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假死封侯,我改嫁让他跪着上朝》 第45章 尘埃落定 陶瓷的盘子和茶杯滚落在地,摔了个稀碎,杯中的茶叶与茶水弄脏了老夫人的裙摆。 谢道远的脸色也不好看。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轻易收场。 否则他们也不会任由那些人在外面胡说,而自己只能窝居到房间,坐在这里生闷气。 谢道远紧锁着眉头问:“母亲,现在该如何是好?” 他实在没了主意,如今除了听母亲的,他想不到别的方法。 老夫人气得面色阴翳。 “早知道这秦氏这么不中用,当初就不该让你娶她,更不该让她来办这么重要的事,害得她被人算计,自己糊涂倒也罢了,偏偏是要把凛儿也拖下水!” 谢道远一时讪讪,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初谢家被贬至冀州时,他已经二十来岁,原本在京城订了一门侯爵家的贵女,偏偏还未成亲,谢家得罪新皇,被夺爵贬黜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举家搬迁的同时,那侯爵贵女也嫌弃他家被新皇厌恶,所以连忙割席,连带着订好的婚事也吹了。 秦氏是谢家在离开京城前,草草为他重新选订的一门婚事。 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但胜在家世清白,且她的父亲在当时任职于吏部,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官,但那时候的谢家,已经没什么可挑的了,也没有资格挑,所以最后还是欢欢喜喜的把秦氏迎进了门。 这些年,秦氏一直表现得很好。 孝顺公婆,伺候丈夫。 连老夫人都对她很满意,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谁成想,到了关键时刻,这么不顶事! 老夫人心里生起也一股厌恶的感觉。 谢道远也很无奈,只能道:“现在怪她也于事无补,关键是想想破局之法。” 老夫人又何尝不知? 事情闹成这样,谢家已经成了整个冀州城最大的笑话,名声脸面丢了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凛儿…… 想到谢知凛,老夫人又觉得一阵头痛。 “上次凛儿来信说,冀州的谣言已经传到了京城,恩国公很不悦,那沈相也在质问他为何没有处理好冀州的事情?” “我看这事是兜不住了,若早知道……” 若早知道,她就不该让谢知凛娶林疏月。 她就不该为了钱,走这么一步险棋。 谢道远叹道:“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千金难买后悔药,事情都出了,还是快想想办法吧。” 老夫人愤然瞪着他。 谢道远吓了一大跳。 “母亲,您瞪我作什么?” 老夫人气得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 “还问我做什么,问问你自己啊?出了事就只顾着问我怎么办怎么办,我一个妇道人家,能为你筹谋至此已经尽了我做母亲的本份,你日也读书夜也夜书,官场混迹那么多年,都是白混的?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被一个小丫头玩弄成这样,就想不出一个应对的方法吗?啊?!” 最后一句,几乎是说出了老夫人这些时日以来憋在心底最想说的话。 她这个儿子,就是心比天高,福比纸薄。 当初年纪轻轻的,刚入了仕,就遇上新皇登基,全家被贬。 这些年靠上祖上封荫,在这小小的冀州蜗居多年,他倒是知道进取,可向来有心无力,眼看着才气平平,只能把希望全部放在凛儿身上,偏偏凛儿又…… 老夫人闭了闭眼。 再次想到自己那个中年出家,至今沓无音讯的丈夫。 又是一声长叹,只觉得无论心里还是嘴里都是苦涩的。 “罢了罢了,儿孙债,父母还,要不是你祖父当初触怒先皇,你父亲又得罪了圣上,我谢家何至于此?” 她睁开眼,看着谢道远,叹道:“去叫林疏月过来吧。” 她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林疏月搞的鬼。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为今之计,只有从源头抓起,看看林疏月到底想要什么。 搞定了她,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 林疏月过来时,特地走了慢了一点,还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秦氏与何大壮也一起走过来了。 何大壮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之前的粗布麻衣,而是一身蓝色织锦长袍。 头发也被干净利落的束了起来,头上戴了一只玉冠,脚下是黑色的软靴,连胡子都被刮得干干净净,露出清爽干净的面庞。 如果不去看他的那只独眼的话,单就这副身材的打扮,还真像极了谢家大公子应有的气派。 何大壮见到林疏月,微微错开了眼,就当没有见着。 倒是秦氏,面上多了一丝尴尬。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她和林疏月是仇人,若是之前见着,那定是仇人相见份外眼红的,都恨不得掐死对方。 可现在,事情尘埃落定,她就像是忽然松了口气一样,那种被压仰在心底多年的难以言喻的情绪破土而出,她反倒没有那么恨林疏月了。 “既然来了,就一起进去吧。”秦氏低声说。 林疏月看了她一眼,没有做什么回答。 秦氏或许因为亲生儿子的归来,不恨她了。 但她可不会忘了,前世秦氏对她做过的那些事。 有些东西,不是因为对方看开了就可以一笑泯恩仇的,她林疏月没那么大方,前世所受的苦楚,也不会允许她那样做。 所以,林疏月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径自进了屋。 屋内,老夫人坐在塌上,单手支着脑袋,仅仅过了半天,整个人看上去就憔悴不已。 而谢道远坐在旁边,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令仪则是不在这里。 想来是老夫人懒得应付她,也怕她再闹出什么事,所以派人把她拘起来了。 老夫人多少是有些迁怒谢令仪的。 昨天晚上,谢令仪缠着她说了那好些话,她一时心软答应下来,让她今天早上来戳破林疏月与外男私会偷情的事情。 原本确实是安排得极好,可谁知道会出现意外。 而谢令仪目下无尘惯了,丝毫没有应对突出状况的心理和能力,所以当发现事情有变以后,她只能呆愣愣的站着,什么也做不了。 老夫人有信心,如果当时是秦氏,或者她去处理那件事,定然不会让局面变得这样糟糕,哪怕谢道远…… 也不会蠢笨至此! 所以,她现在一想到谢令仪就头疼,压根儿就不想再看到她。 见林疏月和秦氏都来了,连带着何大壮也被带了过来,老夫人眼角一抽,无奈的道:“都来了?坐吧。” 说着,指了指下首的两个位置。 林疏月大大方方的坐了。 秦氏自然也有位置坐,但何大壮却没有。 气氛一时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老夫人确实没有为他准备位置,因为她打心底里,压根儿就不想承认这个孙子。 大房的秦氏确实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不假,可他谢家不仅仅是只有大房,还有二房三房呢,那可都是生了儿子的。 再退一万步来说,大房不是还有谢知节吗? 虽然是个小妾生的,但那也是他们谢家的种。 怎么着也轮不到一个从小流落在外的,瞎了眼睛的来继承家业。 是的,在老夫人眼里,秦氏现在把何大壮认回来,就是来争家业的。 是以她对何大壮十分不喜,连带着对秦氏也有几分怨怼。 但人都来了,老让人家像根木杆儿似的杵在那儿也不像回事儿。 所以最终老夫人还是淡淡的道:“给他搬把椅子来吧。” 身边的婢女这才应声,连忙搬了把椅子过来。 何大壮也坐下,有人上了茶。 林疏月端起茶盏浅尝了一口,这才眼波流转,淡淡的出声:“这到底怎么回事?祖母……还是婆母?你们谁能跟我说个清楚?” 第46章 当面质问 这话一出,屋中几个人都气闷不已。 她还好意思要说法? 满屋子的人,谁不知道这件事就是她在背后操纵的? 如果没有她,谢家不会出现这样的丑事,秦氏还好好的,也不至于现在落得个声名败坏,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的下场! 但偏偏,这些话他们还不能说。 因为是他们算计林疏月在前,林疏月只是反击,如果说反击也有错的话,那这世上就没有无错之人了。 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沉声道:“你想要什么解释?” 林疏月挑了挑眉。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老夫人还想跟她装糊涂,把这件事情囫囵混过去。 她丝毫不介意的笑出声来,那笑容有些夸张,一改她之前收敛的性格,此时显得张牙舞爪,无所顾忌,明明是大方明媚的笑容,可是落在谢家几个人的眼中,多少就有些刺眼了。 谢道远皱眉一拍桌子,怒喝:“你笑什么?” 眼看着就是恼羞成怒。 林疏月止了笑声,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道:“我笑什么你不知道吗?事到如今,你还想拿着你通判大老爷的架子,以为我会如往常那样迁就你让着你?” 她讽刺的扯唇又笑出了声,只是这一次的笑容不再明朗,而是多了几分讥诮和凉薄。 “真是抱歉啊,我不会了,而且今天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我想明天就一定会有很多人来问,这何大壮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既然是,当初你又为什么要抛弃他啊?” “或许,还会有人问,既然何大壮是你的儿子,那谢知凛又是谁呢?他真的死了吗?都过去半个月了,他的尸骨找到了没有?” 说到这儿,林疏月的双眼露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冷光。 她沉声道:“更或许,这件事会传到京城,你说如果远在京城的谢知凛忽然得知,他突然多了一个哥哥或者弟弟,他会不会安心的呆在恩国公然,又会不会安然若素的与宰相府的千金成亲?” 谢道远脸色一变。 连老夫人也惊得变了脸,倏地一下站了起来。 她指着林疏月,手中还捏着锦帕,但那指尖却在止不住的颤抖。 “你、你怎么知道的?” 林疏月喝了口茶,微微抬眸。 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露出以往任何时刻都没有见过的冷凛光彩。 “很意外吗?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活该一辈子都不知晓,一辈子被你们蒙在鼓里,就像一个傻子,被你们骗得团团转,最后失人失财,这样你们才开心?” 老夫人:“……” 谢道远心头一震,许是这个消息对他的打击过大,他的身子重重跌落回椅子里。 而旁边,秦氏则是目光一闪,朝她看了一眼。 她心里早已清楚,林疏月大概率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面对她此时的发难,她并不觉得惊奇。 老夫人和谢道远自然也有猜测,只是猜测和真正面对现实是两码事。 她心里不愿意相信,多少也是觉得林疏月一个商户女,没那么大的本事看穿整个谢家的阴谋,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恩国公府的手笔。 可现在,真相就被她这样赤果果的揭穿了。 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老夫人沉着脸道:“一派胡言!谁跟你说凛儿在京城的?凛儿已经死了,你分明……” “行了。” 不等她说完,林疏月就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 “您到底还要糊弄我多久?谢知凛是恩国公府嫡支贵子这件事,需要我清清楚楚的跟您说明白吗?还是说,您要跟我一起去京城,当着恩国公,当着满京城权贵的面,把这件事情当场拆穿?” 她说着,又冷笑了一下。 “我倒是不介意,就怕谢家丢不起这个人,更怕这事传到圣上的耳朵里,圣上会觉得你们与恩国公府串通勾结,欺上瞒下,弄虚作假,到时候会不会罚你们不一定,可你谢家想要升迁,只怕就更加无望了。” 林疏月说完,对着老夫人笑了一下。 其实她也不敢肯定,把皇帝搬出来有没有用。 但不管有没有用,先搬出来再说。 毕竟对于前世的事情,她所知道的也很少,谢家到底在谋划什么,直到现在她也是云里雾里。 但至少,有一点她没有说错。 谢家怕被人知晓。 否则就不会大费周章,用这么拙劣的阴谋,还害得秦氏连亲生儿子都不敢认。 果然,就见老夫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想要站起来却又僵在那里,一时间瞪着林疏月,发火不是,不发火也不是。 林疏月轻轻冷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老夫人方才压下心里的惊怒,缓缓的坐了回去,随后看了秦氏一眼。 秦氏接收到老夫人的眼神。 她伺候了老夫人这么多年,对老夫人心里的想法,那自然是很清楚的。 夸张一点来说,秦氏简直就像老夫人肚子里的蛔虫,老夫人想什么,只需要一眼她就能知道。 若是放在以前,她自然很乐意被老夫人当成枪使。 事实上这些年也一直都是这样,老夫人在背后操控,而她就去执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找到了亲生儿子,何大壮又刚好坐在这儿,她现在莫名的就不想去做那些事了。 所以,秦氏有些犹豫。 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不仅林疏月敢忤逆她,连秦氏也不再听她的话了。 一时间,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用力瞪着秦氏。 秦氏想归归,可是多年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更何况,后面何大壮想要回到谢家,进入族谱,还需要老夫人帮忙。 所以再三权衡之下,她还是决定再当一回老夫人手里的刀。 秦氏勉强笑了笑。 “月儿,这件事就是一场误会,你千万不要生气,其实闹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们也不想的,毕竟这对我们也没有好处是不是?” 她说着,抿了抿唇,看向旁边的谢道远。 谢道远倒也不蠢,见她看过来,就知道该怎么上场了。 于是也连忙腆着个笑脸,笑道:“是啊是啊,其实……呃,这件事吧,说来话长,你听我慢慢给你说。” 第47章 他回来了 谢道远不愧是文人出身,也不愧是中过探花的人。 一张嘴的厉害之处,林疏月算是见识到了。 接下来的时间,谢道远给林疏月编造了一个十分拙劣却又找不出任何纰漏的故事。 他说,谢道远现在的确是在京城,他的真实身份,也的确是恩国公早逝发妻的儿子。 只是那位恩国公夫人早年路过冀州时遇到大雨,在一间破庙中避雨时突然临产,恰巧那一夜秦氏也在那里,两个产妇走到了一堆,生产完后,孩子就抱错了。 他不知道恩国公府怎么会将何大壮丢下,只知道他们是一直以为谢知凛是自己的儿子,所以才抱回府中养起来。 后来谢知凛长大,与他说了亲,订了林家,也就是林疏月。 没想到新婚之夜,发生了意外,谢知凛为了出城去买林疏月喜欢吃的一家点心,不慎遇到雨天滑坡,坠了马,连人带马的摔到了悬崖下去。 他们也确实以为谢知凛死了,才给他办的丧礼。 至于那肖家秀才的尸体,也确实是秦氏派人去买的尸,是底下的人不懂事,办事没办法,买尸才变成了盗尸。 至于买尸的缘由,则是因为怕她新婚就死了丈夫,伤心过度,如果再没有看到丈夫的尸体,不愿意留在谢家为谢知凛守寡了,那谢知凛岂不是连死后给他上柱香的人都没有?更别说留后了。 只要林疏月还在谢家,就能帮谢知凛把大房这一脉给撑起来,大不了后面从旁支再过继个儿子给她就好了。 这样一来,谢知凛就不至于那么惨,他们这当父母的,心里也过得去了。 这些话乍然一听,好像是那么回事。 然后,谢道远又说,不久前他们忽然接到一封信,是从京城送过来的,原来谢知凛那晚坠马以后,并没有死,而是坠入了河里,被河水冲到了很远的地方,然后被路过的相府千金救了起来。 那时候的谢知凛身受重伤,陷入了昏迷,相府千金沈纤纤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却也不可能见死不救,所以就一路把他带回了京城。 带回京城后,谢知凛失忆了,沈纤纤看中了他,当朝宰相也觉得他一表人才,是个不错的人,于是就同意两人成亲了。 与此同时,那恩国公在来吃喜酒的时候,也意外发现谢知凛与自己早逝的发妻长相十分相似,一查胎记才发现,他就是自己遗失在外多年的儿子。 这一下子,认了亲又成了亲。 亲爹和妻子都有了。 谢知凛在大夫人诊治下,又恢复了记忆,这才想起自己在冀州老家早已成了亲,一时惊慌之下,想要赶回来,但宰相和恩国公却不放人了。 他陷入了两难,写信告诉谢老夫人和谢道远,谢道远也觉得这件事比较棘手,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才帮着他瞒了下来。 只等想清楚解决办法以后,再告诉林疏月。 谢道远说完以后,咽了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林疏月。 一副好像生怕她不信的样子。 林疏月心里觉得好笑。 这谢道远,当什么冀州通判啊,合该说书去算了,瞧这话本子编得,当代状元都未必有他这样的想象力和文采。 她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谢道远急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 “我当然信。” 林疏月看向他,笑道:“可是公爹,照你这么说,谢知凛可是停妻另娶,这在我大胤律法上可是犯罪,要被处以极刑的。” 谢道远脸色一变。 他本就是官,对于大胤朝的各项律法自然十分清楚,可是…… “可是,不知者无罪。” 林疏月恍然。 “哦,也对,您刚才说了,那时候的谢知凛失忆了,是成了亲后才想起来。” “对对对。” 谢道远点头如捣蒜。 林疏月心中讽刺,觉得谢家人真是不要脸至极,可是事到如今,她暂时也没有想到各好的办法,只能道:“您先让他回来再说。” 谢道远与老夫人面面相觑。 老夫人清咳一声,道:“京城路远……” “那总比蜀州近。”林疏月打断她的话:“实不相瞒,我大哥近日已经来了冀州,如果您觉得京城的路太远,我也不介意让我大哥带着我,远赴京城——寻夫。” 最后两个字,咬字尤为清楚。 摆明了的威胁意味。 老夫人变了脸色。 “你说什么?林家大郎来了?在哪儿?你怎么没有事先告诉我?” 林疏月冷笑。 “我大哥做生意四海为家,所去之处数不胜数,若要事事告诉您,老夫人岂不觉得烦心?” 说完,她径自站了起来。 “您还是给我一个答复吧,要么谢知凛回来,要么我去京城找他,就这两个选择,别无他路,我给您三天时间,三天后,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答案。” 她说完,就带着碧柳走了。 老夫人呆立在当场。 谢道远急声道:“母亲,这林家大郎来了,事情就不可能再压下去了,您要早做决断啊。” 林霁寒若过来了,就代表着林家会知晓整件事。 林家若知晓了整件事,那他们想要安抚住林疏月的心思也就可以歇菜了。 毕竟,林疏月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是最容易被说动的。 到时候不管威逼还是利诱,总能把她压下来,可现在显然是不能了。 那谢知凛岂不就只剩下了回来这一条路? 想到这儿,老夫人恨恨的闭上了眼。 天意弄人啊! 看来,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疲惫的摆了摆手道:“写信通知凛儿,让他回来吧。” 事实上,谢知凛并不需要她的通知,早在给谢家回信以后,谢知凛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再加上宰相府的施压,让他无从选择。 于是两天前,他便已经辞别了恩国公,启程回冀州了。 只是林疏月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他这次回来,带回了一个人。 那就是宰相府的千金,那位前世嫁给了谢知凛,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在她临终时来到她的床头,与谢知凛执手恩爱笑看着她离世的女人。 沈纤纤。 第48章 再次相见 谢知凛是在清凉寺事发的第二天到达冀州的。 彼时法会已经结束,所有人都散去,谢家人带着秦氏以及何大壮回了谢府,至于刘成,则是被林疏月秘密带走了。 事情这么乱,谢家人根本没有心思去管那么多,以致于刘成被带走他们都没有发现。 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谢家人觉得这个人也不重要,左右是被人买通了来陷害秦氏。 至于买通他的那个人,他们也早已知晓,所以刘成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如果没有被人带走,他们也会想办法处理了他,现在被人带走了,正好省了他们的力气。 林疏月则是回了澹月居。 谢知凛回来的消息传到澹月居时,她正在修剪屋中窗前的一束绣球花。 蓝中带绿的花朵一簇簇开得紧密,虽不是鲜艳的颜色,却莫名给人一种生机盎然的欢喜。 自从清凉寺的事情发生后,林疏月也不装了,直接跟谢家摊了牌。 如今春晓已经回到她身边,大哥带着追影和流霜还有万全师父,也住进了澹月居里。 上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林疏月那张嫩白精致的小脸上,她素指纤纤,捏着花茎,整副画面好似一副美人图。 林霁寒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样一幕。 他迈步进了屋子。 “大少爷。” 碧柳和春晓行了一礼,林霁寒抬手让她们起来,然后道:“谢知凛回来的消息,你可听说了?” 林疏月放下剪刀,转身坐回塌上,笑道:“听说了,说是还带回来一位大美人。” 林霁寒目光微冷。 “我去找谢家要个说法。” 在清凉寺,他听林疏月的退居身后,没有为她出头,让她自己解决了那件事情。 如今谢知凛已经被逼着现了身,他这个做大哥的再不出现,就说不过去了。 林疏月没有阻止。 “我和大哥一起去。” “好。” 事实上,不用他们主动上门,中午吃饭的时候,谢家就派刘妈妈过来了。 刘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虽然如今林疏月和谢家撕破了脸,但老夫人还是要顾及谢家的面子,能把这件事以最圆滑的方式解决了最好,在没有不得已的情况下,她还是想两全其美。 所以,她派了刘妈妈过来,就是给林疏月面子,希望她能看在她这位老祖母放下身段请她上门的份儿上,在这件事情上作出让步。 刘妈妈站在屋中,恭敬的道:“少夫人,老夫人请您回去,大少爷回来了。” 林疏月坐在椅子上,冷眸看着她。 林霁寒坐在一侧,冷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才瞧了一出大戏,这是又要上演另一出了?死人也能活过来,真是稀奇。” 刘妈妈微微抬眸,瞟了一眼林霁寒。 对于林家这位大公子,她是有些忌惮的。 虽说林家是商户,但这年头,做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听说这位林大公子很得林家夫妇的真传,虽然才年方二十五,但林家诸多事宜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中,俨然是要继承家业了。 刘妈妈客气的笑了一下,道:“老太太说了,若是林家公子在这儿,便也请林大公子一同前往。” 林霁寒讥诮的扯了下唇,没有说话。 林疏月倒没再对刘妈妈拿乔,实在没什么意义,便起身淡淡的说:“那就走吧。” 谢知凛平安归来,无论怎么说,对于谢家人来说都是一件喜事。 所以哪怕有清凉寺的乌云罩在头顶,整个谢府仍旧是披红挂绿,下人们忙忙碌碌,一片喜气洋洋。 林疏月到的时候,就看到所有人都已经到了前厅。 谢老夫人、谢道远、谢道齐、谢道亨、曹氏、秋氏,连带着谢令仪也都在。 谢令仪看到林疏月,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她原本只是猜测大哥还活着,却没想到真活着,如今大哥平安归家,不仅能压住林疏月,还带回了一位新嫂子。 想到这儿,她悄悄瞥了沈纤纤一眼。 谢知凛站在前厅正中间,沈纤纤就站在他的身侧。 一身嫩黄色杭绸绣金色牡丹花襦裙,外面是通透的白纱,头上簪着青竹白玉,身姿婀娜,面庞清秀,当真玲珑花儿一般的漂亮人儿。 谢令仪觉得,自己这位新嫂子,虽然五官不如林疏月漂亮,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舒服。 她端庄婉约,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最重要的是,她出身高门。 宰相沈括那是什么人? 那可是当今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是一国执宰,手中握着的权利别说他们谢家,就连锦衣卫只怕也是忌惮的。 大哥能与宰相府结亲,就证明大哥也是人中龙凤。 何况他现在可不仅仅是谢府之子,他还是恩国公府的二公子,听说他的生母以前生过一个儿子,也就是他血缘上的大哥,可惜死了,所以他这位二公子虽然名义上排行老二,可实际上,就等同于长子。 嫡出,又是长子,那以后岂不是就能名正言顺的继承恩国公府的爵位? 如果大哥成了新的恩国公,那她这个妹妹,岂不就是恩国公之妹? 谢令仪一想到这个身份,就不由兴奋起来,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迅速往上流,直冲脑门,让她的脸庞都带上了一丝红晕。 林疏月也看到了沈纤纤。 但她却只是一眼就错开了,转而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骗她两世的男人身上。 谢、知、凛! 谢知凛也听到了脚步声,再加上有下人在旁边提醒,他转过身来,不期然就对上了林疏月那双清凌凌如古井般沉静的眼睛。 两世情仇,一朝相见。 林疏月恨得在袖中攥紧了手指。 谢知凛倒是有些意外。 他是见过林疏月的。 在还小的时候,他与林疏月订亲,是他亲自骑着马翻山越岭,带着人来到蜀州,给她下聘。 那时候的林疏月才十四五岁,虽然面庞没有长开,但已经初具美人模样。 谢知凛一直都知道,林疏月是美人。 但于他来说,美丽的皮相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权势。 所以饶是知道林疏月的美貌足以抹去她身份上的差距,但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还是选择了诈死回京,回到恩国公府。 只是,此时再见到林疏月,谢知凛却不由恍惚了一瞬,那一刻竟无法判断自己的对错了。 只见林疏月穿着一件素白衣裙,五官清丽而大方,她仍旧是那样美,却又与他记忆中的美不太相同,仿佛在那美丽的表皮下多了一丝清冷,一丝让人看不清也捉摸不透的恨意。 她恨他? 第49章 互为平妻 这怎么可能? 不过很快,谢知凛就想到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又释然了。 她确实应该恨他的。 毕竟是他违诺在先,若不是他诈死,她不必承担守寡的痛苦,更不会被人指指点点,说她克夫。 还有清凉寺…… 谢知凛回来后,就听说了清凉寺事情的全貌。 他只知道林疏月长得极美,却没有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手段…… 谢知凛是不喜欢心计过多的女人的。 林疏月要自保可以,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他的母亲。 他虽是恩国公府的嫡子,但谢家养育他,教导他,秦氏更是兢兢业业的照顾他这么多年,他必须感念恩情,所以林疏月可谓是踩到了他的底线上。 想到这儿,谢知凛的目光冷淡下来。 “月儿来了,快来和凛儿见一见,凛儿刚回府就念叨着你呢,他大难不死,很惦念你这位新婚妻子。” 林疏月走到谢知凛面前。 掩去了眼中的仇恨,只带着一些兴味,微微偏头,似玩味一般的说:“原来你真的没死?” 谢知凛有些尴尬。 谢道远所编的说词,谢家人已经告诉他了,所以他不需要绞尽脑汁想怎么应对,只需要按照谢道远所说的跟林疏月交待即可。 “对不起,天意弄人,我没想到只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林疏月觉得好笑。 “你当然想不到了,认了亲爹又多了个妻子,如果能想到,恐怕你早就去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谢知凛:“……” 不软不硬的一个钉子,碰得他哑口无言。 林疏月却懒得和他多说,目光微微旁边一移,就落在了沉默安静的沈纤纤身上。 “这位就是……沈姑娘?” 沈纤纤当然也在看林疏月。 事实上,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谢知凛成过亲,也知道谢知凛的真实身份,许多东西,光是一个恩国公府和谢家哪敢成事? 只有手握重权的宰相府,方才能够有胆量,也有能力去做某些事情。 她对林疏月是有敌意的。 只是这种敌意不能明目张胆的表露出来。 所以,饶是心里再瞧不起,沈纤纤还是对着林疏月笑了一下,温婉的道:“纤纤见过姐姐。” “早就听闻姐姐美若天仙,温良贤淑,今日一见果然不假,纤纤今日初来乍到,有得罪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原谅,日后也劳烦姐姐多多照顾。” 说完,竟是伸出纤纤玉手来,要握林疏月的手。 林疏月毫不客气的缩回手避开了。 那动作,简直连一点掩饰也没有,把嫌弃和排斥都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沈纤纤一僵。 就听林疏月讽刺的道:“谁跟你姐姐妹妹?我娘就生了我一个女儿,我可没听说过,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 沈纤纤那张如出水芙蓉般的脸上顿时血色尽褪。 谢知凛不悦的皱眉,上前一步将沈纤纤护在了身后。 “疏月,纤纤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你何必如此针锋相对,不近人情?” 林疏月都要被气笑了。 她看着谢知凛,就好像看到了一个令人无比讽刺的笑话。 “我不近人情?谢知凛,你背叛我在先,欺骗我在后,假死逃婚也就算了,如今还带着个女人回来,我不与她针锋相对,难道是要握着她的手,高高兴兴的迎她进门吗?” 谢知凛一滞,怒气上涌。 “林疏月,你别太过分!” 这时,林霁寒走上前来,伸手一把将林疏月也拦到了身后。 “谢知凛,是你别太过分!” 他面色阴沉,英俊的面容在愤怒下自有一股威压,沉声说道:“你背信弃义,停妻另娶,如今还敢凶我妹妹,你凭什么?难道真要我告上京城,敲登闻鼓,告御状你才安心吗?” 谢知凛一震。 显然被林霁寒给震住了。 老夫人见状,微微皱眉,秦氏连忙笑着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吵什么呢?凛儿,你少说两句。” 说完,又看向林霁寒。 “林大公子,不是凛儿停妻另娶,实在是造化弄人,我们原本都以为凛儿已经死了,可谁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呢?” “再怎么说,凛儿能平安回来,也是一件喜事,虽说如今这样的局面有些尴尬,但总好过让月儿守寡是不是?” 她这话,瞬间引起了谢家所有人的赞同。 就是,如果谢知凛不回来,林疏月就要当一辈子寡妇,到时候她的日子指不定会过得有多惨呢。 现在谢知凛回来了,她不用当寡妇,仍旧是谢家的少夫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人家沈姑娘要和她共侍一夫都没说什么,难不成,她比沈姑娘还要高贵吗? 这样一想,谢家人心中那最后一点心虚和愧疚都没有了,整个一高高在上,睥睨着林疏月。 林疏月见状,都快要被气笑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沉声道:“婆母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与谢知凛成了婚,自然可以勉强算一家人,但这位沈姑娘与我无亲无故,又是宰相府的千金,我可不敢当她的家人。” 沈纤纤又是一僵。 秦氏的心里也有些恼火,但碍于此时的场面属于谢家理亏,她只能勉强赔笑道:“可沈姑娘已经嫁给了凛儿,虽说是在凛儿失忆后与他成的婚,但那也是成婚了,一个姑娘家的清白有多重要,总不能现在凛儿恢复了记忆,就不要她了吧。” 林疏月挑眉,看向谢知凛。 “哦?你真的失过忆?” 谢知凛平视着她,目光丝毫无惧。 “当然。” “呵,那确实不能怪你,也不能怪这位沈姑娘,只不过,既然双方都是明媒正娶,我倒想问问,如今你们要如何处置?” 秦氏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身后的老夫人。 老夫人没有说话,又看向谢道远。 谢道远也很尴尬,他向来不擅长处理这种麻烦事,只能将皮球踢回给谢知凛了,于是说:“凛儿,你觉得呢?这事怎么处理比较好?” 谢知凛眉目不动,眼神平静无波,语气却透着一股笃定。 “自然是不分大小,互为平妻。” 第50章 让他选择 什么? 林霁寒一听这话,顿时就炸了。 他妹妹好端端的嫁进谢家,先是受尽污蔑与苦楚,好不容易逼得谢知凛回来,现在他带回来一个女人不说,还要让她妹妹与这个女人共侍一夫,当什么平妻? 呵,简直可笑! 林霁寒阴沉着脸道:“休想!” 老夫人沉着出声:“林大公子,你虽然是林疏月的哥哥,但也未必能替她作主,我看这话还是听听林疏月的意见吧。” 说完,又温和了脸色,看向林疏月。 “月儿,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这件事也非我谢家所愿,只是情势所迫,你与沈姑娘都对凛儿痴心一片,再加上天公作美,这事让凛儿辜负了谁都不好。” “好在沈姑娘不是个心眼小的,她贵为宰相嫡女,尚且能为了凛儿容下你与你平起平坐,你又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凛儿好,只有他好了,你也才会好,你们的子嗣将来也会好,不是吗?” 老太太虽然没有明说,但那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那就是,人家宰相千金都没嫌弃你出身低,你怎么还能嫌弃和她共侍一夫呢? 你应该好好的巴结她才是。 毕竟只有谢知凛攀上了宰相府的权势,你以后才有好日子过,你生下的孩子也能水涨船高,跟着抬高身份。 若是换了旁的人,或许真的会被老夫人说动。 毕竟,一届普通商户,与恩国公府和宰相府比起来,确实是云泥之别。 只可惜,现在她面对的人是林疏月。 经历过前世,又看清了谢家与谢知凛的为人,她又怎么可能以身伺虎?别说她不会与沈纤纤做平妻,就算是谢知凛休了沈纤纤,只要她一个,她也不会再要了。 “不用了。” 林疏月果断的出声,声音四平八稳,目光像海底沉静而漆黑的礁石。 “宰相府的门楣我高攀不起,你谢家要出尔反尔,停妻另娶,我无法阻止,只希望你能签下这纸和离书,从今往后,无论你要娶谁,都与我无关,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没什么关系。” 林疏月说着,掏出一份和离书,放在了谢知凛的面前。 谢知凛瞳孔一缩。 谢家其余人也是脸色一变。 都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决绝,居然连和离书都准备好了。 老夫人的脸色尤其难看。 “林疏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疏月冷笑:“我刚才说得不够明白吗?我不愿意与她做平妻,也不愿意再当这所谓的谢家少夫人,他既然已经娶了沈纤纤,那便不要委屈人家,把谢家少夫人这位置让给她吧,签了这和离书,我自会归家,不给你们谢家带来任何麻烦。” 谢知凛沉声道:“不行。” 他松开沈纤纤,大步走到林疏月面前。 谢知凛是好看的。 从一开始,林疏月就知道,他有着比普通男子更好看的样貌。 温润如玉,书生意气,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的身高,再加上风趣优雅的谈吐举止,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让少女的她春心萌动,对他一往情深。 可是现在,她看着谢知凛那张温润俊朗的脸,却如同看到了一只苍蝇,只觉得无比恶心。 “怎么,你不想给你的沈姑娘幸福了?”她讥诮的问。 谢知凛沉着脸看她。 他不相信林疏月敢与他和离。 或许说,他不相信林疏月舍得离开他。 虽然两人自从订亲后,就少有往来,毕竟要遵从礼数,但无论是从以前的信件中,还是她看他的眼神,他都能感觉到她炙热的爱意。 那也是他享受的,愿意娶她的理由之一。 可是现在…… 他看着林疏月,却发现她的脸依旧那么美,可那双曾经装满了他的身影的炙热眸子中,却只剩下了冰冷,再无一点爱意。 谢知凛的心狠狠一沉。 他沉声道:“我们不能和离,你既然已经嫁给了我,就是我谢知凛的妻子,怎么可以说归家就归家?” 林疏月冷下眉眼嘲笑:“我是你的妻子,那你的沈姑娘算什么?” 谢知凛道:“我都说过了,那是意外。” “哦,她是意外,所以我是真爱?你舍得她,舍不得我?” 谢知凛:“……” 沈纤纤的身子晃了晃,精致的小脸一片苍白。 她本就生得瘦弱,不像林疏月这样大方,如果把林疏月比作那荷塘里向阳而绽放的洁白荷花,那沈纤纤就如同春日里随风飘动的柳叶,总给人一种弱不经风的气质。 她缓步走到林疏月面前,还没来得及开口,眼眶就先红了,身子似摇摇欲坠,更惹得人心中怜悯。 “姐姐,你不要这样说,你这样说,会让凛郎难做的,我知道,你心中有凛郎,凛郎心里也有你,是我不该半路加入。” “可是姐姐,我也是真心喜欢凛郎啊,而且我与他成亲时,并不知道你的存在,要怪只能怪老天造化弄人,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与我平起平坐,那我就做小妾,做侍女好了,只要你能原谅凛郎,只要你能让我留在凛郎的身边,你让我当牛做马我都愿意,姐姐,求您不要再和凛郎闹了,好吗?就当纤纤跪下来求你了。” 她说完,就要给林疏月跪下。 谢知凛脸色一变,连忙扶住她。 “纤儿,你做什么?你贵为相府千金,怎能跪她?” “她一届商户女……” 后面的话,谢知凛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林疏月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一届商户女,哪里配得上你的一跪? 呵,在谢知凛心里,她就是低贱的,而沈纤纤就是高贵的,只可惜,他所谓的高贵,也只是沈纤纤的身份,如果两人的身份对调,她相信他会毫不犹豫的也对着沈纤纤说出那番话。 所以说到底,他既不爱她,也不爱沈纤纤,他最爱的人只有他自己。 林疏月冷声说:“你们不必在我面前唱双簧,总之我心意已定,要么,谢知凛放弃沈纤纤,专心回来和我过日子,我可以既往不咎,要么,你娶沈纤纤,我们和离,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她说完,将和离书放下,然后道:“和离书我放在这儿,要怎么选,看你自己吧。” 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去。 谢知凛沉下脸道:“你要去哪儿?” 林疏月没有回头,只微微顿住脚步,冷嘲:“谢大公子回来了几个时辰,该不会还没有听说,我并不住在谢府,而是住在城东的澹月居吧。” 谢知凛一噎。 他当然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生气! 第51章 鱼与熊掌 他大跨步上前,拦住林疏月。 “你为什么要住在外面?” 林疏月还没来得及回答,林霁寒就上前一步,拨开了谢知凛的手。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谢知凛一滞,沉声道:“林大公子,这是我的夫人。” 林霁寒讥讽:“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夫人,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老夫人道:“好了,你们别闹了。” 她拄着拐杖上前,目光不善的盯了林疏月两眼,又看向谢知凛。 “她住在外面是我同意的,之前你没有回来,府中闹得很乱,她非要搬出去我也没有办法,不过现在凛儿回来了,林疏月,你身为凛儿的妻子,再离府别居就太不像样了,你确实应该搬回来住。” 林疏月皮笑肉不笑。 “搬回来,搬去哪儿?” 老夫人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自然是止澜院。” “哦?”林疏月微转着眸光看向谢知凛:“是这样吗?我……可以住在止澜院?” 谢知凛一僵。 他刚才只顾着生气,竟忘了谢府本来就占地不大,再加上几房没有分家,院子都被占满了。 他回来以后,就带着沈纤纤先住进了止澜院里,现在再叫林疏月住进去…… 二女共侍一夫确实无伤大雅,可都住在一个院子…… 谢知凛想想那个画面,也忽然感觉到了头疼。 “祖母,这事还是先搁置吧,等有空出来的院子后再说。” 老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面色有些讪讪的。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林疏月离开了。 回到澹月居以后,林霁寒就先回房去换衣服了。 碧柳替林疏月沏了一杯茶,春晓拿了软垫过来让林疏月靠在身后,林疏月这才坐回了软榻上,轻啜了一口茶,只觉得浑身舒爽。 林霁寒很快就换好衣服过来了。 林疏月看到大哥,笑道:“大哥,快过来坐,碧柳刚泡的雨前碧螺春,味道还不错。” 林霁寒坐过来。 林家四兄弟感情一直很好,在家中时就没什么避讳,此时知道林疏月受了委屈,林霁寒更顾不得那许多劳什子规矩了,所以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嫌,在她近旁坐下后就喝了口茶,点点头道:“确实不错,碧柳的手艺越发好了。” 碧柳脸一红,不好意思的端着托盘出去了。 春晓笑道:“公子和小姐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小厨房盯着,吩咐他们做。” 林疏月道:“老三样吧,给大哥再来一条蒸鱼。” 说完,转头问林霁寒:“大哥,你可还想吃什么?” 林霁寒并不重口腹之欲,便道:“把你们小姐那道辣子鸡去掉,她这两天有些上火,给她吃清淡点。” 林疏月顿时满脸不高兴了。 蜀州嗜辣,她出自蜀州,口味自然就偏重一点,家里二哥和三哥的口味都跟她差不多,偏偏大哥不是,用母亲的话来说,大哥年纪轻轻却像个老学究,吃得比八十岁的大爷还要清淡,生在山中内陆,却还偏爱吃鱼,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从哪儿投胎来的。 林疏月每次听到这儿,就拉着二哥的袖子偷笑。 二哥和三哥倒不敢跟着揶揄,实在是大哥的威压过甚,他们怕现在揶揄了后面要吃挂落。 但实际上,背后没少跟着林疏月一起蛐蛐,都说大哥不该做生意,合该读书去当老夫子。 当然,这些都是过去的事。 现在几兄妹都长大了,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尤其林疏月出嫁以后,再想像以前那样相聚,就几乎不可能了。 林疏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见春晓盯着自己,只能道:“就按大哥说的,快去吧。” 春晓这才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扭身出去了。 林霁寒问道:“刚才你在谢家所说的话,是认真的?” 林疏月一愣,端着茶杯的动作缓了缓,眉眼掩在杯身之后,问:“什么话?” 林霁寒轻皱着眉头。 “就是你说,谢知凛若肯回头,你便和他好好过日子,他若不回头,你便与他和离,成全他和沈纤纤的话。” 这话放在别人身上,自然没什么问题。 但林霁寒却总觉得不妥。 因为他太清楚自家妹妹是什么性子,她那样骄傲的人儿,被谢知凛这样欺骗定然是愤怒伤心,继而便是对这个人彻底失望。 谢知凛肯拿八抬大轿重新抬她回去,她尚且都还要考虑再三,未必肯跟他走,更何况只是他回心转意? 他总觉得,妹妹还有后招。 林疏月笑了笑。 她抿了一口茶,又拿手帕沾去了嘴角的茶渍,这才说:“大哥觉得,谢知凛会放弃沈纤纤吗?” 林霁寒紧锁着眉心,认真思考了一下。 从他的直觉来看,他觉得谢知凛不会。 毕竟沈纤纤是什么人?那可是宰相府的千金,虽然谢知凛回了恩国公府,从名认上来说,他也是恩国公的儿子,可据林霁寒所知,恩国公可不止他这一个儿子。 旁支的且先不说,就光恩国公膝下的儿子,就有好几个,更遑论除了庶子之外,在原配发妻也就是谢知凛的生母死后,他又续弦娶了一个妻子,那个妻子还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所以,谢知凛现在可是有两个嫡亲的弟弟。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从哪方面考量,他都不会放弃沈纤纤。 于是,林霁寒老实摇头:“他不会。” 林疏月笑道:“那不就得了?明知道他不肯放手,我提出的这个条件,自然也就可有可无,而谢知凛想和沈纤纤在一起,只有与我和离这一条路。” 林霁寒见状,总算松了口气。 他就怕妹妹一时心软,真听了那谢知凛的话,让他放弃沈纤纤与他和好了。 “谢家现在不愿和离,你心里可有打算?”林霁寒问。 林疏月想了想,说:“他们会同意的,只是现在还抱有侥幸心理而已。” 林霁寒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什么侥幸心理?” 林疏月解释道:“谢知凛之所以娶我,是看中我们林家的钱财,而他诈死回京后,立马就娶了沈纤纤,自然是看中宰相府的权势,他钱权两样都要,其实我怀疑他另有图谋,不止想要恩国公世子之位这么简单。” “但是如今我揭破了他诈死的阴谋,逼得他不得不回冀州,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钱财和权势他只能选择一样了。他不肯与我和离,无非就是打着我会心软,能拖一时是一时的心思,等他哪天发现我并不会心软,而他也再不可能鱼与熊掌兼得,他自然就会放手了。” 林霁寒的眉心皱得很紧,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林疏月没有将心底的话完全说出来。 第52章 以防万一 林疏月确实没有将真话完全说出来。 倒不是她不信任大哥,而是怕说出来以后,会吓到他。 毕竟,她的重生之事实在太过诡异玄妙,其实直到现在,有时候她半夜惊醒,还是会感到害怕。 害怕自己眼前所处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 等她梦醒了,她又回到了别庄那个破旧的小院里,被人囚禁,殴打,侮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好在,事实告诉她,这不是一场梦。 所有一切都是真实的。 但她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大哥。 一是她无法向大哥解释重生的事情,二是她怕大哥担心,所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大哥有多疼宠她她心里知晓,正因为知晓,她才要努力张开羽翼,将那些风霜箭雨挡在外面,不让它们伤了大哥分毫。 林霁寒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探究林疏月心底真正的想法。 他相信小妹,也尊重小妹。 他想,小妹有什么话不说,肯定有她不说的缘由。 他这个当大哥的,只要能守着她护着她,出了什么事替她挡着就够了,至于别的,她爱怎么样,只要她喜欢都可以去做。 这样想着,林霁寒便道:“这谢家贪婪自私,你今日不同意他们的做法,他们定然还要来烦你扰你,谢知凛更是最不要脸的那一个,回头他若找上门来,你只管派人把他打出去,出了什么事大哥替你负责。” 林疏月笑道:“有大哥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两人正说着,这时,万全师父却快步从外面进来。 “大公子,蜀州来信。” 林霁寒连忙伸手接过。 待看清那信上的内容后,却是微微一怔,变了脸色。 “怎么了?” 林疏月关心的问。 林霁寒将信纸交给她,说道:“家中出事了,你看看吧。” 林疏月接过来一看,也皱起了眉。 信上所说,林家在蜀州的商铺出了大事,商铺起火,烧死了人,那人还是当地县令的侄子,具体什么情况信上说得并不清楚,只知道这么大的事,家里的老管家和掌柜的都无法作主处理。 而林父林母刚出门做生意去了,这次去的还是南离国,少说也得两三个月才能回来,否则这次来冀州的就不会是林霁寒,而应该是林家夫妇了。 至于留守在家中的林家三少爷,那就是个半大孩子,根本什么也不懂,且他出面的话,蜀州县令不免要欺负他脸嫩,许多事情就不好交涉了。 说来说去,这件事还是要由林霁寒回去处理才最保险。 林疏月果断的道:“大哥,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自己能处理。” 林霁寒却满脸担忧。 “可是谢家……” “我与谢家的事说来说去最后就两个字,和离,换了别的任何条件我都不会答应,所以你不用担心,只需要安心回去处理家中的事,然后等着我回来就是了。” 林霁寒却仍旧不放心。 “我怕他们用强。” 林疏月一笑。 “那就把流霜和追影留给我吧,有她们保护我,你总该放心点。” 林霁寒道:“万全师父也留 下。” “不行。”这一次,换作林疏月不同意了。 “万全师父必须跟你一起回去。” 她心里清楚,家中的商铺起火烧起了县令家的侄子,这件事不是小事,大哥回去处理时一定非常棘手,再加上这里离蜀州并不近,这么远的路程,虽然大哥会武功,但是有万全师父在身边保护他,她多少会安心一点。 “你就放心吧,大不了再有什么事,我再让人回去找你就行了。” 林疏月跟着林霁寒撒娇。 林霁寒拿她没办法。 “好吧,那你万事小心,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好。” 因为家中催得急,林霁寒也不便吃晚饭了。 当天下午,就收拾好行李,带着万全师父离开了。 等林霁寒走后,林疏月用完晚膳,并没有休息,而是让碧柳和春晓守在家里,自己则是带着追影和流霜出了门。 追影和流霜还没有晚上跟她一起出去过,有些好奇。 追影问:“小姐,您要去哪儿?” 林疏月笑道:“你们听说过不夜天没有?” 追影点头:“听说过,那是大胤最大也是最神秘的地下组织,听说里面什么都卖,也什么活都接,就连刺杀朝廷命官的差事他们也敢干。” 林疏月道:“我想去买 一些毒粉。” “毒粉?”流霜睁大了眼睛,“小姐,您要毒谁?” “不毒谁,就是备着。” 林疏月想,依谢家的尿性,定然是要先来软的,等软的不行就要来硬的了。 她虽然有流霜和追影在身边保护,但总有无法周全的时候,买些东西备在身上,以防万一,总比什么准备也没有得好。 这样想着,马车便直接往不夜天驶去。 而此时,不夜天内部。 裴行渊又来了。 他依旧是那?身玄色锦衣,脸上戴着黑色面具,坐在一张梨花木制的书案之后,看着手里的帖子,沉声问:“那些人交待出实情没有?”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穿着深蓝色劲装的年轻男人,名唤青玄,是他的左膀右臂。 青玄沉声回答:“交待了,只是有些地方对不上。” 裴行渊抬眸。 一双漆黑的眸子如黑暗中闪烁着光芒的黑宝石,问:“哪些地方对不上?” 青玄道:“据郭代松旗下的门客所说,那间院子虽在他的名下,里面的兵器却并非他们私藏的,而是另有其人。” “谁?” “谢道远。” “谢道远?”裴行渊一怔。 “你是说,通判那个谢家?” “正是。”说到这儿,青玄没忍住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就是上次来王文泰的住所找他,最后被您打了两顿的那个,据郭代松的门客交待,那谢道远与郭代松之前并不相识,只是在某次的春日宴诗会上见过,也就是那次的诗会,郭代松见谢道远颇有诗才,对他十分欣赏,两人渐渐有了往来。” “也正是因为他与郭代松有了往来,那门客才渐渐与谢道远认识,因为他的老家在冀州,在冀州颇有产业,有一次回乡探亲时遇见谢道远,谢道远便面露难色,问他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借住,他不知原因,但想着他是布政使欣赏的人,便也就大方帮助了,没想到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裴行渊沉吟了一下。 随即露出一抹冷漠的笑容。 “这么说,还得把这位谢大人传过来审问?” “是。” “去吧。”裴行渊挥挥手。 青玄立马道:“小的这就去办。” 他这边刚出去,下一秒,一个长得阴柔漂亮一身白衣的男人就与他错身进来了,进门时,甚至还对青玄抛了个媚眼,不过被青玄给无视了。 裴行渊看到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你进来做什么?” 百晓生娇娇柔柔的笑道:“我好心来提醒你,你却对我这副态度,人家要伤心了。” 裴深渊深吸了一口气。 压下心底想要将他扔出去的冲动,道:“有话快说。” 百晓生轻哼一声,道:“谢家少夫人来了。” 裴行渊一怔,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谢家少夫人是谁,登时微变了脸色,起身道:“在哪儿?带我去。” 第53章 让他脱臼 不同于上次的生疏,这次林疏月来到不夜天,已经熟门熟路。 ***的人名叫孟瞎子,是个半瞎了眼的老太婆。 听说林疏月要毒粉,她掏啊掏,从兜里掏出来好几样,一一摆在林疏月面前。 “这一瓶,叫见血封喉,只消半盏茶的功夫,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这一瓶,名叫行尸走肉粉,只消往那人身上一洒,保证他精气全无,半死不活,就跟那行尸走肉一样。” “还有这一瓶,名叫听话粉,你把它下在对方的吃食茶汤里,喝下去的一柱香时间内,你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保证比你孙子还听话,你指东他不敢往西,你指西他不敢往南。” “还有这,痒痒粉,顾名思义,中者浑身其痒难忍,就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 “还有这个……” 孟瞎子一瓶一瓶的介绍着。 林疏月听着她的介绍,越听,眼睛越亮。 她只觉得,每一瓶都很对她的胃口,每一瓶她都很有兴趣。 反倒是追影和流霜对此不屑一顾。 “小姐,你要是看不惯谁,尽管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杀了就是,又何苦要劳烦你自己动手。” 林疏月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这你们就不懂了,所谓百密尚有一疏,我知道你们很厉害,不然也不会叫大哥特意带你们过来,可万一哪天咱们走散了呢?没有你们在身边,我还有这些东西,不至于叫人害了我不是?” 追影和流霜一顿,倒也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 “那小姐你全都要吗?” “全都样,每样各来一瓶。” 她说着,就开始掏钱。 就在这时,裴行渊也到了百蛛院。 百蛛院就是专门售卖毒粉毒液的院子,除了这些,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害人的东西。 总之,不夜天只管做生意,在里面卖东西的也并非全是不夜天的成员,有许多都是江湖上的散客,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寻个地方做生意而已。 而不夜天也不会管他们,只需要他们交易完过后留下相应的中介费就可以。 裴行渊远远的就看到林疏月捧着一大堆毒药,装进身边婢女所牵着的布袋子里。 他眉心一跳,有些好奇。 “你买这么多毒药做什么样?”他走近几步问。 林疏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回过身对上男人那双黑色琉璃一般的眼睛,才认出他是谁,顿时没好气的说:“要你管?” 说完,意识到这好像是他的地盘,又缓和了语气。 “你不在百晓生的院子里为人家解疑答惑,在这儿做什么?” 她并不知道裴行渊的身份,上次是在百晓生的院子里看到他,就下意识到为他是分管那座院子的。 众所周知,百晓生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代号,一种身份。 在不夜天,有许多位百晓生,他们都知道这世间许多常人所不知的隐秘之事,只需要给出相应的报酬,他就能给你满意的答案。 林疏月上次找那位长相阴柔的白晓生买答案,得到的答案不满意,后来眼前这位让她花高价买了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她自然也就认为,他也百晓生中的一员了。 裴行渊愣了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误会了什么。 不过他没有解释,反倒从善入流的说:“我那边没生意,就随处逛逛,刚好逛到这里。” 顿了顿,他瞄到林疏月手上其中一瓶毒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鹤顶红,顿时瞳光一紧。 “你要杀人?” 林疏月轻哼:“关你什么事?” 裴行渊笑道:“你好像对我有敌意。” 林疏月一顿,想了想,倒也不觉得自己对这人有什么敌意,只是潜意识里有一种直觉,那就是眼前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不想遇见他,更不想与他接触,可他却如同鬼魂一样,三番四次出现在她面前,虽说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威胁,可她还是本能的感到不安。 “我没有,你想多了。” 她说完,束好布袋的口子,让追影将东西拿好,然后就往外走。 “诶,你去哪儿?” 裴行渊下意识伸手搭上她的肩。 说时迟那时快,追影腾出一只手猛然握住他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裴行渊的手腕顿时脱了臼,软软的垂倒在一旁。 林疏月吓了一跳。 追影冷冷的道:“敢对我们小姐不敬,该死!” 裴行渊目光微谙。 他当然不是打不过追影,只是下意识就不想反击,除了存在试探她身边这两个丫鬟的功夫以外,也是不想与林疏月生出更多误会。 更何况,小小脱臼,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他面上却表现出一副痛苦至极的表情,虽然戴着面具导致林疏月看不见,但光是那双水凌凌乌黑的眼睛,就已经盈聚起一团水光,仿佛无声的控诉。 “我只是想跟她说句话,你那么凶做什么?” 追影:“……” 林疏月也觉得不好,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她倒不是怕了眼前这个男人,只是这里是不夜天,她在来之前就打听过这里的规矩,在这里,你想交易,卖什么都可以,买什么也没人管,但你要是在这里闹事打架,那可不是轻易能走掉的。 地下朝廷,不是说着玩儿的。 想到以前听过的有关不夜天的那些传闻,林疏月狠狠咽了口唾沫,伸手悄悄拉了一把追影,然后道:“对不起,我的丫鬟太紧张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她说完,凑近了去看男人的脸。 男人脸上的面具只遮去他大半张脸,还剩下半截白皙的下巴露在外面。 只见那原本白皙的下巴此刻已染上一抹嫣红,就好像因为疼痛所刺激的。 林疏月顿时生出一股愧疚。 “我没事。”裴行渊故作委屈的说着,声音有些闷:“就是好疼,我的手腕好像脱臼了,你可不能就这样走掉,你得帮我把它接回来。” “啊?” 林疏月讶异的睁大眼,看着男人垂下的手腕,好像确实脱臼了。 她转头看向追影。 “你弄的,你会接吗?” 第54章 被他碰瓷 追影也是一脸懵。 她是从小被训练的暗卫,学的是杀人技,这救人的本事可没学过。 流霜也连连摇头,一副别找她,她不行的样子。 林疏月有些无语。 裴行渊的眼中倒是闪过一抹暗光,随后便故作痛苦的大声嚷嚷:“啊啊啊,好疼,疼死我了,我的手要废了啊啊啊……” 他痛苦的样子不似作假,林疏月也慌了起来。 就连追影,也生平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偏偏这时,一位穿着青衣的中年男人还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他是这不夜天的一位管事,原本是听到声音才走过来询问,待走近了才看清是裴行渊,顿时神情一震,连忙后退一步恭肃的弯腰行礼,道:“参见主……” “啊,廖管事,你来得正好,我的手断了,你快帮我看看,还能不能接上?” 裴行渊一边说着,一边往廖百成那边挪动,同时背对着林疏月疯狂给他使眼色。 廖百成有些懵。 完全搞不懂,眼前是什么情况。 主上这是怎么了? 主上平常很少来不夜天,有事都是派手下的几位心腹代为通传,最近一段时间,他频繁出现在不夜天不说,如今还打扮成这副模样,还…… 他看向裴行渊垂着的右手。 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脱臼了,可……脱臼这种小问题,在主上那边,应该不是啥大事吧? 他自己用手拧一下不就接好了? 至于…… 虽然只有短短两息时间,但廖百成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最终,他眼角的余光将信将疑的落到林疏月的身上,试探着开口:“这脱臼……要找专业的大夫,廖某……” “你也不会啊?那糟糕了,这不夜天里杀人越货行,可没谁会救病救人啊,怎么办怎么办?” 廖百成:“……” 他嘴角一抽。 不夜天没有大夫? 主上您自己听听,这话像样吗? 别说是大夫,不夜夫里的神医,光是百草院那几个,恐怕就连宫中的御医都没那么厉害。 不过裴行渊的反应,更加证实了廖百成心中的猜测,他便也不再多言,顺着裴行渊的话说道:“你别慌,从这里出去左拐进了北大街就有一家药堂,那边的大夫可以为你诊治,只不过在离开之前,你得先告诉我,是谁伤了你?” 说完,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我不夜天里的规矩,向来是和气生财,若有人敢闹事……” “没有人闹事。”林疏月生怕他误会,连忙解释道:“您相信我,我、我们是朋友,呵呵,只是几人玩玩闹闹没注意好分寸就给他的手拧脱臼了,真的没有闹事。” 说完,还挪过去用力拧了下裴行渊的后腰。 裴行渊只觉得后腰上的软肉一疼,转头,就对上林疏月半是威胁半是哀求的目光。 他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委委屈屈,低声道:“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吧。” 廖百成:“……” 不行了,没眼看。 也不知道眼前这姑娘是谁,能让主上装出这副德行,主上少年老成,都多少年没露出这副生动活泼的样子了? 廖百成心中感慨,便也没有追究。 “行吧,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带他去看大夫,晚了这手可接不回来。” “是是是。” 林疏月不敢多说,也不敢让裴行渊再多说,拉着他就往外走去。 裴行渊不情不愿的被她拖着往外走。 好在北大街离这里不远,出了不夜天,一行人上了马车,没几步路就到北大街的善药堂。 此时已经夜深了,善药堂的门早就关了,林疏月和裴行渊坐在马车上,让追影下去敲门。 此时追影也意识到,是自己给小姐惹了麻烦,所以动作飞快,几步就跑到门边用力叩了下门,没过多久,里面有人把门打开了,追影道:“有大夫吗?有人的手断了,急需看诊。” 那人皱眉看了追影一眼,又看了眼停在她身后的马车。 毫不客气的道:“没有,打烊了。” 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追影却抬手一把挡住了他的动作,转而从腰间摸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递给那个门童。 “这样呢?” 门童眼睛一亮。 善药堂因为离不夜天不远,所以生意还不错,但也极少见到这么大方的客人。 二十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了,于是他一改之前不耐烦的神色,欢欢喜喜的把门打开道:“进来吧,我这就去叫师父。” 追影这才来到马车边,告诉林疏月可以下来了。 林疏月当先下了马车。 裴行渊走到后面,慢吞吞的跟着下来,明明他伤的是手,可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就是止不住的往林疏月那边偏,好像痛得连站也站不住一样。 林疏月无奈,想到到底是因为自己,他才会被伤到,只能仁慈的伸手扶住了他,几人一起往里走去。 裴行渊闻到了林疏月身上好闻的栀子花香。 很清淡,不像是香粉或胭脂所带来的,倒像是与她浑然天成从骨子里所散发出来的香气一样,他很喜欢这股味道,尤记得前世,与她在破院里相识时,她的身上也有这股味道。 只是那时的她一身褴褛,面容丑陋,除了这股味道,身上还有一股子长年呆在潮湿环境下的阴湿霉味,没有现在这样好闻。 裴行渊干脆将头一歪,靠在她的肩头。 林疏月垂眸看了一眼,忍了。 没过多久,一行人来到内堂,大夫是位发须花白的老头子,替裴行渊看过以后,便道:“没什么大问题,接上抹两天药,最近十天不要用重力就可以了。” 说完,趁着裴行渊和林疏月对视没注意的功夫,“咔嚓”一声,就替他接上了骨。 裴行渊都还没来得及装作大叫一声。 骨头就被接上了。 他幽怨的看了老大夫一眼,老大夫一脸莫名,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自己接的位置不对? 低头看了眼,这位置是对的啊? 怎么这年轻后生还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林疏月倒是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瞧刚才那位廖管事对眼前这男人的态度,或许他在不夜天的地位还不低,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职位,总之,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得罪为好。 于是,林疏月付了诊费以后,谢过了老大夫,又对裴行渊道:“实在对不住,接下来的两天还得麻烦你自己来这边上药,至于诊费,我会帮你预付。” 裴行渊挑眉:“这样就算了?” 林疏月:“???” 第55章 请他吃饭 她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裴行渊。 不这样……还要啥? 这人该不会是想讹上她吧? 想到这儿,林疏月的面上流露出一丝警惕。 裴行渊吊儿郎当的道:“再怎么说也是你的丫鬟伤了我,让你请我吃个饭,不过分吧?” 林疏月:“???” 她更加不敢置信了,看向裴行渊的目光仿佛在说:你有病? 追影也沉了脸。 举起手中的短剑,往裴行渊的胸前一横,挡住他倾过来的上半身。 “登徒子!” 眼见她就要动手,林疏月眼皮一跳,连忙道:“追影。” 她伸手将追影拉了回来,目光警惕的盯着裴行渊:“我给你钱,你自己去吃行不行?” 她不想和这个男人有过多接触,总觉得,他目的不纯。 裴行渊的语气凉幽幽的:“你觉得我真缺这顿饭?” 林疏月皱眉。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饶是她再讨厌谢知凛,此时也不得不拉他出来挡枪了,“如果你真的心怀不轨,那么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成过亲了,是有丈夫的人,所以你最好规矩点。” 裴行渊:“……” 这一次,换他无语了。 想起前世,那个女人被囚禁在别庄里的可怜样儿,又看看现在她理直气壮的样子。 裴行渊不由暗自揣测,难道她没有重生? 否则,不至于还这样没心没肺,把谢知凛当成丈夫。 裴行渊道:“你放心,我对有夫之妇没兴趣,单纯是想给你个机会,让你亲自向我斟茶认错,表达一下你对我的歉意而已。” 林疏月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对她有非分之想就好。 一顿饭而已,吃就吃。 于是她冷声答道:“好,现在外面到处都关门了,明天上午,如果你有空,到时候我再请你吃饭。” 裴行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一言为定。” 他伸出手掌。 林疏月却没有跟他击掌,给了掌柜的十两银子药钱,然后就带着流霜和追影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追影面色不善的道:“小姐,您不该拦着我,刚才那小子对您绝对不怀好意,您就应该让我宰了他!” 林疏月知道追影是个爆脾气,但不管怎么说,她全心全意都是为了她好。 她无奈的安抚:“追影,杀人是要偿命的,以后在我身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随便跟人动手,更不许把人打伤,知道了吗?” 追影皱眉。 意识到自己真的给小姐惹了麻烦,她愧疚的垂下头道:“对不起。” 林疏月笑眯眯的道:“没关系,你学学流霜,你看,她就比你稳重多了。” 追影听到这话,目光古怪的看了流霜一眼。 流霜确实要比追影稳重不少,可那是林疏月不知道她的行事作风。 她跟追影不同,追影是林家养的,脾气虽然不好,但至少还算是听话,但流霜以前是行走江湖的,被林母救了以后,才跟在她的身边来到林家。 她讲的是江湖上那一套,不动手则已,一动手,那必是要人命的。 追影猜想小姐还不懂流霜的为人,所以扯了扯嘴角,笑道:“好,以后都听小姐的。” 林疏月没再说话,主仆三人直接往澹月成而去。 翌日。 林疏月来到北大街,如约在善药堂又见到了裴行渊。 今天,裴行渊倒是换了一身衣服,没有再穿他那件常年不变的玄色锦袍,而是换了件深蓝色绣飞鹤纹的袍子,看上去要华贵不少。 只是他的脸上还是戴着那张面具。 林疏月有些好奇,下意识伸手去揭:“大白天的,你总戴着个面具做什么?是长得很丑不敢见人吗?” 她心中其实有些赌气,这个动作就不免带了故意作弄他的成分。 果然,就见裴行渊往后一躲,扶住了脸上的面具。 “别乱动,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乱摸男人的脸?” 林疏月不敢置信。 “你少胡说,我只是想碰面具,什么时候摸你脸了?” 裴行渊笑眯眯的。 “我知道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魅力非凡,你很想看看我的真身,但很可惜,我曾经发过誓,只有我未来的妻子才能看到我的真实面貌,你要看吗?” 说完,主动将脸凑过来。 林疏月瞬间没了兴趣,收回手。 “我才不要看,祝你打一辈子光棍,一辈子别将这面具从脸上摘下来。” 她说完,就大步往前走去。 裴行渊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失笑。 几人来到城中最大的酒楼华云楼。 虽然是上午,但酒楼的生意已经极好了,二楼雅间没了位置,林疏月便在一楼要了张桌子,虽是一楼,却也靠窗,景色不差,林疏月让店小二将楼里的特色菜都上一份,又看向裴行渊。 “你身上有伤,我就不请你喝酒了。” 裴行渊道:“这里有米酒,不醉人,少饮些不误事。” 林疏月便又帮他要了二两米酒。 她自己是不爱喝酒的,倒是给追影和流霜要了一些,她知道,像她们这种习武之人,大多都是爱酒的,果然,只见流霜和追影的眼睛都亮了亮,只是碍于还要保护她,怕喝酒误事,所以神色间有些犹豫。 林疏月道:“少喝点不会醉,何况吃完饭咱们就回家,今天都不一定会再出门,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喝吧。” 两人这才兴奋的点点头。 菜很快被端上来,不愧是冀州城内最大的酒楼,这里的菜色看上去就好,简直色香味俱全。 林疏月原本不算饿,但看着这些菜,也不由动了胃口。 她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就听到裴行渊问:“听说你没有和谢知凛住在一起?” 林疏月皱眉。 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心里又生了警惕,生怕他对自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于是又拿着谢知凛当挡箭牌,“不管住不住一起,他都是我的丈夫。” 裴行渊一噎。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一口一句“丈夫”,他的心里莫名就有些窝火。 心里寻思着,这个女人是个傻子吗? 前世受那样的苦,她不知情被人蒙在鼓里也就算了,这一世,谢家摆明了就是在骗她,谢知凛还带了个女人回来,她竟然仍旧上了谢知凛的当。 这是打算与他玩一出伉俪情深,不离不弃,还是想要重蹈覆辙? 裴行渊的脸色不太好看。 与此同时,外面的长街上。 沈纤纤刚来到冀州,对这边的一切都不太熟悉,所以今天特意央求了谢知凛把时间腾出来,陪她出门好好逛逛。 却没想到刚逛到祥云楼,正准备进去吃饭,就看到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第56章 规矩体统 沈纤纤一愣,下意识攥住了谢知凛的衣袖。 谢知凛不明所以。 “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 ”她神色不自在的收回了目光,心想林疏月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身为有夫之妇,就应该谨守妇德,她不住在家里也就算了,居然跑出去跟别的男人吃饭?这若是让认识她的人看到了,心里该怎么想? 不愧是商户出身的,果然没有规矩…… 虽然沈纤纤没有说,但因为林疏月所坐的位置实在太显眼了,所以谢知凛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谢知凛迈步就往酒楼走。 沈纤纤一把将他拉住,低声说:“凛郎,你要做什么?” 谢知凛气愤的道:“林疏月在外面私会男人,我要去质问她!” 因为他的声音太大,周围有不少人都朝他看过来。 北大街挺热闹的,因为靠近城门,所以来来往往有不少从各地而来的行商,在街上闲逛的百姓也很多。 谢知凛毕竟是谢府的大公子,虽然平民百姓不认识他,但若稍微有一点身份的人,认出他这张脸并不难。 沈纤纤尴尬的朝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祖母说了,我们最近不宜再引人注意,能低调就低调点。” 谢家最近出了太多事,不仅是官家后院,连普通百姓也知道了,俨然已经成了冀州城内最大的笑话。 所以,在这个关头,夹紧尾巴做人等风头过去,比什么都重要。 谢知凛心知是这个理,却仍旧忍不住生气。 “可是她……” “我瞧她既然敢在大街上与那男人共餐,想来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关系,我们先回去,大不了等她回来了,你再问她就是。” 沈纤纤这么说,倒也不是为了帮林疏月。 实在是不想再引人注目,她嫌丢人。 谢知凛好不容易将心里的火气压下去了,最终握住沈纤纤的手说:“纤纤,还是你善良温柔,善解人意。” 在他看来,沈纤纤与林疏月是竞争关系。 后院女子,不背后说别的女人的坏话就算了,哪里会帮对方? 可他的纤纤就是这样善良大方,林疏月都当街做出这种丑事了,她不仅不怂恿拱火,还帮她解围,让他消气。 沈纤纤僵硬的笑了一下。 心想她才不是为了帮林疏月解围。 要不是谢家最近闹出太多丑闻,她身为谢家的儿媳,免不了也要被人指指点点,所以在这街上贸然去找林疏月争吵暴露身份,除了给她自己也惹一身腥,又能让她得到什么好处呢? 反正谢知凛已经看到林疏月与别的男人吃饭了,她在谢知凛心里的形象已定,别的就不重要了。 两人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就离开了,而在祥云楼吃饭的林疏月,丝毫不知道大街上发生的事情。 陪裴行渊吃完饭后,她便称要打道回府。 裴行渊没理由再留住她,心中有些遗憾,却也知道以两人此时的身份,不宜有过多接触,便点了点头。 但他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谢家不是什么好地方,谢知凛更加不是值得你托付终生之人,有机会还是尽早离开吧。” 林疏月一愣,觉得有些奇怪。 但她没有多问,只点点头,便上了马车离开了。 回到澹月居,林疏月回房休息了一下,没过多久,谢府忽然来人了。 来的还是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 刘妈妈的脸色不太好。 “少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有要事过问。” 林疏月虽然与谢家不和,但她名义上还是谢家的少夫人,老夫人有令,她不得不从。 林疏月只得从塌上起来,唤来碧柳和春晓给自己换了身衣服,这才往谢家而去。 谢府。 老夫人坐在正中间,而秦氏坐在旁侧下首,再往下面就是谢知凛和沈纤纤。 沈纤纤今日穿了一身淡杏色的长裙,外罩浅色比甲,头上插了一支金簪,整个人看上去温柔婉约,颇有种温良贤淑的气质。 看到林疏月进来,她以帕掩唇,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像是幸灾乐祸。 林疏月并不知道谢知凛看到了她与别的男人吃饭,进来后,便照常给老夫人和秦氏行了个礼。 “见过祖母,婆母。” 老夫人没有叫她起身,却是当先将一只茶盏掷了过来。 茶杯滚落在她的脚下,因为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杯子倒没烂 ,但那茶水泼湿了林疏月的裙角,连带着她的一双浅粉色绣鞋,也被茶水浸湿。 林疏月的目光冷了冷。 也不待对方叫她起身,径自站直了身子,冷声道:“何事让祖母发这么大的火?” 老夫人怒声道:“说说看,你今天都去了哪儿?” 林疏月眉梢一挑。 目光瞥向旁边的沈纤纤与谢知凛,只见谢知凛也是一脸怒容,俊脸阴沉,而沈纤纤倒是神色温婉,只是那眼睛里是藏也藏不住的刻薄笑意,显而易见,她的内心并不如她表面表现出得那样温柔善良。 林疏月勾了勾唇。 并不隐瞒,照实说:“出门逛了会儿街,请朋友吃了个饭。” “朋友?哪个朋友?” 林疏月道:“萍水相逢的朋友。” “胡说!”老夫人再次忍不住,又将一个鼻烟壶从桌上扫下来,鼻烟壶滚落在地,那是老太太心爱之物,时常拿在手上把玩,可见这次是气狠了。 只听她愤怒的道:“分明是私会外男,行为不检,身为有夫之妇不仅和别的男人同桌进食,还说说笑笑,林疏月,你还有没有规矩?有没有体统?” 林疏月目光微冷。 碍于身份与礼制,老太太叫她来,她不能不来,但也不代表她就会乖乖站着听训。 她沉声道:“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这话,倒是让老夫人一噎。 就听她冷着眉眼嗤笑:“是身为婆母却与外男私通,被捉奸在床,是一家主母明明该德高望重秉公执法,却徇私包庇,哪怕被捉了个现形也不追究,还是如这对不知廉耻的野鸳鸯一样,一个诈死另娶,一个明知对方是有妇之夫却还不要脸的倒贴,祖母,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