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仙的现代生活》 第342章 赵朴简 提着小半桶水心事重重回到行宫。 说是行宫也不过是勉强支起的草殿,连瓦片都凑不齐整,颜色各异,距离御井仅有百步左右的距离。 几个宫娥见到青萍,纷纷迎上来,往水桶低头一看,顿时脸蛋便愁成了苦瓜。 “果真少了这么多。”一年岁稍大的宫娥伸手比了比,唉声叹气:“就这点水,给官家梳洗都不够。” 青萍将木桶小心翼翼放在阶前,抿了抿唇,低声道:“已经求张内人偷偷多给了几勺,再要多,守井的韩统领就要往井里倒灶灰了。” 一宫娥闻言愤懑不平:“官家乃是天子,连用水都不能多一点么?” “正因为是天子,太后才要让官家以身作则...”年岁稍大的宫娥轻声道:“如今我等被那元虏困在崖山,要打出去,还得靠三军将士和满朝臣工,如何能开罪。” “可...”一十二岁最有的还有些稚气未脱的小宫娥扁扁嘴,就要哭出来:“官家才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堂堂大宋天子,竟沦落到这种地步,几个宫娥也是一阵心疼难过。 青萍沉默片刻,抬头对着年岁稍大的宫娥道:“请锦书姐姐和几个姊妹先把水带回去,官家晚些时候就要开始就要习早课,陆丞相向来准时,得赶在那之前快些备些早膳,不然官家又要饿着了。” “对了...”青萍顿了顿:“昨日的糙米粥官家只用了半碗,说是硌得喉咙疼,今日劳烦多熬两刻钟。” “我去伤兵营看看,能不能多取些水。” 锦书一把按住她的手腕,蹙眉道:“妹妹休要做糊涂事,大营那三口井,两千士卒每日排队都打不上两桶,轮得到我们?” 她压低声音:“太后明令禁止宫人擅入军营,上月咱们尚食局的两个丫头偷偷去取水,被张枢密撞见,罚跪在礁石上整整一日,你莫不是忘了?” “姐姐放宽心...”青萍从怀中取出半块鱼符:“我兼着尚食局采买的职衔,昨日张枢密下令要分些海鱼给伤兵营,我可以以贵人让我去询问鱼获分配之事,辕门守门士卒看见鱼符必不敢多加阻拦。” “而伤兵营守卫松懈,只要进了,妹妹一定有法子给官家取到水。” 锦书盯着青萍那有些憔悴的脸颊,喉头动了动,终究只挤出一句:“...仔细些。” 她转身将木桶递给那十二岁宫娥时,手指微微发抖。 青萍福了福身,正要离开,突然被扯住袖角。 回头见十二岁小宫娥咬着嘴唇,挣扎了好一会,从袖里掏出半块硬得发黑的麦饼塞进她手里:“给...给守井的军爷...” “多给官家点水...” 听着远处营寨传来梆子声,神色复杂的青萍把麦饼藏进贴身的暗袋,重重点了点头。 最后望了眼草殿方向,梁上残破的龙幡正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像面降了一半的旗。 ..... 崖山,伤兵营。 澹明正与陈五一道合力地将一名伤兵从船上搬下来。 这是最后一名伤兵了。 也是整艘渔船的五名伤兵里,年纪最小,唯一撑回大营的。 其余四名伤兵在半道上便咽了气。 “来个兄弟,这可是淮西一路跟过来的老卒,可别让他死了!”陈五扯着嗓子吼道。 几个兵卒连忙上前接过伤兵往帐篷里搬。 轻轻捶了捶腰背,澹明直起身,这才得空看了看周遭。 眼前是一片用破帆布和断桨临时搭起的伤兵营。 潮湿的沙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十人,有些身下垫着拆散的盾牌,更多的蜷在渗血的沙土里。 靠近入口处,一个断了手的年轻士卒正用牙齿撕扯绷带。 那布条已经发黑,黏在绽开的皮肉上,随着他的动作扯下几块暗红的痂。 一定很痛,可那士卒却面无表情。 大概,那伤口周边肌肉已经坏死。 营帐中央架着口铁锅,锅底积着层黄绿色的脓液,混着煮烂的布条和草药渣。 两个火头军蹲在旁边,用断箭搅动锅里黏稠的液体,每次抬手都带起拉丝的黏液。 地上散落着几把生锈的剪刀,刃口沾着碎肉和毛发,最近的一把旁边还有半截咬烂的木棍,显然是用来堵嘴的。 左侧草棚下传来持续的呻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腹部中箭的老兵映入眼帘。 箭杆虽已折断,但箭头还留在体内,伤口周围肿得发亮,爬满苍蝇似乎隐约还有蛆虫。 老兵身下的苇席浸透了血水和排泄物,几只蚂蚁正沿着席缘搬运凝固的血块。 不远处,医兵正用膝盖压住一个挣扎的伤患,手里的锯子卡在腿骨间,嘎吱嘎吱用力锯着。 几名士卒正死命按住拼命挣扎惨叫的伤兵。 “忍住,忍住,很快了!” “很快就不痛了,很快就不痛了!” 突然,那伤兵怒目圆瞪,喉咙咳咳几下,便砰然失去力气,霎时摔回草席。 没有了惨叫,没有了挣扎,只听得帐中刺耳的锯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忽然,一老卒缓缓松开手,轻轻合上伤兵那死不瞑目的眼珠子,轻声道:“别锯了。” 医官似乎充耳不闻,只是一下又一下锯着。 “别锯了!”老卒猛然一吼。 医官这才后知后觉,抬头看了一眼伤兵,面无表情:“抬走,下一位。” 几名军卒相视一眼,便合力抱起那伤兵尸体,缓缓搬向营帐角落。 而角落早已堆着十几具尚未处理的尸体,最上面那具的右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空气中弥漫着腐肉、粪便和煮过的草药混合的臭味,连海风都吹不散。 澹明下意识朝前几步,却感觉脚下一硬,似乎踩到个硬物,低头看见是半片腰牌,上面刻着"忠翊郎"三个字。 这是宋军低阶武官的标识。 “第一次来伤兵营,吓到了?”陈五看着澹明,但又有些怀疑:“可看着倒是不怎么像。” 澹明摇摇头,示意四周:“这环境,似乎不像是伤兵营,更像是....” “义庄或者屠宰场。”陈五接过话,毫不避讳:“说是伤兵营,其实大伙心里都明白,进来之后能不能活,就全看老天给不给活路。” “该死的元虏,封锁了水陆,物资根本送不进来,军中缺药,我们也只能用一些替代品。”说到这,陈五干脆把澹明领到一旁,随手打开一个箱子。 “你看,金疮药没有,我们只能用海藻灰还有水军弄出来的什么沙鱼油去替代,貌似没多少用。” “麻醉汤也没有,一开始还能灌烈酒,后来酒也没了,只有一根木棍,能挺过去的,十个人里挑不出俩。” “你再看绷带。”陈五随手挑起一张散发腥臭的发黑布料:“娘的,也不知道是从那个宫女身上扯下来的裙布,你看,这还有官家龙舟上的帷幔,就这点玩意,不包扎还好,一包扎伤口烂得更快。” “你再看这几个瓶瓶罐罐,这里面以前是止血散,现在是啥来着,我一时倒忘了...”陈五挠了挠头。 “是香炉灰、蜘蛛网、粗盐...还有船蛆捣烂的膏药。”那满是血污的医官不知何时竟然走到两人身旁,神色淡然用脏布抹了抹手:“别看了,没用,止血住不了,敷粗盐伤口越发溃烂,用船蛆敷药,那些伤兵能痛呼一整夜。” “还不如直接在战场就死了,不用受这些苦。” “赵医官这话说得,哪能呐,能活着谁愿意死去。”陈五憨厚一笑:“我这些弟兄们全靠赵医官照看了。” “我不是什么医官,你见过只会医死人的医官?”医官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澹明:“送完伤兵就赶紧走吧,这毕竟是军营,不是你们这些百姓该来的地方。” 便又转身返回帐篷。 只是出来喘个气,还有十几个伤兵需要锯腿。 看着年纪与自己相仿医官,澹明眉头微微一蹙,似乎在想什么。 陈五倒是没有那么多心思,见澹明这表情,还以为被这医官气到了,拍拍肩膀:“别怪他,赵医官就是这性子。” “也是难为他了,临安沦陷之后,太医局被一锅端了,随行的医官就逃出了不到十个,加上大军本身有的,也不过三十来人,后来这一路过来,死的死逃的逃,整个大营的正儿八经的医官也就剩下了他,还有个老郎,其他的全是赶鸭子上架,他这是没日没夜都在忙乎,说来连官家的御医都要经常带着那群宫娥黄门过来帮忙。” “片刻不得闲,自然脾气也会不好。” “多担待多担待。” “不是的。”澹明摇摇头。 “什么?”陈五有些不明。 “他不是因为忙才脾气不好。”澹明看着不远处帐内那个忙碌的身影,轻声道:“他是愧疚...” “愧疚?” “医者救不了人,这是对医者最大的侮辱,那些兵士可以死在战场上,但却不应该死在这。” “他是在愧疚。” ..... 大营辕门前,青萍深吸一口气,将掌心渗出的汗在裙侧蹭了蹭,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鱼符。 好一会,才抬起微微发颤的腿,向手持长枪的哨兵走去。 “军营重地,妇人速退!”哨兵横跨一步,枪杆拦在她胸前半尺处,甲胄摩擦声刺得人耳膜发紧。 青萍甚至能看清盔甲缝隙里凝结的血垢,还有腰间水囊上干涸的盐渍。 她稳住身形,双手捧出鱼符,声音极力保持不颤:“这位军爷,尚食局奉太后口谕,来问海鱼分配...”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3章 救救他们 也不知道是露馅了还是哨兵没有计较,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侧身让开一条窄道。 她下意识道了个万福,随即低头快步穿过辕门。 迈入军门的一瞬,一股浓重腥臭夹杂着汗水的喧闹便扑鼻而来。 抬眸望去,营内尘土飞扬,几十名士兵围坐在晾衣场下打磨兵器,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正用礁石打磨卷刃的朴刀,每磨几下就要往石头上吐口唾沫。 那些挂在麻绳上的衣物早已看不出本色,沾满血渍和汗碱,在海风中僵硬地晃动。 两个火头军抬着铁锅走过,锅底黏着层发黑的糊状物,散发出一股腐烂海藻的气味,也不知道煮的什么,隐约还能见到锅沿沾着半片没煮烂的鱼鳃。 看得青萍脸色一白,一反胃差点便要呕吐出来。 “让路!”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青萍被吓了一跳慌忙退到一旁,回头望去,只见四个头也不抬的民夫,抬着门板经过。 板上躺着个腹部插着断箭不住呻吟的士卒,血水淅淅沥沥从门板缝隙滴落,在沙地上连成一条断续的红线。 是个很年轻的士卒,看着好像和自己弟弟差不多大。 下意识顺着血线望去,隐约可见一座用破帆布搭起的棚子,里面传出此起彼伏的呻吟。 明明是来找水,可脑海里此刻却总是回想起刚刚那个士卒的模样。 神使鬼差下,竟悄悄跟了上去。 偌大军营,居然无一人理会,不知道是军纪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亦或是她身上的宫装让旁人不敢上前质问。 即便有个别稍有闲暇的士卒也不过是远远观望,窃窃私语。 绕过一堆断裂的箭杆和盾牌残片,又穿过几处帐篷。 眼前的景象让她猛地刹住脚步,呆立当场。 数十个伤兵密密麻麻躺在潮湿的沙地上,大多数人身下只垫着半片草席。 旁边跪着个医官,正用削尖的木棍挑开另一名伤兵腿上的脓包,黄绿色的液体喷溅到他满是胡茬的脸上,他也只是随意用袖子抹了抹。 “大夫,我没事,让我回去,我的弟兄们还在前线,让我回去!”一腹部受伤的汉子拨开医官,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让我多杀几个元虏!” “你要死就直接死战场上,别死在我手上!”医官一声怒吼:“按住他!” 三名协助的士卒立马扑了上来死死压住他。 “放开我,放开我,我还能打!”汉子死命挣扎嘶吼着,跟野兽一般。 “是是是,一会边打边捡地上那一溜串的肠子。”医官头也不抬,从一旁火堆里抽出烧得通红的短刀,抬手就是一压。 “滋啦!” “啊啊啊啊!!” 一阵皮肉烧焦的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行了,这两天死不了就能活。”医官随后把短刀又插回火堆:“下一个...” 像这样的处理情况,在伤兵营比比皆是。 有持续了许久的哀嚎突然戛然而止。 那是个腹部中箭的年轻士兵,前一刻还在剧烈抽搐,指甲在沙地上抓出几道深痕,下一刻就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还睁着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帆布棚顶,嘴角慢慢溢出黑红色的血沫。 有个原本奄奄一息的老兵突然挣扎着坐了起来,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褪去,浑浊的眼睛变得异常明亮,甚至能伸手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水碗。 “老李头,你这是...”旁边的伤兵声音有些发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老兵咧嘴笑了笑,露出残缺的黄牙:“突然觉得松快了。” 他慢慢活动着肩膀,动作灵活得不像话,"这腿也不疼了,像是回到了二十岁。" 青萍看着老兵熟练地帮邻铺包扎伤口,手指灵活地打着结,完全看不出片刻前还是个连水都端不稳的重伤员。 他的声音越来越洪亮,甚至开始讲起年轻时在临安城的见闻。 “...那时候的酒啊,香得隔着三条街都能闻到...”老兵边说边解开自己腿上的绷带,露出下面已经发黑的伤口。 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用手指戳了戳腐烂的皮肉:“瞧瞧,这不都快好了。” 棚角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青萍转头,看见几个轻伤员别过脸去。 那个递给老兵水碗的伤兵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发白。 老兵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话,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他眨了眨眼,突然往前栽倒,被旁边的伤兵一把扶住。 “老李?老李!” 老兵的头软软地垂在胸前,嘴角还挂着那抹诡异的笑容。 扶着他的伤兵慢慢探了探他的鼻息,沉默地摇了摇头。 伤兵营气压顿时又低了一点。 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贵人...贵人...” 青萍吓了一跳,连忙回身望去,只见一个双腿齐膝而断的老兵颤抖着伸出手:“给..给个痛快。” 宫娥怔了怔,慌忙环顾四周:“我去给你找医官!” 说罢连忙奔向最近的那个用刀子烙伤口止血的医官:“快看看那位阿叔,他好像撑不住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撑不住的人多了去,不差他一人。”医官头也不抬:“贵人来这腌臜地是为何,如无别事,烦请快些离开吧,都是些臭丘八,也不识什么礼数,一会冲撞了贵人可不好。” “我....我不是什么贵人,他们也不是什么丘八,他们是大宋的将士。”看着一众好奇的目光,青萍鼓起勇气道:“你是大宋的医官,若是你有办法救他们,就请您出手吧,我也可以帮忙。” 医官那忙碌的身影一顿。 片刻,继续动作:“话说得好听,但帮不了,我不过是个半道出家的太医局小医士,这营里真正的医官前天就带着药箱投了元军...” “我不会用药,也不会配药,实际上就算会,我也无能为力,大营根本没有药材。”医官抬起烧的通红短刀又往一个伤兵伤口上按去,顷刻又是一阵惨叫。 “...怎么会...”青萍脸色惨白,嘴唇蠕动,最终却还是说不出话。 大宋如今的处境比她想象中还要严峻。 再这样下去.... “没活路了么?”不自觉低语道。 眼泪便簌簌落下。 “别放弃!” 突然,一道有些鸭公嗓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青萍连忙回过身去。 只见一穿着粗衣短打的少年蹲在老卒双膝前,扯下腰间鱼皮囊,倒出一把晒干的马尾藻,扭头对一旁目瞪口呆的陈五急道:“撕两条干净布来!再给我找点海螺来,要快!” 陈五一颤,连忙四看,又看了看自己腻得发黑的军袍,转身就要跑:“你等会,我马上去找!” “我这有布!” 青萍想也不想,嘶拉一声扯下中衣下摆几步跑来:“用我的看可以吗?” “那我去挖海螺!”陈五冲向海滩。 “先放着。”澹明头也不抬,将马尾藻塞进嘴里嚼烂吐出:“沙地就有海螺!” 陈五反应过来,连忙刹住脚步,径直趴在沙地寻洞。 几个伤势轻一些的兵卒和伤兵营的巡逻小卒怔了怔。 下一刻像是发疯一般纷纷趴在地上挖起来。 不管别人如何,澹明一把掰开老卒紧咬的牙关,将嚼碎的藻团塞进去:“含着,多少能止些疼!” “唔唔唔!!” 一把抓住青萍手上的布条,死死扎住老卒大腿根部,力道大得让布条都深深勒进了皮肉。 下一刻,抬头喊:“我要刀,烧红的那种!” “我有!”先前那医官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手上活,连忙抽出火堆里的那柄刀几步上前:“这里!” “按住他!”几名士卒即刻上前按住老卒。 澹明接过刀,看了看老卒,低喝道:“叔,撑住了!” 精准挑开断肢处肿胀的皮肉,黑血即刻涌出,澹明立刻将烧红的刀身压在血管上。 滋啦一声。 焦臭弥漫中,老卒瞳孔充血,猛地弓起身子却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片刻后,便彻底昏死过去。 “有螺了吗?”澹明抬头问道。 “这呢,这呢!”陈五手里捧着七八枚海螺跑过来,颤声道:“接下来怎么办?” 澹明一把搂过,用短刀砸开,取出螺肉使劲捣鼓,又混着细沙敷在伤口。 粘稠的汁液很快便凝结成膜,渗血竟真的缓了下来。 “螺涎能封伤口,虽然肯定比不上止血散,但至少,有机会...”澹明用最后一条布条缠紧断肢:“如果还有发热,就只能再想办法降温,两个时辰内不要喂水。” “然后就看他的意志了。” 周围一片寂静。 见无人应答,澹明有些好奇,忽然抬头,顿时被吓了一跳。 只见四周伤兵和医官不知何时都围了上来,即便过不来的也使劲撑起身子注视着他。 “你..你们..” 陈五抿了抿有些皲裂的唇,喉咙滚动几下:“阿蟹兄弟,你...你会医术?” 澹明一怔,点点头:“略懂...” 说罢,又担心他们怀疑自己的一个疍家小子怎么会这些,要是被误认是元军探子后续可有得头疼,便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正想着,却被一个断了手单手爬过来的士卒打断:“小兄弟...也...也帮俺看看...” 话音落下,声音四起。 “小郎君,帮我看看。” “小大夫,我整条腿都肿起来了,您看看能不能处理?” 七嘴八舌,争先恐后。 目光扫过伤兵营,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卒蜷在角落,被血污糊住的睫毛不停颤抖。 旁边满脸皱纹的老兵用仅剩的左手抓着草席。 更远处几个壮年军汉虽然咬着牙不吭声,但喉结都在不住滚动。 那些眼睛—— 浑浊的、清亮的、布满血丝的全都死死盯着他,眼里全是对生的渴望。 赵医官低声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救不了他们,若是你可以,求你....” 澹明沉默了。 整个伤兵营也再度寂静下来。 片刻后,澹明缓缓抬头。 声音在伤兵营各处响起。 “只是脱臼,你可以看一下我怎么复位。” “捆扎要留一指空隙,勒太紧,腿会比箭伤先要他的命。” “来几个人,腹泻伤兵统一安置在下风口礁石区,哪里是下风口,看到炊烟没?就是那边,为什么要去那边?霍乱扩散就完蛋,就是疫。” “这些便溺的地方要全部集中,不要再随地大小便,还有最好丢点烧红的船钉石头什么的进去,把里面的虫卵都杀光。” “通风也很重要....”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4章 取水 “想办法挖一些牡蛎壳,碾成粉,煮过之后的可以促进凝血,也就是止血。” “这些苦楝树的树皮煎汁可以消毒,什么是【消毒】?嗯....就是祛秽。” “蒸馏海水会不会,什么是【蒸馏】...没关系,我教你们,老祖宗教的东西,可不能忘。” 澹明咽了咽干得有些冒烟的喉咙,顺便给一个左小腿红肿的伤兵扎了几针,稍稍缓解了一下疼痛:“感觉怎么样,应该好多了吧,接下来几天少走动,等肿胀消了就行。”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伤卒连连道谢,一直困扰他大半月的伤病总算缓解了不少。 伤兵营里的呻吟声渐渐低了下去。 一旁帮忙包扎的青萍直起酸疼的腰,这才发现自己的十指早已被血水和药汁浸得发皱,裙裾下摆沾满了沙土和深色污渍。 陈五看着不过大半天便又焕然一新的伤兵营,忽然有些害怕这是错觉,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 龇牙咧嘴。 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不由得咧嘴一笑:“这下有救了...” 澹明摇摇头:“只是稍微改善了一点,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的话,到最后,能不能活就看他们意志了。” “已经足够了,比起我们这些只会锯腿和烙铁止血的假大夫,你救了很多人。”赵医官朝着澹明作揖下拜:“赵朴简替这些捡回一条命的丘八谢谢你了。” 澹明连忙回礼:“客气了。” 看着这疍家小子施礼一副行云流水的模样,赵医官愣了一下。 这,可不像是普通百姓啊。 不过也对,普通百姓哪里懂得医术,跟在他身边帮忙,连带自己也学习到了不少。 可惜行宫中的老郎官不在,不然或许还能从这疍家少年的布置里知晓更多。 “哪里客气了。”陈五一巴掌拍在澹明肩上哈哈道:“没想到阿蟹兄弟这船驶得好,医术也是一流,真是捡到宝了,我们这些个兄弟以后有一个算一个,能活下来都是托了你的福。” 说罢,又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对着一旁的赵医官摆手道:“当然,我们赵医官也很了不起。” “老郎官也是...嘿嘿...嘿嘿。” 赵医官摇摇头,对于陈五这种直来直去,喜怒形于色性子的大头兵,他早已习惯。 事实上,相比朝堂的尔虞我诈,与军营里面的这些喜欢就呵呵笑,不喜欢就骂娘,绝不背后一套的汉子相处起来,更让他舒服。 “不过,既然阿蟹兄弟有这手艺,为何不干脆加入宋军,也好为我大宋多留住几个好汉,以待将来反攻元虏再复赵宋江山?” 澹明还没说话,倒是一旁陈五眉头皱起,沉声道:“阿蟹兄弟家里还有祖母要照顾,这打仗的事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大老粗吧。” 赵医官怔了一下:“是我失言了。” 说完,望向澹明,轻声道:“既然这样,阿蟹兄弟还是早些回去吧。” “今日你这医术一出,若是被张枢密那些将军们知道,怕是走不了。” “既然家有牵挂,确实不该入营。” 澹明笑了笑:“要来的迟早要来,今日过后,怕也是没有几天安生日子过了,迟早还要再见面。” 说到这,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也差不多,家中祖母年高,又记挂得很,我得回去了。” 赵医官闻言忽然沉默。 军中缺药,更缺大夫。 今日伤兵营变化这么大,张枢密迟早会知道。 一旦知道,要征调个疍民何须花费功夫。 到时候,就是阿蟹再不愿意,也不可能拒绝。 至于叛逃出去? 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不知为何,他认为眼前这个疍家少年不会做出那种事。 毫无缘由的相信。 想到这,他扭头对一旁的陈五道:“那就请陈队正把阿蟹兄弟送走,我也会让伤兵营的各位尽量闭上嘴,让阿蟹兄弟多过几天舒心日子。” “放心吧赵大夫,我们这些人的命不管能不能留住,都欠了阿蟹兄弟的,谁敢乱嚼舌头,我阿铁第一个不放过他!”和几个伤卒协靠在一起的老卒听到后立即出声。 “对头,俺们不是这么没良心的人!” “好男不当兵啊,阿蟹兄弟会捕鱼,会驶船,还会医术,当咱们这些臭丘八浪费了,可不是说赵医官您,您可是正儿八经的太医院出身。” 一群伤兵大咧咧道。 看着伤兵们这副模样,澹明神色有些复杂。 倒是让他想到了当年在中州大陆时,跟神策那群兵士在一起的日子。 “记得你们说的啊,别让阿蟹兄弟前脚走,后脚就得回来。”陈五手指扫了一圈周围,然后在跟一旁澹明道:“咱们现在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转身就要带路,却看到了身后的青萍,突然脸色一变。 忘了这茬。 宫里来人了。 “这...贵人...今日这事...” 突然就口吃起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赵医官也惊觉过来,才想起这女官似乎从一开始就跟着阿蟹给伤兵们处理伤口。 “这位姐姐怎么称呼?”赵医官眼珠子一转,拱手行礼:“不知归属宫中哪局?” 青萍下意识缩了一下,又极力挺直腰肢,保持声音不颤:“唤我青萍即可,来自尚食局。” “原来是青萍姐姐,那来此处是为何?”医官有些讶异,便再次问道。 “奉太后旨意....”青萍还想编原先那个借口,但看着满地伤兵和那疍民少年,忽然便泄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是来大营取水的。” “取水?”赵医官和陈五相视一眼。 “宫中有御井,何需到大营,况且最近连日干旱,大营的几口井早已...”说到这,赵医官猛然醒悟。 大营的水井都已经快要干涸,那宫中御井的情况怕也是好不到哪去。 果不其然,下一刻,青萍便低声道:“御井水位一直降,太后下了旨意,每日用水份额大大减少...我实在是没办法才...” “西北角那口井最近,但跟咱们这里的情况也差不多。”忽然一独眼老兵咳嗽着说:“张枢密派了亲兵把守,每人每日就两竹筒的量。” “敢多打....”他伸出三根手指:“前日有个淮西佬多打了半瓢,被抽了三十鞭。” “我有尚食局采买的职衔...”青萍闻言,解开腰间鱼符:“他们总要给尚食局给几分薄面...” “没用的。”一个满脸伤疤的壮汉突然也开口:“昨日有个宫里来的小黄门,拿着杨太后的簪子要水,也不知道真假,照样被轰了出来。” “现在到处都缺水,别说宫里,就是张枢密每日用水也不过半瓢。”壮汉摇头道:“贵人还是回去吧,既然是来取水,进来的时候一定没说实话,要是被张枢密底下的亲兵见到,怕是少不了一顿责罚。” “就你这小身板,几鞭下去,会要命的。” “是啊是啊,还是快些跟着陈五那老不吝和阿蟹小兄弟一起走吧,不然就出不去了。” “张枢密的亲兵可是一点人情都不讲。” “要不还是回去御井在打多两勺吧。” “俺们也想帮官家,官家年纪小,但人顶好顶好的咧,我听在禁军当值的老乡说,官家每次吃饭前都要问别人吃过没有,还问我们这些臭丘八有没有得吃,每次都要哄许久,说大伙都吃了,官家才高高兴兴吃饭,可...真的没水啊。” “是啊是啊。” “可....可是...”见周边伤兵都这么说,明明出来前答应了要给官家带回水,如今却无能为力,青萍眼眶一红,突然便啜泣了起来:“官家前几日发烧, 大早上哭喊着要喝水,结果御井前全是各家官眷,我怎么喊都没有,那些禁军也不理我,轮了好久都轮不到,还是老宫人教我们用帆布铺在石头上接露水。” “可一个大早上,才得半盏。” “今日一早,也只分得半桶水,官家用度根本不够,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澹明听到这话,眉头微蹙。 赵宋朝廷,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听着宫娥哭诉,伤兵营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三两泣泣。 正当沉默蔓延时,一个断臂老兵突然站了起来,因失血过多显得有些灰白的脸上写满了坚毅:“我带你去。” 众人顿时愣住。 老兵慢慢解开自己的腰牌。 似乎有些年头,上面【端平二年入伍】的字迹早已模糊。 “老子是端平二年淮西军的老卒,孟大帅亲手发的牌子。”他小心翼翼展示着自己的腰牌,又侧脸让众人瞧见脸上黥面刻着【杀元】二字:“看哪个兔崽子敢拦我。” 说罢就杵着断矛当拐杖,一瘸一拐往外走:“贵人,跟上吧,趁老子还没断气,看看说话还有没有人听。” 青萍有些呆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倒是一个老卒轻声道:“贵人还是跟上去吧,如果是这老不死,说不定还真能取到水。” 听老卒这么一说,青萍连忙止住哭声,胡乱抹了抹脸,便跟了上去。 赵医官看了一眼陈五,道:“这事你们别掺和了,把阿蟹兄弟带走吧。” 陈五连连点头:“阿蟹兄弟,这边走。” 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的宫娥,澹明默默点了点头。 ...... 伤兵营西北角。 井台守卫比想象中还要森严。 八个全副武装的亲兵围在四周,每人腰间都挂着水囊和皮鞭。 井口上方架着个简易的辘轳,绳子已经磨得发毛,木桶边缘结着厚厚的盐垢。 见一断臂老卒杵着断矛走来,身后还跟着个宫娥。 几个亲兵神色顿时严肃起来。 “站住!不许靠近水井...” “老子要打个水。”老卒冷声道。 “张枢密有令...”为首的亲兵横起长枪:喝道:“未时三刻才...” 老卒直接撞开枪杆,把腰牌拍在对方胸口:“睁开狗眼看看!老子在襄阳砍元狗的时候,你爹还在穿开裆裤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亲兵先是被这气势震住,低头看清腰牌后,脸色又是一变。 他犹豫地看向同伴,却见老卒一把扔掉断矛,一把扯开红袄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箭伤:“看到没,这一箭是替李制置使挡的,我还砍了三个元狗,功不功劳先不说,老子就一句,今日要么给水,要么把老子也扔井里!” 场面一时僵持。 青萍注意到井台旁立着块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节水令”,底下密密麻麻刻着几十个名字,都是因偷水受罚的士卒。 “军令如山,老队正不要为难我等,否则...”迟疑片刻,为首亲兵队长咬牙道:“莫要怪军法无情!” 双方陷入僵持。 半晌,见亲卫不愿退步,老卒褪去狰狞,不禁嘟囔了句:“娘的,果然人老说话没人听。” 正转身要说什么,却看见了宫娥希冀的眼神。 不知为何,模糊间,似乎看见了一八岁幼童。 不由得咬咬牙,又回过身梗着脖子提高声音:“又不是老子喝水,老子是要为官家打水,你瞧见没有,这小娘子可是宫里来的贵人,是伺候官家的,官家的御井缺水,来你这打点水怎么就不行了?!” “官家....”亲兵一怔,目光在青萍沾满血污的宫装上停留。 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官家...当真是...” ...... ......PS:以下为高考小剧场,为高考特供彩蛋,诸位书友谨慎观看或跳过等待后续新章,晚安嗷。 ......3 ......2 ......1 (神州,粤省,2025年6月7日,凌晨。 “咦,澹明哥呢?” 一道穿着织金马面的倩影在崖山海战纪念馆左右乱窜:“陈叔,你们看见澹明哥了嘛?” 陈五脱下盔帽扇了扇风,剥了颗白糖罂送进嘴里,又抹了一把汗:“没见啊,今天我和他对手戏不多,你要不问问小简?” 坐在一旁炽光灯下看剧本的赵朴简有些茫然抬起头,摇摇头:“他跟青萍好像去找作者了,应该就在庙里,你去找找吧。” 说罢,又记起了台词。 “哎呦,你一共就那么几句,要那么急么?”陈五看不过眼了:“这都几点了,今晚肯定不拍了。” “这个篇章我就几场戏,不认真点,读者记不住我。”赵朴简头也不抬。 女孩看了看两人,捏了捏下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忽然嘿嘿一笑:“一会我再去找澹明哥,陈叔你们两个现在帮我个忙呀。” “啊?” ..... 片刻后,女孩哼着歌,迈着轻快的脚步在大道上蹦蹦跳跳。 忽然便看见了一群人围在高跷旁卸妆。 凝神细望,便认出几人,连忙凑了上去:“老屯长,百将,咦,小什长也在呀,你们怎么在这里?” “哎呦,这不是咱们这本书的亿万富翁吗。”老屯长认出来人,呵呵一笑:“我们戏份杀青了,来这里跑一下龙套,怎么今日这么晚还过来?” “找澹明哥呢。”女孩脆生生道。 “他啊,往前走吧,应该在那个供奉了杨太后的庙宇。” “哦哦。”女孩点点头,看着几人,忽然嘴一咧:“老屯长,帮我个忙呗。” “哈?” … 麻烦完老屯长他们后,女孩沿着庙宇方向,继续一路小跑。 一个没看见,差点和迎面而来几女撞了个满怀。 “哎呦,我的老天奶,大晚上得看路啊。”一女子大咧咧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连连道歉,抬头一看,顿时一喜:“十七姐姐!” 往后一看,愈发高兴:“崔姐姐,还有阿阮、秦姐姐,哇,小雀!” “你们怎么都在!” “戏份杀青了,就过来探探班。”崔盈揉了揉女孩的小脑瓜,柔声道:“你是找阿祀,嗯…澹明么?” “嗯嗯!”女孩点头如捣蒜。 “去吧,就在前面,不过可要看准点路,别一会摔着了。” “好哦好哦。”女孩连连应承,看了几女一眼,眉头一样:“几位姐姐,闲着也是闲着,帮忙录个视频呀~” “嗯?”几女面面相觑。 … 十分钟后,慈元庙旁。 蹲在角落啃着面包,拿着剧本划重点的澹明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孩,一脸懵:“初逸,你怎么在这?” “我记得这个篇章你没啥戏份啊。” “哼,没戏份的事以后再跟作者计较,现在有事找你呢。”糖醋鱼哼哼道。 “什么事?” “你知道还有几个小时就是什么日子了嘛?” “我哪知道,我只知道现在这个点数了,慕白那家伙还没写好明天的剧本。”澹明吐槽道:“什么玩意,每次都是极限交稿,晚点找机会我要卸了他燕云和一梦,还有三角洲!” “几十岁了,跟个小孩一样要哄,说什么最近两个月疯狂加班,今天难得准点下班,要放松,要恋爱,不码字,这话说的,以后要是失业了大把放松时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还有恋爱,笑死,他一个单身狗跟空气谈么?” “就不能正经点。” “跟我一样正经最好。” “.....”唐初逸很是无语,然后又很是神秘地蹲下凑近:“还有几个小时,就是神州一年一度的高考啦!” “哦~”澹明恍然,手一摊:“然后呢,关我什么事,现阶段,除了考公,任何考试我都不参加。” “....”唐初逸无语2.0。 无奈叹了口气,还是又凑近了一点,轻声说着什么。 几秒钟后, “什么?!” 澹明腾声站起,指着自己,满脸不敢置信:“你确定让一个考公四连跪的人去给高考学子送祝福?!” “确定是祝福,不是诅咒?” “为什么不找太白,他比我靠谱多了好吧,第一科还是语文呢,他强项。” “太白可是神州千年当红炸子鸡呢,多少小说电影电视剧里有他戏份,忙着转场呢,我找不到。 “…原来我是替补。” “有什么关系嘛,再说啦,内御直、特别防御处八大总局、武当、少林、峨眉、诸葛氏、苗疆还有我们唐门,还有好多好多好朋友都送上祝福了,比如泽井总长啦,还有你的小师妹都专门发来祝福呢,连咱们王伯详局长都打算穿旗袍录视频了,不过最后考虑到太过辣眼睛,怕影响公职人员形象,被大伙劝了下来。” “天羽还给学子们算了一卦,上上之卦呢!” “你作为本书主角,当然也要啦。” “快来快来,我手机快没电了!”说着唐初逸便打开了手机录像。 “好吧好吧。”连局长都那么豁得出去了,澹明又怎么能落后呢。 放下剧本,拱了拱手,认真道:“祝各位学子高考金榜题名,顺顺利利,以本剑仙未来两次考公连跪的机会,换诸位【笔锋挥落定乾坤,直上青云破九门】!” “可以了吧。” “嘻嘻,够诚意!” “不过总感觉少了谁。”女孩放下手机,掰了掰手指头,又挠了挠脑瓜:“没道理呀,我爸都录了,应该就没少了。” “不管啦不管啦,澹明哥你加油,”倩影放弃思考,转身如同花蝴蝶一般:“我去送祝福啦!” “一路顺风。”澹明挥挥手,又捏了捏下巴:“貌似真的好像少了谁。” 剑仙开始思考。 片刻, 放弃思考。 “随便吧,想不起来,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角落阴暗处,一肥宅作者蛄蛹而出:“还有我还有我!慕白祝天下高考学子教的全会,蒙的全对!”)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5章 淮西军 “可为何没有旨意,也没有张枢密手令?”亲兵队长问道:“若是官家要用水,至少也该有旨意。” “呸!官家旨意是破布么,什么都需要下个旨意,口谕不行么?”老卒啐了一口:“难道老子会骗你们?” 亲兵队长目光在青萍沾满血污的宫装上逡巡片刻,又落在老兵狰狞的旧伤上。 喉结滚动了一下:“老队正见谅...实在是...这半月来,已有三拨宫娥、五个黄门假传口谕取水,昨日还有个说是尚服局的小黄门,拿着杨太后的簪子来...” “可尚服局全是女官哪来的黄门,这人挨了二十鞭一口水也没讨到。” 一旁的青萍闻言浑身一颤。 那小黄门或许并未有说谎,临安陷落后,一路流落到此地,宫中大量女官失散,早已与以往不同。 尚书内省六局二十四司如今十不存一。 尚食局兼管了尚药、尚功两职,却只有尚食一名主官。 而尚服局则是合并尚寝、尚礼残部,人手犹有不足,只能从内侍省挑选了几个机灵的小黄门充入门庭。 那拿着太后簪子要取水的小黄门说不得就是太后授意的。 太后,那位年近六旬的老妇人,如今缩在草殿最潮湿的角落里,每日的口粮早已减半,要以官家之命将口粮都散给伤兵营。 昨日她还看见太后将难得的小半碗参汤偷偷倒进官家的药碗。 太后....也缺水么? 那官家... 想到这,青萍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亲兵队长继续道:“张枢密有鉴于此,才特意派我等看守此处,没有旨意没有手令,这水不能打。” “你这王八羔子!”老卒怒目圆瞪:“就这点水用得着骗你么?” “老子是端平入的伍,大大小小多少仗了,一路跟着朝廷到现在,你见老子有抱怨半句么,你见每日打水,老子有让你多给一瓢么?!” “要不是官家要水,老子用得着和你们这些兵娃娃说这话....怎么....”老卒上下打量了一下盔甲鲜明的亲兵,忽然桀骜地扬起下巴道:“以为老子断了条手就要低三下四朝你们讨水喝?” “要不练练,就你们这些兵娃,老子单手也能干掉你们!” 面对这个暴跳如雷的老兵,亲兵队长倒也不恼怒,只是摇头道:“军令如山,没到时辰,没有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水井打水。” “你这王八羔子,怎么脑子一根筋,油盐不进!”老卒气得胸膛起伏不定,还想说什么,却只见身后怯生生递出一块发黑的麦饼。 青萍低声道:“求兵大哥通融,官家真的需要水,我们没有说谎。” 看着发霉的半块麦饼,亲兵队长突然愣住。 “昨日那小黄门大抵也没有说谎....我们真的缺水...太后今日下了旨意,各宫每日用度由三桶减至半桶...”青萍喉咙发紧,眼前浮现出那八岁孩童干裂的嘴唇:“前日习字时,官家舔了三次笔尖才润开墨锭。” “那方残破的龙砚边上还留着几道细细的牙印...官家身子不舒服,吃不下东西,可又饿的不行,现在连水都不够...” 说到这,忍不住垂泪:“今日一早百姓给官家献了一尾红绸鲷,局里的姊妹们想着,好歹能给官家熬碗鲜汤,可...只有半桶水,若是熬了汤,其他用度便不够了...官家还要熬药...” 说到这,青萍已是泣不成声。 听着宫娥这话,几个亲兵忽地陷入沉默。 而不知何时,井台周围已聚满伤兵,人群里忽然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啪” 半晌,一个水囊突然从人群中扔出。 一伤兵沙哑着声音道:“给官家送去吧,今夜我便要轮换,大概是回不来了,少喝一口没关系。” “啪” 又是一个水囊扔出。 “我的也给官家吧,就只剩两口了,我少点死不了,不过要告诉官家,可得好好跟着陆丞相习课,将来带着大伙驱赶元虏,北定中原。” 又一个水囊扔出。 “这是小人从滩涂石头上用刀刮下来的露水,虽然不多,也有些脏,但好歹能喝,请官家体谅。” 水囊一个又一个。 看着眼前这场景,青萍呆立当场。 身旁断臂老卒忽然叹了口气,捡起水囊塞进她手里:“军令如山,看来是没办法了,不过有这些,应当够官家舒舒坦坦过几日了。” “不过,你得给大伙传个话,告诉官家...”老兵直勾勾盯着青萍:“淮西军,还在。” 沉默,良久的沉默。 水囊很凉,可青萍却觉得烫手,哪里是水,那分明是这些兵卒的命! “噗!” 一声闷响砸碎了沉默。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那亲兵队长竟将空水桶重重扔回井中。 辘轳吱呀转动,麻绳绷得笔直,好半天才绞上来半桶浑浊的水。 水面上漂着枯叶和泥沙,桶底沉着几粒粗砂。 另一个亲兵默默递来新桶,如此反复三次,才勉强凑满一桶仍旧有些浑浊的清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亲兵队长将水桶推到青萍面前,铁甲与地面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只能给这么多。”他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周围伤兵干裂的嘴唇:“那些水囊......还给他们吧。” “求官家....见谅...” 青萍低头看向水桶,水面上倒映着无数张脸。 有亲兵紧绷的下颌,有伤兵通红的眼眶,还有她自己模糊的、沾着血污的倒影。 一滴泪砸进桶里,荡开细小的涟漪。 “张枢密帐下忠顺军张柏涛,奉命看守水井不力...”亲兵队长的声音在咸涩的海风中炸开,每个字都像刀刻般清晰:“按律当受鞭刑二十!” 不等青萍反应,他已摘下铁盔,卸去铠甲。 褪下的战袍内衫上,新旧血痕早已将布料染得看不出本色。 转身跪在井台边的沙地上,脊背绷得笔直,上面交错着数十道疤痕,最长的从肩胛直贯腰际,像条狰狞的蜈蚣。 另一名亲兵沉默地抽出长鞭。 “啪!” 鞭梢在空中甩出尖啸,第一下就撕开了皮肉。 鲜血顺着张柏涛的脊椎沟淌下,在沙地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旋涡。 青萍攥紧了裙角。 她看见执鞭的亲兵眼眶发红,可挥鞭的手却稳得可怕。每一鞭都精准地避开要害,却又鞭鞭到肉。 张柏涛的额头抵在沙地上,脖颈青筋暴起,却始终没吭一声。 直到最后一鞭落下,他才缓缓直起腰,抓起一把沙子按在背上止血。 “现在...”他喘着粗气:“水可以拿走了。” 说罢把青萍手里捏着的那半块麦饼也塞了回去。 “快回去吧,张枢密今日前去其他大营巡视,看着时间也快回来了,别撞上。” 青萍还有些呆呆在原地,不知作何想法。 老卒却猛地一把提起水桶,浑浊的独眼扫过众人,最后把目光放在张柏涛身上,才收回目光,沉声道:“走吧。” 说罢拖着那条残腿一瘸一拐朝前迈步,周遭的伤兵如潮水般推开,让出一条通往营外的路。 有人撑着断矛起身,有人扶着同伴的肩膀... 所有还能动弹的人,都挺直了脊背。 青萍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大营的,如何通过守卫问询。 亦或是根本没有问。 只记得在踏出辕门的刹那,身后突然传来甲叶碰撞的轰鸣。 她回头,看见了满营伤兵.... 断臂的、眇目的、肠子还露在绷带外的....全都单膝跪地,染血的拳头抵在胸口。 “请官家保重身体!” “神州不会沦陷!” 这是对赵宋的承诺,也是对神州的承诺。 辕门处,澹明神色复杂。 赵宋为何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依旧有那么多人愿意跟随。 除却为赵宋皇室效忠,与后世说得汉胡相争。 其实双方都有血海深仇。 听陈五说,这些满身伤疤的兵士大多是来自淮西。 淮西是岳元帅当年抗金的核心根据地,而那张枢密麾下也多是淮西子弟。 淮西豪族也与赵宋皇室联姻近百年。 崖山淮西军过半士卒的家谱记载祖上死于靖康之难。 而元军也曾经在团风之战中被淮西军全歼一个万人队。 在襄阳之战中,死守襄阳六年的淮西军损失七成兵力。 【父死于团风,兄殁于襄阳】 元廷也将淮西军视为最顽固的抵抗力量。 元世祖曾亲谕【淮西悍卒,不可招抚,唯尽戮之】 所以,这对赵宋的忠诚并非可以用简单的一个愚忠来形容,而是国仇家恨、地缘宗法精神信仰的混合体,最终在崖山化作了【明知必死而为之】的集体殉国。 凡人将士的执念,有时比修士的剑气更锋利。 那不是什么简单忠君大义,而是三百里淮水泡透的血仇,是祖坟里埋断矛的决绝,是明知身后即悬崖,也要用肉身再为那八岁孩童和无数宋民争一寸立足之地的疯魔。 海风卷着咸腥扑来,恍惚间,澹明似乎看见每个淮西兵背上都驮着无数影子。 那是从靖康到崖山,层层叠叠的亡魂。 这个梦境,他似乎明白了楔子是什么。 可,再度抬眸望向远方天际。 神情凝重。 破碎状越发明显,梦境逐渐在溃散,时间不够了。 这个梦境,走不到尽头了。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6章 修船 天色渐暗,海风卷着细沙打在脸上。 一妇人站在岸边,右手杵着根船桨,每隔片刻就要往海里探一探。 现在潮水已经涨到第三道刻痕。 几个疍家汉子站在不远处,神情着急,互相推搡好一会,一汉子才搓着双手上前,压低嗓音道:“要不先回我那,喝点粥水暖暖胃,高头风伤身体,早上那采买的宫女不是说了么,昨日元虏偷袭了好多地方,咱们大宋跟他们又打了好一会,听说死伤不少,估摸着这运伤兵一时半会还回不了,说不定得拖到明天呢。” “别担心阿蟹,他水性好着呢,万一遇上咳咳...”汉子自知失言,干咳了几声:“反正这个世上没人收到了他,老龙王会保佑的。” 老妇摇了摇头:“我不担心阿蟹,他有爹娘保佑,又有老龙王保佑,做的也是积德的事,不会有事的。” “那您这是...” “阿蟹说今天回来,就一定会回来,我再等等吧,不然阿蟹回来了没见着我,会担心。”老妇轻声道。 汉子闻言,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却也不离去,也陪着老妇人一起候着,岸上几个疍家汉子面面相觑,犹豫几下,也都留了下来。 若是寻常老妇,他们不会太在意。 但他们这些疍民或多或少都受过阿蟹父亲的恩惠。 作为疍民,他们以前可不能随意上岸,和岸上附近的村民关系也不太融洽。 是阿蟹那当过水军的父亲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说服了岸上的几个宿老,让他们在临近这一小片海滩搭了几个小竹棚,就算安了家,只需要每年给点鲜货,就当是租子了。 这些疍民自然对他们家感恩戴德,现在阿蟹的双亲也不在了,只留下一老妪和一半拉大的小子,别的帮衬不了太多,但这点事还是得做到的。 过了好一会,老妇又伸船桨探了探,潮水漫过了第四道刻痕。 她终于挪了挪步子,汉子脸色一喜,正要说什么,却表情一僵。 只见妇人只是退到一块礁石旁坐下,从怀里掏出半块硬得像石头不知道什么野菜或者藻菜做成的饼子,用仅剩的两颗门牙一点一点磨着吃。 汉子见状,只得细细叹了口气,下意识抬头远眺。 忽然,他瞳孔微微一缩,只见海边有一黑点若隐若现。 细细凝望片刻,忽然惊喜地指着黑点道:“有船!有船,是宋军的哨船!” 老妇蓦然抬首,连忙拍了拍嘴边的饼屑,颤抖着要站起来,一旁的大汉连忙搀扶,迎着上前走几步:“稳着点。” “是阿蟹回来了么?”老妇仰起头眯着浑浊的眼远眺:“有见到阿蟹么?” 大汉踮起脚伸长脖子张望:“好像...只有一艘哨船....” 话音刚落,声音陡然提高:“不对...还有一艘,是阿蟹,是阿蟹!” “阿蟹回来了!” 只见宋军哨船身后,一艘稍显破旧的乌篷渔船缓缓出现,一个穿着短打的少年正摇曳着船桨出现在视线内。 “真的是阿蟹!” 不多时,哨船缓缓停靠,乌篷船紧随其后。 岸边几个疍家汉子已经冲进浅滩,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 乌篷船还没完全停稳,船上的少年就跳进齐腰深的海水里。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阿嫲跟前,海水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淌,在沙地上洇出一片深色。 “昌叔。”少年先向旁边的汉子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扶住阿嫲的胳膊:“阿嫲,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妇的声音很轻,另一只手却紧紧抓住少年的衣角,像是怕他再消失似的。 答应自家孙子去运送伤兵是因为她知道一旦亡国,他们这些遗民也跑不了,可并不代表就放心。 “得亏你回了。”昌叔摇摇头:“劝了半日也不肯回,非要在这儿守着,你再晚些,怕是要站到明日天光了。” 澹明看着老人被海风吹得通红的眼眶,和那件被浪花打湿后变得沉重的粗布衣裙。 他知道这份牵挂不是给自己的,可胸膛里还是泛起一种陌生的温热。 陈五叉腰站在船头,黝黑的脸上带着疲惫却爽朗的笑容:“老人家,我陈五没骗您吧?说今日回来就一定是今日回来,您瞧,完完整整的,不信您就仔细检查检查。” 老妇人拄着竹杖向前迈了两步,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陈五和他身后的军卒们。 便朝陈五行了个简单的礼:“多谢队正,希望阿蟹没给您添乱。” 陈五闻言连连摆手,立刻跳下船,靴子踩进浅水洼里也顾不上。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老妇人:“使不得,这可使不得,今日要不是阿蟹兄弟,可活不下几个人,咱们那群伤兵,有一个算一个都欠阿蟹一条命。” 老妇人握着竹杖的手紧了紧,眉头微蹙:“不过是尽本分,这运送伤兵的船又不止阿蟹一人...” “陈队正这是夸我呢...”澹明突然出声,朝陈五使了个眼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陈五会意,清了清嗓子改口道:“我是说,多亏阿蟹这船结实,好些伤兵才能撑到第二趟转运。” 老妇人这才舒展眉头,伸手拍了拍阿蟹。 她粗糙的手指在怀中摸索片刻,掏出一个油纸包。 纸包打开,里面竟是早上的那小块糖。 “你们辛苦,阿蟹回来了,这糖还是让队正带回去给弟兄们分分吧。” 陈五盯着那糖块,喉结动了动。 这种时候,糖是稀罕物,今日为了能顺利征到船,他才把底子拿出来,可给了就给了,怎好意思又拿回去。 他犹豫地看向阿蟹,澹明却对他点点头:“拿着吧。” 迟疑片刻,陈五这才双手接过。 “那...多谢老人家了。” 说罢,小心地把油纸包揣进怀里,拍了拍胸口。 临上船前,陈五又回头深深望了澹明一眼。 澹明站在老妇身侧,眼神清澈。 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五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转身跳上摇晃的哨船。 缆绳解开,船身随着水流轻轻摆动,陈五站在船尾,看着岸上两人的身影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暮色中。 “阿嫲,风起了,我们回屋吧。”阿蟹伸手拢了拢老人肩头的粗布衣衫,顺手搀扶着老妇人慢慢转身。 “好,好,你用过饭了么?” “吃了呢,皇帝不差饿兵,伙房给每人发了两个粗面馍,还有咸菜疙瘩。”澹明拍了拍肚子:“吃得饱饱的,阿嫲吃了吗?” “你这小子!”一旁的昌叔故作不悦:“能让你阿嫲饿着?晌午刚蒸的芋头,老人家吃了整整两个!” 阿蟹连忙拱手:“是小子失言了,待会给昌叔赔不是。” “哟呵!”昌叔眯起眼睛:“去趟大营回来,说话怎么跟说书先生似的?” 他模仿着阿蟹的腔调:“‘是小子失言’,你是见到了大官,还是要考状元啊?” 周围的汉子们都哄笑起来。 澹明闻言呵呵一笑:“大官倒没见着几个,宫女倒是见到了一个...” “宫女?!”七八个脑袋瞬间凑了过来。 “多大年纪?模样周正不?” “许人家没有?” 澹明被围在中间,哭笑不得。 老妇人看着孙子窘迫的样子,眼角笑出了细密的皱纹。 .... 小心翼翼把两块牌位供好,澹明又借着月光,把衣服晾好。 附近的疍民都在岸上有了几个遮风挡雨的棚窝,阿蟹家自然也有。 只是自从双亲去世之后,老人见不得一些旧物,就干脆回到了以前的连家船上住。 又担心自己这个孙子,平日里出海,一定要跟着去。 还不够,每次出海还得把阿蟹爹娘的两块牌位带上,说是能保佑阿蟹顺顺利利。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心理作用。 后面几年出海大多时候都风平浪静,即便遇到风浪,也能有惊无险回来。 看了看月色,今夜月光有些晃人,料想那元军应该不好偷袭。 希望今夜前线那些宋军都能过个安稳夜吧。 又静静看了一眼月色,澹明浅叹了口气,转身低着头走近船舱,舱内油灯未灭,本该早已睡下的阿嫲此刻正坐在矮凳上,双手交叠搁在膝头,含笑望着他。 澹明怔了怔,连忙上前:“阿嫲怎么还不去歇息,是哪里不舒服么?” 老妇摇摇头,笑道:“我孙子心里装着事,又不告诉阿嫲,自然睡不着。” 澹明呆愣,看着漫布风霜的老妇,忽然笑了笑:“阿嫲好厉害,不愧是当年三乡五里有名的【女中秀才】。” “那阿蟹有什么心事,也要跟阿嫲这个【女中秀才】说的么,让阿嫲猜猜...”老妇一脸慈爱:“是因为今日运送伤兵?” 澹明敛去笑容。 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今日运了十七个伤兵,断腿的、腹破的...有个小兵才十五岁,肠子都露在外面,还攥着半块饼说要留给官家。”他顿了顿:“宋军的药早用完了,伤口要么靠烙焦,要么直接锯掉。” “大营也缺水得很,士卒都没有水喝,连官家每日的水也只有小半桶。” “.....” 所见所闻,桩桩件件,细细说与老妇听。 “阿嫲,大宋可能真的撑不下去了,可我....又不想只是这么看着...” 阿嫲布满皱纹的手突然攥紧了他的胳膊。 她没说话,只是慢慢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阿蟹爹当年从军的腰牌,早被海水泡得发白。 轻轻搁在澹明手里。 “明日...我找你昌叔帮忙修船。”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7章 总能过去的 元军大营,夜哨岗。 夜雨丝丝。 几个元军围坐在篝火旁,火光摇曳不定,铁甲半解,酒囊轮转。 火光映着一张张被海风刮得粗糙的脸,影子在帐篷上拉得老长。 “啧,这鬼地方,连口干净水都难找,呸,这雨都是咸的,还那么少,连火都扑不灭。” 一个满脸胡茬的老兵啐了一口,从怀里掏出块粗盐,在麦饼抹了抹,权当调味。 “宋军那边怕是更惨,听说连井底都刮干了,这雨是下了,但帮不了啥。” “何止水。” 另一个年轻些的士卒往火堆里扔了块破木板,火苗猛地蹿高:“前日抓了个宋军斥候,身上搜出半块饼,掰开一看,里头掺的全是树皮渣。” “盐呢?” 有人插嘴。 “盐?” 胡茬老兵冷笑一声:“早断了!前阵子咱们烧了他们的盐船,现在连伤兵洗伤口都用海水,那玩意儿,沾上伤口跟刀割似的,倒是跟盐没啥区别哈哈哈。” “药更别提了。” 一个瘦高个的士卒裹了裹身上的皮袄:“昨儿个巡哨,看见宋军那边抬出来的尸体,伤口全烂透了,蛆虫直往外爬。” “怕是撑不了咯。” “我看这赵宋啊,是亡定了。” 沉默片刻,有人压低声音: “听说了吗?张帅派了人去劝降,还是张范阳的亲侄子。” “张范阳的侄子?!” 几个人同时抬头。 “嗯,叫张什么来着……张瑄?张珪?反正是他族亲。” 瘦高个往火堆凑了凑:“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小子刚上岸,就被宋军乱箭射了回来!” “没死?” “没死,但屁股中了一箭,被人抬回来的。” 瘦高个摇摇头:“都元帅气得当场摔了酒杯,骂宋军不识抬举。” “呵,抬举?” 胡茬老兵灌了口酒:“你见过宋军那些伤兵没?断手断脚,肠子流一地,还咬着牙往咱们这边爬,那样子像是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他们要是识抬举,早降了。” “现在他们怎么布防的?” 年轻士卒问。 “还能怎么布?” 瘦高个嗤笑:“除去四周的几个滩涂,就千把条破船,捆在一起当浮城,张范阳亲自坐镇中军,听说连宋幼帝隔三差五都住在船上。” “幼帝?” 有人咂舌:“八岁娃娃,懂个啥?” “可宋军认他。” 胡茬老兵眯起眼:“前日咱们的火船冲进去,你猜怎么着?那些宋兵不要命地往火里跳,就为把龙旗抢出来。” “哎呦,都魔怔了。” “其他地方呢?” 年轻士卒又问:“那个姓文的大官有消息没?” “文丞相?” 瘦高个哼了一声:“早被押到大都去了,听说路上绝食,差点饿死。” “硬骨头。” 胡茬老兵叹气。 “还有更硬的,钓鱼城。” 瘦高个压低声音:“那守将王立,到现在还不降,咱们围了三十六年,死了多少人都没啃下来。” “三十六年?!” 年轻士卒瞪大眼,守城时间比他年纪还大。 “嗯,听说城里人吃人,易子而食,可就是不降。” 瘦高个往火堆里啐了一口:“妈的,宋人都一群疯子。” “也不一定吧,听说那个钓鱼城地理位置极好,城内甚至能种田,所以才能坚持那么久。” “谁知道呢,老子又没打过钓鱼城。” “说起来……” 胡茬老兵突然咧嘴一笑:“上月偷袭他们盐道,打得真他娘痛快。” “对!” 瘦高个一听来了精神:“那帮宋军护盐的,明明就几十号人,硬是扛了咱们三轮冲锋,最后全死了,没一个逃的。” “有个小兵,肠子都拖出来了,还抱着盐袋往海里跳。” 胡茬老兵摇头:“何必呢?一袋盐而已。” “你不懂。” 瘦高个突然严肃:“对他们来说,那袋盐比命重要。” 火堆噼啪作响,众人忽然沉默。 “说真的……” 听着几位老卒插科打诨,年轻士卒忽然开口:“要是宋军都这样,咱们怎么打得进去?” 话音落下,一片沉默。 远处,海浪拍打着崖山礁石,声音像战鼓。 ..... 宋军大营,夜哨岗。 潮湿的海风裹挟着咸腥味灌进营帐。 宋三用缺了口的陶碗接住从篷布缝隙渗下的雨水,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粗粗的两根眉毛顷刻皱起。 "雨倒是下了,又他娘的是咸的," 他啐了一口,把碗递给身旁的赵老栓:“凑合喝吧,总比没有强。” 赵老栓接过碗,布满老茧的手指摩挲着碗沿,望向帐外:“这都第几天了?自打上月移驻崖山,淡水就没够过。” 仰头灌下那口带着海腥味的雨水,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帐外传来脚步声,王二狗掀开草帘钻进来,军袍下摆滴着水。 “去哪了,大晚上不见人。”有人问道。 “刚去了趟伤兵营。”他抖了抖湿透的衣襟:“老周不行了,伤口化脓,烧得说胡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缺药啊。”李铁柱蹲在角落磨枪头,铁器相擦的声音刺耳得很:“昨儿元狗子偷袭又折了七个兄弟,药材全用在重伤员身上了,轻伤的只能硬扛。” 一旁的宋三用匕首削着一块发霉的干粮,黑褐色的碎屑簌簌落下:“张枢密昨日又斩了两个逃兵。” “切,哪天没斩?” 宋三闻言顿了顿,忽然低声道:“可这样下去...咱们撑得到陈丞相说的援军吗?” 沉默在狭小的营帐里蔓延。 远处海浪拍岸的声音隐约可闻,夹杂着伤兵时断时续的呻吟。 “你说投降,我就是说说。”有个小卒才刚开口,就被几个老兵瞪了回去,身子一抖,嘟囔道:“就是说说而已…” “投降?”赵老栓冷笑一声:“看看泉州降卒的下场,元狗把他们编入探马赤军,全送去打头阵当肉盾。” 他解开脏污的绑腿,露出溃烂的脚踝,狞声道:“老子宁可烂在这崖山石缝里也绝不投降。” 帐内,又是一阵沉默。 见气氛有些尴尬,王二狗干咳几声:“对了,你们听说伤兵营新来那小子了吗?疍家人,名字好像叫阿蟹。” 李铁柱停下磨枪的动作:“那个总背着鱼篓的少年?我见过,在教伤兵用海蛎壳烧灰止血。” “不止呢,”王二狗眼睛发亮:“前天他带人在营地西边挖了个土坑,铺上油布接雨水,还用竹筒烧海水,说是什么...蒸馏法?大伙试了试,今早拢共真滤出小半桶淡水来!” 宋三猛地坐直:“当真?那小子什么来路?” “你居然不知道,说是住在崖山湾的疍户,家里世代打渔为生。”王二狗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认得百十种海草,说那什么树林的树皮煮水能退烧,比咱们库存的金疮药还灵验。” 正说着,帐外突然响起号角声,几人同时绷紧了身体。 “又是元军斥候?”李铁柱抄起长枪。 赵老栓按住他:“别慌,是换岗信号。” 他望向昏暗的天色:“那疍家小子该回去了吧,都这么晚了,可别耽搁了人回家。” “一般每日申时就走,不过今日晚了两个时辰。”王二狗点头:“刘都头特意安排两个兄弟假装打架,引开巡逻的注意力,应该没大问题。” 陈三皱眉:“张枢密还不知道这事?” 李铁柱嗤笑:“要让张相公晓得咱们私放平民进出军营,脑袋早搬家了。” 昏暗中,突然有人插嘴:“那小子...会不会是元军的细作?” “放你娘的屁!”王二狗涨红了脸:“他救了多少兄弟你知道吗?老田伤口里的蛆虫,是他用咸水一点一点冲出来的!小陆子高烧不退,是他半夜潜到礁石滩采的海芙蓉,多危险啊,那元狗的哨塔就在边上,稍有不注意,人就回不来了,还有前两天...” 宋三抬手打断:“都小点声,都自家兄弟,那么激动作甚。” 说罢,又看了看帐外摇曳的火把:“不管那小子是什么人,眼下他能弄来淡水,认得草药,这就是老天给咱们的活路。” 众士卒闻言也纷纷点头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三声鹧鸪叫,王二狗松了口气:“看来人已经送走了。” 李铁柱侧耳听了听,又重新磨起枪头,火星在昏暗的帐内明灭。 “你们说,”他声音沙哑:“要是早两年遇上这小子...” “哪有那么多好事。”王二狗裹紧单薄的衣衫:“前两年军中啥也不缺,料我们也看不上着疍家小子,嘿,说来也是有缘,我可是听说了,他那去世的老爹以前也是咱们大宋的兵,是水军出身,看来,还是在咱们的同袍后人呢。” “难怪了....”宋三突然笑了:“说不定是妈祖娘娘看咱们这群旱鸭子可怜,派了个水军后代来搭救,还懂医术,既然这样…”他摩挲着陶碗边缘:“明日我去伤兵营会会那小子,问问还有什么法子能治这见鬼的脚气。” “唉,打赢再说吧,命都没了,还在意什么脚气。” “嘿,你这人...” “行了,准备轮岗,我和宋三先去换,你们先休息,子时换更。” “别给我睡过头了,小心让元狗摘了脑袋...” “嘿,你这人.....” 夜雨渐密,浪涛声淹没了几人的低语。 在崖山这个最后的据点里,二十万宋军的命运如同在风暴中飘摇的破船。 但此刻,在这个漏雨的营帐中,几个士兵蜷缩在潮湿的草铺上,第一次在梦境里没有看见元军铁骑扬起的烟尘。 而是梦见了一片开着奇异海花的礁石滩。 和一个背着鱼篓的瘦小身影。 ..... 雨夜,崖山行宫。 青萍跪坐在草棚下,手中握着阿蟹教她制作的竹筒蒸馏器。 竹筒斜架在火堆上,筒口插着一根细长的芦苇杆,底下放着一个缺了角的陶碗。 雨水从草棚的缝隙间滴落,砸在火堆旁的沙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小心火候,水快滚了。”青萍低声提醒身旁的宫娥锦书,后者正用木棍拨弄着火堆,火星溅起,映亮了她疲惫的脸。 几个宫娥围坐成一圈,目光紧紧盯着竹筒口滴落的水珠。 每滴下一滴,便有人轻声数着:“十七、十八……” “今日伤兵营那边如何?”锦书问道。 青萍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道:“阿蟹教我用海藻灰止血,比御医的金疮药还管用。有个断了腿的老兵,硬是咬着木棍一声不吭,换药时还冲我笑。” “那些伤兵对青萍姐姐好吗?”另一名十二岁的小宫娥小声问,手指绞着衣角,眼里充满好奇。 这几日总听得青萍说伤兵营的事。 什么动不动就喜欢大笑的陈五; 明明长得很俊朗却总是一副冷冰冰样子的赵医官; 见不得别人偷水,却又总是不忍心就把自己省下的水囊倒给别人的亲兵队正张柏涛; 天天扯着年轻军卒说自己【端平二年】入伍吹嘘自己战功的淮西老兵。 还有,还有那个明明年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岁,却好像什么都懂的疍家少年,嗯,前些时日那尾给官家的红尾鲷听说还是他捕的呢。 官家喝得可高兴了。 嗯,其实自己也尝了一点点鱼汤,好喝的! 不是偷尝的呢,是官家赏赐给姐姐们的,但姐姐们又都让给了自己。 听着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呀,可惜自己还太小,出不去。 只能每日等青萍姐姐回来讲故事了。 青萍点点头:“比宫里那些黄门强多了。有个小兵才十四岁,伤得重,却总惦记着把水分给别人,昨日我替他换药,他偷偷塞给我半块麦饼,说是省下来的。” 火堆噼啪一声,竹筒里的水汽蒸腾得更急。 青萍伸手调整芦苇杆的角度,让冷凝的水滴得更快些。 “御医那边没起疑?”锦书压低声音:“你这几天总是往伤兵营走...” “我说是太后让我去学辨识药材。”青萍轻声道:“其实……我连苦楝树皮和硫磺都分不清,全是阿蟹现教的。” 雨势渐大,打在草棚上的声音密集起来。 青萍抬头望了望天,忽然道:“两个多月了……终于下雨了。” 众人沉默片刻,锦书忽然伸手接了一捧雨水,喃喃道:“说不定……是个好兆头。” 青萍没说话,只是将陶碗往芦苇杆下挪了挪。 水滴落入碗中,发出清脆的“叮”声。 “这一关,总能过去的。” 她最后说道,声音混在雨声里,几乎听不清。 ..... “嗯,只要不放弃,总能过去的,总会有好的未来。” 连家船边,一少年笔直站在船头,任凭丝雨打在身上。 天边破碎处,正有丝丝氤氲散入。 裂缝持续扩大。 隐约,有鬼厉恶嚎之声。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8章 医者 三日后,又是一个清晨。 澹明伸了个懒腰,转身对老妇人恭敬道:“阿嫲好好照顾身体,我已经热好粥水,还煎了小块鱼干,可要记得按时吃,不用担心孙儿,我在伤兵营吃得可好了。” 老妇人哎了声,又嘱托道:“去了大营一切要小心,可不要跟那些兵闹事,要是有人找你麻烦,那你就找陈队正,他人好,嗓门又亮,大家都会给他几份面子。” “哈哈哈,两位早,怎么刚来就听到了我老陈的名字。”澹明才刚点头,就听到船外传来了那把熟悉的大嗓门。 两人走出船舱一看。 果不其然 。 一艘宋军哨船就停在连家船边上,陈五跳了上来,身后兵卒还拿了个大包袱。 “陈队正早,用过饭没有,阿蟹煮了些粥,要不要一起?” “用过用过。”陈五嘿嘿笑道:“刚刚怎么听到了伤兵营的事。” “老夫人你放心,那么多人的命都是阿蟹救的,谁敢对阿蟹兄弟有意见,别说老陈我,伤兵营的其他弟兄也不会放过他。” 老妇闻言一笑:“只是帮忙运送伤兵,我听阿昌说,最近被征用去运送伤兵的疍家人可不少,阿蟹只是其中一个,哪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再说了,救他们,不也是救我们么,没有你们这些当兵的挡住那些元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活不下来。” 陈五憨厚地摸了摸脑袋,也不多做解释,忽然醒起什么,转身跟身后的士卒说了几句,便接过一个小包裹,笑呵呵递给了老妇。 “对了,这是伤兵营的大伙凑的一点心意,也就十几张大饼,放灶头热一热就可以吃。” 老妇见状连连摆手:“难能呢,前几日你们给我送的海鱼都还没吃完,你看今日阿蟹又给我弄了,大营的大伙日子也过得不好,还是拿回去,你们吃饱了养好伤把元人赶走才是正事。” “可别浪费了。” 说什么也不愿意接受。 无奈之下,陈五只好使劲给一旁笑呵呵的澹明使眼色。 澹明这才接过包袱,对着老妇道:“阿嫲,都是大伙的一番心意,拒绝了也不好,还是拿吧。” 说完,打开包袱,拿了三张,又递回去给陈五。 “不过,阿嫲也说得对,伤兵营的诸位更需要这个,所以剩下的就有劳陈大哥送回去,也算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毕竟军民团结如一人,试问天下谁能敌嘛。” “【军民团结如一人,试问天下谁能敌】?”陈五捏着下巴嘀咕道:“倒是通俗,比那些相公写的什么文章要好懂,而且,好像还挺有道理,这是哪位大家说的,我怎么没听过。” 澹明笑了笑没回答,只是把手上大饼又递了递:“别转移话题,快拿吧,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 “嗨,没躲过去。”陈五叹了口气,拗不过眼前这个疍家少年,只得接过包袱又放好。 澹明跟老妇叮嘱了几句,跳下重新修缮的渔船,朝着老妇挥挥手,便摇着船桨缓缓离开。 “阿蟹,要注意安全,可别受伤了!”老妇蹒跚地走到连家船头,朝着少年叮嘱道。 “放心吧阿嫲,今日一定准时回来!”少年大喊道。 一旁的陈五也跳回哨船,拍着胸脯保证道:“老夫人放心,人我一定给你看住咯,好好吃好好休息,下午就把阿蟹兄弟给你送回来!” “欸!”老妇笑眯眯地应着挥手目送两艘船只离去,直到浑浊老化的双眸再也瞧不见,这才步履蹒跚回到船舱,照例跪在神像前,求保佑。 岸边,几个疍家汉子看着船只远去,不由得咂咂嘴:“这都快小半个月了吧,这陈队正是只认阿蟹啊。” “阿蟹操舟技术好,听说这几日救回来不少伤兵,比别的疍民都多,好多地方都在传呢,你要是陈队正,你舍得放过他?”另一个汉子撇嘴道。 “倒也是,唉,希望咱们大宋这次可以大步跨过,把那些元人都赶回去吧,让大家都过点安生日子。” “一定可以的,陆地上打不过,水上还打不过嘛,我就不信这些连海都没见过的旱鸭子能打败我们大宋的水军,张枢密的水军可是精锐,那大船,那风帆,简直吓死人。” “元人里面也有很多投降的宋军,人家一样会使船,战船一样不小,我看希望不大。” “说起这个,我怎么听说前段时间元军那个也是姓张统帅派人给张枢密送信,让他投降?”一个汉子挠挠头:“好像张枢密还设宴接待了。” “啊?张枢密是答应了?”同伴大惊失色:“对那元人那么好!” “狗屁,张枢密才不是这样的人。” “那为什么这样做?” “我哪知道。” “唉,我倒是知道一点内情。”一个粗眉毛的疍民叹了口气:“当然啦,也是从前些日过来采买的一个半拉大小黄门嘴里听到的,说来这小黄门还没有我家那化骨龙高,瘦得哟,也是可怜。” “老许你倒是直接说你知道的,别扯远了,乱世有哪个人能安生的。”众人对老许的跑题很是不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不是正要说嘛,一个个急什么,又不是娶婆娘入洞房。”老许啐了一口,继续道:“张枢密这样对待那元人使者这是为了咱们大宋着想呢。” “什么意思?” “张枢密没有降元,设宴也只是为了提个请求,说大元已经统一天下,天命在胡,咱们大宋没办法逆天而行,但念在咱们大宋统御神州数百年,能不能留下广南东路这块地方供养咱们赵宋的官家王室。” “这是这样?” “就这样。” “人答应了?” “怎么可能会答应。”老许叹了口气:“那使者直接说了元庭已经一统神州,天下不允许有残余割据,赵宋王室只能降。” “好像还说什么只能保证张枢密一人的富贵,后面的事不用他操心,朝廷自有安排。” “欺人太甚!”几人一脸怒色。 “所以张枢密当场就翻脸了,好像说什么‘我知道投降可以活命,还能享受富贵,但我誓死效忠君主,绝不改变。’”老许回忆了一下小黄门的话:“应该是这样,然后气得那元人使者当场就走了。” “张枢密是条汉子,咱们大宋要多几个这样的汉子,那元人哪里打得进来。”众人闻言也是一阵夸赞。 “以前倒也是有的,像是岳爷爷,韩蕲王、宗留守、还有更远一点的狄武襄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只是啊,唉,不说了不说了。”一老汉摇摇头,转身离开:“时候不早了,我这网都没补好呢。” “能补好么?” “天知道....” ..... 伤兵营,澹明刚掀开帐帘,几个伤兵便纷纷抬头招呼。 “阿蟹兄弟来了?”靠门的老兵撑着坐起身,露出裹着麻布的小腿。布面上渗着黄褐色的药渍,但肿胀确实消了不少。 澹明蹲下来检查伤口:“早,今日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你看都消肿了。”老兵咧着嘴笑,缺了颗门牙的豁口格外显眼。 他作势要拍打伤处,被澹明一把按住手腕。 “别碰水。”澹明从腰间皮囊掏出晒干的海藻粉:“就算想碰也没有,听说今日的淡水配额又减了,看来昨夜那雨没解多少困。” 旁边床上躺着的年轻士卒支起身子:“阿蟹兄弟好,你阿嫲身子骨好么?前日送来的鱼,我分了些给她。” “托福托福。”澹明麻利地解开另一个伤兵的绷带,腐肉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 他面不改色地刮去坏死组织:“这几日有大伙的饭食,她胃口都好了不少。” “嗨,都是些糙东西。”年轻士卒挠挠头,露出腰间尚未愈合的箭伤:“连盐都舍不得多放...” 帐角突然传来木盆翻倒的声响。 澹明回头,看见自己带的小帮手,一个十二三岁的娃娃兵正手忙脚乱地收拾打翻的器械。 这孩子是他在死人堆里发现的,现在已能熟练地研磨药粉。 “莫急,慢点没关系。” 经过这段时间,澹明不仅摸清了每个伤兵的姓名来历,还改良了七种土法疗伤手段。 用煮沸的鱼肠线缝合伤口,以烘烤的牡蛎壳粉替代金疮药。 虽然每天仍有尸体被抬出去,但活下来的人,眼睛里渐渐有了光。 “来了?今日早了。”忽然,赵医官的声音淡淡传入耳畔:“昨夜那么晚才回去,老夫人没说什么?” “只道我是运送伤兵误了时间,担心是有的,但回去了就好。”澹明轻轻包扎好一个伤兵的胳膊,瞧了一眼有些憔悴的赵医官:“怎么这副表情,昨夜没睡?” “昨夜又走了几个,明明伤口已经有好转了....”赵医官低声道:“或许是我的问题。” “伤口感染并发症这些最容易死人,你尽力了,我也尽力了。”澹明拍了拍他,神色淡然,早已见怪不怪:“先把还活着的救下来吧。” “阿蟹说得对,我们尽我们的力,有时候也需要听天命的。” 又一道女声响起。 两人还没回头便听得伤兵营响起了一声声招呼声:“青萍小娘子来了啊。” “可曾用过膳了?” “你这老狗说话什么时候文绉绉了。” “官家昨晚休息得好吗?” 一个个七嘴八舌。 青萍抿嘴一笑,回答了几个问题,便熟络地来到两人中间蹲下,开始忙活。 三人早有默契。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49章 关于未来 忙活到了晌午,总算走完一圈伤兵营。 沙滩上,澹明席地而坐,从包裹里掏出一张饼,撕下一块饼递给青萍,又掰了半块给赵医官。 粗粝的饼面上还沾着些海藻粉,那是今早给伤兵换药时蹭上的。 青萍接过饼,指尖在饼面上无意识地摩挲,半晌才咬了一小口。 “算上昨夜,这几日...”赵医官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死了十八个。” 澹明咀嚼的动作顿了顿。 他当然知道。 那些离开的兵卒,每一个他都有印象,每一个他都竭尽全力去救。 前天那个腹部中箭的少年,临死前还攥着他的袖子问能不能再喝口水。 昨天傍晚,一个断了腿的老兵突然开始咳血,怎么都止不住。 还有… 不过,比起半月前每天十几具尸体往外抬的情形,如今情形已经好了不少。 “十八个...”青萍轻声重复,手指绞紧了衣角:“上旬是二十三个。” 三人沉默地吃着饼。 这饼很干,一定是饼很干,所以才没有胃口。 “对了,前几日教你蒸馏取水,怎么样,现在行宫还缺水么?”气氛太过压抑,澹明干脆转移话题:“要是还不够用,除了蒸馏取水,我还有其他取水的法子,回头教你。” “说起这个...”青萍眼中总算泛起一丝笑意:“阿蟹的法子确实管用,虽然每日取水不多,但总算不必像从前那般拮据,我已将这法子教给了其他姐妹,如今行宫里至少每人每日能分得半碗水,连太后都夸赞,一直追问是谁献的法子,说要赏赐呢。” 说到这,她语气微顿,声音低了下去:“可惜被几位老相公拦下了,也不知为何,若不然阿蟹说不定能得个面圣的机会,谋个一官半职……” 澹明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如今大宋危如累卵,这些微末小事,怎会入得了那些东华门唱名的君子之眼。 行宫虽缺水,可比起流离失所的百姓,沦丧的国土,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他献上的几个土法子,在朝臣眼中,也不过是疍家小子的雕虫小技。 不值一提。 在伤兵营待了这么久,虽然大家都帮着打掩护,但张枢密不可能不知晓。 到现在都没人来管,说明…宋军已经自顾不暇。 崖山一战,宋军本就是强弩之末,士气低迷。 而元军势如破竹。 除却救国良策,余者不足论。 可他目前也确实无计可施。 即便是有,又有谁会信一个无名少年,把十几万人的性命全寄托在一个疍家小子身上? 青萍见澹明并未失意,松了口气,继续道:“膳食局里有个十二岁的妹妹,总缠着我讲伤兵营的事,她对阿蟹你尤其好奇,每日都要问‘今日阿蟹又救了多少人’,‘又教了什么本事'',说起来就没完没了。” “青萍这是在提点我呢。”澹明回过神来,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一只精巧的草编蚱蜢,递了过去:“听你提过多次,你那小妹妹我怕是没机会见到,这个便送她吧,不要嫌弃。” “不过,要是能度过这关,能有机会见面,我再送个好的给她。” “度过这关...”忽然,青萍的情绪有些低落。 澹明见状,笑意敛去,轻声道:“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沉默了片刻,青萍声音有些低沉:“元军已经彻底围住崖山,今早尚食局去取粮,看见张枢密的亲兵在拆东边的营帐。” 正默默在一旁啃着大饼的赵医官闻言眉头一皱:“拆了作甚?当柴烧?” “大概是要收缩防线吧。”澹明反应过来。 青萍微微颔首,指尖在沙地上划了道线:“陆丞相提议把官家撤上龙舟,我们尚食局...大概也要跟去。” “尚服局在改小官家的旧衣...说是海上风大。” “龙舟...”澹明神色莫名。 那艘所谓的龙舟,他见过。 不过是艘稍大些的旧战船,前日他运送伤兵的时候远远瞧了一眼,明显看见船板已经开裂,只是用麻绳和鱼胶勉强固定。 赵宋天子上龙舟,那最终之战怕是快要到了。 想到这,澹明的眉头不经意蹙了起来。 又抬眼望一眼天际。 裂缝愈发粗狂,大半个天空已经化作了破碎状。 时间,也不够了。 “陈五回来了。”赵医官突然抬头望向远处。 不过片刻,陈五带进一股咸腥的海风迈步靠近几人,甲胄上还挂着水珠,显然刚运完一趟伤兵。 见到三人,他直接瘫坐在草席上,抓起澹明递过来的半块饼塞进嘴里。 “前面情况怎么样了?”澹明问道。 陈五咀嚼的动作像在撕咬什么,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开口:“北面礁石区...全是元军的哨船。” 他抹了把嘴:“张枢密今早下令,把所有火油集中到中军。” 四周一时寂静。 所谓"集中",意味着确实要放弃外围防线。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看来,赵宋高层已经做出决定。 “那伤兵营怎么处置...”赵医官眉头一皱:“有听到什么消息么?” 陈五的眼神黯了黯:“没人提。” 没人提,就是被放弃。 澹明看向伤兵营帐。 那里躺着几十个刚能起身的伤兵,有个娃娃正拄着木棍练习走路。 一旦开战,他们连逃的力气都没有。 “难怪难怪...”陈五突然嗤笑一声:“我说最近进出伤兵营为啥这般容易,张枢密的亲兵...呵,连查都不查了。” 又是一阵沉默。 陈五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水囊,拔开塞子灌了一大口,然后递给赵医官。 浓烈的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哪来的?”赵医官皱眉:“军中禁酒先不说,现在大营也不应该还有酒水。” “虎翼营的老刘...”陈五咧嘴一笑:“他昨日死了,这是在他包袱里找到的,狗日的,居然藏了那么久,平日里哥哥长哥哥短,全是骗人。” “不过你们仨别担心,老哥我对你们全是真心,可没藏什么东西,不信的话,等我死的那天,你们去找找就知道了。” 说着说着,突然传来几声喧哗。 抬眼望去,只见几个士卒正拖着辆板车经过,车上堆着折断的箭杆和裂开的盾牌。 有个断了手的伤兵试图帮忙推车,被同伴厉声喝止。 又有一队兵士在拆卸营帐。 “要来了...”五喃喃道:“怎么就那么快...” 没人接话。 澹明知道,这里的每个人,从尚食局的宫女到伤兵营的医官,从虎翼营的老兵到推板车的杂役,都清楚,最后时刻怕是要来了。 赵医官盯着手中的酒囊,指甲深深陷了进去。 劣酒的辛辣气味在周边弥漫,却压不住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他忽然抬手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几下,又猛地将酒囊砸在地上,残酒溅湿了草席。 “我学了十二年的医术……”他声音嘶哑:“不是为了看着他们等死。” 青萍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尚食局铜牌。 铜牌边缘已经磨得发亮。 那是她这段时日频繁进出伤兵营时蹭的。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今早离宫的时候,锦书姐姐是那一副哀伤的神情了。 “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么?” “能去哪?”陈五摇摇头,铁甲下的肩膀垮了下来:“北面是元军,南面是海,就算有船……”他瞥了眼帐外蹒跚走动的伤兵,没再说下去。 “膳食局……”青萍突然开口,又顿住。 她本想说膳食局或许能带上几个伤兵,可那艘所谓的龙舟连宫女都未必装得下。 赵医官突然起身。 他走入帐角,掀开一个木箱。 里面是所剩无几的药粉,掺着晒干的鱼鳔和碾碎的贝壳。 “还能撑三天,我是不会放弃这些兵的。”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 是那个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娃娃兵。 他抱着一小捆草药,站在一旁,裤腿还滴着水,似乎刚去礁石区找药。 娃娃兵怯生生地问:“先生,这些够用吗?” 显然,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陈五突然别过脸去。 一旁的澹明伸手接过草药,发现叶片上沾着露水。 干旱后的第一场雨,让这些濒死的植物又冒出了新芽。 “够用。”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远得像是别人发出的:“去烧锅水吧。” “嗯嗯!”娃娃兵转身就跑。 跑得飞快。 澹明回过身,看着几人,笑道:“还没到最后一刻,不要放弃。” “想点好的,未必就到最后了。” “想点开心的,比如,要是这场仗结束了,官家大发慈悲,放大家自由,你们几位以后打算做点什么?” 几人一愣。 “畅享一下嘛,反正想着也是闲着。” 半晌,赵医官轻声道:“我大概当个游方郎中吧,军营待多了,也想出去见见世面。” “也挺好,那你呢?”澹明望向陈五。 陈五一愣,挠挠头:“我就一个大老粗,除了拿刀杀人啥也不会,不过要是这次咱们大宋能顺利渡过这一难,我也有机会的活下来的话,我想回一下老家濠州,就待着不走了,要是能成个家那就更好了嘿嘿。” “那青萍呢?”澹明望向有些羡慕的宫娥,轻声问道。 “我么?”青萍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或许还是会留在尚食局。” “这个世界那么多风景你不想去看看么?” “风景?” “对啊,风景。”澹明忽然抬手指远方,声音不自觉也提高了几分。 几个靠在养伤的士卒也悄悄挪了过来,他们或倚着长矛,或席地而坐,虽然身上还缠着布条,眼睛却都亮晶晶地望着这边。 “在这世界的极北之地,有终年不化的冰雪,极光如彩绸般在夜空中舞动,美得让人屏息,那里的雪原一望无际,踩上去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一个断了胳膊的小兵忍不住“啊”了一声,引得其他人会心一笑。 伤兵堆里有个脸上带疤的老兵突然插话:“俺听跑商的说过,极北的人喝鹿奶!” 乡音惹得众人哄笑,却让气氛变得有些热烈。 “确实是真的,再说东边的普陀山。“澹明笑道:“每逢佛诞日,海天佛国的千步沙上,潮音如雷,若是登顶,可见云海吞没珞珈山,恍若蓬莱仙境。” 青萍听得入神,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至于南方...我们如今就在,可惜了,如今遭逢战乱,若是以前的扶胥港,每到季风时节,大食人的帆船载着琉璃、香料而来,那场景,蕃商云集。” “至于西域...” 说到西域时,那个断臂的小兵突然用尚完好的那只手拍地:“我知道!骆驼背上挂铃铛是不是?” 他的兴奋劲儿让包扎处的血迹又渗出来些,却浑然不觉。 青萍“哎呀”一声,急忙翻找帕子,而老兵已经利落地用牙咬开新的布条帮他重新包扎。 看着不知何时已经越聚越多的伤兵们,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澹明顿了顿,忽然轻声道:“若是战争结束,天下太平,诸位真的可以走上那么一遭。" “其实...总会有希望的。”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0章 崖山海战 祥兴二年,二月初六,己酉日,【朱雀】当值,忌出征。 黎明前夕,崖山海域笼罩在浓重的海雾中。 元军舰队已悄然完成对宋军海上堡垒的合围。 元军都元帅立于船首,指尖摩挲着铜罗盘上刻着的干支——己酉。 朱雀当值,大凶。 身后副都元帅按刀上前:“大人,司天台的人说今日忌刀兵,是否考虑推迟…” 话音未落,都元帅反手将罗盘掷入海中,浪花无声吞没了凶兆。 “宋人信这个,我不信。”都元帅站立在旗舰楼船的甲板上,望着远处宋军阵中零星的火光,冷声道:“大汗已经给足了那宋庭面子,既然那姓张的不识抬举,那就让他跟赵宋这艘破船一起沉没。” “可宋军水军主力仍在,战船高达千艘....而我军水军....”副都元帅仍有些迟疑。 “哼,有何所惧,不过都是些民船罢了,再者宋人依仗铁索连船,自以为固若金汤,实则作茧自缚,今日潮水,当教他们见识何为真正的海战。” “是!” 都元帅转过身,看着身后诸将,神色肃然:“诸位将军,今日潮水将涨,天时已至!赵宋立国三百载,自诩正统,然其君昏聩,其臣苟且,盘剥百姓,致使天下凋敝!北方汉地,先遭女真蹂躏,后受宋廷弃置,他们可曾记得燕云十六州的子民?可曾记得中原父老?” “临安城破时,满朝朱紫,膝行而降者几何?” “所谓天子,不过一孺子,被权臣挟持,漂泊海上,如丧家之犬。” “如今神器旁落,宋失其鹿,天命归元!”都元帅声调陡然拔高:“自太祖铁骑踏破金夏,世祖皇帝承天应命,混一宇内!今日之战,非为杀戮,乃为终结乱世!” 说到这,他猛然拔剑:“此战若胜,南方永定!” “若败,我等皆无面目北归!” 诸将脸色逐渐充血,杀意滔天。 “传令三军,四路合围,弓弩压阵,待潮满时,直捣中军!我要那‘海上行朝’,今日沉没于此!” “末将遵命!” 战鼓擂响,旌旗桅杆如林。 元军发战船六百艘,兵力三万余。 北路军由副都元帅率领,趁着退潮时露出的浅滩,从宋军阵型的北侧迂回。 东路军配备重型拍竿战船,准备正面冲击宋军船阵。 西路军隐藏火器与火箭,伺机纵火。 南路军由都元帅亲自指挥,装备大量弓弩手,计划在涨潮时发起总攻。 按作战部署,分四道攻崖山。 崖山海战,爆发。 来得猝不及防。 ...... 天色还泛着蟹壳青,老疍民黄阿四就摇着他那艘补了又补的舢板出海。 昨夜下过雨,海水泛着浑浊的土黄色,船底不时擦过漂浮的海藻。 最近元军动静小了不少,听说大宋又打赢了几场仗,夺回了一些滩涂据点。 张枢密收缩了阵线,有人说这是要败了,在做突围前的准备,但每次听到这话,黄阿四就要当面啐那人一口唾沫,没见据点都拿回来了不少么,听那天天去大营的阿蟹说咱们宋军现在的伤亡比以前可是少得多了,那怎么可能会输。 这一定是张枢密的计策,要集中兵力进攻了。 嗯,一定是这样。 那些个浑小子哪里懂什么行军打仗。 等咱们大宋打赢这一仗,把那个该死的什么元军都元帅都给砍了,看他们还说什么。 说起这个就气,黄阿四忍不住又啐了一口。 听说那元军都元帅也是个汉人,却做了元人的官,还带着大军来打咱们大宋,真是忘了祖宗! 呸!我黄阿四就是看不起他! 想到这,他扭头对着船舱里的儿子道:“可别学那个什么元军都元帅忘了祖宗,死了到下面老祖宗都不认的!” “是是是。”船舱里的阿水正小心翼翼整理着渔网,听着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随口应道,显然这样的对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黄阿四很是满意回过了头,这个儿教得就是好,听话听教,就是瘦了点,不像阿蟹,人虽然看着也小身板,但身上的肉都是结实的。 所以每次出海他都担心这儿子会被鱼拖走,得多找点东西给他补补。 除此之外还不够哩,得多串一枚铜钱,求老龙王保佑。 嗯,顺便保佑咱们大宋能够在这海上打败那群草原的旱鸭子! 想到这,黄阿四忍不住双手合十又闭上眼睛喃喃低语了起来。 “咦,阿爹你看那是什么?” 突然,十五岁的儿子拎着渔网从舱里走出,赤脚踩在湿漉漉的船板上打了个滑,吓了他一跳,下意识抬头正要骂什么,却似乎看见了什么,有些讶异。 黄阿四闻言睁开眼睛,顺着儿子的示意方向望去,表情顿时一愣。 只见一艘布满箭矢的哨船顺水漂来。 上面还有几抹大滩的嫣红。 “这是...”黄阿四咽了咽口水,脸色陡然急变:“咱们大宋水军的哨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爹,你看,那是什么!”突然,儿子很是惊慌地指着远处。 黄阿四连忙抬头眯着昏花的眼睛望向崖门水道,身子一颤。 远处的海平线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片黑压压的船影。 黑云盖海。 “这....”黄阿四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那些船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最前头的几艘已经能看清尖利的船首和鼓胀的风帆。 脸色瞬间褪去血色。 “是...是元人的战船!” “快跑!”他的声音瞬间嘶哑,连忙抓起船桨。 可下一刻,却听得一阵弓弦颤动。 无数箭矢化作遮天箭雨呼啸而来。 瞬间将这艘海上小舟覆没。 ..... “哐哐哐!!!” “元人来了,元人来了!”锣声像块烧红的铁扔进了油锅。 岸边的疍民棚户区顿时炸开了锅。 女人们光着脚从高脚棚屋里窜出来,怀里抱着还在吃奶的娃娃。 男人们手忙脚乱地收着晾在竹竿上的渔网,发黄的麻绳缠了一地。 七十岁的江婆瘫坐在自家船头,干枯的手指死死攥着孙女的蓝布衣角:"快解缆绳......快......" 邻居家的阿彩姐正往船上扔陶罐,有个瓦罐"咣当"砸在船板上,存了半年的咸鱼撒了一地。她三岁的小儿子坐在船尾哇哇大哭,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快往山上躲,海上没有出路了!”澹明站在慌乱的人群中连声大喊:“看着自己的孩子婆娘,不要往海上跑!” “阿蟹...怎么了,元人是打来了么?”老妇人颤巍巍被昌叔搀扶着上前:“你不是要去伤兵营么,为什么陈队正没有来接你?” “阿嫲,元人打来了,现在海上乱作一团,咱们先往山上跑,一会我再去看看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老妇人还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昌叔急了:“都这时候你还往外跑,元人的箭不长眼,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你阿嫲怎么办。” “对啊对啊,元人也不是第一次打过来了,咱们宋军不是也一样打回去了,这次说不定也是一样,先跟以前一样上山躲过就好。”另一个叔伯也连声劝阻。 “不一样....”澹明忽然低声道。 “什么不一样?” 澹明摇摇头望向那发红的天际:“这一次,不一样。” 他知道,这一次,就是赵宋的最后一战了。 而这一战,也不过是一天左右就结束。 元军选择白天进攻,关键是为了借助日间潮汐,舰队趁涨潮顺流冲击宋军船阵,退潮时再用预设的伏兵截杀。 宋军船阵因铁索相连,无法灵活调整,部分船只起火,士兵大乱,期间宋军战船互相碰撞,许多士兵跳海逃生,溺死者无数。 张枢密率部分精锐突围,但大部分宋军被围歼。 眼见败局已定,陆丞相不愿投降,背负8岁的宋少帝跳海殉国 大批赵宋官员、士兵、宫女、百姓纷纷投海,史载“浮尸十万余”。 赵宋灭亡。 也就是说,陈五、赵医官、青萍、十二岁的娃娃兵、端平二年入伍的淮西老兵、伤兵营的诸位。 这些在梦中结识的友人,都会死。 澹明回过头,犹豫再三,对着阿嫲道:“阿嫲,我要去。” “我知道现在的我起不了什么作用,说不定还会给元人多一个战功。” “可,我想去。” “我想多救几个人。” “他们不应该就这样死在这里。” “他们....” 忽然,一双满是枯皮的手搭在了澹明手上,打断了他的话。 顺眼望去,是阿嫲那不舍的目光。 “阿嫲知道了。”老妇人小心翼翼地整理了一下澹明的衣衫,似乎自言自语:“你们这一家啊,也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大宋的,明明自己也过得苦,却一个个赶着给大宋送死。” “说什么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你阿公为了大宋,死在了平乱,阿嫲好不容易把你阿爹拉扯大,还给他娶了个好媳妇,结果第二年就入了水军。” “那些年,让你阿妈和阿嫲担心得是吃不下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等到他伤退了,安分当了个疍民。” “以为能安生过日子,结果天天在你耳根讲什么狄公、岳爷爷的故事,弄得你也想去从军。” “还是你阿妈发飙把你爹训了一顿才按下你。” “我和你阿妈也不知道是不是欠了你家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克夫。” “安生日子没几年,你阿爹和你阿妈也不在了。” “或许这都是命吧。” “乖孙...”老妇满是不舍地拍了拍澹明的脸,轻声道:“你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如果这是你一定要去做的事。” “你就去吧。” 澹明瞳孔一震。 “阿嫲舍不得你,阿嫲也怕你出事。”老妇人絮絮叨叨:“阿嫲虽然年纪大,却没有什么见识,也不懂什么国家大事,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元人要来打我们,不能各自过安生日子。” “但别人的孙子都能上战场,那我的孙子怎么不能呢?” “你是余家的独苗,要是出了事,我道了下面对不起余家列祖列宗。” 老妇人轻声道:“可我知道,若是不让你去,你阿公和你阿爹都不会原谅我。” “你去吧,别担心阿嫲,阿嫲有你昌叔他们照顾,一定没事的。” “注意安全,阿嫲等你回来。” 澹明矗立原地,呆愣地看着这个年老的妇人。 片刻,抿了抿唇,轻轻抱住了老妇人。 轻声道:“阿嫲,等我回来。”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1章 国破山河乱 崖山,行宫。 此刻早已乱做一团。 远处传来一阵阵闷雷般的轰鸣。 不是雷。 是战鼓。 是元军的炮石砸在崖山外垒的声音。 尚食局的青砖地上洒满了碎瓷片,青萍踮着脚从柜顶取下最后小半包贡米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抽泣声。 十二岁的小宫娥缩在灶台后面,怀里抱着个豁口的青瓷碗,碗底还粘着半块没来得及送出的小半块蜜饯。 “青萍姐姐,我害怕...” “不怕。”青萍把贡米塞进袖袋,伸手去拉她:“外头禁军都在撤,我们也要走了......” 轰隆! 话音未落,东偏殿方向突然传来梁柱倒塌的轰响。 铜锅里尚有余温的残粥被震得漾出涟漪,映出窗外冲天而起的火光。 青萍目光扫过尚食局,翻倒的蒸笼里滚出几个没来得及装盘的麦饼,被打翻的粥水黏糊糊地粘在砖缝里。 装香料的檀木匣大敞着,肉桂和丁香混着打翻的盐罐,撒了满地。 一地狼藉。 若是放在从前,她们这些人又得挨陆内人一顿骂。 可如今,不过才一日,一切都翻天覆地。 “青萍!”锦书撞开摇摇欲坠的槅扇门,发间的银簪歪斜到耳际,脸色惨白:“大船......大船那边在砍缆绳了!” 青萍脸色一变:“太后她们呢?” “已经在禁军护送下登船,不过没有和官家在一起。” “我们得赶紧走,再不走,就要被元人堵住了!” “等会,还得带上这个。”青萍突然扯下腰间绣着缠枝纹的汗巾,把灶旁几块硬得硌牙的麦饼裹成包袱:“阿喜,把你灶下的火折子揣好!” 十二岁小宫娥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青萍急忙重复一遍,这才反应过来,立马跑到灶下掏出了支火折子。 三个女子跌跌撞撞冲进回廊时,殿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几个黄门抬着木箱匆匆跑过,箱角滴着暗红的水,是腌海鱼的盐水,箱里早空了,只剩腥臭的痕迹。 不远处一群小黄门在抢扯帷帐上的金线。 有个年小的内侍被挤在柱角,抱着鎏金盂不撒手,指甲都抠进了雕花缝隙里。 “扔了吧。”一老内侍去拽他的袖子:“带这个游不动......” “是官家的漱盂......”他带着哭腔辩解,却被个身旁疤脸太监一巴掌扇在耳根上:“要这劳什子作甚!” 锦书拽着阿喜避开厮打的人群,突然听见身旁的青萍倒抽了口冷气。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西配殿的檐角正冒着浓烟,几个宫娥抱着妆奁从里面逃出来。 最前头的那个被门槛绊倒,珍珠钗钿洒了一地,立刻被后面的人踩进泥里。 宫娥大惊,连忙回身一颗颗捡起来。 “这时候还要这些做什么?” “这些可以买军粮,官家需要这些!” “你这死脑筋!”老宫娥骂了一声,可也立马转身回去捡了起来:“死妮子倒是忠心,日后让官家赏你个一官半职!” “走吧,我们帮不了那么多,尚食局只有一个内人在官家身边,我们手里这些粮食是官家未来的吃食。”见二女想要帮忙,锦书连声劝阻,说罢还立马拉起了小宫娥的手。 挣扎片刻,青萍猛一跺脚,转身。 才跑了一小会不到,便见阿喜突然生生刹住脚步停在原地,目光望向廊道。 “又怎么了?” “是驱奴!”小宫娥猛地挣脱锦书的手,跑向廊柱阴影里蜷着的老猫,一把搂起。 那畜生是在临安被攻破时候,一路从宫中跑出,竟然跟着大部队一路退到广南东路。 平日最得太后欢心,说它忠心耿耿,宁死不当元奴,是太后夜夜不寐里唯一的安慰。 平日温顺得不得了,此刻却炸着毛嘶叫,金绿异瞳里映着越来越近的火光。 锦书刚要呵斥,一阵箭矢破空的尖啸突然划过头顶。 元军的狼牙箭钉在朱漆柱上,尾羽还在嗡嗡震颤。 阿喜僵在原地,怀里的老猫发出濒死般的嚎叫,下意识伸出了爪子乱挠。 “走啊!”青萍冲过来拽人时,后襟沾着几点暗红,不知是溅上的酱料还是血。 小宫娥襦裙被猫爪撕开三道口子,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中衣。 此刻却顾不上那么多。 揉了揉老猫就当安抚,几女再度出发。 ...... 码头。 此处的混乱比宫里更甚,海岸线完全乱了套。 潮水已经漫过第一级石阶,泡胀了散落的奏折和官帽。 有个梳着双鬟髻的小宫女跪在浅水里,正试图捞起漂远的绣鞋。 青萍认得那是尚服局的春桃,前日还来讨过丝线补官家的里衣。 禁军们往最后几条舢板上跳,急忙引导着宫娥黄门官眷登船,有个年轻士兵伸手去拉落水的同袍,却被浪头打歪了船桨。 尚服局的陈嬷嬷在水里扑腾,苍白的发髻散成一片水草。 “接住桅绳!”船头有人嘶吼着抛下麻索,可浪太急,绳索刚沾水就被卷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大船甲板上挤满了人,有个宫装女子探出大半个身子想抓落水者,却被身后人潮挤得险些栽下去。 “伤兵营那边....”青萍扫了一周,未见半个熟悉面孔,连忙望向大营神色焦急:“他们撤了吗?” “这个问题你心里应当有了答案。”锦书扯着青萍往大船上赶:“我晓得这些时日你跟他们一起,有了些许情谊,可也要考虑实际,如今可顾不上他们!” “那...周边的疍民呢?”青萍嘴唇发白:“他们怎么办?” “我想骗你,可骗不了你,那些疍民、那个疍家少年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看元军下手狠不狠了!” 说罢不再出声,拉着二女就要往最后一个小舢板上赶。 “...怎么会...我们昨日才说好了...如果能活下来...”青萍有些失魂。 “姐姐!”阿喜突然抓住青萍的手腕:“你看礁石那边!” 青萍僵硬地扭头望去,脸色瞬间褪去血色。 只见两个小宫女蜷在突出的岩块上,绛色裙裾被浪打得透湿。 年纪小的那个正拼命挥手,发髻上的绢花早不知掉哪去了。 青萍刚要往那边跑,背后便传来木料断裂的巨响,是元军的箭雨钉进了最近的了望楼,着火的碎木像下雹子般砸进浅滩。 “来不及了......”锦书一把拉住青萍。 下一刻,一阵嗡鸣。 箭雨铺天盖地而来。 瞬间便覆盖了那岩块。 一抹嫣红便荡染了小片海域。 青萍看见那两名宫女跌入潮水中。 绛色宫装在海面上浮沉,像两片凋零的枫叶。 “杀啊!”震天的喊杀声自远处传来。 元军,登陆崖山了。 “快跑,元军杀过来了!”几个站在舢板上的禁军挥手大喊:“快上船!” 下一刻,几颗巨石呼啸而来,径直砸向大船。 随后便又是一阵遮天箭雨。 在最后的一瞬,青萍只见得漫天箭雨落入滩涂。 还有锦书那嘶哑的尖叫声。 随后,便被人压在身下。 无数惨叫哀嚎响起。 耳畔全是箭矢落下沙面的声音。 再也不知晓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小会。 忽然听得阿喜几声痛苦的呢喃传入耳中。 脑袋嗡嗡的青萍恢复意识。 青萍忍着疼痛,艰难地转过头,发现阿喜正捂着额头,指缝间渗出一缕殷红的血丝,顺着她苍白的脸颊缓缓滑下。 “阿喜!”青萍心头一紧,声音沙哑而颤抖:“你……伤着了?” “好重……头……好痛……” “好重?”才发现压在身上的是锦书姐姐。 连忙支起身子,正要搀扶,却突然僵住。 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锦书身上布满了羽箭,鲜血早已湿透整个背部。 箭雨袭来的刹那,她猛地扑上前,用身体死死护住青萍和阿喜,直到最后一支箭落下。 “锦书姐姐!你……你怎么了?!”青萍的声音陡然拔高,颤抖的手指触到的却是一片黏腻温热。 伤口狰狞如蛛网,血根本止不住。 “快!阿喜,快找药!”她撕下衣袖拼命按压,可鲜血仍从指缝间汩汩涌出。 阿喜浑身发抖,翻遍衣袋却只抓出几缕碎布。 “走……快走……”锦书呛出一口鲜血,涣散的瞳孔中映着两个模糊的身影。 嘴唇翕动,还想嘱托什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锦书姐姐...锦书姐姐...”青萍死死攥住锦书越来越冰凉的手,喉咙里挤出一声破碎的呜咽,一旁的阿喜早已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已经走了。”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青萍有些木然地抬起头,只见一疍民少年站在身旁。 神情布满阴霾。 “阿蟹....你怎么在这里,对了!”青萍恍惚了一瞬,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皮肉:“快救一下锦书姐姐!你会医术,一定能救她!” “我求求你,救救她!” 澹明沉默地蹲下身,指尖轻触宫娥已然扩散的瞳孔,摇了摇头,又重复了一遍:“她已经走了。” “怎么会...锦书姐姐...怎么会...”青萍抱着怀里的宫娥,泪流满面。 “跟我走,离开这里。”澹明的声音压得很低。 青萍怔怔地环视四周。滩涂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熟悉的身影,潮水正将血色一点点漫过他们的身体。 突然便觉得双腿灌了铅,再也挪不动半步。 “能去哪儿呢......”青萍喃喃道:“能去哪呢?” “至少别死在这儿。”澹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坚定道:“这个姐姐用命换来的机会,不是让你们在这儿等死的。” 他一把拽起瘫软的青萍,另一只手捞起吓呆的小宫娥,转身便跑。 青萍被拖着跑出几步,突然挣扎着回头。 只见锦书静静躺在血泊中,散开的衣袂随着海风轻轻晃动,像一片搁浅的绢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看着越来越多的尸体,澹明的神色也愈发阴沉。 一路而来,宋军和元军打得天昏地暗,澹明操着小渔船奋力在交战双方边缘穿梭,几经周折才得以靠岸。 当他赶到的时候,却发现昔日的崖山行宫早已火光冲天,废墟一片,无数尸体随着海浪轻轻浮动。 心里正一沉,却恰好发现了青萍所在。 事到如今。 能救一个是一个。 “先上船,崖山已经被元人攻占,很快就会打到这,我们先...”澹明环顾四周,正欲拉着二女登船,却听到一声呼啸。 轰!!! 话音未落,一支火箭呼啸而至,渔船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化为碎片。 木屑飞溅,澹明下意识将二女护在身后。 青萍呆立当场,身后行宫方向的喊杀声已清晰可闻。 “镇定,一定还有办法。”澹明眉头紧锁,脑子快速飞转起来。 忽然他扭头望向伤兵营,眉头一抬:“你今天见过陈五和阿简吗?” “我...我一直在为官家煎药,直到元军突袭...” “去伤兵营!”澹明一把拽起二人。 “为何?” “伤兵营被放弃了,元军应该也攻了进去,但以陈五的性格肯定不会放弃那群兄弟,里面必定还有人在抵抗,我们也去!” “那不是送死么?”阿喜怯生生道。 “打赢了就不是送死,伤兵营平日就有几艘哨船,元军进攻重点是海上行朝,崖山已经是困兽,他们不会把主力放在这。”澹明沉声道:“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带着伤兵营的大伙杀出去!” 咔嚓轰! 天际边缘一道火蛇掠过,大股大股的黑潮自裂缝流出。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2章 都是傻子,都是蠢货 伤兵营,此刻喊杀声震天。 仅存的十几个缺胳膊少腿的伤兵正用折断的长枪抵住木栅,对面上百的元军重步兵像潮水般涌来。 “老陈,元虏破营了!”一队正半边脸糊着鲜血:“东面的栅栏全垮了!” “这狗日的,行宫情况怎么样了?!”陈五一枪戳死了一名元军,又立马弯弓搭箭射杀了一名弩手:“还有能动弹的么,想要活下去就得用命了!” “不知道,但看着情况不妙。”队正持盾冲撞,猛地撞到了一元军,周边三四个伤兵便扑了上去。 没有趁手的兵器,他们便用手抓挠,用嘴撕咬。 元军虽然不过百余人,可都是精锐,身披重甲,在击溃守备小队后,剩下的就都是一群老弱病残,连兵器都配不齐,如何能抵挡。 交战不过一小会便已经落入下风。 元军开始屠戮。 奋力再次杀掉一名元军后,陈五身上也挂了彩,抬眼望去,此刻大营早已陷入一片混乱。 眼见又有一队元军从侧门杀入,忽然辎重营的老马夫拖着肠子爬向火堆,怀里还抱着不知道从哪里藏下来的火药罐。 “去你娘的元狗!”见距离差不多了,老马夫一声嘶吼,用尽毕生力气滚进敌阵。 “轰!!!” 一声轰鸣,爆炸的气浪顿时掀翻了一排元军盾牌手。 “杀啊!!”十几个宋军伤兵见状大吼一声便冲杀上去。 “噗呲噗呲!” 浓烟中,十几根长矛突然伸出,瞬间将冲至最前的宋军如糖人般串在一起。 即便遭遇爆炸,元军依旧阵型不乱,战斗素养可见一斑。 一声马嘶,硝烟中,一骑兵跃阵而出,挥舞着一柄弯刀在宋军中大开大合,如入无人之境。 看着一个个袍泽死在面前,陈五目眦欲裂,擎着长枪就往上冲。 “老陈小心!”队正猛地将陈五扑倒,一柄弯刀擦着他们头顶掠过,几缕头发飘落。 队正反手掷出短戟,将偷袭的元军探马赤军钉落马下。 “你不要命了!”队正一把拉起陈五怒道。 “哈哈哈,老王你不懂,老子这丘八当得比你早,在战场上,只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着。”陈五咧嘴一笑,方才的生死一瞬没有影响他:“要是让狗崽子在大营再冲杀两个来回,士气就要崩了,到时候才是真的不要命。” “不过你这手投掷倒是不错,不愧是张枢密的亲兵,怎么跟咱们混到一起了,张柏涛呢?” “死了。”王姓队正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元军登陆崖山的第一刻,他就冲了上去。” “嘿,看来走得没有痛苦,也好,以后水井的水没有他看管,老子想喝多少喝多少。”陈五哈哈道,只是笑声里多了一丝苦涩。 “能活下来的话,这井都给你。”王队正环视海上,鏖战正酣,双方都打红了眼,一艘艘战船沉没,海上满是呼救的军卒,分不清敌我。 伤兵营此刻也接近崩溃。 围攻的元兵顶天不过二百余,除却上千伤兵,我方也有数百守备军卒,这么多人加起来,几个打一个也打不过? 我大宋就真的羸弱至此? “对了,见没见着赵医官?”陈五环顾四周:“怎么从今早开始就没见过他。” “大概是跑了吧。”王队正摇摇头:“都到这个时候,能跑一个是一个。” “那你怎么不跑?”陈五吐了口唾沫,周边同袍几乎死伤殆尽,可元军却尚有百余不止。 缓缓合拢。 “老子是兵,大宋的兵,张枢密的亲兵,你什么时候见过临阵脱逃的兵!”王队正呸了一声:“今天杀了三个元狗,已经赚了!” “那我还欠一个。”两人背靠背站着,几名元军逐渐围拢过来。 “你是大宋的兵,我是大宋的官,王队正,就凭你方才那话信不信我治你个不敬上官之罪。” 忽然,一声冷声自背后传来。 两人回头望去,顿时一愣。 只见赵朴简手里提着刀,身后跟着十几个伤兵缓缓走出。 为首的老卒嘿嘿一笑:“王老狗,你这伤还是赵医官治好的,敢在后面编排,小心以后受伤了没人救你。” “应当是料想没有以后,所以才这般口无遮拦。”赵朴简来到陈五面前,环视这虎视眈眈的元军,缓缓举起了刀。 “赵医官你怎么没走?”陈五先是一喜,随后心里一沉。 “重伤员我都送了上船,我让阿蟹的那个小徒弟跟着,能不能活,就看天意,至于我...”赵医官神色冷峻:“今日若是大宋胜了,万千伤兵没了我可不行。” “若是败了,这神州也没有我能去的地方了。” ...... 为首元军将领坐在高头大马,神色淡然。 “大人神威,伤兵营已然崩溃,这里面的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副将上前低声道:“卑职...” “直说你的想法。”将领瞥了一眼副将,直接打断:“不要学那些宋人,说个话都曲曲绕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是是是。”副将点头哈腰,脸色掠过一丝尴尬。 他是宋人,在刺桐城的时候降的。 犹豫了一下,便轻声道:“伤兵营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即便全杀了,落到大人手中也没多少功劳。” “儿郎们也没什么油水搜刮。” “现在赵宋行宫已经被攻破,那里或许....会有更大的功劳等着大人。” 将领闻言看了一眼副将,副将以为失言,连忙赔笑:“当然,卑职只是个建议,一切唯大人马首是瞻。” 片刻,将领嗤笑一声:“有趣。” “那此处便交给你,给你留五十人手,送一下你的这些故国袍泽吧。” “...是!” 话毕,将领便轻抖缰绳,率领大部队离开。 恭敬地目送百夫长离开。 副将回过头看着那十几个被包围的伤兵,脸上跃上一丝狰狞。 “看模样倒是挺周正,也是个宋人吧,呸!真恶心,忘了祖宗的恶心玩意!”那宋军老卒瞅着副将的模样,扬起下巴,轻佻道:“来啊,看你这么点人能剩多少,老子可是端平二年入的伍!杀元狗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吃奶呢!” “老子是参加过襄阳之战的,这命活到现在早就赚了,看老子只有一根胳膊,还能不能咬掉一名一块肉!” “几位老哥哥倒是厉害,看来我也不能落后了,今日争取多砍几个元狗,不给咱们大宋丢脸!” “大人....要让他们降了么?”一个宋人降卒轻声道。 “降?降什么,他们看着像是要投降么?”听着对面传来的谩骂,副将一声冷笑:“都到此刻,像这种负隅顽抗的,一个都不要留下!” “可....”降卒有些犹豫:“都是汉人...” “你听着!”副手猛地一把揪住那降卒,面目狰狞:“没有什么宋人,没有什么汉人,如今只有大元,你和我都是大元的兵,他们都是该死之人,明白没有!” “是是是!!”降卒被吓得脸色发白,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以前总是和和气气的副将在降元之后便性情大变。 其实,很简单。 皈依者狂热。 还有, 羞愧。 这些为大宋奋战到最后一刻的人的存在对他而言,是个煎熬。 必须全部杀了,一个都不能留下来! 这片土地上所有胆敢反抗的人都要杀了! 他不是宋奸! 他不是宋奸! 想到这,副将双目赤红,杀意萦绕。 于是,一声令下。 两帮各为其主的宋人便在这伤兵营拼杀了起来。 于是, 程二珠,临安府钱塘县人,开庆元年入伍,历经襄阳-樊城之战、丁家洲之战、临安保卫战,崖山之战任禁军统制,左腿旧伤溃烂,仍督战营门,斩杀元军三人,后被乱刀斩死,时年38岁。 王虎,江西隆兴府,德佑元年入伍,历经独松关之战、广东南路流亡作战(文丞相麾下)、井澳海战,崖山之战为张枢密亲兵,斩杀元军一人,后被乱刀分尸,时年19岁。 李二全,惠府归善县人,景炎三年顶替受伤的兄长军籍入伍,经历穗城突围战,十字门海战,崖山海战为辎重营辅兵,腹股沟留有生锈的箭簇未取出,砍伤元军一人,后被长矛洞穿咽喉,时年15岁。 林文越,川蜀合州人,宝佑六年入伍,历经钓鱼城防御战、渝州突围、涪州水战,崖山海战为火器营老卒,怀抱火药罐与五名元军同归于尽,时年53岁。 还有很多很多,一个接连一个... 看着奋不畏死的悍卒一个个扑上来,一时间竟隐隐有反推之象,元军副将脸色变了,拔刀一挥,将后退的一名元军斩首,狰狞道:“不准后退,杀光他们!” 说罢,率先跃入战场,砍杀起来。 都给我去死! 都给我去死! 为什么要为赵宋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 都是傻子,都是蠢货! 都不配活着! 寒芒一闪,直接将眼前一宋军伤兵劈杀两半,鲜血淋在身上,如同恶鬼一般。 副将一声怒吼,又劈死一名宋军,径直冲向苦苦支撑的赵医官。 “给我去死!” “噗呲!” 长枪破胸。 副将瞳孔骤然收缩,有些不敢置信地低下头。 只见一血流如注的断臂老卒单手擎枪,咧嘴一笑:“老子是....端平二年入的伍,狗娃娃,回家吃奶去吧!” “噗呲!” (父亲节,要给老父亲送个祝福嗷)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53章 恭送大宋 等澹明带着两位宫娥赶至伤兵营时,战斗早已结束。 尸横遍野。 十多具身着宋军制式皮甲的尸体倒伏在营门处。 脚下沙砾浸透了暗红,踩在上面,每一步都有粘稠感。 折断的枪杆横七竖八插在地上,尸体堆叠,纵横交错。 有元军的,但更多的是宋军。 每一张面孔都尤为熟悉。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个须发花白的老兵,胸前的【忠勇】二字依稀可辨,手中还紧握着一柄折断的朴刀。 他叫黄忠,对,跟季汉那个老将军同名同姓。 淮西老兵,在伤兵营最喜欢给人吹嘘当年官家曾赏赐过一件袍子,还被官家接见过,是真是假,便不得而知,因为他是他们那一营唯一活着退到崖山的老卒。 在他身后倒着一个年轻弩手,腰间的箭囊一箭未发,后背已经插满了七支羽箭。 澹明认识他,猎户出身,曾经在广南东路流亡作战的时候,一人连杀十七元军,还杀了一个百夫长,是军中有名的神射手。 曾经跟澹明说过,只要羽箭足够,他一人可以守一关。 澹明相信他,真的相信。 如今倒在此处,并非他敌不过那些元军,不过是因为双手被骑兵斩断,无法弯弓射箭罢了。 原先他上官打算让他修养好之后去辎重营,只是他性子倔强,说还有双腿,还有牙口,死活也能留下一个元军。 他应该是做到了。 在他旁边,是一个喉咙被咬开,面目惊恐的元军,看着年纪,两人差不多大。 往营内走去,一个都头模样宋军靠着旗杆而坐,一动不动。 西北角拒马旁,七具尸体保持着战斗队形。 为首者铠甲精良,当是统制官,六名亲兵呈扇形护卫在后,每人身上都不下十余处伤口。 地上插着一柄卷刃的陌刀,刀柄上缠着的青布已被血染成黑色。 整个营地,只闻硝烟,未见活人。 越往里走,死的宋军越多,有一些军帐内甚至堆满了宋军尸体。 一旁的阿喜捂住小嘴,泪水簌簌而下。 青萍目光呆滞,声音发颤:“难道....整个伤兵营都被元军杀光了么?” 澹明神色凝重,没有回答,拳头紧握,一丝鲜血自指缝间渗出。 伤兵营驻军原有千人。 除去重伤员,能战者应有六百余人,再加上陈五的守备小队和日常巡逻队伍,合计不下七百之数。 此时元军主力正全力围攻海上宋军,登陆崖山的不过数百人,其中大半已向行宫方向进发。 围攻伤兵营的元兵,至多百余。 区区百人,竟能屠尽整个伤兵营? 汉家儿郎...何时已孱弱至此? 五代十国到底给神州造成了什么损害。 澹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郁结,现在不是悲春感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找到船只带二女离开。 正打算转身走向平日停放哨船之处。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大营深处传来。 澹明瞳孔一震,看了一眼青萍,迅速抄起地上的一柄长刀,示意二女躲在身后,三人小心翼翼探步前去。 穿过联营的军帐,经过数不清的尸体旁。 才刚刚转过身,便见到一宋军正将长刀狠狠刺入元兵胸膛。 待敌人断气后,便身子骨一松,瘫倒在地。 “我真的不行了,要是还来一个,就只能伸长脖子等死,不对,我连伸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陈五靠在一堆尸体旁,咽了咽已经干涸得快要冒烟的喉咙,有气无力道:“赵医官,你若是还有力气,要不就送我先走吧,我不想死在元人手上。” 一旁血迹斑斑的赵朴简闻言,皲裂的嘴唇扯了扯:“有这力气,我何至于被那元虏伤了脚腱,你还是歇歇,恢复点力气便走吧,或许还能逃出去,我是走不了了。” “嘿,你若是不走,那我也不走,反正...也不知道能去哪。”陈五嘿嘿一笑,忽然又叹了口气:“不知道青萍和阿蟹兄弟怎么样了。” “昨日还约好了,等这一战结束,咱们几个以后不管去到天南地北,每年都得挑个时间聚一聚。” “怕是成了不了。”赵朴简神色暗淡了一下,很快便又恢复了常色:“行宫已经沦陷,按照元军那攻击烈度,青萍她们若是能早一些乘船离开,或许还有活路,毕竟张枢密尚未战败。” “要是晚了....” 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说起那个疍家少年:“阿蟹的话,他手段高明,懂得本领也多,如果只有他一人,应当能活下来,不过...” 陈五也是一阵沉默,虽然相处只有短短一月左右,可朝夕相处之下,他早已把这几人当做自己亲人。 可惜了,这个乱世... “不过什么,两位就这么小看我?”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两人费力地抬起眼皮望去,顿时瞳孔一震。 澹明看着他们,忽然就松了口气。 “阿蟹?!”陈五愣住了:“你怎么会在这,是我快要死出现幻觉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你再看看青萍,是不是觉得自己快要去投胎了。”澹明摇了摇头,一把拉起他:“还有力气说笑说明死不了。” “青萍妹子?!”陈五彻底呆滞了,连带一旁的赵朴简都有些茫然。 “别惊讶,也别问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咱们还没脱离危险,有什么话等活下来再说。”不给他们反应时间,澹明立即问道:“五哥,伤兵营还有活着的人么?” 陈五脸色悲恸,最终摇摇头,示意四周:“这就是伤兵营最后一战的地方。” 澹明闻言,沉默片刻,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应该还有哨船吧。” 陈五没回答,倒是一旁赵朴简轻声道:“应该还有两艘。” “那就行,先走,还是那句话,活下来再说!”澹明沉声道。 ...... 不多时,滩涂边上,两艘哨船缓缓驶离伤兵营,朝着宋军水军方向追去。 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战船的残骸,碎裂的木板和折断的桅杆随着波浪起伏。 宋军的战旗半浸在水中,墨色的“宋”字已被海水泡得模糊不清,破碎的箭矢和长矛像水草般漂荡,几面鼓胀的船帆半沉半浮。 远处,一艘正在下沉的战舰只剩桅杆顶端还露在水面。 数十艘战船在怒涛中纠缠厮杀,断裂的桅杆与燃烧的船帆在硝烟中若隐若现。 战斗,还在继续。 看着时不时飘过来一具尸体,两个宫娥瑟瑟发抖,阿喜使劲钻入青萍海中,双目紧闭,不敢睁开。 “不怕,不怕,会没事的,会没事的。”青萍虽然脸色苍白却依旧在安抚着阿喜。 “不要放弃,你们一定能活下去。”澹明使劲摇晃着船桨,给船上的两个小宫娥鼓劲道:“不要放弃!” “这一仗,怕是不好过...”看着远处硝烟漫天,另一艘哨船上的陈五费力地摇晃船桨,神色凝重:“还以为元军会派出小队来截杀我们,没想到全往张枢密那去了。” 赵朴简虽然不好动弹,却也拿了根桨划起来:“官家和丞相都在水军之中,正是立功的时候,那些元人哪里顾得上我们。” “希望...希望我们大宋...” “轰隆!!!” 正说着,突然一声巨响传来,打断了几人的话语。 抬眼望去,顷刻神色呆滞。 只见宋军水军防御被突破,军阵彻底混乱。 只听得元军震天撼地的喊呼声,以及在硝烟中逐渐倾斜的龙舟。 “怎么....怎么了...”青萍嘴唇颤抖。 “宋军败了,宋军败了!” 欢呼声响彻寰宇,无数元军战船争先恐后冲向大宋中军。 一艘又一艘的宋军战船倾斜沉没。 “怎么会....”看着火光冲天的宋军战船,陈五浑身颤抖:“不过...才一天不到.....” “怎么会.....” 看着满天火光,澹明抿了抿唇。 终究....还是阻止不了么。 ..... 龙舟之上,一文官立于残破的楼船之上,海风卷起他染血的衣袍。 四周战船倾覆,火光将海面染成血色,映红了半壁天空,元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可他却神色平静如常。 半刻前,他拒绝了张范阳派来的救援船,他不认为能突围出去,若是被擒.... 天子不能受辱。 一盏茶前,他亲手将结发妻子推入怒涛。 夫人抓着船帮不愿松手时,他只说了一句:“且先行一步,为夫随后就来。” 妻子含泪,撒手沉没。 八岁的小官家紧紧拉住他的手,稚嫩的脸上却未见有半分惊慌。 文官缓缓蹲下,拭去小皇帝脸上的烟灰。 官家很瘦。 长年的奔波让他原本就羸弱的身体越发瘦弱。 明明已经八岁,身形却还不如寻常人家孩童五岁。 官家很听话。 明明只有八岁,却从没有一日偷懒,认真习课。 官家很仁慈。 在位期间,未见疾言厉色。 若是生于太平年,大宋应该又要出一位仁君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 文官微微叹了口气,轻声道:“陛下,怕吗?” 小官家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蝇:“有陆卿在,朕不怕。” 文官浑身一颤,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德佑皇帝辱已甚,陛下不可再受辱。” “嗯嗯!”小官家认真点了点头,脆生生道:“汉家天子不可辱。” “....好。” 陆君实整肃衣冠,将传国玉玺系于少帝腰间。 再稳稳抱起,面朝临安方向深深三拜,以谢皇天后土护佑赵宋三百二十载江山社稷。 望向远处,元军的战船已突破最后防线,鼓声愈发逼近,破碎的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陛下,臣等……该上路了。” 少帝虽年幼,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攥住官员的衣襟,稚嫩的脸上还带着些许懵懂。 年幼未谙生死义,殉国死节等闲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文官最后深深望了一眼燃烧的大宋龙旗,转身迈向船舷。 “臣,陆君实。” “恭送大宋!” 话音未落,墨青色的官袍已没入怒涛。 海面之上,唯余一顶乌纱随波浮沉,渐渐远去。 《宋史》记载:【秀夫朝服抱王赴海,左右诸臣从之死者数万。】 赵宋,灭亡。 ...... 江面上漂浮的尸体像破碎的芦苇,像蚁群,密密麻麻,随着波浪起伏。 赵朴简的手指紧紧扣着船舷,指甲深深抠入船舷。 望着远处渐渐沉没的龙船,那曾经代表着大宋最后希望的龙旗,如今只剩一角还露在水面,很快也被浑浊的海水吞没。 “结束了...”他喃喃道,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大宋....亡了。” “神州要沦于异族之下了。” “我们...也没活下去的理由了。” 而此刻,四面八方无数元军哨船开始分散清剿海上残余宋军,有几艘船朝着他们驶来。 “活不活无所谓。”陈五的刀已经出鞘,寒光映着他满是血丝的双眸:“至少,我想带几个人走。” 青萍没有出声,怔怔看着海面,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具穿着宫装的浮尸缓缓飘过。 那是尚服局的李姑姑,前天还给自己梳过头,说每次给她梳头总能让自己想起在家乡的小妹。 十二岁的阿喜赤着脚,无声地走向船边,这个平时总是叽叽喳喳跟在青萍身后的小宫女,此刻脸上还带着稚气,却已经学着大人的样子整理好衣襟。 她踮起脚尖,想要翻过船舷。 膳食局没了。 锦书和一众姐姐也没了。 官家也没了。 她没有家了。 那么,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阿喜!”澹明一个箭步冲上前,已经疲惫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硬是把小姑娘从船边拽了回来。 阿喜在他怀里挣扎,像只受惊的小兽。 “呜呜呜呜,锦书姐姐死了....姑姑也死了....大家都死了...官家也...” 阿喜的哭声终于撕开裂肺,眼泪在她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要活下去,即便是这样,也要活下去!”澹明转身望向众人:“大宋虽然亡了,但神州还在!” “殉国是忠烈,可活着的人未必不是英雄!” “华夏五千年,不过麦熟五千茬。” “人生近百年,不过朝夕三万日。” “有勇气赴死,为何没有勇气活?!” 看着几个面如死灰的人,澹明认真道:“我也想改变历史,哪怕是梦里,我也想改变历史!” “可人力总有尽时,有时逆天而行,他就是行不得!” “我知道亡国有多痛!” “我也知道努力奋战到最后一刻却得不到一个圆满的结局能有多绝望。” “可这不是放弃性命的理由。” “总有活下去的理由。” “总会有希望!” 听着澹明那歇斯底里的话语,几人忽然缓缓抬头,眼中尽是迷茫。 “有什么理由?”赵朴简摇了摇头,苦笑道:“做亡国奴,我做不到。” “那传承呢?”澹明反问道。 赵朴简一怔。 “自助者天助之。”澹明说道:“人力有穷尽,可人最擅长的就是教导,然后一代又一代把学识传承下去。” “神州几千年来经历了多少风波,这一次不过就是浪大了点,那又如何?” “你会医术。”澹明指着赵朴简。 又指向陈五:“你会杀敌。” 再望向红着眼眶的青萍:“你自幼在宫中长大,礼制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还有阿喜。”最后把目光落在小宫娥身上,道:“你最年轻,说明你最有机会比任何人都看得远,能更靠近未来。” 轰隆!!! “你们....”话没说完,澹明突然瞳孔一震,猛地抬头望天。 才发现天空如镜面碎裂,历史幻影在云层间流转。 一幅一画,青史浮沉。 是绍兴和议的屈辱墨迹未干。 是崖山海战的怒涛翻涌。 朱明的军旗插上元大都城头, 转瞬崇祯帝的衣带诏飘落景山古槐。 扬州十日的血痕尚在, 虎门销烟的浓烟又起。 戊戌变法的奏折墨迹新鲜, 辛亥革命的枪声震碎千年帝制。 卢沟桥的石狮浴血怒吼, 金陵城的新生红旗漫卷。 鸭绿江畔的冰凌刚刚消融, 罗布泊的惊雷已震彻寰宇。 无数身影在裂痕中明灭, 终化作天安门前的礼炮轰鸣。 ....... 他明白,这个梦境再也撑不下去了。 抿了抿唇,他决定做最后一点事。 迅速将青萍和阿喜都赶到陈五的船上。 然后自己独撑一舟。 “本来还有许多话要和你们说,但人算不如天算,大概率是没机会,只能言尽于此。”澹明神色认真,道:“活下去,只要还有一个记得华夏荣光的人活着,就会留下火苗,神州便永远不会沉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还有,胡人无百年之国运,即便你们见不到,也会有后人替你们见到。” “但在此之前,求你们,求你们为后人留下一点星火。” “勿让后人忘记,何为华夏!” 说完,澹明已猛地撑开船桨,小舟如离弦之箭般划向元军战船。 “你去哪,阿蟹?!” 青萍呆了呆,忽然扑向船舷朝着那道远去的身影大喊。 “对不住了,这梦要醒了,只能仓促至此。”澹明回过身挥挥手:“跟着张枢密的水军走,他们会突围成功的,日后若是活下来了,帮我回去看看我阿嫲,告诉她,孙子不孝。” “阿蟹!!!” 少年没有回头。 那单薄的身影迎着漫天箭雨,如往日驾船出海时一般,哼着阿嫲教的疍家小调冲入敌阵。 最后一刻,众人只看见火箭如蝗,将那片海面映得通红。 ..... 数十年后,至元二年。 濠州,钟离县太平乡孤庄村。 一枯藤老树下,八岁孩童趴在一白发苍苍的老人身上,瞪着好奇的双眼:“后来呢,后来呢?” “那个阿蟹怎么样了?” “后来啊...”老者缺牙的嘴蠕动了半晌,回想了好一会,才吐出几个字:“那一阵箭雨落下,突然天地就裂开了。” “裂了?!”孩童惊得张大了嘴。 “是啊,裂开道大口子。”老人粗糙的手比划着:“元军吓得屁滚尿流,张枢密就带着咱们冲出去了。” “阿蟹....” 老者摇了摇头:“就再也没见过了。” “后来,天下一统,我们几个老骨头曾经回过那疍家村想要打听阿蟹阿嫲的情况...当然,也想知道阿蟹是死是活。” “只是...”老人眯起眼看了看日光,浑浊的双眼掠过一丝莫名:“那些村民说没有阿蟹这个人....” “没有这个人?” 老人点了点头:“倒是那个阿嫲确实存在,可早就离世,生前也确实有一个孙子,但不是叫阿蟹....至于叫什么...不重要了。” “难道...那个阿蟹是神仙?”孩童的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比划着:“咻地下来救外公,又咻地回天上去了?” “呵呵,先不说是不是神仙,若真是神仙,就是要救,也合该救官家,救我们几个普通人又有什么用呢。” “你看,这么多年来,外公什么也没做成,你赵爷爷倒是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夫,走的时候,连那刘地主都过来送了一程。” “而你青萍奶奶就更有本事了,和你阿喜小阿嫲两个人支着小摊硬生生养活了七八个孤儿,当真了不起。” “就是太过劳累,明明都比我年轻...” 说到这,老人忽然把目光放向远处荒坡。 那里有三座挨着的土坟。 “怎么都走得比我早呢。” 【老陈,我先走一步了,要去地府看看那个疍家少年是不是真的神仙,若是的话,定要好好责骂他一番,累老朽记挂一生。】 【陈老哥,我大概就到这了,可惜见不到阿蟹说的那些风景,但没事,老哥受点累,帮我和阿喜这短命婆子再看看,若是没骗我,那我...便原谅阿蟹当日一人赴死之事。】 “外公也很厉害!”小孩不服气道:“外公可是打过仗的大英雄,我以后也要跟爷爷一样,跟张枢密一样,还有岳爷爷一样,把那些坏人都赶跑!” 老人被逗笑了,缺牙的嘴露着风:“好好好,等我的小外孙长大了,当个大英雄,赶跑这些元人。” “嗯嗯!”孩童猛地点头。 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起。 孩童扭头一看,只见两个晒得黝黑的男孩气喘吁吁跑来。 个高的那个肩膀宽厚,敦实的那个眼睛亮得像星星。 还没打招呼,老人便呵呵一笑,摸着小外孙的头:“大英雄先不急当,去跟你的小伙伴玩吧,这牛,外公帮你放。” “这....”孩童思索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行,一会那个地主老爷又该说了,没关系,我找到了个好地方,可以一边放牛一边玩!” 话毕,就从一旁解开绳子牵着牛扑向了两个小伙伴。 两人很是恭敬地朝着老人问好,这才一同离开。 天地间,似乎又只剩下了老人一个。 有些寂寥。 “阿蟹兄弟啊....那个神州还会回来么?”老人闭上双眼,微微叹息。 忽然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便听到了一道女声。 “爹,你见着你那乖外孙了么?” 老人睁开眼:“怎么了?” 妇人无奈道:“这傻孩子听着你过来了,大早上记挂着听故事,牵着刘老爷家的牛就出来,连野菜团都没拿,一会可是要饿肚子的。” “我当是什么事呢,刚刚跟他那两个好兄弟又不知道跑到哪个山坡上去放牛了。”老人颤巍巍起身,接过粗布包袱:“我带过去吧,日头也不早了,得回去弄点吃的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您不跟我们一起吃?”女儿很是不满。 “哎,就你家那么多口人,勉强能果腹,我掺和什么。”老人摇摇头:“不用管你老爹,你爹身子英朗着呢。” 说着,不顾女儿阻拦,拄着拐杖走向田垄。 “重八!” “重八!你的干粮忘记拿了!” “还有你俩,汤和!小徐达!别带他跑那么远,一会牛放跑了,地主老爷可是要打人的!” 苍老的喊声在田野间回荡。 …… 山坡上,三个放牛娃正趴在地上,像是在研究着什么。 小重八捏着树枝,在泥土上歪歪斜斜划出了一个大大的【宋】字。 也只会这个字,外公一辈子,也就只认这个字。 “重八,这是什么字?”汤和挠了挠头问道。 “宋。” “是什么来的?” “外公说,是一个不会让汉人做四等人的朝廷。” “那他在哪?” “他不在了。” “那他还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小重八也挠了挠头,忽然又挺直胸膛道:“但总有一天,我会让一个比他更好的朝廷回到神州!” “好啊,到时候我跟徐达都跟着你!”十岁少年眼睛一亮。 “我觉得,要不是先把牛放了吧,不然我觉得在重八的朝廷到来前,会是地主老爷的鞭子。”四岁的小徐达捏了捏下巴,建议大家还是想点实际点的,一副老成模样。 “哼,你不信我,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封你当大将军!” “是是是,到时候我帮你打到大都去,帮你打到草原去。”小徐达随口敷衍:“所以,可以放牛了吗?” ...... 四重梦境?崖山遗恨,恨未绝,大梦崩。 历史线,修正0.0000000001‰。 【变数】,存,唯一。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1章 内讧 “戒备!” 门口几名队员突然举枪对着门外,神色紧绷。 “是虫子吗?!”姜恩惠迅速站起来,抽枪上膛,奔向大门。 “自己人...”黑暗中幽幽传来一声有些虚弱的声音。 “等一下。”姜恩惠听到声音后,瞳孔一震,立马举手示意。 众人紧张地盯着通道。 坐在柱子下被两名队员看守的李泰昊听到这莫名熟悉的声音,眉头皱成了川字形。 “队长,是我。”只见一名面相稚嫩的士兵搀扶着一名队友步履蹒跚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崔恩俊?!”姜恩惠一眼就认出了队员,惊喜道:“你们没事?!” “我还好,但宗贤前辈腿受伤了。”崔恩俊吃力地说道:“救救他!” “快帮忙!”姜恩惠连声道,两名队员迅速帮忙搀扶。 这时,看到这一幕的李泰昊瞳孔猛震,忽然猛地站起来,厉声道:“不要靠近他们!” “副队长?!”崔恩俊这才看到李泰昊,大惊失色。 “你说什么?”姜恩惠回头望向他,有些不解。 “杀了他们,他们被寄生了!”李泰昊一把抓起一名队员的枪对着崔恩俊就要射击。 幸亏两个队员眼疾手快,一拥而上,将他压住。 “李泰昊你要做什么?!”姜恩惠脸色一变,怒骂道:“竟敢对队友举枪!” “他们早就死了!”李泰昊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之前说的那些话,我可以当你是犯了失心疯说了胡话,所以只是临时剥夺你的指挥权。”姜恩惠冷声道:“你现在,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你说过的话了。” “是真的...”一旁的崔恩俊弱弱道:“副队长说的是真的。” “?!”姜恩惠望向催恩俊,拧着眉,神色忽然凝重。 “我们真的遇到了会寄生的虫子。”崔恩俊小声道:“当时副队长为了救我们不得已开枪打死了好几个被寄生的队友。” “这....”姜恩惠怔了怔:“真的有寄生虫?!” “不过...”崔恩俊声音有些低沉,道:“后面副队长像是发疯了一样,说我们所有人都被感染了,就对着我们乱开枪,所幸没有伤到人,但他就莫名自己逃了,我们还以为他已经死在虫子口中了,没想到....” 听到这,众人脸色大变,望向李泰昊,神态各异。 “呵呵,你们这些虫子的智慧还挺高,说话还会半真半假。” 李泰昊不怒反笑,不再理会崔恩俊,而是扭头望向姜恩惠,认真道:“不要信他们,当时队伍中了它们的埋伏,除了我,所有人都被寄生,我也只是侥幸逃出,要不是虫潮已经淹没了那边,我可以带你去看!” “更重要的是...”李泰昊死死盯着崔恩俊,厉声道:“他们两个是第一个被寄生的,而且是唯一从我枪下逃掉的虫体,不信你朝他脑袋开一枪,要是我错了,一命换一命!” “队长...我们真的没有被寄生。”崔恩俊连声辩解,急忙指着一旁昏迷的队友:“不信的话,你可以检查一下金雨盛前辈,他是受伤了,但是被副队长打的,其他伤都没有!” 姜恩惠眼睑低垂,道:“检查一下。” “是!” 片刻后,一名带着红十字的女队员检查完,抬头道:“确实是枪伤,而且伤口已经腐烂,必须立马处理。” “不要信他,这些寄生虫...” “闭嘴!”李泰昊还没说完,就被姜恩惠厉声打断:“给我拷起来!” “这...”几名队员面面相觑,有些迟疑。 “难道你们还不清楚情况吗?!”姜恩惠喝道。 “是!”几名队员见状不再犹豫,将李泰昊铐好。 “把他带下去关好!” 姜恩惠回过身不再理会李泰昊,看着重新归队的两位队员,和颜悦色道:“辛苦你们了,关于李泰昊的处理...” “队长,副队长平日里对我们很好,也是被寄生虫吓到了才会这样,我觉得即便要审判他,也应该等到出去之后。”崔恩俊弱声道:“其他队员的死亡不是他造成的,是我们又遇到了其他虫潮。” 姜恩惠沉默了片刻,道:“这个之后再说,你们先好好休息吧。” “谢谢队长。”崔恩俊愣了一下,正要离开,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大门转左大概四百米左右,那里还有一袋物资。” “因为金雨盛前辈昏迷了,我实在带不动,就扔在那里,不过就是一些吃的,没多少弹药,队长您看要不要派人去取回来?” “食物?!”姜恩惠眼神里有些惊喜:“很好,我们现在弹药少了点,但还勉强够用,可食物确实没剩多少,你们这下算是给咱们队伍解了燃眉之急。” 说完,她立马扭头对着几名队员道:“海仁,你带几个人去把食物取回来,小心点,把重武器也带上。” “是!”队员扭头喊了几个人出发,人人脸有喜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雨盛你不用担心,他一定会没事的。”姜恩惠安慰道,说完就让人把他扶下去。 崔恩俊还想说什么,见姜恩惠这样,只得咽下来。 看着崔恩俊离开,姜恩惠沉吟片刻, 扭头对身旁的卫生兵低声道:“好好检查一下雨盛的身体,尤其检查脑袋附近有没有什么创口,如果他醒了,第一个时间通知我。” “是!” ..... 漆黑的通道中有几道灯光晃过,郑海仁带着几个队员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 “不是说四百米左右么,咱们这走了得有八百米不止了吧。”一名队员吐槽道。 “要不要先撤回去,离得太远要是遇到虫子,我们几个可挡不住。”另一名队员出声道。 “走了这么远,没拿到东西回去那不是白忙活了么?”郑海仁低声道:“而且咱们的食物确实不够了,就这些天从船上搜刮的还不够一天口粮,要是吃光了,还是得冒险出去找,到时候走得远不说,说不定还危险。” “那倒也是...” “哎,是不是那袋?”忽然,一个眼尖的队友看到了靠在墙角的一个黑色大包裹。 “应该是,过去看看。”郑海仁细细看了看,脸上一喜,快步走过去。 “这下食物有着落了。”几名队员也是喜气洋洋,连忙跟上。 “快看看有什么。” “要是有压缩泡菜就好了,我想这口想得快发疯了。” “不要急。”郑海仁蹲下来,抓住了包裹。 一上手便是一阵滑溜,似乎有些不对劲。 下一刻,面前的包裹忽然缓缓分成几缕触手分开,数不清的幼虫正缓缓从包里爬出。 他脸色瞬间惨白。 “啊啊啊!!!” 惨叫声响彻通道。 ..... “怎么还没回来?”姜恩惠莫名有些心神不安,从观众席站起来,扭头望向不远处的崔恩俊:“那个包裹不是很近么?” “是很近,也有可能是我算错距离了。”崔恩俊回答道:“但估摸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 “嗯....”姜恩惠点点头,突然发觉崔恩俊脸色有一些泛白,关心道:“你是不是太累了,去休息吧,这个剧院后台有很多化妆间和休息间,不用担心被打扰。” “还是先等他们回来吧,不然我也不放心。”崔恩俊摇摇头。 “他们回来了!” 话音落下,就听到在门口布防的几名队员高兴地喊道。 姜恩惠一喜,连忙跑过去。 “队长我们回来了。”只见郑海仁背着个大背囊带着几名队员一脸喜色回到大剧院。 “你们没事吧?”姜恩惠紧张地打量着几人,见没什么外伤,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只是取个包裹,路上也没遇到什么虫子。”郑海仁边说边从肩上卸下包裹:“队长你看这里面全是压缩饼干,应该是我们之前第一次跟那些虫子遭遇时,为了逃脱扔下的物资。” “那就好那就好。”姜恩惠把头伸过去,顿时连最后一点忧虑也放下了:“有了这点物资,加上我们剩下的,呆在这里面几天应该没问题。” “援军一定会来的。” “我们也是这样坚信的。”郑海仁点头道,然后把目光放到姜恩惠身后的崔恩俊:“说起来还要多亏了恩俊,这次可是帮了大忙。” “对啊对啊。”围观的队员纷纷点头。 姜恩惠也不禁笑道:“恩俊确实是立了功,回去之后一定要上报请功。” “嘿嘿。”崔恩俊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但立马又放下了:“都是自己人,应该的应该的。” “行了,这段时间大家也累了,留下一队人警戒,其他人找地方先休息一下吧,晚些时候我们再讨论一下接下来的事。” “是!”众人立正。 见姜恩惠离开,郑海仁几步上前,眼珠子上下转了几圈,歪着头盯着崔恩俊:“你这具宿体快不行了,要找机会换了。” “我也发现了。”崔恩俊伸出先前挠头的手,指甲缝里全是猩红的肉沫和散发。 “想办法这两天替换掉他们。” “不急,先把那个人类解决了先。”崔恩俊冰冷道:“有他在,很碍事。”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章 澹明剑仙的风采-0.1版本 “这就是修行者?” 姜恩惠看着悬浮在半空中若隐若现的淡蓝剑芒,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指尖还没靠近,就有一股来自灵魂的战栗从脑中升起,吓得她连忙放下手。 望着那略显清瘦但挺直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这就是神州的风采吗...” 注视着那道背影,众人不禁心生仰慕。 真是好风...什么鬼? “对了,那个刚刚忘记说了。”突然,澹明转身小跑回来,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还有一件事,就是一会如果有睡意的话,就乖乖顺从,不要抵抗,我想借你们的记忆用用。” “......” 片刻,缉亭干咳两声,点点头:“还需要我们做什么配合吗?” “嗯...”澹明皱了皱眉,一拍掌:“找个地方坐着,最后用衣服垫垫。” “是要布什么阵法吗?”诸葛瑾白疑惑道。 “不是,是一会你们倒下去的时候会舒服点。” 众人顿时倾倒。 非得在这个时候开玩笑嘛?! “澹明哥啊...”华南总局的各位忍不住摇摇头。 果然,有澹明哥在,就总是正经不起来。 不过,这也说明,澹明哥很有信心能解决。 如果是那样,就真的好了。 被拉入梦境的众人在梦境中的后半部分,忽然变成了旁观者,从头到尾见到了这个女孩悲伤的一生。 现在即便是姜恩惠,也有了犹豫。 都是那该死的战争,那该死的甲五池云! 就在这时,忽然狂风大作,无数黑雾化作道道龙卷风从澹明背后袭来! “澹明哥小心!”唐初逸吓得连声高喊。 “不要慌,问题不大。”澹明笑笑。 话音刚落,下一刻就被黑雾吞噬。 众人:“......” “咔嚓咔嚓”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吞噬澹明的黑雾忽然凝结,一道冰芒自内散发,瞬间冻结整片黑雾! 而冻结似乎没有停止,而是沿着几道黑雾袭来的方向一路凝结而上! 黑雾中,恶灵凄厉的叫声响起,慌忙主动断掉前伸的黑雾。 冰晶破碎,澹明施施然走出,望向那神色恶狠的器灵,抿了抿唇:“我再压制一下吧。” 说完在身上连点八处灵脉,将自身修为强行封印九成九不止。 “这样应该可以打个有来有回了。”澹明松松筋骨,扭头望向缉亭:“方便把剑借我用一下不?” 缉亭还没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被澹明这么一喊,怔了怔,连忙取下佩剑。 “谢了。”澹明肃颜接过佩剑:“她的名字叫什么?” “名字?”缉亭顿了顿,认真道:“流光。” “好名字。”他轻轻挽了个剑花,缓缓拔剑出鞘,只见寒芒微绽。 “你也知道她有多痛苦吧。”澹明注视着手中剑,轻声道:“流光,帮帮忙。” “嗡~”忽然剑刃微颤,发出一声的剑鸣。 “走吧。”澹明脚尖一点,身形一闪,如风轻掠,道道璀璨剑气紧随而上,如流线划过夜空,直指恶灵! “找死!!!”恶灵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黑暗化作数十只赤红鬼爪朝着澹明呼啸而去,所经之处,空间氤氲扭曲! 小世界里霎时阴风阵阵,狂风呼呼,似有鬼泣,道道赤火如红莲绽放焰撕裂空间,空间温度骤然升高! 即便有剑屏护住,众人也开始汗流浃背。 “一来强度就那么大?!”诸葛瑾白看着那直径超过五十米的鬼爪,忍不住脸色大变:“感情一开始登船她真的是在跟我们玩游戏啊。” 没有人搭话,众人早已被这场景震惊。 “似乎,有点托大了。”缉听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黑冰台应付这个就是送人头...” “还好有澹明哥..” 面对席卷而来的数十鬼爪,澹明神色淡然,手腕一抖,身形如云中游龙。 “剑二·坐看流云。” 道道剑光如流水层层堆叠在半空与鬼爪对碰,顷刻引起阵阵爆炸,惹得烟尘滚滚。 随后他指尖微芒,数道剑气瞬间将赤焰打散,空间温度顿时恢复如初。 见一击不中,恶灵猛地挥臂,半空之中黑雾凝成一颗如山峦般巨大的熔岩,朝着澹明掠击! 巨岩后,澹明声音轻轻响起。 “剑五·眼看洞明。” “轰”! 一道剑芒轰然击穿巨石,下一刻寒光一闪,巨石瞬间被分成两半! 剑芒势头不减,如弓弦弯月一般直冲恶灵巨躯! 恶灵愤怒地挥动手臂,无数黑雾瞬时凝成一个巨大手臂朝着剑芒挥去。 一声巨响,剑芒被轰声击碎。 礼尚往来,恶灵猛地挥拳,拳锋摩擦着空气,发出刺耳的爆鸣声呼呼冲向澹明! 同时,数千星陨在恶灵身前凭空浮现,急旋之下,化作无数尖锥,呼啸而去。 澹明眉头一挑,随手甩出一道剑芒轰击拳锋,然后趁势跃出,于半空滞留,一手持剑,一手掐诀,浑身流光四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剑四·雨疏风骤!” 身后空间猛地裂开四道光幕。 “铮!”“铮!”“铮!”“铮!” 数百道剑芒冒着寒光自光幕如雨般倾斜而出,瞬间将千百星陨打成粉末! 见数击未能伤到澹明分毫,恶灵仰天长啸,身后骤然出现一个巨如山岳的八头八尾的凶恶巨兽投影,盘踞在黑雾之中。 霎时间,一股远古苍茫的渗人气息笼罩着整个小世界,牠的一举一动,都令小世界颤抖! 下一刻,巨兽发动攻击,八颗头颅同时扭转方向探头,于虚空中将澹明包围,猛然张开深渊巨口,道道光芒在口中凝聚。 “轰!!!” 八道光束同时朝着澹明射去! 轰!!!!! 爆炸产生的光亮顷刻照亮整片小世界,让人忍不住闭上双眼。 “澹明哥!!”唐初逸心急如焚,众人早已目瞪口呆。 这是神魔大战了吧!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嘹亮的鸾声自爆炸中响起。 “剑十三·剑鸣青鸾。”澹明的声音淡淡响起。 下一刻,一只巨大的通体泛蓝,头部长着一簇簇精致的羽毛,数根尾羽修长的鸾鸟自烈焰中飞出,一个盘旋,张开遮天般的翅膀轻轻一挥动,便有万千冰霜凭空出现,瞬间冻结八道光束! 冰霜攀附而上,又在须臾之间将巨兽的八颗头颅冻结,顺延而下! 巨兽吃痛,扭动身躯,八根尾巴便朝着澹明横扫而去! 澹明不躲不闪,那如通天柱般巨大的尾巴在碰到澹明的前一刻,便彻底被冰霜冻结。 屈指轻敲。 一道细微的裂缝自尾巴延伸,随即如同蜘蛛网一般蔓延,不过片刻,巨兽四分五裂! 不等恶灵反应,澹明负剑而上,数道剑芒萦绕周身,他神色冷峻:“学也学不像,模仿又模仿得不伦不类,只是这点程度,你还想回家,打败我,用尽你的全力!” “啊啊啊啊!”恶灵彻底被激怒,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化作一道猩红血芒冲向澹明。 “来得好!”澹明陡然提速,化作剑芒直迎而上! “轰!” 双方顿时战作一团,两道红蓝光芒交错,每一次碰撞都让空间隐隐有撕裂之感,整个小世界都在颤抖,站在剑屏内的众人也都是踉踉跄跄摇晃个不停。 “哇,澹明哥想要干啥呀,这样打下去真的可以吗?”诸葛瑾白被吓得直跳脚:“真的要打成这样吗?!” “我好像有一点点懂,但又没想懂。”缉亭扶着洛瑶,眼眸里倒映两道跃迁的流光。 “什么意思?”洛瑶不露痕迹轻轻推开缉亭,虽然一脸平静,但耳根还是有些发烫。 听着身边传来的轰隆打斗声,缉亭轻声道:“你们如果要制服一个和你力量差不多的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班马(喊人)!”齐宣举手道。 “...”缉亭眼角抽抽:“单打独斗的情况下。” “用枪!”见澹明无事,放下心来的唐初逸积极回答:“实在不行,用针也行。” “兜圈圈,耗尽他的力气,再找机会制服。”实在是不想再听到这些答案了,缉亭主动说出来:“澹明哥现在应该就是跟她耗。” “原来如此。”齐宣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唐初逸一脸不解,凑近:“你懂了?” “不懂。”齐宣竖起一根手指道:“但是只要你着摸下巴发出这个词语,那就可以毫无痕迹和他们融为一体。” “原来如此。”唐初逸一脸恍然。 接着逸逸2.0版本出炉。 一脸嫌弃地看着二女,齐林挪动脚步靠近缉亭,说出自己的疑问:“但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就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他说要救,但成了恶灵的她已经完全被黑暗吞噬了,除了击杀外,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这样子跟它耗意义在哪里?”缉亭摇摇头,微微抬眸:“或许,只有澹明哥自己知道吧。”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2章 这这这....是要入编了吗?! “规定没什么问题。”过了一小会,澹明合上文件,看了看两人:“我现在是要先登记?” “其实您的基本信息我们已经登记好了,后面的日子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们不会打扰到您。”何境云笑了笑,犹豫片刻,道:“但如果我们这边有棘手的案子需要您帮忙的话,也希望...” “好说好说。”澹明很干脆地点头。 先前不是说了么,有劳务费的,有钱为啥不赚呢。 “那就太好了。”何境云龙鹰两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 只有在一旁吃瓜的唐初逸有些懵。 有这么高兴吗,不就是多了个编外人员。 何境云从包里取出一份烫金字样的黑皮证件递了过去:“有份证件要给到您,以后出任务用得上。” 澹明一听,顿时瞳孔猛震,心脏不受控制地噗通作响。 什么?! 证件?! 来了吗,终于要邀请我进入神机营了吗?! 终于要入编了吗?! 我的渊君上祖,这是要摆脱35岁失业的危机了啊! “这是咱们的编外证件,您收一下。” 咔嚓,梦想破碎。 再见了,我的编制梦。 澹明表面神色淡然,实则欲哭无泪。 取过证件,映入眼帘是一个硕大的烫金国徽,下面写着神州特别防御处几个字。 翻开一看。 哦豁,什么基本信息都有,连照片都贴了上去,还盖了钢印。 看来是一早准备好了啊。 饶有兴趣地翻了翻证件,好一会才放回包里。 澹明看了眼唐初逸,又扫了眼时间,站了起来,笑道:“那就先到这吧,不耽搁两位领导休息了,我们先回去,明天还得上班呢。” 唐初逸连忙扒拉完几口汤,跟着站起来。 龙鹰两人也站了起来:“现在也不早了,这边打车也不容易,要不我让人把二位送回去?” “这怎么好意思!”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 澹明和唐初逸相视一眼,顿觉遇到了知音。 很不错,是个会省钱的主。 何境云见状哪里还不懂,笑道:“反正你们都住同一个地方,我们也有夜巡的队伍,刚好顺路,算算时间也快出发了,要不现在就过去?” “那就麻烦你们了。”又是两道声音响起。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 目送车队离开,龙鹰忽然扭头问道:“下午你不是想着邀请他加入我们么,怎么最后又变成编外?” 何境云从袋子里取出一本证件,是正儿八经的华南总局黑冰台行动组的证件,嘴角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放平:“本来是有这打算,不过今晚跟他聊完之后就没有这个心思了。” “怎么说?” “修为那么高的一个人,不说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只要愿意,随便露两手,找个世家当个供奉,都能轻轻松松过日子,哪怕开个武馆搞个培训班教几个孩子强身健体,赚点钱也不难吧。” “毕竟这年头女人和小孩的钱最好挣。” “那可偏偏他选择当个打工人,拮据到就为了省几度电连空调都不舍得多开,说明什么。” 何境云吁了口气:“他就是想过点普通日子,不想卷入那么多是非,所以那晚不得已出手后才会选择抹掉我的记忆。” “可他今天主动找上了门。”龙鹰有些不解:“真要隐姓埋名不是应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么,只要我们不接触,他就照常过他的日子就是。” 何境云抿了抿唇,道:“或许是因为那个叫蕊欣的女孩吧。” “嗯?”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很有趣,表面上对谁都很友好和善,实际心里根本不在乎任何人,只想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过好自己。” “但如果有一天有人在他面前受了伤害,他没有及时站出来,这人就会莫名把这个责任归到自己身上,而且执念比谁都深。” “不懂。” “我想,他是把蕊欣的死归因到自己身上了。”何境云叹了口气:“又经历了西北良子郡群山的战斗,听说蕊欣的母亲也在那天不幸遇难,所以我大概能懂他的想法,这才会趁机找上我们,大概想要做点什么吧。” 龙鹰沉默了片刻,道:“那不更应该让他加入?” “你不觉得这样会让一个人活得很累么?”何境云笑了笑,抬起眼眸,看着漫天繁星:“不是每个人都有义务背负这些的。” ...... “原来澹明哥你也住这附近啊,那改天我们可以约饭呀,这里小吃街东西可多了。” 牌坊前,唐初逸兴冲冲提议。 “好啊,不过得等有空再说,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澹明笑道。 “嗯嗯!” 两人在街口告别,就各自离开。 都很默契没有问对方的事。 “啪!” 打开客厅灯,澹明换了双拖鞋,回到卧室,将背包一甩,整个人也顺势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又立即从包袋里掏出刚刚到手的那本证件细细把玩了起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突然,他长长叹了口气。 “居然不是编内....” “入编遥遥无期啊。” ...... 凌晨两点,帝都,亚洲司神州特别防御处总部 “这就是你们这次的报告?”老者放下文件,看着眼前的三名年轻人。 “是的,不好意思,这次是我们托大了。”脑袋裹着纱布的莫等闲轻声道:“回去之后,我们会请求处分。” 老者摇摇头:“不关你们的事,要说托大,老头我也以一样,要不是那个人出手,这次的损失恐怕无法估计,现在这个结果已经比预料中要小得多,不要说处分你们,我还得帮你们申请嘉奖。” “这次战斗我们没出什么力,哪里还敢要嘉奖。”莫等闲摇摇头,又有些好奇:“不过那个人到底是谁,回来后我去查过档案,但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在神州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人没有被纳入监测,可我就是没找到,总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吧。” “这个我回答不了你,不过你放心,他是可以相信的。”老者顿了顿,正色道:“这个结论是【那位】下的。” “他老人家?”莫等闲眼神微亮,便点点头不再纠结:“那没什么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好,这趟辛苦你们了。”老者颔首。 几人敬了个礼,转身离去。 片刻后,老者打开电脑,画面中接入了几个频道。 “回到先前的话题吧,你们怀疑这次的裂缝不是正常开启,而是另有推手,理由呢?” 屏幕上一名气质干练的中年女人点头道:“从各国汇总数据来看,每一次主裂缝打开都会有一定概率产生次生裂缝,而每次我们都会进行数据收集。” “这些年来,靠着我们自己观测到的数据加上国外同行给到的,已经形成了一套成熟完整的数值监测体系,从理论上来说,只要在数值范围内的能量波动,次生裂缝打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大家看一下这个表。”女人轻敲键盘,一张统计图发送到其余人手里,神色清冷:“这几年世界各国的产生裂缝数据中,次生裂缝能量波动比咱们这次大的不少于二十次,接近阈值的也有三次,可次生裂缝一次都没有打开。” “而咱们这次良子郡群山的空间能量波动远远低于数值范围,正常来说这次的主裂缝甚至不具备产生次生裂缝的能量。” “玄雀,你这不是在为你的谛听小组找补吧?”屏幕上另一名光头的汉子看了看数据,笑道:“这次可是C级兽,满打满算,C级兽也就出现了两次,说不定你们监测的数值只对D级以下裂缝有用,对C级以上就不灵了。” “裂缝产生的相关性与出来什么等级的阴噬兽无关。”玄雀冷声道:“谛听小组有错会认,但如果不是我们的锅,就别想扣到我们头上!” “哎哎,我就随口一说,可别生气。”光头男连忙变脸,嘿嘿赔笑道:“这不是有疑问么,现在看来确实这个现象不对劲。” “说说你的推论吧。”老者接过话头。 玄雀不理会光头男,道:“我们小组事后整理监测数据时发现,在次生裂缝打开的前十分钟,有一道灵力痕迹十分诡异地和次生裂缝产生了同频共振。” “什么意思?”老者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 玄雀神情严肃,道:“有人在和它们呼应,以自己灵力作为锚点,引导阴噬兽打开次生裂缝。” 老者眉头一皱,沉声问道:“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发现?” “因为这道灵力的释放者很巧妙地利用了裂缝产生的能量波动规律,每一次灵力释放都基本跟随能量波动同频,所以很难发现。” “事后归档数据的时候是底下队员发现某个监测数值略有不同报了上来,但因为数据偏差实在是太小,甚至都算不上误差,以致于前后两次检查都没有发现异常。” “正打算略过不理,不过她们队长秉着这是我国第一次接触C级兽要慎重的心态,思考再三又将数据报给了我,我又检查了几天才发现异常。”玄雀解释道。 “这么一说,这次裂缝产生确实有人在搞事。”光头男摩搓着下巴:“到底会是谁呢?” 老者思索片刻,侧脸望向另一边的频道:“小徐你都听到了吧,你那边现场有没有什么发现?” 一个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的教授模样的五旬老人正站在屏幕前,在他身后灯火通明,轰隆隆的挖掘声传来。 “暂时还没有什么特别发现。”徐宋词推了推眼镜,轻声道:“科研小队在周边采集了不少样本,结果也差不多,要真说异常的话,那个年轻人算不算。” “不会是他。”老者还没出声,玄雀便说道:“那道灵力波动跟他的灵力不一样,修为可以隐藏,招式可以模仿,但灵力痕迹和构成,模仿不了。” “那我这边就没啥发现了。”徐宋词耸耸肩,又抱怨道:“倒是总部能不能多派点人手过来帮忙,这天气温度那么高,那些阴噬兽的尸体都快发臭了,为什么不能直接运回去再研究。” “因为不能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往总部运,容易被偷家。”老者扬眉道。 “老爷子你现在可以啊,连偷家这个词都会。” “你就比我小二十岁,也年轻不到哪去。”老者回了句,继续说道:“收集得差不多就撤吧,那里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被军方管,尸体他们会处理。” 跟徐宋词说完,老者把目光放到屏幕最后一个屏幕,叮嘱道:“等到军方全部接管之后,你们也撤,不过在此期间还是要打起精神来,这次战斗规模之大,烈度之强,是人类接触阴噬兽后的第一次,不少资料都是第一次获取到的,我相信会有很多人感兴趣,不要让他们妨碍到,提醒他们想要资料可以通过外交正规途径,但这里被抓的话,就影响国际合作了。” “是!”画面中一名眉锋冷峻的男子敬了个礼。 “这次就先到这里吧,关于次生裂缝这件事,我会跟上面反应,对了,过两天刚好要去汉城出席会议,玄雀到时候也跟着去吧,信息还是要共享一下。”老者轻声道:“这事关人类命运,得提个醒。” “好。” 随后一个个屏幕黑掉。 老者微微叹了口气,靠着椅子上,扫了一眼时钟,摇摇头:“再熬夜开会,老头子我得猝死。” 喜欢剑仙的现代生活请大家收藏:()剑仙的现代生活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