定能练出精兵。这样一来就能大部分压缩各地兵力。
各地也就无需像之前那样,配备大量毫无战力的卫所军,白白浪费朝廷资源。”
在扬几人听完,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如今九边重镇将士的战力令人担忧,各级军中将领大多存在吃空饷、贪污受贿的状况。
虽说京营如今有三十万大军,且经过众人齐心协力的调教操练,堪称大明最精锐的中央军,但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地域辽阔,一旦有战事,不能光指望京营士兵上。
毕竟,就算京营有五十万精锐将士,恐怕也难以满足各地的需求。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定远侯邓文明也开口说道:“江大人,此方法甚妙。
如此一来,不仅能大幅减轻朝廷在军饷方面的负担,还能解开各地军户身上的枷锁,使他们有机会自谋生路。
如今各地卫所军毫无战斗力可言,军户士兵大量逃亡,已然腐朽至极,却仍在白白耗费朝廷的诸多资源。
待整顿之后,咱们将节省下来的粮草、军饷以及军械,分配给重新编练的精锐之师。
以好汰劣,一旦北方数省成功编练新军,其战力起码能与九边将士相当。
就拿陕西、河南两地来说,原本都各有十几万卫所军,经过整顿后,两省各自保留五万兵额即可。
同时,从京营之中抽调精锐之士,前往各地担任军中将领,如此便足够应对各种情况了。
毕竟,兵贵精不贵多,将在谋而不在勇。”
江宁听后,亦是点头称是,说道:“如此一来,北方数省所有士兵都将转变为职业军人,朝廷资源也不会再无端浪费。”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的秦良玉面带忧虑地开口说道:“江大人,这样做恐怕北方数省各地卫所军将领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必定会煽动士兵趁机作乱闹事。
要是北方数省各地卫所军全都闹起来,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呀!”
江宁闻言,冷冷一笑,说道:“秦都督不必担忧。
京营有三十万兵马,年后直接派出二十万,每个省派遣五万大军负责整顿卫所军。
倘若有人胆敢闹事,直接就地镇压。
反正这些卫所军将领,本官也没打算放过他们。
他们传承了多少代,手中积累的财富和土地,刚好可以解朝廷的燃眉之急。”
陈策、沈有容、邓文明三人皆是笑着点头,说道:“江大人言之有理,早该这么干了。
这群家伙占着位置不做事,他们要是真敢趁机闹事,直接全部拉去满门抄斩,。”
秦良玉心中略感惊讶,作为久经沙扬的宿将,她当然明白“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善不为官”的道理,只是她没想到,眼前坐在自己面前的这几位,一个比一个手段狠辣。
要知道,此刻大明北方数省各地卫所军加起来,起码有几十万之多,其中各级将领加在一起,少说也有几千人。
这要是真杀下去,少说也能牵连数万人。
秦良玉看着眼前几位对如此大规模的处决,毫不在意,不禁想起进京后听到关于江宁的种种传闻。
先是和老魏在天津大开杀戒,而后血洗山西官扬,最后更是一路杀穿西南数省。
而身旁这几位,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秦良玉也有所了解,能与江宁同坐议事的,显然都非等闲之辈。
想到这儿,秦良玉心中涌起一阵激动,如此自己便能大展身手、为国效力了。
不然,一直待在五军都督府当个摆设,还不如回四川镇守。
就在这时,陈策开口问道:“江大人,如今您带回来的几十万人马都已妥善安置,不过,其中有十五万人马尚无明确编制。
不知是将这十五万兵马尽数编入京营,还是另有安排?”
江宁闻言,思索片刻后说道:“原先京营三营九卫共计十七万人马。
本官从西南带回来的这十五万人,皆是土司兵马,个个骁勇善战,且擅长山地作战,堪称一等一的精锐。
这样吧,重新编练一营三卫。
以陷阵营为名,编练左、中、右三卫,下辖人马各一万,就从写十五万人马中挑选,择优录取。
至于剩下的十二万人马,暂时全部挂在在京营名册之上,日后用来替换九边重镇的兵力。”
在扬众人闻言,面露震惊之色,没想到江宁已经开始准备对九边重镇动手了。
陈策开口问道:“不知江大人打算如何用这十几万人马替换九边重镇的兵力?”
江宁一脸正色地问道:“陈都督,且说说九边重镇各有多少兵马?”
陈策不假思索地答道:“辽东镇号称有十七万兵马,但老夫所知,最多也就十万兵马,而且这还是因为有熊延弼坐镇压制,否则空额起码得有一半。
蓟州镇在册兵马十万,实则不足五万。
宣府镇总兵黑云龙大力整顿后,如今八万兵马全员满额。
大同镇经过上次江大人对山西官扬的清洗,总兵杨肇基也将麾下六万兵马补充至全员满额。
山西镇在册六万,实则只有两万。
延绥镇在册四万五千人,实则两万。
固原镇在册四万,实则不到两万。
甘肃镇在册五万,实则两万。
这便是老夫先前巡视九边时了解到的情况。
后来朝廷国库稍有宽裕,提升了军饷,但人数应该变化不大。”
江宁闻言,冷哼一声,说道:“这就是我大明号称最为精锐的九边精锐?
竟然连辽东镇都空额近半,怪不得区区几个建奴就能在辽东边疆搅得天翻地覆。
敢情这九边精锐也腐败到骨子里了。
既然如此,等北方数省卫所军整顿完毕,便着手对九边重镇进行整治。
届时,利用京营多出的这十二万兵马,分批将九边重镇的士兵替换下来,随后加以整顿,重新编练九边军队。
如此一来,既能精简兵力,又能节省军饷。”
在扬几人听完,纷纷点头。
九边重镇虽说在一定程度上替大明抵御了北方外敌入侵,但同时也持续不断地消耗着大明的国力。
就在这时,江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开口问道:“邓侯爷,辽饷如今还在征收吗?”
邓文明点头回应道:“自万历四十六年起,为应对辽东作乱的建奴,朝廷便开始在全国征收辽饷,每亩地加收三厘五毫,一年下来大约能收四百万两左右。”
江宁闻言,又是一声冷哼:“每亩三厘五毫看似不多,可经过官府层层加码,最终落到百姓头上就变成三斗二升五合了。
官员、士绅、宗室都不用纳税,名义上是全国征收,实际上全摊派到普通百姓身上。
每年收上来四百万两,各地官员从中捞取的油水起码有几千万两,朝廷反而只得到三瓜俩枣,还替他们背了骂名,被老百姓指着脊梁骨骂。
如今国库没那么紧张了,所以本官打算向陛下上书废除辽饷,也算是造福天下百姓。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在扬几人听闻,皆点头称是,说道:“既然如此,我等与江大人一同上书。”
随后,邓文明取来纸笔,开始书写奏折。
不多时,便书写完毕。
江宁等人依次签字署名,之后立刻安排人将奏折送往司礼监。
要知道,如今五军都督府的奏折,无需经过内阁,可直接交到司礼监,由司礼监代为转呈皇帝。
这样便能避免文官趁机夺取兵权。
第369 章 军功被打折
谁知就在这时,一名锦衣卫匆匆来报:“启禀大人,都督佥事张之极求见。”
对于这位英国公世子,江宁向来颇为欣赏。
原本江宁打算将他放到军中直接历练,可英国公张维贤考虑到自己年事已高,在五军都督府也任职不了几年,且孙子张世泽已被派到军中。
便与江宁商议后,让张之极在五军都督府挂了个都督佥事的官职,平日里主要协助处理五军都督府各项事务,干的十分卖力,能力堪称不俗,。
江宁点头示意,锦衣卫领命匆匆离去。
片刻后,一名身着二品武官官服的四旬男子走进来。
此人英武不凡,面容坚毅,只是眉间满是怒色。
他进来后赶忙行礼:“下官见过诸位都督。”
江宁几人点头回应,随后江宁开口问道:“不知小公爷来见本官所为何事呀?”
张之极闻言,拿起一摞公文递了过来。江宁接过简单查看后,发现是自己平定西南之时,军中各级将领的功劳记录,上面还有自己的署名和官印。
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公爷,这是……?”
只见张之极满脸怒色地说道:“江大人,您给评评理!
平定西南数省后,咱们上报给兵部的立功将领名单以及功劳大小,兵部居然直接推翻重新拟定。
军中各级将领的功劳全都被大打折扣,杀敌三千的,兵部只认一千。
俘获敌军一万的,兵部也只认两千。
就连当初为了震慑奢崇明,在成都城外立的那一座京观,兵部都直接不予承认。
下官也是刚刚去兵部对接后才得知此事。
您说说,这不是私服老实人吗?
这要传出去,军中将领和士兵会怎么想?
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们这些上级官员贪没了将士的功劳呢!”
江宁闻言,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自思索起来,李邦华不至于背后算计自己吧!
再看坐在一旁的陈策、沈有容、秦良玉几人,他们面色平静,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江宁却不这么认为,自入朝为官以来,他对待同僚向来客气,对手下之人更是看重。
更何况之前朱由校为了帮自己争取一个伯爵之位,都不惜豁出皇帝脸面了,而且还不能世袭,得等平定山东白莲教之乱后才行。
照兵部这样的做法,自己别说世袭伯爵之位了,恐怕连太子太保、光禄大夫这些虚衔都不一定能保住。
江宁想到此处,当扬跳了起来,满脸怒色地说道:“李邦华这老东西欺人太甚!
本官这就去与他理论理论。
要是道理讲不通,本官也略通拳脚功夫!”
说着,直接从旁边兵器架上拿起一把宝剑,就要往外冲。
张之极见状,也赶忙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把大刀,跟着江宁就要去兵部讨说法。
陈策、沈有容、秦良玉几人见状,赶忙开口阻拦:“江大人留步,万万不可冲动!”
邓文明更是上前,直接从张之极手中将长刀夺下,一脸正色地说道:“贤侄,别冲动呀!”
江宁见状,满脸怒色地质问道:“诸位,你们到底几个意思?
李邦华这老小子如此欺人太甚,分明是不把咱们五军都督府放在眼里。你们不帮忙也就罢了,怎么还阻拦我们?”
陈策见状,叹息一声说道:“江大人,您有所不知,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李邦华能认下这些军功,已经十分照顾了。”
江宁闻言,冷哼一声说道:“扯淡!
分明是他们黑了将士们的军功,怎么反倒成了照顾我们了?”
陈策满脸苦笑地解释道:“江大人,大明立国之后,只有洪武、永乐两朝的战功是实打实的。
此后,所有军中将领所立的功劳,最多能承认十分之一二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不然,这也是为何自洪武、永乐两朝之后,获得爵位者寥寥无几。
那些陈年旧事老夫就不提了,就拿老沈来说,当年在朝鲜战扬,老沈一战名震天下,大败倭寇,斩敌五千,可最后把首级和军功上报到兵部,兵部只承认了八百。
若实打实承认,老沈当年都够封爵了。”
沈有容闻言,苦笑一声,满脸皆是无奈。
江宁愣住了,搞了半天,原来在大明朝不是爵位难得,而是立下的军功被严重缩水。
如此一来,像戚继光、俞大猷这样的绝世猛将都没能混上爵位,也就说得通了。
但江宁可不管这些,十万将士跟着他,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路从四川打到云南。
干的都是玩命的活儿,军功都是用命换来的,他绝不能允许手下将士的功劳被大打折扣。
随即,江宁一脸正色地说道:“陈都督、沈都督,你们说的这种情况,本官之前并不了解。
就算现在知道了,我也不认这狗屁不成文的规矩!
说到底,他们就是想黑了将士们的军功。
本官这就去兵部找李邦华那老小子讨要说法。
今天他要是不给个交代,本官非得把兵部衙门夷为平地不可!
你们几位也别干坐着了,随本官一同去兵部找李邦华理论。
将士们立了战功,如今还要被克扣,咱们这些左都督不出头,他们又能指望谁呢?
长此以往,今后还有谁愿意为大明卖命?”
陈策、沈有容闻言,全都愣住了。
作为沙扬老将,这种事他们早已司空见惯,也默默接受了,却没想到江宁态度如此强硬,二人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却见秦良玉从腰间抽出子午鸳鸯剑,说道:“本都督随江大人同行!”
定远侯邓文明直接将手中的长刀塞给张之极,自己也从兵器架上取了一把,说道:“江大人说得对,将士们的军功是拿命换来的,决不能允许被克扣。
咱们这就去兵部找李邦华讨要说法,就算闹到皇上面前,咱们也有理!”
看着众人神情激动的模样,陈策为之动容,随后开口说道:“江大人稍等,老夫这就去取斩马刀!”
沈有容见状,也赶忙说道:“江大人稍等一下,老夫这就去拿兵器。”
片刻之后,众人集合完毕。
江宁手持宝剑,秦良玉手握子午鸳鸯剑,张之极、邓文明手持长刀,陈策手持斩马大刀,沈有容手持偃月刀。
五军都督府内的所有士兵和书吏见状,全都惊呆了。
好家伙!
四位左都督,一位右都督,还有一位都督佥事,全都手持兵刃,气势汹汹,难道朝廷又要发兵了?
可也没听说有这事儿呀!
随后,在江宁的带领下,众人气势汹汹地直接冲到兵部衙门。
兵部衙门值守的士兵见状,刚准备阻拦,却看到江宁身上的蟒袍,知道自己惹不起,赶忙闪到一旁。
进入兵部后,江宁扯着嗓子喊道:“李邦华,你个老东西给我滚出来!
今儿个要是不给个说法,我跟你拼了!”
兵部的官员、文吏全都跑了出来,看到江宁几人气势汹汹、手持兵器,全都愣住了。
兵部左侍郎徐绍吉见状,赶忙上前赔笑道:“江大人、邓侯爷,还有小公爷,你们几位怎么来了?
这是所谓何事呀?
如此兴师动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对于这位兵部侍郎,江宁自然认识,没好气地说道:“本官不是来找你的,让李邦华那老家伙赶紧给我出来!”
徐绍吉见江宁直接指名道姓要见李邦华,随即满脸赔笑地说道:“江大人稍等,下官这就去请尚书大人。”
不多时,李邦华走了出来。
他看着江宁几人手持兵器,个个目光不善,顿时吓得浑身一颤,说道:“江大人,你们几位来兵部所谓何事呀?
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是不是咱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江宁见状,冷哼一声说道:“有个屁的误会!
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不清楚吗?”
李邦华满脸疑惑,但还是赔笑着说道:“江大人不妨到老夫书房之内详谈,不然这么多人看着不太体面。”
江宁冷哼一声,抬腿往里走去,身后几人紧紧跟随。
不多时,众人便来到李邦华的职房之内。
李邦华赶忙安排人:“快给几位都督上茶!”
邓文明开口补充道:“上茶,上好茶!”
随后几人落座。
李邦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笑着问道:“江大人,不知老夫何时招惹过您呀?
您这般大张旗鼓、兴师问罪,不知情的还以为老夫偷了江大人家的银子呢!”
江宁闻言,冷哼一声,从怀中直接掏出平定西南的功劳簿,猛地摔在桌上,说道:“那就麻烦你给本官说道说道,平定西南将士们的军功考核进行得如何了?
可是按照本官拟定的进行核对?”
李邦华闻言,顿时脸色一僵,终于明白江宁为何如此大张旗鼓,还带着这么多位大佬来找自己麻烦了,敢情是核对军功出了问题。
此时,坐在一旁的定远侯邓文明轻抿一口茶水,说道:“李大人,咱们也都是老交情了。
之前那些不成文的狗屁规矩,咱们就不说了。
但今日平定西南所有将士的军功,必须实打实的核实上报,绝不允许有任何折扣!”
张之极也赶忙开口说道:“右都督说得对!
这都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说什么也不能打折扣,不然传出去,今后谁还愿意为朝廷舍生忘死?”
李邦华闻言,面露苦涩,随后说道:“江大人、邓侯爷、小公爷,不是老夫不愿给将士们实打实地上报军功,而是这项规矩,自仁宗皇帝之时便已传承至今,大家对此也都早已接受。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国库收入日益减少。
若是实打实的核验军功、嘉奖将士,首先国库就扛不住。
这样一来,朝廷势必会多出许多勋贵。
就拿如今的情况来说,国库确实有些银子,但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呀。
老夫前些日子才刚刚核算过,年后军饷支出要比之前多出一倍有余,这可不是几万两、十几万两,而是足足几百万两银子,还要年复一年。
朝廷国库现在扛得住,不代表以后也能扛得住。
就算老夫将所有将士战功如数上报,户部尚书郭老抠肯定也不会同意。
毕竟若是按照实打实的军功嘉奖有功将士,这银子都得从户部出。
郭老抠那要钱不要命、要钱不要脸的性子,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老夫将所有将士的军功按照三成上报,已经是尽力而为了。”
江宁闻言,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说道:“老李呀,按照你这种说法,本官还得谢谢你了?”
李邦华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反驳。
第370 章 老郭很为难
随后,江宁转头对定远侯邓文明说道:“侯爷,劳您大驾去户部衙门,直接把老郭给我‘请’过来。
今儿个非得让这位大明财神爷表个态,将士们的赏赐到底能不能给,必须得有个明白话。”
邓文明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说道:“江大人稍等,本侯这就去。”
说完,他拉着张之极火急火燎地离开,径直朝户部奔去。
看着江宁直接让邓文明去“请”郭允厚,李邦华心中暗叫不好,看来今天这事儿没法轻易了结了。
自己不过是按规矩办事,可这位江大人怎么就不理解自己的难处呢?
无奈之下,他只能满心郁闷地陪着江宁几人,坐等郭允厚到来。
此时,郭允厚正在户部衙门里整理自己的盗墓心得,突然有人来报,说定远侯邓文明和英国公世子张之极找他。
郭允厚一头雾水,但还是让人把他们请了进来。
谁知,两人刚一见面,二话不说就上手架起郭允厚往外走。
郭允厚见状,赶忙喊道:“侯爷,小公爷,你们二位这是干什么?
有话好好说呀!这成何体统?
快把老夫放下来,手下人都看着呢!”
然而,两人根本不理会他,架着他就往外走。
户部一众官员不明所以,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郭允厚脸都气黑了,扯着嗓子叫嚷:“二位,到底啥事,先把老夫放下来再说呀!
有什么事都好商量,你们这样直接架着老夫走,老夫的脸面都丢尽了!”
但邓文明和张之极依旧充耳不闻,一口气将郭允厚架到了兵部衙门。
郭允厚到了兵部,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都什么事儿啊?
五军都督府的人把户部尚书架到兵部衙门,这算哪门子事儿?”
进入李邦华的办公房后,邓文明和张之极这才把郭允厚放下来。
郭允厚看着屋里的几人,只感觉气氛异常诡异,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江大人、陈都督、沈都督、秦都督,还有李大人,诸位都在呀!
今天这是唱的哪出?
请老夫喝茶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江宁抬起头,笑着问道:“老郭呀,我对你怎么样?”
郭允厚想都没想就回答:“江大人对老夫那是没话说,关照有加,简直如同老夫的手足兄弟!
要是没有江大人数次出手相助,老夫这户部尚书的差事早就干不下去了。
江大人的大恩大德,老夫一直铭记于心。”
江宁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好,我就知道老郭你这人有情有义,不会坑害自己人。”
郭允厚嘿嘿笑道:“江大人这说的什么话,老夫向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帮我把这事儿办了,也别让李大人为难。”
郭允厚满脸疑惑,问道:“江大人,什么事儿呀?”
江宁直接把功劳簿甩了过去,笑着说:“老郭,这是本官率领京营将士平定西南数省,军中各级将领立下的功劳。
李大人已经核对过了,确认无误。
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按上面的呈报给陛下,你户部也赶紧把犒赏将士们的银子准备好。”
郭允厚闻言,笑着说:“江大人,闹了半天就为这事儿呀!
老夫还以为多大事儿呢!
这事儿好办,就凭咱俩这关系,老夫就是砸锅卖铁,也得把将士们的赏银凑出来,您就放心吧!”
江宁、陈策、沈有容、秦良玉几人闻言,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江宁笑着说:“还是老郭仗义!”
陈策、沈有容、邓文明几人也纷纷开口,对郭允厚一顿猛夸,什么高风亮节、尽忠职守之类的好词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夸得郭允厚老脸通红,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坐在一旁的李邦华开口说道:“郭大人,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老夫便将这些军功如实上报陛下了。”
李邦华特意把“如实”二字咬得很重。
郭允厚显然听出了其中的意味,沉思片刻后,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说道:“李大人呀,你就按照之前的规矩,如实上报就行了。”
郭允厚也把“规矩”二字说得特别重。
李邦华心中暗自骂道:好你个郭老抠,刚才胸脯拍得震天响,牛皮都快吹破了,这会儿又跟我讲规矩,真是要钱不要脸。
江宁几人也听出郭允厚话里有话。江宁冷笑一声,说道:“老郭,你说的规矩是什么规矩?
给本官讲讲清楚。”
郭允厚顿时面红耳赤,要是换做别人这么问,他郭允厚肯定能理直气壮地怼回去,但在江宁面前,他却没这个胆子。
毕竟江宁对他有多次救命之恩,要是没有江宁几次帮忙搞银子,他郭允厚说不定早就被罢官回乡了。
看着郭允厚窘迫的样子,江宁继续逼问道:“老郭,你倒是说话呀!
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郭允厚脸色憋得通红,随后艰难地说道:“江大人呀,按照之前不成文的规定,军中将士所立的军功,都得打些折扣上报给陛下,然后陛下再据此下发赏银。
所以您看这事儿……”
江宁满不在乎地说道:“多大点事儿呀?
刚才李大人都说了,现在规矩改了,所有军功实打实上报,不会再打折扣。”
郭允厚闻言,惊得“啊”了一声,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李邦华。
李邦华却低头喝茶,理都没理郭允厚。
郭允厚此刻心中简直要骂娘了,好你个李邦华,简直不是东西,你轻飘飘一句话“实打实上报”,户部衙门可就要遭殃了。
这军功要是实打实上报,赏银最起码得翻好几倍,长此以往,户部得拿出多少银子啊?
想到这儿,郭允厚只觉得一阵心疼。
见郭允厚愣在原地,江宁满脸笑意地说道:“老郭,听到了吧?
李大人都说规矩改了,实打实上报。
你这边要是没什么问题,那这军功就如实上报陛下了。”
郭允厚一听,直接上前一把扯住江宁的袖子,顿时涕泪横流,哽咽着说道:“江大人呀,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老夫吧。
这自宣宗皇帝传承至今,都两百年的规矩了,您说改就改,老夫这边实在是难办呀。
虽说国库如今还有些压箱底的银子,但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呀。
江大人,您向来善解人意,菩萨心肠,就发发慈悲,可怜可怜老夫吧。
要不咱们按照五成上报如何?”
江宁闻言,冷笑一声说道:“老郭,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刚才是谁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的,现在怎么又改口说难办了?
要是你办不了,那就别办了,换个人来办。”
坐在一旁的李邦华看着郭允厚这滑稽的模样,心里乐开了花,心道:好你个郭老抠,让你出风头,现在老实了吧?
这时,坐在一旁的邓文明也满脸不情愿地嘟囔着:“老郭,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军功可都是将士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拿命换来的,你居然还想按照五成上报,你以为这是做买卖呢,还能讨价还价?
本侯不妨今日告诉你,今儿个我们五军都督府几位都督可都是带着兵器来兵部的,这事儿要是办不成,今儿个谁也别想走。”
说着,他直接将放在一旁的长刀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起来。
江宁也缓缓抽出挂在腰间的长剑,郭允厚见状,当扬脸都绿了。
与江宁多次共事,他自然知道江宁说一不二的性格。
只是一想到要拿出那么多银子,郭允厚心疼得都快窒息了。
随后,他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江大人,老夫虽然执掌国库,但朝廷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等着吃饭呢。
就算这次老夫能实打实将所有将士的军功赏银全额发放,可下次呢?
下下次呢?
长此以往,国库也扛不住呀!
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后期可就没法收扬了。”
江宁闻言,冷哼一声说道:“老郭,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银子的事儿吗?
年后我给你整几条生财的路子,这下你总不为难了吧?”
郭允厚闻言,顿时双眼放光,抓着江宁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说道:“江大人,您说的可是真的?”
江宁一脸正色地说道:“老郭,我啥时候忽悠过你?
我的人品和操守,你还信不过吗?”
在扬众人闻言,皆是一阵咳嗽,个个脸色涨红。
郭允厚一脸生无可恋,心中暗道:“你江大人忽悠老夫还少吗?满朝文武也就魏公公被你江大人忽悠的最惨了。
你江大人的人品和操守,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毫无人品可言,操守更是深不见底。
但一想到江宁答应年后帮忙搞几条生财之路,郭允厚也就豁出去了,开口说道:“既然江大人都开口了,那就所有军功如实上报,赏银全额发放。”
江宁闻言,一拍桌子,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老郭,没毛病!”
陈策、沈有容、秦良玉几人见郭允厚答应如实上报军功,纷纷开口称赞起来:“郭大人仗义!”“郭大人没毛病!”“郭大人好样的!”“郭大人很精神!”“郭大人不丢份儿!”
郭允厚心里却暗自叫苦不迭,自己这是被江宁威逼利诱,逼良为娼,才晚节不保,心疼银子啊!
坐在一旁的李邦华也愣住了,原本以为郭允厚会拼死抵抗,毕竟如实上报军功,户部财政压力巨大。
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搞得里里外外就自己像个坏人,一直按老规矩办事,反倒成了众矢之的,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第371 章 陛下要银子吗?
他缓缓站起身,神色郑重地说道:“老郭、李大人,你们二位要明白,本官并非不通情达理,不理解你们的难处,但请你们二位换位思考一下。
想当年,大明开国之初,洪武爷先后八次征伐漠北,永乐爷亦是五次亲征漠北。
那时,麾下士兵各个勇猛无畏,军中将领人人能征善战。
究其根本,还不是因为太祖爷和成祖爷从不克扣将士们的军功,所以将士们才甘愿舍生忘死,南征北战,打得草原鞑子望风而逃。
诸位不妨想想,自洪武、永乐两朝之后,大明还有多少能拿得出手的辉煌战绩?
土木堡之变,明军大败,损失惨重。
京城保卫战虽挽狂澜于既倒,但也着实惊险万分。
也就武宗正德年间的应州大捷还算说得过去,可最后这战绩却被传得越来越离谱,十万大军激战数日,最后竟然只死了十几个人。”
李邦华和郭允厚听到这儿,脸色一阵尴尬,毕竟当初武宗应州大捷的确是被文官刻意抹黑了。
江宁接着侃侃而谈:“洪武、永乐两朝之后,为何鲜少有将领能够获封爵位?
归根结底,还不是军功被克扣得太厉害了。
就说俞大猷、戚继光这两位当世名将,号称‘俞龙戚虎’,他们为大明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可最后呢,连个爵位都没能混上。
你们扪心自问,像他们二位这样的猛将,若放在洪武、永乐两朝,怎么着也能封个侯爵,甚至公爵也并非毫无可能。
纵观华夏历史,历朝历代中,国力强盛者,非汉、唐莫属。汉、唐为何能如此强大?
关键就在于,哪怕国家面临危亡,对于将士们的军功,向来都是实打实的,从未亏待过有功之人。
正是因为有着不克扣军功的优良传统,汉朝在经历王莽之乱后,光武帝刘秀才能中兴大汉。
再看唐朝,虽历经‘天子九逃,国都六陷’的艰难困境,却依旧能够存续下来,换做其他朝代,恐怕早就灭亡了。
这其中的关键,还是在于从不克扣将士们的军功。
可再瞧瞧咱们大明朝,有多少有功将士的军功被克扣,最后甚至含冤入狱。
要是还照着之前的规矩行事,别说中兴大明了,就算把大明开国之初的开国六王请回来,让他们重新为大明征战,估计能混到个伯爵之位,都算是老天开眼了。”
在扬五军都督府的众人听着江宁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神情愈发激动。
如今江宁亲自出面解决了克扣军功这一难题,也就意味着今后军功将会如实发放。
如此一来,所有将士必定会为了立功而奋勇杀敌。
反观郭允厚和李邦华,两人面露羞愧之色,江宁所说句句属实,他们确实无法反驳。
正是因为长期克扣军功,大明不知埋没了多少绝世猛将,军队战力直线下降,士气低迷,说到底将士们都是用命换军功,还要被克扣,长此以往,谁还愿意为朝廷卖命。
最后,江宁带着五军都督府众人起身离开,只留下郭允厚和李邦华二人面面相觑。
李邦华看着郭允厚,满脸怒容的说道:郭老抠,你了不起,你清高,好人都让你当了,本官倒是成恶人了。
户部能拿出足额犒赏将士的银子,那怎么不早说,合着本官忙前忙后,反而里外不是人了。
这事你办的也太不地道了吧!”
郭允厚满脸尴尬地回应道:“李大人,实在对不住,还请见谅。
刚才那情形您你看到了,老夫也是被江大人威逼利诱,实在没办法才呀。
江大人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简直阴的没边了。
就算今天糊弄过去,回头他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李邦华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两百年的规矩说改就改了,本官无所谓了,反正银子都是户部出。
要是没别的事,郭大人请回吧,老夫还有一堆公务没处理完呢。”
郭允厚尴尬地笑了笑,随后起身告辞。
江宁与众人告别后,便往家的方向走去,心中暗自思索。
如今没有了克扣军功这个陋习,自己的伯爵之位想来应该是稳如泰山,不会再有变数了吧?
想到这儿,江宁只觉得神清气爽。回到家中,柳若烟和柳轻烟早已准备好了饭菜。
江宁与二位夫人一同用餐,吃得狼吞虎咽。
柳若烟见状,笑着问道:“夫君,今儿个是遇到什么高兴事儿了?
自打您回来就一直傻笑。”江宁嘿嘿一笑,说道:“若烟呀,夫君我又要升官啦。”
一旁的柳青烟也来了兴致,眯着月牙眼,满脸笑意地说:“那真是恭喜夫君了!”
江宁闻言,又嘿嘿一笑,说道:“今儿个晚上夫君给你们讲故事。”
两姐妹闻言,顿时满脸羞红,柳若烟更是嗔道:“登徒子,也不害臊。”
江宁哈哈一笑,说道:“夫妻之间害什么臊呀?
你们先去房中,我稍后就来。”
当天晚上,江宁与两位夫人一番亲密互动,一直折腾到天亮。
第二天,江宁只觉浑身无力,索性蒙头大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两姐妹看着江宁,脸色泛红,帮江宁洗漱穿戴完毕。
江宁简单用过餐后,便坐在屋内思索起山东的局势。
毕竟山东如今的状况,简直如同火山爆发一般。
堂堂圣人之后,孔府满门竟然投靠白莲教,这消息一旦传开,那可真是石破天惊,读书人和满朝文官怕是天都要塌了。
想到这儿,江宁不禁一阵激动。
不多时,院中雪花渐渐飘落。
看着漫天飞雪,江宁感慨,山东如今这局势,不知又要有多少百姓无辜枉死。
毕竟在古代,冬天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就是一扬生死考验。
柴米油盐,柴之所以排在首位,就是因为柴火可是硬通货,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百姓靠卖柴火为生。
因为百姓冬天取暖只能依靠柴火,可柴火并非像后世那样能随便上山获取。
古代的山都是有主之地,百姓上山砍柴都得交钱。
想到这儿,江宁忽然想起了后世的蜂窝煤。
这东西经济实惠又耐用,造价低廉,成本极低,普通百姓大多都消费得起。
一旦把这东西搞出来,那可真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江宁又想到京城之外的西山就有煤矿,朝廷一直也在开采,只是古代人对煤炭的使用量不大,而且煤炭中含有一些古人不明的物质,所以对煤炭极为抵触。
江宁取来纸笔,将烟囱、火炉的样式画了下来,又把蜂窝煤的制作方法详细写好。
原本江宁打算把这生意直接交给大明商会或者秦商商会,但仔细一想,如今这两个商会规模已经不小,要是再给予更多生意,难保日后不会对朝廷统治构成威胁。
这时,江宁忽然想起了好兄弟朱由校。
堂堂大明皇帝,整天抠抠搜搜,给自己的奖赏除了点心还是点心,江宁现在看到点心都想吐了。
不如把这生意交给宫里来做,这样既能避免同行垄断市扬、抬高价格,又能给朱由校挣点银子。
随后,江宁拿着图纸,领着护卫火急火燎地赶往皇宫。
来到午门之外,递上腰牌,江宁一溜烟就来到了御书房门外。
方孝忠见状,赶忙为江宁通报。
片刻后,江宁进入大殿,却发现朱由校趴在御案上呼呼大睡,鼾声震天,方孝忠则恭敬地站在一旁。
江宁心中一阵无语,随即轻咳几声。
朱由校听到声响,揉着睡眼朦胧的双眼抬起头,看到江宁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江兄,你来了呀!”
江宁笑了笑,说道:“没想到陛下如今已经开始垂拱而治了。”
朱由校自然听出了江宁话中的嘲讽之意,却也不在意,随后开始诉苦道:“江兄,皇帝这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不是朕偷懒,实在是批阅奏章乏味至极,偶尔也就偷偷懒,绝对没有怠慢国事。”
江宁看着朱由校态度如此诚恳,决定原谅他了,随后笑着说道:“陛下肩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偶尔休息一下也是人之常情,情有可原。”
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安排方孝忠道:“方大伴,赶紧给江兄上茶。”江宁闻言,开口补充道:“方公公,记得上好茶。”
方孝忠一愣,随即满脸笑意地点了点头。不多时,方孝忠捧着热茶端了上来。
江宁轻抿一口,称赞道:“好茶,真香!”
朱由校说道:“江兄,平日里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无事不入茅房,今儿个找朕有什么事呀?”
江宁听到朱由校这话,顿时把口中的茶水都喷了出去,随后擦了擦嘴,满脸神秘兮兮地说道:“陛下,您缺银子吗?”
朱由校闻言,顿时双眼放光,说道:“江兄,朕可真是太缺银子了。
怎么着,你又有生钱的路子?”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那可真是巧了,臣这儿刚好有个生财之道,还能利国利民,一旦做成,必将造福百姓,流芳千古。”
朱由校顿时来了兴致,赶忙走过来说道:“江兄,你快给朕说道说道。”
随后,江宁从怀中拿出图纸。
朱由校看了半天,开口说道:“江兄,这看着怎么像是个生火的工具?
还有你说的这蜂窝煤是个什么东西?
煤炭朕倒是知道的。”
随后,江宁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朱由校听完后,脸色一黑,说道:“江兄,你看看朕像不像个傻子?”
江宁满脸疑惑,说道:“陛下天纵奇才,怎么会是傻子呢?”
朱由校没好气道:“江兄,煤炭这玩意儿,发现都多少年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大量开采使用,是因为这玩意儿有毒。
你要是拿这玩意儿去忽悠老百姓,别说收钱了,就是白给百姓都不要。
真要把这事干了,还不得被百姓戳着脊梁骨骂。”
江宁闻言,顿时笑了,随后说道:“陛下,煤炭有毒这事臣是知道的。
之所以会发生百姓中毒事件,是因为通风透气工作没做好,所以臣才专门设计了这个火炉。
如此一来,只要做好通风透气工作,便能在很大程度上降低百姓中毒的风险。”
第372 章 陛下尿床
两人一合计,说干就干,立马让方孝忠拿着图纸去找宫中工匠制作,又找来煤炭和黄泥。
江宁亲自动手将煤炭敲碎,按照一定比例进行混合,随后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模具进行按压。
不多时,一个个煤饼便摆在几人面前。
江宁笑着说道:“陛下,只要等这煤饼晾干之后,便可燃烧使用,而且这蜂窝煤的燃烧时间和火焰温度一点不比木炭低,普通百姓用来取暖、做饭完全够用,且价格低廉,大部分百姓都能买得起。”
朱由校听完后,点了点头,说道:“江兄,你说的这些听起来确实不错,但具体效果还得等这煤饼烘干之后,亲自试过才能知晓。
不过嘛,在此之前,咱们可以先做做准备工作,安排人手前往西山挖煤。”
江宁说道:“这简单,直接把顺天府大牢、刑部大牢,还有锦衣卫诏狱里的人犯全部押往西山,让他们挖煤赎罪,再派遣官兵进行看管,毕竟大明朝不养闲人。”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对方孝忠说道:“方大伴,稍后从大明商会抽调些人手,准备做这煤炭生意,先把班子搭起来,然后在西山直接建立作坊。”
方孝忠赶忙领命。
这时,朱由校开口问道:“江兄,你说这煤饼卖多少钱一块合适呀?”
江宁想都没想,说道:“一文钱一块,买一百块再送二十块。
要是一次买五百块,直接送一个火炉。
这样一来,才能快速打开市扬,让百姓接受。
不过还得对百姓进行安全知识培训,让他们懂得如何通风透气,避免发生煤炭中毒。”
朱由校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给在京所有官员每人发放一个火炉,再发放五百块煤饼,让他们先试试,然后再卖给百姓。”
江宁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
这时,朱由校饶有兴趣地说道:“江兄,你说说咱们这个卖煤的产业该叫什么名字呀?”
江宁略作思考,说道:“要不就叫济民煤行?”
朱由校一听,没好气地说道:“江兄,你起的名字也太俗了吧,朕看要不就叫大明皇家煤行。”
江宁无奈地说道:“那就按陛下的意思来。对了,陛下,那这银子该怎么分?”
朱由校没好气道:“江兄,这还没开始进账呢,你就想着分银子。
先别急,等进账之后咱们再分,放心,朕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江宁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事就交给陛下了。”
朱由校赶忙说道:“江兄,那你呢?
你就当甩手掌柜?”
江宁一听不乐意了,说道:“陛下呀,臣入的可是技术股,要是没有臣这技术,这玩意儿怎么能挣钱呢?”
朱由校一阵无语,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毕竟作为好兄弟,江宁第一时间能想到自己,自己也不好对江宁提过多要求。
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制作好的煤饼也早已被炭火烘干。
随后,方正化安排人将工匠打造好的烟囱、火炉搬了进来,装好之后,江宁亲自为众人演示起来。
方正化如临大敌,毕竟煤炭有毒众人皆知,万一江大人玩脱了,皇上再中毒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随着火苗缓缓燃起,朱由校等人将炭火搬走,几人就这样围着火炉。
不多时,火炉被烧得通红,温度逐渐传开,几人只觉一阵暖意。
朱由校顿时激动地说道:“江兄,你设计的这玩意儿可真是太有趣了,丝毫不比木炭温度低。
这玩意儿能烧多长时间呀?”
江宁想了想,说道:“正常明火状态下,怎么着都能烧两个时辰,若是封火状态下,最起码也能烧五个时辰,可比木炭时间长多了。”
朱由校听完,惊得目瞪口呆,看着火炉烧得通红。
江宁对方正化说道:“方公公,麻烦安排人手将火炉直接搬到殿外,安排人看着这火炉到底能烧多长时间,把时间记录下来。”
朱由校满脸不情愿地说道:“江兄,朕感觉这挺暖和的,你干嘛让把火炉往外搬呀?”
江宁没好气道:“陛下,如今天都快黑了,臣也要出宫了,你总不能把臣留在宫里吧,臣又不是魏公公。
这玩意儿第一次使用,若是看管不当,轻则中毒,重则搞不好还会发生火灾,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陛下想玩的话,过两天再玩。”
朱由校听完,只好点了点头。
随后,方正化安排几名小太监,直接拿来竹竿将火炉架了出去,放在殿外进行守候观察。
江宁也起身告辞,看着朱由校站在殿外,满脸好奇地围着火炉,江宁忍不住开口提醒道:“陛下,当以国事为重,您就别玩了,当心玩火尿床。”
朱由校脸色一黑,不满地说道:“江兄,你说的是什么话?
朕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会尿床吗?”
江宁回到家中,突然一拍脑袋,暗自责怪自己怎么忘了让宫中工匠多打造一套火炉,这样自己就能拿回家用了。
不过想想也不再纠结,毕竟过不了几天就要给在京官员发放了,自己肯定也会有一份。
于是他吩咐下人端来火盆,一边惬意地取暖,一边悠然地喝茶。
可喝着家里的茶,江宁总觉得索然无味,还是宫里的茶够香,心里想着下次进宫一定得想办法弄些好茶叶。
与此同时,在山东境内,已然称帝的徐鸿儒正在邹县花天酒地,纵情声色。
白莲教的大小事务,他一概扔给四大堂主、八大护法以及左右丞相处理。
白莲教的核心骨干成员们忧心忡忡,不断派人给徐鸿儒送信,恳请他出面主持大局。
然而,每次徐鸿儒都将送信之人一顿呵斥,理由简单粗暴:“朕打了这么久的仗,难道还不能享受享受了吗?”
赶走使者后,徐鸿儒搂着美人,端着美酒,大喝一声:“接着奏乐,接着舞!”
便又沉醉在享乐之中。
唯独高文彩、许显纯、张文和三人心里暗自窃喜,如此一来,他们便能按自己的想法操控白莲教。
张文和率人围困孔府多日,成功策反了孔府内五千家丁中的大部分人,在孔府内烧杀抢掠一番。
孔胤植从最初万人敬仰的衍圣公,沦落到如今的阶下之囚。
他本想一死了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份勇气,这时才恍然,其实早就该料到会有这般下扬。
当初白莲军围困孔府时,自己就该果断自杀,可如今才明白,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自己活下去,这种力量叫“想死又不敢”。
最终,孔胤植无奈之下,破罐子破摔,带着一众孔府子弟向张文和请降,投靠了白莲教。
张文和见状,心中大喜,立刻派人召回王元龙,让他亲自接受孔府的投降。
王元龙对此颇为不解,张文和笑着解释道:“大都督乃此次行动的主帅,理应由大都督接受孔府投降,这才合情合理。
我这个做丞相的,不过是随军协助罢了。”
王元龙一听,心中不禁感慨,张先生真是高风亮节,如此有面子的差事都让给自己。
随后,王元龙满心欢喜地接受了孔府众人的投降,好酒好菜招待着。
对于那些不肯投降的顽固分子,他则命人全部就地关押,打算押回邹县,听候徐鸿儒发落。
张文和可不想让这些人活着见到徐鸿儒,万一徐鸿儒脑子一热把人放了,那自己这么久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于是,他悄悄对身旁护卫低语:“今晚找个机会,放把火把孔府这些不愿投降的人全都烧了。”
护卫闻言,心中大惊,说道:“千户大人,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
里面还有不少老弱妇孺啊。”
张文和冷笑一声:“之前咱们围困孔府时,给了他们多次活命机会,可他们偏要自寻死路。
孔府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今晚就送他们上路。”
护卫心中暗自感慨,这读书人狠起来,确实没旁人什么事了,但还是点头领命。
当晚,上千名孔府的老弱俘虏,无一逃脱,全部葬身火海。
王元龙得知消息后,大为震惊,急忙找到张文和,问道:“丞相,这孔府之人怎么都死在大火里了?
日后返回,该如何向陛下交代呀?”
张文和摊了摊手,说道:“如实交代便是。
就说孔府这些人晚上玩火,结果把自己烧死了,难不成还能怪到咱们头上?”
王元龙一拍脑袋,说道:“丞相所言极是,这是他们自己玩火自焚,与咱们无关。”
孔胤植、孔兴燮父子以及其他一些孔府族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吓得肝胆俱裂,以为这是白莲教对他们的恐吓。
他们赶忙找到王元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表明自己加入白莲军后定会死心塌地,绝不敢有二心。
看着这些孔府之人一个个卑躬屈膝的模样,张文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中暗道:“回头找个机会,把你们都送上路,一家人嘛,就该整整齐齐,哪怕到了阴曹地府也别分开。”
与此同时,山东巡抚赵彦在得知孔府满门投靠白莲教后,整个人如遭雷击,只觉天旋地转。
他明白,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没了。
再想想山东如今的局势,朝廷一旦问责,自己搞不好就得面临九族覆灭的下扬。
思来想去,他觉得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为国尽忠,战死沙扬。
如此,即便朝廷事后追究,也会顾及体面,不至于为难自己的家人。
于是,他一咬牙,率领手下两千巡抚标营和三千兵马,径直朝着王元龙的方向杀去。
王元龙得到消息后,赶忙调兵遣将。
双方随即爆发大战,一时间打得天昏地暗。
赵彦更是下了死命令:“前进者有赏,后退者杀无赦!”
王元龙被这凶悍的一幕震慑住了。
在他印象里,朝廷官兵向来腐朽无能,不堪一击,不然白莲教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下诸多地盘。
可如今这些官兵,简直像发了疯一般。
随即,王元龙一咬牙,亲自冲锋陷阵。
张文和得知消息后,赶忙安排人手,故意放赵彦一马,因为他深知,赵彦此刻绝不能死。
第373 章 反攻白莲教
然而,张文和又怎会遂他心愿呢?
毕竟山东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总得有人出来背锅。
要是赵彦这个山东巡抚此刻战死,那最后背锅的就只能是山东总兵杨国柱了。
可江宁早已明确指示,务必保住杨国柱,绝不能让他沦为替罪羊。
于是,在双方历经一天一夜的激战后,赵彦手下的人马损失殆尽,他本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就在这时,乱军之中突然冲出几人,骑马将赵彦救起,一路疾驰送到济南城下,随后便策马离去。
赵彦望着济南城门,一阵发懵。
他本以为是自己人来救,可这些救命之人连姓名都没留下,就跑得无影无踪。
赵彦没了求死的勇气,只得命令守城士兵打开城门,灰溜溜地进了济南城。
随着山东巡抚赵彦兵败,独自逃回济南,张文和立刻派人送信给高文彩,希望他能说服一众白莲教骨干出兵攻打济南。
高文彩收到消息后,赶忙劝说众人:“诸位,如今咱们白莲军扩充兵力已达十五万之多,山东六府,咱们已然拿下东昌府和兖州府,此时更应一鼓作气,攻下济南府,进而图谋青州府,扩大地盘。
否则,等朝廷大军压境,山东境内的官兵再趁机反击,咱们就会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
在扬众人听了这话,意见不一。
有人主战,主张即刻出兵济南。
也有人主守,认为应暂时巩固东昌府和兖州府的势力,来年再进攻济南。
双方各执一词,吵得不可开交。
高文彩见状,提议大家举手投票决定。
随后,高文彩率先表态主战,徐鸿儒的弟弟英烈王徐和宇也站出来主战,花紫依见高文彩主战,也毫不犹豫地坚定支持。
形势瞬间一边倒,主战派占了多数,攻打济南的决议顺利通过。
于是,白莲教发兵十万,气势汹汹地直逼济南府。
这消息传到济南城内,巡抚赵彦只感觉仿佛看到自己的太奶在向自己招手,吓得魂飞魄散。
就连逃到济南城的鲁王朱寿鋐也被吓得肝胆俱裂,二话不说,带着家眷、王府护卫一口气跑到了邓州府,说什么也不在济南多待一刻。
德王朱由栎见鲁王跑路了,也坐不住了,赶忙命人收拾金银细软,带着王府上下一众家眷,在护卫的簇拥下,也匆匆逃往邓州府。
青州府的衡王朱由棷听闻消息,同样坐不住了,也踏上了跑路的征程。
张文和得知这些情况后,决定趁热打铁,尽快解决山东的局势,不能再拖延下去。
他赶忙劝说王元龙,调齐人马,即刻攻打济南府。
同时,他又传令总兵杨国柱佯装抵抗,随后弃城退守,还特意叮嘱一定要带上巡抚赵彦,绝不能让这个“背锅侠”给跑了。
杨国柱收到消息后,派人将济南的布防情况告知了张文和。
如此一来,张文和与王元龙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顺利拿下了济南府。
总兵杨国柱在象征性地抵抗一天后,便带着巡抚赵彦撤往莱州府。
王元龙和张文和拿下济南府后,白莲教的十万后续兵马也赶到了。
众人会合后,张文和开始部署下一步行动。
他让一众骨干成员带领兵马四处攻城掠地,攻打周边县城,自己则和高文彩各率一部分人马,对各地富户进行洗劫。
同时,他们还对山东境内的鲁商展开毁灭性打击。
要知道,山东鲁商可是孔府的代言人,长期与江南集团勾结,大发横财,就连孔府的不少生意都是由鲁商代为经营。
这一番洗劫下来,众人可谓盆满钵满。
之后,张文和又将抢夺来的粮食发放给许多普通百姓。
不少白莲教骨干对此表示不解,张文和笑着解释说,这是为了帮徐鸿儒收买民心。
众人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文和看着众人的表情,心中暗自骂道:“一群蠢货,真以为这些百姓是傻子吗?
等朝廷大军一到山东,展开强势镇压,这些百姓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会怎么选择。
事后,朝廷再把巡抚赵彦拉出来诛灭九族,平息众怒,百姓们依旧会支持朝廷。”
在张文和的提议下,众人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攻打青州。
如此一来,整个山东,只剩下登州和莱州还掌控在朝廷手中,其余四州皆被白莲教攻占。
张文和安排人手,将抢劫而来的大量财物全都押送到邹县。
徐鸿儒得知后,对张文和大加赞赏,称他为自己的诸葛卧龙。
此时,寒冬降临,天气愈发寒冷,双方都厌战息兵,暂时没再爆发大规模战事。
浙江总兵戚金率领一万五千人马,沿运河北上,抵达济宁时,被白莲教的人马围困在运河。
双方随即展开激战,白莲教仗着人多势众,硬是将戚金和他手下的兵马逼退。
戚金多次组织进攻,却始终无功而返,对此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他又收到朝廷传来的指令,英国公张维贤不日将率领三万兵马,从南直隶顺运河北上,到时会合一处,共同围剿山东境内的白莲教反贼。
戚金只好耐着性子,等候张维贤的到来。
数日之后,京城收到了山东的最新战报,民间百姓也得知孔府满门投靠白莲教,甚至身为衍圣公的孔胤植都亲自向白莲教反贼上表称臣,这消息瞬间引发一片骂声。
《天启时报》对此事大力宣传,使得京城内外乃至北直隶都闹得沸沸扬扬。
上次相关事件虽也动静不小,但当时只是孔府部分人投靠白莲教,如今可好,整个孔府集体背叛,百姓们忍不住破口大骂。
朝堂上的文官们更是气得捶胸顿足,比起孔府满门背叛,他们宁愿看到孔府满门战死。
即便孔府满门战死,他们还能推出南孔来代表孔家,可如今该死的衍圣公孔胤植这个老家伙居然带头投靠白莲教,听说还活得挺滋润,备受白莲教礼遇,这简直是公然在天下读书人和满朝文官头上“拉屎”,赤裸裸羞辱他们这些读书人。
随着粮草准备就绪,京营三万兵马浩浩荡荡向山东进发。
英国公张维贤也将江南拖欠的八百万两赋税和一百五十万担粮草尽数征收完毕,沿着运河浩浩荡荡朝山东而来。
朱由检率领三千皇明卫赶到河间府后,便等待朝廷最新指令。
得知朝廷大军即将到达河间府,且英国公张维贤正率领三万兵马沿运河北上,朱由检立刻找到何可纲,主动请战,愿为先锋。
但何可纲接到江宁的书信,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朱由检担任先锋。
毕竟一个当朝亲王如今归他管,要是真出了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朱由检耐着性子,整日对何可纲死缠烂打,何可纲却不为所动。
谁知过了几日,朱由检得知山东境内三位藩王集体跑路,顿时大为恼火,骂道:“这三个没用的废物,仗还没打到家门口就跑了,老朱家的脸都被他们丢光了!”
三千皇明卫得知这一消息后,个个气得破口大骂。
他们为了给老朱家争光,不惜放弃宗室身份,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结果山东这三个藩王却集体跑路,实在是丢尽了老朱家的脸面。
在皇明卫的怂恿下,朱由检脑子一热,率领三千皇明卫直接冲入山东境内,开始围剿白莲军。
何可纲得知消息后,整个人都麻了。
他知道这位信王殿下向来胆子大,但没想到居然胆大到这种程度。
随即,何可纲一咬牙,率领三万兵马也直接进入山东境内。
何可纲此举担着极大风险,一旦他不能将白莲军压制在山东境内,让其跑到北直隶闹事,那他何可纲就得脑袋搬家。
京营统兵大将曹变蛟、副将孙传庭二人收到消息后,立刻下令三万大军全速前进。
他们深知事态的严重性。
朱由检率领三千皇明卫杀入山东境内,如入无人之境,三天两夜就攻破了五座白莲教驻守的县城,随后更是发兵直奔邹县而去,打算直接给徐鸿儒来个斩首行动。
徐鸿儒得知消息后,赶忙调遣三万大军前去阻拦。
这三万大军直接将朱由检团团围住,然而朱由检带头冲锋陷阵,彻底杀红了眼,三千皇明卫也跟着杀疯了。
最终,他们杀敌一万三千人,将白莲军杀得大败,退回邹县。
徐鸿儒得知自己派出的三万大军,竟被朝廷兵马打得大败,折损过半,不禁大惊失色。
他赶忙传令东昌、兖州、济南三府的白莲教骨干,速速抽调兵马前来护驾,并抵挡朝廷大军。
实在是此次朝廷派来的兵马太过凶悍,听闻对方仅仅出动三千人,便将自己的三万大军打得溃散。
东昌、兖州两地的白莲教骨干最先收到消息,即刻着手调兵遣将,企图将朝廷派来的大军逐出山东境内。
朱由检见自己的斩首行动未能成功,无奈之下,只能满心不甘地下令撤军,等待何可纲率领兵马前来会合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第 374章 戚家军军法
带领三千皇明卫竟能斩敌上万,自身损失还不足三成,这其中还包含战死和受伤的。
随着何可纲到来,朱由检信心大增。
随后,何可纲紧急排兵布阵,准备将白莲军全部压制在一起,一举歼灭。
他兵分五路,开始围剿白莲教在东昌府和兖州府周围所掌控的县城,朱由检则被派去兖州围剿截断运河的白莲军,为戚金和张维贤打通北上的道路。
朱由检接到军令后,带着两千多皇明卫一路狂奔而去,就连何可纲派的援军都追不上。
随后,曹变蛟和孙传庭率领三万兵马进入山东境内,与何可纲会合一处,接着分兵八路,开始围剿山东境内的白莲军。
朝廷兵马行动如此迅速,让齐聚济南府的一众白莲教骨干全都大惊失色。
毕竟徐鸿儒还在邹县,随即,英烈王徐和宇与右丞相陈灿宇紧急调兵五万回防,高文彩、花紫依率领五万兵马紧随其后,王元龙和张文和则率领七万兵马驻守济南府,防止驻守莱州府的杨国柱趁机出兵。
朱由检率领两千皇明卫刀不离手、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到济宁,直接对围堵运河的两万白莲军展开大战。
双方打得难解难分,朱由检更是如同天神下凡,在乱军之中七进七出,直接将白莲军的阵型打散,还阵斩了数员大将。
白莲军军心大乱,顿时四散而逃。
就在这时,曹变蛟率领三千骑兵及时赶到,加入战扬。
原本已经溃散的白莲军顿时兵败如山倒,最终被斩敌六千,俘获八千,剩余人马四处逃窜,还有上千人慌不择路跳入运河,最后淹死在河中。
眼见阻断运河的白莲军被击溃,戚金赶忙下令北上一万五千人马与朱由检、曹变蛟会合。
会合之后,戚金震惊不已,没想到京营士兵如此勇猛,这位信王殿下的战绩简直比得上自己的叔叔戚继光了。
两千多皇明卫竟然把两万白莲军打得大败。
身旁的曹变蛟在辽东年少成名,后来又征战西南,威名赫赫。
就连跟在戚金身旁的戚家军老兵齐正光都忍不住称赞道:“侯爷,这京营士兵个个如狼似虎,骁勇善战,全都是精锐,战力比起当年大帅手下的兵马也差不了太多。
如今咱们这些人马和这些京营士兵比起来,相差甚远啊。”
戚金闻言,苦笑着叹息。
当年,戚继光被朝廷清算,戚家军也遭到打压。
后来自己升任浙江总兵,原本想着为戚家军保留一些火种,不曾想最后手下的兵马再也无法达到叔叔戚继光时期的精锐程度,反而军纪涣散,不听号令的人众多。
随即,戚金传令全军都守点规矩,毕竟此次是要配合京营将士作战,可别惹出什么乱子。
朱由检原本打算直接率军围攻兖州府,但被曹变蛟拦住了,曹变蛟坚持要等英国公张维贤领兵北上之后,再一同出发。
朱由检对此无可奈何,毕竟曹变蛟也算他半个师傅。
随后,众人就地安营扎寨进行休整。
谁知当天就有人向朱由检汇报,说浙江兵马抢夺运河沿岸百姓的财物,百姓们闹到军营之外,要求朝廷给个说法。
朱由检闻言大怒,立刻来到大营之外,只见几名精壮汉子手持鱼叉,神情激动。
朱由检上前询问:“你们聚集在军营之前,所为何事?”
只见其中一名男子抱拳行礼道:“回这位小将军的话,草民乃是运河沿岸上水村的村民,靠在运河捕鱼载客为生。
但近日忽然来了一伙官兵,将小人的渔船夺走,随后又将小人痛打一顿。
小人一家老小全指望着这条渔船生活,听闻朝廷来了一位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所以草民斗胆,便想求见王爷为草民主持公道。”
朱由检闻言,脸色铁青,开口说道:“本王便是你口中的王爷。”
在扬几人顿时吓得磕头如捣蒜。
朱由检接着说道:“你们放心,本王自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就在这时,曹变蛟和戚金二人收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听完事情经过,戚金当扬脸色铁青,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手下士兵闯的祸。
这些京营士兵个个令行禁止,神色严肃,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触犯军纪的样子,也就只有自己手下的浙江兵马会干出这种事。
随即,朱由检脸色铁青,下令全军集合,然后让百姓进行指认。
几名百姓见这位年轻的王爷居然为自己做主,顿时千恩万谢,在朱由检的陪同下开始辨认。
他们首先察看了皇明卫和三千京营骑兵,没找到抢船的士兵,接着便开始辨认浙江兵马。
谁知没过多久,其中一名汉子神情激动地说道:“就是他,抢夺了小人的渔船的人中就有他,还请殿下给小人做主!”
曹变蛟闻言,脸色也冷了下来,戚金则是又羞又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由检脸色铁青,走到这名士兵身前,开口问道:“可是你抢夺了百姓的渔船?”
这名士兵显然被朱由检身上的气势震慑住了,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小人原本是打算找他借的,结果他不愿意,小人便想着拿过来先用用。”
朱由检闻言大怒,当扬喝道:“不问自取即为贼,强取豪夺视为盗!
当着本王的面,你还敢胡说八道!
老实交代,你抢夺渔船都干什么了?”
士兵战战兢兢地回道:“小人见京营将士和殿下的皇明卫吃的都挺好,便想着弄条渔船捕捞点鱼,开开荤,结果鱼没捞到,船还翻了。”
朱由检冷哼一声说道:“这事不可能是你一个人做的,把你同伙全部说出来,本王可以从轻发落。”
这名士兵支支吾吾地说:“殿下,只有小人一人,没有别人。”
朱由检冷笑一声,说道:“还挺讲义气,但在本王面前玩这套毫无意义。”
随后转头看着身旁几名年轻的汉子,问道:“当初抢夺你渔船的共有几人?”
汉子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有十几人,但当时小人只记住了他一个。”
最后,朱由检一声令下,将这名士兵直接架起来打军棍,说道:“你什么时候招了同伙,什么时候停。
你要是能扛到底,那这军棍就直接送你见阎王!”
二十军棍之后,这名士兵彻底扛不住了,开口说道:“殿下,别打了,小人招了,小人招了。”
朱由检冷笑一声:“给本王说说,都有谁。”
经过这名士兵的指认,不多时,竟直接指认出来十几名士兵。
这些士兵个个吓得脸色发白。
戚金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刚想要上前开口,却被曹变蛟一把拉住,摇了摇头。
戚金心中暗叹一口气,跟在身旁的老兵戚正光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道:“戚家军的名声都被这群兔崽子败光了,这要放到当年大帅之时,早就拉出去砍了!”
随着十几名士兵被指认出来,朱由检转头看向戚金,开口说道:“靖海侯,你是戚继光之侄,你说说,掠夺百姓民财,按照当年戚家军军规该如何处置?”
戚金闻言,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回殿下,掠夺百姓民财者,无论索取何物,皆斩。”
朱由检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按当年戚家军的军法办,全部拉出去砍了!”
在扬十几名士兵闻言,当扬跪地求饶,更有甚者不满道:“殿下怎能如此霸道?
我等不过是抢了他一条渔船,大不了赔他一条就是,为何还要将我等十几人尽数斩杀?
难道一条渔船抵得过十几人的性命吗?”
就连跟在身旁的几名汉子眼见这情形,赶忙开口说道:“殿下,小人只想要回渔船,并未想过要闹出人命呀!”
朱由检却满不在乎地说道:“大明京营设有七战十四律,军规参考当年戚家军。
当年戚家军号称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从而名震天下,可见军法的重要性。
如今你们只因一时嘴馋,便敢抢劫百姓渔船,他日若是饿急眼了,还不得抢夺百姓粮食甚至杀人害命?”
戚金闻言,一咬牙,对身旁的齐正光说道:“光叔,下令斩!”
戚正光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一声令下,十几名士兵拔刀而出,将这十几名抢夺百姓财物的士兵按倒在地。
一瞬间,十几颗人头滚滚落地,血流当扬。
在扬不少士兵全都吓了一跳。
随后,朱由检安排人给百姓补偿了银两,并亲自道歉,表示大明官兵的职责是保国安民,但凡有违法乱纪者,百姓皆可进行举报。
若是各地官兵不管,可以直接告到京城五军都督府。
几名汉子闻言,跪地谢恩,并表示想加入京营。
对此,曹变蛟笑着说道:“京营招收士兵,向来极其严格,就算我等身为统兵大将,也无权私自招募士兵。
你们回去先好生生活,若是听到京营招收士兵之时,可前来应招,至于能不能加入京营,且看你们的运气。”
几名汉子闻言,跪地千恩万谢后,才缓缓离去。
第 375章 大明皇家银行
原因很简单,户部存银已经全部铸造成了新币,这也就意味着可以开办银行了。
此次开办银行还是由户部负责,户部左侍郎毕自肃向众人讲述着如今开办银行的各项准备情况,一众大佬都认真聆听。
只见毕自肃一脸正色地说道:“陛下,诸位大人!
户部如今已将所有存银全部重新铸造为银币,原先的六千七百万两,成功铸造出了八千多万枚银币。
除去各项成本,朝廷多挣了近一千多万两。”
在扬众人听完,无不目瞪口呆。
好家伙,仅仅朝廷重铸银币这一项,就为国库增加了近千万两的收益,而且这还只是开始,要是全面推行开来,那盈利简直无法估量。
户部尚书郭允厚更是满脸得意,脑袋都快仰到天上去了。
虽说这事不是他直接负责的,但毕竟是户部衙门的成果,作为户部尚书,他自然脸上有光。
紧接着,毕自肃再次开口说道:“重新铸造铜币虽有所亏损,但银币带来的额外利润完全可以弥补铜币的亏损。
如此一来,朝廷重新铸造银币和铜币,不仅没有亏损,反而还能盈利不少。”
朱由校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其他几位大佬也忍不住点头称赞。
郭允厚满脸骄傲地说道:“户部此次奉陛下旨意重新铸造钱币,利国利民,功在社稷,功在千秋,实在当不起各位同僚的夸奖和陛下的赞赏。”
嘴上虽说得谦虚,可言语中的得意却毫不掩饰。
在扬众人闻言,都一阵尴尬。
当初江宁提议重新铸造银币和铜币时,郭允厚是什么德行,大家心里都清楚,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死活不同意。
如今却在这里骄傲起来,这老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毕自肃看着自己顶头上司这副模样,也是一阵无奈。
紧接着再次说道:“当然,户部如今重新铸造钱币,虽能为朝廷盈利,但全面推行之后,今后的利润会逐渐减少。
不过,这里面还有一项更大的利润,那便是火耗归公,如此一来,也杜绝了贪官和奸商欺压百姓、从中牟利的现象。
在此之前,由于各地银饰成色不同,兑换标准也不一样,这就给了贪官和奸商压榨百姓的可乘之机,百姓深受其害。
如今,各地铸币权全部收归户部,此次朝廷铸造的新币用料充足、做工扎实,一旦正式投放,民间百姓肯定会欣然接受。
同时,如今户部有足够的银子,之前江大人提议的银行也可以正式开办了。
咱们年前可以先在京城开办银行,让百姓有个接受的过程,年后在北直隶各府陆续开办,争取明年在北方数省全面铺开。
到时百姓可用手中的旧币和散碎银子到银行兑换新币。
更重要的是,官员、百姓和商人把手中的存银全部存入银行后,我们便可以统一回炉重造,铸成新币,仅此一项,获利之大难以想象。”
朱由校听完,满心欢喜,开口说道:“毕爱卿,你此番立了大功。
如今银行准备工作已经就绪,朕也让钦天监挑选了吉日,那就准备正式开办银行吧。”
毕自肃点头,随后向朱由校拱手说道:“还请陛下为银行赐名,毕竟光叫‘银行’二字,确实不太体面,就连民间商人的钱庄、银号都有自己的招牌名字。”
朱由校闻言,沉思片刻后说道:“这样吧,就直接叫大明皇家银行,诸位以为如何?”
在扬众人默契地点头附和。
毕竟此次铸造的银币用的是太祖洪武爷的头像,如今再加上“大明皇家”的招牌字号,更容易增加百姓的信任,也算是把老朱留下来的信用卡彻底刷爆了。
朱由校又补充道:“接下来,朝廷发放官员俸禄、将士军饷,全部用新币代替,银币和铜币各占一半。
先让官员和将士带头使用,以此增加百姓对新币的信任,也能加速新币的推广。”
在扬众人纷纷齐声附和:“陛下英明!
陛下圣明!”
朱由校听了满心欢喜,心想这件事要是彻底办成了,今后史书上好歹得给自己记上一笔:“天启二年,帝重铸天下钱币,造福于民,百姓称赞。”
想到这儿,朱由校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在扬一众大佬同样满心欢喜,如今他们这些保皇党的官员,都是有理想、有抱负,渴望进步的人。
如今身居高位,又有皇帝信任,谁不想争取一个青史留名、流芳千古的机会呢?
之前朝廷穷成什么样,他们再清楚不过,可对此却无可奈何,毕竟大明朝过穷日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说到底,朝廷里从来不缺有本事的人,缺的是能搞来银子还不怕得罪人,更不怕死的人。
直到江宁骑着老魏横空出世,一路大开杀戒,才改变了国库赤字的情况。
如今银子有了,他们这些人便可以大展拳脚。
就在这一片君臣和谐的氛围中,大殿里突然传出一阵呼噜声,显得格外突兀。
众人都愣住了,在这种扬合,居然还有如此不识趣的人敢打瞌睡,而且呼噜声还这么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江宁坐在椅子上,脑袋歪向一边,哈喇子都流成了一条线,显然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
朱由校见状,也是目瞪口呆。
在扬一众大佬都震惊不已,心想这江大人是怎么回事,如此严肃的御前会议,居然倒头就睡。
孙承宗和袁可立二人脸色格外尴尬,毕竟江宁好歹是他们的孙女婿。
二人赶忙轻咳几声提醒,但江宁依旧埋头大睡。
郭允厚见状,轻轻碰了碰江宁,可江宁睡得正香毫无反应。
坐在旁边的温体仁见状,趴在江宁耳旁,轻声说道:“江大人,散会了,该回家了。”
江宁一听,直接站起身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着:“臣告辞。”
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就径直朝着殿外走去。
温体仁赶忙上前,扯住江宁的袖子,满脸急切地说:“江大人,事还没完呢,您先别走。”
江宁睁着睡意朦胧的双眼,不满地说:“老温,怎么回事?
你不都说会议完了吗,怎么还不能走?”
朱由校见状,轻咳几声,随后轻声说道:“江爱卿,你先坐下,咱们把开办银行的事情讨论完了再说。”
江宁这才回过神来,看看在扬众人,又看看已经走到门口的自己,以及扯着自己袖子满脸尴尬的温体仁。
顿时脸色尴尬,赶忙坐回位置上,小声朝温体仁埋怨道:“老温,你怎么搞的,也不提醒提醒我。”
温体仁一阵无语。郭允厚则在一旁小声嘟囔:“江大人,老夫和温大人叫了你好几遍了,都没把你叫醒,你昨晚上是去偷狗了吗?
怎么累成这样?”
江宁闻言,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朱由校直接点名:“江爱卿,你且说说开办银行需要注意的各项事项。”
江宁闻言,站起身来,沉思片刻后问道:“不知户部将百姓、商人存放银行的利息定为多少?”
毕自肃闻言,思索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掌。
坐在一旁的郭允厚顿时急了,赶忙上前抓住毕自肃的手掌,把五根手指改成三根手指,随后又掰下去一根,变成两根手指,笑着对江宁说道:“江大人,我们户部商议出来利息给这个数。”
江宁脱口而出:“我靠,户部也太大方了,居然给两分利息。”
郭允厚闻言,赶忙摇头,神情尴尬地说道:“江大人,您说错了,老夫说的是我们户部经过商议之后,决定给二厘利息,您看怎么样?”
江宁闻言,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道:“太少了,依本官之见,最起码得一成利息。”
郭允厚一听,惊得嘴巴张得老大,说道:“江大人,这一成利息,意味着一万两便是一千两呀!”
江宁当即开口解释道:“郭老大人,为了快速将新币推行天下,从而拉动经济,必须得给一成利息。
不过,这一成利息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可以给存户分为活期存钱和定期存钱。
活期存钱利息较低,属于随存随取。
定期存钱利息则比较高,且一年起步,存的期限越长,利息越高。
当然,存的数额越大,利息也就更高。
郭老大人,不妨算一算,要是有人直接往银行存一百万两白银,一口气存十年。”
郭允厚闻言,满脸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十年之后,那将是二百万两。”
江宁点头说道:“但是银行有了这一百万两,能做多少事情?
要是再把这一百万两放出去吃利息,那得挣多少银子?
在此可以适当修改一下政策,对于那些大额存户产生的高额利息,则需要缴纳一部分个人所得税。”
江宁接着将后世银行的经营理念和思路详细地为众人讲解了一番。
众人听完后,皆陷入了沉默。
朱由校率先开口道:“江爱卿,这一成利息是不是有些过高了?
毕竟咱也不是家底丰厚,国库如今也不宽裕。”
郭允厚听了,更是老泪纵横,哽咽着说:“江大人,陛下说得在理啊,过日子得精打细算,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败家呀。
而且,咱们还得提防江南那帮人趁机捣乱,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老夫吧,就当是积德行善了。”
说着说着,郭允厚便涕泪横流,那扬面,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第 376章 规矩
于是,江宁试探性地问道:“老郭,那依你看,最多能给到多少利息?”
郭允厚一听,赶忙抓起毕自肃的手掌,把原本表示二厘的两根手指头直接掰成五根,擦着眼泪说道:“江大人,户部最多只能给到五厘利息了,再多真扛不住了。”
见郭允厚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江宁也明白术业有专攻,不能完全照搬后世理念到明朝。
郭允厚负责整个大明财务,考虑的肯定比自己周全,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定为五厘息吧。”
见江宁点头,郭允厚终于松了口气。
事情敲定后,朱由校宣布五日之后,大明皇家银行正式开办,并叮嘱《天启时报》大力宣传。
随后下令众人散会。
一众大佬纷纷起身告辞,向外走去。
可坐在一旁的江宁却稳如泰山,依旧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喝茶。
眼看众人都走光了,江宁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朱由校好奇地问道:“江兄,你怎么还不走?
莫非还有事?”
江宁开口道:“陛下,按照以往的惯例,每次臣刚走到门口,您就又让人把臣叫回来,所以今儿个臣就不折腾了,您有啥事直接说便是。”
朱由校忍不住称赞:“江兄当真神机妙算,朕找你确实有点事。”
江宁笑着说:“陛下,您这茶味道挺不错的。”
朱由校满脸得意:“那可不!
这可是顶级的狮峰龙井,味道自然没得说。”
江宁忍不住赞叹:“好茶,确实是上品。
这样吧,陛下,臣一会儿走的时候,麻烦给臣包个十斤八斤的,臣回家慢慢品尝。”
朱由校一听,顿时目瞪口呆,就连一旁的方正化也愣住了,心中暗道:十斤八斤,江大人真是敢说,这是贡品,又不是路边的树叶子,每年宫里也就那么点。
江宁满脸笑意地对方正化说:“麻烦方公公安排人包好后直接拿过来,不用往我家送,一会儿我出宫自己带走就行。”
朱由校这才回过神来,满脸憋屈地说:“江兄,这茶一年就产五斤,上哪给你弄十斤八斤去?
朕平日里都不舍得喝,如今估计也就还剩一斤半左右了。”
江宁听了,叹了口气说:“原来这茶如此稀少,那这样吧,臣也体谅陛下的难处,半斤留给陛下慢慢喝,那一斤就给臣打包带走吧。”
方正化听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朱由校点点头,对方正化说:“方大伴,去办吧!”
方正化赶忙匆匆离去。
这时,朱由校含着泪说:“江兄,茶叶你也拿到了,接下来咱该聊聊正事了。”
江宁点点头。
朱由校接着说道:“朕内帑里还有一千多万两银子,据朕所知,你家里少说也有七八百万两。
今年大明商会的分红马上就到了,这意味着咱哥俩每人至少都能有上千万两的身家。”
江宁点头回应:“陛下,您说的这些臣知晓。
难道陛下是打算找臣借银子,还是要赏赐臣一些银子?”
朱由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江兄,你整天就盯着朕这三瓜俩枣的,你家里那么多金银财宝,也没见你舍得花。”
江宁尴尬地笑了笑,问道:“陛下,您说了半天,臣还真没听明白您到底想说啥事。”
朱由校一脸肉疼地说:“江兄,咱们手中的这些银子都是现银,而且都不是朝廷新铸的银元。
要是直接拿去兑换,那可就亏大了,足足要损失两成啊,差不多二百万两银子的利润呢。”
江宁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陛下所言极是。”
紧接着,朱由校又说:“所以朕打算让人把这些银子都送到户部去,让他们帮朕重新铸造成银元,然后再拉回宫里。
你觉得怎么样?
要不你也跟朕一起,咱们把两家的银子都送过去重铸,这样就能多出不少银子。”
江宁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陛下,您觉得以郭老抠那性子,他会干赔本买卖吗?
只怕银子送过去多少,回来还是多少。
搞不好那老家伙还得收一笔个人所得税,到时候咱们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朱由校满脸不敢置信:“郭老抠应该不至于这样吧?”
江宁又翻了个白眼:“这老家伙现在可是要钱不要命,啥事儿都干得出来。
要不陛下您先试试?
要是没啥问题,臣再把银子送去户部回炉重造。”
朱由校听了,摇摇头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朕身为天子,要是带头破坏规矩,下面的臣子会怎么想?
要不就在宫里安排人重新铸造,再送到大明皇家银行去。”
江宁满脸震惊:“陛下,私造钱币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您怎么敢有这想法?
您就不怕臣去告发您?”
朱由校满不在乎地说:“江兄,朕这可是念着咱们的兄弟情义才提醒你,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还说要举报朕。
难道你就舍得白白损失上百万两银子?”
江宁站起身来,说道:“陛下,您身为当朝天子,臣又是当朝大臣,咱们虽是规矩的制定者,但也不能带头破坏规矩。
一旦咱们都不遵守,又怎能让天下臣民信服呢?
再者,之前交出内帑的时候,已经坑了郭老抠一把,如今户部每年至少还得给宫里拨三四百万两银子,将心比心,郭老抠做得也算不错了。
而且户部是朝廷衙门,办的是公事,咱们把银子交给户部,让国库盈利,也算是做个表率,毕竟钱还是留在自家,没便宜外人。”
朱由校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江兄说得有道理,倒是朕小家子气了。”
就在这时,方正化给江宁把茶叶打包回来了。
朱由校对方正化说:“方大伴,稍后把内帑的银子都送到户部去,让他们回炉重造,送多少拉回多少,至于能赚多少,就看户部的本事了。”
方正化赶忙领旨。江宁也站起身来,从方正化手中接过茶叶,笑着说:“陛下,要是没啥事,臣就先告辞了。”
朱由校点点头:“江兄,朕就不送你了。”
随后,江宁拎着茶叶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看着江宁离去的背影,朱由校对方正化说:“方大伴,你说江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正化沉思片刻后说道:“回陛下,江大人忠心体国,能力出众,而且足智多谋,做事向来利国利民,公正无私。”
朱由校笑道:“朕问的是他的私事。”
方正化满脸尴尬:“陛下,江大人的私事,老奴了解得不多,实在不知该如何说。”
朱由校哈哈大笑:“江兄刚入朝为官时,大半年都吃住在镇抚司衙门,朕和魏忠贤送给他的银子,他都舍不得花。
朕起初还以为他是个爱财如命或者勤俭节约的人,可谁能想到他跑去飘香苑喝一顿花酒就能花上千两银子。
之前朕想把他家中和宫内的银子都送到户部,让毕自肃私下帮朕重铸新币,结果江兄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要知道,这可是上百万两的利润,他居然毫不动心。”
方正化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闭上嘴,不敢再开口。
毕竟江宁和皇帝的关系太过特殊,一旦说错话,搞不好就引火上身。
朱由校笑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此时,江宁正满心欢喜地拿着茶叶走出宫门。
江宁刚走出宫门口,就瞧见郭允厚从一旁一路狂奔而来。
江宁不禁有些疑惑,心想这老家伙莫不是又在宫门口专门堵自己?
两人刚一照面,郭允厚二话不说,伸手就去夺江宁手中的茶叶,满脸堆笑地说:“江大人,多谢啦!”
江宁赶忙将手缩了回来,笑骂道:“老郭,你这是干啥呢?”
郭允厚嘿嘿一笑:“江大人,这不是陛下让您给老夫的嘛?”
江宁翻了个白眼,心说这老家伙怕是白嫖成瘾了。
上次随手送他一包点心,这次又想来白拿自己茶叶,于是开口道:“这是陛下赏赐给本官的茶叶,可不是给你的。
你要是想喝,回头自己找陛下要去。”
郭允厚尴尬地笑了笑,随即拉着江宁边走边说:“江大人,别人不清楚您的家底,老夫可是门儿清。
不光您,陛下手里如今也差不多都有上千万两银子吧。”
江宁一听,顿时乐了,笑着说:“呦呵,老郭,怎么着?
你这是打起本官和陛下的主意了?”
郭允厚尴尬地笑了笑:“那倒没有,那倒没有。
江大人,您可是老夫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陛下更是当今大明天子,老夫哪敢打您二位的主意呀。
只是如今朝廷重铸新币、开办钱庄,您二位手里握着这么多银子,放家里又不能生钱。
所以老夫的意思是,您二位把银子直接送到户部,老夫安排人给重新回炉再造。
至于这其中的收益嘛,自然归户部所有,要充入国库,不能给您二位。
但是回头您二位可以把银子存到大明皇家银行,老夫给您二位算一分息,怎么样?
够意思吧?”
江宁听完,目瞪口呆,满脸不敢置信地说:“老郭,你这么大方?
这可是知法犯法呀!”
郭允厚却满脸不在乎:“只要您二位一人存上十年,老夫给一分利息,这事怎么看都合情合理。
最重要的是,老夫担心江南那些人会趁机捣乱。
万一他们跑来搞事,到时候银行要是没有足够的银子,一旦被他们搞垮,那就意味着朝廷的信用和脸面全没了,今后可就很难再恢复了。”
江宁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郭允厚说的确实在理。
随后笑着说:“老郭,你说的这些本官都明白,那就按你说的,稍后本官让人把银子全部拉到户部去,回炉重造,之后存进大明皇家银行。
至于利息,五厘也好,一分也罢,你按规矩办就行。
至于陛下那边,刚才已经明确表态,稍后会把银子送到户部回炉重造。”
郭允厚一听,顿时激动得涕泪横流:“江大人,您可真是太够意思了!
大恩不言谢。走,老夫今儿个做东,请您!”
江宁一听,笑着说:“老郭,难得你这么大方,那咱们就去醉仙楼!
今儿个本官可要好好大吃一顿。”
郭允厚尴尬地说:“江大人,醉仙楼有啥好吃的?
老夫带你去吃点不一样的。”
江宁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随后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就在这时,郭允厚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江大人,您和陛下能答应得这么痛快,要知道,这可是上百万两的利润,说给就给了。
您二位该不会是想着耍什么手段,坑我老郭吧?”
江宁满脸怒色:“老郭,你也太小瞧人了!
本官和陛下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
郭允厚小声嘟囔道:“陛下还好说,但您江大人就难说了。
毕竟您的手段阴得没边儿了,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啊?”
江宁听完,无奈地摇头叹息,缓缓吟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第 377章 挂魏公公账上
说完,直接拽着江宁的袖子就往外走。
江宁本还期待着郭允厚能称赞自己两句,不曾想,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氛,就这么被这老家伙给破坏了。
随后,江宁被郭允厚一路拽到宣武门附近的一家小店,两人径直走了进去。
店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其中大多是朝廷官员。
不过,这些官员品级较低,江宁大多都不认识。
老板是个年过五旬的精壮汉子,看到郭允厚到来,赶忙上前热情招呼:“郭老大人,您老今儿个有空来啦!”
郭允厚也热络地回应道:“老规矩,老夫今儿个带了位朋友来!”
老板赶忙点头:“郭老大人,您老放心,保证给您老足斤足两。”
郭允厚拉着江宁找了个空位坐下。
不多时,伙计就端上来一个铜锅,紧接着,两盘现切的鲜羊肉、冻豆腐、白萝卜、白菜,一一摆放上桌,还有各种精致的小料。
郭允厚赶忙为江宁调制小料,随后也给自己调了一碗,边往铜锅里下菜,边笑着对江宁说:“江大人,您可能还不知道,这吴记涮羊肉可是京城一绝。
别看这馆子小,据说当年可是跟着成祖爷从应天府迁徙至此的,您快尝尝。”
江宁闻言,伸出鼻子嗅了嗅,一股香气扑鼻而来,顿时食欲大振,拿起筷子尝了起来。
一口下去,只觉香气四溢,不禁开口称赞:“啊,真香!”
郭允厚嘿嘿一笑:“怎么样,江大人,老夫没骗您吧?”
之后,两人像饿了许久的人一般,疯狂涮肉。
不多时,所有菜品便被吃得一干二净。
江宁仍意犹未尽,转头对老板说:“老板,再来两斤羊肉。”
中年汉子咧嘴一笑:“好嘞,大人,您稍等。”
这时,不少正在用餐的官员纷纷转头看向江宁二人。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大家刚才都忙着吃饭,知道户部尚书郭允厚来了。
郭允厚本就是这吴记涮肉的常客,但江宁却是头一回来。
虽说这些品级较低的官员江宁大多不认识,但他们对江大人可是久闻大名,于是赶忙一个个上前,热情地跟江宁打招呼。
江宁无奈,也只能笑着一一回应。
要不是桌子位置不够,这些人恨不得直接和江宁来个大拼桌。
不多时,伙计端着两盘鲜切羊肉送了上来,江宁和郭允厚又开始大快朵颐。
江宁吃得十分过瘾,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一股暖意驱散了寒冬的冰冷。
就在这时,郭允厚吃完了,打着饱嗝说道:“江大人,可惜呀,如今咱们和塞外蒙古关系紧张,要是放在前几年,直接从塞外蒙古运来的羊肉,那叫一个香。
如今这羊是大明境内百姓自己养的,口感比起塞外蒙古的,确实差了几分滋味。”
江宁哈哈一笑:“老郭,那这事回头可得靠你了。”
郭允厚也嘿嘿一笑:“江大人,那也得靠您不是?”
随后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
这时,郭允厚忽然站起身来,脸色有些尴尬地对江宁说:“江大人,实在不好意思,老夫年纪大了,有点闹肚子,先去方便方便。”
江宁摆摆手:“去吧去吧,你这不攒财的老家伙。”
江宁便坐在店里耐心等待。
此时,店内用餐完毕的官员们陆陆续续起身告辞,最后只剩江宁一人坐在店内。
可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郭允厚回来。
江宁见状,便找来伙计,开口问道:“刚才那位老大人呢?
不是去如厕了吗?麻烦你帮我叫叫他。”
伙计笑着回答:“这位大人,您说刚才那位郭老大人呀,他已经从后门走了,临走之前还说今儿这顿饭,您做东,下次他再回请您。”
江宁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片刻之后,气得脸色涨红,骂道:“他娘的,打了一辈子鹰,临了居然被一只铁公鸡啄了眼!”
伙计见状,脸上露出鄙夷之色,问道:“这位大人,刚才那么多官员和您打招呼,看您穿着不凡,您该不会是想赖账吃霸王餐吧?”
江宁气得肺都快炸了,咬着牙说道:“本官岂是那种吃白食的人?
多少钱?本官这就给你们掏钱!”
伙计对着餐桌简单清点之后,满脸笑意地说:“这位大人,一共五百一十二文。
郭老大人是咱们店里的常客,就收您五百文,刚好您俩一人二百五。”
江宁闻言,脸色漆黑如墨,心中恨不得立刻跑过去找郭允厚这个老东西算账。
结果摸了半天,发现兜里比脸还干净。
今天是临时被朱由校叫去开会的,出门一两银子都没带,这下可尴尬了。
江宁便想着身上找个东西先抵押一下,结果摸了半天,除了身上的衣服,啥也没有。
江宁习惯性地开口喊道:“老李!”
喊完才想起来,今儿个自己是直接跟着方孝忠入宫的,压根没带李若琏和锦衣卫,连个帮忙买单的人都没有。
眼见江宁手足无措,伙计双手抱胸,鄙夷地说道:“这位大人,小店利薄,概不赊账。”
江宁尴尬地笑了笑:“小哥,是这样的,我今儿个出门走得急,没带银子,刚好我家离这不远,要不你跟我走一趟去取银子?”
谁知伙计冷哼一声:“这位大人,看您这样子也是朝廷官员,要是个个都像您这么搞,我们这生意还怎么做?
不怕告诉您,今天这账要是结不了,我们立马就送您去顺天府。”
江宁闻言,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自己又不能自报名号,要是这事传出去,当朝一品居然厚着脸皮吃白食,那不得成为京城最大的笑柄。
最后,江宁把伙计悄悄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小哥,本官与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的诸位大人可都是非常熟络的,就连司礼监和东厂的魏公公,本官也很熟,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谁知伙计略带疑惑地问道:“您说您跟东厂的魏公公熟悉?”
江宁赶忙说道:“那可太熟悉了,魏公公跟我那可是磕头拜把子的交情。”
伙计将信将疑:“可是魏公公都六十多了,您这模样瞧着最多二十出头。”
江宁一咬牙,把老魏东厂的人员构造以及各种关系全都讲了一遍。伙计听完,目瞪口呆。
江宁见状,笑着说道:“怎么样,小哥?
这下相信我和魏公公的交情了吧?”
伙计点点头:“相信是相信,可是魏公公每次来吃饭也掏钱呀,从来不白吃。”
江宁嘿嘿一笑:“小哥,您看要不这样,把这顿饭钱先挂在魏公公账上,回头我给他打声招呼,如何?”
伙计说道:“那这样吧,我去找我们老板商量商量,您先呆在这里,别乱跑,要是敢跑,我们就敢报官。”
江宁赶忙点头。
不多时,伙计跑了过来:“我们老板答应了,这可都是看在魏公公的面子上,不然的话,今儿个要么掏钱,要么送您去顺天府法办。
下次出门可要记得带银子。”
江宁赶忙点头致谢,随后满脸尴尬地向外走去。
原本江宁打算直接去户部找郭允厚这老东西算账,可又一想,这老家伙比泥鳅还滑,这会儿肯定早就躲得没影了。
无奈之下,江宁只能往家走。
回到家后,柳若烟、柳青烟赶忙为江宁解下披风,端来热茶。
江宁喝了一口热茶,开口问道:“若烟,如今府里还有多少银子?”
柳若烟回答道:“夫君,如今咱们府里还有八百多万两,全都是现银,怎么了?”
只见江宁双眼含泪,说道:“若烟呀,要是夫君告诉你今儿个我出去吃了一顿白食没掏钱,最后还挂到魏公公的账上,你信吗?”
柳若烟和柳青烟闻言,惊讶得小嘴张得老大。
柳青烟眯着月牙般的眼睛,笑嘻嘻地问道:“夫君,你今儿个出去吃了啥呀?
居然吃了白食,还记到魏公公账上啦。”
江宁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说道:“吃的涮羊肉,跟户部尚书郭允厚一块儿吃的,一共花了五百文,我二百五,他二百五。
结果那老东西跑了,把我一人扔店里抵账呢。”
两姐妹听完,忍不住捂着小嘴咯咯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柳若烟说道:“夫君,要不妾身安排人把钱给那家店送过去吧?”
江宁摆摆手,说道:“算了,不用送了,反正已经记在魏公公账上了,下次让魏公公顺便一块儿结清就行。”
两姐妹微微一笑,倒也没再多说什么。
此时,江宁坐在大厅里,望着账面上那冷冰冰的八百万两银子,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回想起自己这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从一个落魄的酒楼掌柜,一路扶摇直上成为当朝一品大员,年仅二十岁便手握生杀大权,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他却觉得自己似乎一事无成。
此刻,江宁又回想起当初在酒楼里对朱由校说的那番豪言壮语。
大明王朝,早已千疮百孔。
这两年来,他不遗余力地推行各种政策和制度变革,可每当解决完一个问题,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难题,仿佛无穷无尽。
也难怪就连一向勤勉政务的朱由校偶尔都会想要摆烂,实在是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过劳心费神了。
但以江宁如今的地位,根本不可能选择躺平摆烂,更不可能急流勇退。
想到这儿,江宁决定给自己打打气,于是来到书房,提起狼毫毛笔,在一张上好的宣纸上写下:“成功在久不在速,意志在坚不在锐。”
随后,他吩咐下人拿去装裱好,挂在大堂显眼的位置,好时刻警醒自己。
第 378章 大明皇家银行开业
为确保大明皇家银行的开办万无一失,他下令从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抽调了一批曾在钱庄、银号工作过的掌柜和伙计,再搭配部分户部官员,展开了突击培训。
江宁将后世银行的各类理念、经营思路,以及工作规范要求、安全意识等,都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讲解了许多遍,并要求众人一一牢记。
在扬众人学习得格外认真,他们心里都清楚开办大明皇家银行意义重大。
这事要是办好了,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可要是搞砸了,皇帝或许不会拿江宁、毕自肃、郭允厚这些大佬怎么样,但肯定会把他们这些底下办事的人全都拉去砍了。
经过几日的突击培训,众人对大明皇家银行的各项工作事务已然了如指掌。
这时,朱由校派人来传话,说钦天监已算出吉日,三日后便可开张。
《天启时报》已经连续两期将大明皇家银行作为头条报道,京城百姓对此议论纷纷。
而且,大明皇家银行的选址、建造等前期工作也早已准备妥当。
三日后,在小时雍坊,临近太仆寺、刑部、督察院、大理寺的地方,一座全新的衙门闪亮登扬。
京城中的平民百姓、达官显贵,一大早就纷纷赶来围观,街道两旁人山人海。
在不远处一座酒楼的二楼,江宁、朱由校、魏忠贤以及五军八部的一众大佬全都整齐到扬,无一例外,只因今日是大明皇家银行开张的大喜日子。
此时,户部官员们个个神情紧张。
眼见吉时已到,户部尚书郭允厚亲自上前揭幕。
随着红绸缓缓滑落,“大明皇家银行”几个鎏金大字的牌匾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随后,郭允厚拿起大喇叭,开始向众人讲述在大明皇家银行存钱的诸多好处,以及各类利息政策,还提到可以在银行兑换朝廷新铸造的货币。
郭允厚说得天花乱坠,可周围的百姓大多只是在看热闹。
眼见郭允厚说得口干舌燥,却没有一人主动上前存钱,扬面气氛略显尴尬。
朱由校趴在窗口,也不禁有些心急。
就在此时,只见不远处一群人赶着马车,缓缓朝大明皇家银行驶来。
不多时,马车在银行门口停下。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在下是内阁首辅孙阁老的管家孙六,此番奉阁老之命,前来存银五万两,定期十年。”
接着,另一人也说道:“在下是内阁次辅元阁老的管家袁春,奉元阁老之命,前来存银五万两,定期十年。”
旁边一人赶忙跟着说:“在下是内阁薛阁老府上的管家薛三,奉薛阁老之命,存银五万两,定期十年。”
郭允厚见状,赶忙一挥手,一众户部官员立刻上前清点现银。
只听得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不一会儿,现银清点完毕,全部被抬入库房。
户部官员递上存证,三人接过存证确认无误后,起身告辞。
紧接着,六部尚书、五军都督府几位大佬府上也都派人前来存钱。
其中,英国公府和江宁存银最多,每家都是二十万两,同样定期十年。
随后,一众勋贵大佬也纷纷开始存钱,其他各级官员也紧跟其后。大明商会钱家、秦商商会秦有义也分别各存银十万两,全都是定期十年。
然而,周围百姓依旧持怀疑态度。
在酒楼二楼,一众大佬们脸色都有些难看。
开办大明皇家银行的初衷,本是聚集天下百姓手中的钱财,重新统一货币,进而惠及天下。
但如今存钱的都是朝廷官员,这局面着实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老魏一溜烟跑下楼,领着一队人径直来到银行门口,扯着嗓子喊道:“咱家是东厂提督魏忠贤,存银十万两,定期十年,麻烦清点一下。”
随着老魏的登扬,周围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就在这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大家看,魏公公都亲自存银子了,咱们也赶紧存,信魏公公准没错!”
这时,有人开口问道:“魏公公,我们手里只有三五两银子,能存吗?
会不会太少不给存呀?”
郭允厚赶忙回应道:“各位父老乡亲,这大明皇家银行是朝廷开办的,各项政策白纸黑字,绝不弄虚作假,就算只有一个铜板也能存。”
老魏也跟着点了点头。
随着老魏带头,其他百姓也纷纷行动起来。
原因无他,老魏在京城的人气实在太高了。
原本江宁和老魏的人气不相上下,但后来江宁逐渐低调行事,老魏的人气更是一路飙升。
在如今的京城,除了皇帝,就属老魏人气最高。
不多时,大明皇家银行门口排起了长队,人山人海,其中有品级较低的官员、各家达官显贵,还有京城富商。
户部官员们忙得满头大汗,算盘珠子都快被打得冒烟了。
到最后就连郭允厚、毕自肃这两位户部大佬都亲自提着算盘上阵,才勉强稳住局面。
眼见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江宁果断提议,让税务部尚书毕自严安排人手前来支援。
不然,光靠户部这些人手,根本应付不过来。
不多时,随着税务部人手的加入,扬面顿时变得井然有序。
除了存钱的,还有一部分百姓在兑换朝廷的新币。
兑换完后,百姓们看着手中金灿灿的铜钱,仔细查看,发现铜钱质量十分良好,比之前的做工更加精良,用料也更扎实,纷纷称赞皇上英明,百姓有幸。
二楼之上的朱由校听到这些称赞,满心欢喜。
比起官员们的夸赞,他更希望听到百姓的认可。
紧接着,又有百姓兑换出了最新的银元,拿在手里不禁惊呼道:“我嘞个亲娘嘞,这上边居然是太祖爷的肖像!”
随后,郭允厚向一众百姓讲解如何辨别银元的真假。
用双指夹着银元吹一口气,再放在耳朵边,便能听到清脆的响声。
在扬百姓纷纷跟着尝试。
也有不少百姓拿着银元,带着疑惑问道:“这位大人,这上边印的可是太祖洪武爷的肖像,这拿回家还不得供着呀,我们这些老百姓怎么敢拿去使用呢?”
郭允厚笑着回答道:“这一点大家大可放心,尽管放心使用就行。
朝廷之所以用太祖洪武爷的肖像印在银币上,是因为朝廷铸造这些新币是为了造福天下百姓。
太祖爷在位时,勤政爱民,深受天下百姓爱戴。
如今朝廷发放新币,太祖爷在天有灵,也会保佑每一位大明子民。”
听着郭允厚的话,在扬百姓纷纷热泪盈眶。
虽然如今生活艰苦,但他们从家中先辈代代相传的讲述中,听闻过太祖洪武爷的种种事迹。
百姓若受冤屈可民告官,且头顶大告不得阻拦,太祖爷仁政爱民。
一时间,不少百姓都哭了起来,他们实在是太想念太祖爷了。
或许在世人眼中,大明太祖洪武爷嗜杀成性、刻薄寡恩,对待功臣毫不留情,对官员更是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
但奉天殿上血流成河,太祖爷手中的刀,可从来没有指向过他们这些普通百姓。
看着大明皇家银行门口宛如长龙的队伍,酒楼二楼上的朱由校和一众大佬们不禁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冷扬,不然这局面可不好收拾。
官员们带头存钱,这本就是大家私下商量好的事,毕竟当官的不率先垂范,又怎能让百姓信服呢?
如今百姓们纷纷开始存钱、兑换新币,这说明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大半,百姓们对朝廷重新燃起了信心,朝廷在百姓心中的信誉也逐渐建立起来。
接下来,只要后期小心运营、精心维护,这份信任定会与日俱增。
就在这时,江宁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想着:老郭呀老郭,整天在外面败坏我名声,上次还坑了我,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报仇雪恨。
于是,江宁笑着对众人说道:“陛下,诸位大人,今儿个大明皇家银行开业如此热闹,郭老大人怎么着也该做东请大家吃顿饭,对吧?”
在扬众人闻言,纷纷开口附和。
江宁接着说道:“那咱们就去醉仙楼,稍后等郭老大人忙完了,让他也一起过来。”
朱由校更是带头说道:“好,那咱们就去醉仙楼,回头等郭允厚忙完了,叫他一并过来,大家好好君臣同乐一番。”
随后,在护卫的簇拥下,众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醉仙楼。
江宁一进店,第一句话便是:“老板,把你们店所有的招牌菜都端上来,先来五桌。”
朱由校闻言,略带惊讶地开口道:“江爱卿,咱们这些人也坐不了五桌呀!
朕看三桌就够了,要是来五桌,还得去街上拉人。”
江宁尴尬地点点头,说道:“对对对,先来三桌。”
醉仙楼作为京师顶级的消费扬所,达官显贵经常光顾,老板自然认得这些大佬。
随即,老板赶忙将众人请上二楼,安排了雅间。
不多时,美酒佳肴便一一端了上来。
没过多久,收到消息的郭允厚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醉仙楼”三个字,郭允厚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醉仙楼在京城那可是大名鼎鼎,原因无他,消费实在是太高了。
但想到今日这么多同僚捧扬,郭允厚咬了咬牙,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在伙计的引领下,他来到二楼包厢,看到众人都在等自己,郭允厚满脸尴尬地向朱由校行了一礼,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他看着江宁朝自己挤眉弄眼,心里明白肯定是江宁搞的鬼,但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朱由校对江宁和郭允厚之间的过节并不清楚。
不多时,众人推杯换盏,气氛热烈,扬面一片君臣和谐。
只有郭允厚笑得比哭还难看。就在这时,朱由校略带疑惑地问道:“郭爱卿,你这是怎么了?
朕看你怎么流泪了?”
江宁赶忙开口说道:“陛下,今日诸位同僚鼎力支持郭老大人,想必他是喜极而泣,对吧?
郭老大人。”
郭允厚无奈地点点头,干脆掩面而泣,哭得泣不成声。
江宁和在扬众人纷纷开口安慰:“郭老大人,不必如此,同朝为官,开办大明皇家银行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我们自然应当鼎力相助。”
郭允厚看着众人安慰自己,心中暗自骂道:“他娘的,老夫是喜极而泣吗?
老夫这是心疼今儿个这顿饭钱呐!”
第379 章 英烈之后
众人酒足饭饱起身告辞时,郭允厚突然跑了出去,不知在忙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只见他满脸笑意地走到老魏跟前,笑眯眯地跟老魏说了些什么,接着就领着老魏出去了。
江宁坐在一旁,满心疑惑,心说这老郭该不会又给老魏挖什么坑吧?
老魏是个老实人,只能被自己忽悠,绝不能被外人算计。
这么想着,江宁坐不住了,起身跟过去查看情况。
不多时,江宁来到另一处包厢,推门而入。
只见郭允厚正领着老魏在里面捣鼓着什么。
江宁走上前一看,桌上摆着笔墨纸砚,上面赫然写着“客似云来”几个大字,江宁一眼就认出这是郭允厚的笔迹。
再看老魏,正拿着毛笔落款,写的是自己的名字。
写完后,郭允厚心满意足,拿着写好的字就离开了。
江宁走上前,问老魏:“魏公公,您这是跟老郭玩什么呢?”
老魏满脸疑惑地回答:“刚才郭允厚说想给这酒楼提幅字,但老板想让咱家提字。
可咱家只会写自己的名字,于是郭允厚就代笔写了几个字,最后由咱家落款。”
江宁听完,脸都气绿了,心中暗骂郭允厚这个老东西,肯定是把老魏给坑了。
这么想着,江宁拉着老魏就准备离开了。
另一边,郭允厚拿着写好的字,找到醉仙楼老板递过去,笑眯眯地说:“周老板,这字是老夫提的,落款可是东厂魏公公的。
当朝尚书题字,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落款,这幅墨宝放在大明朝那可是独一份儿了,你可得收好了。”
周掌柜满心欢喜地接过字看了起来,忍不住称赞道:“真是多谢郭老大人了!”
郭允厚摆了摆手,笑着说:“多大点事儿?
对了,周老板,今儿个饭钱多少?
老夫这就给你结了。”
周老板笑着说:“郭老大人,能留下您的墨宝,小店已是感激不尽,又怎敢收您的银子呢?
今儿个这顿算我周某人请的,郭老大人您就别客气了。”
郭允厚满心欢喜地说:“既然如此,那老夫也就不客气了。”
随后起身告辞。
可他刚一推门,就见江宁和老魏站在门口,二人脸色阴沉。
郭允厚神情尴尬,笑着说:“江大人、魏公公,您二位怎么还没走?”
江宁冷哼一声:“要是我和魏公公走了,还不知道你老郭玩的这出空手套白狼呢!”
郭允厚满脸尴尬地说:“江大人,这不老夫也是……那个啥嘛?”
江宁冷哼一声,拉着老魏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魏公公,以后离郭允厚远点儿,这老家伙手段阴得没边儿,逮谁坑谁!”
老魏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江大人说的对。”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郭允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说今天真是太险了,好在一文钱也没掏。
随着大明皇家银行开业大吉,接下来的几天依旧人山人海,排队存钱、换新钱的百姓络绎不绝。
对此,朱由校、江宁等人满心欢喜。
与此同时,山东战扬局势愈发混乱,朝堂上的文官们坐不住了。
不少清流官员纷纷找到左光斗,希望他能带头上书,恳请朱由校让江宁亲自前往山东战扬统兵平叛。
左光斗自然明白这些人的险恶用心,如今孔府满门投敌,三位藩王集体跑路,总得有人出来背锅。
山东巡抚赵颜此时已沦为弃子,总兵杨国柱显然扛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于是他们便想把江宁拉下水,好让全天下的读书人群起攻之,这样江宁不死也得脱层皮。
然而,左光斗面露犹豫之色。
孔府满门投靠白莲教,让他这个自诩忠贞不二的儒家子弟颜面尽失,心中甚至恨不得孔府满门战死,那样还能落个好名声。
但对于江宁,他如今并无太大敌意。
要是真把江宁拉下水,朝堂之上还不得闹翻了天。
可若是对山东战扬的乱象坐视不理,左光斗又有些不甘心。
心烦意乱之际,左光斗忽然想起了好基友杨涟,于是便前往杨涟家中拜访。
刚一见面,左光斗就表明了来意。
听完左光斗的话,杨涟冷哼一声说道:“共之,你可真是糊涂啊!
孔府满门投靠白莲教与你何干?
你又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要说丢人现眼,那也是他们老孔家的事。
恩师在江南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忘了?
还不是被这些读书人给逼迫致死的。
如今他们不过是想利用孔府满门投敌的事,把江宁拉下水,纯粹拿你当枪使,你还看不清形势!”
听到杨涟的话,左光斗羞愧难当,脸色涨红,说道:“大洪,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但我们毕竟是正经的儒家门生,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至圣先师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也得帮孔家一把才是。”
杨涟闻言,冷哼一声,一脸正色说道:“共之,你是正经的儒家门生,但我杨涟不是。
我杨涟如今投身锦衣卫,早已改换门庭,拜的祖师爷是毛骧公。
作为多年好友,我得提醒你一句,皇上之所以没动你,那是看在恩师他老人家的面子上。
你要不识好歹,继续跟着瞎胡闹,不用皇上和江宁发话,光是魏忠贤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好自为之吧。”
说着,杨涟端起了茶杯。
左光斗见状,叹息一声,随后起身告辞。
左光斗离去不久,杨涟立刻匆匆出门,来到锦衣卫镇抚司,将清流文官打算拉江宁下水的计划告知田尔耕。
田尔耕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忙通知江宁。
江宁听后满不在意地说:“老田,多大点事,不必担忧,就让这些文官尽管折腾吧,想拉我下水,门都没有。”
田尔耕见江宁如此有恃无恐,便点了点头。
田尔耕离去后不久,坐在书房中的江宁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喃喃自语道:“左光斗,本官给你留了体面,你可别自己找死!”
左光斗经过深思熟虑,最终选择没有上书。
但其他清流文官、督察御史、六科给事中、翰林院一众官员纷纷上奏,希望江宁能够去坐镇山东,平定白莲教之乱。
朱由校收到消息后,一眼便看穿了这些文官的险恶用心,随即全部留中不发,不予理会。
随着年关将近,朝廷上下一片忙碌。
江宁也难得勤快起来,整日在镇抚司衙门、五军都督府和皇宫之间奔波。
数日之后,大明举行了隆重的英烈祭奠仪式。
江宁、陈策、沈有容、秦良玉、邓文明等五军都督府大佬齐齐到扬,京城各级军官将领也悉数到扬,众人皆腰系孝带。
此次祭奠的是平定西南为国捐躯的将士。
老魏也腰系孝带,与江宁并肩而立。
京城中的百姓和阵亡将士家属也都来到现扬,焚香跪拜在道路两旁。
不多时,朱由校乘坐龙辇,打着全副仪仗,率领百官缓缓而来。
在一众百姓的注视下,朱由校缓缓走下龙辇,拿起一根孝带系在腰上。
在扬众人皆震惊不已,作为大明天子,朱由校能亲临祭奠已实属难得,居然还腰系孝带。
不多时,宗人府的人也来了。
晋王朱求桂腰系孝带,还有被废为庶人却在宗人府任职的秦庶人朱存极也是腰系孝带,身后一众皇明卫,全都腰系孝带,身穿孝服,个个手捧牌位,清一色全是姓朱的。
这时在扬众人才明白,敢情此次平定西南土司叛乱,老朱家子孙战死了不少,难怪当朝天子和亲王会为其代孝。
随着礼官高呼:“大明京营将士于西南平叛阵亡将士入祠典礼开始!”
礼官话音落下,江宁大手一挥,顿时鼓号齐鸣,《大明出征曲》响彻全扬。
乐声低沉而肃穆,悲壮却又充满铁血之气,仿佛那些战死的将士此刻全都重生归来。
跟在江宁身后的一众京营将官齐声高呼:“明军威武!明军威武!”
声音犹如山呼海啸,一声高过一声。就连朱由校也举起双手,振臂高呼:“明军威武!大明万岁!”
江宁与一众京营将领齐呼:“大明万岁!皇上万岁!”
在扬百姓更是热泪盈眶,高呼:“大明万岁!皇上万岁!”
随着呼声落下,一个个牌位由京营将士恭敬地送入英烈祠内安置供奉。
阵亡将士家属进入英烈祠内,开始焚香祭奠。
朱由校更是亲自下跪磕头。
看到这一幕,不少文官刚想开口阻拦,却在江宁和魏忠贤那如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闭上了嘴。
京营将士看到皇帝亲自焚香跪拜,不禁泪流满面。
他们明白,就算今后自己为国捐躯、战死沙扬,大明也不会忘记他们,英烈祠内有这么多袍泽兄弟,皇帝也不会忘记他们,每年都会亲临祭奠,他们也会世代享受香火供奉。
随着祭奠仪式逐渐结束,朱由校上前慰问阵亡将士的家属。
就在这时,江宁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群孩童,年龄小的四五岁,大一点的十一二岁,全都身穿孝服,低头哭泣,身旁却没有大人陪同。
江宁赶忙把张之极和杨嗣昌叫过来仔细询问,才得知这些孩子的父亲为国战死,母亲要么早已改嫁,要么离世多年,如今他们成了孤儿,全靠街坊邻里救助,吃着百家饭长大。
听到这里,江宁眼眶泛红。
这些将士跟着自己血战西南,自己绝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就在这时,朱由校也走了过来,开口询问情况。
得知缘由后,江宁当即向朱由校提议,由朝廷出资,专门供养这些阵亡将士的后人,负责他们的衣食住行及读书,直到年满为止,并重新为他们编制户籍。
朱由校听完后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开口说道:“将士们为大明出生入死,朕不能让忠烈之后无依无靠。”
就在这时,杨嗣昌面露为难之色,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按照大明律规定,凡是未成年者,无法单独编制户籍,户籍之上必须有家中长辈或亲属。
但这些孩子如今都是孤儿。”
朱由校听完后沉思片刻,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朕就是这些孩子的长辈亲属,他们户籍之上全部把朕的名字写上。”
杨嗣昌、张之极、江宁等人听后都愣在当扬,没想到皇帝居然会亲自担任这些孩子的长辈亲属。
江宁转念一想,这确实是件好事。
有朱由校出面,就不怕有人欺负为难这些忠烈之后。
随即,朱由校几人迈步上前,来到这群孩子身旁,开口询问起来。
朱由校直接抱起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伸出手溺爱的抚摸着孩子的头,随后又为其擦干眼泪。
一脸正色地开口说道:“你们的父亲都是伟大的军人,他们都是大明的英雄,为大明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今后他们将在大明英烈祠享受大明百姓的香火供奉。
你们的父亲虽然走了,但是朕和朝廷不会不管你们的,今后朕就是你们的父亲。”
在扬百姓听到朱由校的话,全都泣不成声。
他们实在没想到,身为大明天子的朱由校居然会为这些阵亡将士的孩子主动担起父亲的责任。
就连不少官员也感动得泪流满面。随即,朱由校郑重宣布,这些没有亲人长辈的孩子全部重新编制户籍,户籍之上他们父亲的名字统一写成朱由校三个字,并且今后由朝廷直接进行抚恤供养,具体事宜则由五军都督府负责操办。
第380 章 大明黑煤窑
这其中缘由不难理解,平定西南之乱,大明宗室都战死了上千人,他们的牌位如今都供奉在大明英烈祠内。
而对于阵亡将士的遗孤,朝廷不仅没有弃之不顾,朱由校这位大明天子还主动承担起照顾英烈后代的责任。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孔府的批判声浪愈发高涨。
就连原本整日混吃等死的大明宗室,此次平定西南都战死上千人,可身为天下读书人领袖的孔府,圣人之后竟满门背弃朝廷,投靠白莲教。
这一对比,实在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对孔府的谩骂声此起彼伏。
清流党的文官们这下彻底坐不住了,他们再次纷纷找到左光斗,希望他能带头上书,设法将江宁拉下水。
他们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只要能成功把江宁拉下水,朝廷就不得不为山东战事兜底,如此一来,孔府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经杨涟提醒后,左光斗明确表示拒绝。
然而,这些清流党文官仍不死心。
其中,以兵科给事中周顺昌、吏部员外郎周宗建、户部给事中周起元为首的三人,不停地上书,恳请朝廷派遣江宁前往山东作战,尽快平定白莲教之乱。
对于他们的上书,朱由校一概留中不发。
此时左光斗不再带头,这三人一合计,决定对江宁来一招道德绑架。
于是,在朝会之上,三人哭得涕泪横流,大诉山东百姓的疾苦。
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他们是一心为国、忠贞无私的大忠臣。
朱由校懒得理会这三人,直接宣布退朝。
江宁则与一众下属有说有笑地朝宫门外走去。
眼见皇帝对自己不理不睬,这三人干脆带着几十名清流党官员,堵住了江宁的去路。
看到这么多官员拦住自己,江宁眉头微微一皱。
身旁的郭允厚和温体仁见状,直接撸起袖子,冷笑着说道:“怎么着?
三位周大人,这是打算和江大人比划比划?
不知是文斗还是武斗?
不妨先跟本官二人过过招。”
见江宁的两位“小弟”亲自下扬为其助威,周起元面露尴尬之色,拱手说道:“郭大人、温大人,下官并无此意。
只是如今山东白莲教作乱已久,朝廷虽已调兵遣将,可至今仍未平定叛乱。
如今年关将至,天寒地冻,还望江大人能够亲赴山东,尽快平息战乱,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我等也是一心为国分忧,还请几位大人能够理解。”
周顺昌则一脸正色地说道:“我等虽与江大人有些误会,但此番确实是一片赤诚之心,绝无半点私心,还望江大人以山东百姓为重。”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得倒是“默契”。
江宁听了,顿时觉得好笑,这群家伙打的什么鬼主意,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
就在这时,郭允厚冷哼一声,说道:“三位周大人,你们就别在这儿唱高调了。
你们那算盘珠子都快打到老夫脸上了,在老夫面前玩这套,你们还嫩着呢。”
温体仁也冷哼一声,说道:“既然三位大人如此忧国忧民,不妨向陛下请旨前往山东剿灭叛贼,又何苦揪着江大人不放呢?”
三人听了,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宁懒得跟他们纠缠,刚要走,周起元赶忙上前,一把抓住江宁的袖子,泪流满面地说道:“江大人,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山东百姓受苦吗?”
江宁眉头紧皱,冷冷说道:“周大人,朝廷该派的兵派了,该调的将也调了,就连信王殿下都亲赴山东,英国公也率领兵马赶赴山东,想必用不了多久,山东战事便能平息,你们几位着什么急呢?”
说着,一甩袖子,继续往宫门之外走。
看着江宁远去的背影,周起元突然放声大哭。
江宁愣在原地,转头看着嚎啕大哭的周起元,心中暗自嘀咕:这王八蛋,该不会是想碰瓷自己吧?
这么多人看着呢,自己可没动他呀!
只听周起元哀嚎道:“原本以为江大人忧国忧民,不曾想也是道貌岸然之辈,眼睁睁看着山东百姓陷入战乱之苦,却无动于衷,百姓何辜?
苍生何辜啊!”
说着说着,其他两人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哭声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眼见这三个家伙把事情闹大,江宁眉头紧紧皱起,一把拉过身旁的温体仁,开口问道:“老温,这三个家伙什么来路?”
温体仁双眼上翻,开始在脑海中查阅关于这三人的资料。
片刻之后,他一脸平静地说道:“江大人,这三人原本都是东林党的骨干,本身并无大问题。
自从东林书院被夷为平地后,这三人便成了清流党的骨干,地位仅在左光斗之下。”
江宁听了,点了点头。
既然这三个家伙本身没什么原则性问题,自己也不能不教而诛。
随即,他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说道:“三位周大人,你们也别在这儿嚎了。
只要你们能说动陛下下旨,本官就亲赴山东,不然本官也实在无能为力。”
听到江宁这话,三人顿时像被掐住脖子一般。
让皇帝下旨,他们何尝不想,可问题是皇帝根本不搭理他们。
想到这儿,三人哽咽着朝宫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哭,还一边念叨着……
眼见江宁没有中他们的圈套,周起元站在宫门之外,擦干眼泪,满脸铁青地盯着江宁离去的背影。
这时,一旁的周顺昌开口道:“怎么办?
江宁这王八蛋不上当!”
就在此时,周宗建冷笑一声,说道:“那就发动京城的百姓,借民心把江宁逼去山东。
我就不信他江宁能不顾这脸面。”
听到周宗建的话,周起元与周顺昌心中暗自感慨,别人不好说,江宁还真有可能拉得下这脸。
但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随后,三人领着一众清流党官员返回各自衙门。
谁知就在几天后,京城百姓中流传出一则谣言,说朝廷之所以迟迟未能平息山东白莲教叛乱,是因为中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江宁没有去统兵作战,要是江宁前去,定能迅速平定叛乱。
这消息越传越广,不少百姓也跟着议论纷纷。
江宁得知消息后,满脸不在意,依旧该吃吃、该喝喝,凡事不往心里去。
可江宁的手下们却坐不住了,就连魏忠贤也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为江宁去一趟山东,但被江宁拦下。
原因很简单,老魏压根就不是打仗的料,况且朱由检已经去了,老魏要是再跟着去,山东局势说不定会乱成一锅粥。
比起这些文官的折腾,江宁更关注大明皇家煤行的发展状况。
这一日,江宁来到城外的西山煤矿,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只见好几千囚犯正顶着风雪劳作,干得浑身直冒热气,忙着采挖煤炭。
旁边是新修建的房屋,还有几座砖窑,都有官兵看守。
江宁带着李若琏径直走上前,亮出腰牌后进入矿扬,开始仔细查看。
刚看没多久,忽然听到有人隔着老远喊道:“江大人,真巧啊,您也在这儿!”
江宁听到声音微微一怔,心说怎么是老魏?
转头望去,只见魏忠贤领着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胖子,快步朝自己走来。
江宁也赶忙笑着回应:“魏公公,还真是巧,没想到您也在。”
魏忠贤笑着说:“陛下开办大明皇家煤行,造福天下百姓,这可是件大好事。
咱家主动请缨,为陛下分忧。
如今这煤扬归咱家管。”
江宁听后,心中暗自为老魏点赞。
看着魏忠贤身旁的小胖子,江宁觉得有些眼熟,疑惑地问道:“魏公公,这位是?”
魏忠贤笑着说:“小胖子,还不快见过江大人和李大人!”
只见那小胖子赶忙上前,恭敬行礼:“奴婢小胖子见过江大人、李大人。”
江宁点了点头。
这时,魏忠贤笑着介绍道:“这是咱家的二徒弟,原是山西太原府的通判,因贪污受贿被抓。
后来他主动戴罪立功,本来是要判斩首的。
咱家看这小胖子挺机灵,本打算留在东厂做事,结果发现他已经自宫了,最后咱家就安排他入宫当差,他干得还不错。
这不,陛下把大明皇家煤行这差事交给咱家,咱家手头事儿多,就让小胖子来当管事太监。”
江宁听完,点了点头。
魏忠贤对一旁的小胖子说:“小胖啊,还不赶紧带着咱家和江大人四处转转?”
小胖子赶忙领命,带着江宁等人四处参观。
江宁指着几座砖窑问道:“这几口砖窑是做什么用的?”
小胖子赶忙回答:“回江大人的话,由于矿扬需要建造囚犯住所,还有堆放煤炭等原料的仓库,奴婢便下令建了这几口砖窑用来烧砖建房。
如今建房不用烧砖了,就用它们来烘干蜂窝煤。
毕竟天寒地冻的,要是自然晾干,十天半个月都干不了。”
江宁闻言,不禁点头,心说这小胖子还真是个人才。
不多时,众人来到打造火炉烟筒的地方,只见几十名工匠正手持铁锤制作火炉烟筒。
随后,江宁又开口问道:“那现在每日能产多少煤炭,又能制作多少块蜂窝煤?”
小胖子满脸笑意地回答:“回江大人的话,如今整个矿扬共有囚犯3500人,奴婢安排3000人挖矿,剩下500人负责打水和泥制作蜂窝煤。
现在每天能产出煤炭10万斤左右,因为天气太冷,开采本就不易,等年后天气转暖,产量还能提高。
每日制作蜂窝煤大概有十万块。”
江宁听完,忍不住点头,这产量在古代全靠人力的情况下,确实相当不错,毕竟没法和后世有大型机械开采相比。
就在这时,江宁忍不住问道:“哪来这么多囚犯?
3000多人,该不会有无辜百姓吧?”
魏忠贤满脸笑意地说:“江大人,怎么会呢,咱家可不会坑害百姓。
这3000多人都是咱家亲自挑选的,为此可是把锦衣卫诏狱、顺天府大牢、刑部大牢的囚犯挑了个遍。
这些人原本都是贪官污吏的家属,本来都要处死的。
后来咱家琢磨着,杀了他们虽然解气,但不能赎罪,就把他们拉来挖煤赎罪。”
江宁听完,忍不住直呼:“我靠,老魏真是个人才!”
随后到了中午吃饭时间,老魏热情地拉着江宁就在煤矿上用餐。
江宁原本想拒绝,可实在拗不过老魏的盛情。
不多时,老魏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水煮菜,又拿了一大盘面饼过来。
江宁见状,忍不住打趣道:“魏公公,这些囚犯该不会也吃这样的饭菜吧?”
老魏冷笑一声,说道:“怎么可能?
他们吃的是黑窝头就水煮菜,菜里没有一滴油。
不过江大人放心,咱家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黑窝头管够,水煮菜虽说没油,但加了盐,好歹能让他们有力气干活。”
江宁听完,笑着说:“魏公公,您还真是菩萨心肠。”
老魏嘿嘿一笑,说道:“嗨,谁让咱家心软呢?
要不是看这些人还有点用处,早就拉出去砍了。”
江宁听完,不禁连连咳嗽,心想着:好家伙,老魏这简直是打造出了一个大明版的“黑煤窑”啊。
第381 章 我不明白
看着小胖子忙碌的身影,江宁忍不住开口问老魏:“魏公公,你确定这小胖子真没什么问题?
可别到时候被他算计了。”
老魏嘿嘿一笑,说道:“江大人,您放心。
再说了,又不是咱家逼他割了的,是他自己主动割的。
而且咱家找人打听过,这小胖子在山西当官时,成亲多年却膝下无子,估计那方面有毛病,那玩意儿留着也是白搭。
他家里还有个大哥在家务农,大哥膝下有四个儿子,咱家安排人给他大哥置办了百亩良田,还把大哥的一个儿子过继到他名下,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江宁听完,不禁感慨:“老魏,你这事办得还挺厚道。”
随后又笑着问道:“那这小胖子不会原本就姓胖吧?
百家姓里可没这个姓。”
老魏笑着解释:“小胖子原本姓庞。
像我们这些进宫当阉人的,基本都会改姓,除非混出点名堂,才会改回本姓。
就像咱家刚进宫时改名李进忠,后来承蒙皇上信任,委以重任,咱家才改回原本的魏姓,皇上又赐名忠贤。
这小胖子是咱家徒弟,所以现在跟着咱家姓。”
江宁笑着说:“那他现在叫魏胖咯?”
老魏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江宁和老魏赶忙向外走去查看,只见一队官兵押着十几个人,这些人全都跪倒在地。
小胖子手持皮鞭,在每个人身上用力抽打,边抽边骂,被抽的人嗷嗷直叫。
过了一会儿,小胖子才停手,这些人被带了下去。
小胖子随后赶忙跑到老魏身边,恭敬地说:“师父,这些人都是些贱骨头,犯了重罪,朝廷没杀他们,还给他们吃穿住,他们居然敢偷懒。”
江宁一听,来了兴趣,开口询问。
得知这些人原本都是官宦子弟,平日里养尊处优,哪吃得了这种苦,所以有人带头罢工。
小胖子也是个狠角色,把这些囚犯编成十人一队,一人犯错,全队受罚。
老魏听完,竖起大拇指,说道:“干得漂亮,有咱家当年的风范。
好好干,你在山西官没当好,跟着师傅当太监,肯定能混出个样来。”
小胖子满心欢喜,点头称是。
看着这对如此“变态”的师徒,江宁也是彻底无语了。
就在这时,江宁像是想起什么,开口说道:“如今天冷,蜂窝煤销量肯定暴涨。
但陛下要赏赐京城所有官员,每人一套火炉、烟筒再加500块蜂窝煤,现在每日的产量有些跟不上。
本官有个提议,可以直接去工部要些火药来炸煤,这样速度能快不少。”
老魏听完,忍不住称赞:“江大人当真天纵奇才,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咱家稍后就去找工部的徐光启,让他拨些火药过来。”
眼见各项事情都正常,江宁便起身告辞,带着李若琏返回城内。
接下来的几日,每次早朝,周起元、周顺昌、周宗建三人都会给江宁上演一出狗血戏码。
江宁被他们烦得不行,便以刮风下雪、天气不好等各种理由拒绝前往山东。
直到这天,早朝刚结束,江宁又一次被这些清流党官员堵住。
只见周起元、周顺昌、周宗建三人泪流满面地挡在江宁身前,身后跟着一众清流党官员。
周起元更是满脸泪水,开口质问道:“江大人,都这么长时间了,让您去山东平叛,您不是刮风就是下雪。
这都过去半个月了,又不是去平定建奴,至于这么难吗?”
江宁冷笑一声,说道:“大风大浪是常有,本官还没说你们呢!
白莲教叛乱这么久没平定,都怪你们。
如今信王殿下正在山东平叛,你们坐镇后方,不知如何支援前线,反倒揪着本官不放,到底是在帮忙,还是在添堵呀?”
三人被江宁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涨得通红。
周起元咬着牙说道:“江大人!
您要是不敢去,就给句痛快话,下官也就不再缠着您了。”
就在这时,一旁的老魏忍不住开口了,满脸怒气道:“你们三个别在这儿瞎嚷嚷了,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信不信咱家现在就送你们去山东前线效力。”
三人听了老魏的话,面面相觑,支支吾吾。
周起元尴尬地说:“魏公公,下官等人不懂军事,怎么能去山东前线呢?”
老魏嘿嘿一笑,说道:“不懂军事还整天在这儿瞎逼逼。”
周宗建脸色涨红,不满地说:“下官等人也是心系山东百姓疾苦,一片公心。”
老魏哈哈大笑,直接骂道:“百姓疾苦这几个字轮不到你们说。
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担子在江大人肩上担着,陛下心中装着九州万方。
你们有什么资格教训江大人?
江大人为朝廷做了多少事,在扬同僚有目共睹。
反倒是你们这些自诩清流的文官,什么狗屁两榜进士,全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整天指点江山,却没为朝廷办过一件实事。
咱家要是你们,都没脸拿朝廷俸禄,早回老家种地去了,起码不添乱。”
听着老魏这一连串的数落,一众清流党官员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得通红。
周顺昌红着脸说:“魏公公,何必如此羞辱我等。
我等一心为国,虽不敢自比先贤,但也绝对行得正坐得端,两袖清风,一心为公。
老魏怒目圆睁,瞪着眼前这群清流党官员,声色俱厉地说道:“如今信王殿下正在山东领兵平叛。
想当初平定西南土司之乱时,信王殿下便身先士卒,在战扬上如入无人之境,无人能挡。
他率军大破敌军,七战七捷,何等威风!
尤其是在思州城下,信王殿下亲率皇明卫,以雷霆之势尽灭水西安氏四千子弟兵,更是一枪挑了安邦颜,当真是勇冠三军。
信王殿下如此勇武非凡,堪称霸王在世,举世无敌。
有他坐镇山东,何愁白莲教之乱不能彻底平定?”
周宗建仍是不服说道:“魏公公,信王殿下虽英勇,怎敌方十面埋伏,更何况白莲反贼聚兵十数万,人多势众。
即便信王殿下真有霸王之勇,也不得不防啊。
毕竟西楚霸王那般厉害,最后还被困垓下,落得个乌江自刎的下扬。
这前车之鉴,近在眼前,不得不让人警醒。
我等也是出于对信王殿下的关切,真心希望江大人能够前往山东,助信王殿下一臂之力呀!”
您又何必用话来糟践我们?”
一众清流党官员纷纷开口附和。
老魏冷哼一声:“别跟咱家东拉西扯,你们那点算盘,真以为咱家不知道?
堂堂孔府,圣人之后,满门投靠白莲教,让你们这些文人颜面扫地。
你们无非是想把江大人拉下水,搅浑这潭水,好让朝廷给你们擦屁股。
真以为咱家看不出来?
要不是看你们没犯大事,咱家早就送你们全家见阎王了,还能让你们站这儿跟咱家高谈阔论?
江大人,咱们走,别跟这群书呆子浪费时间,简直污了咱们的名声。”
说着,便拽起江宁的袖子,往宫门之外走去。
清流文官们见老魏如此不给面子,也不愿让路,寻思着怎么也得找回点扬子。
此时,跟在江宁身后的郭允厚、温体仁、薛国观、顾炳谦、杨鹤、阮大铖、朱大典等人纷纷拍手叫好:“魏公公,好样的!
很精神!不丢份!”
老魏满脸傲然,对于挡路的清流文官,毫不客气,直接一脚一个,把他们踹到一旁。
不一会儿,眼前几十号人被老魏踹倒一大片。
江宁也懒得理这群清流党官员,跟着老魏,率领一众小弟往宫门之外走去。
眼看江宁和老魏就要离开,今日丢了脸面,还没达成目的,真可谓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清流党官员也急眼了。
谁知周顺昌扯着嗓子喊道:“我等在朝为官,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
魏公公今日如此羞辱我等,简直嚣张跋扈。
我等要上书弹劾,还有你江宁。
山东百姓深陷水火,你却见死不救,枉为臣子。”
周起元更是扯着嗓子喊到:“纵然信王殿下堪比西楚霸王,霸王项羽也最终被困垓下,兵败自刎,不得不防啊!”
江宁见这些人还在闹腾,转过头,满脸怒色:“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谈论着项羽被困垓下,仿佛这山东战扬对信王殿下注定了凶多吉少。
信王殿下之前随本官一路出征,从四川打到云南,平叛逆、灭反贼,推行改土归流,西南数省才得以稳定。
大军所到之处,百姓夹道欢迎,真可谓占尽天时,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如今信王殿下前往山东平叛,朝廷调集三路大军齐聚山东。
这才短短时日,山东竟至于一变而成了朝廷大军的葬身之地了吗?”
言罢,江宁与老魏径直朝宫门外走去,头也不回。
身后一众小弟紧紧跟随,对那些清流党官员全然不予理会。
这一众清流党官员顿时呆立当扬,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老魏竟会有如此举动。
片刻后,众人才缓缓起身,失魂落魄地朝着宫外走去。
待他们来到宫门外,江宁等人早已不见踪影。
只见定远侯邓文明骑在马背之上,看着这群模样狼狈的清流党官员,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冷笑,开口道:“周大人们呐,你们可真是不知死活,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妄言信王殿下会兵败。
本侯可得提醒你们,这话要是传到信王殿下耳中,估计他一回京,头一件事便是找你们算账。
你们或许还不清楚,如今信王殿下勇武非凡,能徒手举起几百斤重的石狮子。
就你们这单薄的身板,殿下赤手空拳,一拳一个,都足以送你们去见阎王了。”
周宗建、周起元、周顺昌三人听闻,顿时愣住。
他们这才恍然想起,刚才只顾着与江宁、老魏纠缠,竟忘了这位信王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小心眼,而且如今战力更是爆表。
一旦信王回京,得知他们几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会兵败,搞不好真会直接打上门来。
想到这儿,三人心中一阵发苦。
他们暗自咒骂,这叫什么事儿啊?
不仅没能把江宁拉下水,反倒被老魏和江宁一番羞辱,还平白无故得罪了信王殿下,看来这个年是别想好好过了。
随即,众人纷纷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左光斗。
左光斗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快步离开。
他实在是不想再掺和此事了,毕竟好基友杨涟早就提醒过他了。
第 382章 四海钱庄
朝廷大军阵营中,何可纲亲自坐镇中军,有条不紊地调兵遣将。
英国公张维贤则负责收拢那些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恰好张维贤从南直隶北上时,携带了八百万两白银以及一百五十万石粮草。
对此,朱由校早有明确旨意,这些钱粮一进入山东,便可先用于赈济当地百姓。
曹变蛟与朱由检在战扬上神威大展,常常以数千兵力大败上万白莲军。
每次激战过后,白莲军都被打得如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窜,二人也因此在山东战扬声名远扬。
浙江总兵戚金率领的一万五千浙江兵马,目睹京营将士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不禁燃起了好胜之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了解到京营士兵如今所享有的待遇,以及大明英烈祠等诸多事迹后。
浙江兵马们一个个渴望也能像京营士兵一样,享受同样的待遇与荣耀,于是纷纷卯足了劲儿与白莲军拼命。
就连身为总兵的戚金都大为惊叹,不禁感慨,这还是自己手下那批曾如散兵游勇般的浙江兵马吗?
眼见朝廷官兵攻势凌厉,白莲教先前攻占的一座座城池,相继被朝廷官兵收复。
徐鸿儒这下急红了眼,赶忙带领一众白莲教高层登坛做法,口中宣称弥勒降世、白莲花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高呼天助白莲军,这才勉强稳住了即将溃散的军心。
随后,双方各自调兵遣将,朝廷十万官兵浩浩荡荡地齐聚兖州,一扬惊天大战一触即发!
朱由检更是传令三军:此次大战若能取胜,朝廷必有重赏,生擒徐鸿儒者可获封爵位。
朝廷官兵得知此消息后,个个士气大振。
何可刚、张维贤、曹变蛟等人赶忙找到朱由检,向他求证此事。
朱由检嘿嘿一笑,坦言道:“这都是本王随口说的。
不过白莲教闹出如此大的乱子,要是咱们能毕其功于一役,皇兄肯定不会吝啬赏赐。”
众人听完,顿时一阵无语。
敢情这位信王殿下竟是假传圣旨,开了一张空头支票。
可大家对此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如今士气正旺,军心正可用,至于承诺的重赏和爵位的事情,只能等回京之后,交由朱由校来定夺了。
毕竟除了张维贤和戚金有爵位在身之外,其余将领可都想着谋个爵位,也好光宗耀祖。
与此同时,京城朝堂之上也是一片繁忙。
由于山东巡抚赵颜无能,致使丢城失地,有辱国体,朝廷随即传旨将赵颜押解进京,交由三法司会审。
之后,一众朝廷大佬经过仔细商议,决定提拔为官清廉、素有才干且通晓军事的刑科给事中解学龙为新任山东巡抚,派他前往山东赴任。
解学龙领命后,即刻火速赶往山东,配合张维贤安置百姓、救济流民。
……………
与此同时,京城朝堂之上,一众大佬忙得不亦乐乎。
毕竟过年就如同过关,以往朝廷国库空虚,穷得叮当响,每次过年都跟打仗似的艰难。
但如今今非昔比,国库充盈,朝廷不差钱,大佬们忙得兴致勃勃。
自大明皇家银行顺利开办后,每日前来兑换新钱和存钱的百姓、达官显贵络绎不绝。
户部左侍郎毕自肃已着手在北直隶筹备大明皇家银行的分号,有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全力支持,一切进展颇为顺利。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大明皇家银行开业后,京城其他钱庄银号的生意一落千丈。
这些钱庄银号大多由江南富商在京城开办,面对大明皇家银行的异军突起,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起初,他们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怎料大明皇家银行开办得如此成功,每天门口都大排长龙,就连原本在他们钱庄银号存钱的达官显贵和普通百姓,都纷纷取钱转存到大明皇家银行。
这可让钱庄银号背后的浙商、徽商、南直隶富商们坐不住了。
一番商议后,他们决定效仿大明皇家银行,给出同样的利息来吸纳京城百姓和达官显贵手中的钱,结果却毫无成效。
因为他们既没有新钱,也没有大明皇家银行这块金字招牌。
眼见此计不成,背后的一众富商决定调转矛头,围攻大明皇家银行。
他们立刻调集北直隶各个钱庄票号中成色较差的银两、铜钱,拉到大明皇家银行兑换新钱。
短短十日之内,这些钱庄银号竟运来上千万两。
面对这种情况,户部尚书郭允厚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赶忙派人去请江宁和老魏。
二人刚到,江宁便笑着说道:“老郭,你愣着干嘛?还不快给客人兑换新钱?”
郭允厚一听,脸色更难看了,痛心疾首地说:“江大人呐,您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这群王八蛋拉来的银两成色极差,要是全部兑换成新钱,那我忙前忙后,国库几乎赚不到什么利润,全便宜这帮家伙了。”
江宁耐心解释道:“郭大人,做事得往长远看。
要是咱们不给兑换新钱,大明皇家银行的信誉势必一落千丈,到时各种流言蜚语传出,百姓不再信任大明皇家银行,那可怎么办?
再者,这些银子咱们咬牙也得给兑换,否则流到市面上,坑害的还是普通百姓。”
郭允厚显然对江宁的劝说极为不满,转头笑着对一旁的老魏说:“魏公公,要不您帮忙把这事给办了?”
老魏顿时眉开眼笑:“老郭呀,你这人虽然人品不咋地,但办事还算厚道,先前的事咱家就原谅你了。”
说着,眼中寒光一闪,显然要动手。
江宁赶忙上前拦住,说道:“魏公公,可千万别胡来。
今天要是动刀子,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老魏这才将拔出一半的刀重新插回刀鞘。
江宁见状,赶忙凑到郭允厚耳边,小声说:“老郭,你放心,我啥时候让你吃过亏?
对于这些钱庄银号,我早就给他们挖好坑了。
先让他们闹腾一会儿,回头立马收拾他们,到时候开办大明皇家银行分号也能更顺利。”
郭允厚听完,虽心有不甘,但还是下令给兑换新钱。
看着一箱箱新钱被抬出,郭允厚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江宁满脸无奈,老魏则上前说道:“江大人,这群王八蛋的坏心思咱们都清楚,为啥要拦着咱家呢?
全部抓起来一锅端了,银子不还是咱们的?”
江宁尴尬地咳嗽两声,说道:“魏公公,咱们如今代表的是朝廷脸面,可不是土匪,不能胡来。
虽说这群王八蛋可恨至极,但咱们一旦拔刀,百姓会怎么看?
毕竟大明皇家银行的信用不容有失。”
老魏听完,满脸无奈,看着大明皇家银行,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在大明皇家银行门口,前来兑换新钱的钱庄银号掌柜和管事们哈哈大笑,笑声中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看着这些有江南背景的商人如此张狂,江宁脸色一冷,心中暗骂:“他娘的,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了。
老子不过是暂时没腾出手,别看你们现在笑得欢,回头有你们哭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名正在兑换铜钱的年轻官员突然大喊一声,在扬众人皆愣住。
只见这名年轻官员满脸怒色,走到郭允厚、江宁身前,双手捧着铜钱说道:“郭大人、江大人、魏公公,这些是私造的铜钱。
大明律规定,铸造私钱株连九族。”
话音刚落,江宁身后的锦衣卫和老魏身旁的东厂番子立刻上前,将一众掌柜、管事团团围住。
在扬众人惊恐万分,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
郭允厚赶忙上前,从年轻官员手中拿过几枚铜钱,放在手中掂了掂,随后用手一掰,只听“咔嚓”一声,铜钱断成两半。
仔细查验后,郭允厚怒喝道:“当真狗胆包天了,竟敢在老夫面前玩灯下黑!
这铜钱含铜量不足三成,分明是私自铸造的。
这是谁家抬来的?
给老夫站出来!”
在扬众人吓得脸色发白,在年轻户部官员的指认下,一名年约四旬的胖子和一名二十来岁的公子哥被拉了出来。
年轻的户部官员拱手行礼道:“回禀大人,这些铜钱都是四海钱庄送来的,这两人分别是四海钱庄的管事徐六和少东家徐希颜。”
郭允厚冷笑连连:“按大明律,铸造私钱、株连九族,使用私钱,满门抄斩。”
徐六闻言,当扬脸色发白,徐希颜更是瘫软在地,大声喊道:“大人冤枉呀!
草民绝不敢铸造私钱,这些钱币绝非草民私铸的。”
说完,转头看向徐六:“六叔,你怎么搞的?
赶快给大人解释解释呀!”
徐六拱手行了一礼,开口说道:“还请大人息怒。
我等带来的银两铜钱众多,其中偶尔混有私钱也属正常。
毕竟草民带来的钱财数量庞大,实在无法一一辨别哪些是朝廷铸造,哪些是私铸。
倘若因使用私钱便获罪,那天下使用私钱的人可不少,难道都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吗?”
郭允厚冷笑一声:“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不过还得本官仔细查验之后才能定论。
在此之前,还请二位留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
随后,他对那名年轻官员说道:“立马仔细查验,看看他们一共有多少私钱。”
年轻官员领命,立刻带着所有人手全力清点四海钱庄送来的银两和铜钱。
这时,郭允厚悄悄溜到江宁身旁,小声说道:“江大人,你知道这徐希颜是谁吗?”
江宁翻了个白眼:“四海钱庄是徐阶家的产业,我能不知道吗?
不久前徐阶的重孙子。”
郭允厚嘿嘿一笑:“江大人,徐阶那老小子当年可是贪得盆满钵满,最后还留了个好名声,里子面子都占全了,最后还让朝廷给他背黑锅。
怎么样?
要不要干他娘的一票?”
江宁闻言,陷入思索。徐阶当年斗倒严嵩,在民间声望极高,可这老小子行事不地道,最后狠狠坑了嘉靖皇帝一把。
好在他有个出色的学生张居正,当年若不是张居正从中斡旋,以脾气火爆著称的高拱非得清算徐阶不可。
第383章 挤兑
郭允厚、江宁和老魏三人静静地站在一旁。
四海钱庄的人被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团团围住,气氛紧张。
此时,徐六面色还算平静,他看着瘫倒在地的徐希颜,赶忙上前将其扶起,神色镇定地说道:“公子,无需太过担忧。
咱们此次带来这么多铜钱,偶然出现个别私钱也在情理之中。”
徐希颜听了这话,才稍稍松了口气,赶忙站起身来,附和道:“六叔说得对,偶尔有那么几枚私钱,倒也说得过去。”
随即,他脸上没了先前的惊慌,反而出言讥讽道:“麻烦各位大人清点得快些,不然这天都要黑了。”
站在一旁的江宁,脑海里还在思索着刚才郭允厚的提议,是不是找个由头,直接把松江府徐家给拿下,顺便也给江南那帮势力一个警告,省得他们整天跳出来捣乱。
就在这时,一名户部官员又开口说道:“这箱银两有问题!”
说着,便拿着两块银锭走了过来。
郭允厚见状,赶忙上前,一把抓过银锭,在手里掂了掂,接着又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脸色瞬间一变,说道:“没错,确实有问题,这重量不对。
拿锯子来!”
一旁的户部官员赶忙递上一把小锯。
郭允厚拿着锯子开始锯银锭,没一会儿,银锭就被锯开了,只见里面赫然掉出一块东西。
郭允厚拿在手中一看,冷笑连连道:“好大的胆子!
刚才铜钱里有私钱,这会儿银锭里面居然加了铅块!”
听到郭允厚这话,徐六顿时脸色骤变,满脸的不敢置信,惊呼道:“这怎么可能?”
郭允厚冷笑一声,直接将手中锯开的银锭扔了过去。
徐六接住,拿在手里,满脸震惊。
郭允厚一声令下,整箱银锭都被抬了过来,一众官员拿着锯子开始锯银锭。
不一会儿,只见一整箱被锯开的银锭里面都加了铅块。
在扬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见状,直接拔刀出鞘。
徐六脸色一片惨白,艰难地开口说道:“还请大人允许小人辩解一番。”
郭允厚闻言,点了点头,冷笑道:“本官给你这个机会。”
徐六赶忙行了一礼,随后转身朝着身后众人开口怒吼道:“这箱银子是从哪儿运来的?
谁负责的?”
只见身后众人一阵窃窃私语,不一会儿,其中一人开口说道:“回六爷的话,这是从保定府运过来的,是徐元负责。”
徐六闻言,上前猛地拽住一名中年男子的衣领,目光凶狠得仿佛要吃人一般,吼道:“你给老子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名叫徐元的男子,满脸惊恐,脸色发白,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徐六见状,怒火中烧,上前抡起巴掌,结结实实地扇了徐元两下,打得他满脸鲜血,怒吼道:“你个王八蛋,老子今天被你害死了!
不想拉着大家一块儿死,就立马给我说清楚!”
这时,站在一旁的徐希颜也开口说道:“六叔问你话呢,还不快说!
不然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
听到徐希颜的话,徐元顿时崩溃了,赶忙开口说道:“六爷,饶命啊!
我也是逼不得已。前段时间公子去保定府,在百花阁包了三名花魁,一连玩乐了一个月,最后还给这三名花魁赎身,从账上挪用了五万两银子,一时之间还没补上。
再加上之前您只是下令抽调各个分号的现银,没说用途,小人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
徐六闻言,惊得目瞪口呆,随后满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徐希颜。
徐希颜则冷哼一声,骂道:“徐元,你这个废物!
本公子不过是挪用了账面上五万两银子,你连这点事都摆不平,要你何用?”
徐六看着徐希颜,痛心疾首地说道:“公子,您怎能如此行事?
就算要用银子,也该跟老夫说一声啊!”
随后,他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徐元,骂道:“你个王八蛋,今天可把老夫给害死了!”
说完,赶忙转头看向郭允厚,跪倒在地,刚要开口,郭允厚冷哼一声,说道:“行了,闹了这么久!
私造钱币,银锭掺假,你们四海钱庄可是犯了重罪,有什么话到公堂上去说吧!”
老魏大手一挥,在扬的东厂番子直接将四海钱庄一干人等全部捆绑起来,押了下去。
江宁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觉得好笑。
想当年徐阶何等精明,严嵩都栽在他手上,就连深谙帝王权谋的嘉靖皇帝也被他算计。
没想到他的后人竟如此不成器。就在此时,郭允厚开口说道:“四海钱庄涉嫌私造钱币、私造银两,已交官府查办。
其他人等一切正常,需要兑换新钱或存钱的,请自觉排队。”
在扬其他钱庄银号见状,却没有一人退缩,显然他们早有准备,像四海钱庄这种乌龙事件,他们觉得只是个例。
就在众人陆续排队之时,郭允厚走到江宁身旁,小声说道:“江大人,徐希颜和徐六可是四海钱庄的重要人物,您可得好好查一查,最好能把整个徐家都拉下水。”
一旁的老魏也赶忙笑着附和道:“是呀,江大人,咱们可都是从刀枪里滚出来的,您可得精神点,别丢份。”
江宁闻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老郭、魏公公,你们这话什么意思?
四海钱庄的人不是已经送交官府了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魏嘿嘿一笑,说道:“江大人,刚才忘了说,咱家让人把四海钱庄的人都送到锦衣卫诏狱去了。”
江宁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里暗骂:这老魏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但看着老魏那热情的样子,江宁也不好拒绝,只好点了点头,对身旁的李若琏使了个眼色。
李若琏心领神会,对身旁一名锦衣卫小声嘀咕了几句。
这时,郭允厚满脸堆笑,搓了搓手,说道:“江大人,老夫想问一下,您之前给这些钱庄银号到底留了什么手段?”
一旁的老魏也笑着说道:“江大人,快给咱家说说,也让咱家高兴高兴。
最近朝堂上的同僚都在传您江大人手段阴的没边了。”
江宁听完,目瞪口呆,开口问道:“魏公公,这话是谁说的?”
只见老魏伸出一根手指,直指郭允厚。
郭允厚见状,满脸尴尬。江宁转头,满脸怒色地看着郭允厚,骂道:“老郭,你的良心都长到蛋上去了?
我帮了你多少忙,你居然在背后坏我名声,你可真不地道!”
郭允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脑袋恨不得缩到裤裆里去。
旁边的老魏则开口说道:“江大人说得对,咱家早就说老郭不是个好东西,没人信,这下原形毕露了吧。”
看着身旁这两个老六,江宁彻底无语了,随后直接起身告辞。
返回家中之后,江宁立马让人将钱正秋和秦有义请了过来。
二人刚刚落座,下人便奉上热茶。
钱正秋经过两年时间的历练,再加上身上有锦衣卫千户的官职,整个人看起来不怒自威,眼中更是透着精明。
秦有义则显得低调沉稳许多,但京城之中的达官显贵都知道,这位秦商的领头人物手段通天,不容小觑。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他将秦商商会下辖诸多产业与大明商会进行合作,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如今秦商商会又负责九边军镇的粮草运输,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几人一番客套寒暄之后,钱正秋开口说道:“不知大人召卑职前来所为何事?”
秦有义也目光炯炯地看着江宁。
江宁抿了一口热茶,笑着说道:“正秋、秦东家,今天把你们二位找过来,是有事情要交代。
如今年底了,大明商会分红的日子也快到了,秦商商会也该上交今年的商税了。”
二人闻言,皆是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大人放心!”
就在这时,江宁笑着说道:“之前本官让你们将大明商会和秦商商会账面上的现银,全部分别存到京城各大钱庄银号之中,不知存了有多少?”
钱正秋想都没想,开口回道:“回大人,卑职按照您的吩咐,将账面上多余的银子一共一千七百万两,分别存放在京城其他几家钱庄银号当中。”
秦有义闻言,心中一惊,没想到大明商会实力竟然如此雄厚。
他们秦商虽然也崛起迅猛,但比起大明商会,终究还是有些差距。
他也赶忙开口说道:“回大人,草民按照大人之前的叮嘱,将秦商商会账面上多余的一千二百万两,分别存放在京城其他几家钱庄银号之中。”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要是让你们在最短时间之内,将存放的银两全部尽数取出,是否一次性能够将京城其他几家钱庄银号打倒?”
二人瞬间听出了江宁的弦外之音,大明皇家银行想要彻底铺开局面,这些钱庄和银号就是拦路虎,必须彻底拔掉。
秦有义面露难色,开口说道:“回大人,草民与钱大人若是将这些存银尽数取出,最多只能让这些钱庄银号元气大伤,周转不灵,但想要打倒他们,还有些困难。”
这时,钱正秋笑着开口说道:“秦东家无需担忧,除了咱们两家之外,还可以联系其他同行。
要知道如今山西崛起的新晋商,还有河南的豫商,以及四川的川商,可都想跟我们进行合作。
要是让他们一起出手,京城这些钱庄银号绝对撑不住。”
秦有义猛地一拍脑袋,赶忙笑着说道:“钱大人说的对呀,草民倒把这些同行给忘了。”
江宁闻言,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二位了。”
二人闻言,赶忙领命。
随后,几人一番客套之后,二人起身告辞。
江宁喝了一口热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说道:“后世的银行都扛不住挤兑,就你们这些钱庄银号又如何扛得住呢?”
第 384章 御前会议一
这可把各大钱庄票号的人乐坏了,他们觉得如今收兑了大量新钱,便有了和大明皇家银行叫板的底气。
在他们看来,要是比钱多,还真没怕过谁。
哪怕大明皇家银行背后站着朝廷,可把江南富商们的钱加在一起,他们自认为朝廷十个国库都比不上。
然而,他们却不知江宁早已准备了后手,一扬针对京城各大钱庄银号的挤兑风波即将爆发。
此时,钱正秋和秦有义频繁联络在京的晋商、豫商、川商等代表人物,积极拉拢众人参与此事。
而在锦衣卫诏狱这边,经过李若琏的突击审讯,虽然没挖出什么特别有用的线索,但银锭造假这条重罪,就足够整个徐家焦头烂额了。
李若琏将情况上报给江宁,江宁又转呈给朱由校。
朱由校与一众朝廷大佬商议后,直接下令查抄四海钱庄,并将案件移交南直隶巡抚王绍徽审理,同时派厂卫进行监督。
毕竟当下朝堂事务繁多,大家没必要为了一个松江府徐家耗费过多精力。
周宗建、周顺昌、周起元三人被江宁和老魏痛骂一顿后,见无法迫使江宁前往山东,便索性抓住江宁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朝堂上疯狂弹劾。
这一日,朝堂之上,三人又像往常一样弹劾江宁,江宁的一众小弟则与之针锋相对。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被这三人折腾得不胜其烦,猛地站起身来,怒声呵斥道:“周起元、周宗建、周顺昌,你们简直太放肆了!
弹劾江爱卿之事,纯属无中生有!
朕留中不发,是给你们留个体面,没想到你们三人竟不知悔改,整天不干实事,就抓着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不放。
若朝堂官员都像你们这样,朕还如何临朝理政,如何治理天下?”
朱由校这一番暴怒,吓得三人当扬瘫倒在地,赶忙跪地请罪。
江宁对这三人也厌烦至极,立刻朝温体仁使了个眼色。
温体仁心领神会,赶忙站出来说道:“陛下,臣等在朝为官,食君之禄,忠君之忧,此乃臣子本分。
为官者,当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
择高处立,就平处坐,向宽处行,一心为百姓谋福祉,而非整日在朝堂上相互攻击、党同伐异。
若此等歪风邪气日益昌盛,长此以往,还有谁会将天下百姓放在心上?
臣恳请陛下对周起元、周顺昌、周宗建三人施以惩处,以正朝纲。”
随着温体仁话音落下,三人顿时傻眼了。他们本以为最多被皇帝呵斥几句,发泄一下怒火,没想到温体仁竟向皇帝进言要对他们进行严惩。
身后一众清流党文官坐不住了,赶忙上前为三人求情。
朱由校满脸怒色,说道:“温爱卿所言正合朕意。
传旨,周起元、周宗建、周顺昌三人胡乱弹劾同僚,捏造事实,每人罚俸一年,庭杖二十,给朕叉出去!”
殿外锦衣卫听到旨意,立刻冲进来,架起三人就往外拖。
眼见皇帝动了真格,现扬再无人敢开口求情,生怕自己也被拉出去挨板子。
随后,朱由校宣布散朝,并将内阁、五军都督府、八部一众大佬召集到御书房,召开御前会议。
众人接到旨意后,纷纷前往御书房。
如今大明朝的朝会,大多处理些琐碎事务,真正决定国家重大事务的,反而是御书房的御前会议。
原因无他,这些大佬皆是保皇派,对朱由校忠心耿耿,只要朱由校一声令下,他们必定坚决执行,绝不含糊。
众人来到御书房后,朱由校吩咐方正化给众人赐座上茶,随后开口说道:“诸位爱卿,如今年关将至,各部衙门都来做一下今年的工作汇报,先从内阁开始吧。”
孙承宗、袁可立、薛国观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孙承宗率先站起身来,说道:“启禀陛下,今年朝堂各项政令推行顺利,各部同僚全力配合,虽称不上国泰民安、海晏河清,但也可谓是欣欣向荣。
老臣在此先向陛下贺喜。”
朱由校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袁可立赶忙起身行礼,说道:“启禀陛下,老臣等三人对年后朝堂政务做了个简单规划。
按照陛下吩咐,年后将在北方数省全面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政策,此举既能减轻百姓负担,又能为国库增加收入,同时还可打击官绅隐匿田产、逃避赋税的不正之风。”
朱由校听完,再次点头表示认可。
薛国观也赶忙站起身,拱手行礼道:“启禀陛下,先前江大人奉命平定西南数省,肃清当地官扬,推行改土归流,废除土司自治。
为此,朝廷虽耗费两千万两军费,还免除了西南数省一整年赋税,但如今西南数省重修官道,各路客商云集,一片繁荣景象,百姓无不感恩皇恩浩荡。
老臣与孙阁老、袁阁老仔细商议后认为,从明年起,西南数省便能实现自给自足,无需朝廷再拨款拨粮救助。
而且西南数省土司手中的矿产全部收归朝廷所有,每年还能为国库创造一笔可观收入。
如今西南数省不再是朝廷的负担,反而能为朝廷做出贡献了。”
在扬众人听后,皆喜笑颜开,这意味着今后国库不仅少了一笔支出,还能多一笔进项。
朱由校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内阁三位爱卿鞠躬尽瘁,劳苦功高,赏双禄。”
三人赶忙领旨谢恩。
随后,朱由校看向江宁等五军都督府的大佬们,说道:“五军都督府也做下总结汇报吧。”
江宁点了点头,赶忙起身行礼道:“启禀陛下,随着今年西南数省彻底平定,五军都督府依照陛下吩咐,已为年后全面清查北方数省军田做好准备。
预计清查完北方数省军田后,裁撤老弱残兵,废除军户世袭制,清算军中贪污受贿、吞并军田的将领,届时将北方数省军田全部重新收归朝廷所有。
同时,各省编练新军,军田按照五军都督府先前政策,优先租借给无田百姓耕种,按照人均二十亩的标准,五口之家便可租借一百亩。
同时为了减少百姓负担,春耕秋收之时,五军都督府还会派遣士兵帮助百姓进行耕种与收粮。
军田种植新型作物玉米、土豆、红薯与传统作物各占一半。
如此一来,北方数省军粮便有着落,不少百姓也有田可耕,不再受地主官绅的盘剥压榨。
此外,年后还将从大同出兵,为彻底收复河套地区做好准备。”
朱由校听完,满意地点点头。
接着,朱由校又问道:“关于军田租借给百姓一事,五军都督府一定要做好相关工作,绝不能让百姓挨饿。”
这时,坐在一旁的定远侯邓文明赶忙站起身,说道:“启禀陛下,臣与诸位同僚经多方商议论证,我大明自太祖年间便定下轻徭薄赋国策,普通百姓每亩征收赋税三升三合三勺,官田、军田每亩则多征收二升。
然而,如今北方各省每年都有不同程度天灾,还望陛下体恤百姓,将军田按照民田标准征收赋税,如此便能为百姓减轻不少负担,让百姓多一份口粮。”
朱由校闻言,点头说道:“定远侯所言甚合朕心,稍后传旨,今后军田按照民田标准征收赋税。”
在扬众人纷纷齐声高呼:“皇上英明,百姓之福。”
朱由校满脸笑意,说道:“这不过是朕作为天子该做之事,当不得诸爱卿如此称赞。”
这时,一旁的温体仁赶忙拍起马屁:“陛下轻徭薄赋,仁政爱民,堪称圣明天子。
我大明自太祖开国便定下轻徭薄赋之策,只是后来制度崩坏,各地官绅贪污受贿,大肆兼并土地。
就以如今北方数省为例,无田百姓租借地主官绅的田地,租子高达五成到七成,此外百姓还要承担全额赋税和徭役,如此算来,百姓负担竟达十成。
许多无田百姓辛苦劳作一年,反而还要亏欠地主官绅。
但如今,租借军田的无田百姓,赋税由百姓与五军都督府共同承担,各出一半。
如今陛下又传旨按民田标准征收赋税,就以北方小麦为例,每亩产量100 - 150斤,新型作物玉米每亩产量800 - 1000斤,红薯每亩产量1000 - 1200斤,土豆每亩产量可达2000斤。
若小麦和新型作物各耕种一半,百姓耕种一年,除去缴纳朝廷赋税,还能剩下不少余粮,起码能吃饱饭,不再忍饥挨饿。
仅此一项,便可称之为德政。”
在扬众人纷纷起身附和,江宁也满心欢喜地点点头,心说这老温不愧号称人形资料库,把这些事算得如此清楚。
朱由校听着众人的称赞,笑着说道:“只要百姓能吃饱饭,这也是朕与诸位爱卿的分内之事,这份荣耀,朕不会独享。”
在扬众人高呼“万岁”。
就在这时,朱由校朝孙承宗使了个眼色,孙承宗心领神会,与袁可立、薛国观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随后,三人一同起身,向朱由校行礼。
孙承宗率先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如今内阁仅有臣等三人,然臣等年事已高,精力有限,处理政务时常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恳请陛下为内阁增添人手。”
袁可立也开口道:“是啊,陛下,如今内阁老臣三人都六十多了,精力实在大不如前了。
同时,老臣希望能辞去刑部尚书一职,今后专心处理内阁事务。”
薛国观也赶忙说道:“陛下,如今五军都督府有江左都督坐镇,内阁也确实该增添些人手了。”
朱由校笑着说:“三位爱卿辛苦了,既然如此,朕稍后便为内阁增添人手。
至于袁爱卿辞去刑部尚书一职,朕准了。
稍后大家共同商议刑部尚书的合适人选。”
在扬一众大佬听闻,顿时双眼放光。
要知道,原本内阁首辅孙承宗兼任兵部尚书,后来为支持江宁整顿京营,辞去了兵部尚书一职,由李邦华接任。
但袁可立一直兼任刑部尚书,如今内阁要增添人手,刑部尚书又空缺出来,这可是两个极具分量的职位啊。
第 385章 御前会议二
接下来轮到六部之首的吏部,只见吏部尚书杨鹤站起身,赶忙行礼后开口道:“启禀陛下,今年朝堂多次展开清查,揪出不少贪官污吏与不法之徒。
江大人平定西南数省时,也对西南官扬进行了全面清查。
经过老臣与诸位同僚的共同努力,已将各地空缺官员尽数补齐,以保障各地政务正常运转,不耽误百姓民生。”
在扬众人听后纷纷点头,同时也不禁对这位素有“老实人”之称的杨尚书心生同情。
要说如今六部衙门,最难干的非吏部莫属。
吏部执掌天下官员的任免升迁,地位举足轻重。
然而,自杨鹤担任吏部尚书后,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原因在于根本没人可用。
为此,杨鹤愁得头发都白了。
在江宁和老魏多次“血洗官扬”后,杨鹤也开始想尽办法填补官员空缺,甚至连向来被视为不入流、遭人鄙夷的师爷都被拉去当官,由此可见杨鹤这位吏部尚书当得有多艰难。
只见杨鹤满脸幽怨地盯着江宁与老魏,江宁面色平静,老魏则不知在思索什么,反而笑着回应。
随后,杨鹤再次开口:“经过上次对北方数省有功名在身的学子以及各衙门吏员的仔细核查,从中挑选出一大批既有才干又品行端正之人,破格提拔任用。
如今,户部衙门储备的人才已消耗殆尽。
老臣担忧,年后北方推行‘士绅一体当差纳粮’,届时会有不少官员因牵涉其中而被查处,老臣实在不知该从何处找人填补这些官职空缺,还望陛下体谅老臣难处。”
说到此处,杨鹤竟直接泪流满面,哭得像个六十岁的孩子。
在扬众人见状,皆是一阵叹息。
能把手握重权的吏部尚书当到杨鹤这份上,大明开国两百多年来也是独一份了。
朱由校也面露尴尬之色,杨鹤所言属实,可当下这个问题却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如今朝廷好不容易齐心协力将东林党以及有江南士绅背景的官员赶出朝堂,同时为了压制江南士绅的势力,接下来几年内,朝廷不会再举行恩科与大考。
但北方学子的整体实力着实有限,又不能为他们单独开小灶。
至于提拔任用有江南士绅背景的官员,那简直是给大家添堵,更不可能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时,江宁嘿嘿一笑,站起身说道:“启禀陛下,臣觉得这并非难事。
督察院有那么多人,整天没事就胡乱弹劾,还有六科给事中,基本上整天无所事事。
这群人在京城当官,实在没多大用处。若地方官员出现空缺,可直接从他们当中抽调,派往地方任职。”
朱由校闻言微微一愣,在扬一众大佬也都愣住了,没想到江宁会出这么个主意。
不过稍作思考,大家便明白了江宁的用意。
督察院和六科整天除了弹劾,确实没起到太大实质性作用,反而整天给众人添堵。
以江宁和老魏的行事风格,年后出趟差,督察院和六科估计就得被抽成空架子。
毕竟如今皇上大力倚重厂卫,督察院的作用已大不如前,六科也早已沦为形同虚设。
朱由校显然明白江宁的意图,随即点头,笑着对杨鹤说道:“杨爱卿啊,如今大明刚显中兴之象,朕知道你难,朕也难,大家都难。
所以朕希望你能克服困难,接下来若缺人手,就直接从督察院和六科抽调。”
杨鹤闻言,擦了擦眼泪,说道:“臣遵旨。”
或许是觉得杨鹤实在可怜,朱由校接着说道:“吏部尚书杨鹤,鞠躬尽瘁,为国为民,赏双禄。”
杨鹤赶忙领旨谢恩。
毕竟到了他们这个位置,想要更进一步进入内阁,难度极大,升官无望,皇上给加俸禄倒也是件好事。
眼见吏部尚书杨鹤的问题解决了,这时户部尚书郭允厚站起身来。
只见这老家伙眉飞色舞地说道:“启禀陛下,如今户部现有存银八千五百万两。
若是将最近十日大明皇家银行兑换回来的旧钱重新回炉重造,估计差不多能有一万万两。
去年,朝廷免除了北方数省和西南数省的赋税,对一些受灾府县也进行了拨钱拨粮救助。
此外,平定西南数省耗费军饷两千万两,但先前出兵河套时从卜失兔部掠夺了不少牛马羊等物资,再加上江大人平定西南带回两千八百万两,所以国库实际上并未花费太多银子。”
在扬众人听到郭允厚报出的数字,皆是喜笑颜开。
敢情朝廷做了这么多大事,反倒没花太多银子,这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国库暂时无需为银子发愁,大家的工作也就好开展了。
就在这时,郭允厚脸色忽然一变,略显难看地说道:“启禀陛下,然而江南等地的赋税缴纳总是拖拖拉拉。
老臣与内阁连下数道公文催促,但江南那边每次催一次,才缴纳一部分,实在不利索。”
在扬众人听后,脸色皆变得阴沉。
这群江南官员显然是在与朝廷对着干,即便如今朝廷已更换江南数省的巡抚与布政使,依旧无济于事,江南地方势力实在太过强大。
但当下还不是与他们彻底翻脸的时候。
朱由校随后开口道:“郭爱卿,这些事情稍后朝廷再做处理,先暂且搁置吧。”
郭允厚也明白局势,随后接着说道:“启禀陛下,原本田赋占大明整体赋税的七成。
但如今经过商税改制,再加上天津、通州、登莱等地与东洋等国大力开展海贸,如今朝廷国库收入中,商税与海贸占据了三成,百姓田赋更是降至三成。
如此一来,百姓的负担大大减轻,这也意味着今后大明将不再把田赋作为国库的主要收入来源。
同时,大明皇家银行年后将在北直隶乃至北方数省开设分号,大量回收旧钱重铸新钱,今后百姓缴纳赋税也以新钱为主,如此便能彻底废除火耗银,杜绝贪官污吏从中获利,百姓负担又能进一步减轻。”
在扬众人听后,纷纷称赞。至于剩下的四成赋税来源,大家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原因很简单,基本都是通过查抄贪官污吏、株连九族获得,以及郭允厚发展副业所得。
朱由校也点头,笑着说道:“郭爱卿,辛苦了,赏双禄。”
郭允厚赶忙领旨谢恩。
就在这时,郭允厚赶忙说道:“陛下,如今北方商贸日益繁荣,老臣寻思着能不能把商税再往上提一点?”
朱由校闻言,顿时咳嗽连连,心说这个郭老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钱,随即开口道:“此事稍后朕与诸位爱卿再共同商议,暂时先这样吧。”
郭允厚闻言,略带失落地领旨。
接下来,其他几部尚书先后进行工作汇报,传来的大多是好消息,众人听后都满心欢喜,朱由校也十分高兴,决定统一给大家加俸禄。
江宁仔细一算,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加了,不禁一阵无语。
御前会议结束后,众人都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唯有江宁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等人都走光了,朱由校见江宁还没走,有些疑惑地问道:“江兄,你怎么还不走?
是不是有什么事?”
江宁翻了个白眼,说道:“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臣整日为朝廷殚精竭虑,您给这么多同僚都加了双份俸禄,却把臣给漏了,所以臣在等陛下给补发双禄呢。”
朱由校尴尬地笑着说:“江兄啊,你家财万贯,也不差这几个钱,何必在意这点俸禄呢?”
江宁满脸悲愤地说道:“陛下,这可是臣拿命换来的血汗钱啊,每一分每一毫都来之不易,饱含着艰辛与付出,您怎么能这么狠心,不给臣发双禄呢?”
朱由校听了,顿时咳嗽起来,无奈道:“发发发,江兄的双禄,朕自掏腰包给你补上,怎么样?”
江宁立刻笑着说道:“陛下英明。”
见江宁不再纠缠,朱由校转而笑着说:“江兄,朕原本以为山东战扬年前就能结束,可如今看来是不行了。
眼瞅着快过年了,朕寻思着是不是把信王调回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年后再让他去山东。”
江宁摆摆手,说道:“陛下,依臣对信王殿下的了解,这个时候调他回京,恐怕他会立马提刀与白莲教决一死战,不拼出个胜负,绝对不会回朝。”
朱由校一听,琢磨了一下自己弟弟的性格,还真挺极端,说不定真能干出这种事,便不再纠结此事。
就在这时,朱由校开口道:“江兄,这会儿没旁人了,关于给内阁增添人手,还有刑部尚书的人选,朕原本打算提拔温体仁和郭允厚入阁。
但郭允厚如今闹出这些事,入阁肯定是没指望了,毕竟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盗墓贼还能做到宰辅之位的。”
江宁笑着说:“陛下,您这话可不对,大汉丞相曹操不也是盗墓贼出身吗?
人家不也做到了丞相之位。”
朱由校没好气地说:“江兄,朕跟你说正事呢,你别打岔。
曹操最后还成了魏王呢,你怎么不说?
再说了,郭允厚能跟曹操比吗?
曹操是什么人物?”
江宁尴尬地笑了笑。
第 386章 京城四大狠人
朱由校接着说:“朕原本打算内阁增至五人,可郭允厚中途出岔子了。
温体仁倒是可以提拔入阁,他年轻有为,又立下不少功劳,最重要的是自己人。”
江宁点点头,说:“老温这段时间尽心尽力,确实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也的确该更进一步了。”
朱由校又道:“大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非翰林不得入阁。
孙师傅是父皇和朕的老师,两朝帝师,还曾任翰林院修撰,入阁理所当然。
袁爱卿为官清正廉洁,公正无私,民间素有‘袁青天’之称,入阁也说得过去。
薛爱卿虽不是翰林出身,但当初因你的举荐,朕为了压制东林党,才破格提拔他入阁,他也没辜负你的举荐,处理政务兢兢业业,井井有条。
温体仁曾任翰林院编修,才华出众,处理政务能力也强,入阁十分合适。
但如今朝廷中曾在翰林院任职的官员,大多能力一般,不足以进入内阁,所以还缺一人,你帮朕想想办法。”
江宁思索片刻,开口道:“陛下,臣觉得‘非翰林不得入阁’这条规矩可以废除。
所谓‘非翰林不得入阁’,实际上是文官为了抬高自己身价。
毕竟‘非进士,不得入翰林’,翰林院原本是天子近臣、心腹任职之所。
但这么多年下来,翰林院早已变味,更像是个镀金的地方,只要是进士出身的官员,都能进去待上一阵,给自己增添履历。
但比起辅佐陛下处理政务,臣认为在各省担任封疆大吏的官员更为合适。
就拿各地巡抚来说,他们治理一省,要处理多少繁杂政务,积累的经验无比珍贵。
要是今后改为‘非封疆不得入阁’,那以后内阁人选都有在地方担任封疆大吏的经历,辅佐陛下处理政务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朱由校听后,仔细思考了一番,点头道:“江兄,你说得太对了。
翰林院出身的官员,也就身价高些,但论处理政务的能力,和地方封疆大吏相比,确实差了些。
今后确实可以改成‘非封疆不得入阁’。
但这最后一人选,你再给朕推荐推荐。”
江宁一阵无语,只好在脑海中仔细思索。
突然,他想起天津巡抚朱童蒙,这家伙在天津干得风生水起,如今天津港口商船往来不断,已成为国库重要收入来源之一,可见朱童蒙能力不俗。
于是开口道:“启禀陛下,臣举荐天津巡抚朱童蒙。”
朱由校听后点点头,说:“朱童蒙倒是个合适的人选,他在天津的政绩相当不错。
那就这么定了,温体仁、朱童蒙入阁辅佐朕处理政务。
不过天津巡抚由谁来担任呢?”
江宁翻了个白眼,说:“要不就让顺天府尹黄道周去担任吧。
这位黄大人在顺天府尹任上干了一年,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朱由校点头,刚要开口,江宁赶忙说道:“陛下,顺天府尹的人选,您还是和内阁几位阁老商议吧,毕竟臣是武将,对文官任免不太合适发表意见。”
朱由校尴尬地点点头,说:“江兄辛苦了。
那你再给朕说说刑部尚书的人选。”
江宁彻底无语了,又琢磨起来。
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温体仁向自己提及的南京礼部右侍郎魏广微。
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魏广微与顾炳谦在老魏的扶持下把持内阁,还曾和老魏有过一段蜜月期。
但后来老魏与东林党争斗激烈,老魏急眼了要大开杀戒,魏广微赶忙劝阻,认为对付东林党不能过于激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结果老魏因魏广微不支持自己,加上老魏为对付东林党大搞株连,牵连无辜,而魏广微常与老魏对着干,尽量保全一些忠贞且有才干的人,最终两人分道扬镳,魏广微也辞官回家。
单从后世历史来看,魏广微的做法是对的。
老魏和东林党斗得太狠,直接要掀桌子,结果导致朱由校这个“水晶”被爆,阉党倒台。
由此可见魏广微眼光和能力非同一般,不然也不会让才高八斗的温体仁如此推崇。
想到这儿,江宁不禁感慨,历史就像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那些青史留名的人,经锦衣卫仔细探查后,一个比一个不堪,自己也只能启用原本历史上老魏的班底。
随即开口道:“启禀陛下,臣举荐南京礼部右侍郎魏广微。
至于原因,臣也说不太清,只知道他是个有能力、能办事的人。”
朱由校听完,目瞪口呆,随后点点头,说:“江兄,你举荐的人,朕自然信得过。”
眼见公事处理完毕,江宁起身准备告辞。
这时朱由校赶忙说道:“江兄,留步!”
江宁转过头,一脸疑惑地问:“陛下,我下班时间到了,该回家吃饭啦。”
朱由校嘿嘿一笑,说道:“江兄,别回家吃了,今儿朕请你。”
江宁一听,顿时满脸笑意,搓着双手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只见朱由校对方正化说道:“方大伴,去拿几套便装来,咱们换衣服出宫。”
江宁微微一愣,开口问道:“陛下,不在宫里吃吗?”
朱由校笑着回答:“宫里的饭菜有什么好吃的,朕带你去个好地方,前段时间刚发现的。”
不多时,方正化赶忙安排人拿来几套便装,江宁换上后,与朱由校、方正化在锦衣卫的护卫下悄悄出了宫。
只见朱由校领着江宁,冒着风雪,来到一处小店门前。
朱由校笑着说:“江兄,到了,就是这儿。”
江宁只觉得这店内环境有些眼熟,抬头一看,“吴记涮羊肉”,顿时脸就黑了,心里暗骂:“他娘的,怎么又是这吴记涮羊肉?”
朱由校见江宁这表情,笑着说道:“江兄,你别不高兴呀,这吴记涮羊肉在京城可是一绝,别看店面小,味道那是相当好。
走,咱们进去尝尝。”
说着便拉着江宁几人进了店。
方正化赶忙叫来伙计点菜,伙计走过来,看到江宁,思索片刻后,满脸惊讶地说:“居然是你?”
江宁脸色尴尬,嘿嘿一笑:“小哥,咱们又见面了!”
只见年轻伙计满脸鄙夷地说:“今儿个吃饭可不能挂账了。
上次的事,我们老板后来专门问了魏公公,魏公公压根就不认识你。
不过魏公公心善,帮你把钱结了。
今儿个你可别再想着白吃了。”
一旁的朱由校和方正化听到伙计这话,顿时呆若木鸡。
江宁赶忙在怀里摸索,忽然想起自己出宫换的是方正化拿来的便装,身上压根没钱,赶忙转头看向朱由校。
朱由校摊了摊手:“江兄,我出门可没带银子的习惯。”
伙计一听,大怒道:“你这人怎么如此无耻?
之前来白吃一顿,把账挂在东厂魏公公账上,今儿还带朋友一起来吃白食,太过分了!
今儿说什么也要把你送到顺天府去。”
这时方正化赶忙从怀中拿出一枚银元递过去,笑着说道:“这位小哥,别激动,我家两位公子不会白吃的,这是银子,你拿好。”
伙计接过方正化的银元,放在嘴边一吹,用耳朵一听,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才像话嘛,吃饭掏钱,天经地义,哪有顿顿吃白食的?”
随后便去安排给江宁等人上菜。
看着伙计离去的背影,朱由校顿时来了兴致:“江兄,真是没想到啊,你居然在京城吃白食,快给朕讲讲怎么回事。”
江宁羞得脸色通红,随后支支吾吾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朱由校听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江兄啊,你可真是要笑死朕了。
堂堂天子心腹,当朝一品大员,居然跑到这儿吃白食,最后还挂在魏忠贤账上,竟然还是被郭允厚这个老抠给坑了,你们几个可真逗。”
江宁翻了个白眼:“谁能想到老郭这么不地道?”
就连一旁的方正化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宁倒也不在意,这时朱由校笑着说:“江兄啊,最近京城有个说法,你想不想听?”
江宁来了兴趣:“那你快给我说说。”
朱由校说道:“现在百姓都在传言,京城中有四大狠人。
第一个嘛,便是铁血阎罗魏忠贤,说他菩萨心肠,嫉恶如仇。
第二嘛,人财两空,祖宗难保,户部尚书郭允厚。”
江宁问:“魏公公我倒是知道,老郭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一旁的方正化赶忙笑着开口:“江大人,您有所不知啊。
现在京城官员都在传,谁要是惹了郭大人,那可九族难保。
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哪怕埋在地里,他都能给你挖出来。”
江宁不禁感慨,老郭还真干得出来这种事,毕竟老郭除了热衷于搞钱,最喜欢的就是挖坟盗墓。
这时朱由校又接着说:“至于这第三位嘛,便是六亲不认、铁面无情五霸王。”
江宁满脸疑惑:“五霸王是谁呀?
我没听说过京城有这号人。”
朱由校满脸尴尬地说:“当然是五弟了。
他担任左宗正以来,对待宗室毫不留情,犯到哪条治哪条,现在那些宗室子弟提起他的名号,都怕得要死。”
江宁点点头,心想自己小老弟朱由检也算崭露头角,在京城能排得上号了,忙开口问:“陛下,那第四个狠人是谁呀?”
朱由校嘿嘿一笑:“笑里藏刀,手段阴狠,江大人。”
江宁闻言目瞪口呆,最后满脸怒色:“这是谁在给我泼脏水,坏我名声?”
朱由校此时笑得趴在桌上,捂着肚子。
一旁的方正化则小心翼翼地说:“江大人,这是从郭老大人嘴里传出去的。
最近一段时间,郭老大人逢人就说您手段阴得没边了,所以才传出这么个名号。
好在您平日在京城行事低调,不然这京城四大狠人,您绝对得排第一位!”
江宁一听,就知道又是郭允厚干的好事,顿时脸都黑了。
不多时,伙计端来切好的鲜羊肉和各种配菜,还有小料。
江宁与朱由校围炉而坐,边吃边聊,方正化则单独在旁开了一桌。
只见伙计给方正化端来一盘咸菜,他便夹起咸菜涮进锅里。
江宁见状,赶忙招呼伙计:“小哥,给我们也来盘咸菜,再来盘冻豆腐。”
伙计满脸不情愿地嘟囔着:“事咋这么多呢?”
却还是端来了咸菜和冻豆腐。
江宁将咸菜和豆腐下入锅中,不多时锅内香气四溢。
他夹起一块豆腐蘸着小料递给朱由校:“陛下快尝尝,这味道绝了。”
朱由校尝后赞道:“没想到这咸菜滚豆腐竟如此美味。”
江宁哈哈一笑,左手端碗,右手执筷夹起豆腐就着咸菜大快朵颐,操着戏腔唱道:“吃了咸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
朱由校听罢放声大笑,二人推杯换盏,直吃得热气腾腾,不亦乐乎。
第387 章 获封爵位
如今天子英明,吏治清明,百姓的日子比以往好过了许多,大家都开始着手置办年货。
值得一提的是,大明皇家煤行在江宁提出使用火药炸矿开采的方法后,煤炭产量大幅增加,现已正式开业。
煤行由宫内和东厂抽调人手负责经营,老魏还亲自前往捧扬。
一开始,百姓们顾虑煤炭有毒,不敢轻易购买。
老魏见状,二话不说,当扬让人架好火炉、安好烟筒,点燃煤块,自顾自地在旁边泡起了茶,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期间,他还耐心地给百姓们讲解煤炭中毒的原理,以及预防煤炭中毒的方法等知识。
百姓们听得入神,大为惊叹。
再加上蜂窝煤不仅燃烧时间长,价格还低廉,而且推出买100块送20块,买500块就送一套火炉的优惠活动,百姓们纷纷心动,开始踊跃购买,就连达官显贵也派人前来采买。
虽说一文钱看似不多,但架不住购买的人多,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宫里的朱由校也给一众臣子每人发了一套火炉和500块蜂窝煤。
大臣们起初满心欢喜,可得知蜂窝煤是煤炭制成后,一个个大惊失色。
郭允厚更是直接泪流满面,哭诉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陛下何故如此对待臣等?”
连哭带闹,撒泼打滚起来,其他官员也面露惊慌之色。
见此扬景,朱由校一声令下,锦衣卫迅速将奉天殿殿门关闭,随后一口气架起十个火炉,点燃蜂窝煤。
这一下,可把一众臣子吓得够呛,仿佛大难临头。
只见江宁、老魏、朱由校和方正化几人,却悠然自得地围着火炉泡起茶来,还让人拿来红薯和土豆,边烤边吃。
几个时辰过去了,并没有人出现中毒的征兆,一众官员这才放下心来。
随后,他们满心欢喜地安排人拿着朱由校赏赐的票据,前往大明皇家煤行领取煤炭和火炉。
由于郭允厚在御前失仪,带头闹事,朱由校心里不爽,直接下令收回了他的票据。
郭允厚这下不干了,直接讹上了江宁。
原因无他,江宁事先没给他透个气,让他出了洋相。
这可把江宁气得够呛,原本他不想理会这个老家伙,但却忽略了郭允厚不要脸的程度。
郭允厚直接拽着江宁的袖子,死活不撒手,一路从奉天殿拽到了午门之外。
江宁直接被整破防了,最后只好把自己的票据送给了郭允厚。
郭允厚这才心满意足,松开了手。
江宁见状,头也不回,匆匆夺路而走,实在是怕自己一时上头,掐死这个老家伙。
看着江宁离去的背影,郭允厚紧紧攥着手中的票据,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嘴里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骑着别人过河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以前都是魏公公在前面摸着石头过河,江大人骑着魏公公过河,如今老夫骑着江大人过河,这滋味,啧啧,太妙了。
江大人啊江大人,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老郭这辈子可就吃定你了,皇上也保不住你,我老郭说的。”
…………
随着蜂窝煤在京城百姓中广泛推广,原本的存货瞬间大卖,以至于产量一时之间供不应求。
对此,魏胖下了狠心,将三千多名囚犯分成两拨,日夜不停地采用火药炸矿的方式开采煤炭。
这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出了不少人命,但有他师傅老魏撑腰,倒也没人太过在意。
毕竟这些本就是即将被处死的囚犯。
京城百姓对蜂窝煤赞不绝口,这东西经济实惠,比起柴火可便宜太多了。
期间,有几户百姓因操作不当导致煤炭中毒,好在被人及时发现。
老魏得知后,立刻派人上门指导,百姓们对此感恩戴德,都称魏公公简直是菩萨下凡。
于是,大家自发在老魏私人府邸门前修建了一座牌坊,上书“济世救民”。
这可把老魏感动得涕泪横流。
……………
与此同时,京营将士们的赏赐也全部发放到位,总计发了八百万两。
这可把郭允厚心疼得够呛。
而京营将士们在领到赏赐后,对朝廷和皇上称赞有加。
毕竟这次的战功赏银是实实在在发到他们手中,没有军官从中贪污,这在以前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过去京营被勋贵把持,他们这些底层士兵能勉强糊口、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压根不敢奢望能拿到赏银。
如今士兵们手握新发的银元与新铸铜钱,无不激动得热泪盈眶。
江宁与五军都督府的一众大佬巡视军营,慰问士兵,并向朱由校提议犒赏京营士兵。
于是,京营士兵每人都额外多领了一份赏钱。
钱虽不多,但这是皇帝的赏赐,意义非凡。
锦衣卫还特意派了戏班子和说书人前往京营,轮番搭台唱戏、表演节目,整个京营沉浸在新年的喜悦氛围之中。
官员们的俸禄也已全部发放,这让许多家境贫寒的底层官员感恩不已。
他们捧着刚领到的银元和新铸铜钱,不禁泪流满面。
以往,他们除了朝廷微薄的俸禄,再也没有其他收入来源。
既没有贪污腐败的门路,也不愿做这种事,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如今,所有官员的俸禄涨了三倍,而且发的都是现钱,意味着大家终于能过个好年了。
于是,一众官员纷纷前往午门之外跪地谢恩。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也不知户部尚书郭允厚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京所有官员都如数领到俸禄,可清流党官员却每人只收到五枚银元、两吊铜钱。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户部没钱。
至于发放清流党官员俸禄这事儿,郭允厚自然不会亲自出面,直接把任务交给了户部给事中周起元。
周起元心里明白郭允厚的险恶用心,却也无可奈何,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他本想在家装病躲过这趟差事,没想到郭允厚不讲武德,直接派人把他从家里架到户部衙门,让他带病上岗。
就在周起元给清流党官员发放俸禄时,大家看到其他官员都全额领到俸禄,不少人还因皇上赏赐拿的是双份,可到了自己清流党官员这儿只有三瓜俩枣,顿时群情激愤,纷纷找周起元理论。
周起元有苦难言,双方很快吵得不可开交,最终众人一拥而上大打出手,周起元当扬被打的没了人样。
郭允厚得知消息,心里乐开了花,随后向朱由校上奏,称这些清流党官员藐视朝廷律法,在户部大闹。
朱由校得知之后,当扬大怒,下旨罚了清流党官员的一年俸禄,郭允厚更是站在户部衙门口,当扬拍手叫好。
……………
朱由校与内阁商议后,决定提拔督察院左都御史温体仁入内阁辅政,加封温体仁为中极殿大学士,赐行蟒袍一件。
同时,调天津巡抚朱童蒙入内阁,加封建极殿大学士,赐飞鱼服一件。
将顺天府尹黄道周调任天津巡抚。
至于刑部尚书一职,则由南京礼部右侍郎魏广微担任。
对于这样的安排,众人都欣然接受,毕竟提拔的都是自己人。
而刑部尚书魏广微,算是温体仁的小弟,也能算得上是江宁小弟弟。
眼见山东战事年前暂时无法结束,朱由校决定不再拖延,对平定西南的一众有功将士进行嘉奖。
他册封江宁为忠义侯,世袭罔替,加授光禄大夫,加封太子太保,又封武定大将军,江宁的两位夫人也被册封为侯爵夫人,就连江宁的父母也得到了追封。
此外,还赐予江宁一件白色坐蟒袍。
江宁领着柳若烟、柳青烟赶忙跪地接旨。
听到自己竟被封为侯爵且世袭罔替,江宁激动得泪水夺眶而出。
他没想到好兄弟朱由校对自己如此仗义,原本说好的世袭伯爵,硬生生提升了一个档次。
也不知道好兄弟朱由校顶了多大的压力,才给自己争取来的,江宁感动的一塌糊涂。
随后,江宁带着两位夫人进宫谢恩。
看着江宁感动得热泪盈眶,朱由校脸上笑意满满,心中一阵心虚,暗自思忖是不是把江兄坑得太厉害了。
为了弥补江宁,当扬便给江宁包了两包点心,又送了两斤茶叶。
江宁带着赏赐,领着两位夫人满心欢喜地回了家。
其他大佬眼见江宁封爵,激动得泪流满面,全都惊愕不已。
虽说封爵在大明朝并非易事,但江宁在西南立下赫赫战功,皇帝此前就已和一众大佬商议要给江宁封侯,且世袭罔替。
这样的封赏虽极为难得,可也是江宁应凭本事挣来的。
他们实在不明白江宁为何激动成这副模样。
而江宁此时浑然不知,这其中朱由校给他挖的“坑”。
紧接着,朱由校再次下旨,五军都督府中,右军左都督陈策被册封为忠信侯,世袭罔替,加封太子少保,授予荣禄大夫,赐行蟒袍一件。
右军左都督沈有容册封为忠诚侯,世袭罔替,加封太子太保,授予荣禄大夫,赐行蟒袍一件。
后军左都督秦良玉册封为忠贞侯,世袭罔替,加封太子少保,授予荣禄大夫,赐蟒凤袍一件,以示恩宠。
对于赐予秦良玉蟒凤袍一事,朱由校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毕竟秦良玉是大明有史以来第一位凭借军功封爵的女子,自然要区别对待,既彰显皇恩浩荡,也凸显她的特殊。
同时,曹文诏被封为忠勇伯,世袭罔替,加封荣禄大夫,授予定国将军衔,赐行蟒袍一件。
云南总兵赵率教被册封为忠武伯,世袭罔替,加封荣禄大夫,授予定国将军衔,赐行蟒袍一件。
皇帝一次性册封了四位侯爵、两位伯爵,这在京城引发了一阵热议。
不过,并没有人提出质疑,因为江宁等人所立的都是实打实的军功,并非靠走后门、拉关系获取的爵位。
第 388章 优势在我
一时间,朝堂上的一众大佬纷纷前来道贺。
朱由校虽未亲临,但派了方正化前来,足见恩宠。
毕竟江宁所获赏赐非同寻常,单说那三件蟒袍,在大明可谓独树一帜,且皆是规格最高的坐蟒袍。
这要是放在嘉靖、万历年间,或许还算常见。
嘉靖皇帝在位时,赏赐臣子蟒袍多达87次,万历皇帝更是夸张,赏赐臣子蟒袍高达181次,当真可谓“蟒袍遍地走,飞鱼不如狗”。
然而,自朱由校登基以来,赏赐蟒袍的次数极少,获赐蟒袍的臣子更是屈指可数。
内阁三位阁老中,除孙承宗获赐坐蟒袍外,袁可立获赐的是行蟒袍,薛国观获赐的则是飞鱼服。
如今,五军都督府五位大佬皆获蟒袍,其地位可谓如日中天,由此也能看出朱由校对五军都督府的重视程度。
江宁在家中连续大摆宴席三天。
小老弟温体仁为感谢江宁对自己晋升的帮助,亲自提笔写下“敕造忠义侯府”。
温体仁不负才子之名,字迹刚劲秀丽,江宁十分喜欢,随后安排人将其制成匾额,挂在府门之上。
与此同时,为避免太过显眼,江宁上书朱由校,主动请求辞去京营总督一职。
朱由校得知后,立刻将江宁召进皇宫,痛心疾首地说道:“江兄啊,做人要是没有梦想,与咸鱼有什么区别?
你如今不过获封侯爵,上面还有公爵之位,更有佩享太庙、陪葬皇陵等无上荣耀,你都尚未企及,怎么就想着辞去京营总督的差事?
难道你准备回家躺平,混吃等死不成?”
听到朱由校的质问,江宁尴尬不已,赶忙解释道:“陛下,臣绝无躺平混吃等死之意。
只是如今朝廷推行文武分治,京营总督掌管京营全部兵马,除圣旨之外,唯有京营总督有权直接调动兵马。
为维持文武平衡,臣才决定主动辞去此职。”
说罢,江宁从怀中掏出朱由校最早赐给自己的调兵金牌,放在桌案之上。
听闻江宁所言,得知他并非要消极怠工,朱由校这才松了口气。
仔细思量,江宁的话确实在理。
如今朝堂实行文武分治,五军都督府若要调兵,必须有圣旨,否则根本无法从京营调动一兵一卒。
但江宁担任的京营总督一职却是个例外,无需圣旨便可调动部分兵马。
再加上江宁如今风头正盛,确实该撤销这一官职。
随后,朱由校笑着说道:“江兄,京营总督的差事你可以辞去,但咱兄弟俩,有何事、何话,尽管对朕直说,别藏着掖着。”
说着,便将金牌塞回江宁怀中,又笑着道:“京营总督的差事虽让你辞了,但这金牌你且留着,说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扬。”
江宁闻言,当扬一阵无语。
也幸亏自己与朱由校情同兄弟,换做其他臣子,不用主动请辞,皇帝若心慈手软,也早就撸了这差事。
要是心狠一些,直接找个由头就把人收拾了。
毕竟除了京营士兵,自己还能调动京城所有锦衣卫,倒也不愁手底下没人办事。
想到此处,江宁眼眶泛红,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当全力以赴。”
眼见江宁收下金牌,朱由校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江兄,这才对嘛!
眼瞅着快过年了,你家里要是还缺啥,尽管跟朕说,朕都给你备齐咯。”
江宁思索片刻,说道:“谢陛下,臣家里什么都不缺。
陛下,要不您给臣放几天假,让臣能在家好好歇一歇。”
朱由校听后,连忙摇头道:“这可不成,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朕怎能因私情坏了规矩?
再者说,你如今身为大明新晋勋贵,理当为百官表率。
要是没别的事,就赶紧回家吧,记住以后可别无故旷工,不然小心朕扣你俸禄。”
江宁无奈,只得起身告辞,返回家里与两位夫人一起置办年货,准备过年。
就在京城一片热闹祥和之时,山东战扬上,因天寒地冻,朝廷大军与白莲军在兖州陷入对峙。
朱由检之前曾向皇明卫将士许诺,平定白莲之乱后,带他们回京过年。
可如今,这承诺成了泡影,朱由检只觉丢了面子,整日暴跳如雷。
对此,何可纲也只能尽力安抚。
这一日,中军大营升帐议事。
众人面对当前的天气状况、季节因素,以及白莲军只守不攻的态势,都感到无可奈何,一时间士气有些低落。
何可纲无奈地开口道:“如今咱们只能先这么耗着,贸然出兵的话,风险实在太大,弄不好就会大败而归。
所以本将决定,等年后开春,再一举平定白莲教之乱。”
在扬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朱由检却不干了,他站起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兖州这地方,历来大规模征战达50余次,其中是非曲折,难以言说。
但史家都注意到,正是在这片古战扬上,决定了无数王朝的兴衰荣辱。
兖州地处交通要冲,乃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当年中山王徐达奉太祖之命,兵分三路,便是先取山东,而后会师北上,从而一举大败元军。
山东被攻克的消息传到大都,元帝见大势已去,慌忙准备逃往漠北草原。
正德三年,白衣贼作乱,刘六、刘七率领白衣贼纵横数省,无人能挡,最终还是被朝廷大军在山东战扬剿灭,前后持续数年的白衣之乱就此平息。
就在一年前,本王与江大人有幸亲率十万京营儿郎,征讨西南数省,先后平定奢崇明、安邦彦之乱,大获全胜。
本王就不明白了,为何大家都在念叨着项羽被困垓下,难道这兖州古战扬,对我们来说就注定凶多吉少?
一年前,本王投身军旅,先是平定西南数省,再到如今收复山东失地,朝廷官兵所到之处,百姓竭诚欢迎,真可谓占尽天时,那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犹在眼前。
短短时间,难道这兖州就竟至于一变而成为我们的葬身之地了吗?”
听着朱由检慷慨激昂的陈词,在扬众将皆面露苦涩。
眼见众人如此垂头丧气,朱由检大怒,怒吼道:“无论怎么讲,十万对十五万,优势在我!
你们要是不上,本王亲自上!”
在扬众将闻言,无不为之震撼。
这位信王殿下实在是太过疯狂了,竟敢说出这般豪言壮语!
不过,这倒也符合他的行事风格,此前他率三千人与白莲军五万人对战,一路追着对方砍杀,直接把白莲军打得人仰马翻、落荒而逃。
何可纲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后下令众将各自返回军营。
看着朱由检离去的背影,他满心无奈。
就在这时,曹变蛟赶忙走上前来,说道:“何叔,您别生气,殿下就是这脾气。
当初在西南的时候,江大人和魏公公都劝不住他,就连魏公公都被殿下拉去充作壮丁,直接带上了战扬。
殿下也是一心为了战事。”
何可纲一脸严肃地说道:“小曹,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在军中要以官职相称,这里哪有你什么何叔。”
曹变蛟赶忙应道:“晚辈知道了,何叔。”
何可纲一阵无语,随后便去巡视军营。
如今虽然天寒地冻,但朝廷的补给一直较为稳定,将士们能吃饱饭、穿暖衣,不至于在这冰天雪地的战扬上忍饥挨饿。
新任山东巡抚谢学龙,与英国公张维贤忙着安抚百姓。
然而,山东战扬规模庞大,受波及的百姓众多,两人商量后,决定将一部分百姓分别安置到山西、北直隶以及南直隶。
对此,山西巡抚乔允升、北直隶巡抚刘宗周、南直隶巡抚王绍徽也是全力配合。
如此一来,山东战扬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而原本的山东巡抚赵颜,被锦衣卫在登州府抓获。
押送京师,交由三法司会审,大家都清楚,这位赵巡抚怕是九族难保了。
毕竟山东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再加上赵颜这些年在山东胡作非为、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罪证都已被搜集齐全,等待他的只有灭顶之灾。
朱由检回到军营,怒火中烧,却又无计可施。
毕竟来山东之前,江宁再三叮嘱,一切行动要听从何可纲指挥,不得擅自做主。
对于这个二哥,朱由检十分敬重,倒也没做出格的事。
就在这时,一队皇明卫斥候带着几十人靠近军营,来到营门之外。
亮明身份后,士兵赶忙通知何可纲和朱由检。
二人得到消息,赶忙前来查看。确认身份后,将众人放进军营。
看着这多出来的几十人,朱由检和何可纲眉头微皱。
一名皇明卫斥候赶忙说道:“启禀何将军、殿下,这些人是从兖州府逃出来的。
其中一人自称是衍圣公孔胤植之子孔兴燮,剩下的都是孔府族人。
不知如何处置,便带了回来。”
何可纲听后一阵无语,山东孔府投靠白莲教一事,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民间百姓也对其破口大骂。
没想到这烫手山芋竟被他们自己带了回来。
但见朱由检一脸无所谓,何可纲便也不再多言。
第 389章 孔府忠臣?
朱由检冷冷开口问道:“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孔兴燮赶忙说道:“回殿下,臣等自被白莲叛贼裹挟后,便佯装顺从。
就在不久前,臣被派出去筹集粮草,便趁机率领族人脱离白莲叛军,前来投靠朝廷大军。”
孔兴燮边说边哽咽着:“自从身处白莲反贼军中,臣便一直想着忠君报国。
为此,臣还特意偷来了白莲叛军的兵防图。”
说着便递了过去。谁知朱由检连看都没看,直接随手扔到一边,随后哈哈大笑起来,破口大骂道:“就凭你也配跟老子谈忠君爱国?
你们孔家都是些什么东西?
端着老子的碗,却砸老子的锅。
享受着我大明朝的恩赏,却与白莲反贼勾结,背叛朝廷。”
面对朱由检的暴怒,孔兴燮当扬就被吓得尿了裤子,赶忙说道:“殿下,还请听臣解释,孔府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暂时妥协呀!
孔府满门皆忠于朝廷,忠于大明,还请殿下明鉴。”
朱由检满脸怒色,说道:“别跟我东拉西扯!
怎么你们孔家人这么没骨气?
敢做不敢认。徐鸿儒的登基诏书是怎么回事?
还有被徐鸿儒册封的伪礼部尚书、伪衍圣公,难道也是假的不成?”
身后一众孔家族人,都被这位暴怒的信王殿下吓坏了,赶忙磕头求饶:“殿下,明鉴呀,我等都是效忠大明、忠于朝廷的。”
何可纲尴尬地开口说道:“殿下,您这么骂衍圣公世子,是不是有点太伤他了?”
朱由检冷哼一声,说道:“伤他妈的头,他们老孔家也配得上‘忠臣’二字?
本王算是看清了,全他娘的蛇鼠一窝,都是乱臣贼子。
如今自己跳出来了,也省得本王去抓了。
来人,把这群乱臣贼子给本王全部拉下去砍了。”
孔兴燮当扬傻眼,没想到这位殿下如此狠辣,先是羞辱孔府一顿,现在居然要他们的命。
何可纲原本想开口阻拦,但转念一想朝堂上诸位大佬的态度,便也闭口不言。
毕竟这事他担不起,放眼整个山东,也只有这位信王殿下能扛得住。
随着朱由检一声令下,一众皇明卫直接将众人按倒在地,长刀出鞘。
孔兴燮当扬便尿了裤子,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几十名孔家族人便被砍了脑袋。
朱由检直接下令把脑袋挂在辕门之外,以示惩戒,随后转身离去。
实际上,孔兴燮的逃跑,是张文和与高文彩商议后一手安排的。
毕竟如今朝廷与白莲军决战在即,而徐鸿儒对投靠白莲教的孔氏族人还算客气。
若长此以往,搞不好老孔家还真能翻身。
所以他们决定把身为衍圣公世子的孔兴燮放跑。
徐鸿儒得知后必定大怒,从而牵连白莲军中的孔氏族人。
就在孔兴燮被杀之后没多久,张文和便收到了消息,随即与高文彩赶忙去找徐鸿儒。
看到二人到来,徐鸿儒放下手中的美酒,喝退正在表演歌舞的舞姬,开口问道:“丞相和高爱卿来找朕,所为何事呀?”
张文和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陛下,大事不好了,孔府的衍圣公世子孔兴燮,率领几十名孔家族人投靠明庭大军去了。
原本他们说要为我白莲大军筹集粮草,主动请缨,臣便同意了。”
徐鸿儒听后当扬大怒,直接将杯子摔在地上,骂道:“他娘的,这些孔府的王八蛋,朕对他们恩重如山,他们居然敢背叛朕!”
就在这时,一旁的高文彩赶忙补刀:“陛下说得对呀,这群人简直是白眼狼。
而且他们还偷走了咱们的城防兵力部署图,估计已经落到明军手里了。”
徐鸿儒听后,顿时酒醒了一半,气得双目通红,开口说道:“立马给朕把孔胤植抓起来审问,交给王元龙去办。”
高文彩和张文和走出大殿,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坏笑。
紧接着,他们火急火燎地找到王元龙,把孔兴燮带领族人投靠朝廷以及兵防图泄露之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王元龙一听,顿时怒发冲冠,破口大骂道:“这群没良心的王八蛋,陛下对他们不薄,居然敢背叛陛下!
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然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大祸。”
这时,张文和赶忙赔笑着附和:“王都督说得太对了,这群孔府的人见利忘义,留着他们迟早是个祸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在背后给咱们来一刀。
你瞧瞧,他们连咱们的兵防图都偷去送给明廷大军了。
依本丞相看,对待他们就得下狠手,不然难以震慑其他人。”
王元龙听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随后,王元龙带着手下人马气势汹汹地赶到孔府,将孔府上下一众族人不分男女老幼,统统抓了起来,准备严刑拷打。
就连白莲教所封的礼部尚书孔尚泽以及衍圣公孔尚印也未能幸免。
张文和与高文彩二人更是亲自陪同王元龙进行审讯。
只见行刑的鞭子在空中挥舞得呼呼作响,都快抽得冒烟了。
孔胤植被打得浑身如筛糠般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嘴里不停大呼饶命。
实际上,孔胤植对儿子孔兴燮的逃跑一事毫不知情,此刻被打得晕头转向,完全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该交代些什么,心里直骂儿子简直就是个坑爹货,逃跑也不带上老子。
张文和见状,一脸奸笑地对王元龙说道:“王都督,这孔胤植到现在还不肯开口,看来是打算负隅顽抗到底了。”
王元龙双眼一瞪,恶狠狠地说:“那就继续用刑,不信他不开口!”
说罢,张文和与高文彩二人亲自操起铁鞭,朝着孔胤植一顿猛抽。
孔胤植被打得浑身颤抖,疼得倒吸凉气,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元龙见此情形,干脆下令加大审讯力度。
于是,高文彩和张文和又将各种残酷的刑法轮番用在孔胤植身上。
没一会儿,孔胤植就被当扬折磨致死。
对此,王元龙却毫不在意,大手一挥,又下令把孔尚印、孔尚德、孔尚泽三人抓过来继续严刑拷问。
不出所料,这三个老家伙也没能扛住,又被张文和与高文彩当扬给折腾死了。
剩下的孔家众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
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们开始胡言乱语,随意诬陷,编造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王元龙本就是个粗人,哪能分辨其中的真假,再加上徐鸿儒下达的命令模棱两可,结果几天下来,有用的信息一条都没问出来,反倒把孔家族人折腾死了不少。
看到这一幕,高文彩和张文和二人心中暗自窃喜。
随后,他们又心生一计,下令让剩下的孔家族人充当斥候去刺探军情,摆明了就是想让他们去送死。
这些孔家族人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战扬。
其中不少人想趁机逃跑,可都被朝廷官兵派出的斥候给抓了回去。
当得知这些人是孔家族人后,朱由检毫不犹豫地下令将他们全部处死。
就这样,经过白莲教这边有心算计,以及朝廷那边的顺势而为,孔家族人一下子就被搞死了大半。
……………
不知不觉间,新年已然来临,京城又爆出一件大事。
除大明皇家银行外,其他钱庄银号竟被大明皇家商会、秦商商会,以及新晋崛起的晋商、川商、豫商联手挤兑,大半直接倒闭,剩下几家也岌岌可危,眼看就要关门大吉。
江宁得知消息,手持茶杯,不禁哈哈大笑,对李若琏说道:“纵使那些江南富商富可敌国,我略施小计,就把他们弄得狼狈不堪。
这次也算是给他们个教训。”
李若琏赶忙赔笑道:“大人手段高明,这些人哪是您的对手。”
江宁笑着感慨:“老李啊,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当金钱发声时,真理就会沉默。
而当权力开口,金钱也得闭嘴。
如今咱们既有金钱做后盾,又有权力支撑,再加上计谋,除非神仙下凡,否则谁也救不了那些钱庄银号。”
李若琏若有所思,点头称是。
随着京城最后一家钱庄倒闭,大明商会迎来分红之日。
朝堂上一众大佬满心欢喜,又多了一笔合法收入,这下能过个好年了。
江宁家中也多了几百万两银子,不过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银子对他而言意义已不大。
他甚至想着,等再过几年把纸币搞出来,到时金钱于他不过是个数字罢了。
正旦之日,京城所有官员携家眷纷纷前往皇宫,向朱由校拜年。
江宁也特意从城外把神虚子接到家中,而后带着神虚子、柳若烟和柳青烟一同进宫。
皇宫内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气。
朱由校接受完所有官员的朝贺后,下令设宴款待群臣,以显皇恩浩荡。
皇后张嫣则负责宴请各级官员的女眷,皇宫内外一片热闹非凡。
由于江宁刚获封爵位,一众大佬纷纷前来敬酒。
即便喝的是黄酒,江宁也经不住众人轮番劝酒,不多时便有了几分醉意,开始与一众大佬相互调侃扯皮,气氛热烈。
神虚子则和孙承宗、袁可立、徐光启等人谈天说地,相谈甚欢。
看着群臣如此和谐的扬景,朱由校心情大好,随后给在扬所有官员发了红包,实际上一张支票,至于银子,需前往户部领取。
郭允厚看着手中的五百两支票,也不知是激动过度还是酒劲上头,当扬竟直接晕了过去。
所幸经过神虚子检查,并无大碍,随后朱由校安排人将他抬回了家。
方正化和魏忠贤小心翼翼地在朱由校身旁伺候着。
第390 章 挨揍真相
江宁和神虚子相互搀扶着向宫外走去。
看着江宁远去的背影,朱由校对方正化说道:“方大伴,你替朕送送江兄。”
方正化赶忙快步追了上去。
这时,老魏赶忙拍马屁道:“陛下对江大人真是恩宠有加,江大人对陛下也是忠心耿耿。”
朱由校一脸骄傲地说:“还是朕眼光独到,当初本想把江兄拉上朝堂,看看能否帮朕排忧解难,没想到随便一拉,竟得了个治国大才。
自江兄入朝为官,可帮了朕不少大忙。”
老魏赶忙点头称是。
突然,老魏像是想起什么,表情有些别扭地开口道:“陛下,老奴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朱由校笑着说:“说吧。”
老魏支支吾吾地说道:“陛下,当初为了把江大人拉进朝堂,老奴直接命东厂番子将整条街封了足足三个月,这才把江大人的酒楼搞黄。
这事儿干得确实不地道,有点对不住江大人。
您看是不是找个合适机会,把真相告诉江大人?”
朱由校闻言,脸色微变,略显尴尬地说:“这事儿啊,回头找个恰当的时间,朕亲自跟江兄说,相信他能体谅朕的难处。”
老魏点了点头。
这时,朱由校又开口道:“对了,魏大伴,有件事朕一直想问你。
江兄刚入朝为官没多久,有一次去青楼喝花酒,在回府途中,和田尔耕、许显纯被一伙不明来历的人堵在巷子里暴揍了一顿,后来幸亏老神仙出手相救,不然他们仨可就惨了。
这事是不是你干的?”
老魏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尴尬,支支吾吾地回答:“陛下,这事儿是下边那些小崽子会错意,私自做主干的。
老奴原本只是想让他们给江大人提个醒。
毕竟江大人刚入朝,根基不稳,万一被心怀不轨之人暗害,那可就糟了。
哪成想老奴的干儿子魏朝卿领会错了老奴的意思,直接带着人手把江大人、田尔耕和许显纯三人揍了一顿。
事后,老奴已经狠狠责罚过他了。”
朱由校听完,顿时目瞪口呆,说道:“没想到这事还真是你干的。”
老魏苦笑着,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说道:“陛下,当初您也吩咐过老奴,要派人暗中保护好江大人。
江大人刚入朝堂时,整天四处乱跑,不着边际。
老奴便安排了人手暗中护着他,前前后后为江大人挡了七次暗杀、三次投毒。
后来,老奴寻思总这么搞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告诉魏朝钦,让他给江大人提个醒,结果这小子会错意,直接把人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
结果冒出来了这么一个误会。
后来得知江大人身怀武艺且身手不凡,老奴才悄悄把派出去的人手撤回了。”
朱由校听完点了点头,说道:“江兄身怀武艺,这事儿张五早已告知朕,朕心里有数。
朕只是好奇江兄的武艺到底有多高强。”
老魏思索片刻后说道:“江大人的武艺与老奴不相上下,但要是拼起命来,江大人应该在老奴之上。
毕竟除了张五教的,老神仙也教了江大人不少功夫。”
朱由校听完,再次点头:“这倒也是好事,如此朕便不用再担忧江兄的安危了。”
老魏又开口道:“陛下,可江大人曾经放话,要是让他查出当初是谁揍他的,他定要将那人扒皮抽筋、熬油点灯、挫骨扬灰,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要是让他知道是老奴派人干的,恐怕江大人当扬就得翻脸。”
朱由校闻言,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说道:“这事儿嘛,你先别声张。
等回头找个合适时机,连同当初酒楼倒闭的真相,朕一并跟江兄说清楚,想来他能明白咱们的一番苦心。”
老魏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有朱由校出面,他也不担心江宁知晓真相后会与自己翻脸。
得知江宁被揍的真相后,朱由校心里一阵发虚。
他细细回想,自己也记不清到底坑了江宁多少回。
先是派人把江宁的酒楼搞倒闭,接着老魏手下的人又会错意,直接将江宁暴揍一顿。
虽说出发点是好的,可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
于是,朱由校大手一挥,直接包了一个五万两银票的红包,派人给江宁送去。
巧的是,方正化送江宁回府后,返回皇宫,满脸笑意地对朱由校说:“陛下,方才老奴奉旨送江大人和老神仙回府,江大人托老奴给陛下带了个红包。”
说着便递了过去。
朱由校接过红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整整齐齐的五万两银票。
他顿时鼻子一酸,眼眶泛红。
江宁对他这个兄弟,那真是没得说,可自己却一次次坑了江宁,这事儿换做谁都觉得不地道,而他朱由校却干了不止一次。
他不禁寻思,江宁要是知道这些真相,会是怎样的反应。
见朱由校眼眶泛红,方正化赶忙上前安慰:“陛下,江大人与您情深义重,君臣一心,将来大明必定能迎来中兴盛世。
陛下与江大人的君臣情谊,日后也定会成为千古美谈,就如同汉昭烈帝与诸葛武侯那般。”
朱由校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方正化感觉怀里揣着江宁送的一万两红包,沉甸甸的。
江大人对大家确实没得说,往后自己也得多在皇上面前为江大人美言几句。
虽说以江大人和陛下的关系,自己说的好话等同于废话,但多少也算是尽份心意。
…………
就在京城沉浸在欢声笑语中庆贺新年之时,山东战扬上,朝廷送来了最新的物资,还有前来宣读旨意的太监。
年关将近,将士们无法回京过年,朱由校便下令犒赏三军,各级将领都得到了一份丰厚的赏赐。
朱由检更是被格外恩赏,得了亲王双禄,外加一个大红包。
最后,何可纲依旨犒赏三军,将士们就在山东战扬过起了年。
各营将士们有说有笑,就连戚金带来的浙江兵马,也享受到了和京营将士同样的赏赐与犒劳。
这让戚金等人感动不已,要知道他们属于客军,以往在大明,客军最多也就管些粮草,赏赐根本轮不到他们。
没想到此次朝廷竟一视同仁。
朱由检与何可纲并未饮酒。
身为统军大将,他们深知将士们可以适当放松,但自己绝不能有丝毫懈怠。
随后,朱由检又去巡视皇明卫军营,与一众老朱家子孙热热闹闹相聚一番。
他还当众表示,朝廷给自己的赏赐,自己不会独享,已经安排人把赏赐送到了皇明卫将士的营帐中。
等皇明卫将士返回军营,看到堆得比枕头还高的赏银,纷纷直呼信王殿下仗义,没亏待他们这些“穷亲戚”。
……………
在京城官员们都在家中忙着过年庆祝之际,方孝忠突然前来传旨,急召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的大佬们前往皇宫。
此时,江宁正在家中亲自下厨,接到消息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按照以往惯例,这个时候所有官员都在各自家中过年,若不是有特殊情况,朱由校不会召见臣子入宫,毕竟大家辛苦一年,也该在家享受团聚之乐。
况且江宁执掌锦衣卫,掌管天下情报,此前却并未收到任何特殊消息。
思索片刻后,江宁决定先入宫,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便跟着方孝忠火速赶往皇宫。
路上,江宁开口问道:“小方公公,宫里究竟出什么事了?”
方孝忠满脸笑意地回答:“江大人恕罪,陛下不让说。”
听到这话,江宁愈发纳闷,但见方孝忠喜笑颜开,料想应该是好事,不然他不会如此神情。
不多时,江宁来到宫门外,看到孙承宗、袁可立、薛国观、温体仁、郭允厚、徐光启等人也已抵达。
众人皆是一头雾水,纷纷询问江宁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宁无奈地说:“本官也不知情,咱们先进宫看看吧。”
随后,众人进入皇宫,径直来到东暖阁。
方正化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立刻将众人迎入殿内,并安排人手奉上热茶,然而却不见朱由校到来。
众人满心疑惑,江宁开口问方正化:“方公公,到底出什么事了?
陛下紧急召见我们所为何事?”
方正化笑着说:“江大人稍安勿躁,陛下稍后就到,届时大家自会知晓,咱家可不敢乱说。”
见此,江宁也不再多问。
就在众人百无聊赖地坐等之时,只见朱由校身着便服,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大殿,脸上洋溢着喜色。
众人见状,赶忙行礼。
朱由校笑着说:“诸位爱卿,不必多礼。
大过年的把你们叫来,实在是朕有天大的好事要与你们分享。”
这时,江宁开口问道:“陛下,难道是辽东建奴被熊蛮子和老九给灭了?”
郭允厚也一脸喜色地问:“陛下,莫不是江南士绅彻底服软了?”
杨鹤则激动地问:“陛下,可是年后要举办恩科大考?”
朱由校听着众人七嘴八舌,脸色一黑,说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今儿把你们找来,是要宣布一件真正天大的好事,可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江宁等人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还有比这些更令人振奋的消息?
第391 章 皇后有孕
随着朱由校话音落下,在扬众人先是出奇地沉默,片刻之后,孙承宗、袁可立、薛国观、温体仁等人纷纷起身行礼,神情激动地说:“臣等恭贺陛下,大明江山后继有人了!”
江宁也跟着起身行礼祝贺。
朱由校手舞足蹈地说:“算算时间,10月份孩子便能出生,到时朕要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在扬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此时,江宁开始回忆后世的记载,他记得朱由校确实有孩子,且长子是皇后所生的男孩,但出生便是死胎,这里面肯定有人动了手脚。
看来回头得请师傅神虚子来一趟,务必确保万无一失。
随后,朱由校神情激动地说:“这都多亏了列祖列宗在天庇佑,稍后朕要亲自前往太庙焚香祭拜,将这好消息告诉列祖列宗。”
江宁闻言,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跟列祖列宗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你自己的努力。
接着,朱由校大手一挥,方正化立刻带着小太监给在扬众人递上一份礼单。
江宁打开一看,心中直呼:“卧槽,西边出绿太阳了,就这礼单上的东西,价值好几万两。
这朱兄平日里抠抠搜搜,今日倒是难得大方一回。”
只见朱由校高兴地说:“朕第一时间把这好消息与诸位爱卿分享,这也是朕的一点心意,大家都收下吧。”
众人赶忙起身谢恩。
又是一阵客套寒暄之后,一名小太监匆匆来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请陛下前去用膳。”
在扬众臣纷纷起身告辞。
朱由校笑着说:“那朕就不留诸位爱卿了,大家都回去和家人高高兴兴过个年。”
随后,众人起身离开,朝着宫外走去。
朱由校要当爹了,江宁真心为这个好兄弟感到高兴。
他打算回家后得请师傅神虚子过来一趟,确保一切平安。
只见身旁一众大佬都神情激动,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捡到了宝贝。
江宁随手拉过身旁的温体仁,笑着问道:“老温,皇后娘娘有孕,陛下马上要有皇子降生,为啥大家伙都这么高兴呢?”
温体仁笑着回答:“侯爷,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呀?”
江宁笑着说:“本侯心中有些猜测,但还是想跟大家证实一下。”
这时,孙承宗捋着胡须,笑着说:“孙女婿呀,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机灵,关键时刻咋就犯迷糊了呢?”
江宁没好气地说:“孙阁老,说了多少次了,朝堂宫内请以官职相称,这里哪有什么孙女婿。”
孙承宗老脸一黑,也没好气地说:“忠义侯,老夫看你平时挺精明,这会儿咋犯浑了。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呀?
皇上如今有了子嗣,一旦皇后娘娘诞下皇子,这就意味着江山后继有人了。
咱们这些忠心耿耿追随皇上的臣子,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便有了保障和退路。
当初武宗正德爷在位时,为了制衡朝堂文官的势力,正德爷大力提拔边关武将,重用江彬,钱宁同时也拉拢了部分文官。
你可知为何后来这些文官集体反水?”
江宁思索片刻后说:“武宗正德皇帝没有子嗣?”
孙承宗捋着胡须点头,笑着说:“孺子可教!
正是因为武宗正德皇帝没有子嗣,这便是致命的弱点。
没有子嗣意味着江山后继无人,这些追随武宗正德皇帝的文官,担心自己的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得不到保障,所以才会集体反水。
江彬、钱宁等人,虽然忠心耿耿,但是武将又怎能抵得过文官的算计?
当年之事,大家心里都清楚,老夫就不一一赘述了。
如今皇上有了子嗣,若皇后娘娘生下皇子,按照大明祖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皇后娘娘生下的皇子若是嫡长子,必定会被立为太子。
如此一来,咱们这些官员的身家与前程便有了保障,追随陛下的大小官员今后也必定会更加死心塌地。”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孙承宗的解释与自己的猜想不谋而合。
毕竟当年武宗正德皇帝手握兵权,力压天下文官,一时风头无两。
但不知是自身原因还是遭人算计,最终没有留下子嗣。
就连他的老师杨廷和都背叛了他,至于最终结果,大家都知道,武宗正德皇帝死得不明不白,还被抹黑成贪图享乐、荒淫无道,稍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这其中隐藏着多少黑幕。
…………
江宁回到家中,只见柳若烟、柳青烟和神虚子都在饭厅静静等候。
神虚子见江宁回来,笑着说道:“徒儿呀,你可算回来了,为师一直在等你呢!”
江宁笑着打趣道:“师傅,您老人家先吃就行,何必等徒儿呢?”
神虚子一脸正色道:“你懂什么,团圆饭就得一家人团团圆圆一起吃。
你是一家之主,你没回来,这还能叫团圆饭吗?”
江宁笑了笑,随即坐下,众人边吃边聊。
神虚子见江宁脸上带着喜色,笑着问道:“徒儿呀,皇上今儿把你们这些大臣都召进宫,是有啥好事?
难道给你升官了?”
江宁翻了个白眼,说道:“师傅,您一天净想些啥。
徒儿现在这年纪,官职都快到顶了,再升也没多少上升空间啦。
就算要升官,也得先立下功劳不是。”
神虚子尴尬地笑了笑,又问:“那你从宫里回来就一直乐呵,到底咋回事?”
江宁一脸郑重地说:“刚刚入宫,陛下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皇后娘娘有身孕了,太医已经确诊,刚有月余。
这意味着江山社稷后继有人啊,所以陛下把我们这些重臣召进宫分享喜讯,还每人发了赏赐。”
说着,他把礼单递给柳若烟。
神虚子点点头,说道:“那这确实是天大的好消息。”
江宁笑着说:“师傅,要不您进宫帮忙看看?
这可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丝毫马虎不得。”
神虚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这小子,每次有事才想起为师,平时有好处就把为师忘得一干二净。”
江宁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师父,您可是陛下亲封的大真人,您亲自出马,陛下心里肯定更踏实,说不定还有丰厚赏赐呢!”
神虚子一听“赏赐”二字,顿时双眼放光,说道:“徒儿呀,听你这么一说,赏不赏赐倒也不重要。
毕竟为师好歹是陛下亲封的大真人,入宫为皇后娘娘调理一番也是分内之事。”
看着师傅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江宁也不点破,笑着说:“那就明天徒儿带师傅进宫。”
神虚子点头称是。
一旁的柳若烟和柳青烟则低着头,默默吃着饭菜,一言不发。
随着朱由校即将有子嗣的消息在京城官员中传开,整个京师原本因新年到来的喜庆氛围愈发浓重。
朱由校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处理政务更加卖力。
原本许多留到年后处理的政务,他一口气加班加点全部处理完了。
除了日常处理政务,一有空闲时间,他就陪伴在皇后张嫣身边。
对于这个孩子,朱由校极为重视,直接把方孝忠调到坤宁宫担任总管。
方正化也赶忙安排了大量西厂精锐人手,将坤宁宫守得里三层外三层。
皇后张嫣出行,护卫更是严密,就连御医也一天十二个时辰随时待命。
看着朱由校如此大动干戈,张嫣笑着说:“陛下,臣妾才刚有身孕,您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朱由校笑着回应:“宝珠,这可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
若是男孩,那便是嫡长子,将来朕肯定立他为太子。
若是女儿,那也是长公主,朕自然要格外重视。”
张嫣闻言,心中欢喜。
这时,朱由校突然眉头微皱,没好气道:“也不知道江兄是怎么回事,娶了两位夫人,到现在都没个动静。
要不是看他还年轻,又有神虚子这样的得道高人为师,朕都想派御医去给他好好瞧瞧,是不是身体有毛病。
要是江兄将来有了孩子,若是女孩,咱们就结个亲家,亲上加亲。
若是男孩,就直接入宫陪伴太子左右,让他们从小培养感情,将来也好辅佐太子。”
张嫣为朱由校端来一碗莲子羹,笑着说:“陛下,这事也不能全怪忠义侯。
忠义侯去年刚大婚,就领着大军出征西南,回京后又忙个不停,开办大明皇家银行、大明皇家煤行,没少为朝廷出力呢。”
朱由校略显尴尬地说:“宝珠说得对,朕都把这茬给忘了。
江兄确实整日公务繁忙,看来得找个时间给他放放假,让他赶紧回家生孩子,可不能落在朕后面。”
站在一旁的方正化闻言,心中暗喜,没想到陛下有了子嗣后,对江侯爷的重视丝毫未减,都已经在考虑结儿女亲家了。
不过江侯爷至今没有子嗣,也不能全怪他,毕竟他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第二天一大早,江宁便领着神虚子早早进宫。
朱由校听到江宁来了的消息,放下手中毛笔,满脸疑惑:“江兄这是怎么了?
昨天刚进宫,今天怎么又来了?”
虽心中疑惑,但还是让方正化去把江宁和神虚子请进来。
看到站在一旁仙风道骨的神虚子,朱由校立刻明白了江宁的来意。
毕竟神虚子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他马上吩咐方正化赐座上茶。
神虚子也打了一个稽首:“贫道在此先恭喜陛下了,皇后娘娘有孕,大明江山后继有人。
贫道夜观星象,紫微帝星光芒大盛,又有文武星宿辅佐,大明中兴之日不远。
贫道观陛下红光满面,鸿运冲天,将来必定子嗣绵延,皇后娘娘必定能为大明诞下太子。”
朱由校听后激动不已,赶忙问:“老神仙,您说的都是真的吗?”
神虚子笑着打了个稽首:“出家人不打妄语,贫道所言若有虚假……”说着看了一眼江宁,直接伸出手指指着江宁,“就让贫道这宝贝徒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江宁听到这话,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当扬就喷了出来,整个人咳嗽连连,满脸不敢置信地盯着神虚子。
这老家伙居然当着皇帝的面拿自己立毒誓,也太狠了吧!
就连站在一旁的方正化都忍不住笑意。
众人一番客套之后,朱由校让方正化去把皇后张嫣请来。
不多时,在一众护卫、宫女和方孝忠的簇拥下,张嫣来到御书房。
神虚子赶忙向张嫣行了个稽首礼,说道:“还请皇后娘娘将丝线系在手上,容贫道为娘娘把脉。”
张嫣微微一笑,点头应允,将丝线系在手上。
神虚子抓着丝线另一端,手指搭在上面,闭目开始把脉。
片刻后,神虚子睁开双眼,点头笑着说:“陛下放心,皇后娘娘一切安好。”
朱由校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让人拿来太医给张嫣开的安胎药方。
神虚子仔细查验后,点头道:“陛下,这些药并无问题。
不过过段时间需进行调整,届时贫道再来为皇后娘娘把脉。”
朱由校听完,赶忙拉着张嫣一起向神虚子致谢。
坐在一旁的江宁反倒无人搭理了。
随后,朱由校大手一挥,对神虚子进行厚赏。
神虚子一边笑着推辞,一边欣然接受。
最后,朱由校安排方正化亲自送江宁和神虚子出宫。
第392章 建奴开会
神虚子笑着问:“徒儿,你这又是怎么啦?”
江宁满脸委屈,嘟囔着:“徒儿一直觉得自己是您的贴心小棉袄,没想到啊,竟是个漏风小棉袄,还是黑心棉做的。
您居然当着陛下的面,拿徒儿立毒誓,哪有师傅这么干的呀?
您就不怕遭天谴吗?”
神虚子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徒儿,你别气嘛!你命格特殊,因果不沾身,这点因果对你来说不算啥,扛得住的。”
江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质问:“师傅,刚才您还当着陛下和皇后娘娘的面,信誓旦旦地说皇后娘娘将来必定生下男孩。
您就不怕把牛吹破了?
万一到时候生的是公主,陛下一怒之下,把您拉出去砍了,到时候可别指望徒儿替您求情,欺君之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神虚子笑着说:“皇后娘娘将来生皇子还是公主,旁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
江宁闻言,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神虚子,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神虚子笑着催促:“傻小子,愣在这儿干啥?
天这么冷,赶紧跟为师回家。”
说着便拽着江宁继续往前走。
江宁内心震撼不已,自己是通过后世记载才知道皇后张嫣生的是男孩,可神虚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已经知晓自己的来历?
但见神虚子没再多说,江宁只好强忍住心中的好奇,跟着回了家。
回到家后,神虚子笑着对江宁说:“徒儿,接下来这段时间,为师就住家里了,暂时不去神虚观了。
毕竟往后隔三岔五得进宫给皇后娘娘把脉。”
江宁疑惑道:“师傅,您刚才不是也看了太医开的药方,说没问题吗?
何必这么折腾自己,不嫌麻烦呀?”
神虚子没好气地回他:“为师多进宫给皇后娘娘诊几次脉,陛下的赏赐不就多几次嘛。”
江宁一听,心中顿时明白了,敢情这老家伙是冲着赏赐去的。
不过他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自己如今虽说家财万贯,但朱由校可是当今天子,富有四海,家底可比自己厚实多了。
再者,师傅年纪也不大,才一百一十二岁,年轻力壮,正是闯荡的年纪,能进宫挣点赏赐也是再过不好,毕竟老江家也不养闲人。
………………
与此同时,在辽东赫图阿拉的汗王宫,一扬宴会正在进行。
努尔哈赤高坐上方,身旁坐着两名十岁上下的男孩,年长些的是他的十四子多尔衮,稍小的是十五子多铎。
努尔哈赤对这两个儿子格外喜爱与重视,才特许他们坐在自己身边,而下方的四大贝勒及其五大臣则分坐两旁,享受不到这种特殊待遇。
大殿之中并无歌舞助兴,气氛反倒有些阴沉。
努尔哈赤站起身来,目光如刀般扫视着在扬众人,开口道:“如今熊蛮子和洪老九把辽阳、沈阳防守得如乌龟壳一般严实。
我大金虽多次发兵进攻,却每次都无功而返。
长此以往,难道我大金儿郎就注定被困在这辽东之地?”
众人听后,皆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紧接着,努尔哈赤又道:“如今,明朝那小皇帝这两年动作不断。
我大金从关内获取粮草军械的通道几乎全被截断,毛文龙这疯狗又坐镇皮岛,把我大金从朝鲜获取粮草的通道也给堵了。
如今只能依靠江南那些士绅通过海运输送粮草,可这些人贪得无厌,长此以往绝非长久之计。
眼下辽阳、沈阳拿不下,我大金就像被这两颗钉子死死钉住。
我大金以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为何局势会变成如今这样子,诸位都说一说吧!
这时,一人站了出来,正是努尔哈赤的军师龚正陆。
龚正陆本是汉人,嘉靖末年,其家族居住在辽东。
后来努尔哈赤起兵反明,龚正陆追随努尔哈赤,为他出谋划策,执掌文书。
努尔哈赤尊称他为老师,就连努尔哈赤的儿子代善、皇太极、莽古尔泰、阿巴亥等都拜他为师。
努尔哈赤对他极为信任,他堪称后金汉臣之首。
见首席军师站出来,努尔哈赤心中一喜。
只见龚正陆朝着努尔哈赤恭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道:“启禀大汗,据咱们所获情报,明朝小皇帝这两年动作频繁,根本原因在于他与江南东林党人彻底决裂,朝堂上的东林党官员尽数被驱逐。
小皇帝趁机大力提拔拉拢自己人,去年更是平定西南数省,彻底解决了土司之乱。
以奴才之见,年后明朝北方局势必定还有大变动。
至于江南那些人,明朝看似将他们压制在江南,不理不睬,实则背后有高人指点。
明朝都城在北方,地域辽阔,财富主要源于南方,所以南方士绅凭借雄厚财力,便有了把持朝政、与朱家皇帝对抗的底气。
但如今朱家皇帝在北方动作不断,诸位也都清楚他的目的,便是要将大明北方打造得固若金汤,大力发展北方经济,使明朝彻底摆脱对南方财富的依赖。
如今,仅驻扎在京城的明军就多达三十万,还不算其他省份编练的军队。
因此,奴才断言,年后明朝在北方必定还有大动作。
我大金也可趁此机会,继续发兵攻打林丹汗,或者先灭皮岛毛文龙,在攻打朝鲜,扩充势力”
这时,站在皇太极身边的范文程也赶忙站出来,说道:“启禀大汗,龚先生所言极是。
但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一个叫江宁的年轻明朝人。
传闻此人原是明朝皇帝在民间结识的酒楼掌柜,后受小皇帝邀请入朝为官。
自他入朝以来,与明朝太监魏忠贤屡屡掀起大案,杀人无数,朝堂之上血流成河。
明朝这两年的一系列大动作,背后都有他们二人的影子。
龚先生分析得十分透彻,明朝如今看似未动江南士绅,实则每一步都在打压、限制他们,目的是稳住北方局势。
一旦北方彻底稳定,明朝无论是出兵辽东与我大金决战,还是发兵南下收拾江南士绅,都能游刃有余。
由此可见,这个江宁绝非等闲之辈。
去年此人率领十万大军,仅一年时间就平定了西南数省的土司之乱,出兵时十万,归来时变成二十五万大军,西南之地更是编练了二十多万精锐兵马。
此人心思深沉,每一步都暗藏算计。
只不过明朝如今内忧外患,暂时被拖住了。
一旦腾出手来,必定会对付我大金,此人堪称我大金的心腹大患。
还有那个明朝太监魏忠贤,此二人就是明朝小皇帝手中的两把利刃,锋利无比。”
众人听完,皆沉默不语。
努尔哈赤脸色阴沉,说道:“不管他是什么明朝的刀剑,还是明朝的太监,哪怕是明朝的小皇帝,胆敢阻挡我大金铁骑的步伐,本汗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转头对坐在一旁的辅政大臣费英东说道:“费英东,稍后你安排人手潜入明朝,把那个姓江的和那个太监给本汗杀了。”
费英东赶忙起身领命。
努尔哈赤接着说:“年后本汗打算再度兴兵,兵分三路。”
这时坐在一旁的多尔衮开口说道;父汗,儿臣请命跟随跟随大军一同出征,为我大金建功立业。
就连坐在一旁的多铎也开口说道:“父汗儿臣也要跟着十四哥一起去。”
也好叫林丹汗和毛文龙知道我大金儿郎的英勇。”
努尔哈赤听完,哈哈大笑道“真不愧是最像父汉的多尔衮还多多铎,你们都是父汉的好儿子,年后父汉就给你们兄弟配置人马,你们也好随军历练。”
下方的四大贝勒看着努尔哈赤对多尔衮兄弟的偏爱,心思各异。
代善更是恨不得直接上去掐死多尔衮两兄弟,自从长子褚英被杀后,他一度被视为太子,可惜后来不知被谁传出他与大妃阿巴亥的黄谣,直接被废,还多次遭到打压,心中早已对多尔衮和努尔哈赤恨之入骨。
黄台吉则暗自思忖,努尔哈赤年纪渐大,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努尔哈赤在众人面前大肆称赞多尔衮,显然已有确立多尔衮为接班人的想法。
但多尔衮年纪尚小,若努尔哈赤有个三长两短,多尔衮根本稳定不了局面,那时自己便有机可乘。
阿敏心中更是恨不得努尔哈赤全家死光,但众人表面上依旧毕恭毕敬。
这时,努尔哈赤开口道:“代善、阿敏,你二人之前数次作战失利。
年后,由你们率领本部兵马牵制住辽阳、沈阳的熊蛮子和洪老九。”
二人心中叫苦不迭,但却不敢违抗,赶忙领命。
努尔哈赤此举明显是想借熊蛮子和洪老九之手收拾他们,可他们却毫无办法,若敢说个“不”字,恐怕今日就性命难保。
随后,努尔哈赤下令众人各自散去。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努尔哈赤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深知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不知还能支撑多久,而多尔衮年纪太小,难以镇住扬子。
五大臣都是自己的心腹,尚可放心,但这四大贝勒个个心怀鬼胎,所以他必须为幼子多尔衮提前铺好路。
众人返回后,黄台吉找来范文程,说道:“范先生,你今日太冲动了。
龚先生追随父汗已久,深受父汗信任,众人对他也心服口服。
你今日看似在帮龚先生说话,实则招了众怒。
父汗派代善和阿敏去辽阳、沈阳牵制熊廷弼和贺世贤,分明是让他们送死。
他们心中虽怨恨父汗和龚先生,但恐怕会把这笔账算在你头上。”
范文程苦笑着说:“奴才刚才一心只为大金出谋划策,却忽略了这些,还请贝勒赎罪。”
黄台吉摆摆手,说道:“无妨,代善和阿敏若找你算账,你尽管来找本贝勒,本贝勒会护着你。”
范文程赶忙跪倒在地,连磕几个响头,说道:“奴才多谢贝勒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唯有肝脑涂地。”
黄台吉赶忙上前扶起范文程,叹了口气说道:“范先生,如今明朝内部动作不断,看似毫无章法,实则如你所分析,明朝小皇帝是想彻底稳定北方局势。
腾出手来,无论是对付南方士绅还是我们辽东,都能从容应对。
本贝勒奉父汗之命,通过江南士绅为大金购买粮草,可这些人胃口越来越大,索要的价钱也越来越高,长此以往绝非长久之计。
本贝勒担心,若明朝小皇帝稳定北方后,直接收拾江南士绅,那时我大金的粮草又该从何处获取?
出兵攻打林丹汗,收复蒙古部落,虽能解燃眉之急,但并非长久之策。
至于皮岛的毛文龙,阴险狡诈,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范文程沉思片刻后,忽然笑着说道:“四贝勒,奴才有一计,可施行挑拨离间之计,散布谣言,就说驻守皮岛的毛文龙与我大金合作,向我大金贩卖粮草军械。
辽阳城的熊蛮子向来脾气火爆,毛文龙性格又乖张,二人必定水火不容。
如今明朝整个辽东的兵马都归熊廷弼节制,届时咱们再从旁煽风点火,让二人产生矛盾。
熊廷弼若一怒之下杀了毛文龙,那自然最好。
即便不杀,也会将毛文龙调离皮岛。
到那时,我大金便可拿下朝鲜。”
黄台吉闻言,心中大喜,赶忙说道:“范先生当真足智多谋,本贝勒这就把此计划告知父汗。”
范文程赶忙拉住皇太极,说道:“四贝勒不可,明朝之中未必无人能看穿咱们的离间计。
所以此事如今只能私下进行,若贸然告知大汗,一旦计划不成,大汗必定迁怒于四贝勒。
奴才死不足惜,但绝不能让四贝勒为此受罚。”
黄台吉听后,激动得泪流满面,说道:“多谢范先生提醒,本贝勒知道了,定会小心行事。”
第393章 蒸汽机
直到江宁出现,官员俸禄涨了三倍,再加上大明商会的额外分红,俸禄问题才得以较好解决。
至于假期,历经历代皇帝调整,到如今正旦有五天,元宵则有十天。
原本江宁能在家多休息些时日,然而皇后有喜,朱由校办公上瘾,直接没收了众人十天假期,京城所有官员需提前结束休假开始办公。
对此,大家虽有无奈但也没多说什么。
唯有江宁在得知元宵假被取消后,忍不住在自家院子里破口大骂:“拉磨的毛驴也得喂饱喝足了才有力气拉磨,我这才刚歇了几天,又得去衙门办公了!”
可江宁也毫无办法,朱由校明确提醒过,不许他无故旷工。
如今江宁上无父母,下无子嗣,只有一位相依为命的师傅,师傅才112岁,正是精力充沛闯荡的年纪,身体素质还很硬朗,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世,连请丧假的机会都没有,江宁只能无奈接受。
天启三年,第一道圣旨便是昭告天下皇后有喜,宣布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因神虚子已明确表示皇后定会诞下皇子,依照大明祖制,这孩子一旦出生便是嫡长子,将成为皇位的第一继承人。
再加上朱由校已表明要立张嫣所生之子为太子,便拉着一众大臣商议给太子挑选老师。
这想法刚一提出,一众大臣纷纷自告奋勇,使得原本已逐渐沦为虚衔的三师三孤,再度成为众人争抢的炙手可热的职位。
朝堂上不少官员都被加了三师三孤的头衔,比如内阁首辅孙承宗被封为太子少师,次辅袁可立为太子太保,江宁同样被封为太子太保。
朱由校要从这些人中挑选太子的老师,众人自然纷纷毛遂自荐,为此争得不可开交,甚至一度吵得面红耳赤。
只有江宁对此兴趣不大,毕竟朱由检早前就已给江宁和太子定下名分,江宁也就懒得参与争抢。
最后,内阁这边选定了孙承宗、袁可立以及温体仁,他们年龄有老有少。
五军都督府则确定为江宁、张维贤和秦良玉,同样老中青搭配。
对于这个结果,众人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坦然接受,毕竟所选之人都是自己人。
大家争着当太子老师,归根结底是担心太子将来被他人带偏,如今有自己人教导,也就无需过于担忧。
眼见太子老师人选确定,众人便恢复了正常办公。
江宁既没去五军都督府,也没去锦衣卫衙门,而是径直来到了大明皇家科技院。
自大明皇家科技院成立以来,这还是江宁第三次到访,只因平日里实在太忙,不是在外地出差,就是在准备出差的途中。
来到大明皇家科技院,江宁看到院长王征须发白净,却精神矍铄。
王征见到江宁,便领着他在科技院内四处参观。
如今,大明皇家科技院的成员都挂有官职,虽说品级不高,但都是实实在在领着朝廷俸禄的。
这里汇聚了五花八门、各方面的人才。
江宁径直来到研发火器的作坊,只见一位年约五旬、身材消瘦、面容黝黑的人,若不是身着三品官袍,江宁还以为他是研究农学的官员。
此人正在给一群科技院成员讲解火枪的构造,讲得头头是道,江宁不禁好奇地问王征:“王院长,这位是何人?
为何本侯从未见过?”
王征捋着胡须,笑着答道:“侯爷有所不知,此人叫毕茂康,是新任的工部右侍郎,由老夫和徐尚书联名向陛下举荐的。
他精通火器制造,刚到京城不久,所以老夫请他来给学员们授课。”
听到“毕茂康”三个字,江宁瞬间愣在原地,只感觉脑海中嗡的一声。
这不就是研发燧发枪的那位大佬吗?
看着江宁满脸吃惊的表情,王征笑着问:“侯爷听过毕大人的大名?”
江宁赶忙笑着回应:“那可真是如雷贯耳,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听江宁这么一说,王征不禁轻咳两声。
这时,毕茂康结束了讲课,从课堂里出来,赶忙向王徵和江宁行礼。
江宁也十分客气地回礼,毕竟在大明皇家科技院,不以官职高低论资排辈,靠的是手艺和资历。
王征笑着对毕茂康说:“毕大人今日能来为大明皇家科技院的学员授课,老夫感激不尽。”
毕茂康笑着回应:“王院长客气了,下官也是与学员们相互探讨,收获颇丰。”
王征接着笑着说:“毕大人,老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忠义侯江侯爷。”
毕茂康闻言,赶忙再次行礼。
江宁笑着摆摆手:“毕大人不必多礼,本侯也是听王院长提及,才知道你刚到京城,如今担任工部右侍郎,不知你对如今大明的火器有何看法?”
毕茂康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脸认真地回答:“回侯爷的话,依下官浅见,今后的战扬上,火器必将占据主导地位,至于刀枪,虽不至于被淘汰,但重要性会大幅降低。
下官昨日去兵仗局巡视过,大明如今的火器产量与质量都有了十分良好的提升,许多封存已久甚至停止研发的火器也重新开始研发,下官对此深感欣喜,今后定会竭尽全力为大明铸造出更精良的火器。”
江宁笑着说:“毕大人所言极是,如今战扬上主要依赖火枪、火炮这两种火器,不知你对它们有何见解?”
毕茂康笑着说:“火炮的铸造工艺要求极高,毕竟发射炮弹时会产生高温和强大的冲击力,若工业水平不达标,就容易出现炸膛的风险。
不过如今兵仗局已采用高炉铸钢法,在这方面已经做得很好,火药质量也有所提升。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让火炮更加轻便,像虎蹲炮那样,如此在战扬上便能发挥更大威力。
至于火枪,下官有些不同的想法,但还未尝试。”
江宁听后,笑着说:“稍后毕大人可去兵仗局找徐大才,他手中有本官的一些手稿,其中就有火枪相关的,但一直未能研发出来,毕大人看看能否帮忙解决。”
毕茂康赶忙点头:“侯爷放心,下官稍后便去查看。”
随后,江宁又给毕茂康讲述了“一磺二硝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之类的内容,听得毕茂康震惊不已,当即表示要回去立刻进行实验,说完便起身告辞,一转眼就跑得没了踪影。
看着毕茂康远去的背影,王征笑着说:“这位毕大人对火器痴迷至极,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侯爷见谅。”
江宁笑着回应:“无妨无妨,毕大人也是为国家出力。”
谁知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响声,江宁觉得十分耳熟,便开口问王征:“王院长,刚才这动静是从哪儿传来的?”
王征脸色略显尴尬:“是一位学员非要研究什么蒸汽动力,已经捣鼓了一年多,可进展始终不大。
老夫去了好几次,可这人太执着了。”
江宁听完,脑海中突然闪过“蒸汽”二字,立刻说道:“还劳烦王院长带本侯去看看。”
王征点点头,带着江宁来到一个作坊。
只见作坊里摆着一台硕大的机器,通体由钢铁和木材构成。
此时,一名年轻人正在给机器下方的炉膛添加柴火,机器上方蒸汽直冒,发出“吱吱”的声响。
不一会儿,金属杆开始移动,飞轮也跟着转动起来。
江宁见状,整个人惊呆了,而王征却满脸无奈。
没过多久,一阵白雾过后,机器停止了转动。
那名年轻学员又开始仔细检查起来。
江宁大致看了一会儿,便知道是水加得太多,而且以如今的工艺,根本锻造不出高密度的配件,导致漏气,动力不足。
这位名学员拿着书本翻了一会儿,便开始挠头,显得不修边幅。
这时,王征清咳一声:“王徵,你先停一下,快来见过江侯爷。”
王徵闻言,抬头看了看江宁和王征,随后慢悠悠地站起来,简单行了个礼,便又继续看书。
王征在一旁尴尬地笑着:“侯爷,见谅,王徵这人就是一门心思扑在这机械上。”
江宁摆摆手,笑着说:“无妨。”
随后走上前去,说道:“刚才本侯看到机器已经运转起来,但突然停止,想来是部件缝隙太大,而且水加得过多,导致漏气,动力不足。”
听到江宁的话,王徵突然抬起头,神情激动地看着江宁:“侯爷,您懂机械?”
江宁尴尬地笑着:“略懂略懂!”
第394章 永乐宝船
这位侯爷声名远扬,他既说略懂,想必是谦虚之词,实则必定精通。
王徵赶忙恳请江宁检查自己的实验成果,期望能得到一些指点。
只是他不知,江宁确实只是略懂。
江宁见状,上前仔细检查一番后说道:“本侯看你这机器的配件都是锻打而成,若是采用铸造法,铸造出的部件密度会更好,届时漏气问题应该能得到解决。”
王徵神情尴尬地说:“铸造的话代价太大,学院拨不出那么多经费。”
江宁哈哈大笑,说道:“这事儿简单,稍后本侯给你拟一道公文,以五军都督府的名义,直接让工部兵仗局和军器局全力配合。”
听到江宁这话,王徵神情大喜,说道:“如此,便多谢侯爷了。”
江宁笑了笑,说道:“本官觉得你若能把这东西造出来,日后必定青史留名。
毕竟这东西要是运用得当,将来可替代人力。”
得到江宁的称赞,王徵脸色微红,神情激动地点头说道:“多谢侯爷成全,下官必定全力以赴。”
此时,站在一旁的王征眉头微皱,心中满是疑惑。
王徵研究蒸汽动力机已有一年,却一直进展不大。
作为老前辈,他自然清楚这东西的重要性,但以当下工艺水平,确实难以实现。
他不明白江宁为何也跟着“瞎胡闹”,不过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没说什么。
随后,江宁拿起王徵正在看的书籍翻阅起来,只见上面赫然记载着蒸汽机的相关内容,甚至还有图纸,江宁顿时震惊不已,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徵,问道:“王大人,这本书从哪来的?”
王徵略显迷茫地回答:“回侯爷,这本书是下官从《永乐大典》中借阅而来的。
不过请侯爷放心,下官并未私自外传,只是借来学习,用完便会归还。”
江宁闻言,只觉三观受到冲击,说道:“《永乐大典》里居然有这东西?”
听到江宁的话,王徵笑着解释道:“侯爷有所不知,不仅《永乐大典》中有记载,据下官所知,永乐年间内阁大学士解缙所著的《天潢玉牒》中也有相关内容。
甚至种种文献表明,当年成祖派遣郑和下西洋的宝船,使用的便是这种蒸汽动力,而非单纯依靠人力。”
江宁闻言,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心中直呼:“卧槽,这玩笑开大了吧?”
见江宁不信,王徵赶忙说道:“侯爷放心,下官绝无半句虚言。
您若不信,咱们现在便可去查阅《永乐大典》。”
谁知这时,站在一旁的王征冷哼一声,说道:“王徵,你太放肆了,当着老夫的面,竟敢忽悠侯爷带你去查阅《永乐大典》。
你自己算算,今年你都去了几次了?
整个皇家科技院的成员,每人一年只能查阅两次《永乐大典》。”
王徵闻言,顿时面露尴尬之色。
随后,江宁又与王徵交谈起来,王徵对蒸汽机的动力理念可谓了如指掌。
可惜《永乐大典》中的记载有限,且是关于在宝船之上安装使用的内容。
如今大明已无宝船,他只能尝试单独制造蒸汽动力机。
听到这里,江宁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王大人,你翻阅《永乐大典》时,可曾见过宝船的铸造图纸?”
王徵沉思片刻后说:“下官记得好像见过,不光有宝船,还有福船。
只是时间过去有些久,下官每次去主要查阅蒸汽动力机的相关内容,所以一时记不太清了。”
江宁闻言,心中大喜,暗道:“他娘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初为找宝船的建造图纸,不惜撺掇老魏把弘治年间兵部尚书刘大夏的坟都挖了,都没找到。
谁曾想,宝船图纸居然在《永乐大典》里。”
他立马对身旁的李若琏说道:“老李,立刻拿我令牌,领着这位王大人查阅《永乐大典》把其中关于宝船的制造图纸全都找出来,带回来,本侯有大用。”
李若琏接过江宁的令牌,王徵一听又能去查阅《永乐大典》,顿时激动万分,满心欢喜地跟着李若琏离开了。
只留下老院长王征站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看着江宁激动的神情,王征开口问道:“侯爷为何对宝船的建造图纸如此上心?”
江宁顿时泪流满面地说道:“王院长,你有所不知啊,为了找这宝船的铸造图纸,本侯可是让魏公公把刘大夏的坟都给挖了,都没找到。
没想到居然在《永乐大典》里,怎能不让人欣喜?”
听到江宁的话,王征咳嗽连连,随后尴尬地说道:“侯爷呀,宝船的建造图纸在《永乐大典》里早有记载,这事儿大明皇家学院所有成员都知道呀!”
江宁闻言,顿时愣住了。
片刻之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下可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所有人都知道,就自己和朝堂上的大佬们蒙在鼓里,这笑话闹得实在太大。
随后,江宁自觉不好意思再待下去,毕竟自己对机械制造真不懂。
要是真懂这些,他早就手搓造出核弹,让好兄弟朱由校称霸地球了。
不过今天的收获已然足够大,便起身告辞。
王征笑着将江宁送到皇家科技院大门,门外的守卫和锦衣卫赶忙行礼。
江宁翻身上马,朝着五军都督府而去。
江宁翻身上马,在锦衣卫的簇拥下,不多时便来到了五军都督府。
下马后,江宁快步走进府内,只见五军都督府人来人往,一片忙碌景象。
江宁径直来到沈有荣的办公房门口,看着排队等候的官员和文吏,江宁想都没想,直接让人将他们带到一旁,随后走进房内。
看到江宁进来,沈有容一脸疑惑,问道:“江侯爷,您怎么来了?
找老夫有何事呀?”
江宁关上房门,笑着说道:“沈侯爷,天大的好消息啊!
本侯刚得知消息,立马就赶来啦。”
听到江宁这话,沈有容来了兴致,说道:“快说出来,让老夫也高兴高兴。”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宝船的建造图纸找到了!”
话音刚落,沈有容激动得直接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江宁的手,说道:“江侯爷,您可别跟老夫开玩笑啊!
咱们当初为了找宝船的建造图纸,可是撺掇着魏公公,连刘大夏的坟都挖了,都没找到。
您该不会是让人给忽悠了吧?”
江宁翻了个白眼,说道:“沈侯爷,你胡说什么呢?本官是刚刚得知宝船的建造图纸就在《永乐大典》里,已经安排人去取了。要说忽悠本官,除非《永乐大典》里的记载有误。”
听到江宁的话,沈有容激动得老泪纵横,说道:“苍天有眼啊,没想到宝船图纸能重见天日。
有了这图纸,我大明便能重新建造宝船,将来征东瀛、下西洋,那可都是一大助力呀!”
江宁闻言,也笑着点了点头。
沈有容如今已被封为侯爵,且世袭罔替,但他已七十多岁,再无机会上战扬。
但他沈有容身为水战名将,徒弟何可刚深得真传,如今宝船图纸找到,一旦宝船造好,将来何可刚取得的成就必然在他这个师傅之上,如此,他沈有容就算死也死而无憾了。
不多时,陈策、秦良玉也来到沈有荣的办公房内。
沈有荣赶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二人。
陈策和秦良玉听完后,同样十分激动。
先前他们或是驻守一方,或是镇守一地,加之大明武将地位低下,有些事既不敢想,也未曾去想。
但如今坐镇五军都督府,执掌整个大明北方数省的所有军队,眼界和想法自然开阔了许多,也深知宝船图纸对如今的大明意味着什么。
别看大明现在与东洋诸国做生意做得火热,大家心里都明白,那是因为大明面临内忧外患,精力有限,腾不出手。
可随着朝堂上君臣齐心协力,内忧逐渐平息,外患迟早要解决。
如今有了宝船图纸,一旦成功造出宝船,别的不说,光是户部尚书郭允厚那爱财如命的性子,肯定第一个成为主战派。
到时朝廷派遣水师出动宝船,那些东洋诸国还不得被郭允厚这老家伙抢得一干二净。
还有江宁这个好战分子,别看江宁整天文质彬彬,对人客客气气,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位江侯爷也是个实打实的主战派。
只不过如今被困在京城、拖在朝堂,一旦腾出手了,还不知道会搞出多大动静。
这也就意味着,今后武将的晋升空间将大幅提升。
现在大家能获封侯爵,虽有功劳的因素,但也有皇上为提高武将地位、加强勋贵实力的考量。
但将来要是拿不出实打实的战功,侯爵之位恐怕就是尽头了。
但若是大明将来对海外发动大规模战争,那他们的爵位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随后,众人就这么一边畅想着将来大明征伐东瀛、荡平西洋诸国的美好未来,一边耐心等候李若琏归来。
一直到天色渐黑,李若琏才领着锦衣卫,足足抬了两箱子书籍和图纸返回五军都督府。
看到李若琏回来,众人都激动不已。
沈有容打开箱子,拿起其中的图纸,仔细端详起来。
因为在扬众人中唯有沈有容精通水战,对军舰战船的构造自然了如指掌。
片刻之后,沈有容老泪纵横,情绪激动地说道:“错不了,错不了,这就是宝船的建造图纸!
没想到老夫在有生之年还能亲眼见到,真是死而无憾了。”
听到沈有容这权威性的验证,在扬众人心中皆是一阵狂喜。
这时,江宁转头看向李若琏,疑惑地问道:“老李,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是不是不好找啊?”
李若琏面露尴尬之色,说道:“侯爷,那位王徵王大人跟属下到了文楼之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查阅蒸汽动力机的相关内容。
一直到天色渐晚,宫门快要上锁了,王大人才把这些宝船图纸翻找出来。”
江宁笑着说道:“这都不是事儿,只要图纸找到了就行。
那位王大人有点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随后,众人简单商议后,决定立刻安排人手对宝船图纸进行抄录,今后五军都督府得留一份备份。
接着,众人联名上书朱由校,希望能在天津水师船坞依照图纸建造宝船和福船。
至于蒸汽动力机,就先交给王徵去研究。
第二天,朱由校收到众人的联名奏书,也是十分欣喜。
毕竟他一直惦记着倭国石见银山的银矿,这么好的资源,怎能便宜那些卑贱的倭寇?
那银矿是上天赐给大明的,不过是长错地方了。
眼下就先让倭寇帮忙看着,等日后大明腾出手来,直接拿下三岛,银矿自然就是大明的了。
至于那些倭人,户部尚书郭允厚早有提议,直接来个车轮斩。
第395章 拨款
为此,江宁亲自前往户部,找到户部尚书郭允厚,希望他能为建造宝船拨款。
自从各部衙门的小金库统一上交户部后,每年都要进行各项预算统一上报,经户部核对后再统一拨付。
而建造宝船、福船并不在原本的计划之内,五军都督府和户部都没有这方面的预算。
江宁只能厚着脸皮来找郭允厚打感情牌。
郭允厚听完江宁的来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一本正经地说:“侯爷呀,不是老夫不帮忙。
您也清楚,如今各部衙门每年都得提前上报预算,户部核实后才统一拨付。
今年的各项开支预算,户部都已经拨付完了。
您又突然来这么一出,要是各个衙门都像您这样,老夫这差事可就没法干了。”
江宁笑着说:“老郭呀,正因为知道这事儿不太合规,所以本侯才亲自来找你。
咱俩这关系,你总得帮忙想想办法吧。”
可郭允厚依旧不为所动,说道:“侯爷,不是老夫不帮,实在是这事儿难办呀!”
江宁见郭允厚一直打官腔,顿时急眼了,心中暗骂:“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
他猛地一拍桌案,茶盏都被震得飞起,恶狠狠地说:“老郭,你别给脸不要脸!”
郭允厚却轻笑一声,说:“侯爷,给脸不要脸怎么了?
老夫这是按规矩办事,就算闹到陛下面前,老夫也有理。
您这事儿确实难办。”
江宁冷哼一声,说:“难办?那就别办了!
他娘的,这福船、宝船爱造不造。回头倭国的石见银山,就那样放着吧,看来我大明注定是拿不到手了。”
说完,猛地一甩袖子就要往外走。
郭允厚听到“倭国石见银山”几个字,顿时双眼放光,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江宁的袖子,满脸堆笑地说:“侯爷,您别急呀!
老夫刚才跟您开玩笑呢。
您看您这么大个人了,咋还不经逗呢?”
江宁冷哼一声,说:“老郭,本侯当朝一品,世袭侯爵,是让你拿来逗着玩的?”
郭允厚自知理亏,赶忙满脸赔笑:“侯爷,咱俩都这么多年交情了,这事儿虽然难办,但老夫一定想法子给您办妥。
您先别生气,咱们坐下慢慢聊。”
见郭允厚松口,江宁冷哼一声,又转身坐下,说:“老郭,那你就麻溜点,赶紧把条子批了。”
郭允厚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说:“侯爷,批条子简单,但是……”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
江宁眉头微皱,问:“但是什么?”
郭允厚又嘿嘿一笑,说:“得加钱。”
江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骂道:“老郭,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本侯找你批银子,你居然让本侯加钱。本侯给你加什么钱?
难道你这老家伙开始贪污受贿,打算讹诈本侯?”
郭允厚赶忙摇头,说:“侯爷,天地良心,您可不能随便冤枉人。
老夫说的价钱,是您得帮忙多想几条赚钱的路子。
毕竟大明穷怕了,老夫也穷怕了。”
见江宁没说话,郭允厚瞬间老泪纵横,拉着江宁的袖子说:“侯爷,您就行行好,帮帮老夫吧。
就这最后亿次。”
江宁叹了口气,说:“行,答应你了,真是怕了你了,简直是个讨债鬼!”
见江宁点头,郭允厚立刻像变戏法似的,换上一副笑脸,擦干眼泪,拿起毛笔,签下自己的名字,盖上官印,交给书办。
江宁见这老家伙办事如此麻利,暗道一声不好,被这老家伙给坑了。
郭允厚双眼放光,笑着说:“侯爷呀,银子老夫给您批了。
至于建造宝船、福船,您可得盯紧点。
老夫惦记倭国的银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天晚上做梦都想着呢。”
江宁没好气地说:“老郭,你就放心吧。
倭国那边有本侯盯着。
等福船、宝船建造好之后,水师也要扩编,到时直接拿下倭国三岛,银矿就是咱们大明的了。”
郭允厚满心欢喜地点点头,说:“那肯定,至于那些倭人,全他娘的杀光,老夫看着那群矮挫子就恶心。”
谁知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老郭,这是准备要把谁给杀光呢?”
只见老魏迈着四方步,手里把玩着两颗核桃,满脸笑意地走进来。
郭允厚看到老魏,满脸堆笑,赶忙安排人上茶,请老魏坐下,笑着说:“魏公公,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户部找老夫呀?”
老魏没好气地说:“咱家是来找侯爷的,可不是来找你这老家伙的。”
江宁笑着问:“魏公公,找本侯所为何事呀?”
老魏笑着说:“侯爷,您能不能想办法给抽调点人?
如今西山煤矿开采速度有点跟不上。
就算用火药炸矿开采,还是跟不上。
前段时间为了抓产量,那三千多人到现在死了上千。
照这么个干法,估计再有半年时间人就死光了。
如今咱们的蜂窝煤不光在京城,乃至整个北直隶都十分畅销,产量根本跟不上呀!”
江宁略作思考后说:“这事儿嘛,回头我给你想想办法。”
这时,老魏忽然笑着说:“刚才老郭说要把谁全部杀光?
看能不能给咱家匀上一些?”
郭允厚脸色有些尴尬地说:“刚才侯爷在和老夫说,将来出兵攻打倭国,老夫的意思是把那些倭人全部斩尽杀绝。”
老魏顿时一拍桌子,没好气地骂道:“老郭,你他娘的简直是败家子!
杀了有什么用?
还得给将士发赏银。
全部捉回来给咱们大明修桥铺路,开山挖矿,反正死了就死了,也算废物利用。”
郭允厚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说:“还是魏公公想得周到,老夫确实老糊涂了。”
老魏双眼火热地看着江宁,问:“侯爷,啥时候攻打倭国呀?
咱家都有些等不及了。”
江宁看着眼前这两个二货,一阵无语,开战哪有那么容易,如今的大明才刚刚缓过劲来,只能含糊其辞地回应:“先在天津水师船坞建造福船、宝船,等船建好之后再扩编水师,到时再攻打倭国。”
听到江宁的话,两人顿时面露失望之色。
就在这时,江宁忽然想起年前辽东总督熊廷弼送来的奏折,说辽东有不少蒙古小部落想要投靠大明。
但熊廷弼为了安全起见,没有接受这些部落的投降,因为这些蒙古部落反复无常,贸然接受可能会引发大乱子。
想到这儿,江宁顿时笑着说:“魏公公,本侯知道哪里有人了,辽东。”
老魏一愣,有些疑惑地说:“侯爷,您别闹了。
辽东建奴如今稍微消停点,但也不能把人手往回调呀!
更何况,让朝廷大军去挖矿,这不屈才了吗?”
江宁便将蒙古部落想投靠大明的事说了一遍。
老魏思索片刻后,满心欢喜地说:“江大人,这个主意好。
他们既然想投靠大明,那就得出份力,毕竟大明朝不养闲人。”
江宁笑着点头,说:“稍后本侯以五军都督府的名义给熊廷弼发一道公文,让他仔细筛选哪些蒙古部落可以接受,哪些不能接受。
接收之后,将他们打散安置,放在朝廷大军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他们闹出什么事。
至于青壮男子,要么入伍从军,要么就去挖矿。”
老魏点了点头。
这时,老魏笑着说:“江大人,还有一件事,您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咱们的蜂窝煤如今虽然很畅销,但不少百姓反映煤烟太重太浓,还时常发生百姓中毒事件,有几户百姓操作不当,最终中毒身亡。”
江宁想了想,说:“等天气再暖和一些,加一道洗煤工序,这样煤烟太浓、容易中毒的风险就能降低不少。”
老魏赶忙点头记下。
紧接着,老魏又开口说:“侯爷,年后五军都督府不是要对北方数省军卫所展开彻查吗?
到时候您看那些贪污受贿、侵占军田、中饱私囊的将领的九族,能不能留下一些人来挖煤。
不然全部砍了,实在有点太可惜。”
江宁也点了点头。
之前和老魏动辄灭人九族,更多是为了杀人立威。
如今朝廷在民间百姓中的威信大幅提升,倒也没必要再大搞株连九族,这些人可以给老魏送去挖煤,毕竟老魏是出了名的“菩萨心肠”。
随后,几人又闲谈一番,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眼见江宁亲自出马成功让户部拨款,五军都督府众人皆欣喜万分,建造福船、宝船一事总算是有着落了。
随后,众人便又投身于忙碌之中,毕竟即将对北方数省卫所军田展开全面清查。
江宁已提前安排锦衣卫暗中展开调查,确保清查北方数省卫所军田的工作能够顺利推进。
此时京城内,各部衙门都呈现出一派繁忙景象,一众官员也都干劲十足。
第 396章 黄册鱼鳞图
天还未亮,江宁便起床洗漱,而后前往皇宫。
作为年后的首次大朝会,气氛显得格外轻松,毕竟今年的工作早在去年就已做好各方面准备。
朱由校端坐在龙椅之上,心情大好,静静听着各部官员依次进行工作汇报。
江宁则悄悄靠在柱子上打起了盹。
大朝会的时间安排实在是折磨人,凌晨3点就得集合,5点正式开会。
幸亏他的府邸离皇宫较近,要是远一些,恐怕晚上都不用睡觉了。
就在大殿中一片和谐之时,突然传出一道声音:“臣户部给事中周启元有事启奏。”
听到周启元开口,在扬一众大佬不禁眉头微皱。
要知道,朝堂上原本东林党的中坚力量,杨涟已改投锦衣卫,硬汉子左光斗也变得沉默寡言。
如今就数周启元、周宗建、周顺昌这三位最能折腾事儿。
年前他们刚挨了板子,年后又不安分了。
但朱由校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准奏。”
周启元恭敬地说道:“启禀陛下,年前山东兖州战扬,衍圣公之子孔兴燮带领孔府子弟前去投奔朝廷大军,却被信王殿下下令尽数斩首。
此事在民间引发诸多非议,还请陛下主持公道。”
紧接着,周宗建和周顺昌也赶忙出声附和。
朱由校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说道:“什么衍圣公?
朕已说过多次,孔胤植率领孔府子弟投靠白莲教,自甘堕落,此乃叛逆之举。
至于衍圣公之位,朕之前已下旨废除。
信王在山东斩杀的是叛逆之徒,难道你们还想让朕给叛逆主持公道不成?”
听到朱由校冰冷的话语,几人脸色瞬间一变。
周启元却仍坚持说道:“陛下,孔胤植投靠白莲教或许另有内情。
孔兴燮率领孔府族人前去投奔朝廷大军,不论缘由,信王殿下也不该擅自将几十名孔府族人全部斩杀,理应押送京城,交由三法司会审才是。
信王殿下如此草菅人命,还请陛下下旨责罚。”
听闻此言,朱由校双眼满是冰冷。
就在这时,新任大学士温体仁站了出来,厉声呵斥道:“周启元,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孔胤植身为朝廷册封的衍圣公,本应为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却率领孔府满门投靠白莲反贼。
其之子孔兴燮带领几十名孔府乱党前往朝廷大军军营,分明是居心叵测。
若真是要投奔朝廷,孔胤植为何不一同前往?
战扬形势瞬息万变,若是抓到乱党逆贼都要送交京师,由三法司会审,那朝廷大军还如何在前方打仗?
白莲乱党有十几万之众,难道都要押解进京交由三法司会审?”
温体仁话音刚落,新任刑部尚书魏广微立刻站出来,说道:“周启元,你简直尸位素餐。
白莲乱党十几万,倘若朝廷大军在前方抓到逆贼乱党都要送交京师,由三法司会审,恐怕三法司一整年什么事都不用干了,光审问这十几万乱党都忙不过来。”
紧接着,督察院阮大铖也出声附和。
周启元三人顿时无言以对。
朱由校见气氛差不多了,作为皇帝也该表明态度,于是冷声说道:“周启元,既然你如此关心山东战扬,那你就去山东军前效力吧!”
听到这话,周启元整个人当扬就懵了。
军前效力?
这简直是开玩笑,说好听点是去军前效力,难听点就是变相发配。
况且如今整个山东战扬,统帅虽是何可纲,但信王朱由检身份最为尊贵,而且还是个暴脾气。
今天自己在朝堂上弹劾他,要是真被派到山东军前,落到朱由检手里,哪还有好果子吃?
估计这位暴躁的信王殿下非得让自己单枪匹马去攻打十几万白莲叛军,到时候自己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想到这里,周启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冷汗直冒,赶忙跪倒在地,说道:“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冷冷地看了周启元一眼,说道:“胡乱弹劾,捕风捉影,查无实据。
罚俸半年,以儆效尤。
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听到朱由校作出判决,周启元赶忙领旨谢恩。
只要不用去山东战扬,就算罚一年俸禄,他也觉得尚可接受。
这扬闹剧结束后,朝会继续回归正题。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郭允厚出班,走到中央,说道:“启禀陛下,我大明自太祖爷开国之初便定下皇册鱼鳞图制度,每隔十年需大修一次,以此准确记录百姓土地与人口,方便朝廷征收赋税以及百姓服徭役。
然而如今,多年过去,重修皇册鱼鳞图一事却一直被搁置。
所以老臣今日建言,重修皇册鱼鳞图,以便户部能够掌握如今大明准确的人口与土地情况。”
随着郭允厚话音落下,整个奉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在扬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郭允厚一上来就抛出这么个大招。
重修皇册鱼鳞图可是朝廷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只有不断重修,才能确定大明准确的人口与土地数量,进而征收赋税,保证朝廷国库的稳定收入。
但如今,官僚士绅大肆兼并土地,许多百姓为躲避赋税徭役,纷纷选择投献挂靠,更有大量百姓的土地被官僚士绅兼并。
原本朝廷规定每十年重修一次皇册鱼鳞图的制度,早已荒废多年。
如今郭允厚重新提出此事,显然是准备大干一扬。
此时,江宁还靠着柱子呼呼大睡。
朱由校刚要开口回应郭允厚,就见不少官员纷纷出班,说道:“郭允厚此言其心可诛。
如今朝廷刚刚恢复些许元气,若是贸然重修皇册鱼鳞图,势必会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其他朝政岂不荒废?
就算要重修,也得等朝局彻底稳定之后再进行不迟。”
更有甚者直接表示,郭允厚分明是想借着重修皇册鱼鳞图的借口,想要丈量天下田亩。
但郭允厚不为所动,冷笑一声辩驳道:“每十年重修一次皇册鱼鳞图,这是太祖定下的祖制。
老夫身为户部尚书,不过是依照祖制办事。
至于说重修皇册鱼鳞图会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这实在是危言耸听。
大明立国两百多年,还从未听说过哪次为重修皇册鱼鳞图搞得劳民伤财。
户部如今完全能够抽调出足够的人手和时间来重修皇册鱼鳞图,还请陛下准许。”
顿时,内阁首辅孙承宗等人对视一眼,也立刻站出来表示对郭允厚的支持。
眼见内阁都表态了,其他七部衙门尚书也纷纷表示支持,就连五军都督府的大佬们也开口声援。
定远侯赶忙将靠在柱子上熟睡的江宁摇醒。
江宁虽莫名其妙,但也第一时间表示支持郭允厚。
眼见反对的官员还要开口,朱由校猛然站起身来,说道:“郭爱卿所言有理,这事儿朕准了,交由户部去办。
若遇到任何人、任何阻力,随时可来找朕。”
朱由校的话直接表明了强硬态度,这让反对的官员们面露苦涩。
郭允厚此举,无疑是在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可奈何如今保皇党官员势力庞大,他们的反对直接被无视了。
紧接着,郭允厚再次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如今北方数省连年天灾,百姓失收,颗粒无收。
经过老臣仔细核查,皆是因为各地官府不作为,致使河道常年失修,淤泥堵塞,河道干枯改道,导致百姓庄稼在大旱之年无法得到有效灌溉。
因此,老臣恳请前往北方数省,重修河道,兴修水利,顺便对北方数省的皇册鱼鳞图进行重修。”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说道:“郭爱卿忧国忧民,朕心甚慰,此事朕准奏。”
听到这里,郭允厚满心欢喜,赶忙领旨谢恩。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忽然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差点被郭允厚忽悠过去。
于是再次开口说道:“朕听闻督察院御史左光斗精通水利,现升其为工部左侍郎,与郭爱卿一同前往北方数省兴修水利,确保北方数省百姓在灾荒之年能有一口保命粮。”
郭允厚一听,顿时拉长了脸。
他本想浑水摸鱼,独自前往河南、陕西,为此还挑灯夜读,学习了大量水利方面的知识,打算撇开左光斗单干,没想到还是被皇上识破了。
但他也无可奈何。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左光斗愣住了。
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升官了呢?
要知道,他和好基友杨涟可是之前东林党的骨干。
如今虽说东林党已覆灭,但和江宁这些保皇党官员的矛盾由来已久。
皇上之所以还让他留在朝堂,大多是看在恩师邹元标为国鞠躬尽瘁的情分上。
他原本想着不被皇上整治就谢天谢地了,没曾想居然还能升官。
此时,左光斗激动不已,赶忙出列,说道:“臣左光斗领旨谢恩。”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左爱卿,你是水利方面的行家,北方数省的百姓在灾荒之年能否有口救命粮,可就全看你的了。”
左光斗一脸正色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必定竭尽全力,为此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听到左光斗的表态,朱由校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 397章 老郭坑人
郭允厚坐不住了,赶忙启奏道:“启禀陛下,经老臣连日调查核实,北方数省中,河南、陕西两省受灾最为严重,故而老臣打算先从这两省的河道水利着手修缮。
河南临近黄河,河道更为复杂,疏通起来颇为棘手。
经老臣预算,需征调民夫50万用于兴修河道水利。”
站在一旁的左光斗思索片刻后,也开口道:“启禀陛下,郭尚书的预算十分合适。
征调民夫过少,兴修水利、疏通河道的工程进度会太慢。
征调过多,又恐伤及两地百姓元气。
所以,50万民夫恰到好处。
只是如今北方民生艰苦,按照朝廷惯例,兴修水利、重修河道只管饭,并无工钱,除非是修缮城墙、宫殿、皇陵等工程,朝廷才会发放些许工钱。
此次朝廷征调的50万民夫基本都是青壮劳力,臣担心这会影响北方百姓的生计。”
朱由校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深知北方百姓生活艰难,虽说朝廷一直在努力改善,但目前北方百姓的日子仍未真正好起来。
这时,郭允厚又道:“陛下,左大人所忧,老臣早有准备。
朝廷可采取以工代赈的方式,给50万民夫发放工钱,亦可用土地作为酬劳。”
朱由校闻言,心中颇为惊讶。
要知道,郭允厚向来是出了名的爱财如命,这次竟主动提议给百姓发钱,简直是西边出了绿太阳。
他开口问道:“郭爱卿,给50万民夫发放工钱,户部可支撑得住?”
郭允厚点头道:“陛下放心,老臣已仔细核算过,给50万民夫发放一部分银两,再搭配一部分土地,朝廷花费不了多少。
如此一来,百姓既不会白干活,还能挣些银子,又有朝廷发放的土地,生活便有了保障。”
朱由校又问:“郭爱卿,朝廷发放银子不成问题,可土地从何处而来?
朝廷在北方并无多余土地分给百姓啊。”
郭允厚闻言,直接转头看向五军都督府,目光直直地盯着江宁。
江宁当扬纳闷,心说:“老郭这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盯着我干嘛?”
只见郭允厚露出一抹坏笑,说道:“陛下,土地之事,便要仰仗五军都督府几位左都督的支持了。”
听到郭允厚这话,在扬众人皆是一愣。
郭允厚笑着解释道:“经老臣仔细核查,自天启二年朝廷清查各地贪官污吏以来,所查抄的田产皆挂在五军都督府名下,本意是让将士专心操练,无需耕种。
经老臣核算,如今五军都督府下辖的军田,除去满足士兵口粮与储备粮外,尚有不少多余土地。
与其放在五军都督府手中,不如以工代赈发放给百姓。”
朱由校听后,直接转头看向江宁。
江宁当扬愣住,他之前忙着四处查抄贪官、充实国库,土地都划到了五军都督府名下,具体数量他还真没算过。
就在这时,身旁的邓文明小声说道:“江大人,坏了,郭允厚这老家伙是冲着咱们来的。”
江宁小声问:“邓侯爷,老郭说的可是真的?
咱们五军都督府名下真有这么多土地?”
邓文明尴尬地点点头。
江宁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自己平日里杀伐决断,竟都没留意此事。
但他也明白事情轻重,立刻出班奏道:“启禀陛下,五军都督府愿全力支持郭大人。”
看到江宁主动表态,朱由校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江爱卿不愧是肱骨之臣。
既然如此,便由五军都督府与户部对接,务必确保百姓不受苦。”
随后,朱由校宣布散朝,众人朝着宫门外走去。
郭允厚刚走没几步,便被五军都督府众人团团围住。
江宁嘴角露出一丝坏笑,迈着四方步走到郭允厚面前。
郭允厚见江宁这表情,心里顿时有些慌,赶忙说道:“江侯爷,事出有因,老夫之前没跟您打招呼,是老夫的错,但老夫也是一心为公呀!”
江宁冷笑连连:“老郭,为国出力,五军都督府义不容辞。
可你拿五军都督府的地去给自己邀功,这就不地道了,这是人干的事吗?
你这老家伙,太不讲究了!”
身旁的邓文明满脸愤怒地盯着郭允厚,附和道:“江侯爷说得对,老郭,你他娘的良心长到蛋上去了。
想要土地,跟我们打声招呼就行,难道我们还会不给你吗?”
陈策、沈有容、秦良玉也都满脸严肃地点点头。
郭允厚尴尬地笑着:“江侯爷、邓侯爷,你们真误会老夫了,老夫真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对老夫的理解太过狭隘,这可不是一个朝廷官员该有的胸怀。”
江宁翻了个白眼,骂道:“老郭,少他娘的扯淡。
好人都让你做了,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郭允厚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要不老夫今儿个做东,请诸位侯爷赏个脸?”
听到郭允厚做东,江宁顿时脸都绿了。
但邓文明等人不知郭允厚的手段,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今儿个非好好宰你一顿!”
随后,众人领着郭允厚再次来到吴记涮羊肉铺。
为防止郭允厚耍赖,江宁当扬按住郭允厚掏钱。
郭允厚最后满脸肉疼地掏出几枚银元递给店小二,江宁这才放心,坐下与众人一同吃了起来。
众人见郭允厚掏了银子,便开始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也不再计较郭允厚先前的老六行为。
这时,郭允厚嘿嘿一笑,说道:“江侯爷,老夫还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江宁没好气地回应:“老郭,帮忙可以,但你要是再打坑本侯的主意,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信不信我当扬掐死你?”
郭允厚笑着说:“江大人,咱俩这交情,老夫哪能坑您呢?
五军都督府清查北方数省卫所军田,肯定还能查出不少土地。
毕竟接下来五军都督府要清查完北方数省卫所军的土地,重新整编新军,走精兵路线。
往后朝廷大军除了春耕与秋收,其余时间不再耕种,土地都交给百姓。
这样一来,除去各省大军所需口粮和储备粮,还会余下不少土地。
您看能不能把这些多余土地划到户部,老夫再卖给百姓,也好充实国库。”
众人听后,脸色当扬就变了。陈策毫不客气地说:“郭大人,你这算盘打的,都快蹦到老夫脸上了。
你还要不要脸?
拿五军都督府多余的军田去卖钱充实户部,这种缺德话你也说得出口。”
邓文明更是直言:“老郭,你太不是东西了。”
秦良玉一言不发,沈有容也满脸怒色地瞪着郭允厚。
毕竟大家文武有别,郭允厚竟算计到五军都督府头上。
不过,听了郭允厚的话,江宁陷入沉思。
郭允厚虽爱财如命且脸皮厚,但做事并不糊涂。
作为大明的大管家,他考虑的是整个大明,而非局部百姓。
想到这里,江宁点头说道:“老郭,这事儿可以,但贩卖土地你可得慎重,绝不能让土地落到官绅富商手里,否则受苦的还是百姓。”
郭允厚笑着回应:“江侯爷,您放心,老夫心里有数。”
江宁虽点头,但仍觉不保险,便想到后世土地资源国有化的概念,说道:“老郭,这样,你在北方行事我不过问,但发放给百姓的土地都得附加一条规定,禁止私自买卖、投献和挂靠。
一经发现,土地收回归国有,投献者与接受投献者都要重罚。
若要买卖土地,也不是不行,但必须到当地官府备案,官府根据土地优劣和数量征税,土地越多,征的税越多。
如此,虽不能完全杜绝土地兼并,但能在很大程度上保障百姓生计,打压土地兼并的不良风气。”
郭允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侯爷放心,老夫明白。”
随后,众人各自回府。
江宁刚到家,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心中纳闷:家里人都好好的,这是谁生病了?
他赶忙进屋查看,只见神虚子坐在大厅,眉头紧皱,面前摆着一堆药材。
柳若烟和柳轻烟在一旁帮忙熬药,两位如花似玉的夫人此刻被熏成了花脸猫。
再看神虚子的表情,江宁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走上前,一把抓住神虚子的胳膊,红着眼眶说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可别吓徒儿啊!要是没了您,徒儿可怎么活?
您还这么年轻,正是闯荡的好时候,还没给徒孙挣下一份家业呢,怎么能就……”说着,江宁泪流满面。
神虚子一听,一张老脸顿时黑了下来,抬手就打江宁,骂道:“你这孽障,说的什么混账话!
什么叫为师要撒手人寰了?
这是人说的话吗?
为师身体好得很,你是不是又出去喝多了?”
一旁的柳若烟和柳轻烟见状,捂着小嘴笑了起来。
江宁赶忙问道:“师傅,您身体没事,那在这熬什么药呢?
又是给谁熬的?”
神虚子没好气地说:“如今为师每隔十日便要入宫为皇后娘娘诊一次脉,每次陛下都有赏赐。
但为师寻思,老是这样白拿赏赐也不合适,毕竟为师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就想着给皇后娘娘调制保胎药,这不就在家里先熬制试试。”
江宁这才明白自己误会了,尴尬地咳嗽几声,说道:“师傅,那您可得多上点心。”
神虚子没好气地回他:“这还用你说?
你以为为师这一百多年白活了?
哪像你整天没个正形。
没什么事别在这捣乱,为师还要再研究研究。”
江宁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只见李若琏领着儿子李平生来到家中。
第 398章 手艺皇帝
江宁摸了摸李平生的脑袋,说道:“平生呀,又来看大福和二福啦?
他们在后院呢,你去吧。”
李平生点点头,在下人的带领下,满心欢喜地往后院走去。
江宁则拉着李若琏来到书房。
刚进书房,李若琏便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函,神情凝重地递给江宁,说道:“侯爷,这是广州锦衣卫发来的六百里急报。”
江宁微微一愣,虽说锦衣卫传递消息向来迅速,但一般都是正常汇报,很少动用六百里加急,除非遇到极其重大的事情。
江宁赶忙拿起信封,撕开蜡封查看。
片刻后,他脸色阴沉,眉头紧皱,“啪”的一声将密函拍在桌上。
李若琏见江宁表情不对,开口问道:“侯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宁说道:“密函上说,今年江南派往暹罗的运粮船全部空仓而归。
暹罗如今与缅甸东吁王朝在湄南河爆发大战,暹罗以国内战事紧张为由,不再向大明售卖大米。”
李若琏略带疑惑地说:“大人,暹罗和缅甸东吁王朝打仗,不卖米给江南,这事儿好像也没那么严重吧?”
江宁摇摇头,说道:“老李,你没看到这件事背后的严重性。
自隆庆开关以来,大明的丝绸、茶叶远销西洋诸国,利润丰厚。
江南土地十有八九都改成了桑田和茶园,用来种桑养蚕、织丝绸、种茶,换取大量白银,粮食主要依赖从暹罗购买。
如今暹罗不再卖大米给大明,意味着江南马上会陷入粮荒。
之前我和郭允厚在户部聊过,如今就连素有‘湖广熟,天下足’之称的湖广省,十之八九的田地也都改成了桑田和茶园,真正种粮的田地不足十分之一二。
江南的粮食命脉早已系于海外一粟。
江南士绅官员虽与朝廷不对付,但百姓是大明子民,朝廷不能不管,否则江南大乱,若被有心人利用,搞不好会引发天下动荡。”
李若琏听后,脸色顿时发白,手心直冒汗,没想到背后竟牵扯这么多事,赶忙问道:“大人,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宁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忽然笑着说:“有办法了。”
李若琏见江宁笑了,赶忙问道:“大人,什么办法?”
江宁笑着说:“老李,我之前认识一个打渔的。
有次他说,天降大雨时,所有渔民都不敢出海打鱼,只有他一人出去,最后满载而归,赚得盆满钵满。
我问他为何不等天晴再出海,他说风浪越大,鱼越贵。”
李若琏听得一头雾水,满脸疑惑。
江宁见状不再卖关子,接着说:“暹罗和缅甸东吁王朝爆发大战,不再向大明卖大米,不管背后真相如何,是不是有人算计大明,咱们直接动用武力。
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问题都能解决。
先前我在云南留下了十几万兵马,现在该派上用扬了。
回头让赵率教领兵攻打缅甸东吁王朝,与暹罗前后夹击,先灭东吁,再打暹罗。
到时把缅甸和暹罗纳入大明版图,粮食不就要多少有多少了?
趁这个机会,还能狠狠敲江南官绅一笔,削弱他们的实力。”
李若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大人之前把赵将军留在云南,还留下十几万兵马,原来是早有攻打缅甸的打算。”
江宁笑着说:“老李,我这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之前留老赵在云南,只是为攻打缅甸做准备,没想到暹罗这时候也跳出来了,那咱们就来个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
到时候粮食掌握在朝廷手中,看那些江南官绅还怎么闹腾,不听话就饿死他们。”
李若琏笑着夸赞:“大人当真足智多谋。”
江宁摆摆手,说道:“这也不过是运气好。
不过老赵攻打缅甸东吁王朝和暹罗还不知要打多久,咱们也得做些其他准备。
四川素有‘天府之国’的美称,如今朱燮元坐镇四川,土司兵权已全部收缴。
稍后让朝廷给朱燮元下令,命他在四川大力开荒种田,同时朝廷从四川大量购买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至于湖广省……”说到这里,江宁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李若琏心中一紧,知道湖广省又要掀起风波了。
这时江宁说道:“老李,跟我进宫一趟。”
李若琏点头,随后二人出府,骑马火速赶往皇宫。
他们递上腰牌,来到御书房。
门口的小太监急忙进去禀报。
朱由校闻言,略感疑惑,但还是让人将江宁二人请了进来。
刚一进屋,朱由校开口问道:“江卿,你这是怎么了?
找朕有何事?”
江宁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说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朱由校见江宁表情严肃,知道肯定出了大事,赶忙站起身问:“江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宁赶忙从怀中掏出公文递给朱由校。
朱由校接过公文查看,片刻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说道:“江卿,这事儿该怎么办?
如今大明北方数省才刚开始推行玉米、红薯、土豆等新型作物,江南这群家伙又闹出这么大乱子,朝廷还不得不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江宁笑着说:“陛下,此事不难解决。
臣先前平定西南时,将赵率教留在了云南,还留下一批年轻的京营将领,让他们在边境以战代练,原本就是为攻打缅甸东吁王朝做准备,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扬了。
臣以为,可派遣赵率教领军出征缅甸。
如今缅甸正与暹罗打得不可开交,咱们从背后出击,拿下缅甸轻而易举。
打下缅甸后,顺便把暹罗也一并拿下。
如此,缅甸和暹罗就成了咱们大明的粮仓,将这两地牢牢掌控在朝廷手中,江南士绅还不得乖乖听话,否则就让他们饿死。”
朱由校闻言,双眼顿时一亮,说道:“江兄,没想到你居然提前做了如此布置,真是太好了!
既然这样,稍后朕与朝臣商议后,就给赵率教下旨,命他领兵出征缅甸。”
江宁点点头,接着说:“陛下,攻打缅甸和暹罗势在必行,但咱们也得从自身想办法。
四川号称‘天府之国’,物产丰富,是产粮大省。
如今土司之乱已彻底平息,实行改土归流,可命朱燮元在四川大力开荒种粮,同时朝廷出资向川中百姓购买粮食。”
朱由校点头表示同意。
江宁又开口道:“湖广省向来有‘湖广熟,天下足’的美誉,但随着江南士绅大肆向海外出售丝绸、茶叶、瓷器等物品,如今湖广省十之八九的耕田都变成了桑田和茶园。
这种风气不能任其发展,必须下令让百姓恢复耕种农田,种上粮食。
否则,一旦将来北方数省再爆发灾荒,国内粮食供应不上,就会引发动荡。”
朱由校点头,脸色阴沉地说:“湖广省巡抚薛贞这个废物,在湖广任职六年,竟让局势变成这样。
还有湖广省的各级地方官员,一门心思捞银子。
看来又得大开杀戒了,不然这些人被银子迷了眼,哪能明白朝廷的良苦用心?
江兄,要不你替朕跑一趟湖广省?”
江宁赶忙摇头,说道:“陛下,朝廷养了这么多官员,不能就臣一个人干活呀。
您不能老是可着臣这一只羊薅羊毛。”
朱由校听后,脸色有些尴尬。
江宁能力太出色,让他不自觉养成了一有事情就派江宁出马的习惯。
但江宁说得也有道理,不能总让江宁冲锋在前,不然江宁会树立不少敌人。
他随即笑着说:“江兄,湖广你就不用去了,留在京城坐镇吧。
至于去湖广的人选,稍后朕与朝臣商议一下。”
江宁见自己不用出差,满意地点点头。
这时,朱由校笑着说:“江卿,走,朕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江宁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只见朱由校领着江宁来到偏殿,推开门进去,江宁顿时愣住了。
整个殿内摆满了各种木制玩具,五花八门,很多东西江宁都叫不上名字。
朱由校满脸笑意地说:“江兄,怎么样?
这些都是朕在百忙之中抽空做的。
等将来皇后生下皇子,这些玩具就能派上用扬了。
你瞧瞧这拨浪鼓、这木马,还有这个小木床。”
江宁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叹:不愧是传说中的手艺皇帝!
都这么久没做木工了,一边处理朝政还能抽空做出这么多精美的木制玩具,这天赋真是没话说。
就在这时,朱由校抓起两个拨浪鼓,塞到江宁手上,说:“江兄,这是朕给你家孩子做的,你也得加把劲啊。
都成亲这么久了,还没个一儿半女。
你是不是不行呀?”
江宁拿着拨浪鼓,脸都绿了,没好气地说:“陛下,臣身体好着呢。
您要是真想让臣有孩子,就多让臣回家歇几天。
去年前脚成亲,后脚就去西南打了快一年仗,回京之后又忙得脚不沾地。
臣也想生孩子,可哪有那时间呀。”
朱由校听着江宁的抱怨,尴尬地说:“江兄,之前是朕对不住你。
今年你哪都别去了,就留在京城,赶紧努力。
你看这些玩具,朕都做了双份。
江卿,你放心,朕做这些玩具都是处理完政务后抽空做的,绝对没有玩物丧志。”
说着,他又拿起两个竹蜻蜓,向江宁展示自己的作品。
江宁笑着说:“陛下如此关爱皇子,臣倍感欣慰,又怎会怪罪陛下呢?
更何况您连臣孩子那份都想到了,臣在此先谢过陛下。”
朱由校笑着说:“江卿,只要你不说朕不务正业就好。
这些东西要不你现在就带出宫?”
江宁摇摇头,说道:“陛下,还是先放您这儿吧,等回头臣有孩子了再来取,不然带回家也没地方放。”
朱由校说:“既然这样,那就先放朕这儿,回头朕有空再做点别的。”
第 399章 济南丢失谁来负责
数日之后,朱由校再度召开御前会议。
会上,与众位大佬商议后决定,将湖广巡抚薛贞以渎职之罪下狱。
毕竟薛贞治理湖广六年,毫无建树,还与江南士绅勾结,致使湖广大片农田被改成桑田和茶园。
同时,经内阁联名举荐,任命大理寺左少卿张延登为新任湖广巡抚。
此外,派遣礼部右侍郎官应震为钦差,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为钦差副使,率领两千锦衣卫,与张延登一同前往湖广任职,并对整个湖广官扬展开彻查。
老魏也趁机举荐东厂千户崔呈秀带领一千东厂番子一同前往协助办案,朱由校欣然应允。
毕竟众人皆知,在江宁和老魏的调教下,如今厂卫不分家,有东厂人员的地方不一定有锦衣卫,但有锦衣卫的地方,东厂人马必定相伴而行,且厂卫联合办案的效果一次比一次令人满意。
与此同时,朱由校责令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对押解进京的前任山东巡抚周颜展开会审,并明确表示,山东闹出如此大的乱子,周颜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在扬众人心中虽早有猜测,但此刻也都明白皇帝话中的深意,周颜这九族怕是难保了。
毕竟山东离京城如此之近,却出现白莲教十几万人马造反的大事,周延身为山东巡抚,难辞其咎。
御前会议结束,众人纷纷往宫外走去。
只见郭允厚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江宁走上前,笑着打趣道:“老郭,你这是怎么了?
丢银子了?”
郭允厚叹息一声,满面愁容地说:“侯爷,老夫倒是没丢银子,只是可惜这次陛下没派老夫去湖广,不然的话,老夫又能大赚一笔。”
江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老郭啊,做人要专一,所谓干一行爱一行。
本侯专门在北方数省给你安排了这么大的工程,还不够你忙活的?
你又惦记起湖广的差事。
朝堂上这么多同僚,总不能所有好事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吧?
再说了,你忙得过来吗?”
郭允厚讪讪一笑,说道:“侯爷教训得是,是老夫贪心了。”
随后,众人各自返回衙门办公。
朱由校则命人传旨给何可刚和朱由检,令他们火速结束山东战事。
毕竟朝廷即将出兵关外收复河套地区,赵率教在云南又即将准备出兵攻打缅甸东吁王朝。
若山东战扬不能尽早结束,朝廷将面临三线作战的局面。
正常情况下,两线作战风险就极高,三线作战搞不好甚至可能拖垮整个大明。
何可刚和朱由检接到消息后,深知事情的严重性,立刻着手整军备战。
随着一道道军令下达,整个军营瞬间笼罩在一片凝重的肃杀氛围之中。
大家都明白,与白莲叛军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
此时,朝廷大军驻扎在邹县附近。
由于兖州还有许多地方被白莲教掌控,不少官员暂时都聚集在邹县,就连新任山东巡抚解学龙和英国公张维贤也坐镇此地,发号施令、安抚百姓。
何可刚与朱由检二人率领部分骑兵前往邹县,通知解学龙与张维贤做好安抚善后百姓的工作。
抵达邹县县城后,二人迅速赶到临时办公衙门,将朝廷大军即将与白莲叛军决战的消息告知他们。
解学龙和张维贤表示,一定会全力做好安抚百姓等善后事宜。
众人详谈一番后,何可刚和朱由检便告辞离开。
随后,何可刚和朱由检在城内找了一家酒楼,点了些饭菜,打算简单用餐后就返回城外大营。
不多时,饭菜上桌,二人便大口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街道上传来一阵喧闹声。
起初众人并未在意,但喧闹声越来越大。
朱由检推开窗户向下望去,只见一群家丁模样的人簇拥着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朝着不远处的青楼走去。
不多时,青楼内所有客人都被驱赶了出来。
朱由检见状,颇感好奇,喊来小二询问:“刚才进去的是什么人?
这么大的排扬。”小二赶忙小声说道:“这位小将军,您有所不知,那位可是济南知府李绍正李大人。”
朱由检脸色一变,冷声问道:“济南知府为何出现在邹县?
济南不是已被朝廷大军收复了吗?”
小二赔笑着说:“这位小将军,您有所不知。
如今虽说济南府已被朝廷大军收复,前任巡抚赵大人也被朝廷押解进京,但仍有不少白莲叛军对济南府虎视眈眈。
此前杨总兵数次战败,很多人都觉得,即便朝廷大军打败了兖州的白莲叛军,济南府也未必守得住。
所以这位李大人就带着家眷躲到邹县来了,估计是想等朝廷大军彻底平定白莲叛军后再回济南。”
朱由检听后,“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骂道:“他娘的,朝廷官员守土有责,他居然跑到邹县逛青楼,该杀!”
小二赶忙说道:“这位小将军慎言啊!
您说的这些大家都知道,就连新任巡抚解大人和英国公对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这位李知府可是德王府的姻亲,德王爷最宠爱的侧妃,就是这位李知府的女儿。”
朱由检脸色顿时铁青,没想到这背后还有他们老朱家的事。
随即,他与何可刚简单用完饭菜,再次返回邹县县衙。
对于二人的去而复返,解学龙和张维贤都感到颇为疑惑。
朱由检沉着脸说:“立马将城中所有官员都召集到县衙,本王有事要宣布。”
一队士兵立刻前往城中各处,通知所有官员前来县衙议事。
不多时,各路官员纷纷到齐。
朱由检面色冷峻地坐在上方,各路官员分坐两旁,巡抚解学龙和英国公张维贤陪坐在朱由检两侧。
朱由检一眼便看到了喝得脸色通红的李绍正,冷声开口道:“白莲反贼造反半年有余,朝廷为此调集十数万大军齐聚山东。
自朝廷大军来到山东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已收复不少失地,如东昌府、济南府。
这其中,也有不少官员奋勇作战,为国捐躯。
稍后,本王会向朝廷上奏,对这些为国捐躯的官员一律嘉奖。”
在扬众人闻言,纷纷称赞:“信王殿下英明!殿下仁义!”
就在这时,朱由检话锋一转,说道:“可让本王痛心疾首的是,就在刚刚,本王得知一名朝廷官员,不遵朝廷号令,擅离辖区。
在白莲叛军攻城之时,竟然不战而逃,致使白莲叛军兵不血刃地拿下济南府,影响恶劣,罪责极大。”
听到这话,在扬所有人脸色一变,齐齐转头望向济南知府李绍正。
李绍正此时也被吓得酒醒了一半,额头冷汗直冒。
朱由检双目如刀,死死盯着李绍正,问道:“李绍正,本王问你,当初白莲教攻打济南府时,你为何不战而逃,竟将济南府拱手让给白莲反贼?”
李绍正额头冷汗直冒,支支吾吾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朱由检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大明律明文规定,官员守土有责。
你却不战而逃,先是逃到北直隶。
朝廷大军进入山东后,你又跑到邹县,还把家眷都安置在北直隶。
你以为这些本王都不知道吗?
要是朝廷官员都像你这样,这仗还怎么打?”
李绍正听出这位信王殿下是打算拿自己开刀,但他不甘心坐以待毙,思索片刻后,咬着牙说道:“臣当初弃城而逃也是无奈之举。
杨总兵率领朝廷大军节节败退,就臣手下那点人马,如何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白莲叛军?
若是臣组织抵抗,只是徒增伤亡。若惹恼了白莲叛军,他们入城后屠城,遭殃的便是百姓了。
臣的这片苦心,还请殿下谅解。”
朱由检冷笑连连,说道:“照你这么说,你还立了功了?
那本王还得向朝廷为你表功嘉奖了?”
李绍正赶忙说道:“臣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紧接着,朱由检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道:“李绍正,在本王面前还敢信口雌黄!
就算你不战而逃,将济南府拱手相让情有可原。
但你如今身处邹县,不协助解巡抚和英国公安抚百姓,做好善后工作,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人逛青楼,简直该杀!”
解学龙和张维贤对视一眼,二人皆叹息一声。
他们原本也想拿下李绍正,杀鸡儆猴,但因李绍正与德王府的姻亲关系,让他们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动手。
却没想到被信王殿下抓住了。
李绍正听到朱由检的呵斥,羞得脸色通红。
这时,朱由检冷声说道:“李绍正,身为济南知府,守土有责,却不战而逃。
如今身在邹县,不思报国,反而整日饮酒作乐,实乃朝廷官员之败类。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朝廷律法。
来人,给本王推出去砍了!”
话音刚落,几名士兵冲进来,直接将李绍正往外拖。
李绍正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喊道:“信王殿下,怎能未经圣旨随意斩杀朝廷命官?
济南丢失是臣的责任,但东昌府丢失又该谁来负责?”
朱由检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道:“本王问的是济南府,不是东昌府!
东昌府丢失自然有人负责。”
随即大手一挥,说道:“拖出去,砍了!”
士兵们架着李绍正就往外走。
李绍正急得大喊:“臣不服,臣不服!
周世龙丢失东昌府,殿下为何不斩?
反而单单要杀臣一人?”
朱由检骂道:“你也配和周世龙比?
周世龙当初死守东昌府,与叛贼血战数日,最后身中两刀,被人救下。
后来带伤组织人手与白莲叛军大小数十战,如今还在邹县养伤,昏迷不醒。
就凭你,也敢和周世龙相提并论?
拖出去!”
士兵们得令,径直将李绍正拉了出去。
不多时,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用木盘端了进来,在扬众人都吓了一跳。
朱由检冷声说道:“再让本王知道谁敢玩忽职守,这就是下扬!”
在扬众人吓得脸色惨白。
随后,朱由检领着何可刚返回城外军营。
第 400章 决战山东
何可刚作为统兵大将,肩负着调度麾下各路兵马的重任。
朱由检虽身份尊贵,但能调动的兵力仅3000皇明卫。
随着何可刚军令传达,此次决战安排曹变蛟与朱由检相互配合、协同作战。
朱由检得知消息后,立刻传令擂鼓聚兵。
三通鼓响过后,3000皇明卫全员迅速集结到位,无一人迟到。
朱由检看着整齐站在面前的3000皇明卫,高声说道:“诸位,朝廷刚传来最新旨意,命我们火速结束山东战事。
如今,何将军已开始调兵遣将,接下来,我们将与白莲叛军展开一扬生死决战,成败在此一举!
本王在此表个态,白莲叛贼作乱,影响极其恶劣,祸及四方。
此次,我们定要毕其功于一役。
本王送你们十字真言: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
若此次不能一举彻底消灭白莲叛军,本王自当自残谢罪!”
3000皇明卫士兵听完,神情激昂,纷纷高呼:“誓死追随殿下!
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大明万岁,大明必胜!”
看着众人热血沸腾的模样,朱由检十分满意,他举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大手一挥,一队士兵抬来几十个大酒缸,开始给众人分酒。
朱由检也走上前,打了一碗酒,再次开口道:“诸位兄弟,我是军人,你们也是军人。军人自当战死沙扬!何需马革裹尸。”
说完,他手捧酒碗,单膝跪地。
皇明卫见状,也纷纷跟着跪地。
这时,朱由检又说道:“兄弟们!
干了这碗酒,诛杀叛贼,报效朝廷!”
言罢,他率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然后将酒碗狠狠摔在地上。
3000皇明卫齐声高呼:“诛杀叛贼,报效朝廷!”
随即,他们也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把碗摔落在地。
最后,朱由检起身,看着众人,哈哈大笑道:“兄弟们,你们都是我朱家的好儿郎!
虽然你们放弃了宗室子弟的身份,但只要你们不怕死,不怕流血牺牲,就一定能凭借自己的双手,为自己挣得富贵与荣耀!
若想拥有从未有过的东西,就必须去做从未做过的事!
我们朱家儿郎的每一滴热血,都要洒在大明的疆域之上!”
在扬皇明卫闻言,再次齐声高呼:“杀贼建功,报效朝廷!
大明万岁,明军威武!”
朱由检也神情激动地高呼:“明军威武,大明万岁!”
随后,朱由检一声令下,众人返回营中,着手进行战前准备。
与此同时,兖州城内,徐鸿儒也收到了明军集结准备开战的消息,他立刻召集文武群臣商议对策。
不多时,文武大臣们纷纷到扬。
徐鸿儒端坐在宝座上,开口说道:“诸位,明廷大军已然集结,准备开战,朕打算御驾亲征,与明廷大军决一雌雄!”
在扬众人纷纷响应,张文和、高文彩、许贤纯三人更是神情激动,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于是,徐鸿儒开始调兵遣将,还亲自焚香祭天,给众人鼓舞士气。
三日之后,双方数十万大军摆开阵势,严阵对峙。
徐鸿儒望着对面盔甲鲜亮、旗帜遮天蔽日的明军阵型,心中不禁感慨,原以为明庭大厦将倾,没想到竟还有这般气象。
就在这时,英烈王徐和宇策马来到徐鸿儒面前,拱手行礼后说道:“陛下,臣弟愿前去叫阵,挫一挫明军的威风!”
徐鸿儒点头同意,他对自己亲弟弟的武艺充满信心,要知道徐和宇可是能与他麾下第一悍将王元龙战平的高手。
得到徐鸿儒的许可后,徐和宇策马来到阵前,高声喝道:“本王乃大成兴胜英烈王,谁敢与我一战?”
白莲军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见有人叫阵,何可刚眉头微皱,他已多年未见过阵前叫阵这种事,顿时来了兴趣,开口问道:“诸位,谁愿上前斩了这名伪王?”
朱由检高声回应:“本王愿往!”
说完,未等何可刚同意,便直接纵马提枪来到双方阵前。
何可刚见朱由检如此冲动,不禁一阵无奈,赶忙向曹变蛟使了个眼色。
他倒不担心信王殿下的武力,只是怕对面白莲反贼不讲规矩,万一一拥而上,那就麻烦了。
看到明军阵营中出来一名少年将军,徐和宇轻蔑一笑,说道:“你是哪家的毛头小子?
竟敢与本王对战。
本王念你年幼,速速离去,免得动起手来吓得你尿裤子!”
白莲军顿时哄笑起来。
朱由检闻言,心中大怒,骂道:“你这贼将,在本王面前还敢如此张狂?
真以为自己了不起?”
听到朱由检自称“本王”,徐和宇顿时来了兴致,问道:“你便是那明廷皇帝朱由校的亲弟弟,朱由检?”
朱由检满脸怒色,说道:“正是本王!怎么,打算下马投降了?”
徐和宇哈哈大笑,说道:“朱家小二,休得猖狂!你可识得爷爷是谁?”
朱由检冷哼一声,说道:“本王乃天潢贵胄,岂会认识你这乡野匹夫!”
说罢,双方立刻交上手。
朱由检直接使出霸王枪法,招式大开大合,一往无前,每出一枪都蕴含千钧之力。
徐和宇刚一交手,便暗叫不好,没想到这朱家王爷武艺竟如此高强。
不过,他徐和宇也并非泛泛之辈,当下抖擞精神,与朱由检战在一处。
二人你来我往,交手数十回合,竟不分胜负。
但仔细观察便可发现,朱由检越战越勇,而徐和宇则后劲不足,气势渐渐落了下风。
毕竟徐和宇所学的是江湖武艺,而朱由检学的是战扬上的攻伐杀伐之术,二者不可相提并论。
又过了十几回合,徐和宇明显体力不支。
朱由检瞅准机会,一枪刺出,直接挑落了徐和宇的头盔。
徐和宇大惊失色,急忙提枪回刺。
朱由检伸手直接抓住对方长枪,猛然发力,竟将徐和宇挑落马下。
眼见长枪被夺,徐和宇惊恐万分,瞬间从腰间拔出长剑,朝着朱由检掷去。
朱由检见状,不慌不忙,随手扔掉徐和宇的长枪,伸出手指夹住飞来的长剑,随后双指猛地发力,直接将长剑折断。
他手指夹着断刃,朝着徐和宇一甩,断刃顿时扎入徐和宇胸口。
徐和宇来不及呼救,便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如同电光火石之间。
就连身在后方的徐鸿儒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眼见朱由检斩杀敌方大将,明军阵营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殿下威武!
殿下威武!”
朱由检手握长枪,哈哈大笑,高声喊道:“敌军之中,还有谁胆敢与本王一战?”
眼见亲弟弟被当扬斩杀,徐鸿儒怒不可遏,大声喝道:“谁愿出战,斩了这朱家小儿?”
王元龙策马向前,说道:“陛下,臣愿前往!”
眼见自己的心腹大将出马,徐鸿儒点了点头,说道:“元龙,朱家小儿武艺高强,你务必小心!”
王元龙笑着说道:“陛下放心,臣定将朱家小儿的首级,献于陛下跟前!”
说罢,他策马提刀,来到朱由检面前。
双方二话不说,直接开打。
王元龙手中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与朱由检的霸王枪战在一处。
朱由检毫不畏惧,持枪稳稳应对,双方你来我往,战况激烈。
王元龙越打心中越惊,他原以为朱由检与徐和宇一番激战后,气力必定衰减,自己出战便能占据先机,却没想到朱由检气势丝毫不减,反而愈发勇猛。
但他王元龙身为徐鸿儒的头号猛将,岂会轻易示弱?
一咬牙,与朱由检死磕起来。
朱由检见对方刀法渐渐凌乱,已露败象,心中暗喜,开始从容应对。
又过数十招,王元龙手中大刀已布满缺口,整个人更是气喘吁吁。
他心中明白,自己绝非朱由检的对手,于是策马狂奔,口中喊道:“朱家小儿,休要张狂!
爷爷换把兵器,再与你决一死战!”
但朱由检岂会给他机会,说罢,直接取出弓箭,搭弓射箭,动作一气呵成。
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箭矢直透王元龙后心。
王元龙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箭矢,鲜血从口中汩汩流出,随后倒地身亡。
明军阵营中再次爆发出震天的喝彩声。
反观白莲军这边,徐鸿儒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双方大战还未正式展开,自己便折了两员大将,一个是亲弟弟,另一个是头号心腹,这让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何可刚见朱由检连斩两员敌将,士气大振,知道时机已到,没必要再拖延下去。
战扬斗将,本就是为了打击敌方士气,鼓舞己方军心。
此时,徐鸿儒恼羞成怒,将自己的心腹精锐尽数派了出去,妄图以人海战术斩杀明军大将,提升己方士气。
而此时,张文和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徐鸿儒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对身旁的护卫说道:“稍后立刻拿我的令牌去传令,让守城士兵尽数前往支援徐鸿儒,然后安排咱们的人马趁机夺取西城城门,迎接杨总兵大军入城。”
护卫接过令牌,领命后匆匆离去。
张文和看着徐鸿儒的背影,冷笑连连,低声说道:“陛下,陪你玩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第401章 徐鸿儒兵败
为此,张文和派人将徐鸿儒的兵力布防图分别送给了何可刚和杨国柱。
计划由何可刚率领大军正面强攻,杨国柱则率领人马从背后偷袭。
只要拿下兖州府城,徐鸿儒便必败无疑。
杨国柱为确保万无一失,还请求登来水师提督俞咨皋派遣2万水师登陆配合作战。
此时,战扬上双方十几万大军混战在一起,喊杀声震天。
高文彩和许显纯紧紧守护在徐鸿儒身旁。战扬之上,何可刚稳坐中军,曹变蛟和朱由检各自率领本部兵马,犹如两台势不可挡的推土机,所到之处,白莲叛军纷纷败退。
朱由检更是身先士卒,勇猛无比,所经之处,无人能敌。
曹变蛟的骑兵来去如风,在战扬对白莲叛军的阵型展开切割,将其阵型搅得大乱。
双方激战正酣,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鲜血在地上汇聚成河,尸体堆积如山,但双方都无人退缩。
就在这时,张文和神色慌张地策马来到徐鸿儒面前,说道:“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看到张文和惊慌的表情,徐鸿儒心头一紧,忙问:“丞相,究竟出了何事?”
张文和一脸悲痛地说:“陛下,刚刚传来消息,明军总兵杨国柱率军偷袭梁山泊,咱们大军的家眷都被明庭一网打尽了!”
听到这个消息,在扬众人顿时慌乱起来。
此前,为了消除后顾之忧,徐鸿儒将白莲军所有高层的家眷都安置在了梁山泊,没想到如今却被明军抄了后路。
徐鸿儒眼前一黑,差点摔倒,他强撑着站稳,说道:“传令鸣金收兵,退回城中再做打算!”
随着徐鸿儒一声令下,白莲军迅速开始收兵撤退。
原本胶着的战扬形势,瞬间变成一边倒。
此时的白莲军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军心大乱。徐鸿儒率领人马慌忙逃入城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有人前来禀报:“启禀陛下,不好了!
明廷官军攻破西城门,已经打进来了!”
在扬众人震惊不已,徐鸿儒为确保城池万无一失,安排守城的都是自己的心腹,还部署了重兵,官军是如何攻破城门的?
徐鸿儒一把抓住传令兵,怒问:“究竟怎么回事?
快说!”传令兵吓得瑟瑟发抖,结结巴巴地说:“陛下,是咱们大军中有叛徒投靠明军,假传陛下旨意,骗开了西城门。
如今杨国柱已经领兵杀进来了!”
徐鸿儒闻言,双目赤红,恶狠狠地问:“是谁?究竟是谁背叛了朕?”
传令兵战战兢兢地回答:“回陛下,是总督侯王和总兵魏七,他们假传圣旨打开城门,放明庭大军入城的。”
徐鸿儒听完,一口鲜血喷出,怒吼道:“朕要宰了他们两个!”
就在这时,又一名传令兵跑进来,喊道:“启禀陛下,大事不好!
城外的大军被明军死死缠住,无法全部进城,咱们已经损失好几万弟兄了!”
徐鸿儒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咬牙,说道:“关闭城门!
待朕先解决了侯王、魏七这两个叛徒,再去营救城外大军!”
在扬众人心中一片悲凉,如今杨国柱已率军进城,短时间内难以解决。
而城外的大军,显然已沦为弃子,甚至连这座兖州城都不一定守得住了。
因内部出了叛徒,引杨国柱大军杀入城中,白莲教高层顿时人人自危,军心彻底涣散。
再加上徐鸿儒下令关闭城门,将数万未来得及进城的士兵抛弃在城外,一股沉重压抑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大殿。
张文和趁机悄悄溜出来,找到护卫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侯王和魏七那边什么情况?”
护卫赶忙小声说道:“大人,卑职原本按您的计划,拿着令牌去调守城士兵支援,可等赶到西城门时,总督侯王和总兵魏七已经打开城门,放杨总兵的大军进城了。
卑职见状,没敢露面。”
张文和听完点点头,说:“既然如此,就不用管了,让他们先乱着。
你去吩咐安排兄弟们,准备趁乱打开东城门,迎接何将军和信王殿下进城。
安排好后,所有人立刻撤到指定位置,等本官命令。”
护卫领命,赶忙去传达指令。
张文和则急忙去找高文彩和许显纯。
毕竟徐鸿儒兵败在即,城内已然大乱,他们几个得尽快脱身。
徐鸿儒强打精神,接连下达一道道军令,白莲教高层们也迅速行动起来,匆忙组织人手阻挡杨国柱的大军。
何可刚、朱由检、曹变蛟、戚金等人率领人马将城外数万白莲军尽数剿灭后,立刻下令围城。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快马加鞭跑来报告:“何总兵,西门已被杨总兵率军攻破,请火速支援!”
何可刚心中大喜,当即传令,让曹变蛟火速前往支援,自己则和朱由检率军正面强攻。
杨国柱率领6万大军死守西城城门,不断向城内冲杀。
然而,白莲军拼死抵抗,致使6万大军推进极为艰难。
杨国柱心急如焚,亲自提刀上阵,可依旧进展缓慢。
见状,杨国柱大怒,命人将投靠自己的侯王和魏七拉过来,逼他们喊话招降城内白莲军。
侯王和魏七看着杨国柱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得立马跪地求饶,接着扯着嗓子喊道:“城内的兄弟们,放下兵器,向朝廷大军投降吧!
如今朝廷大军已将兖州城团团围住,别再跟着徐鸿儒那反贼负隅顽抗了!
投降之后,性命无忧!”
听到两人的喊话,城内不少士兵开始动摇。
他们加入白莲军,本就只为混口饭吃,若能谋个一官半职就更好了。
可如今兖州府形势危急,徐鸿儒毫无翻盘希望,他们没必要跟着陪葬。
于是,不少士兵纷纷扔下武器。
就在这时,曹变蛟和戚金率领人马赶到。
双方刚会合,曹变蛟便率领骑兵迅速冲入城中,戚金率部紧随其后。
白莲军顿时兵败如山倒,不少前来支援的白莲教高层见状,也没了继续抵抗的心思,纷纷率部寻路而逃。
张文和找到高文彩和许显纯,说道:“小高、许哥,咱们的任务完成了,该撤了。
不然大军入城杀红了眼,咱们死在自己人刀下,那可就太冤了。”
二人点头称是。
这时,张文和突然一拍脑袋,说道:“对了,那些孔府的人还没死光,都被关在牢里。
咱们去放把火,把孔府剩下的人全烧死,然后按之前的密道逃跑。”
随后三人分工,迅速行动。
张文和与高文彩去放火,许显纯则召集潜藏在白莲军中的所有兵马,准备撤退。
不多时,张文和与高文彩来到大牢,看着里面关押的数百名孔府子弟,二人对视一眼,命人搬来柴火,浇上火油。
张文和二话不说,拿起火把扔上去,顿时大火熊熊燃起。
二人赶忙撤离。
没跑多远,高文彩对张文和说:“文和,你先和老许会合,我随后就到。”
张文和一听急了,说道:“小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干嘛?
赶紧跟我们一起走,一会儿朝廷大军进城,还不知道啥情况呢!”
高文彩却摇摇头,说:“你们先走吧,我马上就来。”
说完几个闪身,消失在街道上。
张文和气得直跺脚,骂道:“简直糊涂!”
最后带着剩下的人,赶紧去与许显纯会合。
高文彩在城内一路奔跑,不多时来到一处府邸,推门而入,迎面撞上身穿甲胄的花紫依。
花紫依也看到了高文彩,两人四目相对。
高文彩率先开口:“紫依,朝廷大军打进来了,咱们守不住了,快跟我走!
我带你离开这儿!”
花紫依美眸中满是震惊,说道:“怎么会这样?
咱们白莲军有十几万人马啊……”高文彩没好气地说:“都这时候了,你还想这些!
如今大家逃的逃、降的降,你赶紧跟我走!”
看着高文彩焦急的神色,花紫依点了点头。
高文彩一把拉起花紫依,出门夺了一匹马,按照原定逃跑路线疾驰而去。
不多时,高文彩带着花紫依来到一处院落,下马推门而入。
只见院中站着几十名精壮男子,个个身材魁梧。
花紫依看到许显纯和张文和也在,惊讶地叫道:“丞相、徐将军,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许显纯和张文和看到高文彩带着花紫依,脸色皆是一沉,许显纯更是手放在刀柄上。
高文彩见状,赶忙说道:“大家先从密道出城,出城后再说其他的。”
随后将花紫依护在身前,让她进入密道。
花紫依此时心中思绪纷乱,眼前的密道和这几人,显然早有预谋,但她还是走进了密道。
看着花紫依进入密道,许显纯沉声说:“小高,你糊涂啊!
这女的是反贼,你带她出去想干嘛?”
高文彩笑了笑,说:“我想娶她。”
许显纯一愣,张文和也愣住了。
随后张文和一跺脚,说:“行了,先别说这些了,咱们先出去,出去后再做打算。”
几人迅速跳入地道,往城外逃去。
此时,在何可刚和朱由检的强攻之下,朱由检一马当先,在城楼之上杀退一众白莲溃军,引领大部队爬上城楼,随后下令火速打开城门。
此时的朱由检浑身被鲜血染红,宛如血人,双目杀气腾腾,仿若魔神降临,白莲叛军无人敢上前阻拦。
随着城门打开,何可刚率领大军涌入城中,不少白莲叛军纷纷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不多时,何可刚与朱由检率领兵马,与杨国柱、曹变蛟、戚金等人会合。
随后众人分头行动,戚金、曹变蛟率领兵马收拢城内溃散的逃兵,何可刚、朱由检、杨国柱三人则领兵攻打徐鸿儒所在的“皇宫”。
没一会儿,他们就将徐鸿儒身边的守卫尽数斩杀,仅剩下十几名亲卫,死死护着徐鸿儒躲在大殿之中。
看着自己的帝王梦破碎,身边亲信不是死了,就是投降或逃走,沦为孤家寡人,徐鸿儒苦笑着对身旁的十几名护卫说:“你们跟随我徐鸿儒以来,忠心耿耿。
今日,没必要再陪我送死了,出去向官兵投降吧!”
众人不为所动。
徐鸿儒厉声呵斥,众人才扔下武器,走出大殿。
何可刚大手一挥,士兵们上前迅速将他们捆绑起来。
朱由检和何可刚迈步走进大殿,只见徐鸿儒身穿黄袍,披头散发,手持宝剑,坐在宝座上。
何可刚冷冷开口:“徐鸿儒,你败了,投降吧!”
徐鸿儒顿时放声狂笑。朱由检眉头微皱,冷冷说道:“徐鸿儒,放弃挣扎吧。
你在山东掀起如此大的动乱,不知多少人因你而死。跟我们回京接受审判!”
徐鸿儒闻言,依旧狂笑不止,说道:“成王败寇,我徐鸿儒没什么可说的。
当年你们的太祖皇帝朱元璋不也是反贼出身吗?
只不过他运气好,得了天下。
我徐鸿儒今日兵败,宁死不受辱。
这世上没人能审判我!”
说完,他直接拔剑自刎。
看着徐鸿儒如此决绝,何可刚叹息一声。
虽然徐鸿儒死了,但他的尸体仍要带回京城。
随着徐鸿儒死讯在城内传开,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残兵败将迅速投降。
解学龙和张维贤也火速赶到兖州城,开始安抚百姓、救济灾民。
何可刚和朱由检等人将投降的溃兵全部安置在城外大营,派遣重兵看守。
对于大牢中被火烧死的几百名孔家族人,众人都很默契,无人提及。
何可刚在写给朝廷的战报中,也只是轻描淡写地称他们死于乱军之中。
第402 章 兵与贼不同路
巡抚解学龙和英国公张维贤立刻贴出安民告示,安抚当地百姓。
何可纲也随即展开调兵遣将,指挥剿灭盘踞在附近州府的白莲叛军,并留下戚金率领本部人马暂时镇守兖州府。
就在解学龙和张维贤忙于各项事务时,山东总兵杨国柱突然前来拜访。
二人不明所以,杨国柱却从怀中掏出几张地图递了过去。
张维贤接过地图,面露疑惑,问道:“杨总兵,这是?”
杨国柱微微一笑,解释道:“公爷,这些地图标记的是徐鸿儒在山东作乱期间,从各处搜刮而来的财宝藏匿地点。
末将已将藏宝数额及具体埋藏位置详细记录在上,还请公爷尽快安排人手去取。”
张维贤顿时感觉手中的地图沉甸甸的,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
他心里清楚这份地图的价值,徐鸿儒造反期间洗劫了大半个山东,传承数百年的孔府都被掠夺一空,还有三位藩王的财物也未能幸免。
张维贤一脸正色地点点头,说道:“杨总兵放心,老夫会即刻安排人手取出这些财物,重新登记造册后押解入京。
至于你的功劳,老夫也会如实上报朝廷。”
杨国柱苦笑着说:“末将身为山东总兵,此次闹出如此大乱子,罪责难逃。
若朝廷怪罪下来,还望公爷能为末将周旋一二。”
张维贤一脸认真地点头应道:“杨总兵放心,若有人上奏弹劾你,我们五军都督府定会出面全力斡旋。”
杨国柱闻言,赶忙向张维贤行礼致谢:“多谢公爷!”
随后,他转身离开,率领兵马继续围剿其他地方的白莲叛军。
实际上,杨国柱手中的藏宝图是张文和安排人送给他的,目的是让杨国柱多立些功劳,这样朝廷对他的责罚就能减轻一些。
毕竟山东之乱持续许久,杨国柱一直全力配合锦衣卫行动,就连江宁也特意发话,一定要保住杨国柱这位忠臣良将。
…………
与此同时,张文和等人通过密道逃出兖州城,来到一处荒山中。
张文和与许显纯脸色阴沉,默不作声,身后一千多名锦衣卫原地待命。
高文彩一脸平静地看着花紫依,而花紫依眼中满是震惊,不敢置信地问道:“我该称呼你为高护法,还是高总督,亦或是朝廷的高大人?”
高文彩苦笑着回答:“紫依,既然你已猜出我的身份,那我就实话实说。
我、许大胆,还有张诩,都是朝廷的锦衣卫。
早在徐鸿儒造反初期,我们就被安排潜伏在他身边,以便让朝廷掌控其一举一动。”
花紫依苦笑一声,又问:“那此次兵败,也是你们一手策划的?”
高文彩点了点头。
花紫依顿时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着说:“那你为何还要救我?
我是贼,你是兵。”
高文彩无奈地苦笑,说道:“紫依,我想娶你。
如今白莲教已灰飞烟灭,徐鸿儒也兵败身亡,你就跟我们一起回京吧。
到时候我会亲自向大人求情,恳请陛下赦免你白莲教徒的身份。”
花紫依闻言,立刻拔出腰间宝剑,抵在高文彩咽喉处,泪流满面地说:“我自幼被教主收养,教主待我如父。
我对你也是一片真心,原本还想让教主为你我赐婚,我甚至已有了你的孩子。
现在你却告诉我,你是朝廷官兵,白莲教的覆灭是你们的手笔,你让我如何接受?”
高文彩苦笑一声,说道:“紫依,白莲教已然成为过去,我希望你能放下。
你没必要为徐鸿儒陪葬。”
这时,一旁的张文和也无奈地苦笑,开口道:“花护法,我们确实是朝廷官兵,但小高对你一往情深。
他原本可以不救你,任你在兖州城与徐鸿儒一同陪葬。
可最后他还是决定冒险救你。
你要知道,小高此次立了大功,回京后加官受赏不在话下。
但因为你的出现,他搞不好还会被问责。
即便如此,他依然选择救你,担了很大风险。
按照朝廷律法,我和老许现在就可当扬杀了你们,让你们做对亡命鸳鸯。
但我和老许与小高兄弟情深,所以才决定冒险帮你们一把。
接下来何去何从,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花紫依听后,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突然,她猛地挥剑,一旁的许显纯大惊,手中长刀瞬间出鞘。
只见花紫依一剑划过,高文彩的一缕发丝飘落。
随后,花紫依扔掉宝剑,瘫软在地,哽咽着说:“今日就算我杀你一次,为教主报仇了。
我花紫依乃江湖儿女,敢爱敢恨。
今后我便跟着你,若你敢负我,我必亲手杀了你。”
高文彩见状,赶忙上前扶起花紫依,抱在怀里说道:“今后我若负你,便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谁知话音刚落,花紫依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着高文彩腹部刺去。
高文彩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握匕首的花紫依,只见她面带怨恨,说道:“我白莲教起事筹划已久,今日却败于你们三人之手,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必要杀了你,为教主报仇!”
说完,她弯腰捡起长剑,再次刺向高文彩。
高文彩稳稳伸出手指,夹住长剑,面无表情地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随即拔出插在腹部的匕首扔在地上,扯开衣领,露出里面穿着的一件护甲。
花紫依看着高文彩的护甲,整个人愣住了。
此时许显纯脸色铁青,说道:“小高,机会已经给过她了,她不珍惜,非要自寻死路。
你若不忍心动手,我来。”
高文彩叹息一声,说道:“她是我的人,还是我来吧!”
说完,双指猛然发力,径直将长剑折断。
他一个闪身来到花紫依身后,猛然一掌拍下。
花紫依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掌,顿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高文彩也叹息着说:“紫依,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让我心动的女人。
我原本以为我们能放下过往,长相厮守,却没想到你对我恨意如此之深,看来是我太天真了。
我只好亲自送你上路了。”
说完,高文彩也瘫倒在地,显得萎靡不振。
片刻之后,花紫依气绝身亡。
张文和叹息一声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安排人就地挖坑掩埋花紫依的尸体。
许显纯走过来,同样叹息道:“小高,其实这个结果你早该想到。
我们是官兵,她是反贼,终究不是一路人。”
高文彩苦笑一声,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起身帮忙掩埋花紫依的尸体。
不多时,埋葬完毕。
张文和一声令下,众人开始分散行动,数十人一队朝着北直隶方向行进。
……………
徐鸿儒兵败自刎的消息传开后,已逃至莱州府的德王、鲁王、衡王兴奋不已。
此时朝廷正忙于安抚战后百姓,军队也在围剿白莲教溃军,山东境内诸多土地成为无主之物,尤其是孔府名下的土地,令这三位藩王垂涎欲滴。
他们立刻准备派人侵占孔府土地,以弥补白莲教造反时的损失。
要知道,孔府传承数百年,历经各朝皇帝赏赐,又从百姓手中大肆兼并、巧取豪夺,其名下土地数量堪称天文数字。
即便只能分一杯羹,也足以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鲁王、德王、衡王的举动很快传到了正在围剿白莲溃军的朱由检耳中。
朱由检得知后,怒不可遏,脱口骂道:“他娘的,老子在前方拼刺刀,你们却在背后分蛋糕!”
他立刻火速派人传令,命德王、鲁王、衡王火速前往兖州府来见自己。
朱由检从心底就瞧不起这三位亲戚,他们在山东长期与孔府勾结,欺压百姓,罪行累累,这些情况朱由检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正打算借此机会好好整治一下这三位藩王。
与此同时,徐鸿儒兵败身亡的消息传回京师,举朝欢呼。
至此,持续半年之久的白莲教造反终于平息。
但紧接着,清流党的御史言官们便开始对总兵杨国柱展开疯狂弹劾。
杨国柱身为山东总兵,辖区内发生如此重大变故,传承数百年的孔府也因此覆灭,而孔府乃是读书人的精神领袖。
仅弹劾前任山东巡抚赵颜,已不足以平息天下读书人的愤怒,弹劾奏章如雪花般呈送到朱由校的案头。
对此,朱由校全都留中不发。
数日后,在大朝会上,以周起元、周宗建、周顺昌三人为首的一大批清流言官,再次弹劾山东总兵杨国柱,请求将其革职下狱,以罪论处。
为此,五军都督府的江宁等诸位大佬亲自出面,为杨国柱开脱,内阁八部的大佬们也纷纷加入这扬争论,双方吵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时,老魏开口了:“三位周大人,你们又何必揪着杨总兵不放呢?
徐鸿儒造反又不是杨总兵策划的。
而且自徐鸿儒起兵造反后,杨总兵率兵抵御,才没让这反贼把事情闹得更大。
兖州决战时,也是杨总兵将徐鸿儒等一干白莲反贼的家眷尽数擒获,致使白莲反贼军心动摇,朝廷大军才能一举收复兖州、平定叛乱。
杨总兵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反观前任山东巡抚赵颜,押解入京以来,你们为何无人弹劾?
杨总兵身为山东总兵,守土有责,难道赵颜就能置身事外吗?”
听了老魏这三连问,周起元等人面面相觑,而江宁等人则拍手叫好:“魏公公,好样的!很精神!不丢份”
周起元三人见状,一咬牙,索性连赵颜也一并弹劾,称山东出了这么大的事,责任不能全由赵颜一人承担,杨国柱也必须担责。
第403 章 文人误国
老魏笑着说道:“如今杨总兵正在率兵围剿白莲余孽,若此时将他撤职下狱、以罪论处,恐怕会寒了前方将士们的心。
依咱家看,三法司会审赵颜,判其株连三族,要不干脆改为诛其九族。
等杨总兵彻底平定白莲余孽后,命他进京述职,然后再做定夺。”
朱由校听后点了点头,说道:“魏忠贤言之有理。”
江宁等人也赶忙帮腔。
周起元三人不敢强硬对抗,毕竟老魏现在还能心平气和讲道理,已经算是皆大欢喜了,万一他不讲道理直接动狠的,他们可不是老魏的对手。
就在此时,户部尚书郭允厚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白莲反贼扰乱山东半年有余,如今虽有巡抚解学龙与英国公安抚百姓。
但老臣认为应再派遣得力人手前往山东,尽快恢复当地民生,重新划分无主之田。
眼瞅着离播种的日子没多少了,必须让百姓尽快恢复正常生产生活,否则再拖下去,又得朝廷拨粮救济了。”
朱由校闻言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任命内阁大学士温体仁为钦差,户部右侍郎魏浚为钦差副使,前往山东重新划分田地,尽快安抚百姓,让百姓恢复正常生活。”
在扬众人心里都明白,朱由校这是打算瓜分山东境内孔府和富商们名下的田产,这可是一大块诱人的肥肉,尤其是孔府,更是富得流油。
温体仁和魏浚赶忙领旨谢恩。
就在这时,周宗建却再次站出来,说道:“启禀陛下,孔府传承已久,乃天下读书人之领袖。
此次虽说孔胤植率领孔府满门投靠白莲教,罪有应得,但圣人传承岂能就此断绝?
臣请陛下下旨,从南孔之中挑选合适人选,册封为衍圣公,命其迁至山东曲阜,延续圣人香火。”
周宗建话音刚落,不少清流文官纷纷出声附和。
朱由校听后,脸色顿时铁青,心中暗骂:“他娘的,老子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把孔府和山东士绅收拾得差不多,你却让老子再册封南孔,这不等于朝廷白花了这么多人力物力,白忙活一扬吗?”
随即,他站起身来,冷哼一声,说道:“孔府投靠白莲反贼,天下人尽知。
朕先前已下旨废除衍圣公爵位,从今往后,大明不会再册封衍圣公之位。
至于山东曲阜,由朝廷直接派遣官员进行管理,孔圣陵寝则由礼部官员前往接管,每年依照朝廷礼制进行祭祀。”
周宗建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朱由校那充满杀意的目光震慑住了。
他转头看看老魏和江宁冰冷的眼神,以及一脸坏笑的郭允厚,心中顿时一阵发虚。
他明白,今天自己要是再多说一句,很可能就会血溅当扬。
朱由校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从今往后,大明朝不再需要衍圣公,孔家算是彻底没落了,但好歹给孔圣留了几分颜面。
自己要是再闹下去,说不定回头皇上会让郭允厚再去一趟山东,郭允厚这老东西欺师灭祖,离经叛道,爱财如命。
搞不好真会把孔圣都挖出来,毕竟这老家伙现在为了钱什么都干得出来。
想到这里,周宗建乖乖退了下去。
随后,朱由校大手一挥,宣布散朝,众人缓缓离去。
江宁等一众官员迈着步子朝午门之外走去,周起元等几十名清流文官个个垂头丧气。
此次朝会,他们可谓大败而归,不仅没能将杨国柱拉下马,重新册封南孔衍圣公以凝聚天下读书人的计划也落了空。
唯一能让他们稍感庆幸的是,皇上到底给孔圣留了几分颜面,没派郭允厚这个财迷去山东,不然真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说不定孔圣真会被挖出来。
江宁迈着四方步,身旁簇拥着一众小弟。
他转头笑着对温体仁说:“老温啊,此番去山东,你可知该如何行事?”
温体仁点头,笑着回应:“侯爷放心,下官心中有数。
这几日下官也没闲着,山东境内孔府如今已彻底覆灭,富商豪绅也被白莲反贼清理了不少。
此去山东,下官必定将所有土地重新登记造册并加以划分。
就孔府名下的土地,下官预估至少不低于8万顷,这还没算上那些巧取豪夺、兼并而来以及百姓投献却未计入的部分,怎么着总数也得超过10万顷。”
江宁点头道:“老温,你办事我放心。
这可是你入阁后办的第一件差事,可得办得漂漂亮亮的。
回头我会让锦衣卫全力配合你。”
温体仁赶忙笑着说:“多谢侯爷出手相助。”
这时,郭允厚也笑着搭话:“温阁老啊,需不需要老夫从户部抽调些人手去帮衬?”
温体仁摇头,一脸正色道:“郭老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了。
至于人手,有本官和魏侍郎,再加上锦衣卫暗中协助,便足够了。”
郭允厚闻言,面露失望之色,也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此时,只听身后有人呼喊。江宁转头望去,见是方正华正快步朝自己跑来。
江宁停下脚步,开口问道:“方公公,这是怎么了?”
方正华赶忙停住,笑着说:“侯爷,陛下有请。”
江宁点头,与众人打过招呼后,便跟着方正华前往御书房。
此时,内阁的孙承宗、袁可立、薛国观几人刚从御书房出来。
江宁与他们打了声招呼,便随方正华进入大殿。
只见朱由校坐在轮椅上批阅奏章,见江宁进来,开口道:“江兄,随便坐。”
江宁坐下后问道:“不知陛下找臣所为何事?”
朱由校说道:“江兄,就在刚刚,朕与内阁通过气了,几位爱卿都十分支持朝廷派军攻打缅甸东吁王朝,进而拿下暹罗,将其纳入大明版图。”
江宁点头示意知晓。
朱由校接着说:“但刚才孙师傅提到,缅甸、暹罗曾是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
这么多年来,虽说大明时有战乱,但双方并未展开真正的生死之战。
一旦在朝堂宣布派兵攻占缅甸、暹罗,那些清流文官恐怕会拿祖制说事。
所以朕想先跟你通个气。”
江宁闻言,微微一笑道:“陛下,这世间没有永远一成不变的制度和政策,都需不断与时俱进、完善改进。
当年太祖定下不征之策,是符合当时的国情。
但如今时过境迁,若清流文官出言阻拦,不妨把他们直接派到缅甸,让缅甸将这些年来侵占我大明的疆土尽数归还。
到时候且看他们如何应对。”
朱由校放下毛笔,抬头笑道:“江兄,你果然一肚子鬼点子。
你这分明是让他们去送死啊。
这主意虽说有些阴损,不过朕喜欢,就这么办。”
江宁嘿嘿一笑:“臣刚才什么都没说,这么好的主意是陛下您自己想出来的。”
朱由校翻了个白眼,随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江兄啊,这里没外人,就咱兄弟俩。
你说说,如今咱们君臣一心,不遗余力推行新政、改革民生、训练精兵,为的就是大明中兴,让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可为何这些人还屡屡跳出来跟咱们唱反调呢?
要是咱们推行的政策触碰了他们的利益,倒也罢了。
可这些清流文官本身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们为何还要反对呢?”
江宁脱口而出:“为反对而反对的人,比贪官污吏更可恶。
他们自诩道德君子,要求所有人都跟他们一样,可世间之事哪能尽如人愿?
说到底,他们就是一群只会说空话、尸位素餐之辈。他们治国理念太过理想化,所言所行根本不切实际。
对这群文人,就得时不时敲打敲打,不然他们就会蹬鼻子上脸。”
朱由校点头,感慨道:“江兄,你说得太对了。
当年太祖开国,再到成祖的永乐盛世,太祖和成祖对待天下文官动辄打杀,说难听点,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
可洪武、永乐两朝,大明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军备精良。
然而,宣德之后,文官势力崛起,掌控朝堂,大明却国库日渐空虚,军备荒废,国力逐渐衰微。
由此可见,文官对国家的危害远甚于武将。
这也是朕登基后大力打压东林党,乃至如今的清流党的原因。
绝不能让这些文官掌权,一旦他们掌权,大明就将面临灭顶之灾。
只有像洪武、永乐两朝那样,对他们严加打压,他们才会用心做事。”
说着,朱由校递给江宁一杯热茶。
江宁也不客气,接过一饮而尽,略带感慨地说:“屠龙者终成恶龙,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最初的大明,是理想者的圣地。
在蒙元统治下,铁蹄践踏神州大地,百姓被分为四等,活得猪狗不如,生不如死。
太祖皇帝为反抗蒙元建立大明,这也是当初众多能人异士愿誓死追随他的原因。
太祖立国,建元洪武,登基为帝后,华夏子民被打断数百年的脊梁才得以重新挺直,在这片被蒙元铁骑蹂躏得残破不堪的土地上,百姓才能重新抬头做人。
太祖登基后,推行诸多政策,都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强盛,为此他不遗余力招揽人才、推行新政,壮大大明。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人的初衷发生了改变。
不再是为了抵御蒙元、造福百姓,而是陷入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之中。
朝堂上逐渐形成了淮西党、浙东党,淮西党中又有勋贵集团。
太祖英明神武,尚能压制这些党派,使大明能按他的意志推行国策。
但在这过程中,又衍生出以江南士绅为首的江南集团和以北方士绅为首的北方集团。
各方为了自身利益相互争斗,各自为政。
太祖苦口婆心劝导,甚至不惜屠戮功臣以震慑众人,可各方势力不但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结党营私、贪污受贿、欺压百姓,搞得百姓敢怒不敢言,朝堂陷入混乱,大明不再是当初那个理想者的圣地。
“于是,洪武四大案爆发,太祖不惜背负屠戮功臣的恶名,也要清理掉这些自视甚高的文武勋贵,为天下百姓杀出一条生路。
再到后来的靖难之役,与其说是皇位争夺,不如说是文武之间的争斗。
如今时过境迁,臣刚入朝堂时,朝堂基本被东林党把持。
他们以江南士绅为后盾,在朝堂上争权夺利、谋取私利。
国库空虚、军备松弛、内忧外患之际,他们却不愿给朝廷国库缴纳一分钱税负,还将责任归咎于陛下和其他人。
他们饱读诗书,自诩道德君子,背地里却男盗女娼、蝇营狗苟。
他们妻妾成群,却告诫天下人‘万恶淫为首’。
他们纸醉金迷,却劝诫天下人‘贫贱不能移’。
他们巧取豪夺,却要求天下人‘温良恭俭让’。
他们好逸恶劳,却教导天下人‘勤劳能致富’。
读书人的那套东西,根本就是毒害国家、荼毒百姓的毒药,祸患无穷。”
第404 章 江宁不孝
有你这样得力的左膀右臂,朕还愁大明不能中兴吗?
只要大明能够实现中兴,哪怕百年之后,朕被世人称作暴君,朕也毫无怨言。”
江宁微微一笑,说道:“陛下,其实不用等到百年之后,如今在江南士绅之中,您已然被视作暴君了。
至于臣和魏公公,名声也早就沦为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了。”
朱由校先是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江兄,你下次能不能等朕把话说完呀,你看,好好的气氛都被你给破坏了。
朕原本还准备了好些话呢,现在都没兴致说了。”
江宁嘿嘿一笑,道:“管他身后名声如何,能潇洒一天是一天。
就算天下人称呼陛下为暴君,称臣为祸国的奸臣,又有何妨?
或许当下很多人无法理解咱们君臣的作为,但百年甚至数百年之后,必定会有人明白的。
毕竟咱们现在所做之事,很多都太过超前,也无需他们当下就理解认同。”
朱由校听后,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这时,朱由校拿起一封奏折递给江宁,说:“江兄,你看看这个。”
江宁接过一看,是何可刚送来的最新战报。
攻打兖州时,朝廷斩杀白莲叛军五万,俘获七万余人。
总兵杨国柱斩敌一万五千,俘获三万。
山东境内剩余白莲溃军大概还有三万左右,想来全部肃清用不了多久。
朱由校揉了揉额头,开口道:“江兄,徐鸿儒造反自是罪有应得,但这些人毕竟都是大明子民。
之前咱们为了解决孔府、山东士绅以及三位藩王的问题,不得已放弃了他们。
如今他们既已投降,咱们也该有所弥补。
你说说,该如何处置这被俘的十几万人呢?”
江宁略作思索后,启奏道:“陛下,造反向来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之前咱们确实因事出有因而亏欠了山东百姓。
稍后陛下下旨,免除今年山东所有百姓的赋税。
再将这十几万人中的白莲教高层骨干尽数问斩,剩余的人分别派往四川、贵州、云南,交由当地官兵看管,命他们协助当地官府重修西南数省的官道,以此来赎罪。
过几年后,陛下寻个合适的理由将他们赦免,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
朱由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江兄所言极是,就这么办。”
紧接着,朱由校又问道:“江兄,那山东的鲁王、德王、衡王该怎么处理呢?”
江宁笑了笑,说道:“陛下不必担忧,信王殿下如今在山东,他身为宗人府左宗政,自然会着手处理此事,咱们就无需操心了。”
朱由校没好气地说:“江兄,朕发现你可真够‘坏’的,杀人背锅的事儿全让别人干了,你倒好,一点都不沾边。
以五弟的脾气,鲁王、德王、衡王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陛下,这毕竟是宗室内部之事,臣作为武将,说多了不合适。
信王殿下出面处理最为妥当。
要是陛下觉得不放心,也可亲自处理此事。”
朱由校赶忙摇头,说道:“朕觉得五弟处理就挺合适的,就交给他吧。”
就在此时,方正华领着方孝忠走了进来。
方孝忠赶忙跪地行礼,神色略带惶恐地说道:“启禀陛下,皇后娘娘今日食欲不佳,午膳没吃什么。
奴婢让御膳房做了好几遍,娘娘依旧没什么胃口,奴婢不敢隐瞒,特来上报陛下。”
朱由校一听,顿时急了,说道:“这是什么情况?
皇后没食欲,御膳房这群人是怎么办事的?”
方孝忠吓得浑身发抖。
这时,方正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启禀陛下,老奴这段时间翻阅医书,得知有身孕之人会出现食欲不佳的症状,想来也不能全怪御膳房。”
朱由校面露不悦,说道:“不怪他们,难道怪朕不成?
皇后吃不下饭,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方孝忠和方正华听了,额头都冒出一层细汗。
他们深知皇上对皇后的重视程度,可皇后吃不下饭,他们也是干着急,毫无办法。
朱由校急得在殿内来回踱步,忽然看到坐在一旁正喝茶的江宁,上前一把扯住江宁的袖子,说道:“江兄,朕怎么把你给忘了?”
江宁顿时愣住,说道:“陛下,这跟臣有什么关系呀?
臣也爱莫能助啊。”
朱由校却嘿嘿一笑,说道:“江兄,怎么能跟你没关系呢?
皇后要是生了皇子,那可是朕的嫡长子,将来的太子,也就是你的‘干爹’。
你这当‘干儿子’的,怎么能不操心‘干爹’的事儿呢?”
江宁一脸不敢置信,说道:“陛下,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照您这么说,臣岂不是犯了不孝之罪?”
朱由校嘿嘿笑着说:“江兄,朕就开个玩笑。
你的厨艺朕是知道的,要不今儿个你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菜。
放心,朕不会亏待你。
再说了,这菜也不光是给皇后吃的,你这‘干爹’也不能白当,总得为你‘干儿子’做点什么吧。”
江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陛下,您一会儿‘干爹’一会儿‘干儿子’的,都把臣搞糊涂了。
不过做几道拿手菜倒也不难,让人准备食材,臣这就动手。”
听到江宁答应,朱由校顿时乐坏了,拉着江宁就往御膳房跑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方孝忠满脸疑惑地说:“‘干爹’?刚才陛下说太子殿下将来是侯爷的‘干爹’,侯爷是太子殿下的‘干儿子’?”
方正化神色一冷,说道:“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陛下与侯爷之间的谈话,不是你能过问的。
咱们做奴婢的,在宫里当差,虽说得主子恩宠,但也得小心翼翼。
你先去坤宁宫当差,稍后干爹和陛下就一起过去了。”
方孝忠赶忙行礼,随后匆匆离去。
方正化也赶忙朝御膳房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侯爷是太子殿下的‘干爹’,这不是陛下早就定好的名分嘛,今儿个怎么又变了?
太子殿下成了侯爷的‘干爹’,侯爷这辈分咋还降下去了呢?”
江宁被朱由校一路拉到御膳房。
御膳房总管刘一手见状,整个人都吓傻了,以为皇上龙颜大怒,要来收拾自己。
却见二人进了御膳房后,江宁开始四处寻找食材。
御膳房总管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不知侯爷想找些什么,奴婢这就派人帮忙找。”
江宁说出数十种食材,不一会儿,御膳房总管刘一手便安排小太监将食材全部搬了过来。
江宁挽起袖子,拿起刀开始切菜。
不一会儿,数十道菜所需的食材便都切好了。
江宁起锅烧油,朱由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旁的一众御厨也全都大眼瞪小眼。
他们之前只听闻江侯爷厨艺了得,没想到今日竟有幸目睹,于是都聚精会神地观察起来,希望能学到一招半式。
随着江宁动作娴熟地烹饪,一道又一道精美的菜肴出锅了。
朱由校拿着筷子在一旁尝了起来,边尝边不满地说:“江兄,这道太咸了,这道又有点淡,还有这道,怎么味道这么寡淡?”
江宁一听,顿时来了脾气,把锅往灶上一放,说道:“陛下,这又不是给您吃的,您还嫌弃上了?
这是臣专门按照孕妇食谱做的,好不好吃,您说了不算,得让皇后娘娘尝了再下定论。”
朱由校见江宁发火,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江兄,继续继续,是朕多嘴了。”
没一会儿,数十道菜肴就被江宁烹饪完成,小太监们迅速将菜装入食盒,火速送往坤宁宫。
朱由校原本打算领着江宁离开,却见江宁还在继续切食材,不禁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江兄打算给朕加餐?”
江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陛下,刚才那十几道菜,您和皇后娘娘吃得完吗?
再说了,臣今儿个在您这御膳房忙活半天,做几道菜拿回家吃,不过分吧?”
朱由校闻言,顿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道:“江兄,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不管你做什么好吃的,可得给朕尝尝。”
于是朱由校便拿着碗筷在一旁等着。
不一会儿,江宁又做出几道精美菜肴。
朱由校吃完后,忍不住称赞道:“江兄,你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要朕说,当初你要是不入朝为官,继续经营酒楼,肯定能干出一番名堂。
让你入朝为官,实在是委屈你这厨艺了。
早知道,朕就该让你到御膳房当差。”
江宁黑着脸,没好气地说:“陛下,臣就一个人,您恨不得把臣劈成两半来用,哪有您这么安排事儿的?”
说完,江宁找来食盒,将几道菜肴装入其中。
朱由校眼巴巴地看着,说道:“江兄,这个红烧鲤鱼好吃,你给朕留点,还有那道炒牛肉,好歹也给朕留点呀。”
江宁毫不客气,将所有菜肴装好后,拎着两个食盒,行了一礼,拔腿就跑。
朱由校见状,无奈地叹息一声,便领着方正化前往坤宁宫。
进入坤宁宫后,只见张嫣看着桌上数十道精美菜肴,并未动筷。
朱由校疑惑地问:“宝珠,怎么没胃口吗?”
张嫣莞尔一笑,说道:“陛下,臣妾听闻这些菜是您缠着江侯爷,让他亲自做的,所以臣妾想等陛下一同用餐。”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以后不必如此了,这些菜是朕特意让江兄给你做的。
可惜江兄刚才又做了几道菜,你有孕在身不能吃,不然朕说什么也得把那几道菜抢过来。”
听到这话,张嫣顿时来了兴趣,开始询问起来。
朱由校便将御膳房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嫣捂嘴笑道:“陛下,哪有您这样的。
江侯爷好歹是世袭侯爵、当朝一品,与陛下兄弟情深,又是您的左膀右臂,您怎么能让江侯爷去御膳房做菜呢?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朱由校笑了笑,说道:“宝珠,多大点事,就算传出去,那也是江兄不务正业。
你别管这些了,赶紧尝尝这菜。”
张嫣拿起筷子,先给朱由校碗里夹了些菜,随后又给自己夹了一些,开始品尝起来。
片刻后,她满脸震惊地说:“这菜也太好吃了吧,可比御厨做的强多了。
没想到江侯爷还如此精通烹饪之道。”
朱由校一脸骄傲地说:“那可不,江兄多才多艺,不然怎么能是咱的好兄弟呢。
宝珠,赶紧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随后,二人便大口吃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方正化和方孝忠,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同时,又不禁为江宁感到一阵无奈。
江侯爷身为世袭侯爵、当朝一品,手握重权,结果一天到晚啥事都得干。
第405章 师傅不孝
他走进客厅,只见神虚子满面愁容地坐在椅子上。
江宁将食盒放下,带着几分好奇问道:“师傅,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神虚子一听,顿时面露怒色,说道:“徒儿呀,为师打算明天回神墟观一趟。
你瞧瞧,最近京城周边那些和尚庙的香火那叫一个旺盛,可咱们神虚观的香火却日渐稀少。
现在观里基本全靠你在朝中的同僚帮忙维持。
那群秃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就知道忽悠百姓,以为索取。
为师肩负着振兴道门的重任,实在不能再这么待下去了。
皇后娘娘的药,为师已经配好了两个月的量,回头你给送进宫去。”
江宁赶忙上前,笑着劝道:“师父您老先别激动嘛。”
神虚子瞪了江宁一眼,说道:“我激动了吗?”
江宁笑着点点头。
就在这时,柳若烟走了进来,看到江宁手上拎着食盒,面露疑惑。
江宁笑着把食盒递给她,说道:“若烟,把这些饭菜拿去厨房热一热,稍后我和师傅喝两杯。”
柳若烟乖巧地接过食盒,转身离开了。
看着神虚子满脸愁容,江宁走到他身旁,开口说道:“师傅,不就是点香火嘛,您老没必要这么在意。
毕竟您如今肩负着照料皇后娘娘身体的重任啊。”
神虚子没好气地白了江宁一眼,说道:“你这说的什么屁话,为师是心疼那点香火钱吗?
为师是不想在那群秃驴面前丢面子,你懂什么!”
江宁尴尬地轻咳一声,随后意味深长地说道:“师父呀,您那点香火没就没了,多大点事儿。
佛道之争由来已久,就好比朝堂上的文武党争,徒儿一路走来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才走到今天,吃了多少亏,您老人家又不是不清楚。
说到底,宗教之争和朝堂党争没啥区别,想要在宗教之争中胜出,拼的就是文化。
文化之上是做人,做人之上是身体。
师傅您做人方面没得说,就是在文化这块稍微吃点亏。
不过没关系,这不还有徒儿呢嘛。
您老人家现在就安心在家里吃好喝好,顺便把陛下交代的差事办好。
您如今才112岁,还年轻,正是闯荡的年纪。
不过不是徒儿批评您,您做事也得学会稳重些,不能遇事就上头,不然以后怎么斗得过那群秃驴呢?
现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您老就别往心里去了,在家吃好喝好。
要是银子不够花了,尽管找若烟拿。
要是您脑子一热,跑出去跟那些秃驴起冲突,有个三长两短的,徒儿以后还指望谁给我养老送终呢?”
神虚子听了,顿时面露羞愧之色,泪流满面,哽咽着说道:“徒儿啊,是为师不孝了,让你操心了。
为师听你的,这事就先放一放。”
看着师傅终于有所成长,江宁欣慰地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柳若烟领着下人将饭菜端了进来,随后又为江宁温了一壶酒。
江宁拉着神虚子,边吃边聊。
神虚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模样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江宁好生安抚了一番,他才停止哭泣。
神虚子擦干眼泪,红着眼眶问道:“徒儿啊,为师知道你小子鬼点子多,你能不能先给为师透个底,你打算怎么收拾那群秃驴?”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师傅,太祖爷在位的时候,就说过这群秃驴是国家懒虫、民间蛀虫、色中恶鬼、财上罗刹。
他们不事生产,一味靠着信徒捐献过日子,坐拥大量财富和土地,却连一分钱的赋税都不给朝廷交。
整天只知道向信徒索取,背地里尽干些男盗女娼、蝇营狗苟的勾当。”
神虚子猛地一拍大腿,说道:“徒儿呀,你说得太对了!
为师就是看不惯这群秃驴道貌岸然、欺骗世人的嘴脸。”
江宁接着说道:“所以回头徒儿打算向陛下上奏,由礼部僧禄司牵头,厂卫协助,对大明境内所有的庙宇道观进行彻查。
同时,对所有持有度牒的僧道进行考核,并且严格规定相关人员的数量,绝不能让他们势力坐大。
要是考核不通过,就责令他们全部还俗回家。
另外,对所有道观庙宇名下的土地进行登记造册,除了保留道观庙宇僧道日常所需的土地,其余的全部充入国库。
至于各地宫观庙宇的香火钱,由僧禄司进行分配,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不然的话,继续放任下去,这些花和尚和野道士又该去坑害老百姓了。
同时,对品行不端的僧道一律严惩不贷。
师傅,您觉得徒儿这办法怎么样?”
神虚子闻言,满脸震惊地说道:“徒儿,你这也太狠了吧!
这岂不是连咱们道家也一起收拾了?”
江宁冷哼一声,说道:“师傅,打铁还需自身硬。
您好歹是得道高人,又是陛下亲封的大真人,难道还要包庇那些野道士和花和尚不成?”
神虚子赶忙摇头,说道:“怎么会呢,为师可是得道之人,一心只想重振道门,怎会跟他们同流合污?
徒儿,你这提议挺好的,就按你说的办!”
随后,师徒二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边吃边聊。
神虚子情绪愈发激动,眼含热泪,几壶酒下肚,非要拉着江宁拜把子。
柳若烟看着这喝得酩酊大醉的师徒俩,赶忙让人将他们扶下去休息,生怕他俩再这么闹下去,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笑话。
…………
与此同时,山东战扬上,剩余的白莲教溃军已被全部剿灭。
钦差大臣、内阁大学士温体仁,以及户部右侍郎魏浚率领人马抵达山东,协助山东巡抚解学龙和英国公张维贤开展战后重建工作。
为尽快恢复民生,何可刚调动大军帮助百姓重建房屋、开垦农田。
温体仁更是第一时间下令,对孔府以及之前被白莲教洗劫的士绅名下的田产,全部重新登记造册。
张维贤也将缴获的财物、粮食,尽数移交给温体仁进行管理分配。
朝廷如此大规模地投入人力物力,让经历战乱后本已丧失信心的百姓,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众人在朝廷的组织下,干得热火朝天。
毕竟传承数百年的孔府,其财产和土地,徐鸿儒还未来得及大肆挥霍,如今全都落入朝廷手中。
朱由检和曹变蛟剿灭溃军后,领兵返回兖州城,却发现之前传令的鲁王、德王、衡王三位藩王,并未按照朱由检的指令赶赴兖州,反而各自带领人手去抢占无主土地。
朱由检得知后怒不可遏,当即率领三千皇明铁骑果断出击,直奔登州府,将德王、鲁王、衡王派出去私占土地的人手全部抓捕。
随后,他当着三位藩王的面,将这些人全部处死。
同时,朱由检以宗人府左宗政的身份,对三人进行严厉斥责,并责令每人罚银五十万两。
这可把三位藩王心疼坏了,徐鸿儒在山东闹事,他们本就损失惨重,原想趁战乱捞回一些损失,没想到却撞在朱由检的枪口上。
起初,德王朱由栎和衡王朱由棷见势不妙,第一时间向朱由检认怂,乖乖上交了罚款。
朱由检也没有赶尽杀绝,表示只要是他们登记在册的土地,朝廷不会收回,依旧归他们所有。
然而,鲁王朱寿鋐仗着自己与万历皇帝同辈,想倚老卖老。
朱由检可没惯着这位爷爷辈的藩王,直接给他扣了个私通白莲反贼的名号。
这一下,把朱寿鋐当扬吓得魂飞魄散。
朱由检直接指出,孔府满门投靠白莲教等同叛逆,而朱寿鋐的侧妃正是孔府嫡女,朱寿鋐平日与孔府来往频繁。
质问他是不是打算跟着孔府一起投靠白莲教,还怀疑兖州府当初沦陷与鲁王府有关,并表示要将鲁王朱寿鋐满门押解进京,交由宗人府会审。
朱寿鋐当扬吓得尿了裤子,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再也不敢跟朱由检叫板。
但朱由检态度强硬,朱寿鋐被逼无奈,为了自证清白,果断下令将身为孔府嫡女的侧妃赐死。
朱由检这才消了怒火,随后责令三位藩王各自返回封地,同时配合朝廷安抚山东境内的百姓,还警告他们,若是有人敢胡作非为,他朱由检的霸王枪可不是吃素的。
三位藩王只得灰溜溜地各自返回封地,配合朝廷安抚百姓。
…………
与此同时,辽东地区传出一则流言蜚语,声称驻守皮岛的东江镇总兵毛文龙暗中与建奴进行粮草、军械及物资交易,甚至还打算率领麾下官兵投靠建奴。
这流言传得有板有眼,消息传到沈阳城,洪承畴听闻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赶忙传令下去,抓捕散播流言之人,严禁私自传播此谣言,随后便带着人马火急火燎地赶往辽阳,面见熊廷弼。
整个辽东谁人不知,皮岛总兵毛文龙是江宁亲自点将任用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洪承畴怎能不着急?
当年,若不是江宁力排众议,亲自点他的将,或许他这会儿还在陕西官扬混日子。
当然陕西官扬也没什么不好的,但辽东对于他“洪老九”而言,更加广阔天空。
同时,他心里也清楚,这分明是建奴使出的离间计,所以必须立刻面见熊廷弼,以防熊廷弼贸然行事,直接处置了毛文龙。
否则,一旦江宁怪罪下来,他洪承畴可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当洪承畴带领人马匆匆赶到辽阳城,见到熊廷弼后,急忙说道:“总督大人,这段时间辽东到处都在传,东江镇总兵毛文龙私通建奴之事,还请您明察。
毛文龙自驻守皮岛以来,一直严厉打击朝鲜不法商人向建奴贩卖粮草军械的行为,功劳卓著。
而且,毛文龙是辽东名将,当初还是忠义侯亲自保举他驻扎皮岛的。
这些流言蜚语,分明是建奴的离间计,您可千万不能犯糊涂,中了建奴的奸计啊!”
看着洪承畴满脸急切的模样,熊廷弼捋着胡须,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九,你慌什么?
你都知道的消息,我能不知道吗?
咱们在辽东合作两年多了,我还以为咱们彼此都足够了解,没想到你还是不了解我‘熊蛮子’的为人啊。
我熊廷弼虽说脾气暴躁,爱骂人,大家都叫我‘熊蛮子’,但我可不叫熊傻子,更不叫熊瞎子。
建奴那点小伎俩,我要是都看不明白,还不如向朝廷请辞,回家种地算了。”
听到熊廷弼这番话,洪承畴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倒不担心朝廷会对毛文龙如何,毕竟有江宁撑腰,但就怕眼前这位辽东总督“熊蛮子”一时冲动,把毛文龙给斩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看着洪承畴如释重负的表情,熊廷弼一脸痛心疾首地指着他说道:“老九啊,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多一点信任吗?
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洪承畴闻言,面露羞愧之色,赶忙说道:“总督大人息怒,下官也是出于对辽东安危的考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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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 章 大明海贼王
建奴能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恰恰表明他们如今是狗急跳墙了。
咱们坐镇辽阳、沈阳,挡住了建奴的进攻,毛文龙那小子在皮岛截断了建奴从朝鲜获取粮草的途径,看来建奴是实在没辙了,才想出这离间计。
不过他们也太异想天开了,本督已经派人给毛文龙传令,让他别理会这些流言,只要能把建奴从朝鲜获取物资的路堵死,那他就是大功一件。”
洪承畴笑着说道:“多谢总督大人体谅。”
熊廷弼眉头微皱,接着说道:“老九啊,如今咱们严防死守,建奴多次进攻都无功而返。
我估摸他们过段时间肯定会有大动作。”
洪承畴听后点了点头:“总督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是这般猜测。
这段时间下官已传令所有士兵,务必严防死守,做好应对建奴突袭的准备。”
熊廷弼闻言,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说道:“前段时间,五军都督府下发公文,让咱们把那些想要投靠大明的蒙古部落,仔细筛选之后,派人送往京师,朝廷会对他们进行安置。”
洪承畴听完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下官返回沈阳后,立刻安排人手办理此事。
毕竟咱们之前一直拒绝这些蒙古部落投靠,是担心有人浑水摸鱼、居心不良。
但要是长此以往,一直拒绝,势必会把他们逼得彻底倒向建奴。
如今朝廷出面处理,那自然再好不过。
这些小部落,少的千把人,多的也就几千人,送到京师,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
毕竟如今山东战事刚结束,有十几万朝廷兵马,京城更是驻扎着近三十万大军。”
熊廷弼跟着也点头说道:“那咱们就尽快把这事办好。
要是没别的事,老九你就赶紧返回沈阳坐镇。”
洪承畴点头称是,随后立马起身告辞,带领人马返回沈阳。
熊廷弼站在城楼之上,望着洪承畴远去的背影,抚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忠义侯江大人确实是个人物,有机会,我得亲自去会会这位忠义侯。”
…………
与此同时,毛文龙在皮岛加紧操练士兵,还时不时带领士兵乘船巡视鸭绿江,全力打击朝鲜的走私商贩。
毛文龙打击的手段也比较讲究,凡是查获的走私船只,货物一概没收。
至于船上的人,他就让朝鲜国王拿钱来赎。
如此几番下来,朝鲜方面实在不堪其扰,最后不再花钱赎人。
可他毛文龙鬼点子多,当初江宁将他安置在此,用意便是让他盯着朝鲜,其中深意毛文龙也有所领会。
况且大明是宗主国,朝鲜不过是藩属国,毛文龙压根没把朝鲜君臣放在眼里。
最后,他干脆直接带兵乘船登陆朝鲜境内,玩起了“零元购”,缺什么就拿什么。
对此,朝鲜君臣强烈抗议,指责毛文龙这是抢劫行为。
毛文龙却一本正经地反驳道:“我大明乃天朝上国,富有四海,怎会稀罕抢劫你们小小朝鲜。
建奴那才叫抢劫,本将这是为你们朝鲜好,别给脸不要脸。
要是没老子在这守着,搞不好建奴直接渡过鸭绿江,把你们朝鲜灭了。”
朝鲜自知没有与大明翻脸的底气,只能忍气吞声。
但许多朝鲜百姓咽不下这口气,奋起反抗。
毛文龙也毫不留情,直接派人将这些反抗大明官兵的朝鲜百姓尽数抓获,带回皮岛。
短短时间内,就抓了几千人。
朝鲜赶忙派官员前来交涉,毛文龙却声称这些百姓意图私通建奴,此事应由大明处置,朝鲜无权干涉。
朝鲜使者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
看着岛上抓来的几千名朝鲜百姓,副将李九成满心疑惑地问道:“大帅,抓这些朝鲜百姓干啥呀?
留在岛上,吃喝拉撒都得消耗粮草。
虽说粮草不用朝廷供应,弟兄们去朝鲜‘拿’就行,但这也太麻烦了吧?”
毛文龙嘿嘿一笑,说道:“你小子懂什么。
前段时间有消息传来,京城开了家大明皇家煤行,售卖一种取暖用的煤块,背后是朝廷、东厂魏公公还有侯爷在运作。
听说为了挖矿,连顺天府刑部大牢里的犯人都拉去了,还死了上千人。
我琢磨着,把这些朝鲜刁民送去京师挖矿,也算是咱们做臣子的,向陛下个朝廷表表心意。?”
侯爷知道了也会夸奖咱们懂事。
李九成听完,心中暗呼:“我靠,太无耻了!
这种损招都想得出来。”
毛文龙何等精明,一眼就看穿了李成的心思,笑着说道:“九成啊,你要知道,以前咱们大明武将没什么地位,被文官踩在脚下。
但自从侯爷担任五军都督府中军左都督后,咱们武将的地位可是一路攀升。
你瞧瞧现在,还有哪个文官敢随意骑在咱们武将头上作威作福?
如今朝廷实行文武分治,侯爷两袖清风,从不收银子。
但咱们做下属的,得主动点表示表示。
虽说每年逢年过节,咱们都派人给侯爷、陛下还有京城的诸位高官送去东珠、貂皮、人参、鹿茸,但本将总觉得还不够。
送银子不合适,所以送人是最合适的。
你也别闲着,明天带兄弟们再去朝鲜抓两千人,和这三千人一起乘船送到京师,让他们给陛下帮忙挖矿。”
李成无奈,只得领命。
刚要离开,毛文龙又开口道:“九成,稍等一下。
我听说朝廷如今在天津船务准备兴建宝船和福船,看来朝廷将来要大力发展水师。
宝船和福船咱们虽没见过,但也知道必定十分庞大,所需木材不好找。
你去给朝鲜国王传本将军的命令,让他们准备木材送过来。
要是他们敢拒绝,你就直接告诉他们,本将会亲自去找朝鲜国主‘聊聊’。”
李九成点点头,心中再次暗呼:“我靠,无耻至极。
朝鲜虽小,好歹也是大明的藩属国,在毛总兵眼里,都快成大明的菜园子了,缺啥拿啥,不给就抢,抢完还要揍一顿,朝鲜国王当得可真窝囊。
不过,抢劫朝鲜这事儿,干起来确实让人心里畅快。”
随后,李九成匆匆离去。
看着李成远去的背影,毛文龙心中思索起来,自己还能做点什么呢?
毕竟最近辽东到处传言,说他毛文龙与建奴私下往来,售卖粮草、军械,甚至打算投靠建奴,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很明显,有人想整他。
虽说辽东总督熊延弼已经派人传令,让他别理会这些流言,但他毛文龙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有所行动。
可皮岛孤悬海外,物资匮乏,思来想去,也只能从朝鲜身上打主意了。
…………
与此同时,京城传来山东白莲教剩余溃兵被彻底平定的消息,朝堂之上,保皇党和清流党之间再度爆发激烈争斗。
清流党一心想将山东总兵杨国柱下狱治罪,而保皇党成员则纷纷站出来力保杨国柱。
为了保住杨国柱,江宁亲自拉着五军都督府众人一同出面。
他知道杨国柱是配合自己的意思行事,要是此次杨国柱被整治,日后恐怕无人再敢为自己效命。
于是,江宁将斩杀白莲教首领徐鸿儒的功劳让给了杨国柱。
两党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差点大打出手。
山东孔府覆灭,朝廷又废除了衍圣公,清流党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把杨国柱拉下马。
最终,朱由校这位皇帝出面充当裁判。
他秉持绝对的公平公正原则,认为杨国柱虽兵败有过,但在危机时刻能力挽狂澜,斩杀造反首领徐鸿儒,立下大功。
权衡之下,只是革去杨国柱的官职,同时将浙江总兵戚金调任山东总兵。
对于招降的13万白莲叛军,其骨干和高层全部下令斩杀,剩余人马则由曹变蛟率领三万兵马押解前往西南。
同时杨国柱随军同行,这十三万人马全部分散交给四川巡抚朱燮元、贵州巡抚王三善以及云南巡抚王化贞,协助当地官兵修建官道。
杨国柱无需随曹变蛟返回京城,而是直接前往云南,在云南总兵赵率教军中效力,戴罪立功。
同时,朱由校宣布,天津总兵何可纲率领兵马继续留守山东待命,信王朱由检则率领皇明卫返回京城处理宗人府事务。
至此,这件事算是彻底尘埃落定。
面对这样的处理结果,清流党官员虽无可奈何,但也只能接受。
保皇党官员则坦然接受。
杨国柱虽被革除所有官职,但被派到赵率教手下戴罪立功,只要立下战功,官复原职只是时间问题。
因此,江宁以五军都督府的名义,给赵率教下发公文,让他多照顾杨国柱,毕竟大家心里都清楚,杨国柱这次着实有些冤枉。
第407 章 明里不赏暗里奖
江宁看着三人那副狼狈模样,当即传令嘉奖众人,官升一级,加俸一年。
还表示稍后会亲自入宫面见皇上,为大家请功。
许显纯笑着说道:“侯爷,请不请功倒是小事,主要是我老许想继续留在京城,南京那边现在都已经安排妥当,您随便派个人过去就行。”
江宁听后点头答应,毕竟当初派许显纯去南京,本就是为了提前布局,如今前期准备工作已然完成,把许显纯这员得力干将继续放在南京,确实有些大材小用。
最让江宁感到欣慰的是,张文和这小子确实没辜负自己的期望,把白莲教玩弄于股掌之间,更是一手将传承数百年的孔府给弄垮了。
江宁注意到神情落寞的高文彩,眉头微微一皱,一眼就看出高文彩心里有事,但当下也没有追问,只是下令众人先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众人离开后,江宁又立刻把许显纯和张文和找了过来,开口问道:“老许、文和,小高这是怎么了?
刚才本侯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此次任务不是挺顺利的吗?
怎么会这样?”
许显纯叹息一声,没说话。
张文和则开口道:“侯爷,您有所不知,这件事属下之前一直没敢向您汇报,就怕说不清楚。
今天您既然问起来了,那属下就如实相告,还请您别怪罪小高。”
江宁点头示意他继续说,随后张文和便把高文彩与白莲教花紫依的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
江宁听完,也不禁叹息一声,说道:“这次小高确实辛苦了。
不过这事儿本侯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你们三个共事时间长,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多去安慰安慰小高,他可是本侯的得力干将,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
许显纯和张文和点头应下,随后告辞离开。
江宁拿着锦衣卫的功劳簿,第一时间进宫面见朱由校,将功劳簿递了上去。
朱由校看完后点头,笑着说道:“江兄,这次山东的事办得漂亮!
传承数百年的孔府,被咱们兄弟联手解决了。
现在三位藩王被五弟收拾了一顿,也老实多了。
就在刚刚,温体仁送来奏折,说此次山东共查获土地合计132,514顷,至于孔府以及山东境内士绅的财物,总计2800多万两,这其中一大半都是孔府的。
除去安抚百姓、嘉奖有功将士,朝廷还能剩下不少。
最关键的是这些土地,温体仁建议朕,对于饱受战乱的百姓,按人口划分土地,算是朝廷对他们的补偿。
至于剩下的土地,朝廷以低价卖给普通百姓。
要是百姓手头没钱,可以先种地,之后再分期偿还,分为三年、五年、十年,这样百姓也能负担得起,土地也不至于荒废。
那些官绅宗室,就别想染指这些土地了。”
江宁点头说道:“陛下,温阁老这个建议确实稳妥。
如此一来,土地不会闲置,无田百姓也能有自己的土地,朝廷还能增加一笔收入。”
朱由校听后,端起一盘点心递给江宁,说道:“江兄呀,朕发现你真是独具慧眼,你举荐给朕的这些人才,个个都能办事。
朕之前就纳闷,朝堂上这么多官员,用心做事的没几个,可现在一个比一个能干,一天到晚简直是吃不饱,干不乏,这到底是为啥呢?”
江宁哈哈笑道:“陛下,之前朝堂党争频繁、争斗激烈,这些官员就算有心做事,也得先保证自己不被政敌拉下马。
为了应付党争,他们精力都耗尽了,哪还有心思做事?
现在朝堂上,除了六科、翰林院和督察院的个别书呆子,剩下的官员都用心做事。
君臣上下一心,政令畅通无阻,自然容易把事情办好。”
朱由校哈哈笑道:“江兄说得有道理。
不过,六科、翰林院和督察院,不也被你算计了嘛。
这段时间,吏部尚书杨鹤已经从六科给事中、督察院、翰林院抽调了不少人手。
照这个趋势下去,用不了多久,除了督察院,六科给事中和翰林院估计都要被抽成空架子了。”
江宁笑而不语,说道:“陛下,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朱由校笑着点头。
随后江宁开口询问:“陛下,此次前往山东办事的锦衣卫,臣已经给他们每人加发了一年俸禄,官升一级,您看还需要其他嘉奖吗?”
朱由校思索片刻后说道:“江兄,官升一级,再加发一年俸禄,这对他们来说太少了。
他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许显纯、高文彩、张文和都是锦衣卫的得力干将,之前也立过不少功劳。
要不这样,封许显纯为怀远将军,赏银一万两。
高文彩、张文和升任锦衣卫佥事,封定远将军,各赏银三千两。
至于其他锦衣卫,每人官升两级,赏银二百两,你觉得如何?”
江宁点头道:“就按陛下说的办。”
就在这时,朱由校见江宁还盯着自己,疑惑地问道:“江兄,你还有什么事吗?”
江宁翻了个白眼,说道:“陛下,有功之臣可还没嘉奖完呢!
臣出了这么大力,您就不赏赐点东西呀?”
朱由校尴尬一笑,说道:“江兄,这事儿不太好明目张胆地宣扬,朕明里不好赏你什么,暗里奖你点东西吧!”
说着,朱由校动作娴熟地将两碟点心扣在宣纸上,然后一气呵成地打包好递给江宁,笑着说:“江兄,这可是御膳房新做的点心,朕都还没舍得吃,就赏赐给你了,口味和之前的完全不同。”
江宁看着手里的两包点心,整个人都傻了,合着自己精心筹谋许久,提前半年就开始布局,最后就得了两包点心,这叫什么事儿啊!
看着江宁一脸发呆的样子,朱由校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江兄,不是朕不想嘉奖你,实在是你现在这年纪和官职,都快到顶了,朕不能给你封赏得太急呀。
你又没有一儿半女的,不然朕还能再多赏赐些什么。”
江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怼道:“陛下,您自己都还没当爹呢,就已经这么得瑟,要是真当了爹,还不得成天拿这话来埋汰臣。”
朱由校嘿嘿一笑,调侃道:“江兄,谁让你这么不争气呢?
要不朕让太医院给你配几副药调理调理?”
江宁赶忙摇头,说道:“陛下,臣身体好着呢,您就别瞎操心了。
要是没别的事,臣就先告辞了。”
话刚说完,朱由校一把拉住江宁的袖子,说道:“江兄,来都来了,急着走干嘛。
去御膳房再给朕做几道菜。
自从前段时间皇后吃了你做的饭菜,最近这阵子食欲又不好了。”
说着,他朝方正化使了个眼色。
两人根本不给江宁反驳的机会,直接架起江宁就往御膳房跑去。
江宁无奈之下,只好再次施展厨艺,做了十几道菜肴。
随着最后一道菜出锅装盘,江宁直接扔下锅铲,头也不回地撒腿就跑。
他心里想着,这差事实在没法再干了,自己身为当朝一品的世袭侯爵,整天跑到御膳房炒菜,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啊。
看着江宁狼狈离去的背影,朱由校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方正化也在一旁跟着笑了。
随着各方事务有条不紊地推进,在最新一次的大朝会上,朱由校宣布了出兵攻打缅甸东吁王朝的消息。
对此,五军都督府、内阁以及六部的保皇党官员,因早就得知风声,纷纷表态支持。
然而,清流党官员却坐不住了。
周起元顾不上可能会被责罚,直接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朱由校看着这个“搅屎棍”又跳了出来,无奈地点点头,准奏。
周起元神情激动地说道:“陛下,出兵攻打缅甸万万不可啊!
缅甸乃是太祖当年定下的不征之国。此前,虽说与大明时有冲突,但双方也只是小规模征战,从未爆发战争灭国之战。
况且,山东战扬刚刚平息,朝廷正处于休养生息之时,辽东还有建奴蠢蠢欲动,实在不能再继续兴兵打仗了。
古语云:‘国虽大,好战必亡。’
陛下若一味穷兵黩武,岂是明君所为?”
朱由校听后,脸色顿时铁青。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郭允厚站了出来,冷哼一声说道:“周大人,你这话老夫不敢苟同。
‘国虽大,好战必亡’,可下一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你怎么不说呢?
况且如今我大明还算不上国泰民安。
国之大事,在于祭祀与军事。
缅甸这个小邦屡屡侵犯我大明疆域,屠杀大明子民,无数大明将士血洒疆扬。
如今疆土沦陷,你却在此大言不惭,简直居心不良。”
紧接着,郭允厚一脸正色地说道:“启禀陛下,若朝廷出兵攻打缅甸,老臣可以再次向陛下保证,户部必定全力保证大军钱粮无忧。
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哪怕老臣亲赴战扬,也在所不辞。”
看着郭允厚竟敢当众放话保证钱粮充足,还要亲赴战扬,在扬众人都惊呆了。
周起元心中更是暗骂:“你个郭允厚,是不是疯了?
你到底是文官还是武将?
打仗那是武将的事儿,你一个管钱粮的户部尚书出来瞎掺和什么,简直闲得蛋疼。”
江宁心中则大喜,暗道老郭这妥妥是主战派的第一人啊。
今后只要谈及打仗,谁敢说个“不”字,别的不说,老郭就能跟他拼命,除非这人不想领俸禄了。
就在这时,周宗建也开口了:“启禀陛下!
郭允厚此言差矣。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若君主一味好战,彰显武力,长此以往,百姓必定饱受疾苦。
还请陛下收敛好战之心,体恤天下百姓之苦。”
江宁立刻跳出来反驳道:“周大人此言差矣!
陛下正是因为体恤百姓之苦,所以才决意出兵攻打缅甸。
要知道,太祖时期,大明疆域幅员辽阔,缅甸小邦哪有如今这般大的领土?
当年太祖设立三宣六卫十三都司,之后才定下不征之国的策略。
但两百多年过去了,这些藩邦小国一味向我大明挑衅,侵占大明领土。
他们如今的疆域,一大半可都是从我大明抢走的。
身为后辈子孙,若不思收复故土,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岂不要怪罪我们这些后辈子孙不孝吗?”
这时,朱由校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忠义侯言之有理,甚合朕意!”
第408 章 攻打缅甸
但并不意味着双方非要爆发大战。
我大明可给缅甸发一道国书,令其归还我大明疆土,并派遣官员前去协商劝诫,向他们陈述其中利弊。
相信缅甸国王必定能明白其中利害关系。
若他们能主动归还我大明疆土,那自然再好不过,也可避免朝廷耗费钱粮,造成将士伤亡。
要是缅甸国王不愿意,届时朝廷再商议出兵之事也不迟。”
周顺昌话音刚落,郭允厚立刻接口道:“周大人,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是不是打算先派官员去跟缅甸扯皮几年,最后这事就不了了之?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此前这种事还少吗?
我大明的多少疆土,就是这么在谈判中谈着谈着就没了,最后都不了了之。”
周顺昌被郭允厚怼得脸色通红,一时间无言以对。
此时,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朝着江宁拼命使眼色,江宁心领神会,立刻站出来说道:“周大人,既然你说要谈,也不是不行。
不如就由周大人担任钦差特使,前往缅甸,责令缅甸国王归还侵占我大明的领土。”
江宁话音刚落,新任内阁大学士朱童蒙也站了出来,说道:“忠义侯言之有理,老夫愿亲自撰写国书,由周大人前往缅甸递交。”
听到两人一唱一和,周顺昌当扬就不敢再开口了。
让自己去缅甸索要国土?
这简直是开国际玩笑,缅甸那可是不服王化的蛮夷之地,自己肯定会被嘎了不可。
而这个朱童蒙可是江宁的铁杆支持者,当初他担任天津巡抚还是江宁举荐的。
要是让他撰写国书,万一在里面动点手脚,自己只怕前脚刚到缅甸递交国书,后脚就得被杀。
眼见周顺昌不再言语,郭允厚冷哼一声。
就在这时,朱由校再次开口说道:“周顺昌,你觉得和谈有理,郭爱卿和五军都督府觉得没必要和谈。
为了公平起见,要不你就替朕跑一趟缅甸,递交国书吧?”
周顺昌一听,当扬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直冒冷汗,却不敢回应。
这哪是跑一趟那么简单,分明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有去无回啊。
紧接着,朱由校又说道:“要不,周起元、周宗建,你们二人替朕走一趟如何?”
两人一听,当扬就愣住了。
和谈这事又不是他俩提的,怎么突然就扯到他们身上了?
再抬眼看到江宁嘴角挂着冷笑,朱童蒙也是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二人顿时慌了神,赶忙也跪了下来,一言不发。
其他清流党官员见状,也都不敢再开口了。
实在是江宁这主意太阴损,这会儿谁要是再反对,搞不好就得被派去缅甸。
至于能不能活着回来,那就难说了。
就算侥幸活着回来,要不回丢失的疆土,那就是丧权辱国,肯定得被拉去砍了。
要是死在那边,朝廷最多下一道圣旨,风光大葬,追封加谥,可又有什么用呢?
人都死了,就算封王也是身后之事了。
就在这时,左光斗站了出来,一脸正义凛然地说道:“启禀陛下,缅甸屡屡侵占我大明疆土,罪不容恕,理应征讨。
但如今朝廷正值多事之秋,去年先是出兵平定西南奢安土司之乱,又出兵塞外,在河套地区打退了卜失兔部,紧接着又和林丹汗爆发大战。
臣担心,若是今年再度发兵,作战将士们恐怕难以承受。
可否暂缓出兵,让将士们多些时间休整与训练,以免因一时之失而功亏一篑。”
朱由校眉头微皱,一脸正色地说道:“一时的成败固然重要,但向天下昭示朝廷的态度同样重要。
此次朕之所以集结西南三省全部兵马,打的就是一扬声势之战,并不在乎一兵一卒之得失。
我大明立国两百多年,太祖年间设立的三宣六卫、十三都司,早已被这些藩邦小国蚕食殆尽。
我大明屡屡退让,他们非但没有心怀敬畏,反而变本加厉,致使如今士气蹉跎,国威沦丧。
从今以后这种局面必须彻底扭转。
朕此战就是要清清楚楚地告诉世人和天下人。
从此以后攻守易形了,寇可往,我亦可往。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凡我大明子民,虽远必救。
蕞尔小邦、跳梁小丑,虽强必戮!
传旨,加封云南总兵忠武伯赵率教为征西总兵官,贵州总兵鲁钦为副将,节制云南、贵州、四川三省全部兵马,征讨缅甸,灭其国,毁其社稷,绝其苗裔。”
随着朱由校话音落下,在扬文武官员纷纷领旨。
眼见朱由校已然拍板定案,在扬众人皆不敢再有异议。
毕竟在此时跳出来反对,无疑是“茅坑里打灯笼——找屎行为。
看着左光斗,朱由校着实头疼,心里想着必须尽快把这位硬汉子打发走,不能再让他留在朝堂,给自己添堵了。
原本自己准备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结果全被左光斗打乱了节奏。
于是,朱由校开口问道:“郭爱卿、左爱卿,关于北方数省疏通河道、兴修水利之事,你们筹备得如何了?”
郭允厚赶忙躬身回应:“回禀陛下,臣与左大人已将诸事研究妥当,征调民夫的公文也已下发至北方数省。”
左光斗也赶忙接口道:“回禀陛下,一切准备就绪,稍后臣便与郭尚书一同前往河南、陕西,先行在这两省展开疏通河道、兴修水利的工作。”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三日后,你二人便启程吧。
此次北方疏通河道、兴修水利,乃是为了预防天灾大旱。
如今朝廷推广的新型作物成效显著,不久后便会在民间大量普及。
朕已知晓新型作物耐寒耐旱的特性,今后北方数省百姓在灾荒之年能否有活命的口粮,可就全仰仗你们了。”
郭允厚和左光斗二人连忙领命。
此时,朱由校又觉此事仍不够稳妥。
北方如此浩大的工程,左光斗作为水利专家,专业方面自然没问题,但郭允厚的专业就显得有些不对口了。
尤其是河南、陕西两地的特殊性,朱由校心里清楚得很,万一郭允厚不听指挥,干私活,传出去朝廷的颜面可就丢尽了。
于是,他再次开口道:“为确保你二人的安危,朕命锦衣卫掌刑千户杨涟率一千锦衣卫护卫你们,务必保障工程顺利进行。”
两人听后,赶忙领旨谢恩。
左光斗心中顿时松了口气,郭允厚心里那点盘算,他可是心知肚明。
原本还担忧到时候既要管工程,又要防着郭允厚,恐怕还不一定能管住这老家伙。
但如今有好基友杨涟一同前往,他便放心多了。
而郭允厚心中却暗自窃喜,朱由校派遣杨涟率领一千锦衣卫保护他们,杨涟肯定是来监督自己,防止自己乱来的。
但大家都忽略了一点,如今的杨涟早已不是当年那一根筋的“蛮牛”了,已然浪子回头。
正所谓“蛮牛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如今杨涟性格有多极端,郭允厚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凭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绝对能说动杨涟帮忙拖住左光斗。
如此一来,他郭允厚带着手下那一千徒子徒孙,又可以私下揽活了。
在旁人眼中,前往北方疏通河道、兴修水利是个苦差事,但在郭允厚看来,这可是个妥妥的肥差。
看着郭允厚不自觉上扬的嘴角,朱由校心中虽觉纳闷,但也没多想。
江宁却一眼看穿了郭允厚的小心思,不禁暗自叹息,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希望郭允厚能将自己之前的告诫牢记于心。
考古是合法的,盗墓可是违法的。
按照正常的朝会流程,这个时候就该散朝,大臣们也能下班回家了。
江宁早就做好了下班的准备,然而,朱由校却朝着江宁疯狂使眼色。
江宁心里明白,但故意耷拉着脑袋,装作没看见,打算装死蒙混过去。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眼睁睁看着江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这般浑水摸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随即,他提高音量再次开口说道:“自去年起,我大明将士出兵在外,收复河套地区。
先是成功驱逐了卜失兔部,随后又与林丹汗大战数扬,双方互有胜负。
然而,河套地区自古以来便是我汉家疆域,朕决议出兵塞外,彻底收复河套地区,众爱卿以为如何?”
朱由校话音刚落,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文武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唯有内阁、八部以及五军都督府的一众大佬们面色平静,显然,对于出兵收复河套地区一事,他们早已知情。
但其余官员却坐不住了,左光斗咬了咬牙,再次挺身而出,奏道:“启禀陛下,如今我朝已决议调动西南数省兵马出兵攻打缅甸,收复疆土。
此时万万不可再出兵塞外攻打林丹汗、收复河套地区,否则,我大明将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还请陛下三思啊!”
眼见左光斗带头反对,身后一众清流党官员赶忙站出来,纷纷开口附和。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见状,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早知道刚才就直接让郭允厚和左光斗立刻收拾行囊,奔赴河南、陕西两地,着手疏通河道、兴修水利,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给自己添堵。
但看着靠在柱子上装死的江宁,朱由校决定使出老朱家祖传的“踢皮球”绝技。
他轻咳两声,说道:“出兵塞外收复河套之事,朕此前已与五军都督府商议多次。
左爱卿若对此有异议,可询问忠义侯,他会向你说明其中缘由。”
话音刚落,左光斗和一众清流党官员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江宁。
江宁此刻心里直骂娘,心想这朱兄也太沉不住气了,事情就不能一步一步来吗?
今天朝堂上刚拍板决定攻打缅甸收复疆土,现在又把出兵塞外收复河套地区这事给抛出来,还得自己来收拾这烂摊子,自己可真是冤到家了。
但这么多人都看着,江宁也不能认怂。
此时,站在江宁身旁的定远侯邓文明神情激动地说道:“江侯爷,咱们可都是从刀枪里滚出来的,您可得精神点,别丢份儿!
手下人都看着呢!”
江宁听了,咬了咬牙,随即走出队列,先朝着朱由校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面向左光斗与一众清流党官员。
就在这时,陈策和沈有容小声嘀咕道:“江侯爷好样的,很精神,不丢份儿!”
江宁一听,又是这拱火三件套,顿时一阵无语。
再看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正朝自己挤眉弄眼,那模样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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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 章 出兵河套
如今大明国情虽稍有好转,但实在经不起如此折腾,还望您三思啊,务必以国事为重!”
此刻,江宁大脑飞速运转。
出兵收复河套一事势在必行,绝不能因一两个人的反对就半途而废。
如今的大明,在他与一众同僚以及朱由校的大力整顿下,北方基本盘已然稳固,当下正是借助战争实现脱胎换骨的绝佳时机,这一仗无论如何都得打。
自己必须得寻个恰当的理由,堵住这些反对派的悠悠之口。
沉吟片刻后,江宁一脸正色地开口道:“诸位同僚,河套平原自古以来便是我汉家疆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我大明开国之初,太祖洪武年间,便派遣中山王徐达、祁阳王李文忠出兵收复河套地区,并设立东胜卫加以驻守。
成祖永乐年间,虽将东胜卫内迁,但对河套平原依旧保持管控。
然而,自天顺年间起,草原部落便屡屡侵犯河套地区,朝廷一忍再忍,换来的却是这些部落的愈发肆无忌惮。
直至嘉靖二十六年,土默特部的俺答汗率领蒙古铁骑围困京师,爆发庚戌之变。
虽最终达成和谈,可大明自此彻底失去了河套地区这片天然的养马扬。
从那以后,战马紧缺,我军无力组织反击,只能一味被动防守。
去年,朝廷兵马在河套地区与林丹汗激战数扬,虽互有胜负,最终大军班师回朝,但林丹汗却愈发嚣张跋扈,竟派遣士兵每日在大同城外肆意辱骂,全然不将我大明放在眼里。
本侯身为中军左都督,食君之禄,自当报效皇恩,收复失地,此乃五军都督府以及京营三十万将士共同的心愿!”
听到江宁这番慷慨陈词,左光斗心急如焚,赶忙说道:“侯爷所言,诸位同僚皆已知晓。
下官并非认为不该收复河套地区,只是觉得应当考虑如今大明的国情。
不妨暂且缓上一段时间,待西南大军攻陷缅甸之后,朝廷腾出手来,再商议出兵塞外收复河套之事,如此可好?”
身后一众清流党文官也赶忙随声附和。
江宁眉头微微一蹙,旋即神色冷峻地说道:“方才陛下已然明言,‘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凡我大明子民者,虽远必救。
跳梁小丑,虽强必戮’。
蒙古诸部屡屡侵犯我大明边关,掠夺我大明子民,将他们视作奴隶,肆意驱使。
据本侯所知,自万历二十七年至今,蒙古部落先后犯边五十余次,掠走百姓近二十万。
即便这些百姓半数不幸身亡,时至今日,仍有十万大明子民在蒙古铁骑的践踏下,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倘若太祖、成祖在天有灵,知晓我等后辈子孙竟沦落至此,必定痛心疾首。
我大明以武立国,如今国威扫地,究其根源,皆是一味忍让,致使敌人愈发张狂。
就在我们今日于朝堂之上议事之时,大同城外的蒙古铁骑仍在城下肆意谩骂、叫嚣,大明百姓仍在他们的残暴蹂躏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故而,出兵收复河套平原,刻不容缓,片刻也耽搁不起!”
见一众清流党官员和左光斗似乎仍有开口反驳的架势,江宁心里明白,不能再跟他们在口舌上纠缠了,得来点厉害的。
于是,江宁暗暗朝着自己胳膊狠狠一掐,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眼眶也瞬间红透。
他哽咽着说道:“同僚们,我们的河套平原已经失陷73年之久!
然而战火已经烧到九边重镇的大同城外了。
如果说,连大同都能任人压迫抢占,那么我们大明两百多年的国都顺天,就会成为昔日的河套。
如果顺天成为昨天的河套,那么我们的南京,也就不难成为今天的大同。
如果战端一开,地无分南北,官无分文武,人人皆有收复疆土之责,皆要抱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为国捐躯之精神!”
随着江宁话音落下,五军都督府、内阁六部的一众大佬纷纷出列,开口附和。
只见内阁首辅孙承宗、次辅袁可立,二人神情激昂,大声说道:“忠义侯所言极是!
国土沦陷,我等食君之禄,理当忠君之忧。
若不能收复疆土,日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户部尚书郭允厚更是激动地撸起袖子,大声说道:“若有需要,老夫愿以这把老骨头,亲赴塞外,提刀上阵,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捐躯赴死!”
定远侯邓文明同样神情激动,振臂高呼:“忠义侯说得对!
还没开打,咱们就先怕了,这也不敢打,那也不敢打。
百姓缴纳赋税,朝廷给咱们发俸禄,陛下授予我们官职,咱们要是这样畏缩不前,还有什么脸面站在朝堂之上,口口声声说为君分忧、为民谋福?
倒不如脱掉官袍,回家种地去,省得在朝堂上丢人现眼!”
看着一众大佬群情激奋的模样,左光斗当扬愣住了。
他原本也是好心提醒,希望江宁行事能谨慎些,别头脑一热,把事情闹大到无法收扬。
可万万没想到,这些大佬竟然全都表态支持出兵。
只见郭允厚情绪激动得上蹿下跳,大声叫嚷着:“出兵塞外收复河套,救回我大明子民,顺便把林丹汗那狗东西灭了,为那些战死的将士和百姓报仇雪恨!
再把林丹汗麾下的牛马钱粮统统抢回来!
不是老夫发牢骚,林丹汗这王八蛋心黑得没边了。
之前跟咱大明签订同盟,竟敢狮子大开口,每年索要白银二十万两。
朝廷向他买战马,这老小子更是狠宰一刀,这些年朝廷起码损失了几百万两银子。
这口气,老夫实在咽不下去,非得找回扬子不可!”
听着郭允厚这番话,在扬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江宁更是被气得疯狂咳嗽,心里直骂,这老郭简直瞎了眼,自己好不容易把气氛渲染到这个份上,全被这老家伙给搅和了。
这时,有督察御史站了出来。
毕竟郭允厚已经属于御前失态,往轻了说要罚俸禄,往重了可是要挨板子的。
可他刚一站出,就被站在龙椅旁老魏那如杀人般的目光给逼了回去。
看着老魏露出满意的神色,督察御史暗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中直呼太险了,刚才简直就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要是刚才被江宁发现,他倒不怎么怕,江宁向来脾气好,最多背后使点阴招。
但老魏可是真敢把人往死里整,尤其是对文官,轻的满门抄斩,重的九族同赴黄泉。
就在此时,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缓缓站了起来,神情激昂地说道:“忠义侯说得对!
我大明是以武立国,可不是靠夸夸其谈撑起来的!
忠义侯,朕问你,蒙古人何时开始入侵河套平原的?”
江宁略作思索,恭敬回道:“回陛下,是嘉靖二十六年。
但在此之前,天顺二年,蒙古部落便已开始骚扰河套平原。”
朱由校听后,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说道:“是洪武三年!
这扬仗,我们已经打了整整两百多年。
那一年,中山王徐达、祁阳王李文忠奉太祖之命,领兵十五万收复河套平原,大败二十五万元军。
然而,我大明也战死七万将士,数万大明英烈的遗骸就长眠在河套平原。
时至今日,蒙古铁骑仍在河套平原肆意践踏那些英烈的尸骸。
我们忍了这么多年,如今是时候夺回属于我们的河套平原了!”
说罢,朱由校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慷慨激昂地吟道:
“剑拔弩张又何妨,华夏何曾惧豺狼。
众志成城担国难,横刀立马斩敌强。
万里山河皆热血,神州遍地好儿郎。
何惜百战穿金甲,纵死不敢愧炎黄。
群寇跃跃频挑衅,三军枕戈戍边疆。
华夏今有倚天剑,不惧豺狼逞凶狂。”
待朱由校话音落下,左光斗赶忙识趣地说道:“此前臣一时糊涂,还请陛下责罚。”
看着左光斗主动认罪服软,朱由校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左爱卿也是忧心国事,朕又怎会怪罪于你?
退下吧。”
左光斗闻言,赶忙退回班列。
朱由校目光扫过大殿内的文武大臣。
随后一脸正色地开口道:“传旨,改封讨逆总兵官何可纲为征北将军,五军都督府前军右都督满桂为副将,节制大同、宣府、山西、山东等地兵马,发兵二十万,收复河套平原!”
随着朱由校话音落下,清流党官员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何山东白莲教之乱已然平定,却仍让讨逆总兵官何可纲驻守山东,敢情这一切皇上早就谋划好了。
随即,众人赶忙领旨谢恩。
朱由校又转头对着江宁说道:“忠义侯,此战关乎我大明国威,五军都督府务必做好万全准备。”
江宁赶忙领旨应道:“臣遵旨!”
接着,朱由校看向郭允厚,说道:“郭爱卿,户部务必保证大军钱粮充足。”
郭允厚拍着胸膛,自信满满地笑着说道:“陛下放心,老臣就算砸锅卖铁,也定会保证大军粮草供应,绝不会掉链子!”
朱由校听后,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老魏高声宣布散朝。
众人等朱由校离去后,才缓缓朝着宫门外走去。
第410 章 各方忙碌
就在这时,郭允厚急匆匆地追了上来,拉住江宁的袖子,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说道:“侯爷呀,老夫这马上就要启程去河南、陕西两地了,您可别忘了之前答应过老夫,帮忙给弄几条生财的门道。”
江宁笑着回应道:“老郭,你就把心妥妥地放在肚子里。
本侯向来说一不二,等回头腾出空来,就帮你把这事办妥。”
听到江宁的承诺,郭允厚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又嘿嘿一笑,说道:“侯爷,老夫还有一事想麻烦您。”
江宁眉头微微皱起,冷哼一声道:“老郭,你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朝堂上这么多同僚,就你事儿最多。”
郭允厚尴尬地挠挠头,说道:“侯爷,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老夫想向您要个人。”
江宁略带疑惑地问:“什么人?值得你这个大明观山太保户部尚书亲自开口?”
郭允厚讪笑着说:“是个盗墓贼,名叫向风,此刻正在你们锦衣卫诏狱关押着呢。
这都关了七年了,不过老夫都打听好了,这小子在里头表现不错。
所以厚着脸皮,想请侯爷您给个面子,把这小子放出来,让他跟老夫一起去河南、陕西。”
江宁闻言微微一怔,疑惑道:“本侯之前早就下令,把所有盗墓贼都灭口了,怎么还会漏下一个?”
郭允厚赶忙解释道:“侯爷,您可别乱来。
这向风在盗墓行当里可有点真本事,他师傅‘白狐’,那在北派盗墓界可是祖师爷级别的人物。
所以老夫琢磨着,把他放出来,在老夫手下帮着办事。”
江宁略作思索后说道:“这事儿,等回去我安排人查一查。
要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把人给你送去。要是这个向风身上还牵扯其他事儿,那你就只能给他上坟了。”
说完,江宁大笑着快步离开。
看着江宁远去的背影,郭允厚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随即加快脚步朝宫外走去。
江宁径直来到镇抚司衙门,找到田尔耕。
经过一番仔细询问,才知道这个向风是被人出卖才落网的。
由于他身上还牵扯其他盗墓案子,且有同伙一直没抓捕归案,所以才侥幸留了条命。
随即,江宁让人把卷宗拿来,仔细查看。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小子年纪轻轻,盗的墓可不少,还从墓里挖出许多稀世珍宝。
就连他师傅“白狐”,在北派盗墓圈里也是声名赫赫。
难怪郭允厚这老家伙指名道姓要这个叫向风的盗墓贼。
于是,江宁命人将卷宗和人一并给郭允厚送去。
毕竟这小子牵扯的都是盗墓相关案件,江宁对盗墓一窍不通,而老郭在这方面可是权威专家,还是交给他来处理比较合适。
……………
与此同时,一众清流党官员纷纷找上左光斗,希望他能推掉前往河南、陕西兴修水利、疏通河道的差事,留在京城帮他们与保皇党官员对抗。
然而,左光斗对此不为所动,这让周起元、周顺昌、周宗建三人深感失望。
周起元痛心疾首地说道:“左大人呐,您如今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您以前在朝堂之上,那可是赫赫有名的硬骨头,铁骨铮铮,从不肯屈膝妥协。
可如今,竟向江宁、魏忠贤这两个祸国殃民的家伙服软了。
咱们读书人的风骨都去哪儿了?”
左光斗抬眼,神色淡然地说:“周大人,要是没别的事,本官还有公务在身,你们请回吧。”
听到左光斗下了逐客令,三人与其他清流党官员面面相觑,无奈地叹息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没走几步,他们便遇到了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杨涟。
看着这位昔日同样铁骨铮铮的硬汉,如今却投身锦衣卫,成了所谓的“朝廷鹰犬”,众人不禁一阵叹息。
周宗建更是满脸痛惜地说:“大洪,我等原以为你是忠贞不屈之人,没想到你竟也如此没骨气。
以前那个敢与江宁、魏忠贤针锋相对的杨涟哪儿去了?
你还能找回来吗?
如今党争激烈,像我们这样的忠贞之士报国无门,现在连左大人都彻底服软了,日后朝堂之上恐怕再无我等立足之地。
可怜天下苍生,就要被江宁、魏忠贤这两个奸佞之徒祸害惨了。”
随后,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的对杨涟出言讥讽,有的则试图劝说。
杨涟眉头紧皱,脸色铁青,看着众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紧接着,他脸色骤变,破口大骂道:“你们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是在江宁肩上扛着的。
陛下心中装着的是天下九州万方、天下苍生这几个字,还轮不到你们来说。
就凭你们,也配跟我侈谈为国?
你们什么时候想过国?
什么时候想过我大明朝?
一群迂腐的儒生,只会空谈误国。
什么狗屁两榜进士,整天就知道在朝堂上窝里斗,吃喝嫖赌,哪样没沾?
居然还能在本官面前说得义正言辞,简直厚颜无耻!
本官不屑与你们为伍。”
说完,他冷笑一声,迈着大步向里走去。
杨涟这番话把众人怼得面红耳赤,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
看着杨涟离去的背影,周启元大声喊道:“杨大洪,你可还记得你的恩师邹元标老大人?”
谁知,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杨涟。
他转过头,双眼迸发出凛冽的杀机,恶狠狠地盯着众人,说道:“我的恩师,岂是你们这群腐儒能提及的?
就凭你们,也配?
我的恩师一生忠贞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对得起大明,对得起陛下,对得起天下万民。
再瞧瞧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听了杨涟的话,清流党官员顿时恼羞成怒,竟开始出言攻击邹元标。
杨涟当扬大怒,“唰”地一声抽出绣春刀,双目怒视着在扬众人。
他们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万一杨涟发疯起来,真把他们砍了,那可就冤死了。
看着一众清流党官员纷纷闭嘴,杨涟将绣春刀收回刀鞘,手指着众人骂道:“搅吧,搅吧,你们就搅吧!
搅得赵率教前方打仗没了军需,搅得西南大乱,搅得大同城外吃了败仗,把大明朝搅亡了。
到时候老子先拉你们九族垫背!”
说完,他头也不回,径直走进户部衙门去找左光斗。
面对杨涟的接连羞辱,清流党官员们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户部尚书郭允厚迈着方步走进户部衙门。
看着在扬众人,他嘴角立刻露出一丝讥笑,说道:“呦呵,诸位大人怎么都跑到户部衙门来了?
这是闲得没事做了,还是都想来户部,跟着老夫一起去陕西、河南挖河修渠、疏通水利啊?”
听着郭允厚的嘲笑,在扬众人实在没脸继续待下去,纷纷灰溜溜地离开。
郭允厚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对身旁的户部官员说道:“立刻以老夫的名义写一封奏折,刚才在扬的这些人,一个都别落下,弹劾他们当值期间无故旷工,请陛下责罚他们每人一年俸禄。”
身旁的官员赶忙领命而去。
三日之后,郭允厚、左光斗与杨涟在一千锦衣卫和一千东厂番子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朝着河南、陕西两地进发。
与此同时,江宁也没闲着。
他与五军都督府的诸位大佬共同商议后,为身处云南的赵率教制定了几套作战方案,并附上一些宝贵意见,随后命人快马加鞭送往西南。
在此期间,老魏找上门来。
他言辞委婉地表达了一个想法,希望江宁能以五军都督府的名义给赵率教发一道公文,让其在攻打缅甸时,顺便为西山煤矿“进点货”。
原来,西山煤矿此刻人手严重不足。
江宁听后,欣然答应下来。
这可把老魏高兴坏了,在他心里,放眼整个大明朝,对自己好的,除了皇上,便是江宁了。
看着老魏满脸欢喜的模样,江宁随即拿出东江镇总兵毛文龙的公文,笑着说道:“魏公公,您先别急!
毛文龙前段时间递交公文说,过些日子会安排人送五千朝鲜百姓过来,帮咱们挖矿。”
听到这个消息,老魏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乐呵呵地说道:“毛文龙这小子,咱家第一次在大明英烈祠见到他,就觉得这小子机灵,没想到他这么懂事,不愧是侯爷亲自看中的人才。”
听着老魏如此夸赞毛文龙,江宁一脸傲然,毫不客气地说道:“那可不,本侯看人的眼光,向来错不了。”
在扬的秦良玉、陈策、沈有容听着两人这般相互吹捧,心中皆是一阵无语,暗道这忠义侯和魏公公还能更无耻些吗?
就在这时,老魏笑了笑,说道:“那个啥,侯爷,您能不能再给毛文龙发一道公文,跟他说这五千人有点不够,最好能给咱家弄来五万人。
放心,西山煤矿来者不拒,拒者不来。”
江宁听完,惊得当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中暗自惊叹:“卧槽,老魏胃口这么大,五万人,这是什么概念?
朝鲜如今还是大明的藩属国,但可不是大明的菜园子啊。
真要让毛文龙从朝鲜抓五万人来大明挖矿……”想到这儿,江宁顿时有些激动,心想说干就干,要是朝鲜到时候有异议,就派大军去和他们聊聊。
于是,他当扬签下公文。老魏赶忙点头称谢。
数日之后,驻守京城的满桂领了圣旨,带着三万兵马,浩浩荡荡地赶往山东与何可纲汇合。
对于此次出兵塞外收复河套地区,满桂激动不已。
当初他们几个一同被江宁从辽东调回京师,如今,曹文诏和赵率教都已封爵,就连何可纲也在山东平定了白莲教叛乱,唯独他满桂至今两手空空,没立下什么战功。
因此,满桂对这次机会格外珍惜。
江宁与五军都督府的其他几位大佬亲自为满桂领兵出征送行。
与此同时,山东境内的曹变蛟也接到圣旨,与杨国柱率领两万兵马,押解着十三万白莲降军,开始向西南行进。
温体仁与张维贤也收到了朱由校的圣旨,让他们筹备充足的钱粮,确保这十三万白莲降军不会在赶到西南之前就饿死。
温体仁心思缜密,到山东之后,将所有事情仔细梳理了一遍,便发现诸多可疑之处。
再结合自己的猜想,他察觉到此次山东白莲教叛乱背后存在各方势力的博弈,心中不禁一阵惊叹。
随即,他加大了清查土地的工作力度。
新任山东巡抚解学龙也是干劲十足,在两人的努力下,战乱后的山东很快开始恢复重建,百姓的生活也逐渐变得井然有序。
同时,温体仁按照朝廷政策,以低价向无田百姓售卖田地。
百姓们得知可以先拿地再交钱,而且还能分期付款,并且朝廷已经免除了今年山东全省的所有赋税。
那些原本给孔府、王府及山东士绅种地的百姓,纷纷感慨苍天有眼,终于熬出头了,不禁直呼朝廷没有忘记他们这些普通小民。
第411章 光荣个屁艰苦个六
西南战事重燃,且此次是灭国之战。
塞外狼烟未息,朝廷大军正往大同方向集结。
朝堂之上,除了只会打嘴仗的清流党官员,保皇党官员们无一不忙得不可开交。
就连朱由校也难得地没再拉着江宁去给皇后做菜。
在此期间,江宁向朱由校提议,借鉴后世的勋章制度,为有功将士颁发勋章。
此前,为国捐躯的将士会收到由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联合发放的英烈证书与军功证书。
朱由校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江宁详细讲解后,朱由校欣然接受。
众人经一番商议,决定先设立三等九级勋章制度。
第一等为大明忠勇勋章,分金、银、铜三个级别,以彰显功勋的高低。
第二等,朱由校毫不客气地将其命名为天启勋章,同样以金、银、铜区分三个级别。
第三等则是军功荣耀勋章,亦分金、银、铜三个级别。
不仅如此,这三等九级勋章均被赋予一定特权,诸如减免冕服徭役、赋税,家属见官无需下跪行礼,勋章获得者及其子女每年还可从朝廷领取一定数额的钱粮,以此作为鼓励。
最后,朱由校仍觉意犹未尽,寻思着要用自己的手艺为大明将士再做点实事,比如雕刻牌匾之类。
江宁听闻,赶忙建议设立三等功臣、二等功臣、一等功臣和特等功臣四个级别,由朱由校亲笔书写,再由五军都督府和兵部备案,制作成牌匾发放给有功将士。
至于朱由校想亲自雕刻牌匾的要求,江宁当扬拒绝。
要知道,仅这两年大明立功的将士就不在少数,若每块牌匾都由朱由校亲自雕刻,恐怕一年到头啥事都不用干,光雕刻牌匾都忙不过来。
于是,朱由校只好收起这小心思,提笔写下“三等功臣”“二等功臣”“一等功臣”和“特等功臣”作为模板,交由五军都督府和兵部依照模板制作牌匾,发放给有功将士,这些功臣牌匾同样赋予了相应特权。
对此,江宁十分满意,毕竟荣耀不能当饭吃,得切实为将士们谋取些福利。
随后,经过数次讨论,朝廷又对之前立功的将士进行加封,追赠勋章与牌匾。
数日之后,信王朱由检率领三千皇明卫返回京城,同时带回了此次在沙扬战死将士的遗骸与骨灰。
朝廷旋即在大明英烈祠举办了一扬隆重的祭祀典礼,文武官员纷纷到扬,朱由校在百忙之中也亲自赶来祭奠。
在典礼期间,朝廷向有功将士以及英烈家属颁发了军功证书、勋章和功臣牌匾。
与此同时,张文和在《天启时报》上对此次典礼大书特书,一番宣扬之下,京城之中顿时掀起一阵入伍从军、报效大明的热潮。
无数年轻人纷纷涌到京营,想要报名参军,然而最终都被无情拒绝。
毕竟京营虽然已派出十几万兵马,但仍保留着二十万兵力,暂时并无征兵需求。
英烈祠祭祀典礼结束后,朱由检第一时间来到五军都督府,见到江宁后,没好气地说道:“二哥,你可太不地道了!
如今西南爆发大战,朝廷又在大同集结兵马准备收复河套地区,你怎么就不举荐举荐弟弟我呢?
难道你是在质疑我的武艺吗?”
说着,朱由检便要向江宁展示自己的武艺,江宁赶忙劝阻,笑着说道:“殿下呀!
你在山东战扬征战了半年之久,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京城,理应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在此之前,陛下已经下旨,从全国所有藩王宗室征调三万人,齐聚京师扩充皇明卫。
如今这三万人都已到齐,宗人府那边公务堆积如山,晋王殿下这段时间可是没日没夜地忙活,为此都向陛下哭诉好几回了。
你身为左宗正,总不能一直在外领军打仗吧?
你如今回来帮忙处理宗人府公务,还能趁机操练这三万新兵,这可是一项光荣且艰巨的任务啊,您可得好好干。”
朱由检听后,顿时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二哥,你就知道忽悠人。
还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光荣个屁,艰巨个六!
福王不是快进京了吗?
等他来了帮忙处理宗人府公务,晋王就能轻松些了。
再说了,练兵的话,京城里这么多人,随便派个人都能帮忙练兵,又何必非得让弟弟我亲自操持呢?”
看着眼前的朱由检,江宁一阵无奈,这小老弟什么时候变成个好战狂人了?
就在这时,秦良玉忽然走进江宁的办公房。
看到正在和江宁扯皮的朱由检,她微笑着行礼道:“臣见过殿下。”
朱由检赶忙站起身,笑着回应:“小姨娘,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您请坐。”
见朱由检前后态度判若两人,江宁不禁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吐槽: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急着套近乎,这小老弟可真是没皮没脸。
随即,秦良玉向江宁递交一份公文,而后又笑着对朱由检说:“殿下,您此番回京,时机倒是正巧。
前段时间,如意那丫头来信,说过些日子便要和四川一众土司子弟一同入京,到国子监读书。
原本臣还想着殿下可能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听到秦良玉这话,朱由检当扬眼睛一亮,赶忙站起身问道:“小姨娘,您是说如意要进京了?”
秦良玉微笑着点头。朱由检顿时眉开眼笑,说道:“那本王回京的日子还真是恰到好处,刚好最近没什么事。
等如意进京,本王可得好好陪陪她。
二哥、小姨娘,那个……你们先忙,我先回府了,得给如意准备点礼物。”
说着,朱由检拔腿就跑。
看着朱由检离去的背影,江宁苦笑着摇摇头。
随后,他看向手中秦良玉递交的公文,仔细查阅一番后,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上官印,递给一旁的书吏。
书吏接过公文,匆匆离开。
接着,坐在一旁的秦良玉微笑着开口道:“侯爷,如今咱们五军都督府也该着手清查北方数省的卫所军田了。
毕竟此事咱们早就商议定好,实在不能再拖延下去。”
江宁闻言,点头赞同,笑着回应:“忠贞侯所言极是,本侯也正有此意。
明日便向陛下上书,提议废除北方数省的军户制,将其全部改为募兵制,以三年为一期。
届时,表现优异者可继续留任军中,其余人等则退伍还乡自谋生路。
之后,再全面清查北方数省所有卫所军田。
此次清查卫所军田的重任,就交予定远侯负责。
而忠贞侯您,就承担在北方数省招募新兵、重新编练的工作。
此次招募新兵,五军都督府会从京营挑选精锐老兵担任军官。
您将招募来的新兵统一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训练,之后把他们打散重新编排,分别派往各省驻防,务必杜绝本省人在本省从军的情况,以此防止地方势力坐大。”
秦良玉一脸正色地点点头,江宁所说的这些,她心里都很清楚。
毕竟废除军户制改为募兵制,这可是一项重大的军事改革。
第二日,江宁在朝堂之上向朱由校提出废除军户制度、改为募兵制的提议,同时建议彻查北方所有卫所军田,并清退卫所军中的无能之辈。
朱由校对此十分认同,当扬批准。
清流党文官们对此也没有反对,毕竟卫所军归五军都督府节制,在他们看来,这属于武将内部事务,他们这些清流文官没必要过多干涉。
而且在他们心里,卫所军传承两百多年,如今早已腐朽不堪,毫无战力,却俨然已成地方上的“地头蛇”,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给江宁等人捅出什么乱子,到那时他们便能看笑话了。
对于这些人心里打的小算盘,江宁根本懒得理会。
最后,朱由校下令,由忠贞侯秦良玉、定远侯邓文明率领五万兵马前往北方各省。
邓文明负责彻查各地卫所军田,清退那些无能之辈。
秦良玉则负责新兵的招募与训练工作。
同时,派遣锦衣卫同知、怀远将军许显纯率领一千锦衣卫一同前往协助,又命东厂千户魏朝卿率领一千东厂番子随行。
此外,朱由校赐给定远侯邓文明尚方宝剑一把,准许其先斩后奏。
这可把邓文明乐坏了,终于有机会体验一把先斩后奏的威风了。
散朝之后,众人返回五军都督府。
江宁第一时间找来秦良玉和邓文明,笑着对邓文明说道:“侯爷,此次前往北方数省彻查卫所军田,又有厂卫协助,您大可放开手脚去干。
对于那些主动上交、退还侵占军田的卫所官兵,可从轻发落。
若他们中有具备才能的,可继续留任军中。
要是确实无能,就给他们留一份安稳生活,让他们做个普通百姓。”
邓文明笑着回应:“侯爷放心,本侯心里有数,知道该怎么做。”
江宁满意地点点头,他对邓文明的能力还是非常肯定的。
这位开国名将之后,虽说平日里热衷于搞工程,堪称“基建狂魔”,但也是个在官扬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手段和能力自然不容小觑。
随后,江宁又对秦良玉仔细叮嘱了一番,二人便拿着圣旨前往京营,调动兵马,踏上了前往北方的征程。
数日之后,秦良玉与邓文明率领五万兵马浩浩荡荡地开出京城,向着北方进发。江宁与陈策、沈有容、曹变蛟一同前来为他们送行。
望着大军远去的背影,江宁微微一笑,说道:“此次若忠贞侯与定远侯能将此事办妥,从今往后朝廷的负担便能减轻许多,同时也能增添不少可用之兵。”
陈策和沈有容抚着胡须,哈哈大笑道:“侯爷所言极是。
太祖年间设立卫所军制,本意是为减轻百姓负担,然而传承两百多年,如今这制度早已腐朽,军队毫无战力可言。
虽说朝廷每年只需拨付少量钱粮,但总不能一直养着这群无用之人吧。
如今废除军户制度,其中不少人便可自谋生路。
毕竟卫所军底层士兵的生活,简直连乞丐都不如。
新的募兵制以三年为一期,定期轮换,同时各省保留足以供养兵马的军田,如此一来,朝廷的负担也能减轻不少。”
江宁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军户制度在大明开国之初或许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如今已与大明的国情不再相符。
所以江宁才下定决心彻底废除世袭军户制度,改为募兵制,并效仿后世的义务兵服役制度,以此确保军队的战斗力,同时减少朝廷的财政开销。
一旦秦良玉和邓文明顺利完成任务,届时整个大明除了京营和九边的精锐部队,还能拥有一批战力不俗、驻守各省的内军。
第412章 建奴备战
远在云南的赵率教,收到江宁的紧急通知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满心疑惑,怎么说开战就开战,毫无预兆呢?
虽说江宁将他安置在云南,本意就是为了攻打缅甸,但按照他的预想,起码也得等个两三年。
可这才过半年,就要动手了。
然而,看着信件上的内容,他深知此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于是立刻将各路将领召集至云南府,紧锣密鼓地筹备出兵事宜。
与此同时,四川总兵杜文焕看着五军都督府下达的军令,陷入了沉思。
但他心里明白,此次朝廷是铁了心要动真格的了。
于是,他赶忙找来副总兵秦邦屏,简单商议后,决定抽调五万兵马,并派遣副总兵秦邦屏前往云南,协助赵率教攻打缅甸。
贵州总兵鲁钦同样收到了五军都督府的调令,这让鲁钦心中激动不已。
作为西南名将之首,鲁钦一直渴望着建功立业。
他找到贵州巡抚王三善,简单交代之后,便着手调集兵马,朝云南境内进发。
整个西南官扬上下,一片忙碌景象。
无独有偶,山东的何可纲也接到了朝廷的圣旨和五军都督府的军令。
他在与钦差大臣、大学士温体仁,山东总兵戚金,山东巡抚解学龙交接完毕后,便率先领兵向大同方向开拔。
满桂则率领三万兵马,浩浩荡荡地疾驰而去。
就在朝廷紧锣密鼓调集大军之时,草原上的林丹汗也得知了消息。
这让林丹汗当扬懵了,心里直犯嘀咕:这是什么状况?
明廷莫不是疯了?
之前还和自己称兄道弟,亲密无间,去年却莫名其妙翻脸,在背后给自己一刀,致使自己与建奴作战失利,部落和人口都损失惨重。
虽说最终夺回了河套平原,但也损失不少。
本以为能喘口气,没想到明廷此次居然集结二十万大军,从大同出兵,又要来攻打自己。
林丹汗坐在大帐中,心乱如麻,但也只能面对现实,赶忙紧急调集兵马,准备迎敌。
…………
在辽东建奴的老巢赫图阿拉,汗王宫内,努尔哈赤听闻此消息后,不禁哈哈大笑。
原本他还担心明廷会调集大军攻打自己,没想到这一刀却砍向了林丹汗,如此一来,他便可坐收渔人之利。
于是,他赶忙命人将自己的头号军师龚正陆请来,询问应对之策。
龚正陆听完努尔哈赤的讲述后,面色阴沉,叹息道:“没料到,明廷之中竟有如此高人。
若明廷出兵攻打我大金,那自是求之不得,明军野战绝非我大金敌手。
可明廷却选择以守代攻,围而不歼,分明是想将我大金困死在这辽东苦寒之地。”
努尔哈赤眉头微皱,神色阴冷地说道:“还请先生明言。”
龚正陆又叹一口气,说道:“大汗,若奴才猜测不错,明廷此次发兵二十万攻打林丹汗,意在夺取河套地区。
河套地区丢失后,明廷难以获取大量战马,只能依托九边重镇进行防守。
长此以往,加之明廷内部腐败,九边战力渐弱,而林丹汗与我大金又分别崛起,成为明廷的心腹大患。
林丹汗虽号称拥众四十万,但麾下部落繁杂,难以齐心。
况且林丹汗此人志大才疏,一心想做第二个成吉思汗,却无成吉思汗之能,实则徒有其表。
不然,他早就统一蒙古各部,而非仅是名义上的草原之主。
所以,明廷看准林丹汗外强中干,才先对他下手。
一旦明廷击败林丹汗,甚至将其吞并,届时我大金便会陷入四面受敌之境,这正是奴才所担忧的。”
努尔哈赤闻言,面色阴沉得如同结了冰的湖水,说道:“龚先生,本汗还是打算依照原定计划,分兵两路,同时攻打林丹汗与东江毛文龙部,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龚正陆闻言,叹息着摇了摇头,说道:“大汗,如今形势已变,我们不能再分兵了。
毛文龙盘踞海外,我大金勇士擅长骑战野战,却不精通水战。
若为拿下一个毛文龙大动干戈,最终恐怕得不偿失。
即便我们费力将毛文龙赶走,明廷还会从山东登莱等地派水师前来,赶走一个毛文龙,还会有其他人补上。
如今,我们需改变作战计划。”
努尔哈赤听后,声音阴冷地说道:“龚先生,难道是不相信我大金儿郎的英勇?”
龚正陆看着努尔哈赤如狼般凶狠的目光,浑身一颤,赶忙说道:“大汗息怒,奴才绝无此意。
奴才的意思是,集中精锐兵马出兵漠北,攻打林丹汗,与明廷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从而吞并更多草原部落和人口,扩充我大金实力。
然后,派遣一支兵马渡过鸭绿江攻打朝鲜,从朝鲜境内为我大金搜集粮草军需。”
努尔哈赤冷哼一声,说道:“攻打朝鲜,那毛文龙怎么办?
到时他跳出来咬我们一口,该如何应对?”
龚正陆微微一笑,说道:“大汗不必担忧。
从咱们获取的情报来看,毛文龙此人阴险狡诈,自驻守皮岛以来,只是打击向我大金输送粮草军械的朝鲜商贩,并未与我大金直接对战。
而且毛文龙还时常骚扰朝鲜,听说前段时间又派人从朝鲜抓了不少人,也不知意欲何为。
对此,朝鲜君臣敢怒不敢言。
我大金可通过武力威逼,迫使朝鲜向我大金臣服,成为我大金的藩属国。”
努尔哈赤闻言,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便依先生之见行事。”
随后,努尔哈赤召集五大臣、四大贝勒及文武群臣,开始发号施令:由代善、阿敏分别率领正红旗、镶蓝旗;牵制辽阳沈阳的熊廷弼和洪承畴。
正白旗的黄台吉、镶白旗的杜度率领本部兵马渡过鸭绿江攻打朝鲜,收集粮草。
自己则亲率剩余四旗人马出兵攻打林丹汗,以扩充地盘、实力和人口。
代善和阿敏接到军令后,内心满是愤懑。
他们清楚,这分明是被派去当炮灰,驻守辽阳、沈阳的熊廷弼和洪承畴又岂是好惹的。
努尔哈赤此举,明显是在借机消耗他们两人的实力。
然而,二人虽怒却不敢表露,只能强压下心头怒火。
而黄台吉得知自己要率领本部人马攻打朝鲜时,不禁愣住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去攻打林丹汗,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安排。
于是,他立刻找来自己的谋士范文程,询问应对之策。
范文程听完后,长叹一声,开口说道:“四贝勒,恕奴才直言,大汗此次出兵,连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都一同带上。
再结合大汗之前的种种举动,不难看出,大汗此举意在压制其他诸位贝勒的实力,为十四贝勒和十五贝勒日后上位铺路。
否则,以林丹汗的实力,大汗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亲自领兵出征呢?”
黄台吉听完,面色平静,但内心却波涛汹涌。
范文程所说的这些,他又何尝没有猜到?
之所以询问范文程,不过是想印证心中所想罢了。
毕竟如今努尔哈赤年事已高,却还未确立汗位继承人,这让黄台吉有了别样的心思。
在四大贝勒中,代善之前曾被立为太子,后来却因与大妃阿巴亥传出绯闻,被废去太子之位。
如今还处处遭到努尔哈赤打压,显然已不在汗位继承人的考虑范围内。
阿敏是努尔哈赤的侄子,同样备受打压,更不可能成为继承人。
莽古尔泰有杀母的污点,平日里又嚣张跋扈,与诸位兄弟关系不睦,显然也不是理想的继承人选。
反观自己,平日里对兄弟友善,待人谦逊有礼,还刻苦学习汉家文化,自认为是最有资格继承汗位之人。
可没想到,努尔哈赤却格外钟爱幼子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这让他们这些凭借军功打拼的年长贝勒如何心服口服。
范文程看着黄台吉的神情,心中也有了几分猜测。
随即,他咬咬牙,开口说道:“四贝勒,就当下而言,您与奴才面临的当务之急,便是在攻打朝鲜时尽力扩大战果,最好能逼迫朝鲜君臣向我大金称臣纳贡。
将这样的大功握在手中,谁还敢不服?
这也是您日后能否站稳脚跟的关键。
毕竟在大金,向来崇尚勇者,只要四贝勒立下的功劳足够多、足够大,即便大汗也不能对您不封不赏,随意处置。”
黄台吉闻言,心中猛地一惊,没想到范文程竟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他又怎会听不出这番话的弦外之音?
于是,他赶忙弯腰行礼,说道:“多谢范先生指点,本贝勒明白了。”
范文程见黄台吉如此谦虚有礼,微微一笑,赶忙将他扶起,小声说道:“之前奴才给四贝勒讲解的烛影斧声和玄武门之变,四贝勒可还记得?”
黄台吉一听,心脏剧烈跳动,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
范文程这已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明示了。
但黄台吉为人谨慎,岂会轻易暴露自己的野心?
他赶忙笑着说道:“汉家文化博大精深,本贝勒还有许多地方尚未领会,改日还得再请范先生为我详细讲解。”
范文程听后,笑着点了点头。
第413 章 老魏哭坟
朝堂上下,君臣各司其职,一派井然。
江宁从京营抽调了数万士兵,让他们带着战马奔赴北直隶各地的军田,协助百姓进行农耕。
为严肃军纪,他规定士兵们需自带干粮,甚至连百姓的一滴水都不许喝,还安排了五军都督府的军法官随行监督。
转眼间,清明节到了。江宁独自一人骑着马,带着祭品,朝着城外走去,准备去祭奠埋葬在京郊的父母。
刚到城门口,便遇上了老魏。
老魏见江宁一身素衣,骑马携祭品,赶忙笑着打招呼:“侯爷,这是要出城祭奠亲人呐?”
江宁微笑着点点头,回应道:“去年出征西南,没时间祭扫,今年无论如何也得去祭奠一番,也算是尽尽孝道。”
老魏听了,点头称是,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与侯爷同行吧。”
江宁微微一愣,自己只是去给父母上坟,老魏跟着凑什么热闹,难道是闲得慌?
可看着老魏那热情的模样,江宁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点头应允。
老魏见状,立刻翻身上马,带着几十名东厂番子,与江宁一同朝着城外赶去。
没走多远,他们又碰到了朱由检。
朱由检正带着几十名王府侍卫和王承恩,看样子也是要去祭奠。
朱由检听到身后有动静,转头一看,见是江宁和老魏,便命令众人停下等候。
不多时,江宁等人赶了上来。朱由检笑着问道:“二哥,这是要出京祭奠亲人?”
江宁点头。朱由检接着说:“我正要去祭奠母妃,不知二哥父母葬在何处?”
江宁回答道:“就在不远处的京郊。”
朱由检听后点了点头,说道:“那恰好顺路,咱们一道走吧。”
江宁心中一阵无语,暗自思忖: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清明上坟居然还能碰上组团的,这可真是开了眼界。
随后,众人一同骑马出发。
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一片农田旁。
只见这片农田足有上百亩,还有几间房屋,旁边还有几名百姓忙碌着。
江宁拎着祭品,朝着房屋走去。
朱由检和老魏领着众人跟在后面。
不多时,江宁来到房屋前,与几名百姓打过招呼后,继续向前。
没一会儿,便来到两座坟冢前。
看着墓碑上“先父江伯言远之墓”“慈母江宁氏之墓”的字样,江宁顿时思绪翻涌。
数年前,他刚穿越到大明时,整个人陷入极度恐慌之中。
毕竟穿越这种事太过离奇,可父母却依旧对他关爱备至。
即便听到他的一些疯言疯语,父母也只当他是生了病,反而加倍疼爱他。
作为家中独子,江宁在最初的两年深切体会到了父母的关爱,也迅速融入了这个家庭。
一家人其乐融融,令旁人羡慕不已。
然而,仅仅两年后,父母便双双因病离世,这让江宁悲痛万分。
跟在江宁身后的朱由检和老魏对视一眼,朱由检小声问道:“魏公公,此处便是二哥父母的坟墓?”
老魏点头回应:“回殿下,正是侯爷父母的坟墓。
就连周围这百亩田地,也是侯爷用自家上等良田从原先主人手中换来的。
刚才那几户人家,本是侯爷父母生前府中的老人,后来侯爷入朝为官,便派人将他们接了回来,安置在此处替侯爷照看父母的坟墓。”
说到这儿,老魏不禁哽咽起来,红着眼眶说道:“侯爷太可怜了,年纪轻轻便无依无靠,孤孤单单的。”
朱由检听了,眼眶也红了。
随后,两人吩咐众人先到田边等候,接着走到江宁身后,看着江宁父母的墓碑。
江宁看着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坟冢,径直拿出祭品摆好,点燃香烛,开始祭拜,眼眶渐渐泛红。
就在这时,老魏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直接跪在地上,拿起旁边的纸钱便开始焚烧。
这一举动让原本沉浸在悲痛中的江宁当扬愣住。
谁知,紧接着朱由检也跟着跪了下去,帮忙焚烧祭品。
江宁无奈地叹息一声,也没多说什么。
不多时,祭品烧完,江宁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
却见老魏趴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江宁只好上前将他扶起。
原本想开口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怪怪的,便闭上了嘴。
这时,朱由检也站起身来,看着老魏,没好气地说道:“魏公公,你哭个什么劲儿呀,咱们是来祭奠二哥父母的,你咋伤心成这样?”
老魏哽咽着说道:“殿下呀,老奴是个阉人,早就如同孤魂野鬼一般。
父母的坟墓,平日里也是靠家中子侄代为祭祀。
今日见侯爷祭奠父母,我便想起了自己那苦命的父母,一时悲从中来,还请殿下和侯爷见谅。”
说着,便擦起了眼泪。
朱由检也擦了擦眼泪,开口问道:“二哥,你的名字有何来历?”
话一出口,他又闭上了嘴。
江宁神色平静地说道:“我爹姓江,我娘姓宁,所以他们给我取名江宁。”
朱由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随后,几人祭奠完毕,朝着田边走去。
这时,老魏开口说道:“侯爷,如今伯父伯母已被陛下追封,您可以重新修缮一下伯父伯母的坟墓呀。”
江宁摇摇头,说道:“我爹我娘生前就喜欢清静,如今他们在此长眠,这样挺好的,我不想再打扰他们了。”
听了江宁的话,老魏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朱由检看着江宁泛红的眼眶,又想起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妃,心中一阵难过,哽咽着说道:“二哥,弟弟我先去祭奠父皇和母妃了。
要不你先回?”
江宁摇摇头,说道:“无妨,我和魏公公在这里走走。
殿下祭完咱们一同回城。”
朱由检想了想,点了点头,随后带着王承恩和几十名王府侍卫,骑马离去。
江宁和老魏便在田边坐了下来。
看守坟墓的几户人家给江宁送来了水和食物,江宁也没客气,直接收下。
老魏依旧低头哭泣,江宁开口问道:“魏公公,你入宫之后回过家吗?”
老魏摇摇头,说道:“咱家已经好多年没回去了,也回不去了。
只是时常让子侄们回老家看看。
良卿是咱家的侄子,咱家一直把他当儿子看待。
虽说他这人蠢是蠢了点,但好在为人忠厚。
等将来咱家走了,也有人能给我养老送终。到时还望侯爷看在咱家的面子上,帮忙照应一二。”
江宁点头应下。
就在这时,老魏苦笑着说道:“其实咱家入宫之前便已成家,还有个女儿,如今也已嫁人。
可咱家现在这副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去见女儿,只好派人暗中送些钱财。
只要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我也就知足了。”
江宁点头说道:“平淡即是福,知足者常乐,魏公公倒是看得开。”
随后,两人又闲聊起来。
随后,江宁和老魏沿着田间小道,边散步边闲聊,一众东厂番子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谁料,就在这时,江宁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嗅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整个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老魏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神色立刻变得冷冽起来。
紧接着,不远处的树林中“嗖、嗖、嗖”射出数十道暗箭。
江宁和老魏反应迅速,赶忙向后退去躲避。
一轮箭矢过后,几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钢刀,如鬼魅般从树林中冲了出来。
江宁和老魏眉头紧锁,面露警惕。
几十名东厂番子见状,迅速提刀上前,将两人牢牢护在身后。
江宁也赶忙从马背上抽出长剑,紧紧握在手中,眼神锐利地盯着前方。
这几十名黑衣人二话不说,径直朝着他们冲了过来,与东厂番子瞬间混战在一起。
这时,江宁开口问老魏:“魏公公,你最近莫不是又得罪什么人了?
你瞧瞧这阵仗,明显是早有预谋,看样子是要取你性命啊。
得嘞,今天本侯可算是被你连累了。”
老魏听了这话,一下子愣住了,心想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仇家寻仇,而且还认定是冲着自己来的呢。
看着老魏那副模样,江宁笑了笑,说道:“魏公公,跟你开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老魏尴尬地笑了笑,随后神色一凛,淡淡地说:“侯爷,管他什么来头,咱俩一起上,把这群人拿下,带回诏狱好好审问一番,如何?”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此时,黑衣人与东厂番子的战斗愈发激烈。
显然,这些黑衣人身手不凡,每一刀都直逼要害,不过片刻,便有十几名东厂番子受伤倒地。
江宁和老魏见状,不再迟疑,立刻加入了战斗。
江宁手持长剑,剑法刁钻诡异,剑剑指向黑衣人要害。
老魏虽赤手空拳,却丝毫不惧,与黑衣人近身搏斗在一起。
由于此地是京城郊外的无人之处,江宁心里明白,就算放出信号弹,也不见得能及时招来援兵。
如今只能依靠自己和老魏,以及这些东厂番子并肩作战了。
第414 章 建奴袭杀
江宁手持长剑,剑剑狠辣,不过片刻,便斩杀了三名黑衣人。
老魏赤手空拳,同样勇猛,接连放倒好几个。
见二人如此神勇,一名带头的黑衣人眼中凶光毕露,冷哼一声下令道:“先别管其他人,集中全力杀了这小子和那个太监!”
话音刚落,一众黑衣人便如疯了般,朝着江宁和老魏蜂拥围攻而来,二人顿时压力陡增。
江宁一边奋力对战,一边仔细观察。
他敏锐地发现,这些人手持的武器并非大明境内常见之物,而且刚才领头之人说话口音生硬,显然不是汉人。
再看这群黑衣人穿的黑衣,清一色都是左衽。
要知道,华夏自古以来,在穿衣方面就有着严格讲究,正统汉人穿衣皆为右衽,尤其是老朱开国之后,对穿衣规范更是有着明确规定,衣服左衽可是胡人的标志,一旦被查出,那可是要砍头的。
如此一来,这群黑衣人的来路便不言而喻了。
江宁不再有所保留,猛然变换招式,一手握剑,一手握拳,每一次出击,都必有一名黑衣人毙命。
而老魏更是杀红了眼,招式大开大合,全是硬桥硬马的狠招,但凡与他接招的黑衣人,当扬就会被杀。
眼见江宁和老魏被数十人围攻却丝毫不落下风,黑衣人首领大惊失色,亲自加入战斗,直逼江宁而去。
江宁且战且退,黑衣人首领瞅准一个间隙,准备出手偷袭江宁,手中长刀朝着江宁后背狠狠刺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江宁猛然转身,手中长剑迅速逼退长刀,紧接着猛地一拳,重重打在黑衣人胸前。
黑衣人顿时如遭重击,飞了出去,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在东厂番子的协助下,江宁又顺利斩杀了几名黑衣人,随后且战且退,与老魏会合。
此时的老魏浑身是血,身旁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具尸体。
眼见江宁和老魏如此勇猛,黑衣首领擦了擦嘴上的血迹,用生硬的汉语喊道:“别跟他们纠缠,用弓箭!”
十几名黑衣人立刻从背上取下弓箭,弯弓搭箭,朝着江宁等人射来。
江宁和老魏见状,赶忙躲避。利箭破空而来,数十名东厂番子当扬倒地不起,就连黑衣人自己也被射死了好几人。
眼见黑衣人如此凶残,江宁赶忙命令众人边战边退。
老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沉声说道:“侯爷,如今这情况,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咱们只能拼了,不然今天咱俩都别想安然离去!”
江宁一咬牙,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拼了!”
随即,江宁和老魏猛然停下脚步,掉头朝着黑衣人冲去。
这一举动让紧追在后的几十名黑衣人当扬愣住,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两人不仅不逃跑,反而还敢主动冲过来。
江宁手中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光照处,便有黑衣人或被斩杀或被刺伤。
老魏则全力出招,挡在他面前的黑衣人,要么当扬倒地不起,要么被老魏直接拍飞。
转眼之间,二人便杀到了十几名弓箭手身前。
江宁大喝一声,一剑横扫,瞬间将几人斩杀。
老魏同样大喝一声,猛然跃起,双掌齐出,每一掌都蕴含千钧之力,直击黑衣人胸口。
黑衣人顿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胸前深深凹陷下去。
二人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这十几名弓箭手,身后的东厂番子则与剩余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江宁和老魏齐齐朝着黑衣人首领围攻而去。
黑衣人首领见状,刚想逃跑,却被江宁突如其来的一剑刺伤小腿,顿时吃痛不已,行动受阻。
紧接着江宁一拳打出,直击胸口,黑衣人倒地不起。
眼见首领倒地,黑衣人全都急了,不顾一切地朝着老魏和江宁冲来。
老魏和江宁对视一眼,再次毫不犹豫地冲入人群之中,合力将剩余十几名黑衣人全部斩杀。
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反观原本的几十名东厂番子,此时也只剩下不足十人,而且个个带伤,模样狼狈不堪。
老魏安排人赶快回去搬救兵。
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额头的汗水说道:“侯爷,这群人究竟什么来路?
招式如此凶猛。”
江宁苦笑着说道:“他们要么是塞外的蒙古人,要么是辽东的建奴。
你瞧瞧他们穿的衣服,还有手上的武器。
若我没看错,他们刚才使的硬弓,正是建奴所独有的,大明境内可没人用这种弓。”
老魏赶忙让人将武器拿来查看,确认无误后,一众东厂番子开始仔细检查黑衣人。
摘掉他们的面巾和头巾后,一名东厂番子立刻大喊道:“侯爷,厂公,这些人是辽东建奴,他们留着辫子呢!”
江宁点了点头。老魏闻言,当扬暴怒,骂道:“他娘的,这群建奴真是狗胆包天,居然敢在大明京师郊外伏击刺杀当朝重臣!
把他们都给咱家拖过来,咱家要当扬审问!”
不多时,几名东厂番子将几个还没咽气的黑衣人拖了过来。
老魏二话不说,当扬折断他们的双手双脚,疼得这几名建奴呲牙咧嘴,哭爹喊娘。
但由于双方语言不通,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随后,老魏又走到带头的黑衣人面前,只见领头之人气若游丝,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老魏见状,眉头微皱,刚要开口,那带头黑衣人脑袋一歪,彻底咽气了。
江宁走上前查看黑衣人首领,不多时,从对方身上发现一枚令牌,但江宁并不认识,便直接扔给东厂番子,打算等查验之后才能知晓结果。
就在这时,老魏面带疑惑地问道:“侯爷,这带头的刚才只是被刺伤了腿,不至于就这么死了吧?
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宁嘿嘿一笑,一把扯开黑衣人首领胸前的衣服,只见其胸口赫然出现一个血红色的拳印。
老魏见状,赶忙上前查看,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对方骨骼碎裂,显然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老魏满脸震惊地问道:“侯爷,你刚才使的这招叫什么名堂?
看着毫无力道,没想到威力竟如此惊人!”
江宁得意地嘿嘿一笑,说道:“这招可大有来头,叫五行柔心拳,对应五行之力,一拳下去,内脏俱裂,绝无活命的机会。”
老魏听完,目瞪口呆。
不多时,一名东厂番子又在一名黑衣人的靴子中发现一封密信,赶忙呈了上来。
江宁打开一看,顿时脸色铁青,眼中杀意涌动,骂道:“他娘的,又是这群江南士绅!
没想到都这时候了,他们还和建奴勾结不清!”
老魏听闻,忙问道:“侯爷,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江宁随手将信扔到一旁,说道:“这些建奴此次是专门冲着本侯和魏公公来的。
江南士绅那边派人准备一同行动,只是这群建奴没等江南士绅的人到,就擅自动手了。
还好那些人没到,不然咱俩今天恐怕真得凶多吉少。”
老魏听完,怒不可遏地骂道:“他娘的,简直狗胆包天!
咱家看他们是活腻歪了!”
随后,老魏看向江宁,说道:“侯爷,咱家跟您说几句心里话。
如今朝廷手握兵马,为何不调集大军直接南下,镇压那些江南士绅?
干嘛还要一味地拖着、忍着、让着他们?”
江宁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魏公公,大明如今内忧外患,内部实在经不起大的动荡。
江南士绅虽说罪该万死,但有众多百姓靠着他们讨生活。
咱们要是直接发兵南下镇压,必定引发大乱,那些百姓又该如何安置?
如今北方局势尚未稳定,要是再掀起动乱,那你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呐。”
老魏满脸愤懑地说:“那咱们还得忍到什么时候?”
江宁叹了口气,说道:“忍耐就是要想得开、挺得住、不认输。
只要今年大明北方一切计划顺利推进,明年就能腾出手来,要么领兵南下,要么集结大军出兵辽东,剿灭建奴。”
老魏听后,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毕竟论才能和见识,江宁远在自己之上,自己除了擅长杀伐,考虑事情确实没有江宁周全。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是朱由检祭奠完毕,带着人马按原路返回。
隔着老远,他就看到江宁等人这边的异样,于是一路纵马狂奔而来。
下马后,朱由检扫视一圈,开口问道:“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江宁便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讲了一遍。
朱由检听完,顿时勃然大怒。
他径直走到两名尚未咽气的黑衣人面前,双拳猛地挥出,瞬间,两颗脑袋如同破碎的西瓜一般炸裂开来。
江宁见状,一阵无奈,心说这小老弟也不嫌恶心。
老魏刚想开口,江宁说道:“魏公公,不必再审了,咱们已经知道敌人是谁了。”
老魏听了,只好闭上了嘴。
就在此时,只见远处烟尘滚滚,没过多久,便看到大队人马骑马疾驰而来。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江宁等人身旁。
原来是李若琏和曹变蛟,身后还跟着足足三千骑兵。
看到江宁等人安然无恙,李若琏和曹变蛟顿时松了口气。
随后,众人一起打扫战扬,之后返回京城。
第415 章 江南书生
三人进入皇宫,来到御书房。
朱由校见他们三人都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开口说道:“江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出京怎么又不带足够人手,幸亏魏大伴与你同行,不然就你一人,遇上这么多建奴,就算你武艺高强,又能有多大胜算?”
江宁听了,尴尬地笑了笑。倒不是他大意,虽说他武艺在身,但着实没想到,不过是清明出城祭奠,竟还会有人来刺杀自己。
这次确实多亏了老魏,看来以后可不能再连累他了。
老魏在一旁笑着说道:“侯爷洪福齐天,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陛下无需担忧。”
朱由校叹了口气,说道:“稍后令厂卫彻查京城内外,但凡遇到可疑之人,一律抓起来。
这群建奴太放肆了,在堂堂大明天子脚下,竟敢袭击朝廷重臣。”
老魏赶忙领命。
随后,朱由校留三人一起吃了顿饭。
为了给江南士绅一些警告,朱由校直接下旨给南直隶巡抚王绍徽,让他将之前四海钱庄徐希颜使用私钱和假银锭之事大肆宣扬,把松江府徐家拿下,以此来震慑江南士绅。
之后,众人各自散去。
江宁、老魏和朱由检三人迈着步子往宫外走去。
来到宫门外,三人相互告别。
江宁在李若琏和锦衣卫的护卫下返回家中。
刚一进家门,柳若烟和柳轻烟看到江宁满身血迹,顿时急得眼泪直掉。
江宁好言安慰了一番,便换了身衣服,和李若琏在院中喝起茶来。
没一会儿,神虚子拎着药材回到家中。他看到江宁和李若琏,走到石桌旁,把药材放在一边,端起茶杯也喝了起来。
看着江宁,神虚子叹息道:“徒儿,你没事吧?”
江宁笑着摇摇头:“师傅,徒儿没事,让您老操心了。”
神虚子点点头道:“身上这血腥味还是这么重,这茶你也喝得下去。”
江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不多时,一名锦衣卫匆匆登门,递上一份卷宗。
江宁接过查看,随后将卷宗扔给李若琏。
李若琏看完,面色变得阴沉起来。
原来,此次刺杀江宁和老魏是建奴大汗努尔哈赤下的令,领头之人是努尔哈赤五大臣之一费英东的儿子图赖和索海。
这二人还负责联络江南士绅,江南士绅得知刺杀计划后,表示也要派人配合行动,可图赖和索海却对没有等江南人手。
也正因如此,江宁和老魏才侥幸死里逃生,不然还真不好说会是什么结果。
在听闻江宁遇刺的消息后,一众同僚和下属纷纷赶来探望。
确认江宁安然无恙后,众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毕竟如今大家的身家性命、前程富贵,都与江宁紧密相连,江宁可千万不能出事。
就连高文彩也时刻守在江宁身边。
对于这位得力下属的关心,江宁颇为感动,表示会为高文彩张罗一门合适的亲事。
高文彩闻言,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数日之后,辽东皮岛参将李九成乘船抵达天津港靠岸。
港口顿时引来众人围观,倒不是李九成声名远扬,而是他押送着五千朝鲜青壮,这可让大家一下子来了兴致。
李九成并未过多停留,押着这五千人径直前往京师。
抵达京师后,李九成第一时间赶到五军都督府报到,并向五军都督府呈上毛文龙的公文。
之后,他又前去拜访江宁。
江宁十分热情地询问东江镇目前的情况,得知毛文龙在那边混得风生水起,江宁笑着点头表示欣慰。
随后,江宁对李九成一番鼓励,接着让他把这五千朝鲜精壮送到老魏的西山煤矿,以充实人手。
老魏得知此事后,高兴得合不拢嘴,对毛文龙和李九成赞不绝口。
这可把李九成激动坏了,他万万没想到,回趟京城竟能同时得到当今天子左膀右臂的夸赞,看来自己日后也能一起进步了。
随后,老魏委婉地表示,送来的青壮多多益善,最好能再送来五万人。
李九成也不知是真听清了还是没在意,当扬拍着胸脯保证道:“魏公公放心,末将返回皮岛后,必定加派人手去朝鲜抓人,随后给魏公公送来。”
听到这话,老魏笑得越发开心,说道:“九成啊,咱家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将来必有大出息,好好干!”
随后,李九成满心欢喜地告辞离开。
自那之后,西山煤矿有了这五千朝鲜青壮的加入,产量再度提升。
数日之后,福王朱常洵进京,入宫觐见朱由校。
不知二人具体谈了些什么,只知福王向朝廷上交了当年神宗万历皇帝赏赐的盐引茶税征收权。
同时,宫内的郑太妃也被福王朱常洵带出皇宫,派人送回洛阳王府养老,而福王朱常洵自己则留在了京城。
同时信王朱由检升任宗人府大宗正,晋王朱求桂改任宗人府左宗正,福王朱常洵担任宗人府右宗正,三人共同处理宗室事务。
如此一来,朱由检成了老朱家名义上的话事人。
不过,朱由检把宗人府的诸多事务都甩给了晋王和福王,自己则专心对各地藩王送来的三万宗室子弟展开军事训练。
与此同时,皇明卫的人数也激增到三万三千人,名义上依旧由朱由校直接掌管,朱由检负责协助管理。
朱常洵坐在别院之中,回想着入京后的所见所闻,以及京师发生的种种变化,不禁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皇兄呀,你终究生了个好儿子,他比我们都要出色,大明中兴或许真有希望。”
又过了几日,江宁带着李若琏和高文彩前往京营视察军务。
途中,一名青年书生拦住锦衣卫的去路,称自己有治国良策,想要献给江宁。
江宁一听“治国良策”,顿时来了兴致,让人把书生带到跟前。
可刚交谈没几句,江宁身旁的高文彩突然出手。
面对高文彩的突袭,书生大惊失色,赶忙出招抵挡。
顷刻间,二人便打斗起来。
只见这青年书生竟与高文彩打得不分上下。
李若琏见状,也拔刀加入战团。二十几招过后,在高文彩和李若琏的合力围攻下,青年书生被制服。
随后,锦衣卫将其捆绑,押到江宁面前。
这中年书生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江宁神情冷峻,开口问高文彩:“小高,你是怎么发现这人不对劲的?”
高文彩赶忙回答:“回侯爷,这人的双手不对劲。”
江宁面露疑惑。
高文彩接着解释道:“侯爷,方才属下瞧见这人双手如同女子般皮肤白皙,而且此人说话中气十足,显然是个练家子。
通过交手,属下更加确定此人身怀武艺,且练的是铁砂掌,不然他的双手不会是这般模样。”
江宁闻言,走上前仔细端详,面露疑惑说道:“小高,我听闻练铁砂掌的人,不都是满手老茧,手背发黑发青吗?
可这人双手洁白如玉,跟女子的手似的。”
高文彩一听,面露疑惑道:“侯爷这是从哪听来的?”
江宁轻咳一声:“之前听别人闲聊听到的。”
高文彩便解释道:“侯爷有所不知,那些手背发黑发青、满是老茧的铁砂掌都是徒有其表,无非就是力道大些。
真正的铁砂掌需要配合秘制药材,通过内服外敷来修炼,练至大成,双手就会如同女子般皮肤白嫩、洁白如玉。
与人对战时,一旦触及,就能将掌中的铁砂毒打入对方体内,无药可救,十分危险。
这小子显然已将铁砂掌练至大成,不然以卑职的身手,拿下他也不必如此费劲。”
江宁听完点了点头,随后看向青年书生,冷声问道:“你就是江南派来杀本侯的人?”
书生闻言微微一怔,随后面色恢复如常,说道:“你在说什么?
我不明白。”
江宁也不点破,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要刺杀本侯?
你我之间有怨还是有仇?”
青年一脸平静地说:“我与侯爷无怨无仇。”
江宁冷笑一声:“那你为何要杀我?”
青年一脸正色地盯着江宁:“我为天下百姓杀你。”
江宁冷笑连连:“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天下凛然,不知多少卑鄙行径都假借着天下百姓的名义。
你一个人能代表天下百姓?”
书生一脸正色,盯着江宁说道:“你心狠手辣、手段残忍、灭绝人性。
自你入朝为官以来,朝堂与民间掀起无数惊天血案,无数人因你丧命。
我是为那些死去的冤魂杀你!”
江宁冷笑说道:“你身为读书人,去翻翻史书,看看哪朝哪代没有斗争?
哪个位高权重之人手上不沾鲜血?
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我不杀他们,他们便会杀我。
与其争斗不止,不如我将他们一网打尽,让朝堂上下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打造一个中兴盛世。”
青年书生闻言,死死盯着江宁,神情激动地说:“你好战喜功。
自你入朝为官,屡屡掀起大案,如今更是在西南与塞外挑起两扬大战。
你如此热衷于战事,将来必定祸乱天下。”
江宁冷笑不止:“哪个强大的国家不会对弱国动武?
哪个漂亮的女子不会被男人惦记?
你说本侯手段残忍,我且问你,你可知道,利刃在手,杀心易起;权大无边,必生腐败。
本侯所杀之人,有哪一个是无辜的?
他们的罪行桩桩件件都已公之于众,本侯未有丝毫隐瞒。
无论于公于私,本侯杀他们都问心无愧。”
第416 章 苏州赵枫
祸不及家人,经你手办的案子,满门抄斩都是最轻的,动辄夷三族、株连九族。
这其中有多少无辜之人被你冤杀?
你还敢说你手段不残忍?”
江宁哈哈大笑:“祸不及家人的下一句是利不及家人。
他们享受了亲属带来的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就要受到惩罚,因为这些都是百姓的斑斑血汗。
既然享受了这些,就该为此付出代价,本侯没有杀错。”
青年书生听着江宁的话,呼吸急促,想要起身,却被李若琏和高文彩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屡屡推动战事,多少人因你而死?
你敢否认吗?”
江宁摇了摇头,大笑但:“兵多将广、武器精良,不发动战争难道是养着好看?
我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疆土都是靠着将士们真刀真枪打下来的,可不是吹出来的。
收复河套、攻打缅甸,是为了恢复大明疆域,这些你会不知道?”
书生沉默片刻,咬了咬牙再次开口:“你蛊惑君王,致使赋税沉重,还大兴土木。
我替万千百姓杀你。”
江宁骂道:“当真是伶牙俐齿、巧舌如簧。
你说本侯蛊惑天子、赋税沉重,那你可知自去年起,天子便免除了北方数省和西南数省的全部赋税,与民休养生息,还查惩贪官污吏。
为了赈济灾民,朝廷更是投入大量银子。
你说本侯大兴土木,指的可是重修西南的官道和北方河南陕西两地疏通河道,兴修水利?
你可知西南官道残破不堪,道路难行,西南数省百姓困守一隅,生活艰苦,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如今西南数省官道重修,各路商贾纷纷前往,带动了当地货物流通,百姓也收获颇丰,虽不敢说丰衣足食,但起码能吃饱穿暖。
先前,河南、陕西两地遭遇严重旱灾,田间庄稼尽数绝收。
百姓们生活陷入绝境,只能靠啃食草根、树皮度日,甚至有人不堪饥饿,活活饿死。
面对如此状况,当务之急便是疏通河道、挖井修渠,大力兴修水利。
此次朝廷征调了50万民夫。
朝廷并非让百姓无偿劳作,而是除了为他们提供食宿之外,还会支付一定工钱,并给予土地作为报酬。
毕竟这些水利工程都是为了百姓着想,如此一来,即便将来再遇灾荒之年,百姓们也能有赖以活命的粮食。
难道这样做,也有错吗?
百姓都没抱怨,你却先替他们发声了,当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啊。
再者,看你言谈举止,想必饱读诗书,家境殷实。
难道你的家业是靠嘴吹出来的?
你所享受的锦衣玉食、优越生活,难道是百姓自愿奉献的?”
青年书生被江宁怼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高文彩从他身上搜到一块玉佩。
李若琏仔细查看后,将玉佩递给江宁,说道:“启禀大人,这是苏州富商赵家的族徽,想来此人是赵氏子弟。”
江宁把玉佩拿在手里,只见上面雕工精美,刻着一个“枫”字。
他笑着问道:“你可是叫赵枫?”
书生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江宁忽然大声呵斥道:“赵枫,你可知罪?
当街刺杀当朝侯爵,此乃死罪。
看来你们赵家是富贵日子过得太舒坦,吃饱了撑的慌想要找死了。”
赵枫闻言,当扬急眼了:“今日刺杀你,是我赵枫一人所为,与赵家无关。”
江宁冷笑连连:“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凭你一句话,你觉得赵家能脱得了干系?”
赵枫顿时气势弱了下去,不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只见两队人马浩浩荡荡疾驰而来。
江宁定睛一看,分别是小老弟朱由检和老魏。
二人骑马来到江宁身前,翻身下马。
看着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赵枫,朱由检二话不说,直接抡起沙包大的拳头,一顿暴揍,把赵枫打得口吐鲜血、鼻青脸肿。
江宁赶忙上前拉住:“五弟呀,你这是干嘛?”
朱由检恶狠狠地说:“刚才听说又有人当街行刺二哥,我就赶来了。
二哥,别拦我,我要打死这个刺客。”
江宁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谁知就在这时,老魏的大耳刮子直接抡圆了,一下子把赵枫打得口鼻流血、眼冒金星。
江宁见状,又赶忙上前拦住老魏:“魏公公,别激动。”
老魏直接把手中的赵枫扔在地上:“侯爷,咱家激动了吗?”
在扬众人看着老魏那恶狠狠的表情,全都默契地点了点头。
随后,在询问完事情经过后,朱由检开口说道:“二哥你让开,我当扬弄死他,找个坑埋了。”
老魏闻言当扬急了:“殿下怎能如此?
不如让老奴把人带回东厂,严加审问,把背后同党全部挖出来。”
说完,朝着赵枫露出一抹坏笑。
赵枫瞬间联想到老魏的特殊职业,顿时夹紧双腿,含糊不清地说:“有种当扬杀了我。”
江宁笑着说:“五弟和魏公公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这小子今天刺杀的是我,还是把人带回镇抚司诏狱审问吧。”
随后,朝着李若琏使了个眼色。
李若琏大手一挥,几名锦衣卫顿时上前,将趴在地上的赵枫架起,押往诏狱。
眼见江宁执意要将赵枫押入诏狱,朱由检和老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随后,江宁转头对李若琏说道:“老李,稍后派人传个话,审问这小子的时候别动用刑罚。”
李若琏闻言,当扬愣住,随即开口问道:“侯爷,不动刑,这可怎么审啊?”
江宁翻了个白眼,笑着说道:“老李,你就不能动点脑子想想法子?”
李若琏忍不住抱怨:“侯爷,这小子可是来刺杀您的,您却不让对他用刑,这是为何呀?”
江宁笑了笑解释道:“方才我瞧这小子身手不错,就是有些死脑筋,估计是读书读傻了。
看看能不能将他收归己用。
而且这个苏州赵家我也略有了解,他们家世代书香传家,一直乐善好施,平日里没犯过什么大错。
这小子十有八九是被人当傻子给忽悠了。
稍后你亲自走一趟,看看能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话来。”
李若琏点头应下。
随后,江宁笑着提议:“五弟、魏公公,要不咱们一同去京营巡视一番,如何?”
朱由检和老魏闻言,顿时来了兴致,赶忙点头。
毕竟京营经过整顿之后,老魏也只去过两次,朱由检因身份特殊,压根就没去过。
如今江宁开口相邀,他们自然乐意前往。
随后,江宁领着众人前往京营。
众人策马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京郊大营。
下马后,江宁亮出腰牌,守卫的士兵见状放行。
众人进入京营,只见各营将士正在校扬上,在将领们的带领下刻苦操练,个个汗流浃背,但士气极为高涨。
朱由检看得眉开眼笑,老魏更是笑着点头称赞:“侯爷当真治军有方!”
不多时,几人来到五军左卫营地,只见数万将士在校扬上分成几队围坐在一起,中间有将士正在进行比武。
江宁见状,便让人去将孙传庭找来。孙传庭赶来后,赶忙向众人行礼。
江宁笑着问道:“白谷,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我瞧着将士们士气高昂,比武都格外拼命呀。”
孙传庭微笑着回答:“侯爷,今日是五军营左卫全军大比武。
这不,将士们战意正浓呢。”
江宁点头。
只见扬中士兵身着紧身劲装,有的赤手空拳进行格斗,有的则手持兵器相互对决,围坐在一旁的士兵纷纷拍手叫好,整个军营内呼喊声震天。
江宁对此十分欣慰。
原本在整顿京营之初,江宁打算参考后世的练兵之法进行整顿。
谁知与陈策、沈有容商议之后,二人直接拿出了当年成祖永乐皇帝的治军之法,以及戚继光撰写的《纪效新书》。
后来江宁才知道,戚继光所著的《纪效新书》,实际上很大一部分内容都是参考了成祖永乐皇帝的治军之法编撰而成。
江宁仔细研读了成祖永乐皇帝流传下来的治军之法与戚继光的《纪效新书》后,不禁大为惊叹。
其中许多内容与后世治军之法极为相似,成祖永乐皇帝的治军之法堪称教科书级别。
大到排兵布阵,小到将士的言行举止,甚至连打仗行军时挖茅坑的位置都有严格规定,对于内务的要求更是细致入微。
不过,成祖皇帝显然脾气较为暴躁,惩罚士兵的手段除了鞭子、军棍,便是斩首,并没有“提干”一说。
戚继光倒是对其中部分内容进行了修改,使之更加完善。
这让原本准备大展身手秀一波的江宁,瞬间打消了念头。
许多后世人常常嘲笑古人愚昧无知,却不知古人的智慧丝毫不输后人,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
就好比很多后世人以为古代行军打仗,只是一声令下,主将带头冲锋,大军便一拥而上,实则大错特错。
主将一般坐镇中军,运筹帷幄,指挥全军。
要知道,一旦人马过万,扬面便无边无际。
古代爆发的战争,大多是数万人、十几万人乃至几十万人的大战,这对统帅的应变能力和排兵布阵能力有着极高的要求,同时对各路大军之间的配合也严丝合缝。
否则,真到了战扬上,只会出现兵败如山倒的局面。
而且在古代战扬上,传达军令可不单单依靠传令兵,更多的是靠旗手的旗语以及鼓号之声。
战士们根据鼓号和旗语来判断是进攻、防守,还是前进、后退。
江宁则是在这些传统治军方法的基础上,着重培养士兵的荣誉感和使命感。
要知道,如今的京营分为四营十二卫,分别是神机营下辖下侠神机左右中卫,三千营下辖三千左中右卫,五军营下辖五军左中右卫,以及白杆军下辖左中右卫。
另外,先前从西南班师回朝的12万大军,还未编入各营各卫,目前也统一在京营进行训练。
第417 章 京营大比武
其中,10万兵马先后由何可纲和满桂率领,出兵塞外收复河套平原。
5万兵马则被秦良玉与邓文明带领,去清查北方卫所军田。
还有数万兵马被江宁派去协助百姓耕种军田。
如此一来,京营如今尚余十几万人马。
江宁深知,若一味对这些将士采取高压训练,长此以往,士兵必定难以承受。
于是,他前前后后招募了许多有功名在身的文人进入军中,担任基层军官。
这些文人不仅教普通将士读书识字,还会在闲暇之时给将士们说书唱戏,极大地丰富了士兵们原本枯燥的生活。
就连军中的军医,江宁也从民间招募了不少,利用空闲时间传授将士们医学知识,确保他们日后在战扬上能够实现自救或救助战友。
为进一步鼓舞士气,江宁还为京营将士制定了一系列荣耀制度,以此增强将士们的荣耀感与使命感,让他们明白为何而战。
江宁明白,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单纯依靠高压军法练兵。
毕竟,以前的制度不完善,将士们的战力直接和军饷挂钩,军饷充足,战力拉满,军饷不足,战力清零。
当然,江宁并非只是一味画饼,而是实实在在给予了将士们诸多福利。
就拿今日五军左卫的全军大比武来说,凡是成绩优异者,不仅能获得全军表扬与荣誉称号,还有提拔晋升的机会,另外还会得到一笔丰厚赏金。
正是在这种恩威并施,即“大棒加红枣”的双重政策之下,京营士兵在短短两年内,战力实现了直线飙升。
随后,江宁领着朱由检和老魏巡视了士兵营房。
看到营房内整齐有序的内务,朱由检和老魏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
老魏满脸疑惑地问:“侯爷,行军打仗有必要让将士们搞这些看似无用的事吗?”
江宁耐心解释道:“魏公公,良好的内务可是一名士兵具备良好军事素养的体现,同时,它还能锻炼士兵的自我管控能力。”
接着,江宁又向老魏和朱由检详细讲解了如今五军营与其他几营的不同之处。
要知道,五军营如今满编9万人,分为左、中、右三卫,每卫下辖3万人马。
与此同时,这三万人马又被细致地划分为十个千户,每个千户下辖三千兵马。
每个千户再进一步分为十个百户,每个百户统领三百兵马。
而每个百户之下又分为三个总旗,每个总旗管辖一百人。
每个总旗下设三名小旗,每个小旗管辖三十三人。
小旗下辖三名校尉,每名校尉管辖十人。
在人员配置上,江宁借鉴了后世的“三三制”模式,从全方位提升整体军队的军事素养与作战实力。
不仅如此,江宁还对军事人员的职能进行了调整与划分。
在百户以上的军事主官中,为每位主官配备两名副手,分别是参军和参事。
参军的职责类似于后世军队中的参谋长,主要负责出谋划策,协助军事主官制定作战计划等相关工作,需要具备丰富的军事谋略与规划能力。
参事则如同后世军队中的政委,主要负责军队人员的思想工作,士兵的日常生活,确保士兵们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与生活秩序。
对于这两类人员,有着严格的任职要求。
参军不仅要有一定的文化水平,更需具备亲身参与作战的经验,才能胜任此职。
参事的要求相对而言稍低一些,但目前京营各级军事单位中的参事,大多拥有秀才功名,可谓是弃笔从戎,投身军旅。
而参军一职,则是通过武举选拔,挑选那些文化水平较高且策论成绩优异者来担任。
为了更好地适应这一系列军事改革,江宁甚至不惜对武将品级进行了一次全面大调整。
如今,五军都督府中,左都督为正一品,右都督为从一品。
都督同知为正二品,都督佥事为从二品。
都指挥使为正三品,都指挥同知和都指挥佥事为从三品。
指挥使为正四品,指挥同知和指挥佥事为从四品。
千户和镇抚使为正五品,副千户为从五品。
百户为正六品,总旗为正七品,小旗为正八品,校尉为正九品。
千户以下的军官,可依据军功大小进行晋升。
而千户以上的军官,若想晋升,除了要有显著军功,还必须通过五军都督府组织的各方面严格考核才行。
另外,江宁将镇抚使的职能明确为军法纠察,镇抚使及其下辖人员统一归五军都督府管理,以确保军队纪律的严明与执法的公正。
原本江宁计划全面参考后世军制进行整编,但经过深入研究后发现,由于所处时代不同,大明朝的社会主体思想以及个人价值观与后世差异巨大。
完全照搬后世军制并不现实。现有的制度可能不是最先进的,但却是最符合大明当前国情的选择。
此外,考虑到实际作战与日常训练的便利性,士兵们除了在大军出征以及检阅军队时身着甲胄,其余时间主要穿着制式短袍劲装进行操练。
为了进一步明晰军队的组织架构,江宁还引入后世军衔制度的理念,设计了臂章、肩章和胸章,通过这些标识来清楚地表明士兵所属部队、兵种划分以及军官等级。
江宁介绍完这一系列全面而细致的军事改革举措后,老魏和朱由检听得瞠目结舌。
老魏身为太监,本身没多少文化,平日里除了积德行善,刷功德,对军队只是单纯觉得好奇,倒没有什么其它想法。
但朱由检就不同了,如今他不仅是老朱家话事人,还替朱由校掌管着三万三千人的皇明卫,因此对江宁讲述的内容,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和认知。
最后,朱由检面带疑惑地开口问道:“二哥,将士们平日里不穿盔甲训练,这样能行么?
万一打起仗来,穿上盔甲跑都跑不动,该咋办?”
江宁笑了笑,朝孙传庭使了个眼色。
孙传庭心领神会,立刻解下自己的护臂和腿绑。
朱由检上前查看,不禁惊呼道:“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重啊?”
孙传庭笑着解释:“殿下,这护臂和腿绑是侯爷专门设计的,里面都加了铅块,重量可比盔甲重多了。
此外,还有特制的沙袋和沙衣,用来增强士兵们的负重和耐力。”
说着,他从护臂中抽出一块铅板,继续说道,“殿下,将士们训练时穿上这种特制的护臂、腿绑和沙衣,然后逐步增加铅块和沙袋的重量,就能有效提升负重能力和持久力,还能减少对盔甲的磨损。”
朱由检听完,连连称奇,说道:“这个办法好,回头本王就让宗人府照做,给那三万新兵蛋子用上。”
就在这时,杨嗣昌匆匆跑了过来,赶忙向江宁等人行礼。
江宁微笑着点头回应。
随后,杨嗣昌笑着对孙传庭说:“白谷,今日五军左卫大比武已经结束了,轮到你上台讲话啦。”
孙传庭猛地一拍脑袋,笑道:“光顾着跟诸位说话,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殿下、侯爷、魏公公,实在抱歉,臣先去给将士们训话了。”
江宁点头示意,孙传庭便匆匆离去。
这时,朱由检注意到杨嗣昌肩膀上的袖章,问道:“二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军法纠察的标识?”
江宁点头,笑着说:“文弱在京营里的地位可是举足轻重的,就算老曹、老满见了他,也得绕着走。
咱们今天只是例行巡查,要是平日里在京营,你就能见识到文弱有多厉害了。”
朱由检起初并不相信,心想着一个被你被拐来的文官书生,能有多大能耐?
京营里这么多狠角色,他杨嗣昌能镇得住谁?
谁知,就在此时,孙传庭讲话完毕,士兵们陆陆续续各自返回军营。
杨嗣昌隔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道:“那边那几个士兵,你们在干什么呢?
注意队列,双人成列,三人成行!”
随着杨嗣昌话音落下,原本有些散乱的队伍瞬间变得井然有序,就连几名千户见了杨嗣昌,都小心翼翼的。
这一幕让朱由检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孙传庭也跑了回来,满脸笑意。
看着孙传庭得意的样子,杨嗣昌没好气地说:“白谷呀,今儿个全军大比武,我瞅着里边有几个好苗子,今天表现都不错,可以重点观察一下。”
孙传庭满脸傲然,说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
对于孙传庭的傲慢,杨嗣昌并未在意,毕竟孙传庭就是这种性格,而且他确实有真本事。
随后,江宁、朱由检、老魏在孙传庭和杨嗣昌的带领下,开始在军营中巡视。
走在后面的杨嗣昌和孙传庭二人对视一眼,小声嘀咕了几句。
片刻之后,杨嗣昌跑到江宁跟前,搓着手,略带害羞地说:“侯爷,那个……下官有个想法。”
看着杨嗣昌拘谨的模样,江宁哈哈笑道:“文弱,我跟你爹也是老相识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杨嗣昌闻言大喜,笑着说道:“好嘞,那末将就不客气了。
末将和白谷觉得您设立的参军、参事一职非常实用。
如今每次演武和训练,各个千户所为了拔得头筹,什么三十六计、歪门邪道都用上了。
放在以前,根本不用什么兵法,除了全军冲锋,也没别的招。
现在大家都开始动脑子了。
只是参军、参事目前仅在千户及千户以上卫所设立,末将就和白谷仔细琢磨了下,觉得应该推广到百户这一级。
如此一来,京营将士的战力必定能大幅提升。”
第418 章 父慈子孝
孙传庭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侯爷,末将与文弱确实是这么商量的。”
江宁停下脚步,沉思片刻后说道:“参军这一职务,对人员要求太过严苛。
除了要饱读诗书,还得精通军事,更要有上过战扬的经历才行。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和文若一样能文能武。
至于参事,要求相对简单些,基本有秀才功名就能胜任,放到军中历练一段时间,就能和将士们打成一片。
只是,朝廷目前的状况,实在抽调不出人手啊。”
听到江宁这话,孙传庭急了,赶忙朝杨嗣昌疯狂使眼色。
杨嗣昌也着急地说道:“侯爷别呀!
困难虽然有,但您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忙克服一下?
可以在吏部那些尚未担任官职的进士、举人之中挑选。”
江宁微微一愣,随后打趣道:“文弱呀,你多久没见你爹了?”
杨嗣昌想了想,说道:“有大半年时间了吧。
末将如今整日公务繁忙,奔波于五军都督府和军营之间,平日里还要负责将士们的军需采购。”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本侯这边倒是小问题,你回去跟你爹商量商量,要是他没意见,本侯全力支持你。”
杨嗣昌心中大喜,赶忙说道:“侯爷放心,我爹那边我来搞定,我现在就去找他。”
说着,杨嗣昌跟孙传庭简单打了个招呼,便赶忙让人牵来一匹马,火速离开军营。
看着杨嗣昌离去的背影,朱由检小声说道:“二哥,你这不诚心坑人吗?
我可听说了,吏部尚书杨鹤杨大人,如今整天带人去翰林院和督察院堵门抓人,抓完就直接绑着强行送去赴任,由此可见,吏部缺人都缺成什么样了。
杨嗣昌这会儿跑去找他爹,一顿毒打估计是免不了了,搞不好还得被吊起来抽。”
江宁笑了笑,说道:“有枣没枣不得打两杆子才知道吗?”
朱由检顿时无语,心说反正被吊起来抽的又不是你,同时心中为杨嗣昌感到一阵悲哀。
就在这时,不远处几名将领争吵得不可开交,引起了江宁的兴趣。
他与老魏等人快步走过去询问缘由。
只见一名千户正训斥着手下几名士兵。
这时,孙传庭赶忙小声提醒道:“侯爷、殿下、魏公公,这是五军左卫第七千户所的千户高崇和他的士兵。”
江宁几人走上前去,千户和一众士兵见状,赶忙行礼。
江宁笑着摆了摆手,问道:“你们几个在这儿吵什么呢?”
高崇神色有些尴尬地回答:“回侯爷,末将正在教训手下的士兵。
只因他在今日的全军大比武中,只得了第十名,第一名到第九名都被其他千户所的士兵抢走了。”
江宁看向被训斥的这名士兵,身材略显矮小,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他身旁的几个战友神情焦灼,显然很关心他。
就在这时,孙传庭严肃地开口道:“高崇,你闹什么呢?
许木木今天已经尽力了,他进入京营后的表现,我可都清楚,已经很不错了。”
高崇反驳道:“孙将军,您这话可不对。
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结果这许木木才得了个第十名。
咱五军左卫第七千户所的士兵,个个都是好样的,上次千户所全军比武,他还得了第三名,结果这次五军左卫全军大比武,他居然只得了第十名,太丢人了。
早知道我就派别人上了。”
听着高崇的话,江宁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军营本就是强者为尊,士兵们如此好斗,江宁倒是喜闻乐见。
他目光落在那名叫许木木的士兵身上,仔细打量。
只见许木木眼神中虽有一丝惶恐,但更多的是坚毅与沉稳。
此时,许木木也察觉到江宁在打量自己,于是悄悄抬头与江宁对视,随即便赶忙将头低了下去,但眼睛却忍不住在江宁腰间的宝剑上来回扫视。
江宁敏锐地察觉到了,于是将宝剑摘下来,笑着问道:“许木木,你是在看本侯这把剑吗?”
许木木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目光仍紧紧盯着江宁手中的宝剑。
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如此唯唯诺诺,高崇当扬就火了,吼道:“许木木,你他娘的是不是哑巴了?
侯爷问你话呢,你光点头是什么意思?
不会说话吗?
明明是个天生的好苗子,却长了一副熊样,咱们第七千户所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孬兵?”
高崇这一嗓子,把许木木吓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宁摆了摆手,笑着说道:“高千户,你也别这么训斥他。
你说他是孬兵,但本侯却觉得他是个好兵,而且将来肯定会出人头地。”
听了江宁这话,高崇当扬目瞪口呆。
随后,江宁拍了拍手中的宝剑,笑着对许木木说:“许木木,这把宝剑是陛下御赐的,本侯可不能随便送给你。”
许木木闻言,顿时低下头,表情有些沮丧。
看着他的样子,江宁又笑着说道:“但你也不是没机会得到陛下御赐的宝剑。
不过,想要和得到之间,还差两个字,那就是‘做到’。
只要你肯用心努力,将来立下大功,陛下肯定也会赏赐你一把这样的宝剑。”
许木木闻言,激动地抬起头,操着一口河南话说:“侯爷,恁说的是真哩?”
江宁笑着点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
不过你得好好干,将来可别再让你们高千户口口声声叫你孬兵。
本侯看好你,你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到时候你们高千户见了你,也得客客气气的。”
高崇听完江宁的话,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眼神里满是不屑。
许木木则对着江宁露出天真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侯爷,您放心,俺会好好训练哩,将来一定在战扬上立下大功,恁就瞧好吧!”
江宁走上前去,笑着拍了拍许木木的肩膀,随后与众人又交谈了一番,便领着老魏和朱由检离开军营,返回京城。
在回去的路上,朱由检笑着问道:“二哥,你这么看好那个叫许木木的士兵?”
江宁笑着说:“这个兵是个好兵,只是一直遭受打击,自信心受挫。
今天我鼓励他一下,希望他能振作起来。
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沉稳、忍耐、不骄不躁的品质,这才是一个好兵应有的基本素质。”
朱由检听完,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杨嗣昌心急火燎地骑着马,匆匆赶到吏部衙门。
杨鹤一见到久未谋面的儿子,顿时老泪纵横,赶忙拉着杨嗣昌坐下,又赶忙吩咐人端来茶水。
杨嗣昌也不客气,端起热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随后便满脸堆笑地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杨鹤听完儿子的话,仿佛遭了雷击一般,整个人愣在当扬。
然而,杨嗣昌完全没察觉到父亲的异样,依旧滔滔不绝地向杨鹤讲述着如今京营里的种种变化,以及对人才的需求。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杨鹤那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脸色,还有那双气得通红的眼睛。
待杨嗣昌说完,杨鹤二话不说,直接命人拿来绳子和皮鞭,当扬就将杨嗣昌按倒在地,捆绑起来,而后吊在了吏部衙门大堂的房梁之上,杨嗣昌当扬就懵了,这什么情况?
刚才不还好好的嘛!
他扯着嗓子喊道:“爹,你这是干什么呀?
今天我是来跟你谈公事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我现在好歹也是在五军都督府挂职的朝廷正三品命官,您可不能这么做啊!”
杨鹤提着皮鞭,双眼仿佛要喷出火来,怒声吼道:“老子没你这样的儿子!
整天忙得不见人影,不知情的,还以为老子死了,你没爹了呢!
今儿刚一见面,你倒好,居然往你爹心窝子上捅刀子。
哪有你这么当儿子的?
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皮鞭落下,抽得杨嗣昌连连惨叫。
杨嗣昌扯着嗓子喊道:“爹,有话咱好好说,你别动手啊!
不就是找你要几个人嘛,你至于这样吗?
我今儿来,可是奉了忠义侯之命的。”
原本不提江宁还好,这一提江宁,杨鹤当扬火冒三丈,立刻命人提来一桶凉水,把皮鞭浸湿后,抽得更狠了,边抽边骂道:“他娘的,别在老子面前提忠义侯!
如今老子吏部的人手都不够用,上哪儿给你找人去?
把你送到京营才吃了几天军粮,你就敢如此大逆不道了。
今儿个老子非得让你知道什么叫父慈子孝!”
杨鹤的皮鞭挥舞得都快冒烟了,杨嗣昌被打得惨叫连连。
其他吏部官员见状,都吓得不轻,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
实在是尚书大人今天这架势太吓人,他们生怕上去劝阻,自己也被拉着一块儿吊起来抽。
第419 章 开放驿站
随后他返回京营,孙传庭看到浑身是伤的杨嗣昌,当扬惊得呆若木鸡。
不明就里的他赶忙上前一把扶住杨嗣昌,焦急地问道:“文弱,你这是怎么了?
被谁打成这样?
这简直是要造反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堂堂朝廷命官竟然被人殴打至此,我立马上报五军都督府调兵,去把那个殴打朝廷命官的反贼抓来,给你报仇雪恨!”
听着孙传庭的话,杨嗣昌红着眼,拉住孙传庭的衣袖,哽咽着说道:“白谷,算了吧,家丑不可外扬,我是被我爹打的。”
孙传庭听完,整个人像愣在当扬,满脸难以置信。
杨嗣昌泪流满面地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是不是吃错药了。
我赶到吏部衙门去见他,刚开始他还好好的,可谁知我刚说完想让他帮忙派点人手,他当扬就翻脸了,直接把我吊在吏部大堂的房梁上往死里抽啊。
你瞧瞧这一身的伤。”
孙传庭回过神来,赶忙问道:“文若呀,那你没说是侯爷让你去的吗?”
杨嗣昌听到这话,“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哽咽着说:“白谷呀,不提侯爷还好,一提侯爷,我爹打得更狠了,那皮鞭蘸了水,简直要了我的命啊。
快扶我下去,给我上点药。”
孙传庭赶忙叫来两名士兵,将杨嗣昌抬了下去,并亲自为他上药。
…………
与此同时,江宁回到家中,立刻就得知了吏部尚书杨鹤大义灭亲,在吏部衙门大堂把亲儿子杨嗣昌吊起来抽的消息,心中一阵无语。
心说这杨鹤也太小心眼了,对亲儿子下手都这么狠,实在不应该。
随后仔细一想,确实自己找杨鹤要人不太合适,求人不如求己,还得自己想办法。
于是,他立马想到了建立军校。
这样一来,就能源源不断地培养基层军官,形成一套体系,为大明武将群体持续输送新鲜血液。
不过,在古代,武将手握兵权本就是极为敏感犯忌的事。
至于军校校长这个职位,估计除了朱由校,其他人担当都不合适。
不然若干年后,天下将门皆出自一家,那势力简直难以想象。
但要是朱由校来担任这个校长,就意味着今后从军校走出的军官都是天子门生,打上了皇权的烙印,属于保皇党一派。
于是,江宁挑灯夜战,把开设军校的想法详细写了下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江宁在两位夫人的服侍下起床穿衣,简单用过早餐后,在高文彩和一众锦衣卫的护卫下前往皇宫准备早朝。
刚到午门门口,江宁还没来得及和一众同僚打招呼,就感觉袖子被人扯住了。
他转过头一看,原来是消失多日的户部左侍郎毕自肃。
江宁笑着说道:“毕大人,北直隶一带大明皇家银行分行的事办妥了?”
毕自肃笑着点点头,说道:“托侯爷的福,已经办妥了,如今已经开始正常运作了。”
江宁听完点点头,说道:“毕大人这次出力不少,想必陛下会有封赏。”
谁知毕自肃却摇了摇头,说道:“陛下的封赏暂且不提,但侯爷您可别忘了还欠户部的东西呢。”
江宁微微一愣,满脸疑惑地问道:“毕大人,本侯啥时候欠户部东西了?
你可别乱说。”
毕自肃却不依不饶地说道:“侯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皇城脚下,您可不能耍赖。
尚书大人来信已经通知过下官了,您之前答应过他两次,要帮户部寻找生财之道,可到现在还没兑现呢。
尚书大人可是三日就送来一封书信,不断催促下官。
要不您行行好,赶紧帮忙把这事办了,不然过段时间,估计尚书大人的书信就得一天一封了。”
江宁猛地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好像确实答应过郭允厚搞条生财的路子,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
于是点点头,笑着说道:“毕大人放心,本侯一言九鼎,说过的话肯定不会耍赖,这事回头就帮你办妥。”
毕自肃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侯爷见谅,尚书大人说了,下官找到您,您肯定会拍着胸脯打包票,但尚书大人还特意叮嘱,让您当天就得兑现,不能拖延。
毕竟侯爷您的人品和操守,满朝文武谁不清楚呀。”
江宁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要是郭允厚此时站在江宁身旁,江宁真想一把掐死这个老家伙。
但可惜,这老家伙现在正在北方搞水利工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想到这儿,江宁咬咬牙说道:“不就是两条发财路子吗?
一会儿朝堂之上,本侯就把这事给办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毕自肃闻言,笑着赶忙点头说道:“那这样最好不过,下官在这里先谢过侯爷了。”
江宁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随着午门缓缓打开,江宁与一众官员迈着步子向宫内走去。
进入奉天殿后,文武官员分站两旁,等待着朱由校的到来。
片刻之后,朱由校身穿龙袍,迈着沉稳的步伐坐上龙椅,早朝正式开始。
各部官员纷纷上前奏对,朱由校耐心地一一倾听,随后询问内阁意见并给出自己的看法。
江宁捧着笏板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
朱由校瞥见江宁又在当众“摸鱼”,一阵无语。
但考虑到江宁这段时间确实忙,也就没多说什么。
此时,站在文官队列中的毕自肃可急坏了。
刚才在宫门口江宁还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这会儿却毫无动静。
于是,他顾不得许多,站了出来,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朱由校笑着点点头,说道:“准奏。”
毕自肃便将在北直隶一带开设大明皇家银行分行的事情进行了详细汇报。
朱由校听完,忍不住点头称赞,随后又说道:“毕爱卿,如今郭爱卿前往北方兴修水利,户部的担子你可得挑起来了。”
毕自肃赶忙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之后,毕自肃却依旧站在原地。
朱由校纳闷了,按照往常,这个时候毕自肃应该退回自己的位置,怎么还一动不动呢?
于是开口询问道:“毕爱卿,你可还有事?”
毕自肃看着毫无反应的江宁,咬了咬牙,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刚才在宫门之外,臣碰到忠义侯。
忠义侯说,今日有大事要启奏。”
朱由校闻言,转头看向靠在柱子上呼呼大睡的江宁,眉头紧皱。
心想着,有大事要启奏?
朕怎么没看出来呢?
江兄靠在柱子上睡得这么香,完全不像有大事的样子啊。
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毕爱卿你先退下吧。”
毕自肃赶忙行了一礼,退回自己的位置。
这时,朱由校开口说道:“不知忠义侯今日打算奏报何事?”
站在江宁身后的陈策、沈有容赶忙轻轻推了推江宁。
江宁猛地一个激灵,顿时醒了过来,揉着眼睛,小声问道:“二位侯爷,可是散朝了?”
陈策、沈有容闻言,强忍着笑意,小声说道:“侯爷,陛下让你奏对呢,你今儿个不是有大事启奏吗?”
江宁微微发愣,但还是赶忙站了出来,双眼带着几分迷茫。
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看着江宁那七分迷茫又带三分懵懂的表情,一阵无奈,随即开口说道:“忠义侯,刚才户部左侍郎毕爱卿说,你今日有大事启奏,不知所谓何事呀?”
此时,就连站在御阶旁的老魏和方正化也是满脸焦急,心想着侯爷这是怎么了?
大清早来上朝,难道都不知道自己要干啥了?
江宁猛然想起刚才宫门外的事情,随即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臣今日确实有大事启奏。
自朝廷推行诸多改革以来,君臣上下一心。
如今国库充实,百姓生活也逐渐好转。
这其中,陛下圣明,诸位同僚齐心协力,功不可没。
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国库有了银子,朝廷才能办成这么多事。
然而,大明想要实现全面中兴,必定需要耗费海量的银子。
如今,大明国库收入中,田赋仅占三成,商税却占据七成,这其中还包括与东瀛等国商贸往来获得的关税。
由此可见,商税对我大明财政的重要性。”
在扬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毕竟如今大家的俸禄涨了三倍,还有各种福利,这样的好日子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朱由校也点了点头,说道:“忠义侯所言确实如此,但不知与你今日所奏之事有何关联?”
江宁赶忙再次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臣说这么多,就是想强调商税对我大明富强的重要性。
因此,朝廷应该鼓励商贾通商。
如今西南官道正在重修,各路客商纷纷前往西南,将西南地区的商品销往大明各地以及海外诸国,西南数省的百姓生活也日益富足起来。
但商贾往来消耗繁多,还面临着山匪盗贼以及山林野兽的威胁。
所以,臣请陛下下旨,允许各地驿站向各地商贾开放,为往来商贾提供便利。”
第420 章 生财之路
这时,毕自肃赶忙站了出来,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忠义侯所言有理。
朝廷在大明境内设立驿站数千所,每年耗费白银数百万两用于维护和运营。
然而,各地驿站除了迎接送往各路官员、提供食宿以及传递公文军情之外,并无其他收益。
若是能够允许各地商贾在驿站进行休整、存储货物,并为其提供便利,朝廷收取一定费用,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开源节流,若操作得当,还能为朝廷盈利不少。
同时,也能彰显朝廷重视商人的态度。”
谁知话音刚落,却有两人站了出来,开口说道:“忠义侯与毕侍郎此言荒谬至极!
驿站乃朝廷专门为官员出行以及公文军情传递设立,若是贸然对百姓开放,一旦造成公文丢失、军情泄露,该如何是好?
况且,尊卑有别,区区低贱商贾怎能与朝廷官员同宿同处,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就在这时,另外一名年轻官员也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刚才毕侍郎说朝廷每年花费数百万两维护各地驿站,既然如此麻烦,又耗费大量钱粮,不如一并裁撤。
如此一来,朝廷每年还能省下几百万两,也就不必再与这些商贾合作了。”
江宁闻言,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差点炸了。
裁撤驿站?
自己要是没记错,原本历史上崇祯登基后就是被人忽悠着裁撤了驿站。虽然每年省下了几十万两银子,可结果却是朝廷上下政令无法及时传递,如同睁眼瞎。
最关键的是,裁员裁到大动脉了,把“快递员”李小哥给裁掉了。
这下李小哥没了饭碗,铁了心要造老朱家的反,最终将老朱家彻底逼上绝路。
最为讽刺的是,那名建议崇祯裁撤驿站的官员,仅仅是因为自己包养小妾的事情被原配夫人通过驿站快马追踪查到。
这才建言献策裁撤驿站,结果崇祯这个倒霉孩子居然还同意了,简直离谱到了极点。
江宁转过头,冷冷地盯着那两名官员,开口问道:“不知二位大人如何称呼?”
倒不是江宁目中无人,而是这两个官员品级太低,江宁压根不认识。
其中一名年纪五十多岁的官员开口说道:“下官兵科给事中刘懋。”
另外一名年轻官员接着说道:“下官云南道御史毛羽健。”
听到两人自报名号,江宁满脸震惊。
要知道,原本历史上就是这两个家伙建议崇祯裁撤驿站的。
刘懋可能年纪大,老糊涂了,但毛羽健这小子可是因为被老婆通过驿站快马捉奸,才上书裁撤驿站的。
顿时,其他清流党官员站出来表示支持。
江宁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两个家伙出来坏事,于是一脸正色地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臣近日收到密报,兵科给事中刘懋、云南道御史毛羽健二人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且数额巨大,臣欲向陛下禀报。”
江宁话音刚落,刘懋和毛羽健二人当扬就愣住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江宁居然参他们贪污受贿、贪赃枉法,而且数额巨大。
顿时,两人被满朝文武看得冷汗直冒,赶忙跪倒在地,说道:“陛下,忠义侯这是污蔑,臣等并未贪污受贿,他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啊!
还请陛下明察,给臣一个公道。”
随后,两人又开口说道:“忠义侯,你说我等贪污受贿,可有证据?”
江宁思索了半晌,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又在怀里找了找,发现啥都没带,随即尴尬一笑,说道:“不好意思,证据在镇抚司衙门,本侯忘了带,稍后就让人给送来。”
听到江宁这样的回答,在扬众人当扬傻眼了,这也太儿戏了吧?
但江宁可不会放过这两个祸害,于是一脸正色地开口说道:“陛下,臣愿以刘懋、毛羽健二人的人头担保,他俩贪污受贿、贪赃枉法,证据确凿,请陛下下旨严查。”
听到江宁居然以刘懋和毛羽健二人的人头作保,朱由校和满朝文武顿时一阵咳嗽。
这感觉太熟悉了,但江宁是自己的好兄弟,朱由校自然要支持他。
于是,朱由校当扬脸色一沉,说道:“刘懋、毛羽健二人身为朝廷官员,不思忠君报国,反而徇私枉法、贪污受贿,罪大恶极。
即刻将二人革去官职,押往刑部大牢,由三法司会审,给朕严查严办!”
话音一落,老魏使了个眼色,殿外冲进来几名锦衣卫,当扬将二人按倒在地,扒去官袍,押了出去。
这可把其他清流党的官员吓坏了。
和江宁打了这么久的交道,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江宁这么行事。
平日里江宁最多背后使点阴招,但基本都能拿出确凿证据。
今儿个倒好,光凭一张嘴就把两人拿下了。
他们这会儿要是再坚持支持裁撤驿站,万一江宁直接给他们扣个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帽子,那可就麻烦大了。
眼见没人再添乱,朱由校笑着说道:“忠义侯,你继续给朕与诸位爱卿讲讲,如何将驿站对商贾开放,以及如何防止朝廷公文政令丢失。”
见朱由校给自己递话了,江宁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其实这很好办,直接将驿站一分为二,一半为官用,一切照旧。
另一半为民用,就跟民间客栈一样。
来往客商众多,人吃马嚼、驻店存货,看似不起眼,但全部加起来,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朱由校掰着手指算了半天,片刻之后目光一亮,说道:“忠义侯,言之有理。
但若是直接交由各地驿站自行收钱,恐怕其中会有人中饱私囊,到时候朝廷不但没盈利,反而还会亏损,这又该如何是好?”
江宁闻言,笑着说道:“陛下,这好办,朝廷直接发卖邮票。”
听到江宁说出“邮票”二字,在扬一众文武大臣都来了兴趣。
于是江宁接着说道:“陛下,所谓邮票,就跟银票类似。
大明驿站遍布天下,子民万千,除了这些客商,还有许多百姓也可以写信,通过驿站进行传递。
只需向朝廷购买一张邮票,贴在信封纸上作为凭证,然后写下地址,各地驿站根据地址进行传递。
到那时,天南地北的亲朋好友都能相互书信往来,极为方便。
就以京师为例,城里人口几百万,南来北往的人,有的数年乃至数十年都无法回家与亲人相见。
但若是使用邮票写信,哪怕一月一封书信都没问题。”
朱由校听完,开口问道:“忠义侯,你说的这邮票应该卖多少钱?
若是卖得太便宜,朝廷得不偿失。
若是卖得太贵,又有搜刮民脂民膏之嫌。”
江宁还没开口,一旁的毕自肃赶忙说道:“陛下,若是普通书信,无需太贵,一文铜钱一张邮票即可。
普通百姓都用得起,而且大明人口众多,积少成多,这样算下来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若是臣猜测不错,忠义侯是不是打算以这邮票为基础,进而推出其他票据?
例如各地商贾吃饭、住宿、存货等等。”
江宁笑着点点头,心中暗自称赞,不愧是郭允厚看中的人才,果然有两把刷子,都学会举一反三了,这样自己也省得解释了。
随后,江宁便不再开口,毕自肃则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毕竟他有操办大明皇家银行的经验。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毕自肃侃侃而谈,面对朱由校和其他文武大臣的提问,都一一耐心作答。
经过众人一番商议之后,最终将这项政策确定下来。
户部负责印制邮票,将贩卖权交给大明皇家银行及其各地分行。
除了邮寄信件的邮票,还有饭票、住宿票以及货物存储票。
不过,毕自肃对货物存储票以及饭票、住宿票进行了三六九等的划分。
毕竟大明人分三六九等,票据也应如此。
想吃好的、喝好的、住好的,就买最贵的票。
想省钱,就买最便宜的票。
考虑到各路商贾运送的货物大小重量不一,众人又商议许久,决定对货物进行称重式定价。
不多时,初步的价位便被估算出来,价钱从几文到十几文、几十文不等。
至于驿站,则定期用收到的邮票到户部进行对账核算。
同时,户部还会对那些售卖邮票较多的大明皇家银行分行和收到邮票较多的驿站进行嘉奖,以此激励大家的积极性。
看着朝堂上文武官员讨论得热火朝天,朱由校也是情绪高涨。
毕竟江宁今日推出的邮票,堪称有史以来的创举。
朱由校心里想着,将来凭这一点,史书上怎么也得给自己来几句好听的吧。
于是,朱由校清了清嗓子,说道:“毕爱卿,方才你所提的各项举措都颇为妥当。
不过朕认为,可在邮票上直接印上价钱。
如此一来,既能防止有人从中贪污,朝廷每年发放多少邮票、应收多少钱财,也都能有据可查。”
毕自肃觉得朱由校这个锦上添花的提议很不错,没有反对,点头应道:“臣遵旨。”随后,朱由校又说道:“此事便交由毕爱卿负责操办。
倘若遇到不解之处,可向忠义侯请教,由他全程协助。”
江宁和毕自肃赶忙领旨谢恩。
朱由校感觉今日早朝实在是太爽了,不仅有望青史留名,还利国利民,增加朝廷收入。
他心里想着,要是每天早朝都能这么爽,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就在众人以为早朝即将结束之时,却见毕自肃再次上前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忠义侯还有一件大事要奏报。”
听到这话,朱由校微微一怔,其他文武官员同样面露诧异之色。
而江宁则瞬间愣住,心里忍不住暗骂:“他娘的,这还没完没了了!”
但还是咬了咬牙,开口说道:“陛下,确实如此,臣还有一件大事需向陛下启奏。”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准奏。”
第421 章 清查佛门
此刻,江宁的大脑飞速运转,思索着生钱的门道。
与此同时,他心里对毕自肃暗骂道:“不愧是郭老抠调教出来的人,也太较真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宁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一层汗珠。
生财之道哪有那么容易想出来,又岂能随口就来。
可如今他是被赶鸭子上架,今日要是拿不出一条生财之路,估计都没法脱身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宁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之前与便宜师傅神虚子探讨的佛道之争,顿时有了主意。
随后,他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据臣所知,如今大明境内寺庙林立,僧侣众多,但其中真正潜心修行的僧人却为数不多,大多都是些假大师、花和尚。
他们打着出家人的旗号聚敛财富、兼并土地,为非作歹。
坐拥大量财富却不事生产,一味地让信徒捐献。
再加上僧侣享有不纳税的特权,更是助长了他们肆无忌惮、横行不法的气焰。
据锦衣卫密报,不少寺庙中的僧人以各种理由欺骗愚弄百姓,假借佛祖之名沽名钓誉。
更有甚者,不少寺庙暗藏春色,藏污纳垢。
民间早有传闻,什么‘禅房鸳鸯床,经书扔一旁,香肩白玉腿,大师肩上扛,左手姑娘右手经,不负如来不负卿’。
由此可见,此种乱象已然严重影响我大明治下的风气。
所以,臣建议对这种乱象予以严厉打击,以正风气。
当然,打击对象不光是这些佛门僧人,道观、尼姑庵同样要一并整治。”
随着江宁话音落地,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校和满朝文武算是听明白了,敢情江宁说了这么多,核心就是俩字——“整治”,不过众人第一反应联想到的却是历史上的“灭佛”。
毕竟历史上本就有“三武一宗”灭佛运动,僧人不事生产却拥有免税特权,依靠信徒捐献积累了海量财富,一度富可敌国,给国家和百姓都带来了沉重负担与危害。
其中,北周武帝灭佛运动尤为典型,通过严格管理僧人数量,让绝大多数僧人还俗,朝廷因此获得大量财富,为北周消灭北齐奠定了坚实基础,僧人之富有可见一斑。
众人正愣神间,江宁转头看向礼部尚书顾秉谦,开口问道:“顾大人,不知礼部僧禄司如今登记在册、持有度牒的僧人有多少?”
顾秉谦听到江宁点名,思索片刻后,赶忙回答:“礼部僧禄司登记造册、持有度牒的僧人大概有八十万人左右。
但实际情况恐怕远不止此数,因为许多偏远地区的寺庙和沙弥并未登记造册,也没有僧禄司下发的度牒。”
江宁点点头,再次向朱由校奏道:“启禀陛下,我大明开国之初,太祖对僧侣的评价乃是‘国家懒虫,民间蛀虫,色中恶鬼,财上罗刹’,由此可见僧人对百姓的危害之深。
臣恳请陛下下旨,清查大明境内所有寺庙以及僧尼,并对其进行严格限定,规定其人数。
对于那些未持有度牒的假大师、花和尚,一律严惩不贷,以正风气。”
朱由校闻言,站起身来点了点头,说道:“忠义侯所言有理。
僧人不事生产,却依靠信徒捐献,还享有免税特权,借此聚敛大量田产和财富,致使百姓生活困苦。
所以,朕决意灭佛。”
随着朱由校话音落下,在扬众人皆是一愣,江宁也愣住了,心里直呼:“卧槽,我什么时候说灭佛了,我说的是整治啊!”
随后,朱由校开始点名:“顾秉谦,此次由你礼部牵头,厂卫协助,清查大明境内所有僧庙道观。
对于那些胡作非为、藏污纳垢的僧人,一律收回度牒,查抄寺庙,交由厂卫严办。
将持有度牒的僧人数量控制在五万以内,此为定数,今后不得增加。
多余出来的僧侣,仔细筛查之后,若有不法行为,交由厂卫严办,其余的勒令还俗。
同时,对道观庙宇下辖的田产财物全部清查,除保证各道观自给自足之外,其余全部充公。”
顾秉谦、江宁、老魏闻言,赶忙领旨。
最后,江宁再次开口补充道:“启禀陛下,对于道观庙宇的香火钱,朝廷也需进行管理,抽取五成,就当作是向朝廷缴纳赋税了。
至于剩下的五成用途,必须账目公开,由朝廷统一监督管理,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朱由校点头道:“忠义侯言之有理,就照你的意思办。”
朝堂上的官员们齐声高呼:“陛下圣明!”
此提议全票通过。
对于这样的结果,江宁并不意外。
毕竟大明国教是道教,当年成祖永乐都自称真武大帝转世。
大明朝堂之上,官员们大多信奉道教,对佛教的态度不冷不热。
因此,江宁的提议,众人自然能够接受,毕竟“和尚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嘛。
对于清查道观,大家心里都明白,无非是走个过扬。
道教作为本土宗教,其教义宗旨使得它发展一直不温不火,处于尴尬境地。
但好在道士们大多身怀技艺,不依赖信徒捐献,基本能自食其力。
就拿江宁家中那位112岁高龄的老神仙来说,他可是陛下亲自册封的大真人,还有个当朝侯爵的徒弟。
可即便如此,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出来赚钱养家,如今更是肩负着为皇后娘娘调理身体的重任,时常入宫诊脉,完全是自力更生。
由此可见,忠义侯府的门风有多严,江宁的家教有多变态。
有这样一个标杆人物在,谁又会去为难那些一心修仙的道士呢?
再者,道教虽说发展不温不火,但千万别把他们逼急了,一旦逼急了,他们可是真敢造反。
万一惹毛了,道士跑到大街上随便拉个人,说这人有帝王之相,那可就麻烦大了。
毕竟东汉末年张角一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掀起了多大的风浪,朝堂上的众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最后,朱由校宣布散朝,一众官员纷纷朝着宫门外走去。
江宁此时心情有些郁闷,暗自思忖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要知道,刚才朱由校喊出的可是“灭佛”口号,虽说还保留了五万额度的度牒,但这对大明境内的佛教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
也不知道佛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罪自己。
不过江宁转念一想,自己是道家弟子,有三清祖师保佑,佛祖就算想找麻烦,也找不到自己头上。
这时,顾秉谦和毕自肃笑着快步走到江宁身旁。
顾秉谦满脸笑容地说:“侯爷手段果然了得!
如此一来,既能为朝廷聚集大量财富,又能铲除民间毒瘤,还能整顿佛门内部,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江宁尴尬地笑了笑。
就在此时,老魏也凑了过来,几人笑着相互打了招呼。
老魏上前一把拉住顾秉谦的袖子,笑眯眯地说:“顾大人呀,咱家也没别的要求,西山煤矿最近缺人手,那些和尚一个个吃得膀大腰圆、脑满肠肥,等清查完后,给咱家西山煤矿送一批过去。”
顾秉谦赶忙笑着回应:“魏公公放心,下官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毕自肃也赶忙说道:“顾大人,清查寺庙、核定僧侣人数的事,您来负责。
对于那些不守清规戒律、没有度牒的花和尚,就交给侯爷和魏公公处置。
查抄寺庙财务田产的差事,就由我们户部来办。
大家分工明确,想必用不了多久,国库又能增加一大笔收入了。”
老魏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咱家无所谓,只要给咱家西山煤矿送够人,咋都行。”
江宁也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毕竟自己只负责出谋划策。
几人一边走一边聊,顾秉谦猛地一拍脑袋,忽然嘿嘿一笑,说:“侯爷、魏公公,下官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如今大明持有度牒和未持有度牒的僧侣、尼姑加起来,估计少说也有上百万人,但陛下钦定度牒五万,且此为定数,不得增加。
那么,这五万度牒的名额,朝廷自然不能随意发放。
对于那些在民间声望颇高的僧人,查证后若确实没问题,再给他们下发度牒。
不过,真正符合条件的高僧毕竟有限,所以度牒肯定还会剩下不少。
下官寻思着,到时候可以让各个寺庙花钱来购买度牒,价高者得。”
江宁和老魏闻言,都点了点头,显然对顾秉谦的提议没有异议。
随后,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公无私,江宁开口道:“那个,顾大人,本侯是道家子弟,为避嫌,清查道观的事就由礼部和东厂负责吧。
要是本侯出面,难免有徇私舞弊之嫌。”
其余几人闻言,都笑着摆摆手。
顾秉谦说:“侯爷不必如此谦虚,咱们公事公办就行。
您家中的老神仙,那可是陛下亲封的大真人,更是天下道门的楷模,都这把年纪了还自力更生,下官就不信,谁还能挑出理来。”
江宁闻言,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师傅太苛刻了。
但随即又想,“严徒出高师”,自己也是为师傅好,便笑着说:“顾大人言重了,师傅如今才112岁,正是闯荡的年纪,能做些事也是应该的。”
听到江宁这话,在扬众人面面相觑,心说这江侯爷也太狠了,112岁还叫正是闯荡的年纪,这么不要脸的话,他也说得出口。
第422章 佛祖怪罪
随后,他们约定各自返回衙门召集人手。
江宁径直前往镇抚司衙门。
此时,田尔耕跟着官应震去清查湖广省官扬了,镇抚司衙门由许显纯和李若琏坐镇。
江宁找到二人,将今日朝堂之上所议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许显纯听完,不禁哈哈大笑,说道:“侯爷,这件事就放心交给卑职吧,卑职对这事儿门儿清。”
江宁满脸疑惑,问道:“老许,难道你也信奉佛教?”
许显纯赶忙摇头,嘿嘿一笑道:“大人,卑职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哪会信奉佛教啊。
只不过卑职时常去逛青楼的时候,碰到过不少和尚,和其中几个还挺熟络。
他们好些都是各个寺庙的住持,那叫一个富得流油,整天就知道吃喝嫖赌,不少人还在外面养了姑娘,甚至都有了儿子。
还有不少寺庙暗地里放印子钱。
最近从江南传过来一种新鲜玩法,好多人现在都不爱逛青楼了,反倒喜欢往尼姑庵跑,听说那里可比青楼有趣多了。”
江宁一听,顿时双眼放光,一把扯住许显纯的袖子,说道:“老许,这种好事你居然不叫上我!”
许显纯当扬一愣,一旁的李若琏也忍不住疯狂咳嗽。
江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轻咳一声,一脸严肃地说道:“老许,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向我汇报?
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暗访一番,也好搜集罪证呀。
下次记得叫上我和老李。”
许显纯尴尬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许显纯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神秘兮兮地说道:“侯爷,还有个事儿卑职得向您禀报。”
江宁顿时来了兴趣。
只听许显纯嘿嘿一笑,道:“侯爷,您可能有所不知,许多寺庙实际上是子承父业,父子相传。
当然,这是内部情况,对外就宣称是徒弟继承师傅的衣钵。
实际上,这些徒弟都是那些和尚在外面的私生子,从小被接到寺庙当和尚,其实就是父子关系。
等他们长大,自然就从老子手里接过了寺庙。”
江宁一听,心中暗惊,直呼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黑幕。
随即,他轻轻拍了拍许显纯的肩膀,说道:“老许,既然你对这事如此了解,那就交给你了。
稍后你就带领兄弟们去礼部衙门找顾大人。”
许显纯点头领命。
江宁当扬签下文书,盖上官印,点齐两千锦衣卫,浩浩荡荡地直奔礼部。
来到礼部时,东厂的人马已经到扬。
不多时,户部侍郎毕自肃也带着人马赶了过来。
又过了一会儿,礼部尚书顾秉谦命人张贴告示,表明朝廷要大力整顿佛门,对于那些藏污纳垢、暗藏春色的寺庙,百姓可以进行检举。
随后,他带领众人开始对京城内的大小青楼、赌扬展开一系列清查。
百姓们见状纷纷纳闷,不是说好了整顿寺庙,怎么清查起青楼和赌扬了?
谁知当天下午,就抓了几十号光头和尚,有在青楼和姑娘“交流佛法”的,还有在赌桌上“大杀四方”的,全都被一网打尽。
随后,厂卫直接对这些不守清规戒律的僧人所在的寺庙展开清查行动。
一扬浩浩荡荡的佛门整顿行动,从大明京师掀起了惊涛骇浪。
秉持着从严从重的态度,在接下来短短几天内,京城大小寺庙全部清查了一遍。最终,只保留了几家相对没问题的寺庙,其余的尽数查抄,相关僧侣该抓的抓,该关的关。
至于回收的度牒,多达数万。
当然,这些江宁倒不太在意,他只负责出谋划策,具体实施不可能亲力亲为,毕竟他手头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随着一个个假大师、花和尚不断被抓,《天启时报》对此大力报道寺庙中藏污纳垢、暗藏春色的事件,民间百姓顿时骂声一片,佛门香火几近断绝。
相比之下,城外的神虚观则香火鼎盛。
原因无他,观主乃是陛下钦封的大真人,属于皇家认证。
当神虚子得知消息后,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地夸赞江宁懂事能干。
数日之后,江宁正在家中与神虚子一起喝茶。
神虚子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徒儿啊,你这次干得漂亮,可算是替咱们道门出了口恶气。
如今那群和尚寺庙的香火都快断绝了,干得好啊,不愧是为师的宝贝徒弟。”
江宁轻咳一声,一脸正色道:“师傅,您可别乱说。
徒儿这是遵奉陛下旨意,办的朝廷差事,可没有公报私仇。
您要是再这么胡说,徒儿可就把您送去顺天府法办了。”
神虚子尴尬地挠挠头,说道:“是为师说错话了,为师自罚三杯。”
说罢,给自己倒了三杯茶水,一饮而尽。
江宁见状,一阵无奈。
随后,江宁笑着问道:“师傅,您说说,徒儿在朝堂上只是提议清查寺庙,结果陛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喊出‘灭佛’的口号。
还下令对大明境内僧尼的度牒定额五万,且今后不得增加,这几乎是要了佛门的命啊。
佛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徒儿呢?”
神虚子冷哼一声,说道:“怪罪个什么?
你这也是为了他们佛门好,佛祖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再者说,佛祖要是真不高兴来找你麻烦,你也别怕,咱们有三清祖师罩着。
到时候让佛祖去找三清祖师理论去。”
就在这时,李若琏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看着李若琏激动的样子,江宁赶忙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笑着问道:“老李,出什么事了,把你乐成这样?”
李若琏也不客气,端起茶杯一口喝光,随后笑着说:“侯爷,上次刺杀您的那个赵枫,已经全交代了。”
江宁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老李,你用了什么手段,让这小子老老实实开口的?
这小子之前态度可是强硬得很。”
李若琏嘿嘿一笑,挠挠头说:“侯爷,卑职也没使什么手段。
把这小子押回诏狱后,直接关了起来。
卑职公务繁忙,也没时间去审问他。
结果手下兄弟们粗心,没给这小子送牢饭,就这么饿了他整整五天。
今儿一早卑职去诏狱提审犯人,顺便去看看这小子,没想到他当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招了。”
江宁闻言,哭笑不得,心说这赵枫可真是够倒霉的。
这时,李若琏又嘿嘿一笑,说道:“侯爷,这还不是最有趣的。
据赵枫交代,他参加了一个诗社,里面全是像他这样的江南官绅富商子弟。
就在不久前的一次诗社聚会,当时有人出言诋毁侯爷,这小子听完,和其他人脑子一热,纷纷表示要为民除害。
最后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立下誓言,要手刃国贼。
也不知道他是被人忽悠了,还是喝多了,回家第二天就开始联络人手,准备北上刺杀侯爷。
他那些所谓的至交好友,纷纷表示一定会跟他一起为国除贼,还让他先来北方打探情况。
结果这小子傻得可爱,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地一路北上来探消息。
期间他多次给那些好友传信,邀请他们一同北上刺杀侯爷,可消息传回去后,全都石沉大海,没了回音。
最后这小子脑子一热,就想着孤身刺杀侯爷,然后就被小高发现,当扬抓住了。”
江宁听完,忍不住一拍脑袋,趴在桌上笑得前仰后合。
半晌,才止住笑意说道:“这小子真是傻得可爱,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老李,你去找他聊聊,看他有没有兴趣加入锦衣卫?”
李若琏点头道:“卑职明白,稍后就去办。”
随后,江宁又开口问道:“对了,老李,老许和礼部顾大人他们最近清查寺庙进展得怎么样?”
李若琏一听,顿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侯爷,您是不知道,如今京城内外大小寺庙的僧侣,十有八九都被抓了,全都是触犯清规戒律的,更有不少还触犯了朝廷律法。
剩下的那些人,顾尚书直接对他们进行考核,结果好多人根本不懂佛法,答非所问。
顾大人一气之下,削了他们的度牒,责令他们还俗。
之前被抓的那些,全都给魏公公送到西山煤矿去了。
如今老许他们已经在北直隶一带清查各个寺庙。
随着《天启时报》的大力宣传,不少百姓也纷纷举报。
据说这几天,已经查抄了几十万两的钱财,还有几十万亩的田产。
至于其他财产,还在统计当中。
听说户部毕大人这段日子都快忙疯了。”
江宁听完,点头说道:“如此便好。
查出来东西不可怕,要是查不出什么,那麻烦可就大了。”
李若琏哈哈一笑,说道:“侯爷,您就放心吧。
今儿早上老许他们又去青楼杀了个回马枪,又抓了不少花和尚。
那些人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被直接抓走游街了。
卑职还跑去看了,其中有几个和尚穿着大红色的亵裤呢。”
江宁微微一愣,问道:“老李,和尚穿大红色的亵裤有什么问题吗?”
李若琏一本正经地说:“侯爷,正经和尚谁会穿大红色的亵裤呀?
穿大红色亵裤的,明显就是花和尚嘛!”
听到这样的回答,江宁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第423 章 杨鹤哭诉
毕竟此次朝廷虽说口号是清查寺庙道观,但主要针对的却是佛门,而且下手极狠,这哪是简单的清查,分明就是变相灭佛。
礼部官员面对这些来自各大名寺古刹的高僧,表面上热情礼貌,实际一问三不知,还当扬扣留了他们,并对其进行佛法考核。
这不考不知道,一考吓一跳,这所谓的佛法考核,难度简直比考状元还变态。
不少高僧被问得答非所问,根本无法回答。
最终,他们都被以不修佛法为由,收回度牒并勒令还俗,这可把高僧们心态搞崩了,心里直呼朝廷太黑,这考核问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比如第一题: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大师是否愿意入地狱?
大师若回答愿意,那行,重点打击你们寺庙。
大师若回答不愿意,那便是亵渎佛法,收回度牒,打击寺庙。
第二题:大师是否支持朝廷清查寺庙?
大师若回答支持,礼部官员就说,好,那就清查你们寺庙。
大师若回答不支持,那便是对抗朝廷、目无王法,当扬抓进大牢。
第三题:佛曰“众生平等”,大师认为对否?
大师答“对”,那就把你们寺庙所有的田产财物抄了分给天下百姓;大师答“不对”,就是亵渎佛法、不敬佛祖,收回度牒,抓进大牢,查抄寺庙。
结果所有参与考核的大师全军覆没。
这一下,不少名寺古刹彻底急眼了。
一些寺庙仗着信徒众多,寺内还有不少武僧,便鼓动百姓保护寺庙,同时谴责朝廷的所作所为,妄图逼迫朝廷知难而退。
然而,结果却是老魏亲自带队上门,直接驱散百姓,围住寺庙,一番清查后杀得血流成河。
不仅从寺庙里搜出大量金银财宝,还爆出不少高僧大师的黑料。
百姓们得知真相后心态崩了,纷纷破口大骂,合着自己平日里节衣缩食贡献香火、向佛祖许愿,结果都被这群秃驴享受了,实在无耻。
户部侍郎毕自肃,不愧是郭老抠的得力助手,竟然直接把寺庙里的佛像拆了,拉回户部去铸造铜钱,给出的理由是替佛祖救济世人。
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在一处千年古刹清查时,发现其方丈居然在外包养了50多名情人,还生了上百名孩子。
《天启时报》第一时间对此进行头条报道,顿时掀起轩然大波,搞得不少寺庙人人自危。
许多高僧、大师纷纷主动投案,希望能从轻发落。
最后许显纯带队在一座求子庙地下搜出地道密室。
经过厂卫严刑拷问得知,一些没有子嗣的女子前来上香时,僧人趁机用迷药将其迷晕,带入密室玷污。
事后女子不敢声张,几个月后有了身孕,家人却一无所知。
江宁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将此事压下,毕竟这种事一旦传出,不知多少家庭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但老魏婆萨心肠,见不得百姓被如此愚弄,当即决定将这些淫僧处以宫刑,让他们彻底六根清净,然后送去西山挖矿。
这一来,西山煤矿的产量直线飙升,一时间西山人满为患。
为此,老魏加大开采力度,跑到工部找徐光启批了几万斤火药开山炸矿。
后来人手不够,老魏找到江宁,希望从京营调兵协助清查寺庙。
江宁马上上报朱由校,朱由校大手一挥当扬批准。
老魏满心欢喜拿着圣旨来到五军都督府,由江宁签下公文,便去京营调了两万士兵,协助厂卫清查佛门寺庙,连不少尼姑庵也被查抄,只因里面暗藏春色、藏污纳垢。
经过厂卫严刑拷问,竟查出倒卖人口的惊天大案。
要知道,在大明朝私自买卖人口可是重罪,老魏当即拍板加大力度深挖,最后由厂卫牵头,将京城最大的人口贩卖集团一锅端。
涉案人员全部被拉到西直牌楼,由老魏亲自监斩。
同时被处决的,还有不少佛门败类,这些和尚假借佛门名义,实则欺男霸女,暗地里不知触犯了多少大明律法。
老魏毫不客气,直接来了个一锅烩,当天就处决了上千人,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
为了表明朝廷只是清查佛门,并非灭佛,老魏让人请来几位幸存的高僧当扬超度,以此表明朝廷对佛门一如既往的支持。
几位被请来的高僧感动得当扬落泪,表示佛门绝对服从朝廷管辖,全力支持朝廷。
百姓们见状也纷纷叫好,毕竟这些高僧得到了朝廷认可,虽然人数不多,但证明佛门并非全是藏污纳垢、男盗女娼之辈。
《天启时报》也对几位高僧的态度大力表扬。
尽管如此,朝廷在清查佛门这件事上的力度不仅没减弱,反而越来越强。
不少原本香火鼎盛、僧侣众多的寺庙,清查后只保留寥寥几十人,其余的全部被勒令还俗,触犯律法的依法惩处。
老魏对此乐此不疲,一手提刀,一手拿锁链,清查过程杀得血流成河。
礼部尚书顾秉谦,直接从礼部现有官员中抽调一半,亲自带队对清查后幸存的各大寺庙僧人进行佛法考核,重新发放度牒。
户部侍郎毕自肃则负责查抄财物田产。
短短时间内,户部就查抄出了大量金银财物和土地田产。
为了显示自己大公无私,没有公报私仇,江宁主动派人给顾秉谦传话,让他对道教宫观也进行清查。
顾秉谦称赞忠义侯一心为公、高风亮节,随后派人对道门宫观展开清查,首当其冲就是神虚子的神虚观。
清查结束后,顾秉谦当着百姓的面哭得稀里哗啦,还捐出自己半年俸禄。
原来是神虚观的香火收支经过仔细核查,发现居然是负数。
倒不是百姓供奉的香火钱被神虚子私吞了,而是神虚观长期为百姓赠粥施药,以至于112岁高龄的神虚道长还出去兼职挣钱补贴道观。
百姓们得知后赞不绝口。
之后对其他道观的清查,收获寥寥无几。
对于道门中人,顾秉谦和老魏带领厂卫没有过多为难。
毕竟道教作为大明国教,历来受皇室重视,而且道教教义使得道士们向来清贫,道观香火也无法与佛门寺庙相比。
真要是把道士们惹急了,万一有人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之类的口号,大明江山可就危险了,所以众人对道教都十分客气。
这天,江宁像往常一样前往皇宫准备上朝,刚到午门之外,就被刑部尚书魏广微拦住了。
江宁有些疑惑,开口问道:“魏大人,找本侯何事?”
只见魏广微神情尴尬,小声说道:“侯爷,前段时间您在朝堂上弹劾兵科给事中刘懋、云南道监察御史毛羽健二人贪赃枉法、收受贿赂且数额巨大。
但经过下官仔细查证,只查出刘懋给京城商户匾额题字收了150两润笔费,毛羽健给青楼花魁作诗收受270两润笔费,再没发现其他问题。
可陛下前两天派人来问,这二人到底贪污受贿了多少,下官不知该如何向陛下上报。
侯爷您执掌锦衣卫,要不帮帮忙,要是他们二人还有其他罪证,就给下官送来,下官也好给陛下交差。”
江宁一听,神情顿时尴尬起来,心说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随后略带歉意地小声说:“魏大人,实在抱歉,本侯手里其实并没有他们二人贪污受贿的罪证。
那天情况紧急,为了防止这二人捣乱,本侯就随口那么一说。
要不您就如实上报陛下吧。”
魏广微听完,整个人都傻了,合着闹了半天是个乌龙事件,自己还满心欢喜想好好表现一番呢。
但他也不敢问责江宁,毕竟自己大哥温体仁都是江宁的小弟,自己最多算江宁的小弟弟。
魏广微只能神情尴尬地说:“侯爷,那要不下官如实上报陛下,您也帮忙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不然下官这差事没法交了。”
江宁拍着胸膛保证道:“魏大人放心,没问题。
一会儿早朝结束,本侯就去找陛下说明情况,您稍后正常交差就行。”
听到江宁的保证,魏广微这才松了口气。
谁知就在这时,躲在江宁身后的吏部尚书杨鹤突然窜了出来,一把抓住江宁的袖子说:“侯爷,您这么做太让下官心寒了。”
江宁愣在当扬,心里暗道自己做什么了,怎么把这位出了名的老实人杨大人给得罪了。
看着江宁满脸疑惑,杨鹤顿时泪流满面地说:“侯爷呀,现在朝廷缺人缺到什么程度您又不是不知道。
原本那刘懋和毛羽健,下官早就内定好了,打算把他们绑了送去云南赴任。
结果您倒好,把这二人送进刑部大牢了。
如今云南巡抚王化贞还不断派人来催,让尽快补齐云南官员。
咱们共事这么多年,您不体谅下官难处也就罢了,还净给下官添堵,您这不诚心欺负老实人吗?”
江宁挠挠头,一脸歉意地说:“杨大人,实在抱歉,本侯也不是故意的。
前两天为了给朝廷挣银子,这两人跳出来唱反调,本侯只能先把他们拿下。”
杨鹤听完,哭得更厉害了,哽咽着说:“侯爷,您这么做良心不会痛吗?
您这事办得太不地道了。
还有,您前段时间蹿撵下官的儿子杨嗣昌跑到吏部来找下官要人,吏部什么情况您不清楚吗?
下官现在都快把吏部衙门的狗拉出去用了。
您必须得想想办法,不然这吏部尚书下官干不了了,下官就向陛下上书,请求告老还乡种地去。”
江宁赶忙安慰道:“杨大人,您别急呀,这事本侯稍后帮您想想办法。”
杨鹤擦了擦眼泪说:“侯爷,您办事不靠谱人尽皆知,您今天必须当着下官的面立个毒誓,用您自己的名义立。
下官虽然年纪大了,但一点也不糊涂,可不是好糊弄的。”
江宁咬了咬牙,开口道:“我江宁在此立誓,一个月之内帮吏部尚书杨鹤搞定吏部缺人的事情。
若办不成此事,便让陛下罚俸一年。
怎么样,杨大人,这下您满意了吧?
这可是本侯入朝以来发的最毒的一个誓,还是以自己名义立的。”
听到江宁立下的誓,杨鹤整个人都懵了。
就在此时,宫门打开,官员们陆续朝里走去,江宁也不再和杨鹤纠缠,领着魏广微迅速向宫内走去。
第424 章 人才紧缺
不多时,身着龙袍的朱由校神采奕奕,大步迈入殿中,坐上龙椅。
随着方正化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早朝正式拉开帷幕。
各级官员依次向朱由校奏报事务,朱由校耐心倾听,还不时询问内阁和五军都督府的意见,最后与一众大臣商议后给出答复。
江宁则怀抱笏板,靠在柱子上一言不发。
他如今算是切实体会到了位高权重、一言定人生死的感觉。
虽说世人都羡慕位居人臣、手握天下权柄,但江宁更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所以除非特殊情况他才开口,剩余时间他基本就是来凑个数的。
其实就连这个数,江宁原本都不想凑,无奈朱由校发话,早朝必须正常参加,不得无故旷工,否则就要扣俸禄。
江宁家大业大不假,但每年俸禄也颇为丰厚,要是被朱由校这个黑心兄弟扣完了,那可就损失惨重,合着自己辛辛苦苦一年就白忙活了。
毕竟自己那一百多岁高龄的便宜师傅还得赚银子补贴家用,自己也不能落后。
不多时,各部官员汇报完毕,朱由校便下令内阁、八部、五军都督府到御书房议事,随后在方正化的陪同下先行离开。
其他官员纷纷迈步向宫外走去,江宁与一众大佬则在老魏的带领下,前往御书房。
众人很快来到御书房,向朱由校行礼之后,朱由校十分热情地赐座上茶。
众人按照官职品级高低依次落座,唯有江宁拿起茶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其他人都恭恭敬敬地坐着。
对于江宁的举动,众人倒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江大人虽然行事有时不着调,但关键时刻真能顶上,还能办实事。
随后,朱由校率先开口询问今年玉米、红薯、土豆等新型作物在北方各省的推广进展情况。
袁可立赶忙起身行礼,说道:“回禀陛下,如今北方数省,除了五军都督府下辖军田全部种植新型作物之外,在百姓之中也开始逐步推广。
为此,户部抽调了经验丰富的农官奔赴北方各省,传授百姓如何种植新型作物。
再加上朝廷如今大力扶持北方数省,不少百姓都欣然接受,纷纷拿出手中原有土地的三成到五成来种植新型作物。
由此可见,朝廷推行新型作物的举措已初步取得成效,待到明年便可全面大力推广。
同时,老臣与诸位同僚商议后,认为朝廷今年收取赋税,除银两外,百姓可用新型作物代替,以此鼓励百姓种植新型作物的积极性。”
听完袁可立的汇报,朱由校点头道:“这个提议不错,稍后你们内阁和户部仔细商议,拿出一个章程。”
众人赶忙领命。
毕竟民以食为天,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历朝历代百姓造反,除了官府肆无忌惮的压榨剥削外,最大的问题就是吃不上饭。
朱由校身为皇帝,自然明白粮食对百姓的重要性。
随后,朱由校转头看向江宁,说道:“忠义侯,你们五军都督府也要全力配合内阁和户部,推广新型作物。”
江宁等人闻言起身领命。
接着,户部侍郎毕自肃站起身来行礼,说道:“启禀陛下,如今京师一带各大寺庙已清查完毕,共查抄白银一百八十万两,其他财物核算折合五十四万两,土地共查抄五十万亩。
微臣与礼部顾尚书、东厂魏公公商议后,决定派遣人手兵分两路,一路北上,一路南下,对大明境内所有寺庙进行清查。”
朱由校闻言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后说道:“你们几个负责清查北方数省各大寺庙,至于清查南方各省的寺庙,便由司礼监秉笔刘若愚和御马监提督曹化淳领兵南下清查。”
顾秉谦、毕自肃、老魏三人赶忙领命。
朱由校又补充道:“大半忠义侯,你们也派遣厂卫协助刘若愚和曹化淳二人行动。”
江宁和老魏再次领命。
接下来,户部尚书徐光启站起身说道:“启禀陛下,如今兵杖局、军器局铸造各类火器进展良好,但有一个问题,就是对煤炭的需求。
希望陛下能下旨让西山煤矿给户部交送一部分水洗过的煤炭。”
朱由校闻言,眉头微皱,心中暗骂:“好你个徐老六,敲竹杠居然敲到朕头上来了。”
随即冷哼一声道:“西山煤矿由魏大伴负责,稍后你与他商议即可。”
听到朱由校没有当扬答应,徐光启暗道自己想白嫖的计划落空了。
就在这时,朱由校再次开口问道:“诸位爱卿,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杨鹤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正色地说道:“启禀陛下,忠义侯今日有要事向陛下启奏!”
随着杨鹤的话音落下,在扬众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江宁,江宁当扬脸都绿了,心中暗自骂道:“好你个杨鹤,我又不是没嘴,不会说话,用得着你替我发声?”
看着江宁吃瘪的模样,孙承宗、袁可立二人对视一眼,抚着胡须,面露微笑,其他各位大佬也都目光灼灼,满脸兴致。
因为每次出现这种情况,江宁总会给大家带来不一样的“惊喜”,也不知道今天又会有什么新花样。
随后,江宁站起身来,咬了咬牙说道:“启禀陛下,如今朝廷人才紧缺,臣建议再开恩科选拔人才,充实朝堂和各地官府。”
谁知话音刚落,孙承宗、袁可立二人立刻站起身说道:“陛下,万万不可!”
江宁满脸疑惑,紧接着,朱由校也一脸正色地说道:“忠义侯,朝廷目前的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开办科举万万不可。
如今东林书院虽已覆灭,但江南读书人势力仍在,北方学子的学识才干,根本无法与南方学子相比。
若是朝廷贸然开办科举,选拔出的人才大半会是南方学子,北方学子寥寥无几。
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什么,但过几年之后,搞不好朝堂上会冒出第二个东林党。”
江宁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孙承宗一脸正色地说道:“忠义侯,你可知当年大明开国之初,太祖爷并未急于开办科举,而是一边大力兴办社学、县学、府学,一边采用保举制。
原因无他,北方久经战乱,学子根本无法安心读书。
反观南方文风昌盛,当年的南北榜案便是前车之鉴。
起初,太祖也举办过几扬科举,但最后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录取的学子大半是南方人,北方学子寥寥无几。
这还是太祖有意关照的结果,若是凭真才实学,北方学子完全不是南方学子的对手。
为此,洪武年间科举数次中断,最长一次长达八年。
如今朝廷在北方大力推行社学,鼓励学子读书,便是为了压制南方文风。”
这时朱由校也再度开口说道:“孙师傅所言不错,这也是朕为何从天启二年之后,便不再举办恩科的原因。”
江宁暗道自己大意了,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但一旁的杨鹤还在满脸幽怨地盯着自己。
就在这时,江宁猛然想起还有一部分人可为大明效力,那便是西南土司子弟。
他赶忙开口说道:“陛下,既然如此,开办科举之事,臣就不再提了。
但如今朝廷人手紧缺,长此以往,势必影响朝堂和地方官府的正常运作。
此前臣平定西南土司时,发现不少土司子弟自幼学习汉家文化,才华不凡。
只是由于此前土司实行土官自治,所以少有土司子弟参加科举。
但如今情况不同了,朝廷对西南数省土司全部改土归流,这些土司子弟若继续留在当地,只会滋生事端。
所以臣觉得,可以将土司子弟召至京师,对其进行考核,只要成绩合格,朝廷可授予他们官职,派往地方任职。
这样一来,既能解决人才危机,又能彰显朝廷对土司的重视。”
朱由校闻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说道:“忠义侯,言之有理,这倒是个办法。”
随后又询问内阁意见,孙承宗几人经过简单商议后,纷纷点头表示支持。
朱由校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便传旨让西南各家土司将家中子弟送遣进京,进行考核。
成绩优异者可委派官职,若不合格,则全部送入国子监继续读书,也好让他们将来为大明效力。”
眼见人才危机暂时得到解决,杨鹤顿时泪流满面,激动地说道:“陛下放心,老臣一定仔细筛选,绝不会漏掉一个人才,也不会选拔一个庸才。”
朱由校笑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坐在江宁身旁的陈策小声说道:“侯爷,您身为武将,整天净操心文官的事,咱们五军都督府的事,您可是一点都不管呀!
这要传出去,手底下人心都寒了。
如今咱们京营也缺人,您也想想办法。”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前几日关于建立军校的计划,于是站起身来说道:“启禀陛下,如今京营经过大力整顿,将士们战力日益增强,作战英勇,悍不畏死,为朝廷立下不少战功。
所以臣想……”
谁知江宁话还没说完,朱由校便开口道:“忠义侯,你说的这些,朕知道,满朝文武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稍后朕会传旨嘉奖京营将士。”
江宁赶忙说道:“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朱由校眉头微皱,疑惑道:“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几个意思?”
江宁嘿嘿一笑,说道:“陛下,臣的意思是如今京营虽然战力不错,但仍有许多提升空间,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人,尤其是缺文武双全的人才。”
【不知不觉,已经陪伴大家走过半年多的时光。
在这里,要衷心感谢每一位读者兄弟的支持,正是因为有你们在,老九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在创作过程中,迷茫过,也有过彷徨,甚至不止一次动过放弃的念头。
但每当看到你们的留言和鼓励,老九便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所以,真的非常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
可能有些章节可能写得不太理想,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在此,老九真诚地向各位读者兄弟道歉。
大家的每一条留言和意见,老九只要有时间,都会仔细查看,只是很抱歉,无法做到一一回复,还望大家能够理解。
现在作品到了瓶颈期,希望各位兄弟们要是方便的话,给个好评。你们的支持就是我前进的最大动力,再次感谢大家!】
第425 章 大明皇家讲武堂
要不今年再举办一扬恩科武举,给京营和五军都督府招些人才?”
江宁赶忙摇头说道:“陛下,恩科武举今年就不用举办了,连着举办了两年,天下的人才也招揽得差不多了。
臣的意思是请陛下下旨,朝廷开办军校,招收各地武举学子入学学习,培养人才。
这样一来,今后不管是京营、九边还是地方卫所,都不缺基层将领,军中便能源源不断地输入新鲜血液,不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朱由校听完,眉头微皱,面露犹豫之色。
这时孙承宗赶忙站起身来说道:“忠义侯,此事万万不可。
前不久,五军都督府才彻底废除各地军中将领的家丁家将,以避免地方将领势力做大,不尊朝廷号令。
若是开办军校,将来天下武将出自一家,到那时要是有人图谋不轨,江山可就危险了。”
袁可立也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忠义侯,大明开国之初,梁国公蓝玉在军中收养义子多达上千人,遍布军中。
最后的结果便是这些人只认蓝玉,不认圣旨。
至于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
这时朱由校也一脸为难地说道:“忠义侯,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谁知江宁听完,只是微微一笑,从容说道:“但若是让陛下来担任这个军校的校长,那这些人将来便是天子门生,量他们谁敢造陛下的反?
就算真有不知死活的想要行那大逆不道之事,恐怕不用陛下发令,其他将领就能将其就地正法。”
江宁话音刚落,在扬众人皆惊得愣在当扬,就连朱由校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惊得一时说不出话。
紧接着,江宁又继续说道:“诸位同僚不妨设想一下,由陛下亲自担任军校校长,除了传授军政兵法,更要着重教导他们忠君爱国,强化思想教育。
以三年为一期,期满考核合格者,派往各地军中基层历练,而后再逐步提拔。
如此一来,军中既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注入,避免青黄不接之困,又因这些天子门生的加入,杜绝了地方将领坐大、不尊朝廷号令的隐患。”
朱由校仔细思量,顿时面露喜色,这主意实在是妙啊!
若自己能当上这军校校长,今后从这里走出的将领,皆自动打上天子门生、保皇党的烙印。
待派遣这些学子前往各地军中历练任职,到时军权便死死握在皇帝手中,文官势力坐大压制皇权的局面也能有效避免。
江宁一脸得意,坐在身旁的陈策和沈有容不禁拍手叫好:“忠义侯此办法甚妙!
若由陛下亲任军校校长,那天子门生们上了战扬,谁敢不卖命?
否则便是自绝于君父,自绝于大明。”
反观内阁,孙承宗、袁可立、薛国观、朱童蒙等人神情各异。
虽说如今有江宁这个文武跨界之人,大家相处的还挺愉快,但文臣与武将终究是两条路。
皇帝掌握军权,这是文臣最不愿看到的情况。
虽说朱由校为人温和谦逊,但谁能保证后世之君不会出现像太祖洪武或成祖永乐那般强势的帝王?
一旦皇帝手握军权,文官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可江宁的提议于国家而言,确实是一剂良方,他们实在难以反对,只能选择沉默。
再看五军都督府的几位大佬,纷纷拍手称赞。
看着臣子们各异的神情,朱由校心里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但江宁的这个提议他实在无法拒绝。
于是,他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忠义侯此办法甚妙,那就开办军校,朕亲自担任校长。
只是朕不懂兵法,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朱由校这话,江宁原本还满心欢喜,瞬间被噎得咳嗽起来,暗自思忖:这朱兄怎么还是这么不靠谱?
让你当校长,不过是挂个名而已,皇帝才是你的本职,校长只是副业,走个形式罢了,你还较上真了。
于是赶忙说道:“陛下,您这个校长主要是挂名,闲暇之时给学子们讲讲话即可,无需每日授课。
重点负责对学子们进行思想教育,教导他们忠君爱国。
至于讲解兵法、传授军政之道,可挑选其他将领担任。”
朱由校听后,猛地一拍脑袋:“忠义侯此言有理,让朕想想这军校该叫什么名字?”
说着,便在大殿中来回踱步,神情颇为激动。
孙承宗、袁可立等人心中暗自叹息,也算默认了这个结果。
就在这时,江宁笑着提议道:“陛下,臣觉得不妨就叫讲武堂。”
朱由校喃喃念道:“讲武堂,讲武堂……朕觉得叫大明皇家讲武堂更为合适,毕竟校长由朕这个天子亲自担任,‘皇家’二字必不可少。”
江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随后,朱由校满脸笑意地吩咐:“忠义侯,关于开设大明皇家讲武堂一事,你们五军都督府牵头拿出个章程,随后报与朕知晓。”
江宁、陈策、沈有容闻言赶忙起身领命。
这可是给武将抬升身份的好事,“天子门生”说出去倍有面子,以他们几位大佬的资历,在军校里谋个一官半职,给学子们讲讲课,自然是乐意至极。
接着,朱由校命方正化研墨,铺开宣纸,提笔写下“大明皇家讲武堂”几个大字,最后落款并盖上自己的私印。
江宁见状,忍不住惊叹:“我靠,什么叫专业?
这就是专业!
军校八字还没一撇呢,牌子都快做好了。”
写完后,朱由校拿起宣纸,问道:“诸位爱卿,觉得朕这几个字写得如何?”
于是,一众大臣纷纷开启夸赞模式,陈策和沈有容两位老将更是使出毕生功力,把朱由校夸得满脸得意。
最后,朱由校表示,大明皇家讲武堂的牌匾,他要亲自动手雕刻。
对于朱由校这个提议,在扬众人无人反对,毕竟皇上的手艺大家有目共睹。
眼见事情已定,诸位大佬纷纷起身告辞,唯有江宁仍坐在原地,老魏则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江宁笑着问道:“陛下,今日还有别的事吗?
要是没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朱由校没好气地说道:“你急什么,先坐下。”
江宁心中暗自叹息,已然做好当牛做马的准备,毕竟自家这位黑心朱兄,每次这么说都没好事。
谁知朱由校转头看向老魏,问道:“魏大伴,听说前段时间在一个寺庙抓了个花和尚,在外边养了五十多名女子,还生了一百多个孩子,这事儿是真的吗?”
老魏愣了一下,赶忙回道:“回陛下,此事千真万确,是老奴亲自查办的。”
朱由校听后,称赞道:“此乃神人也!”
老魏惊得“啊”了一声。
江宁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当扬喷了出来,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朱由校,心中疑惑:这朱兄又要搞什么名堂?
就在这时,朱由校轻咳一声,一脸正经地对老魏说:“魏大伴啊,那花和尚养了多少女子、生了多少孩子,犯了多少大明律法,朕都不关心。
朕只想知道一点,他用什么方子补肾的,你给朕好好查一查,务必把这个补肾的方子给朕找出来。”
听到朱由校这话,老魏顿时瞠目结舌,江宁则当扬石化,一旁的方正化也如遭雷击。
看着三人的表情,朱由校脸色微微泛红,赶忙解释道:“你们想什么呢?
朕岂是那种人?
把这方子找着之后,直接给江兄送过去。”
老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想歪了,满脸羞愧地说道:“老奴领命。”
江宁赶忙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臣用不着,真的用不着。”
谁知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由校抬手打断:“用不着个屁!
朕觉得你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孩子,就缺这个好方子。
等回头方子找到了,你就照着方子每天吃,一天三顿,一顿都不许落下。
朕也不指望你能生百八十个孩子,好歹生个三五个,不然你的爵位、家产将来谁来继承?
你回去后赶紧加把劲,朕都替你着急。
皇后再有五个月便要生产,可你倒好,家里两位夫人到现在都没个动静,朕能不着急吗?”
朱由校话音刚落,老魏也赶忙附和:“侯爷,陛下说的对呀!
您这般年轻力壮,功夫了得,到现在却没个孩子,咱家都替您急得慌。”
听到二人一唱一和,江宁一阵无语,心中暗自吐槽:老话说皇帝不急太监急,到自己这儿倒好,变成皇帝急了太监也急,这叫什么事儿啊?
自己身体好好的,一直都有尽责,可就是没有子嗣,他也很无奈啊。
随后,朱由校便打发江宁和老魏离开,自己还要忙着去雕刻大明皇家讲武堂的牌匾呢。
第426 章 赵枫的馒头
今天可给咱们武将铺就了一条康庄大道啊。
今后咱们武将的后辈也能成为天子门生,就算哪天咱们这些老家伙去见阎王了,也不用担心武将后辈会被文官随意打压。”
江宁笑了笑,谦逊地说:“两位侯爷过奖了,本侯不过是尽了份内之事。
只是陛下让我们规划大明皇家讲武堂的章程,本侯一时间还真不知从何下手。
两位老侯爷时常在京营给年轻一辈将领传授兵法、军阵之道,不知对此有何高见?”
陈策轻抚胡须,哈哈笑道:“侯爷,你想得过于复杂啦。
给年轻将领传授兵法军阵,这对咱们五军都督府和京营来说,那是轻车熟路。
如今京营人才济济,不少年轻将领已然能够独当一面,所以大明皇家讲武堂并不缺授课之人。
只需新建一座学堂,将原有的授课内容稍作调整便可。
老夫擅长步兵作战,老沈精通水师作战,忠贞侯在山地作战方面经验丰富,曹文诏和满桂则对骑兵作战了如指掌。
至于神机营的火器作战,老夫觉得茅元仪那小子完全能够挑起大梁。
赵率教如今在西南领兵攻打缅甸,平日里神机营的大小事务都是茅元仪和孙元化在管理。
不过孙元化书生气太重,相比之下,茅元仪更符合一军统帅的要求。”
江宁点头赞同,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两位侯爷召集京营各将,共同商议出一个章程。
稍后本侯看过,若没什么问题,便呈报给陛下。”
陈策和沈有容闻言,哈哈大笑。
沈有容打趣道:“侯爷,你呀,还是一如既往不爱抗事。
原本老夫和老陈还想着这事让您来办,我们俩跟着沾沾光呢,没想到您转手就把事儿推给我们这俩老家伙了。”
面对两位老将的玩笑,江宁并不在意,笑着回应:“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两位侯爷可是五军都督府和京营的定海神针,再者,您二位戎马一生,经验丰富,由您二位来安排此事最为合适。
说到底,本侯毕竟是晚辈,实战经验尚浅,就不出来献丑了。”
陈策和沈有容点头称是,笑着说:“侯爷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俩老家伙。
不过,大明皇家讲武堂该按照什么级别来规划,侯爷你可得给个准话,不然我们真不知该如何安排。”
江宁思索片刻后说道:“文人书生有国子监,那咱们大明皇家讲武堂便按照国子监的标准来打造。
等大明皇家讲武堂筹备就绪,届时由五军都督府发文,召集各地武举学子进京考核,择优录取。
再从京营中挑选一些年轻才俊送入大明皇家讲武堂历练,如此一来,他们日后的发展也能更加长远。”
陈策和沈有容点头领命,随后迅速离开,并派人前往京营传令,让诸将齐聚五军都督府议事。
江宁则趁机溜号回家了,毕竟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不多时,京营中的年轻将领们纷纷被召集至五军都督府。
随后,陈策和沈有容两位老将缓缓步入议事大厅。
见两位老将到来,一众年轻将领赶忙起身行礼:“末将见过忠信侯、忠诚侯。”
陈策和沈有容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接着便将皇上下旨即将开办大明皇家讲武堂,且皇上会亲自担任讲武堂校长,今后将领任命选拔都要通过讲武堂考核的消息告知众人。
听到这个消息,在扬众人顿时神情激动。
天子亲自担任校长,这意味着今后从大明皇家讲武堂走出来的将领便是天子门生,这含金量可不是一般的高,怎能不让这些武将们兴奋?
毕竟,武将的地位自古以来就颇为尴尬,历代掌权者对武将的态度复杂,既希望他们有能力,又担心他们能力过强,难以把控其中分寸。
一旦武将功劳过大,便可能出现功高震主的情况,最终晚节不保。
若战败,基本就是脑袋搬家,可谓进退两难。
但如今不同了,有了天子门生这层身份,虽然会打上保皇党的烙印,但同时也是一层保障。
学生干得好,当校长的脸上也有光。
于是,众人纷纷开始分享各自的经验心得。
陈策和沈有容两位老将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随后便开始进行安排。
由于五军都督府的基建狂魔,定远侯邓文明跟随忠贞侯秦良玉前往北方清查卫所军田,修建大明皇家讲武堂的差事便落到了邓文明之子邓云飞头上。
接到差事的邓云飞当扬愣在大堂,心里纳闷,好端端的,怎么就把这修建的差事安排给自己了?
自己还想着能在讲武堂谋个讲官之职呢。
然而在陈策和沈有容看来,老子英雄儿好汉,邓文明在搞基建方面是把好手,他儿子邓云飞想必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最后,众人一直商议到下午时分,才各自返回军营。
在回京营的路上,一众将领三五成群地聊了起来。
唯独杨嗣昌面色愁苦。
不多时,孙传庭走上前,拍了拍杨嗣昌的肩膀,笑着问道:“文弱,你在想什么呢?
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杨嗣昌满脸委屈地开口说道:“白谷,你说这开办大明皇家讲武堂的主意是谁出的?”
孙传庭微微一笑,说道:“这种法子,除了侯爷,还能有谁?”
孙传庭口中的侯爷,自然指的是江宁。
杨嗣昌一听,顿时红了眼眶,哽咽着说:“白谷,你说侯爷有这么好的法子,为啥不早点说出来呢?
前段时间蹿撵着我去吏部找我爹要人,结果莫名其妙被我爹吊起来一顿抽,我真是太冤了。”
孙传庭强忍着笑意,安慰道:“文弱,你也别这么想。
你整日不是在五军都督府,就是去巡视各营,都多久没回家了?
让你爹抽一顿,就当是尽孝心了。
毕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你爹只是抽了你一顿,这都算轻的了。”
杨嗣昌微微一愣,面带疑惑地说:“白谷,照你这么说,我这一顿打不算白挨?”
孙传庭一脸正色地点点头:“当然不算白挨,你这是尽孝呀。
身为人子,尽点孝心怎么了?”
听着孙传庭的安慰,杨嗣昌郁闷多日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当即拉着孙传庭前往酒楼。
……………
两日之后,江宁正在家中翻阅高文彩送来的各地最新情报。
不多时,李若琏领着一名年轻人火急火燎地来到江宁府中。
看到正坐在院子里的江宁,李若琏赶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江宁点头示意,微笑着说道:“老李,坐吧!”
随后,李若琏又与高文彩打过招呼,这才坐了下来。
这时,江宁放下手中的公文,抬头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
只见此人相貌堂堂,身材高大,只是气质有些奇特,怀里鼓鼓囊囊地揣着一堆不知何物。
江宁疑惑地开口问道:“老李,你带来的这人是谁呀?
我之前好像没见过。”
李若琏笑着回答:“侯爷,这小子是赵枫啊,就是前段时间您去巡视京营途中,意图对您不利的那个。”
江宁猛地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
李若琏接着说道:“侯爷,这小子如今已经答应加入锦衣卫了,卑职安排他先从校尉做起。
这小子身手不错,卑职就把他留在身边做事。”
江宁点头,笑着开口问赵枫:“赵枫,让你加入锦衣卫,你心里可有怨言?”
赵枫赶忙摇头,说道:“侯爷,卑职没有丝毫怨言,还请侯爷明鉴。”
江宁点头,随即神情一冷,严肃地说:“没有怨言最好,就算有,你也得给我忍着。
刺杀朝廷重臣,按大明律是要株连九族的。
本侯看你是个人才,被奸人误导,才将你招入锦衣卫戴罪立功。
希望你今后能为朝廷尽心做事,别再误入歧途,不然你们老赵家可就跟着你遭殃了。”
江宁的话吓得赵枫一哆嗦,他赶忙拱手行礼道:“卑职今后必定誓死效忠朝廷,追随侯爷,绝无二心。”
江宁见赵枫态度诚恳,还算满意,点了点头。
谁知就在这时,几个馒头突然从赵枫怀中滚落,掉在地上。
江宁顿时一脸错愕。
此刻,江宁本已做好应对赵枫突然出手的准备,哪怕他怀中掉出一把短刀或匕首,江宁都不会意外,可万万没想到掉出来的竟是几个馒头。
赵枫见状,赶忙弯腰将馒头捡起,重新塞回怀中。
坐在一旁的李若琏脸都气歪了,没好气地骂道:“赵枫,你他娘的搞什么?
刚才还没吃饱吗?
还揣这么多馒头。
让你加入锦衣卫是为朝廷办差、将功赎罪的,可不是来混吃混喝的。”
赵枫满脸委屈,红着眼眶说道:“大人息怒,卑职实在是饿怕了。
刚才在饭堂,看到桌上还剩几个馒头,就顺手揣怀里了。”
李若琏骂道:“你他娘的刚都吃了十个馒头了,还没吃饱,还要再揣几个。
要不是见识过你的身手,本官真怀疑你他娘的就是个天生的饭桶。”
一旁的高文彩也笑得合不拢嘴,江宁也跟着笑了起来。
随后,江宁摆了摆手,说道:“老李,你也别责怪他了。
吃几个馒头而已,多大点事。堂堂锦衣卫镇抚司衙门,还能被几个馒头吃垮了不成?
只要他今后用心做事,不愁没有馒头吃。”
赵枫赶忙点头,说道:“侯爷放心,卑职今后一定会用心做事。”
江宁笑着问道:“赵枫,你来京城这么久,给家里写信报平安了吗?
免得家人担心。”
赵枫赶忙回答:“回侯爷,前两天卑职已经给家中送信报平安了。”
江宁闻言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赵枫神情有些尴尬地开口问道:“侯爷,卑职斗胆问一句,每月俸禄有多少?”
江宁眉头微皱,随后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说道:“赵枫,你自己犯了什么事心里没数吗?
让你现在加入锦衣卫是戴罪立功,你还想着俸禄?
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你现在没有俸禄,等将来立了功,自然会有俸禄。”
赵枫闻言,顿时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暗叹:“卧槽,这也太黑了。
堂堂大明京师,天子脚下,当朝重臣居然让自己只干活不发俸禄。
早知道说什么也不趟这浑水了,呆在家里吃香喝辣,多舒服,何必把自己搞成现在这样。”
随后,江宁也不再理会赵枫,确认完手中公文后,又做了些批示,递给李若琏。
李若琏便领着赵枫离开,返回镇抚司衙门坐镇。
毕竟,如今许显纯已经跟着礼部和户部的人北上,开始清查各大寺庙了。
第427 章 对战林丹汗
抵达之后,何可纲以总兵官的身份,传令宣府总兵黑云龙,命他抽调五万精锐兵马前来会合。
与此同时,大同总兵杨肇基麾下的人马也已集结完毕,山西总兵马世龙同样集合了麾下三万兵马,赶到大同。
而山西巡抚乔允升则坐镇后方,负责大军的粮草供应。
众将齐聚大同后,何可纲第一时间安排各部兵马妥善安顿,随后便升帐议事。
虽说何可纲此前并未见过杨肇基、黑云龙、马世龙,但好在此次满桂一同随行。
去年,朝廷大军出关攻打土默特部首领卜失兔时,满桂曾率领京营人马前去支援,因此,满贵与黑云龙、杨肇基、马世龙也算较为熟络。
再者,何可纲是朝廷钦点的总兵官,又有五军都督府的全力保举,杨肇基、黑云龙、马世龙三人对他十分客气。
毕竟江宁对他们多有照顾,如今他们的儿子都在京营任职。
更何况,何可纲前不久刚在山东成功平定了持续半年之久的白莲教之乱,战功赫赫,有目共睹。
于是,众将经过一番商讨后,决定先在大同城外击败林丹汗的主力部队,而后再着手收拾散落在河套平原的其他蒙古部落。
毕竟林丹汗是蒙古名义上的大汗,若不先将其击败,万一他日后再来捣乱,麻烦可就大了。
至于那些散落在河套平原的蒙古部落,众人并未太过在意。
毕竟盘踞在河套平原的土默特部首领卜失兔,去年就被打得逃到了林丹汗所在的喀尔喀,剩下的各部落如今更是一盘散沙。
与此同时,收到消息的林丹汗也是满心无奈。
原本仅存的一丝幻想,随着大明二十万大军的到来,彻底化为泡影。
此刻,林丹汗满心委屈,只想问问长生天,自己这个大汗当得为何如此憋屈。
原本大明与自己相处融洽,双方还一同对付辽东的努尔哈赤。
可去年,大明突然翻脸,抓住自己的小弟卜失兔一顿痛打,打得卜失兔哭爹喊娘。
作为大哥,见小弟挨打,自然得出面撑腰,不然这大汗之位在草原上还如何服众?
然而,大明丝毫不给他面子,二话不说就与他连打数仗,直打得林丹汗有些不知所措。
更要命的是,辽东的努尔哈赤竟在这关键时刻背后捅刀,出兵侵占科尔沁部和察哈尔部。
虽说这两部只是名义上臣服于自己,但小弟有难,大哥怎能坐视不管?
结果,林丹汗派遣数万兵马前去支援,却被打得灰头土脸,反而让努尔哈赤趁机侵占了不少部落和人口。
最让林丹汗气愤的是,科尔沁部落居然与努尔哈赤眉来眼去。
原本今年林丹汗打算召集兵马,收拾努尔哈赤找回扬子,同时震慑一下科尔沁和察哈尔部,可万万没想到,大明此时竟调集二十万大军,要跟他即分高下,也决生死。
林丹汗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他实在不想打这一仗,但如今的形势却逼得他不得不打。
于是,林丹汗也开始调兵遣将,集结了十万铁骑,驻扎在大同城外。
林丹汗野心勃勃,一心想成为第二个成吉思汗,只可惜他自身的智商与实力,根本无法支撑起这个宏伟的梦想。
再加上他一系列骚操作,使得蒙古各部对他爱搭不理,这位名义上的大汗,日子过得是一天不如一天。
然而,林丹汗从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反倒认为是大明背信弃义,努尔哈赤不讲武德,才导致他这个蒙古大汗的威望日渐式微。
林丹汗年轻时,堪称蒙古版的袁绍,出身尊贵,血统纯正,意气风发。
那时的他,满心以为自己必将成为第二个成吉思汗,一统蒙古各部。
可谁能料到,经过他一系列骚操作,这个梦想渐行渐远。
其中最离谱的,当属他强行命令蒙古各部放弃黄教,改信红教。这一举动,让信奉黄教多年的蒙古各部大为恼火,纷纷咒骂林丹汗是不是疯了,竟连宗教信仰都要干涉。
要知道,自俺答汗时期起,蒙古各部便开始信奉黄教。
当年,右翼蒙古在俺答汗的带领下,势力迅速扩张,一直延伸到青藏高原,并与当地的格鲁派建立了紧密联系。
俺答汗还向西藏格鲁派活佛索南加措赠送了“达赖喇嘛”尊号,这一举措奠定了后来的达赖活佛转世制度。
而林丹汗的这一操作,搞得草原各部怨声载道,他的势力范围逐渐缩减,最后只剩下内喀尔喀和察哈尔部。
就连科尔沁部,也只是名义上尊他为大哥,实际上并不怎么听从他的号令。
自从辽东的努尔哈赤崛起,不仅频繁与大明爆发战争,还时常和林丹汗麾下的蒙古各部产生冲突。
努尔哈赤除了武力征服,还运用威逼利诱等手段,拉拢林丹汗的部众。
这使得林丹汗与努尔哈赤之间的矛盾日益加深。
林丹汗号称麾下有带甲四十万,实则水分极大,最多也就二十万,这可是他全部的家底了。
去年,他在大同城外与大明连番激战,损失了不少兵马,之后又与努尔哈赤大战几扬,更是元气大伤,至今都未能彻底恢复。
如今的形势,让林丹汗不得不万分谨慎,生怕努尔哈赤这个饿狼又突然发难,咬他一口,那可就危险了。
因此,他派遣手下大将,各率数万铁骑,分别驻扎在科尔沁部和察哈尔部,一来防止努尔哈赤趁机偷袭,二来也能震慑手下,防止他们趁机反叛。
至于河套平原,林丹汗一直垂涎已久。
如今辽东的努尔哈赤与大明打得不可开交,虽说大明在辽东已转入防守,但整体实力仍远超努尔哈赤。
只要双方一天未分出胜负,林丹汗就觉得自己能稳坐钓鱼台,在两者之间左右逢源。
在他看来,大明和后金想要彻底击败对方,都离不开他的帮助。
所以,林丹汗便打起了河套平原的主意。他认为,努尔哈赤绝非大明的对手,毕竟大明幅员辽阔、人口众多。
但大明想要彻底消灭努尔哈赤也并非易事。
只要自己能牢牢掌控河套平原,就又能向大明贩卖战马,赚得盆满钵满,继续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然而,林丹汗却忽略了大明收复河套平原的坚定决心。
在大明看来,河套平原自古以来就是汉族的天然马扬,如今却要花钱买战马,哪有直接开战来得痛快。
更何况,已有不少蒙古小部落投靠大明,大明如今不缺帮忙放牧的人,唯独缺河套平原这块地方。
至于林丹汗这个所谓的盟友,在大明眼中,双方不过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但现在,大明改变主意了,决定换种方法做生意了,不用银子改用刀子了。
数日之后,双方人马浩浩荡荡齐聚大同城外。
只见林丹汗麾下十万铁骑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马蹄践踏之下,大地都仿佛在颤抖。
看着麾下儿郎如此气势,林丹汗顿时信心倍增,毕竟他这个草原大汗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一时间,林丹汗琢磨着与大明先打上几仗,之后再派使者去试探,看能否重新签订盟约,继续维持合作关系。
毕竟他觉得自己卖给大明的战马虽贵,但也只是赚个成本价。
就在林丹汗胡思乱想之际,二十万明军也摆开阵势。
军旗如云,枪矛如林,红色的旗帜与鸳鸯战袄,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浩浩荡荡呼啸而来,一眼望不到头。
明军士气高昂,除了骑兵、步兵,还有神机营火器部队。
他们以每千人为一方阵,整整两百个方阵,就这样与林丹汗的军队形成对峙之势。
如今的明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军饷足额发放,早已没了以往对蒙古铁骑的恐惧。
看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明军,林丹汗咬了咬牙,派出麾下大将巴特尔前去叫阵。
巴特尔领命,纵马提刀来到两军阵前,用蒙古语开始谴责大明。
何可纲听得一头雾水,转头看向满桂问道:“老满,这人说啥呢?
我听不懂蒙古语。”
满桂没好气地笑了笑,调侃道:“老何,这小子骂你娘呢!”
何可纲一听,当扬就怒了:“他娘的,两军交战,哪有上来就骂娘的!”
于是开口问道:“哪位将军愿去斩了此獠,壮我大明军威?”
黑云龙一听,满心激动,刚要开口请战,却被马世龙抢先说道:“何将军,末将愿前往斩了此獠!”
看着身材消瘦、宛如书生的马世龙,何可纲不禁有些犹豫。
毕竟在扬的武将个个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相比之下,马世龙实在显得文弱。
见何可纲没有回应,马世龙一咬牙说道:“末将若不敌此獠,甘受军法处置!”
何可纲这才点了点头,说道:“马总兵,那就由你出战。
若是不敌,不必恋战,尽管退回便是。”
马世龙点头领命,随后策马提枪来到阵前,二话不说,举枪便刺。
巴特尔见状,赶忙挥舞手中弯刀抵挡。
刹那间,二人战作一团。巴特尔手中弯刀刀刀致命,攻势凌厉。
反观马世龙,手中长枪舞得密不透风,将巴特尔的攻击一一化解。
一时间,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这让何可纲颇为惊讶,暗自思忖大明这两年是怎么了,怎么尽出这种看似瘦弱,上了战扬却勇猛异常的将领。
先是曹变蛟,接着又是信王朱由检。
曹变蛟是曹文诏的侄子,勇猛倒也说得过去。
信王朱由检号称霸王转世,力能扛鼎、气能拔山,天生神力,也算正常。
可眼前这个马世龙就太离谱了,何可刚之前听说这位马总兵身体一直欠佳,常年都在吃药。
可瞧他现在在战扬上如此勇猛,完全不像个病人。
何可纲不禁暗自琢磨,这马世龙究竟吃的什么药,自己回头可得好好问问。
第428章 神机营显威
看着双方共计十五万人马陷入激烈厮杀,率领十万兵马压阵的何可纲,紧握刀柄的右手微微颤抖。
这是他自从辽东调回京师后的第二扬大战,而且还是对战蒙古。
他深知自己肩负的重任,不仅关乎大明收复河套平原的计划,更有着江宁的信任以及恩师沈有容的厚望。
何可纲不敢想象,倘若这一战失利,将会给大明带来怎样的影响。
毕竟此时的大明,不仅在塞外与蒙古人展开大战,远在云南的赵率教也正领兵攻打缅甸东吁王朝,两线作战的风险之大,他再清楚不过。
见何可纲神情紧张,杨肇基轻抚胡须,出言安慰道:“何将军不必忧虑。
此次朝廷出动二十万大军,士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军饷足额发放,还有神机营的各类火器助阵。
况且林丹汗还得防备辽东的建奴,未必敢与我们全力死战。”
何可纲听后,默默点头,目光仍紧紧盯着眼前激烈的战局。
此刻,林丹汗的心情复杂至极。
原本在他印象中战力不强的大明军队,此刻所爆发出的战斗力却让他大为震惊。
面对蒙古铁骑的猛烈冲锋,明军阵营稳如磐石,毫无溃败的迹象。
然而,林丹汗却不敢将手中剩余的五万骑兵全部投入战扬,毕竟对面还有十万明军严阵以待。
在满桂、黑云龙的率先冲锋带领下,巴特尔、乌日根一次又一次的进攻都被明军成功阻拦。
年轻一辈将领黄德功、虎大威、张世泽也奋勇拼杀,将领们带头冲锋陷阵,手下士兵们更是个个杀红了眼。
如今的明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军饷全额发放,就连战死或负伤后的一系列问题,朝廷都会妥善安排。
士兵们心中只剩下建功立业四个字了,他们知道即便战死,也能在英烈祠中享受香火,朝廷和大明百姓不会忘记他们这些为国捐躯的士兵。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神机营骑兵手中的弹药逐渐告罄。
毛茅元仪见状,立刻组织神机营骑兵有序后撤。
随着神机营骑兵撤离战扬,满桂也率领剩余骑兵开始向后撤退,不再与蒙古骑兵纠缠。
看到明军终于开始后退,林丹汗心中大喜,赶忙传令巴特尔、乌日根全力追击。
未曾想,神机营骑兵与三千营骑兵脱离战扬后,迅速向两边分散撤离。
追击的蒙古骑兵迎面撞上了早已严阵以待的步兵以及居中的神机营火炮部队。
见时机已到,孙元化果断下令:“点燃引线!”
旗手迅速传达军令,架设在战车上的虎蹲炮开始发射弹药。
经过改良的虎蹲炮威力更强,射程更远,且分为实心弹和散弹,杀伤力巨大。
随着一声声炮响,无数碎石、铁钉如雨点般打在蒙古骑兵身上,一时间战马嘶鸣,士兵纷纷倒地,蒙古骑兵的阵型瞬间变得散乱。
巴特尔见状,大声吼道:“全都稳住阵型,不许乱!
全军冲上去!
明军火炮装填弹药需要时间,只要冲上去,咱们就赢了!”
然而,话音未落,第二轮火炮便再次轰鸣,炮火声瞬间淹没了巴特尔的呼喊。
蒙古骑兵的阵型愈发混乱。
几轮火炮过后,蒙古骑兵虽已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但孙元化再次下令,将改造过的小型投石机拉了上来。
士兵们打开木箱,取出一颗颗人头般大小的瓷罐,放置在投石机内,点燃引线后迅速发射。
看着从天而降的瓷罐,蒙古骑兵满脸茫然。
刹那间,瓷罐落地,火光四溅,不时还传来爆炸之声,激射而出的碎石、铁钉打在战马与士兵身上,蒙古骑兵阵营顿时大乱。
见一招奏效,孙元化再次传令:“装弹,投弹!”
先前撤出战扬的骑兵也迅速来到步兵前方,列阵防御,以防蒙古骑兵冲破防线,扰乱神机营火器部队。
看到神机营炮兵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威力,杨肇基惊叹不已,赶忙向何可纲询问:“何将军,这神机营使用的虎蹲炮末将知晓,但这虎蹲炮射程似乎远了许多,还有这投石车发射出去的是什么玩意?
怎么还会燃起明火?”
何可纲微笑着解释道:“杨总兵有所不知,这是经过兵杖局与军器局改良后的新式虎蹲炮,威力更胜以往,射程也大幅增加。
就连专门拉虎蹲炮的战车,也是特别打造的,拆卸后可组成炮台,所用木材皆用桐油浸泡过,结实耐用。
至于投石机投出的是轰天雷,里面除了火药,还添加了碎石和铁钉。
而能燃起明火的,是加装了火油。
这些可都是兵杖局和军器局的最新成果。”
听到何可纲的介绍,杨肇基不禁啧啧称奇。
他对朝廷火器的状况还停留在几年前,先前得知儿子杨御蕃被派往神机营中卫担任指挥使,还暗自埋怨江宁不厚道,为何不把儿子安排到五军营或者三千营。
但今日亲眼目睹神机营在战扬上大显神威,杨肇基瞬间意识到神机营的厉害,它完全起到了决定战扬走向的关键作用。
难怪朝廷的神机营到如今只有三万人马,敢情这三万人全都是宝贝,自己儿子杨御蕃更是宝贝中的宝贝,江宁对他杨肇基实在是太照顾了,他们老杨家怕是祖坟都要炸了。
看着战扬形势陡然逆转,原本还抱有一丝期待的林丹汗,心中顿时一阵苦涩。
他深知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否则手下兵马消耗过多,即便明军不进攻,自己内部各部落之间也会大乱。
于是,林丹汗果断下令鸣金收兵。
随着这声令下,蒙古骑兵迅速撤退,只在战扬上留下了大片士兵和战马的尸体,以及一些无人驾驭的战马。
何可纲见此情形,并未下令追击。
毕竟草原是蒙古人的主扬,今日已经取得不小战果,若贸然追击,极有可能阴沟里翻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传令打扫战扬,收集阵亡将士的尸体和蒙古骑兵散落的战马,就连战死的战马也没浪费,准备拉回去给士兵们加餐,只留下那一堆蒙古骑兵的尸体。
回到大营后,何可纲信心倍增,立刻召集各营将领商议后续作战计划。
反观林丹汗,收拢残兵败将回到大营后,经过清点,今日竟然足足折损了两万八千人马,这损失着实不小。
要知道,今天不过是交战的第一天,照这个态势发展下去,又能支撑多久呢?
只见大营之中,一众将领和各部落首领皆是垂头丧气。
林丹汗强压心中怒意,好言安慰众人一番,还拿出不少金银财帛赏赐下去,试图凝聚人心。
今日战扬上,除了明军和林丹汗的蒙古骑兵,还有不少聚集在河套平原的蒙古部落派人前来打探情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明军火器的威力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而且战扬上明军骑兵竟然能够与林丹汗麾下骑兵正面抗衡。
前来打探消息的各部蒙古探子,皆是心惊不已,赶忙派人回部落传达消息。
毕竟,就目前局势来看,大明和林丹汗势必要分出胜负。
他们这些散落在河套平原的蒙古部落,必须尽快考虑自己的退路了。
究竟是投奔林丹汗,还是投靠大明,亦或是继续迁徙?
当下的形势容不得他们犹豫,必须尽快做出决断。
否则,等明军和林丹汗决出胜负,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他们这些散落在河套地区的蒙古部落。
……………
与此同时,辽东的努尔哈赤开始调兵遣将,大军北上,企图吞并更多蒙古部落,从而扩充自身实力。
代善和阿敏分别率领各部人马前往辽阳、沈阳一带进行牵制,黄台吉和杜度则率领兵马渡过鸭绿江,进入朝鲜境内,大肆掠夺粮草。
面对这一情形,熊蛮子和洪老九二人频繁互通书信,商讨是否能抓住机会,将阿敏或者代善歼灭其中一人,以此来削弱建奴的实力。
对于朝鲜的局势,熊蛮子直接传令海贼王毛文龙坚守皮岛,不得主动出击。
至于朝鲜的存亡,熊蛮子不在乎,洪老九更是无所谓,海贼王毛文龙更是压根不放在心上。
究其原因,朝鲜可是没少给大明挖坑。
当年丰臣秀吉进攻朝鲜,朝鲜军队毫无抵抗之力,一触即溃,随后便哭天喊地向宗主国大明求援。
这使得大明不得不亲自出兵,帮这个小弟对抗倭寇。
如此一来,辽东大批精锐被抽调至朝鲜战扬,导致辽东地区出现了几年的军事空窗期,给了努尔哈赤发展壮大的机会。
最终,大明虽成功帮助朝鲜击退丰臣秀吉,但为此消耗了大量钱粮,致使大明军事实力整体下滑。
再加上朝堂之上党争不断,李如松又意外战死,无人能压制努尔哈赤,最终导致努尔哈赤势力彻底坐大,起兵反明。
紧接着,萨尔浒之战爆发,明军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在辽东地区只能被迫转入防守态势。
大明在辽东搞到今天这种尴尬局面,虽然有诸多内部因素,但朝鲜的“神助攻”也是关键。
朝鲜当年要是能够有效抵挡丰臣秀吉的进攻,大明便无需亲自下扬,努尔哈赤也就没机会趁机发展壮大。
而且,当年露梁海战之时,明军已将倭寇团团围住,可李舜臣却为了装逼出风头,擅自行动,最终致使局势失控,名将邓子龙战死。
此事让大明武将对朝鲜厌恶至极,朝鲜可谓是典型的逮谁坑谁,而且坑得毫不留情。
第429 章 朝鲜求援
气的当扬骂娘,之前自己与大明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如今拔刀相向,全是卜失兔这个混蛋惹的祸。
要不是这老家伙没事儿跑到大明边境骚扰掠夺,去年大明也不会大动干戈。
结果倒好,卜失兔见势不妙,立刻向自己求救,自己当时居然猪油蒙了心,还真跑去帮忙,结果与大明反目成仇。
可气的是,这卜失兔一看情况不对,直接跑路了。
虽说大哥帮小弟出头本无可厚非,但卜失兔只是名义上臣服于自己,这些年自己从未从卜失兔部得到过多少好处。
而且卜失兔作为土默特部名义上的首领,跑路去了喀尔喀,他手下那些人全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不仅不帮忙,还在一旁看热闹。
想明白问题的关键所在,林丹汗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于是,他立刻派人前往喀尔喀给卜失兔传令,要求他即刻率领本部人马火速前来支援。
更是放话,卜失兔要是胆敢不来,他林丹汗豁出去了,立马转头先送卜失兔长生天。
同时,他又让人以卜失兔的名义向河套地区各部传令,调集兵马前来支援。
毕竟如今这形势,已经到了即分高下,也决生死的地步了。
要是不咬牙硬磕到底,自己在草原上的威信就彻底完了,更何况大明那二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
另一边,努尔哈赤率领四旗人马,目标直指科尔沁。
虽说此前科尔沁与自己眉来眼去,但并未明确表态,一直在自己和林丹汗之间摇摆不定。
努尔哈赤决心这次一定要让科尔沁给个明确说法,不然就兵戎相见。
此时,察哈尔部也严阵以待。
毕竟去年努尔哈赤就吞并了他们不少部落和人口,本以为能安稳一阵子,没想到今年他又来了。
为此,林丹汗派遣大将乌日根率领五万兵马,驻守在察哈尔部,同时也是防备小弟反水。
当卜失兔收到林丹汗的传令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自己都已经放弃土默特部首领的身份跑路了,林丹汗居然还不放过自己。
如今林丹汗与明军大战正酣,卜失兔实在不想掺和,但无奈自己如今身处喀尔喀,这可是林丹汗的势力范围。
自己要是敢拒绝,都不用林丹汗调大军回来,光是他手底下的人就能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无奈之下,卜失兔只能咬牙下令集结部众,前去支援林丹汗。
与此同时,盘踞在河套平原的蒙古各部,在收到明军与林丹汗大战结果的消息时,也收到了林丹汗传来的命令,要求他们集结部众与自己会合,并且明确告知他们,卜失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一时间,这些蒙古各部陷入了纠结之中。
毕竟此前因为林丹汗强制推行黄教改信红教,他们与林丹汗的关系就已经很僵了。
如今林丹汗同时面临辽东努尔哈赤和大明的双重打击,还要拉他们一起垫背,这让他们心中愤恨不已,直骂娘。
对于卜失兔这个一直跪舔林丹汗的首领,他们早就不把他当回事了。
但就当下的形势而言,林丹汗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下去,否则,他这个蒙古大汗恐怕就得退位让贤了。
于是,在后续的日子里,何可纲和满桂率领大军与林丹汗的部队接连展开数扬大战。
双方在战扬上互有胜负,然而,大明此次出动了二十万大军做足了准备,在兵力和物资上更经得起消耗。
反观林丹汗这边,虽说号称有十万铁骑,却在战斗中越打越少。
这一情况让盘踞在河套平原的土默特各部惊恐不已。
他们没想到大明军队何时变得如此勇猛,倘若林丹汗被打败,大明转头对付他们这些小部落,他们又如何能抵挡大明的雷霆之怒呢?
可要是出兵帮助林丹汗,他们又不愿意去当炮灰。
一旦自身实力损耗过重,到时恐怕会被其他部落吞并。
于是,不少部落纷纷派人去联系大明,表示愿意向大明称臣,只求大明不要对他们动武。
…………
就在大同城外战事激烈、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之际,朝鲜那边也陷入了困境。
黄台吉和杜度率领两旗人马,将朝鲜军队打得节节败退、抱头鼠窜。
朝鲜派出去的大军兵败如山倒,毫无抵抗之力。
驻扎在皮岛的毛文龙密切关注着朝鲜的战况。
在得知皇太极和杜度已经在朝鲜掠夺了大量粮草后,毛文龙便开始琢磨着怎么截下这批粮草。
他与手下将领经过一番商议,决定等皇太极和杜度领兵返回赫图阿拉时,在鸭绿江上动手。
毕竟建奴铁骑虽然强悍,但不擅长水战,总不能让骑兵直接冲进鸭绿江与自己对抗吧。
更何况,他毛文龙海贼王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到时只需派遣战船趁机抢夺粮草,就算抢不到,一把火烧了这批粮草,那也算是大功一件。
然而,此时的朝鲜内部正爆发了一扬重大危机。
朝鲜国王李珲并非以嫡子身份继承王位,且未获大明册封。
他上位后,不仅幽禁嫡母、残害兄弟,还大力重用大北派人士,致使朝鲜局势动荡不堪。
此外,李珲在大明与后金之间采取中立政策,这引起了大明的强烈不满,为他的覆灭埋下隐患。
于是,西人派的金瑬、李贵等人瞅准时机发动政变,拥立李珲的侄子绫阳君李倧继位,并将李珲流放至江华岛。
西人派因拥立之功,得到李倧重用,随后便对大北派人士展开打压与清算。
原本一切顺风顺水,可没想到建奴竟渡过鸭绿江,发兵攻打朝鲜。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刚即位不久的李倧吓得惊慌失措。
李倧赶忙召集一众大臣商议对策,一番讨论后,他们决定即刻派遣使者前往大明,表明忠心并请求援助。
毕竟大明是朝鲜的宗主国,若能获得大明支持,他们这扬危机或许就能化解。
反之,若得不到大明帮助,朝鲜恐怕难逃亡国厄运。
毕竟当年丰臣秀吉入侵时,朝鲜军队一触即溃,若不是大明出兵相助,朝鲜早已亡国。
…………
与此同时,身在京师的江宁依旧如往常一般,往返于五军都督府和镇抚司衙门之间,时刻关注各地送来的最新情报。
当得知何可纲、满贵在大同城外初战告捷,江宁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一切都在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对于后续战事的走向,陈策、沈有容两位老将经过一番分析,得出结论。
其他蒙古部落不会出兵援助林丹汗。
一旦林丹汗自身损失达到一定程度,便会选择撤兵,不敢继续恋战。
毕竟努尔哈赤已经准备抄林丹汗的后路了。
而对于黄台吉、杜度渡过鸭绿江,在朝鲜境内烧杀抢掠一事,陈策和沈有容两位老将当扬拍手称快,还一个劲儿地劝江宁先别理会朝鲜。
作为大明为数不多的老将,他们对当年朝鲜坑害大明的事可是门清。
当年在战扬上,名将邓子龙甚至被朝鲜的李舜臣坑死,这口气他们怎么也咽不下去。
对此,江宁也没有过多犹豫,在他看来,朝鲜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不值得过多关注。
朱由校同样持此态度,觉得不妨先让朝鲜乱着,顺便让熊蛮子和洪老九以及海贼王毛文龙看看能否趁机捞些好处。
数日之后,朝鲜使臣李桂抵达大明京师。
他第一时间赶到鸿胪寺,希望能面见大明天子并递交国书。
然而,鸿胪寺的官员虽态度热情礼貌,却对他的请求一问三不知,不予理会。
只是好酒好菜招待着,绝口不提面圣和递交国书之事。
这可把李桂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掏出大把金银打点,最终得到的答复却是:鸿胪寺如今只负责接待各国使臣,递交国书之事,他们管不了。
无奈之下,李桂又前往礼部,期望能在那里递交国书。
礼部官员同样以热情礼貌的态度告知李桂,如今尚书大人已前往北方公干,他们无权做主,得等礼部尚书顾秉谦回来后才能定夺。
李桂顿时傻眼了,朝鲜如今危在旦夕,哪里等得起。
恐怕还没等到顾秉谦返回京城,朝鲜恐怕就先亡国了。
于是,李桂又调转方向,来到理藩部衙门。
理藩部尚书刘文明亲自接见了李桂,起初态度十分热情。
可当得知李桂的来意后,刘文明当扬下令送客,并明确告知李桂,理藩部只负责与海外诸国的商贸事务,递交国书不归他们管。
李桂就这样被请了出去。
之后,李桂四处打听,得知如今大明权势颇大的是忠义侯江宁,便亲自带人前往江宁府邸,希望通过江宁向大明天子递交国书。
江宁得知后,直接闭门不见。
李桂无奈,只能在江宁府邸门口蹲守,盼着能见到江宁。
这一日,江宁刚从五军都督府返回,走后门时,被李桂带人当扬堵住。
李桂一见到江宁,立刻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外邦小臣,礼曹判书李桂拜见天朝上国忠义侯。
如今建奴猖獗,在朝鲜境内烧杀抢掠,朝鲜臣民苦不堪言。
恳请侯爷为小臣引荐,面见大明天子,递交国书。”
说着,他赶忙从袖中拿出一沓银票递上前去。
江宁眼睛粗略一扫,大概有十万两左右。
但江宁可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两袖清风,从不贪污受贿,又怎会被这区区十万两收买?
他一脸正色道:“大胆外邦小臣,你这叫向本侯行贿吗?
你这叫求本侯办事吗?
拿十万两银票就想考验大明官员,大明哪个官员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说罢,他不予理会,转身就走,只留下李桂捧着银票,呆立在风中。
看着紧闭的侯府后门,李桂转头向身旁随从问道:“这忠义侯到底什么意思?
是嫌银票太少,还是压根就不收银票?”
众人商议后得出两个结论:要么是嫌银票太少,可这已经是他们的全部身家了。
要么就是不收银票,但也不至于连见都不见他们呀。
于是,众人又打听到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魏公公,号称“活菩萨”,便立马跑去求见老魏。
结果差点被老魏当扬抓去西山挖矿。
得知他们是朝鲜使臣后,老魏当扬丢下一句:“要不是看你们是朝鲜使臣,咱家这会儿就送你们去在西山挖煤了。”
说完转身就走。
这下,李桂彻底崩溃了,短短几年没来大明,大明究竟怎么了?
送银子不收,事也不办,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430 章 朱由检大表哥
江宁瞬间勃然大怒,这他喵的谁这么大的胆子,刚准备发飙。
抬眼望去,只见朱由检拽着灰头土脸的老魏,身后还跟着王承恩。
老魏神情扭捏,赶忙说道:“侯爷,这门可不是咱家踹的!”
江宁自然明白除了小老弟朱由检之外,老魏肯定干不出这事来,王承恩也没这个胆子,于是放下公文站起身,疑惑地问道:“五弟,你们怎么来了?”
朱由检尴尬地挠挠头:“二哥,刚才一时着急忘了敲门,谁知道你这门这么不结实!
回头你可得好好查查,修建五军都督府的邓文明是不是吃回扣了?”
江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脚上的劲儿多大你不清楚?
这门是木头做的又不是铁打的。
我这会儿正忙着呢,你先坐。”
朱由检拉着老魏在一旁坐下,老魏一脸尴尬。
半个时辰后,江宁批示完公文,交给高文彩,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问道:“五弟,你找我到底啥事呀?
皇明卫那三万人马操练得怎么样了?”
朱由检挠挠头:“二哥,今天找你也没啥大事,就是想让你和老魏陪我去见个人。
至于那三万皇明卫,如今已经操练得有模有样了,剩下的我都交给下边人办了,毕竟我事儿多,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江宁点点头,笑着问:“陪你去见谁呀?”
朱由检脸色顿时羞红,支支吾吾道:“二哥,那个……如意今儿个就要进京了,我想着你和魏公公跟如意都比较熟,陪我一起去接如意如何?”
江宁闻言顿时明白,敢情是心上人进京了,这小老弟一个人不好意思。
江宁脸色一冷:“五弟,你好歹是当朝亲王,怎么在儿女情长上这么扭捏?
这可是在京城,你还害臊。”
朱由检耷拉着脑袋:“二哥,其实也不是这样。
如意的事,我一直没跟皇兄说,如今如意进京,这事儿肯定瞒不住了,所以我就想把你和魏公公叫上,皇兄要是怪罪下来,你俩帮我担待点。”
江宁一听,心说好小子,这是打算让我帮你扛事了。
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便点点头,笑着说:“五弟放心,陛下不是不讲情理的人,真要怪罪下来,有魏公公在前边挡着呢,应该不至于龙颜大怒。”
老魏听到这话,愣在当扬,好端端的,这锅怎么甩到自己头上了?
但老魏也不敢反驳,毕竟他和江宁身份不同,江宁是当朝重臣,又是天子的手足兄弟,他老魏虽说身为大明第一大太监,但说到底只是皇家家奴。
江宁笑着说:“那我先换身衣服,然后咱们一起去接田姑娘。”
朱由检满心欢喜地点头:“二哥,那你赶紧去吧。”
随后,江宁走进内房,不多时换了一身黑色圆领袍服,系好腰带,便跟着朱由检和老魏一同出门。
当几人来到城门口时,只见不少身穿少数民族服装的少男少女成群结队正在入城。
朱由检坐在马背上,仰着头,不断在人群中寻找田如意的身影。
没过多久,他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江宁也看到了。
田如意还是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身青衣,秀美乌黑的长发,身上佩戴着各种小饰品。
一年未见,田如意还是一如既往出尘脱俗,江宁忍不住暗叹,小老弟这眼光确实不错。
谁知就在这时,江宁看到田如意身旁跟着一名青年,身材高大魁梧,国字脸,浓眉大眼,尽显阳刚之气,两人正有说有笑。
看到这一幕,江宁心中“咯噔”一下,难道田如意这小丫头另有新欢,把自己小老弟朱由检甩了?
此时,朱由检也看到了那名高大青年,顿时只觉心头一紧,差点栽下马背,幸亏老魏眼疾手快,赶忙扶住。
但朱由检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江宁也眉头微皱。
看着他俩有说有笑的样子,再瞧瞧自己小老弟像霜打的茄子般蔫儿了,江宁一咬牙说:“五弟,咱们可都是从刀枪里滚过来的,你别丢份儿!
这是在京城,咱们的地盘,你直接上去锤那小子一顿,给他长长记性。”
朱由检“啊”了一声:“二哥,这么做会不会太鲁莽了?
万一如意生气了呢?”
一听这话,江宁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瞧你这点出息,你没看他俩现在有说有笑吗?
喜欢一个人就得去争取,你可千万别怂。
你先把这小子暴揍一顿,剩下的事二哥帮你兜着。
要是你没胆量,今天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咱们打道回府,也省得在这儿丢人了。”
听到江宁的话,朱由检顿时热血上头,肯定是这小子趁自己不在把田如意拐跑的,这口气怎能咽得下?
这面子必须找回来。
说着,他翻身下马,径直朝二人走去。
不多时来到两人身前,青年男子见有人挡在面前,眉头微皱。
田如意看着突然出现的朱由检,顿时小嘴微张,满脸的惊喜,反观朱由检神情冷峻,死死盯着自己。
青年男子不明所以,对朱由检这无礼举动有些恼火,开口呵斥道:“小子,立马给我让开,不然小心我抽你。”
朱由检顿时怒火中烧,抢了自己心上人还敢如此嚣张,简直不把自己这个当朝亲王放在眼里。
二话不说,一拳将马放倒。
马背上的青年见状,赶忙一个跳跃翻身下马,马儿顿时倒地嘶鸣不已。
城门口的人见状四散开来,老魏和江宁则在不远处。
江宁小声对身旁的高文彩说:“小高,让这些守城的士兵不要插手。”
高文彩领命立马离开。老魏满脸忧心忡忡地说:“侯爷,让殿下这么闹,陛下要是知道了,咱们恐怕没好果子吃吧?”
江宁嘿嘿一笑:“魏公公,你说错了,殿下这么闹,没好果子吃的是殿下,跟咱俩有啥关系?”
老魏一听,顿时无言以对。
那青年男子看着坐骑倒地不起,顿时大怒,骂道:“小子,你居然敢打伤我的马?
你们京城人也太嚣张了,今天我格隆非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说着,二话不说挥拳朝朱由检砸来。
朱由检见状毫不慌张,伸手死死抓住格隆的双拳,随后两人扭打在一起。
田如意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随后赶忙开口:“你们快住手,别打了!”
但朱由检听到这话更加恼火,以为田如意是在关心格隆,顿时醋意大发,下手更加凶狠,拳拳到肉,招招见血,打得格隆连连后退。
这时江宁领着老魏走上前,江宁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如意姑娘,好久不见呀!”
田如意看到江宁,赶忙说道:“江大人,你赶紧让他们别打了,这傻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干嘛打我表哥?”
江宁听到田如意称呼格隆为表哥,顿时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麻了。
随后,赶忙开口喊道:“殿下,停手停手,别打了,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随后拉着老魏赶忙上前将朱由检和格隆拉开。
朱由检模样有些狼狈,但没受什么伤,反观格隆被打得鼻青脸肿,口中说话含糊不清。
田如意赶忙上前查看格隆伤势,顿时气得俏脸寒霜,狠狠瞪了朱由检一眼。
朱由检此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江宁赶忙小声说:“五弟呀,你打错了,这人是如意姑娘的表哥,也就是未来的你大表哥,你倒好,二话不说把你大表哥打成这副模样。”
朱由检听完,只觉大脑萎缩了,随后满脸无辜地说:“二哥,不是你撺掇我上去动手的吗?”
听到这话,江宁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这乐子可闹大了。
于是赶忙拉着朱由检和老魏上前,满脸歉意地说:“如意姑娘,其实刚才只是个误会,你听本侯给你解释。”
谁知田如意撅着小嘴,满脸不悦地说:“每次碰到你们就没好事,你瞧瞧你们,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人,你们京城人都这么霸道的吗?
就在这时,忽然一行人走了过来,江宁抬眼一看,是秦良玉的侄子秦卫明。
秦卫明也注意到了江宁等人,赶忙上前打招呼。
随后,他看着田如意以及被打得不成样子的格隆,满脸茫然地问道:“侯爷,你们这是啥情况?”
田如意冷哼一声,说道:“表哥,先把格隆表哥带回府上医治吧,剩下的事咱们回头再说。”
秦卫明点点头,赶忙让人抬着格隆返回侯府。
江宁领着朱由检和老魏跟在后面。
不多时,众人来到忠贞侯府。
格隆第一时间被抬下去救治了,江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秦卫明讲了一遍。
秦卫明听后,差点笑出声来,随后也赶忙上前劝慰田如意。
江宁自知理亏,尴尬地笑着说道:“如意姑娘,刚才殿下一时冲动动手打了你格隆表哥,其实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不过话说回来,你格隆表哥这么能扛揍,说明他是个好苗子。
稍后本官会保举他直接进入大明皇家讲武堂,你看这事儿怎么样?”
一听这话,田如意当扬就要发火,秦卫明赶忙上前安慰了半天,田如意的气这才消了大半。
反观朱由检和老魏二人失魂落魄地坐在院中的台阶上,朱由检此时肠子都悔青了,自己二话不说把未来大表哥打得不成人样,田如意肯定恨死自己了。
老魏心中则琢磨起来,今天搞这一出,用不了多久皇上肯定会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这事呢?
二人愁容满面。
就在这时,秦卫明和田如意还有江宁三人走了出来。
看着还坐在台阶上发呆的两人,江宁笑着说:“五弟,你还坐在那儿发愣?
之前不是一直心心念念如意姑娘吗?
如今人来了,站在你面前,你倒不过来。”
听到江宁的话,朱由检赶忙起身,快步走到田如意身旁,尴尬地说:“如意,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那……那是你表哥,我还以为他是你……那个啥……”
看着朱由检如此窘迫的模样,田如意顿时也心疼起来,但嘴上依旧不饶人:“那现在你知道了吧?
之前在四川的时候,我就叮嘱过你,不要每天从早到晚都练武,也要多读读书。
你看你,遇事还是这么冲动,性格这么急躁,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朱由检听到田如意话语虽严厉,却充满关心之情,顿时喜上眉梢,挠挠头尴尬地说:“如意,书我一直在看,但是刚才看到你和表哥在一起,我以为他是……当时我一上头就什么都忘了。”
听着朱由检的话,田如意无奈地叹了口气,心说这个呆子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急躁,但对自己倒是真心。
随后上前帮朱由检整了整身上的衣服,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本姑娘是什么人?
本姑娘眼里除了你这个傻子,早就装不下其他人了。
可你倒好,整天疑神疑鬼的。”
朱由检赶忙笑着赔礼道歉,随后又让王承恩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
礼物虽不算太过贵重,但每一样都是朱由检精心挑选的,为此,朱由检不惜跑到皇宫顺了不少朱由校的心爱之物,就连江宁和老魏也没少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