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仙族:从种下一亩良田开始》 第42章 夫人开口 听闻宋家击杀十数流寇,其中更有第五境的高手。 即便是县令夫人,也觉得惊诧。 第五境叩玄,参悟武道真谛,招式返璞归真。 已有开馆收徒的资格,城中武馆,多半是这个境界。 比如江云庆的师父风雷拳杨振清,便是其中佼佼者。 这样的人放在军中,脑子稍微好使点,得个百夫长官职并不难。 宋家竟能杀掉这样的高手? 小小县城,如此战绩已是耸人听闻。 夫人不由问道:“老爷准备赏给宋家什么?” “自然是贼寇赏银。”卢子桥道。 夫人微微思索,又问道:“此次前来报官者,是宋启山,还是他的儿女?” “宋启山亲自来的,你是没见,他竟如十年前一般不曾衰老。相比之下,我已经老迈。”卢子桥感慨道。 夫人却不在乎这个,眼珠子一转,道:“如此说来,老爷的赏赐,怕是不太好。” 卢子桥转头看她:“夫人这话何意?我虽贪银子,却也不至于在这时候犯糊涂,去克扣他的赏银,怎会不好。” 夫人摇摇头,道:“老爷怎么还不明白,宋家能击杀如此厉害的贼寇。倘若只想报官拿赏银,随便来个人就是了,宋启山何必亲自来呢。” “他既然来了,自然是想要更多。” 卢子桥微微皱眉:“想要多少?难道要老爷我自己贴补银子给他不成?” 夫人笑起来,道:“老爷为官多年,却是忘了何为人情世故。这样的人物,要的能是银子吗?” “那是什么?” “自然是名声!” 夫人很肯定的道:“宋家如今一年入账数千两,区区百多两银子,哪里比得上官府赞赏!” “老爷不如趁机大张旗鼓,弄些锦布送去宋家,大大赞赏他们一番。” “锦布的银子,也可以从县衙开支里出,无需自掏腰包。” “咱们县里有如此人物,不也算得上老爷的功绩?” 卢子桥听的眼睛发亮,腾的站起来。 “夫人此言甚好!甚好!” “没错,若只是为了报官,宋启山没必要亲自前来!” 卢子桥在屋内来回踱步数次,而后喜笑颜开,拍手道:“那就依夫人的意思,做锦布嘉奖,送去固安村。” “对了,再让人刻两块牌子也去!” 夫人问道:“刻什么?” 卢子桥张口道:“锄强扶弱,大义之家!” 夫人当即亲自操办,让木工将那八个字篆刻在木牌上,再刷上红漆。 同时购买了绸布,再由师爷执笔,洋洋洒洒数百字。 把宋家奋勇当先,舍身取义,击杀贼寇,拯救固安村的事情,描绘的仿佛人间救世主。 大红绸布,配上黑色笔墨,好看的很。 当日下午,卢子桥亲自带着夫人,典史,刑房经承。 让捕快们抬着两米长的木牌匾,扯着红绸布,浩浩荡荡朝着固安村去了。 这自然是刻意为之,既然做了,便做的更彻底些。 一路上看到的人越多,效果越好! 从县衙开始,路上的人看到这阵势,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冲着红绸布指指点点,看清上面写的什么后,更是惊讶不已。 见此情景,卢子桥干脆又让人找了两面锣来,一路敲敲打打,更是显眼。 —————— 王家宅院里,吱呀声响接连不断。 王永良从屋里快步跑出来,张嘴就要习惯性骂人。 却看到摆放躺椅的树枝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布,刚好把枝头缝隙洒下的阳光遮住。 他微微一怔,再看向房门紧闭的女儿房。 里面声响不断,不知在做什么。 数年来,头一回没有暴躁骂人。 缓步走到躺椅处坐下,令人牙齿发酸的咯吱声响起。 但恼人的光亮,已经被布匹遮住。 看着那层灰布后透出的朦胧日头,王永良眼睛里有些茫然。 心中有所触动,又很不适应,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骂人? 这会不太想骂。 不骂? 又不习惯。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王永良顿时眼睛睁大。 从躺椅上跳下来,跑到门口大骂出声:“晌午刚过就敲敲敲,还让不让人活了!” 屋子里,阿琅抓住成衣铺偷偷送来的木条。 王楚玉用锯子,将木头锯开。 母子俩都不懂木工,总锯的歪歪斜斜。 听到外面声响,阿琅忍不住问道:“婶婶,阿翁是不是在骂我们?” 王楚玉累的香汗淋漓,停下手头的活仔细听了听,然后摇头:“莫要多想,阿翁是在骂外面的人。” 阿琅有些好奇:“外面是什么声音?” 他从小到大,几乎没出过门。 距离街道,只有一门之隔。 却如井底的青蛙,被困在方寸之间。 看着儿子脸上的好奇,王楚玉眼里闪过一丝幽怨。 抿了抿嘴唇,道:“那是锣声,回头婶婶让成衣铺的人送来给你看看。” “嗯呐!” 阿琅高兴的点头,哪怕只是看一看,他也觉得足够了。 当即用力抓住木条,道:“那我们继续吧!” 王楚玉嗯了声,哪怕再不熟练,也会陪着孩子不断尝试。 她没想靠做这些改变王永良的想法,只是想着让孩子高兴点。 耳边的锣声逐渐远去,王楚玉不禁想着,又是哪家来了喜事呢。 心中轻叹,别人锣鼓齐鸣,天降喜事。 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又何时才能到来? 不久后,县衙报喜队伍临近固安村。 有捕快先跑进村里,提醒宋家过来相迎。 一众村民听到声响,跑出来见此阵势,个个张大嘴巴。 尤其那块两米长的木牌匾,八个红色大字清晰可见。 “锄强扶弱,大义之家!” 此时的宋家宅院,贼寇尸体已经被捕快用牛车拉走。 宋念守正吩咐几个短工,将院中血迹清洗干净。 谢玉婉和宋念云,则在擦拭新买的碗碟。 白底红花,或白底青花,做工细腻,都是母女俩在镇上一个个亲手挑的。 将碗碟擦拭干净后,往桌上一摆,谢玉婉不禁笑起来:“似乎比先前那些好看的多。” “那是当然,娘亲的眼光岂能差了。”宋念云道。 谢玉婉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呀,就跟你爹学会这招了,天天拿话来哄我开心。若能早日成亲,生个胖娃娃,我才真高兴呢。” 村里的妇人,不少都长辈分了。 自家四个孩子,除了宋念守还小,其他都已长大。 连宋念云,如今都已经近二十岁。 来上门提亲说媒的倒不少,宋念云一个也看不上。 用她的话来说,我的夫君,岂能比我爹差了? 这可让谢玉婉愁死了,想找个比自己夫君还厉害的男人,未免有点太难了。 不说肯定没有,起码方圆百里,一个也找不到。 宋念云坚持宁缺毋滥,偏偏无论宋启山还是如今已逐渐掌事的小儿子宋念守,都很赞同这一点。 如此,谢玉婉也不好多说什么。 听到母亲“催婚”,宋念云不以为意。 抱住谢玉婉丰腴的身子,嬉笑道:“娘亲还是和从前那般香喷喷的,难怪爹如今还总黏着你。要不然,你们俩再给我要个弟弟妹妹什么的。” 谢玉婉生性温婉,又爱脸红。 哪怕如今人至中年,在这种事情上,依然如二八少女般容易羞涩。 不由脸颊发烫,啐声道:“去去去,没出嫁的大姑娘,什么话都敢说,别跟你二哥学!” 只是说着,眼角便不由自主朝着里屋瞥去。 屋内,宋启山坐在床边,像在闭目养神。 实际上,已经沉浸心神祖宅之中。 第43章 悬崖不勒马 五年时间,心神中的祖宅,发生了不少变化。 主屋面积,扩大了三成。 梁木更加粗大,花纹更加细腻,精雕细琢,熠熠生辉。 数十道岁月纹路,如藤蔓攀爬。 这是宋家发展过程刻下的印记,也是吉光不断被使用留下的痕迹。 屋内虽仍只有宋启山拥有木质雕像,但其他几人的身影,比从前更加清晰了些。 尤其宋念丰的身影,原本是布衣,现在却换了一身盔甲。 高大威猛,气势不凡。 这让宋启山明白,大儿子如今安然无恙,且似乎已经升官了。 寻常兵丁,可没机会穿这么好看的盔甲。 至于为什么不回来,也没有书信,估摸着边境战事吃紧。 毕竟他们的敌人不仅仅是陈国,还有一位传说中的仙人。 打仗都嫌人少,除了特殊加急的军事要件,哪还有多余人手去送家信。 与木质雕像融为一体后,宋启山能明显感觉到,相较几年前,如今这幅身体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虽然看不到,也摸不着,却在冥冥中有种感觉。 自己就像那四十亩田地,正在朝着另一个层次攀升。 低头看了眼,掌心吉光已有数十缕。 祖宅初现时,每年吉光只能积攒出四五缕,将将够给几口人赐福,庇佑田产丰收。 现在资产增加甚多,人口也多了几个,产生的吉光就更多了。 去年一年,便有足足三十缕,相比最初增加了十倍! 每年两次赐福花去十四缕,加上田产庇佑,还能余下不少。 积少成多,这才有了掌心多出的数十缕吉光。 抬头看去,只见家人的身影上,愿景丝带飘荡。 有的人多了,有的人少了。 唯有谢玉婉,还是只有一条。 与夫君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朴实无华,简单至极。 哪怕对大儿子担忧,思念,依然未成愿景。 她的心里,夫君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即便儿女也无法替代。 宋念云的愿景丝带,则少了几条。 除了和母亲一样,期望大哥能平安归来外,便是祈愿二哥宋念顺不惹是生非。 还剩两条,祈愿爹娘福寿延绵。 至于她自己和弟弟宋念守,并无愿景。 从小到大,宋念云便是如此。 从来不给自己许什么愿望,要做什么,定然凭着努力和认真,而非期盼。 想到自己那出去闯荡江湖,立誓要做仙侠的二儿子,宋启山不禁叹气。 世间有仙人,却难以遇到。 就算真遇上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昨晚凌空而行的仙人身影,给了宋启山很大压力。 宋家目前发展的还算不错,在世俗眼里,几乎就是一个奇迹。 但是想屹立千秋万代,仅凭这点成绩,根本不够! 或许真需要拥有仙人的手段,才有一丝可能。 宋念守的愿景丝带中,有一条是成为万众敬仰的仙侠。 宋启山尝试过用吉光完成这条祈愿,咬牙把全年收获的数十缕吉光扔进去,却只让愿景丝带上的红色印记,稍稍鲜艳了一点。 很明显,世俗资产带来的吉光,不足以满足另一个层次的愿景。 除非良田变灵田,稻米变灵米。 喝的是仙泉,练的是仙法,说不定吉光也会随之晋升。 所以宋启山对正在进化过程中的田产,更加在意。 可惜的是,田产晋升需要时间,同样不可一蹴而就。 或者说,仅凭每年数十缕吉光,远远不够。 说到底,还是根基过于薄弱。 连世俗资产都没达到顶峰,要走的路还很长。 明白这一点后,宋启山就绝了一步登天的念头。 还是得一步一步走,踏踏实实的。 琢磨着宋念顺离开也有一段日子了,宋启山便将手虚按在其头顶。 “祖宅庇佑,让我儿宋念顺吉星高照,志得圆满,邪不可侵,福寿延绵!” 三缕吉光,落入宋念顺身影中。 四百里外的某处山间,宋念顺一手持刀,身上背着个伤势颇重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白衣飘飘,染上半身血花。 面色惨白,却难掩精致好看的容貌。 失去血色的唇瓣微张,声音虚弱:“放我下来,不然谁也逃不掉。” “不就是几个第六境,第七境吗,要不是怕他们一巴掌拍死你,我才不怕!” 宋念顺嘴上这样说,实际上脸色也不好看。 两个月前,他与这个名叫杜妙灵的女子遭遇。 一见面,便大打出手。 只因宋念顺三个月前路过洪阳城,见有人比武招亲,许多武道高手对垒。 一时手痒,跳上去狠狠过了把瘾。 最终竟得了头名,只是不等那位千金小姐开口,宋念顺便拱手说自己只想比试,然后扭头跑了。 杜妙灵便是千金小姐的表姐,受其所托,专门来教训宋念顺。 可惜她虽年纪轻轻便登临第五境,与宋念顺相等,却在招式精妙上差了许多。 将其击败,宋念顺也没为难的意思。 谁知后面来了个不长眼的纨绔子弟,见杜妙灵长的好看,便要带回家当小妾。 杜妙灵虽有第五境修为,却双拳难敌四手。 被纨绔子弟的三名护卫击败,正当她不堪其辱,打算以死守护贞洁时。 宋念顺去而复返,二话不说,跟那几个护卫打起来。 要做仙侠,首先得当一言不合,拔刀相向,还能让人拍手叫好的大侠! 侠肝义胆,心念通达! 这是江云庆说的,宋念顺深以为然。 他还算谨慎,没有下死手,逼退对方,便将杜妙灵带走。 然而纨绔子弟穷追不舍,第五境的护卫不够用,竟喊来了第六境,乃至第七境的高手。 跑了两个月,杜妙灵重伤,宋念顺后心也被第七境的高手打中,浑身都跟要爆开一般。 若非多年混元无极桩功,让他的筋骨皮锻炼的比寻常武者强上好几倍,早就撑不住了。 后面追杀者的气息,如阴魂不散,让他连口气都来不及多喘。 杜妙灵似不想拖累他,若非带着自己,以宋念顺的身法早就跑掉了。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想要挣扎下来,却被宋念顺狠狠的一巴掌打在屁股上。 “别乱动!” 他可没留什么手,打的杜妙灵浑身发颤,疼的差点掉眼泪,又羞恼的不行。 可看着宋念顺那宽厚臂膀,背着自己逃亡数日,仍不愿把她扔下,任人宰割。 杜妙灵不禁心头一软,叹气趴在宋念顺背上。 美目尽是无力,只在心里想着,若真这样死了,倒也没什么。 只是对不住表妹,说好要来帮她出口恶气的。 也对不住爹娘,无法为他们养老送终了。 跑着跑着,前面已是一片悬崖。 山高百丈,跳下去十条命也不够用的。 不等宋念顺找出其它路,追兵已经到了。 两名第六境围上来,最强的第七境高手,白发苍苍,面容威严。 缓步走来,声如惊雷。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小畜生,你已无路可逃!” 就在这时,宋念顺感觉福至心灵,浑身发热。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有。 从十岁左右,每年都有一两次,之后便会更精神,更有力气。 开始练武后,更是每每遇到这种情况,先前不明白的窍门,转瞬即通。 就连运气,都会变得很好。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宋念顺深吸一口气,背着杜妙灵,冲第七境的白发老者大喝出声。 “我爹说,骂人是最下乘的手段,所以懒得骂你。老匹夫,你最好多活几日,等小爷来找你还你一掌之仇!” 白发老者冷笑,刚要说你死到临头还要嘴硬,却见宋念顺背着杜妙灵,毫不犹豫的转身跳下悬崖。 哪怕第七境的高手,见此一幕也有些愣神。 嘴硬完就自杀?不给老夫反唇相讥的机会? 你可真行! 感受着失重带来的浓烈不适,杜妙灵心中有些慌,下意识搂紧了宋念顺的脖子,紧紧和他贴在一起。 绝望,却又有种莫名的安心。 美目逐渐闭上,心中哀叹。 罢了罢了。 便随他一起去了,总好过被人抓回去当玩物。 第44章 等小爷打给你看 风声呼啸,杜妙灵已做好赴死准备。 只是面对死亡,即便已有第五境的修为,依然会下意识抱紧身前人。 身体不断下坠,好似过了一辈子,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紧接着便感觉腾空而起,又重重落下。 随后屁股被狠拍了下:“还不放手,真想勒死我不成!” 杜妙灵睁开眼睛,却是一怔。 两人倒在地上,却没有想象中的痛苦。 莫非是死的太快? 见她没反应,宋念顺又一巴掌拍上去:“松手!” 心里不禁想着,难怪爹总爱打娘的屁股,原来如此。 只是大哥的屁股也打过,怎么感觉不一样? 杜妙灵臀部又疼又麻,连忙松开手。 宋念顺从地上爬起来,听到脚边“叽叽”声不断。 低头看去,只见米许大小的鸟巢,凌乱不堪。 三只刚长出些许绒毛的鹰仔,已有两只被压扁,还剩一只正扑腾的翅膀冲他叫。 再抬头,便看到半空石头缝里探出的树杈,也已折断。 看样子,是砸在鸟窝上,加上皮糙肉厚,才侥幸存活。 “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地府怎如此冷清?” 宋念顺看向满脸茫然的白衣女子,没好气道:“不会说话可以闭嘴,这不好端端活着?” 杜妙灵这才注意到地上鸟窝和被压扁的鹰仔,反应过来,心中不禁欣喜。 竟然没死吗! “你在这等着,我找找有没有出路。” 说罢,也不管杜妙灵愿不愿意,宋念顺直接拎着长刀走了。 杜妙灵张口欲言,但想想自己实在没资格跟他商量什么。 一旁鹰仔叽叽叫个不停,杜妙灵眼中露出些许愧疚之色。 虽只是两只禽鸟幼仔,却是换了自己一命。 她轻叹出声:“欠了他一条命倒也罢了,又欠你们一条命。若能活着出去,必有所报!” 鹰仔哪里听的懂她说什么,只遵循本能,冲毁了自己家的“凶手”直叫唤。 此时,宋念顺已经沿着山壁搜寻数十米。 谷底湿滑,试着想要攀爬,却引发胸口伤势。 没爬几米,就摔了下来。 狂吐几口鲜血,捂着好似要爆开的胸膛,宋念顺面色一白,知道伤势过于严重。 这是劲力透体的内伤,再好的金创药也无用。 就在这时,前方隐隐出现人影。 宋念顺心中一凛,咬牙握紧长刀,缓步移过去。 又走了数十米,这才看到那不是人,而是一尊骸骨。 不知死了多少年,衣物更是早已风化,宋念顺走过去掀起的气流,便让碎片刮的乱飞。 骸骨旁,插着一把四尺长刀。 刀刃如冰晶,寒气扑面。 入地一尺半,更像从石头里长出来的。 宋念顺伸手握住刀柄,几乎没怎么用力,便拔了出来。 好奇与自己的刀碰了下,刀刃立刻被崩出缺口。 而那把刀,却一点痕迹也没留下,简直就像豆腐碰石头。 即便初入江湖一年,还不太懂兵器的宋念顺,都能看出这是一把绝世好刀! 骸骨旁的石壁上,布满字迹。 宋念顺转头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吾三岁习武,十二岁悟刀道之玄妙,败尽天骄!什么狗屁天骄,不过一群废物!” “十七岁冠绝天下,世间之大,竟无一人可与吾并肩而行,尽是庸才!” “三十岁,得此仙法,尚未来得及参悟,便被天下贼子围攻。” “这些庸才非我对手,竟以老娘性命要挟。好好好,我便一刀连他们带老娘劈死!” “谁能料到,竟有仙人寻来。仅一掌,便将我经脉尽数打碎。” “哈哈哈哈哈,仙人看了吾之仙法,竟弃之如履,不屑一顾。” “令吾天下皆敌的仙法,原来只是仙宗不屑的双修法门。” “仙人将吾丢下,此地荒凉,唯有一对禽畜。” “吾纵横江湖一生,天下无敌,再得仙法,最后却与禽畜相伴。” “双修,双修,哈哈哈哈,莫非要我与那母禽一块修么!” “武道低劣,若有来世,必参悟仙道,破碎虚空,将那世外仙宗杀个血流成河!” “杀杀杀!” 宋念顺看的直摇头,字迹张狂,充满不可一世的气概。 哪怕临死,这位曾经天下无敌的绝顶高手,也未曾放下心中傲气。 只是连亲娘都劈了,不当人子,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至于仙法…… 宋念顺一脚将骸骨踢开,这才看到下面被压住的半页金纸。 捡起来看了看,上面不是寻常字迹,而是如蝌蚪般不断游动的金色字符。 很是玄奥,与世俗文字完全不同。 “仙法果然玄妙至极,只是双修是什么功法?” 宋念顺初入江湖不久,连正常的功法都没见识太多,又哪里明白万千法门的区别。 但想想杜妙灵出身大户,见多识广,应该知晓一二。 看了眼脚下骸骨,宋念顺提起刀,唰唰刻下几个字,然后转头就走。 只见石壁上刀锋凌厉,豪气冲天。 “没打过就是没打过,非要嘴硬!” “待小爷做了仙侠,打给你看看!” 杜妙灵坐在地上,正试图给伤口涂抹金创药。 她伤的不轻,动一下便疼的喘不过气,随即浑身无力。 药瓶掉在地上,滴溜溜滚了几圈,被宋念顺捡起来。 看了眼香肩半露的杜妙灵,宋念顺道:“想涂药跟我说就是了,你的伤再重点,可就真要死了。” 杜妙灵只觉得耳尖发烫,有些伤处难以启齿,怎么让他涂? 但想想宋念顺能去而复返救下自己,称得上侠肝义胆。 欠了人家一条命,又是江湖儿女,还在乎这些做什么。 正当她要说话,却见宋念顺抓起那只还在叽叽叫的鹰仔,用力捏死。 又拿起另外两只压扁了的鹰仔开始拔毛,杜妙灵不禁惊声道:“你做什么!” 宋念顺缓了口痛楚带来的强烈不适,道:“当然是填饱肚子,不然伤势没要我们的命,就要被饿死了。” 从小到大,跟大哥一块烤的禽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这玩意看着小,烤熟了味道也不差。 拿出火折子,把鸟窝拆了一半当柴火,三只扒光毛的鹰仔直接用木棍串起。 杜妙灵在旁边看的很不适应,先毁了人家巢穴,又将幼崽烤了吃。 这人做的毫不犹豫,真是狠心! 肉香味逐渐传出,见差不多熟了,宋念顺便扯下一只递来。 杜妙灵心中别扭,却下意识接在手里。 正犹豫着吃还是不吃,便听到宋念顺问道:“你应该知道很多种功法吧?” 杜妙灵微微点头,语气中稍带些许骄傲:“先祖喜欢游历四方,带回很多功法。不说尽知,却也比寻常世家多上十数倍。” 宋念顺哦了声,直接从怀里掏出半张金纸扔来:“这个你看看,尽快弄清楚怎么修的。” 半页金纸落在手中,不等杜妙灵细看,便听到宋念顺接着道: “等你弄懂了,咱俩就开始双修,说不定有机会活着离开。” “啪嗒”一声,烤熟的鹰仔掉在地上。 杜妙灵脸色煞白的看向宋念顺,满脸不敢置信。 他说啥? 双什么??? 第45章 教你练功 见杜妙灵一脸“震惊”,宋念顺不禁皱眉:“怎么,莫非你也没听说过双修功法?” “真是这样的话,可就难了。你我都受了很重内伤,此地又无疗伤之法,这可怎么办?” “看这鹰巢倒是不小,也不知那畜生有多大,是否能带我们飞上去。” 宋念顺念叨的同时,杜妙灵目中异样之色,已经逐渐消去。 她反应过来,宋念顺说的没错。 如此重的伤势,在缺少疗伤手段的地方,停留越久,越不可能有好结果。 指望神兵天降,把他们救上去吗? 可能性低到令人发指! 是选择死在这里。 还是用贞洁换取生机? 杜妙灵没用多久,便做出了选择。 没有人真正愿意死掉,她也一样。 看着一边叨叨,一边大口吃着烤鹰仔的宋念顺,杜妙灵默默拿起了半页金纸。 对宋念顺的印象还不算差,孔武有力,样貌还行。 最重要的是,侠肝义胆,是个能扛起责任的男人。 只是美目一瞥金纸上的小蝌蚪,又皱起眉头。 这等仙法,非文字传承,如何参悟? 没料到手上鲜血沾染在金纸上,蝌蚪般的文字,立时化作流光涌入脑海。 杜妙灵只觉得脑中奇异的多出半篇双修法门,这才明白此仙法并不需要参悟,而是一男一女的血液同时滴上去即可。 可怜那具骸骨的主人,傲气凌云,看不上世间任何一人。 到死都未曾与女人结合过,更不知晓仙法明明层次更高,却比武道传承简单的多。 至于丢他下来的仙人,视之如蝼蚁,又怎会告诉他这些。 法门明悟后,杜妙灵反倒更加坚定了信念。 耳尖发烫,面颊绯红,却还是咬牙冲宋念顺招招手:“你过来。” 宋念顺一边啃着烤熟鹰仔,挪过去问道:“干嘛?” 刚到跟前,便见杜妙灵伸手脱了外衣,露出粉红内衬。 胜似白雪的肌肤,精致锁骨,一览无余。 宋念顺不禁一怔:“你干嘛?” 杜妙灵银牙暗咬,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扯过来。 “还能作甚?” “教你练功!” 江湖儿女,便是如此豪放,不拘小节。 —————————— 宋启山已经给尚未正式见过的大孙子赐了福。 如同对小时候的宋念丰几兄弟一般,只会多,不会少。 只可惜王楚玉似因为没和宋念丰真正成婚,所以无法出现在心神祖宅中接受赐福。 宋启山微微叹气,只有等大儿子回来再做补偿了。 王家宅院里,拿着几根木棍,对着成衣铺送来的木工图绞尽脑汁的母子俩,一筹莫展。 技术太差,导致尺寸不合,无论怎么对,都和木工图相差甚远。 王楚玉拿起小刀,尝试着调整,却把手指都割伤了。 鲜血直流,阿琅连忙拿来干净布条帮她包上。 王楚玉不禁有些沮丧:“阿琅,婶婶是不是太笨了?” “哪有,我才笨呢,害得婶婶受伤。” 阿琅说着,忽然感觉脑袋里热热的。 抬手摸了摸额头,王楚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阿琅连忙放下手,不想让她太担心。 只是瞥了眼几根木条,忽然似懂了什么。 想也不想的拿起刀子开始切削,王楚玉连忙喊道:“快放下,小心弄伤你!” 阿琅也不回话,自顾自的切着。 王楚玉这才发现,他的动作竟比自己稳定的多。 一层层木屑被切下,逐渐有了形状。 没多大会,便将之修整成木工图里的样子。 阿琅高兴的喊着:“婶婶快看,是不是这样的?” 王楚玉接过木条,对着木工图比划半天,确定已经相差不远。 “婶婶,如何了?”阿琅期待的问着。 王楚玉轻呼一口气,转过头来摸了摸孩子脑袋,微微一笑:“阿琅真厉害。” 阿琅顿时高兴的要跳起来,却又看了看外面,赶紧压低声音:“那我们继续吧,等给阿翁做好了躺椅,也给婶婶做一把。” 王楚玉微笑点头,看着阿琅认真对着木工图继续切削木条,心中想着。 “丰哥,阿琅好像很聪明呢!” 另一边,宋启山没有再继续使用吉光。 眼下该赐福的都已经赐过了,愿景丝带也没找到太迫切需要完成的,倒不如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缓步来到主屋门口,向外看去。 每一次资产增加,第二间祖宅都会多些砖块。 虽然比不上阿琅出生,或者温修文亲自到场,瞬间多出了砖墙、屋顶,却也算稳扎稳打。 五年下来,已经“垒”出了半面墙。 还差一面半,便可圆满。 宋启山想着,若大儿子能回来成婚,一家团聚,或许缺失的部分就会直接集齐了。 就在这时,只见一块块红砖凭空而生。 几乎眨眼的功夫,便将那半面墙构筑完成。 至此,第二间祖宅仅剩一面墙的空缺了。 掌心一阵温热,低头看去,只见至少六缕吉光凭空而生,光彩熠熠! 宋启山微微一怔,怎会如此? 击杀贼寇后,他也进来看过,祖宅并无太大变化。 说明仅仅杀几个贼人,对家族发展并无太大帮助。 可现在什么都没做,反倒有好处了。 这时,耳边传来响亮的声音。 “宋启山宋老爷可在?咱们县太爷卢大人,亲自来给宋家嘉奖了!” 宋启山听的清清楚楚,这才反应过来,是家里来了官。 如同当年温修文造访,官府中人的到来,也被算作家族资产的一种提升。 谢玉婉出去看了看,和前来报信的捕快说上几句,便要赶紧回来喊。 不等进去,宋启山已经出来了。 “卢大人在哪?”宋启山问道。 捕快可不敢在他面前摆架子,连忙道:“卢大人刚刚进村,还请宋老爷移步相迎。” 宋启山嗯了声,对谢玉婉道:“婉儿拿三百文来。” 谢玉婉连忙进屋拿了三百文,捕快高兴的嘴都咧到后耳根。 报个信而以,就有银子拿。 三百文算不上太多,却也不算少了。 一边装模作样推脱无功不受禄,最后还是高高兴兴装进兜里,再对宋家的态度,那叫一个客气。 这点小钱,宋启山自然不会在意。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在这临安县一亩三分地上,捕快就属于“小鬼”那个层次。 打好关系,并无坏处。 随即,一家几口出门迎接。 村民们都被锣鼓声引来,看到县太爷卢子桥带着夫人,还有县衙官吏。 捕快们抬着红绸布,木牌匾,大张旗鼓的阵势,个个都羡慕的不行。 宋家昨夜斩杀十数贼寇,他们已经知道了。 本以为和数年前那般,交予官府了事,大不了再拿点赏银。 谁能料到,县太爷竟然亲自前来嘉奖! 就连儿子做了民兵教头的江宝瑞,头发花白站在人堆里,忍不住嘀咕着: “老宋家走什么狗屎运,又出这么大的风头!” 两任县太爷到访,这可是他们江家未曾拥有过的殊荣! 第46章 县太爷送的大礼 江宝瑞说宋家走的狗屎运,却未曾想过倘若是江家遇到这伙贼寇,全家老小还能有几个活下来? 他儿子江云庆,说是民兵教头,可也不过是第四境罢了。 不知不觉,已经被宋家后来者居上。 嫉妒之心,人之常情。 倒是许家和马家,两家地主互视一眼,低声议论着。 “看这架势,恐怕卢大人要跟宋家和解了。” “什么和解,先前说他们不合,也只是传闻罢了,谁曾证实过?” “这倒也是……不知道宋家跟县太爷交好,能否给咱们村减点赋税?” “不好说,税是朝廷要的,县太爷未必有这个本事。” 两人说着说着,又互视一眼,同时闭上了嘴。 似乎有什么事他们都想到了,却不愿告诉对方。 另一边,宋启山见这么大阵仗,也有些意外。 这才明白为何第二间祖宅会突然多了东西,不光县太爷亲临,更是一路敲锣打鼓,不知被多少人看见了,听见了。 可想而知,今日一过,宋家的名头将会更盛! 卢子桥贵为七品官,见面却先拱手:“宋家主,些许日子不见,宋家便为本县乃至天下百姓除了大祸害,真是功德一件啊!” “今日本官便代表临安县父老乡亲,来给宋家嘉奖,看看这红绸,牌匾,可还满意?” 别说东西做的很不错,就算真有点什么问题,宋启山也得给面子。 当即客气道:“让卢大人费心了,来来来,还请到寒舍歇息片刻,家中已备好茶水。” 卢子桥来就是这个目的,自然不会拒绝。 边走边状似熟络的聊着,言语间,尽是夸赞宋家的意思。 宋启山微笑着回应,有礼有节,不卑不亢。 官吏,捕快们跟在后面,再往后才是地主,佃户等人。 如今的固安村,已经没有普通农户的,绝大多数都是宋家佃户。 主家有如此殊荣,他们也觉得高兴。 尤其是李家,同为地主,却因为赋税过重把田产卖给宋家,如今也成了佃户一员。 明面上没人说太多,私底下却都笑话李家没脸没皮的。 好歹也是固安村多年老地主,就这么把祖产卖了,下了黄泉,如何去见列祖列宗? 如今宋家时隔多年,县太爷再次亲身到访,李家的人,都不自禁昂首挺胸。 谁说把地卖给宋家丢人的? 你们懂个球啊! 进了宅院,谢玉婉和宋念云把茶水端上来。 卢子桥又对着宅院夸了几句才坐下,看一眼亭亭玉立的宋念云后,问道:“当年温大人还在的时候,这丫头才七八岁吧?” “是。”宋启山点头。 卢子桥状似随意问道:“似乎还尚未婚娶?可有能看上眼的?” 这话有点试探的味道,宋启山道:“小女对未来夫婿要求甚高,方圆百里无人可入眼,否则早就劳烦大人帮忙费心了。” 这话的潜意思也很明显,没看上眼的,你就别费心了。 卢子桥呵呵一笑,没有在这件事上强求,转而道:“贺大人做县令后,已有数年没回来过了吧?” “第二年回来过,后来太忙,便只写了书信,已有三年没回来。”宋启山道。 贺周知做了丰原县县令,誓要做出一番成绩,每日忙的脚不沾地。 于佩兰寄来的书信,还专门和谢玉婉说过。 堂堂县令,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累的瘦了好几圈。 两人生了个儿子,明明就在一个屋,父子俩却一年见不了几面。 还别说,走之前才学写字没多久的于佩兰,如今书信已有几分工整。 显然离开了固安村,她也没落下学习的劲头。 卢子桥听的微微点头,道:“忙些好,听说温大人已升至礼部六品主事,贺大人可谓前途无量啊!倒不得不提起宋家主当年眼光毒辣,竟能一眼看出贺大人潜力非凡!” 这话对温修文和贺周知恭维甚多,宋启山淡笑道:“那也是周知自己努力罢了。” “据说贺大人之所以能这么快入仕,只因吏部知晓他信守承诺,娶了那位夫人。而这事,也是宋家主一手促成。” 卢子桥这次是真的充满感慨,那么个丑妇,本该是个笑话。 如今反倒成为了一段佳话! 更成为了为贺周知保驾护航的仕途明灯! 这时候,卢子桥瞥见外面站一溜,却不敢随意进来打扰的地主和佃户。 心中一动,问道:“听说如今的固安村,大部分田地都在宋家手里?” 宋启山点点头,没有否认。 卢子桥呵呵笑着道:“既然如此,不知宋家主可曾想过,将这里改村为庄?宋家庄,听起来倒也不错。” 梁国对于村和庄的定义非常明确,村中无大小,庄主一言堂。 看似差不多大的地方,实际上有很大区别。 倘若真把固安村改成宋家庄,宋启山必然是庄主。 听闻此言,一旁的谢玉婉都忍不住露出惊诧之色。 卢子桥的夫人冯月新拉着她,笑眯眯道:“恭喜妹妹,马上就是庄主夫人了,那可比寻常地主夫人说出去好听的多。” 县太爷的夫人,喊自己一声妹妹,谢玉婉只觉得受宠若惊。 至于庄主夫人,虽然心动,却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 宋启山也没料到,卢子桥会突然说这个。 诚然,对宋家的发展来说,改村为庄是最好的。 但固安村的资产,只是大半落在宋家手里,并非全部。 真要改成宋家庄,其他家会怎么想,又是否愿意? 卢子桥手一挥,笑呵呵道:“这点小事,何须你来费心。只要宋家主愿意,我来和他们商量就是。本官虽不是什么大官,想必他们也会给些面子的。” 何止是给面子,卢子桥真要做这事,整个固安村没人敢反对。 县太爷,就是这一亩三分地的土皇帝。 别说区区百十亩地的小地主,就算你有几百亩,也有办法整治。 宋启山想了下,道:“村中还有周知的二十七亩田地,此事需先和他商量下再做定夺。” “这倒也是,那就等宋家主与贺大人商议过后再说。”卢子桥道。 贺周知如今和他同级,背后又有温修文这样的礼部主事撑腰,温修文背后则是四品御史。 所以贺周知未来能走到哪一步,谁也说不准。 虽然没有当场定下这件事,但以宋启山对贺周知的了解,差不多十拿九稳。 走之前,贺周知就说过要把田产送给宋家,只是宋启山没要罢了。 无论做了多大官,这里终究是故乡。 若有一日做官做的不开心,也有个告老还乡的去处。 这时候,门口忽然有些喧闹。 紧接着,一名身着轻甲的高大军士挤进来,嗓门如破锣一般:“这里可是宋家宅院?” 宋启山见到军士,立刻想到了宋念丰,连忙起身道:“正是宋家。” 那军士跑过来,双手奉上一封信,语调降低了许多:“在下凉山营伍长汤运良,这是凉山营千夫长宋大人的家信。” 此话一出,里里外外都静了。 连卢子桥都不由自主起身,盯着那封书信,似乎有点被吓到。 千夫长? 那可是六品武官啊! 手底下的官兵,人数过千! 而宋家有谁能是武官呢? 无需多想,唯有七八年前参军的宋家长子。 宋念丰! 卢子桥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本以为足够高看宋家了,没想到如今又来个不小的惊吓。 宋家长子,竟已是六品武官! 第47章 姿态 五年时间,宋念丰从不入品阶,只统管三十六人的旗长。 晋升为六品官职,统管千人的千夫长。 虽说梁国正与陈国大战,边境线打的热火朝天。 但这样的晋升速度,也已算得上惊人。 别说卢子桥震惊,就连宋启山都很是惊讶。 大儿子性格沉稳,在军中能做出一番成绩倒不奇怪。 只是六品武官,似乎比之前定的目标高了不少。 宋念云在一旁高兴道:“还是阿守说的对,大哥如卧渊潜蛟,如今果然一飞冲天了!” 宋念守淡淡一笑,道:“好在去的不是二哥。” 当年他除了说宋念丰在军中如卧渊潜蛟,还说宋念顺去了便得万箭穿心抬回来。 把宋念顺气的脑门冒烟,不再想参军的事。 谢玉婉急急忙忙跑过来,差点被绊倒,幸亏宋启山眼疾手快扶住。 顾不上其它,这位温婉的母亲,颤抖着从汤运良手中接过信封。 看着上面苍劲有力的大字:父母亲大人安启,不孝子宋念丰百拜谨缄。 谢玉婉将信封捂在胸口,热泪盈眶看向汤运良:“我儿……可还健好?” 汤运良回答道:“宋大人好的很,陈国的狗崽子连他头发都摸不着,如今已是武道第六境,被誉为西路军第一猛将。” 这话多少有点刻意恭维的意思,对谢玉婉来说,别的都不重要。 只要听到儿子还算安康,四肢健全,便是最好的结果。 整整七年零五个月,无日无夜悬着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落定。 谢玉婉擦去眼角泪水,对宋念云道:“云儿去拿些银子来。” 宋念云应声回屋拿银子,汤运良连忙摆手,道:“万万使不得,我也是托宋大人的福,才能回乡探亲几日。何况宋大人救过我的命!” 五年前的凉山,若非宋念丰神威,一人斩杀数十陈国探子,汤运良的尸骨早被野狼叼的东一块西一块了。 想想当初宋念丰初来凉山营的时候,自己已是伍长,带着他上山巡查。 转眼间,双方身份已有很大差距。 汤运良没有怨天尤人,更不会嫉妒宋念丰升的快。 心中只有佩服! 他亲眼看着宋念丰如何从山脚下的小兵,爬上了那座山。 未至山巅,却风景独秀。 得知宋念丰参军后,汤运良便是他的伍长,宋家人对其不由多生几分亲切。 卢子桥在一旁问道:“宋大人当了千夫长,怎没提携你一二?” 这话听起来有点挑拨的意思,卢子桥自知有歧义,连忙又道:“我的意思是,战事火热,宋大人都能一路晋升,汤伍长也该立下不少功劳才对。” 汤运良也不啰嗦,伸手拉起裤腿。 众人这才看到,一条长长的伤疤,从肚腹直接划到了右脚脚腕。 整个右腿,都有些不自然的蜷缩,显然伤到了底子。 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十数道,新旧不一的伤疤,将那条腿分割的惨不忍睹。 汤运良咧嘴笑道:“宋大人当百夫长那年,陈国的狗崽子设伏,差点没一刀把我劈成两半。” “侥幸捡回一条命,右腿却落得残疾。若非宋大人作保,力排众议,莫说伍长,即便是兵丁也干不成。” 卢子桥讶然:“那你为何不返乡?” “返乡?”汤运良放下裤腿,直言正色道:“这位大人不知,凉山营虽还在,可营内兄弟,却早已换了一轮不止。” “多少同年,或晚于我的弟兄,命丧沙场。比我伤重,还在奋战的更多不胜数。” “再者说,宋大人打了七年都没走,我可是当年带他上山的,又怎能先走?” “何时把陈国的狗崽子打跑了,何时才能安心回家种地去!” 汤运良说着,冲宋启山拱手,语气略微放松了些:“宋大人时常讲家里自酿的酒水世上最好,一直想尝尝来着,这才抢了驿站的差事。” 一直默默听着的宋启山,转头对宋念守道:“取两坛年份酒来。” 宋念守依言抱了两坛酒,一坛十五斤。 在宋家酒铺,这样的年份酒,一斤三百文,比普通酒水贵了六倍,依然供不应求。 宋念云也拿了银子来,宋启山没看是多少,便连同酒坛一块递到汤运良手中。 汤运良刚要说话,便感觉手上一沉。 宋启山把东西按在他手里,指间微微用力:“区区银两,酒水,比不得你身上的伤痕。若喜欢喝,以后尽管来就是。” “管够!” 院外村民,看到了汤运良的伤。 仅仅一条腿,便伤成这样,全身又得有多少? 普通百姓对打仗并无太大感触,敌军未至,岁月安好。 如今看到了从前线归来的汤运良,他们才意识到,战争的残酷,远超想象。 仅凭道听途说的几句边境打的火热,有仙人助阵,死伤惨重,根本不足以描绘那份炼狱般的惨烈! 宋启山在这件事情上,格外坚持,让汤运良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无奈收了东西,这位凉山营的老资历伍长拱手道:“无功不受禄,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宋启山道:“吩咐谈不上,只是汤伍长回营时,记得再从这走一趟,说不定要请你帮忙捎信。” “好说,回营时必从此路过!”汤运良应下,这样的小要求,举手之劳罢了。 装好了东西,汤运良朝着外面走去。 村民们默默让开道路,一个孩子忽然转回头喊道:“爹!等我长大了,也去参军打仗,保家卫国!” 身后身材削瘦的佃户,连忙捂住他的嘴:“胡说八道什么,战场岂是好玩的地方,想死不成?” 见汤运良看过来,佃户顿时尴尬的低下头去。 汤运良并未说什么,百姓怕死并不稀奇,他也怕死。 只是有人死,便有人能活,世道不就是如此吗。 并未多看佃户父子俩,汤运良大跨步走去。 上了马匹,脚下一蹬便离开了。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很努力试着不让人看出右腿残疾,但肩头一高一矮,清晰可见。 没人指出这一点,更没人笑话,只默默注视着那位身经百战,伤痕累累的老兵逐渐远去。 一骑独影,没入残阳如血。 蹄声渐远,烙尽烽火狼烟。 院子里的对话声,让众人转回头来。 只见卢子桥冲宋启山拱手,笑容满面道:“恭喜宋家主,待宋将军衣锦还乡,在下可要不请自来,讨一杯酒喝。” 即便武官对县衙并无管辖的权力,但六品,依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词汇。 卢子桥几乎把姿态放到最低,连不请自来四个字都说了,可见对这件事的看重。 人家给面子,宋启山自然也要以礼相待,笑道:“卢大人说的什么话,待念丰回来,便让人去请你。” “那敢情好!”卢子桥哈哈笑起来。 冯月新也连忙过来扶着谢玉婉:“妹妹可真是教出个好大儿,让我羡慕死了。务必要教教我,怎的才能养出这等大出息的孩子。” 卢子桥笑眯眯的看着夫人对谢玉婉各种赞赏,有这么个会见机行事的妻子,倒也省了他很多功夫。 随即,县太爷瞥向院外村民,尤其在几家地主身上多停留了下。 心中暗道:“不说贺周知和温大人的关系,即便只凭六品武官,宋家崛起已势不可挡。” “这宋家庄,是一定要改了!回头得找那几家说道说道,他们最好识相点,莫让老爷我使手段!” 第48章 法力无边 许家,马家,包括江家,几家地主被县太爷的眼睛一扫,心里都咯噔一下。 卢子桥说想把固安村改成宋家庄,他们听到了。 原本心里只是有点别扭,毕竟村庄村庄,说的好像没什么区别,实际上天差地别。 宋家庄,那可就是姓宋的主家了。 李家的人倒是高兴了,宋家越强,他们腰杆挺的越直。 甚至都有点忘记,自家之前只是想暂时躲避高赋税,而非真的依附宋家当佃户。 马家和许家也还好点,本就有点动心思。 真改成宋家庄,最多别扭几天,也就过去了。 唯有江宝瑞,心里着实不痛快。 十年前他来找宋启山喝酒时,还一口一个宋老弟。 家里的田产,都比宋家多几十亩。 现在呢? 越想越憋屈,连在县太爷面前混个脸熟的心思都没了。 江宝瑞黑着脸,转身就走。 徐彩菊要拉他,也被一袖子甩开。 不解其意,只能跟在后面,等出了人堆,才低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县太爷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进去说说话?” “说什么?”江宝瑞瞪着眼睛道:“你没见人家眼里只有宋家,咱们算哪块烂泥巴?” 徐彩菊更是不解,道:“那不更好吗,你跟启山关系那么好,他们家有县太爷撑腰,咱们家不也跟着沾光?” 理是这个理,江宝瑞却越听越气。 “沾个屁的光,不稀罕!” 自家男人脾气暴躁,很多时候都有点意气用事。 徐彩菊心知肚明,没有和他争辩,只低头在心里想着。 抽时间得和谢玉婉好好加深下关系,这么根粗大腿,不抱着岂不可惜? 马家和许家的心思,她也能猜出大概,估计和自己想的一样。 这种时候,就看谁更舍得所谓面子了。 对此,徐彩菊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毕竟自家和宋家很多年前关系就不错,也就最近几年来往稍微少了点。 不碍事,有以前的底子呢。 徐彩菊如此想着,在心里盘算该拿什么来送礼,总不能空着手上门吧。 她在这掰着手指考虑花多少银子合适,还得瞒着自家男人,免得又挨巴掌时。 宋家院落里,更热闹了。 六品武官啊,这可是比县太爷还要大的官! 固安村那么多年,连秀才都没出几个。 没想到十年不到,竟连续出了两位官老爷! 村民们不敢跟卢子桥乱说话,却都忍不住进来对着宋家各种恭贺。 还有那机灵的佃户,不知什么时候跑回家,拎了一小筐鸡蛋说图个吉利。 其他人一看,也赶紧跑回家。 有拿半匹布的,有拿一罐米的,还有实在没啥好拿的,干脆把自家唯一的老母鸡给抱来了。 院子里瞬间鸡飞狗跳,热闹的让人哭笑不得。 谢玉婉都抹了眼角泪水,对冯月新道:“刚嫁过来的时候,家里就两间瓦房,平日里只有宝瑞大哥和周知来找启山喝酒。” 那时候的日子不算太苦,只是有些冷清。 哪比得上现在,门庭若市! 村民们送的礼,宋启山都接下了,但也没占便宜。 一家几百文红包当回礼,又从镇上请了大厨,摆了几十桌请全村吃喝。 前前后后花费,又是百十两。 不过对如今的宋家来说,这点花费已经算不上什么。 卢子桥也留下吃了一顿,相当给面子。 能跟县太爷一块吃饭,可把村民们乐坏了。 有人偷偷撬下小块桌板,还有人把卢子桥用过的碗筷偷走,说是留着当传家宝。 直到夜幕降临,这场热闹才算告一段落。 村子里安静了许多,唯有几只野狗对着圆月长啸,惊起鸡圈飞跳。 宋家院子里,堂屋烛光明亮。 宋念丰寄来的信,他们想了一整天,都没时间看。 直到现在,一家人围在旁边,眼里尽是期待。 宋启山把信封拆开,拿出里面的纸张念出声。 前面大半段,基本上都是在诉说对家人的思念。 “不知小妹可嫁人了?我那妹夫又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一段,宋念云晃着谢玉婉的胳膊,娇嗔道:“娘,大哥好讨厌,他都不回来,还要取笑我。” 谢玉婉满脸是笑,拍拍她的手背:“你大哥也没说错,你是到该嫁人的年纪了。” 宋启山看了眼娘俩,又笑着继续念。 “阿守也应该很高了吧?让他莫跟二弟学,整日上树抓鸟,下水抓鱼,摔着碰着淹着,娘又该担心了。” 谢玉婉笑起来:“大宝果然心细。” 这时候,宋念云忽然拉着谢玉婉,低声道:“娘,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 “啥事?”谢玉婉现在心情好,开玩笑道:“莫不是真有心上人了吧?那娘可不会怪你。” “哪有啊!”宋念云轻咬嘴唇,而后道:“其实阿守小时候落水,不怪二哥的。” “那天二哥还特意叮嘱我,河滩有人挖坑取土,莫让阿守靠近,免得跌下去。” “可我却跑去抓蜻蜓,回来时已经不见阿守踪影。大哥和二哥听到我哭喊,赶紧游过来,不然阿守……” 谢玉婉听的一怔,宋念守很小的时候被水淹过,宋念顺一口揽下,说是他想教弟弟游泳。 自己气的够呛,拿扫帚狠狠抽了一顿。 却没想到,这事竟另有隐情。 宋念云眼眶微红:“二哥怕我挨揍,非说是自己要教阿守游泳,还不准我们俩说这事。” 宋念守对小时候的事,还有印象。 是自己见两个哥哥在河里抓鱼,心里好奇,偷偷下的河。 本想着不下太深就没危险,谁知真一脚踩进别人挖的大坑里。 若非宋念顺潜入水底把他捞上来,早就没命了。 谢玉婉身子微颤,想想那一日把宋念顺抽的浑身血红,二儿子却一声不吭。 不禁愧疚的眼眶发红,心里疼的很。 宋启山在一旁听着,想起当年看到宋念顺头顶的愿景丝带。 “希望娘永远不知道那件事。” 一直到现在,宋念顺都没说过那事是什么。 但宋启山已然明白,应该就是指宋念守落水了。 “这孩子……” 宋启山叹口气,暂时停下念信,对妻子宽慰了几句。 宋念守在旁出声道:“二哥虽然做事风风火火的,但对我和阿姐真的很好。娘亲也莫要太内疚,以二哥的性子,想必早把这件事忘了。” 都说宋念顺大大咧咧的,没个正形。 可谁能真正看到,他看似奔放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细腻的心思。 越想当初抽他那么狠,谢玉婉就越是愧疚难当。 “都过去了,你若再如此,这信可就念不下去了。”宋启山道。 宋念云也抱着娘亲,低声安慰。 待谢玉婉的情绪稍微平复些,宋启山才继续念着。 “万军交战,艰难异常,身边兄弟死伤甚多。” “只因陈国有仙,法力无边!” 第49章 松口 万分重要求追读!求月票! 宋念丰信中写着,梁国军中也有武道高手。 然而无论第六境,还是第七境,在仙人的手段下,如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一柄仙剑,百里之外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本以为武道有成,应能为家里遮风挡雨了,却没想到,仍只是蚍蜉撼树。” “若二弟真能成为仙侠,或许才是咱们家真正立足之时。” 宋启山一边念着,心中颇有触动。 他见过仙人的身影,隔空相望,便有巨大压迫感袭来。 而宋念丰,更在战场上直面这样的敌人! 宋念云都忍不住道:“大哥竟与这样的敌手交战吗?岂不是太危险了!” 好在宋念丰后面又写道:“梁王亦请来仙人助阵,不弱于对方,且更胜一筹。” “如今陈国节节败退,只等两方仙人分出个高下,便能尘埃落定!” “烦请父母亲大人转告小九,不日即归,当娶她为妻!” 念完了这封家信,宋启山也不禁长出一口气。 看大儿子的意思,应该用不了太久便能回来。 到时一家团聚,皆大欢喜! 这时候,宋念守忽然问道:“爹,大哥如今真要回来了,王家那边可要先去说一声?” “还要说什么?”宋念云道:“直接把大嫂接回来就是了,这么多年,也该给她个名分了。” “大嫂?小九吗,是不是王家那闺女?”谢玉婉问道。 全家都知道王楚玉和孩子的事,唯独她不知道。 只因为怕她说漏嘴,到时候惹的王永良恼羞成怒,更不好办。 宋启山没有再隐瞒,便把王楚玉母子俩的事说了遍。 谢玉婉听的愣了半天,随后站起身来,很有些气愤:“你们怎能瞒我这么多年!那可是念丰的孩子,就这样任娘俩吃苦受罪吗!” 宋念守连忙解释,这些年偷偷给了未来大嫂不少帮助,并没有过的太苦。 谢玉婉还是不高兴,立刻就要去王家把人接回来。 还是宋启山把她劝住:“七年都等了,何必急于一时。” “何况就这样空着手登门,传出去反倒让人笑话。” “那要怎么办?”谢玉婉问道。 宋启山早已想好了对策,道:“要登门,也得大大方方,备齐了东西。” “另外,我打算拿两千两当作聘礼。把那丫头这些年失去的,都给补回来!” 谢玉婉虽不是小气之人,但听说要拿两千两当聘礼,也被吓一跳。 这可不是小钱,够买百十亩田产了。 但一想到自己的大孙子竟然已经六岁,却未曾见过,谢玉婉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按你说的吧,只是那王永良……”谢玉婉还是有些担心。 宋念守道:“娘亲无需担心,王老爷当年要的不是八品官吗?” “大哥如今可是六品!” 宋家长子的未来婚事,自然要妥善准备。 翌日一大早,一家人便忙活起来,各种挑拣,采买。 上好的布匹,山珍,特产,乃至有美好寓意的大雁。 光是采买这些,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王家宅院里,王永良躺在刚做好的椅子上。 阿琅蹲在旁边,帮他轻轻晃着,问道:“阿翁,这椅子可还稳当?” 还别说,虽然娘俩第一次做木工活,但得益于阿琅的突然开窍,这把躺椅像模像样。 尚未来得及刷生漆,但原木色更显自然。 王永良躺在上面,头顶是遮蔽阳光的灰布,很是惬意。 嘴上却只道:“马马虎虎。” 阿琅听的笑起来,马马虎虎就是还行。 王楚玉晾晒好衣服,抱着木盆经过。 王永良瞥一眼,道:“过来,有话跟你说。” 王楚玉依言过来,见王永良没立刻开口,便道:“阿琅回屋念书去。” 阿琅哦了声,乖巧的进了屋。 王楚玉这才问道:“爹有什么话说?” 王永良的手掌,握住了躺椅把手,缓缓摩挲着。 这几年他瘦了不少,也老了不少,手背上的血管都凸起来了。 满头白发,脸上还生出几颗老人斑。 “手怎么样?”王永良的语气有些别扭。 他已经很久没说过关心的话,仅仅一句话,便让王楚玉低下头去。 “只是小伤口,不碍事。” “又不会木工活,非得逞什么强!”王永良下意识说道。 见王楚玉把头低的更狠,他握着扶手的手指,也微微发紧。 习惯了说难听话,一时半会也改不掉。 咳嗽两声缓解尴尬氛围后,瞥一眼在屋里小声念书的孩子。 王永良语调也降了不少,道:“七年了,他说不定早就死了,你真准备等一辈子不成?” 两人都清楚是在说谁,王楚玉直接抬起头来,语气坚定:“不会的!丰哥一定会活着回来!” “他若真还活着,又怎会七年连封信都没给你写过。”王永良嗤声。 王楚玉想反驳,却不知该说什么。 是啊,为何七年了,连封信都没送来。 加上外面总说两国打的难解难分,死伤惨重。 有时候她也会想,心爱的人是否真不在了。 “我想过了,把宅子卖掉。咱们搬去个没人认识的镇子,到时候你找个好人家,便嫁了吧。” 王楚玉听的心里一惊,本能道:“我不走!” 真走了,就彻底失去希望了。 王永良有些气恼:“难道你打算一辈子这样丢人现眼么!只有搬去不认识的地方,你才能把他好好养大,才能让他喊你一声娘!” 在王永良看来,自己已经做出最大的让步。 他也算想通了,祖上荣光,自己怕没什么本事恢复。 与其在这被人笑话,还不如去别的地方了此残生。 对王楚玉母子俩,也算网开一面,让她们有母子相认的机会。 可王楚玉坚决不愿意,死活非要在这里等着宋念丰回来。 王永良气的够呛,面子给你了,还不知趣! “就这么定了,明日便托人把宅院卖掉!你若不走,我便把阿琅带走,这辈子你别想再见着他!” 看着怒气冲冲的老父亲,王楚玉嘴唇颤抖,说着不清不楚的话语。 王永良瞪着眼睛问:“嘟嘟囔囔说的什么?” 王楚玉浑身发抖,猛地喊出声来:“我宁愿一辈子没长大过!” 说罢,她扭头跑进屋里。 王永良站在原地发怔,随即才明白她的意思。 小时候的王楚玉,活的很快乐。 虽然很小就没了娘,但当爹的对她非常好。 要什么给什么,对王楚玉来说,童年时的王永良,是世上最好的爹爹。 现在一切都变了。 她长大了,王永良也老了。 父女俩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耳边传来“砰”一声大响,是王楚玉用力关上房门。 王永良转头看去,门口的梅鹊灯,早已风化的只剩几根细木条。 犹记得当年自己亲手做了这盏梅鹊灯,挂在闺房上。 女儿在旁边欢呼雀跃的喊着:“爹好厉害,这灯真好看!” 想着那时候的温馨,再环视愈发破败的院落。 王永良颓然的一屁股坐回躺椅上,虽没有了恼人的咯吱声,可心里的那道坎,却是怎么也过不去。 自己明明已经松口了啊…… 还要怎么样,才能满意呢。 脑海中浮现起一道多年未曾忘记的身影,王永良呢喃着道:“丽娘,你为何走的那么早……我,我好苦啊!” —————————————— 凉山边境,一身黑甲的宋念丰,立于山巅。 武道第六境,让他气势非凡。 哪怕只简单站着,依然如深渊下的蛟龙,令人不敢小觑。 前方山林间尽是尸体,有陈国的,也有梁国的。 多年来,陈国一直想把这里当做突破口,却在宋念丰的坚守下,屡屡无功而返。 一位百夫长提着有些卷刃的长刀过来,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喘着粗气道:“他娘的,陈国的主帅真是没脑子。明明攻不下来,非要强攻,生怕人死的不够多!” 宋念丰没有吭声,陈国多次攻打凉山未果,始终不放弃。 究竟为何? 他问过其他营的人,陈国进攻力度非常大。 对方主帅似乎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灭了梁国。 这样的做法,已经超出正常理解范畴。 两国并无深仇大恨,何至于此呢? “不知还要打多久,那群狗崽子才能放弃,老子的刀都换几十把了!”百夫长骂道。 宋念丰仰望上空,声音沉稳:“那就得看,两位仙长何时能分出个胜负了。” 就在这时,只见高空金光乍现。 紧接着一声断喝,声如金戈交鸣,震荡九天。 “金阙诛邪!” “斩!” 凡人难以想象的宏伟力量,瞬间撕碎云层,轰然落下! 第50章 出手 (万分重要求追读!求月票!) “金阙子,真当只你有法器之利,我浮云子没有么!” “云雀化雨,着!” 宏大声响接连不断,宋念丰仰头望天。 只见金剑撕碎云层,便被大量乳白色光点围住。 那光点如雨点般繁密,纵然金剑光芒大盛,锋锐无比,却始终冲脱不出。 更有大量光点朝着云后而去,漫天光雨,看的人眼花缭乱。 凉山营把总,以及几个前锋校尉围在宋念丰身边,惊叹道:“这便是仙长手段!当真惊世骇俗!” 宋念丰目光微沉,仙人的强大,超乎想象。 自己第六境武道修为,若是对上,怕是瞬间便被击杀,毫无反抗之力。 “难怪世外仙宗很少现身,凡夫俗子真如蝼蚁一般。” “陈国和梁国,究竟以何种代价请来这两位仙长助阵?” 云层后,传出闷雷般的声响。 又有尖锐得意之声传入耳中:“金阙子,任你两百年道行又能如何,今日必杀你!” 云层后的闷响更加急促,金剑被封锁其中,放入渔网中的鱼儿。 哪怕奋力挣扎,暂时挣脱片刻,也立刻又被重新围上。 宋念丰看的目光一凛,当即暴喝出声:“武道第五境以上,随我拉弓!” 身旁把总任英博心里一惊:“大人?” 这可是仙人之间的战斗,他们有何资格插手? “金阙仙长若败,你以为陈国仙人会放过我们?” 宋念丰语气沉重:“唇亡齿寒,无论行不行,都得试试!” 任英博顿时反应过来,梁国的仙人若败了,后果不堪设想,当即不再多言。 凉山营中,能达到武道第五境的并不多,加上宋念丰也只有六人。 六人手持强弓,两指捏住箭矢,搭在弓弦上,紧盯着云层。 被围困的金剑似乎察觉到什么,奋力冲撞。 围拢在周围的乳白色光点,竟被打散些许。 “想脱困?” 云层后传出冷哼,光雨大盛。 一道模糊身影,也因此显现。 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那就是仙人! 宋念丰能感受到对方无可匹敌的可怕气息,超越了自己的生命层次。 身后五名武官的手指,都在颤抖,如同青蛙见了毒蛇。 “敛息,凝神!”宋念丰低喝出声。 能达到武道第五境,都有了开馆收徒的资格。 心神的震动,源于本能。 在宋念丰的提醒下,他们奋力按住了不平心绪。 “听我号令!”宋念丰喊着,长弓向天。 其他几人也纷纷跟随,将箭矢对准了云层后的模糊身影。 “射!” 嗖嗖嗖—— 六支利箭,电光火石间跨越数百米距离。 唯有第五境以上的臂力和劲力,才能把箭矢射到这么高的地方。 云层后的模糊身影未曾想到,区区凡夫俗子,竟敢对自己动手。 以往的战斗,可没人敢随意乱来。 其它五支利箭,都被他挥袖打飞出去。 唯有宋念丰的箭,虽也被衣袖打断,却撕开了一个口子。 那模糊身影暴怒:“小小凡人,安敢……” 只听高空传来大笑:“浮云子,你分心了。” 金剑发出龙吟之声,瞬息突破光雨封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正中模糊身影。 闷哼声后,滴滴鲜血,随着破碎布条从高空飘落。 两道身影,连同两把法器,一前一后追击而去,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好巧不巧,那沾血的布条落在了宋念丰面前。 伸手接住,与寻常衣物似无区别。 盯着布条上的鲜血凝视片刻,宋念丰在心中莫名冒出个念头。 “原来仙人也会受伤。” “仙人……也会被杀死!” “大人,陈国又攻上来了!”把总任英博喊道。 宋念丰转头看去,只见大量陈国士兵翻过山峦,朝着这边发起进攻。 即便双方还有很远距离,第六境的眼力,依然让宋念丰看到那些士兵脸上的恐惧和愤恨。 这些人也不想打,却被逼着不得不打。 两国都有督战队,谁后退,当场斩杀,且株连最少三族! 一个人死,还是全家一块死,很少有人会选错。 宋念丰目光更沉,当即传令道:“我们居高临下,手握优势,让弟兄们无需担忧。按先前计划,先箭后枪,再近战搏杀,不得主动追击!” “是!”任英博连忙冲旁边旗官吩咐。 令旗挥动,前锋校尉得令,再传至百夫长。 一层层命令传递下去,全军列阵,在山头上拱卫起了难以突破的数条防线。 以高打低,加上陈国士兵舟车劳顿,疲惫不堪。 想从这里突破,难如登天。 更何况宋念丰心思缜密,性格沉稳。 只将敌人打退,从不会乘胜追击。 无论陈国用尽任何办法,想把他引出来,都绝无可能。 这场仗,打了数日。 最终陈国再次丢下一堆尸体,败退而回。 凉山营派出收尸队,将敌人尸体推下山去,点火焚烧,免得生出瘟疫。 “恭喜大人,又是一场战功!”几名武官围在宋念丰身边,恭维着。 宋念丰一言不发,只看着天边。 局部的胜利,不能说毫无意义。 只是这场战争最终结果如何,要看两位仙人的胜负。 先前他们追击远遁,不知如何了。 ———————————————— 数日后,山峦之上,面色苍白的白衣中年男子,掌心乳白色光芒闪动。 站在对面的,一身黄衣,手持金剑。 同是中年,两人的状态却已有上下之分。 白衣中年男子咬牙切齿:“金阙子,你我难道非要有生死之分不可吗!” “倒也不是一定要分生死,陈国最少拿出三分之一交予我手。此外,你需立誓,日后我金阙子所到之处,你必定退避三舍!” 浮云子手指微动,却见那金剑同样轻颤,似随时准备攻来。 他心中愤恨,却也无可奈何。 眼下受了伤,再打下去,恐怕真得陨落于此。 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咬了咬牙,浮云子抬手立誓:“我浮云子起誓,今后金阙子所到之处,退避三舍。有违此誓,五雷轰顶!” 发完誓,他问道:“现在我可以走了?” “自然,莫忘了让陈国国君交出三分之一地界,少一人,都不算数!”金阙子沉声道。 浮云子没有再去计较的心思,握住掌心光团,缓缓后退。 直至离开千丈外,才松了口气。 “该死的金阙子,待我伤势恢复,必与你算账!还有那几个蝼蚁,竟敢对我放箭。若非他们扰乱我心神,该死的是金阙子才对!” 心中愤恨,浮云子转身刚要走,忽然感觉头皮发麻,汗毛直竖。 一柄金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面前。 “金阙子,你怎会在……”他随即反应过来,惊叫出声:“是幻云帐!” “还不算笨,可惜已经晚了。” 金剑直接捅穿了浮云子的面门,不等对方有所动作,便将整颗脑袋搅的粉碎。 无头尸体就此倒地,抽搐片刻,失去了所有生机。 金阙子现身,左手一团朦胧雾气收入袖中,轻笑道:“还是这幻云帐好使,移形换位,同境界都无法察觉,真是屡试不爽。” 五指虚抓,将无头尸体手里的乳白色光团抓来。 金阙子眼中露出些许兴奋:“云雀法器,好东西,也不枉费我这般力气!” 微微低头,瞥了眼尸体衣袖上,那一缕缺失。 金阙子微微眯起眼睛:“凡夫俗子,也敢对我等出手,倒也算是个人物。” 略一思索,他收起法器,腾空而起,朝着凉山营的方向飞去。 第51章 何为仙 凉山营。 营帐之中,宋念丰和把总任英博,以及数名校尉,百夫长,商讨之后的应对策略。 凉山虽是易守难攻之地,但陈国进攻太过疯狂。 不要命的强攻下,凉山营也损失不小。 如汤运良所说,这几年全营军士已经换了差不多一遍。 当年那些老兵,如今还活着的百不存一。 所以即便握有优势,也要小心应对,避免阴沟里翻船。 一旦凉山守不住,敌人便会长驱直入,到时候荣安城,危矣! 营帐围布无风掀起,身着黄衣的金阙子走进来。 其双目幽深,气息如渊,令人望而生畏。 百夫长徐福金反应很快,立刻呵斥:“谁人胆敢乱闯……” 话都没说完,就见金阙子抬眼看来。 无形的力量,将徐福金打的口吐鲜血,飞出去十数米。 落地后,面如金纸,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其他人心里大惊,刚要有所动静,宋念丰便呵斥出声:“住手!不得对仙长无礼!” 营帐内的武官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眼前是仙人? 哪怕拥有武道第四境,第五境修为。 以及朝廷封赏的武官身份,在仙人面前,毫无意义。 就像徐福金,只说半句话,便要死了。 宋念丰快步从沙盘后走出,顾不上查看手下情况,对金阙子跪地行礼:“凉山营千夫长宋念丰,拜见仙长!还请仙长海涵其无心之语!” 其他武官反应过来,也连忙跟着跪下。 金阙子出手狠辣,却笑容满面。 呵呵一笑,道:“无需多礼,起来吧。” 宋念丰这才依言起身,金阙子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是你带人向浮云子射箭?” “是。” “可知他是什么人?” “是陈国请来的仙人。” 刹那间,金剑抵在宋念丰眉心。 尖锐气息,如刀子般刺来,让他剧痛无比。 金阙子脸上仍然带着笑,只是这笑意十分冰冷:“知道他是仙人,还敢出手,莫非想要屠仙证明自己的本事?” 几名武官看的心惊胆战,想要开口帮忙解释,却被金剑气息冲击的瑟瑟发抖。 宋念丰也没想到,自己出手相助,反倒让金阙子不快。 只能咬牙解释:“仙长乃世外高人,在下岂敢有不利之心。只是见那浮云子法器犀利,想要助仙长一臂之力!” “你的意思,我打不过他?”金阙子声音更冷。 金剑已经刺入宋念丰眉心,好似随时要将他脑袋搅碎。 骨头要炸裂的剧痛,让宋念丰浑身冒汗,脸色发白。 然而不等他解释,金阙子又忽然收了剑。 “念你有这份孝心,今日不为难你。”金阙子手指轻弹,一颗圆滚滚的丹药落入宋念丰口中。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便化作清气窜入肚腹。 宋念丰身上的武道气息迅速攀升,只眨眼的功夫,便有进入第七境的征兆。 只是速度太快,经脉如欲爆裂。 若非常年接受祖宅赐福,根骨远超常人,早就倒地不起了。 “此乃精元丹,可助你突破,此事了结。” 金阙子说完,身形一晃,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有宋念丰的修为还在不断突破,等武官们犹豫着起身,只听他浑身骨骼爆响,气息猛地一蹿。 武道第七境! 破而后立,断骨重生,涅槃! 浑身鲜血淋漓的宋念丰,整个人都好似长高了一截,更加威猛不凡。 强行拔高的境界,使得气息不够稳固,狂躁的吹动营帐内一切。 武官们看的又惊又喜,连忙回身护住沙盘和军机密要。 高空上,金阙子朝着梁国中军帅营方向飞去。 似察觉到什么,转头看了眼凉山营。 宋念丰突破武道第七境的气息,在他眼中显露无疑。 金阙子神情冷漠:“拔苗助长,算给你一个教训,区区凡夫俗子……” 凉山营帐内,武官们对着已经压下狂躁气息的宋念丰各种恭贺。 然而宋念丰却没有半点信息,眼神略显阴沉,更握紧了拳头。 所有人都觉得,仙长给的是赏赐,唯有他心里明白,这是惩罚! 武道十九境,一层叠一层,如同登天梯。 越往上,阶梯越陡峭,稍有不慎,便要走火入魔,功亏一篑。 金阙子用一颗精元丹,强行推动至第七境,等于让宋念丰少了一层根基,且经脉都被撑的出现暗伤。 日后想达成更高境界,难上加难! “大人,徐福金好像不行了!”一名百夫长惊呼道。 宋念丰过去看了眼,徐福金的生机全无,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仙长竟出手如此狠辣,我等可是帮了他啊!”一名校尉惊骇道。 宋念丰深吸一口气,缓解了境界强行提升带来的不适,沉声道:“先将徐百夫长埋葬,报战场殒命,再从我个人俸禄拿三十两送去他家里。” “大人,仙长他……” 宋念丰抬起手,阻止了任英博后续话语。 转头看着这位把总,宋念丰语气沉重:“莫多说,莫外传,小心祸从口出!” 任英博似乎明白了什么,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宋念丰挥挥手,众人便抬着徐福金的尸首离开营帐。 待营帐内只剩自己一人,宋念丰才转身来到沙盘前,双手按在边缘。 他如此用力,将那精铁制成的边框都压出了掌印。 目中一片通红:“这就是所谓仙人!?” 别人看不懂金阙子为何要“恩将仇报”,宋念丰却一清二楚。 两个人在打架,蚂蚁突然上来咬了其中一人。 另一人是感激蚂蚁出手相助,还是觉得蚂蚁竟会咬人,必须捻死? “那位仙长,恐怕根本没将我们当人看!又或者,不把我们当成和他一样的性命!” “本以为仙人理应仙风道骨,慈悲为怀。” “如今看来,凡夫俗子在他们眼中,当真与蝼蚁无异!” 盯着面前的沙盘,种种思绪在心中升起,落下。 咔嚓—— 沙盘边缘被硬生生掰断,生铁落在地上,砸出闷响。 看着那处缺失,宋念丰不禁想起了父亲宋启山。 很小的时候,自己曾问过,什么是仙? 父亲回答说:“不老不死,不食不愁,即为仙。” 自己又问,那怎样才能成仙? 父亲回答说:“大概是形神俱妙,与道合真,悟天地之变化,参造化之玄妙,如此便可飞升成仙。” 直到今日前,宋念丰都以为,这些话是对的。 因为从小到大,还没见父亲说错过任何一件事。 可是现在,定律被打破了。 手指在沙盘缺失处摩挲,感受着生铁边缘的锋利,带来了微微刺痛。 宋念丰目光阴沉:“爹,你终究是讲错了一回。” “仙,是可以被杀死的,也并非没有忧愁的。” “何为仙?一人之力可搬山,即是仙!” “他们并非凡夫俗子得道飞升,而是将我等视作蝼蚁的世外之人!” 缓缓呼出喉间腥甜血气,宋念丰来到营帐出入口,看着徐福金手下的军士,对着尸首哽咽落泪。 与陈国大战那么久,没死在敌人刀下,却死在自家仙长手里。 他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质问半句罢了。 半句话,便是一条性命。 这话的份量,竟如此沉重。 这命的份量,却如此轻飘。 “二弟没有说错,江湖大侠,毫无意义,要做,就做仙侠!” 宋念丰握紧拳头,目光深邃,隐隐有了父亲宋启山的架势。 “我们宋家,也绝不能只做个世俗家族,要做,就做仙族!” 哪怕知道自己是蝼蚁,也没人愿意永远做蝼蚁。 仙,力可搬山。 那人呢? 宋念丰轻缓吐息,人若也搬了山? 无山之仙…… 亦是人! 亦是蝼蚁! 宋念丰眼睛明亮,脑中一片清明,好似明白了什么天大的道理。 “原来如此!” “仙人,仙人。” “仙与人,不过隔了一座山!” “要么登山,要么搬山,原来是这样……” 若金阙子还在,必定会大吃一惊。 仅凭个人领悟,宋念丰竟有类似悟道的大机缘,连带着精元丹强行提升境界的副作用,都被一扫而空! 转瞬之间,武道第七境稳固! 但宋念丰眼中却没有半点喜色:“他要毁我根基,若见我恢复,必有不快,甚至痛下杀手!” 如此一想,宋念丰眼里犯了狠意,忽然抬手对着胸口猛地一掌拍下。 顿时大量鲜血,张口吐出。 原本稳固的气息,迅速萎靡,显然受了不轻内伤。 第52章 大红大紫 有伤在身,气息便不会稳固。 但相比根基被毁,容易治愈的多。 “短期内不能再轻易突破,否则难保要遭殃。”宋念丰如此想着。 几名武官看到他吐血,连忙跑过来询问发生何事。 宋念丰没有多解释,但武官们心里已经猜到,或许和那颗丹药有关。 这话不能说,也不能问。 只在几人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原来仙人给的好处,未必真是好处!” 数日后,一把金剑落在陈国三分之一国土内。 剑气纵横,更有震耳欲聋的声音传遍天下。 “此剑为界,擅自出入者,死!” 尚未来得及撤离的陈国军队,有不信邪的想要偷摸离开。 结果刚踏出那条界限,便见一颗光点瞬息而至,将其眉心洞穿。 陈国仙人浮云子不知所踪,金阙子无人可挡。 这一日,梁国胜! 又过两日,中军传出大帅令。 “战毕,全军休整!” 当大帅令传至凉山营的时候,士兵们纷纷跑出营帐,欢呼出声。 那些武官,也面带笑容。 打了这么多年,终于赢了。 任英博转过头,却见宋念丰脸上没有太多兴奋之色,不禁问道:“大人难道不高兴?” 宋念丰轻叹出声:“死了那么多人,有何值得高兴的呢。” 任英博一怔,再转头看向营帐外欢呼的士兵。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还有落下残疾的。 这已是万幸,运气不好的,早已化作白骨一堆。 活着的人在欢呼,那些埋在地下的枯骨呢? 任英博苦笑一声,如此想来,似乎的确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战争无论胜负,都不是一件能令人开心的事。 一匹快马奔来,随着“吁”声,汤运良从马上跳下来。 他满脸兴奋,问道:“真打完了?” 宋念丰点头:“打完了。” “以后还打吗?” “不知道。” 汤运良摸了摸脸上的数道疤痕,笑道:“罢了,好歹也算胜了,总比输了强。大人,这是您家里人,托我捎来的。” 马匹上,驼着大包裹,里面都是家乡特产,还有用竹筒密封的几十斤好酒。 汤运良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来:“还有您的家信。” 宋念丰接过信,问道:“见到我家人了?他们可还好?” “好的很,红红火火的,听说是你们镇上的首富了!”汤运良笑哈哈道:“若非老家离的太远,我都想搬过去。” “想来也无妨,家里的田地卖掉就是,还能亏待你不成。”宋念丰道。 虽说两人如今的官职相差甚远,但宋念丰是个重情义的人,自然不会亏待汤运良。 任英博帮忙拿下包裹,看到里面一堆未曾见过的特产,打开一个竹筒,更被美酒香气馋的直流口水。 “大人……” 见任英博满脸期盼的样子,宋念丰摆手道:“跟兄弟们分一分,莫吃独食。” 他的性子随父亲宋启山,从来不抠抠搜搜的。 越是亲近的人,就越大方。 任英博大喜,连忙招呼校尉,百夫长,以及旗长伍长等人过来,一人拿点。 宋念丰也没管他们怎么分,拆开信封。 将纸张摊平,上面只有两个字,如银钩铁画,苍劲有力。 “盼归。” 比起自己寄回去的洋洋洒洒数百字,这两个字反倒份量更重。 每一笔,每一画,都仿佛能看到爹娘和弟弟妹妹的期盼模样。 还有一道久违的倩影,于心头萦绕。 深吸一口气,宋念丰转身回了营帐,提起笔墨,开始书画。 片刻后,将抱着两竹筒美酒不撒手的任英博喊来。 “我去一趟荣安城,桌案上有战后巡守图,大小军机要害,照做即可。”宋念丰道。 任英博好奇问道:“大人去荣安城做什么?” 宋念丰走出营帐,一声口哨。 皮毛黑亮的骏马,闻声而来。 他拉着缰绳,飞跃而起,稳稳落在马背上。 缰绳轻抖,宋念丰的声音传入耳中。 “回家!” 黑色骏马,配上他一身黑甲。 如离弦之箭窜出,眨眼间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留下任英博抱着两竹筒美酒,看着他离去方向,嘴里忽然没了滋味。 回家,一个让他感到陌生的词语。 家里还有什么呢? 无非十多年前被马匪砍死的爹娘妻儿,四座坟头。 十多年没回去过,想必房子都该塌了。 任英博呼出一口气,抱着两竹筒美酒,朝欢呼人群走去。 随即大叫出声:“来来来,喝酒!一起喝!” ————————— 大清早的王家宅院,院门敞开。 院子里数人正在转悠,王永良在旁边跟随,絮絮叨叨:“我们家这院子,当年可花了不少银子。门口的牌匾看见没,那可是大学士亲笔!” 探头看了眼灶房的中年男子,锦衣华服,像个有钱的主。 瞥一眼王永良,道:“屋子都快塌了,也就这地段还凑合。回头要扒了重新盖,至于那牌匾,我又不姓王,让我爹当柴火烧了还算有用。” 百年前的大学士,早就落魄了,谁还在乎。 旁边胖乎乎的妇人捂着鼻子:“一股子怪味,莫不是把这院子当夜壶了。” 王永良听的尴尬又窝火,却不敢发脾气。 好不容易来个愿意掏银子,万一走了,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卖掉。 他只能赔着笑脸:“对对对,重新盖的好,新房子新气象嘛。” 里屋,阿琅扒着门缝往外看了会,然后跑回来问道:“婶婶,咱们真要去别的镇子住吗?” 王楚玉低头不语,她当然不想走。 但王永良说了,会去很远的地方。 若她不去,这辈子是没机会见到阿琅了。 为了防止她带着阿琅偷跑,王永良把门窗都从外面封死了,连成衣铺的人来了都见不着娘俩。 该怎么办? 唯一的法子,就是先委曲求全。 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带阿琅回来。 只是这一走,万一心上人回来没见着她,娶了别家姑娘为妻,又该如何? 王楚玉现在心乱如麻,只恨早些日子没带阿琅偷跑。 可谁又能知道,王永良会有离开三江镇的想法呢。 不多时,那家人看完了,挑了一堆毛病,把价钱压的很低。 偌大的宅院,只愿意给二百三十两。 要知道,多年前宋启山买陆家的村宅,还花了一百五十两呢。 王永良也知道这个价太贱了,但他急着出手,咬咬牙应了下来。 二百多两也凑合,到时候买个小平房,再整几亩田地,应该够生活的了。 将那家人送到门口,王永良道:“那就等您明个儿带银子来交地契,二位好走。” 从县城来的中年夫妇没搭理他,在庄宅牙人的陪同下径直离去,让王永良热脸贴了冷屁股。 走出没多远,那中年男子还不忘回头看一眼,随即嗤笑出声。 “王家真是越来越完蛋了,当年我爷爷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家还算有点底子。现在么……” 一旁年轻牙人恭维道:“自然是比不过刘老爷的家底,不然怎会把祖宅卖了呢。” “我们家自不必多说,我那儿子在安民城官家学府读书,今年可是有机会中举的,说不定和你们固安村的贺周知一样,日后也要当县太爷来着!” “若非我爹天天在家里唱大戏,扰的我儿不得清净,哪会在这种破地方购置地产。” 中年男子颇为傲气的说着,自然又得到年轻牙人的一通吹捧。 夫妻俩被吹捧的心中畅快,花银子最爽的不就是这种时候? 这时,前方走来一队人。 十多匹马,马头上清一色大红花,驼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又拉着好几车上好布匹,特产。 更有身形高大的男子走在最前面,目光如龙,气势不凡。 身后跟着风韵犹存的妇人,以及俊秀到让少女们红着脸偷看的少年郎。 年轻牙人连忙把中年夫妇拉到旁边,低声道:“这是我们三江镇固安村的宋老爷,跟县太爷关系好的很!听说宋家大儿子,更是军中六品武官!” 中年夫妇原本被拉开还有些不快,听到这话,不禁打个寒颤,连忙收了心思。 见宋启山领头牵着高头大马,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忍不住问道:“这位宋老爷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给县太爷送礼么?” 年轻牙人摇头,他也不知道宋家是想干什么,只满脸羡慕。 看这架势,无论给谁送的礼,那家人的面子都要挣大发啦! 来往路人,也纷纷驻足。 有镇上熟悉的人,跑来询问宋老爷这是要作甚? 大红大紫的,莫非有什么喜事? 王永良也看到了远处的马队,却没有太在意。 甭管干嘛的,反正跟王家没啥关系。 他转身回了院子,关上门后,朝王楚玉所在的厢房走去。 第53章 瞎了你的眼 站在厢房前,王永良道:“明日卖了宅子,咱们就走。” 屋内没有声音,王楚玉用沉默表述了自己的态度。 王永良明白闺女的想法,道:“过几年你就知道,这是为了你好。” 一个参军七年渺无音讯的人,必定是死的了。 王永良没打过仗,也不清楚有仙人参与的战争到底多惨烈。 他只想着,家族荣光彻底没戏了。 离开这里,闺女还有希望过上好日子,也算补偿这些年对她的亏欠。 王楚玉依然没有说话,好与不好,她心里有杆秤。 阿琅站在身旁,看看她,又看看被封死的房门。 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啥。 小小年纪的他,还不是很明白阿翁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身着灰色长衫的中年人。 一进门,就兴奋的喊着:“王叔!快出来看看吧,你们老王家要发达啦!” 王永良转身看他,没好气道:“闲来无事便要打趣我,不就是卖宅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以为对方是知道自家要卖祖宅,跑来说风凉话。 长衫男人过来拽着他就往外走:“谁打趣你了,你们家真要发达了!宋老爷来提亲了!” “什么宋老爷?提什么亲?” 王永良有些迷糊,一时间没想到宋家。 反倒是屋里的王楚玉听到宋老爷来提亲几个字,腾的就从椅子上起来了。 她快步走到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却只能看到满头白发的老父亲被人拽走的背影。 外面隐约传来喧闹声,似乎有很多人正向这边靠近。 王楚玉身子微颤,嘴里模糊不清的念着什么。 阿琅踮着脚,竖起耳朵,才算听到她在说什么。 “丰哥回来了……一定是丰哥回来了!” 丰哥是谁? 阿琅疑惑的抬头,只看到王楚玉通红脸颊,有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此时的王永良,已经来到门口。 抬眼看到的那一幕,让他愣住。 只见宋启山牵着高头大马,后面十几只马匹,车辆,载着大堆东西。 镇上但凡有点闲工夫的人,都跑来看热闹。 卖包子的丢了包子摊,烧茶水的扔了手里的炭夹,连卖糖葫芦的老头都跟在马队后喜气洋洋。 呼啦啦至少百人,且还在不断增加。 长衫男人对王永良哈哈笑道:“没骗你吧,这阵仗,咱们三江镇可从没有过啊!” 三江镇的地主不少,却没几个人舍得像宋家这样,拿出这么多东西来。 光那十几匹马驮着的,就得千八百两银子。 王永良的心跳,骤然加快许多。 虽然他一直想让闺女嫁给官老爷,但不得不承认,宋家摆出这样的阵势,是比官老爷还要风光些的。 长衫男人推了王永良一下,提醒道:“还不去迎,人家宋老爷都亲自来了。” 王永良哆嗦着嘴唇,脚尖微微移动了下,却又停住了。 内心长久以来的坚持,成了最后的阻碍。 他拉不下脸面。 七年前宋启山就来过王家,被他骂骂咧咧的哄走了。 七年后又来了! 主动相迎,岂不是打自己脸? 而且他在马队中,并没有看到宋念丰,只有十三四岁的宋念守跟着。 难不成是宋家知道阿琅的存在,想让宋念守代兄娶妻,好接回长孙? 荒唐! 太荒唐! 王家再怎么落魄,也不能出这等丑事! 王永良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此时马队已至门前。 宋启山身着玄色长衫,身姿挺拔,上前主动拱手行礼。 “王老爷,今日特来拜谒,可否一叙?” 他没有直接用那套提亲说辞,是想给王永良多些反应时间。 但王永良站在门口,没有请客进门的意思,甚至没有拱手还礼。 余光不由自主瞥着一匹匹马背上的聘礼,耳边尽是左右四邻起哄的闹声。 有人喊着让王永良发喜钱,还有人高呼宋老爷阔气,王家这回有福了。 王永良越听,心里就越觉得憋屈。 若非宋念丰当年做的那等下流事,闺女早就嫁给隔壁主簿了,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八品官! 据说这两年功绩不错,有希望晋升七品县令。 你一个乡下地主,就算这几年多赚了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都怪宋念丰! 都怪宋家! 尤其是这个宋启山,人人都说他是文武双全,把宋家经营的红红火火。 你们家倒是过好了,可我们王家呢? 最后的希望,被宋念丰那个兔崽子硬生生掐灭了! 这就是你宋启山教出来的好儿子! 院子里传来王楚玉用力拍打房门的声音:“爹,放我出来!一定是丰哥回来了对不对,快让我见他!” 本来还在强忍着的王永良,此刻瞬间只觉得浑身所有的血液,都在往脑袋上涌。 整张脸立刻变得血红,甚至有些发紫。 那么多人都在,你喊什么? 你是嫌家里丢人丢的不够多? 他怒不可遏,转头大骂出声:“瞎了你的狗眼!宋念丰早死了!骨头都被野狗啃光了,死的干干净净!” 宋启山听的眉头紧皱,预料到王永良可能会发火,只是没想到骂的这么难听。 连一向温婉的谢玉婉都恼了,开口道:“王老爷说话为何这般不堪,我儿好的很,平白咒他做什么!” 王永良骂完了闺女,又转头冲谢玉婉嚷嚷:“你哪个儿好的很?宋念丰?整个镇子谁不知道他早死了,你们宋家在这装什么迷糊,别以为不知道那点龌龊心思!” 他也是豁出去了,越骂越难听。 气的宋念守眼神都变了,恨不得把这老家伙的嘴巴缝上。 围观的百姓,也都纷纷议论出声。 宋念丰的确七年未曾出现,可他的消息,前几日就有了啊。 站在王永良身旁的长衫男子满脸诧异,忽然似想到了什么,问道:“王叔,你该不会这几日都没出过门吧?” “放你娘的屁!我早上和牙人一块回来,瞎了你的狗眼看不到?” 王永良现在是谁接话骂谁,长衫男子被骂的脸色发青。 心想你如果出了门,又怎会不晓得宋家长子不但没死,还成了六品武官? 可惜王永良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几乎不与人打交道,整日闷在院子里,哪里知道外面已经把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若换个时间,长衫男子可能就闭上嘴不再吭声,等着看王永良笑话了。 但宋启山在这,说什么也得讨个小人情。 他暗暗咬牙,沉声道:“王叔,宋家长子宋念丰前些日子派人从军中寄了家信,如今已贵为六品千夫长!” “此事许多人都知道,连县太爷卢大人都在场见证!” 王永良还想着再骂个谁出出气,听到这话,顿时愣住。 六品千夫长? 宋念丰?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宋启山适时踏前一步,声音微沉:“王老爷,我儿宋念丰不日即归,六品千夫长,难道还配不上令媛吗!” 站在最外围挤不进来,也怕糖葫芦被人趁乱偷了去的老爷子,听到后面传来问话声。 “敢问老丈,镇上这是在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固安村的宋老爷来王家提亲,正挨骂呢。你说说这老王头,好歹也算书香世家,咋还不如老头子我知道的事多。” 老爷子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太对,转过头,差点撞在黑色骏马的鼻子上。 他下意识后退几步,把身后人挤的直嚷嚷:“瞎挤什么,踩我脚了!” 然而老爷子却没有说话,只愣愣的看着面前一身黑甲,高大不凡的年轻男人。 宋念丰早些年来镇上巡查产业时,他是见过的。 七年过去,样貌并未有太大改变,但气质更加稳重,深沉。 那身黑甲,腰间长刀,以及手里牵着的战马缰绳,让老爷子抬起发颤手指。 “你,你是……” 他忽然似想起了什么,慌不迭把插满糖葫芦的草棒放在地上,双膝跪地,惶恐的伏下身子。 “草民给宋千夫长大老爷磕头了!” 第54章 与它无关 “老丈莫要客气,我在这长大的,都不是外人。” 宋念丰说着,将对方扶起。 老头激动的不行,活了那么多年,啥时候见过如此大官? 县衙里的大老爷,也才七品呢! 宋念丰不但是六品,还是万军丛中杀出来的武官! 被他这么一扶,老头兴奋的都快晕过去了。 旁边人听到动静,转身来看。 认出了宋念丰身份,顿时惊呼出声:“是宋千夫长大老爷!” 哗啦啦一堆人慌忙跪下,跟农忙收割麦子似的,一倒一大片。 这么多人,就算宋念丰想扶也没办法,动静实在太大。 眨眼间,还站着的人已经不多,唯有宋家人和王永良了。 连站在王永良身边的长衫男子,都慌忙跪下磕头。 这些人跪着,虽不敢抬头直视,却还是忍不住偷瞥着宋念丰高大身影。 “这就是六品武官吗?果然气势非凡,可比县太爷威风多了!” 先前的老头更是兴奋的看着身上褂子,想着这是大官碰过的衣裳,不能洗了,得留着当传家宝才行! 一辈传一辈,以后家里也算有能拿出来说道的好物件了! 宋家人和王永良,也在同一时刻看过来。 宋念丰的视线,越过众多跪地叩首的百姓。 看到了爹,看到了娘,看到了别离多年的亲弟弟。 纵然在战场上心硬如铁,可是当看到亲人的那一刻,心里哪还有其它。 百姓跪着让开了道路,宋念丰快步走去,到了跟前便跪下叩首:“爹,娘,儿子回来了。” 谢玉婉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这竟是真的。 儿子回来了! 她再也顾不上跟王永良较劲,跑来用力抱住宋念丰:“你这狠心的孩子,怎这么多年都不回来,知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 听着她喜极而泣的声音,宋念丰面色愧疚:“是儿子的错。” 没有辩解战场太残酷,人手不够,连送封家信的快马都没有。 家人的担忧,是一万种理由也无法相比的。 谢玉婉擦去眼角泪水,略微后撤了一段距离,上下打量着。 “黑了些,又壮实了些。”她下意识捏着儿子的胳膊,生怕缺了什么。 宋念丰心里明白,道:“娘,我好着呢。” 见宋启山走过来,宋念丰连忙喊道:“爹。” 宋启山将他一把拉起,双手重重拍打着儿子的结实臂膀,眼中喜悦无以言表。 “回来了就好,还以为你要再过些日子,真是给家里一个大大的惊喜!” 宋念守也跟着上前,喊了声:“哥。” 宋念丰转头看去,离别七年,当初那个跟在后面到处跑的小屁孩,已经长大了。 “阿守?” “嗯。” 宋念丰笑着伸手,如从前那般揉了揉宋念守脑袋:“好家伙,一眨眼这么高了,长的还这般好看,以后是不愁娶不着媳妇了!” 剑眉星目的神秀少年,在大哥面前微微低头,仍是个乖巧的孩子。 宋念丰回头看了眼马匹上驼的聘礼,又看向宋启山:“爹,您这是?” “知道你快要回来了,想着先下聘提亲,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宋启山笑着道。 儿子安然无恙归来,他比谁都高兴,只是不会像谢玉婉那般把所有情绪都表达在脸上。 “让爹娘费心了。” 宋念丰说罢,这才看向数步之外的王永良。 此时的王永良,已经完全愣住。 宋念丰真的活着回来了,还是个六品武官。 原本是不信的,但宋念丰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令牌,声如洪钟。 “七年前,伯父说小九要嫁,只能嫁给八品官。” “如今我已官居六品,还请伯父履诺,将小九嫁我为妻!” 王永良听的身子一震,随后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拿过那块令牌仔细看着。 金光夺目的令牌上,刻着代表六品武官的纹路。 他没见识过这样的令牌,但知道一定不是假的。 普天之下,没有人敢伪造朝廷令牌,何况还是六品武官。 一旦查出来,便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六品,比八品还要高好几个品阶。 即便县太爷来了,也得躬身行礼。 王永良浑身颤抖,这些年逐渐有些佝偻的身子,逐渐挺直了。 六品啊! 他抬起头,看着门楣上的牌匾。 王氏祖宅! 百年前的大学士,亲笔题写,这是王家多年来的荣耀象征。 数代人想要恢复祖上荣光,却求而不得。 王永良老了,心思也浅了。 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谁能料到,多年前看不上眼的那个泥腿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官! 骂了那么多年,恨了那么多年。 到头来,还得是他。 王永良的身子,如抖筛般颤着。 王家……有救了! 他脸上多了一丝笑容,随即越来越盛。 宋念丰久久未得回应,不由再问一声:“伯父,究竟可愿将小九嫁我为妻?” 王永良似反应过来,笑的满脸通红,红到发紫。 “嫁,嫁……”他说着,忽然狂笑出声。 “我王家有救了!” “我王家有救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大喊着。 声音大的震天,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尽数发泄出来。 屋内的王楚玉,听到外面的对话声。 虽然时隔多年,却还是立刻辨认出心上人的声音。 她用力拍打门板,激动的大叫出声:“丰哥!丰哥!” 宋念丰瞥眼一看,看到了被封死的门板,顿时脸色一变。 王永良刚说“嫁”,宋念丰便顾不上礼节与否,直接冲进去。 到了房门口,看着十数块木板把门窗封死,眼里也不禁闪过一丝沉意。 伸手抓住木板,武道第七境的力量,让这些东西如豆腐般被轻易粉碎。 推开房门,四目相对。 朝思暮想的一对男女,七年后再次相见。 王楚玉泪流满面,毫不犹豫的扑入他怀中。 宋念丰伸出手,紧紧抱住怀中的妙人儿。 七年了,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七年了,分分秒秒都在憧憬。 七年了,思念与憧憬,在这一刻化作火焰般的情绪,让他们恨不得把自己揉进对方的身体里。 终于可以嫁给他。 终于可以娶到她。 抱着王楚玉,宋念丰看到了屋内站着的阿琅。 六岁多点的孩子,怯生生看着“婶婶”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住。 他本能的感觉到,这个男人和自己有点关系。 想问点什么,又不敢问。 因为那个男人太高大,远比阿翁高大强壮的多,就像一座黑色的高山。 阿琅心里只想着:“他好像很厉害。” 王楚玉身子微微挣开一些,转头冲阿琅招手:“阿琅,来。” 宋念丰不知道阿琅是谁,但隐约猜出来了。 阿琅顺从的走过来,手指不自然纠缠在一起:“婶婶。” “我不是你婶婶。”王楚玉伸手将他拉到跟前,抹了脸上的泪水:“我是你娘,他是你爹。” 阿琅抬头看着一脸惊喜的宋念丰,爹? 又看着欢喜落泪的王楚玉,娘? 如果婶婶不是婶婶,而是娘亲,那阿翁呢? 阿翁又是谁? 阿琅转头朝着院门看去,只见那熟悉的白发老人,仍在疯狂大笑。 笑的那般癫狂,谢玉婉都有些被惊到,宋启山更是皱眉,察觉到不对。 刚上前要扶着,便见王永良忽然双目血红,浑身抽搐,一头栽倒在地。 宋启山眼疾手快抱住,再看去时,王永良的口鼻都在不断向外溢血,十分骇人。 数代人的重担压于一身,数十年的执着陷入绝望。 此番突然峰回路转,早已心病沉积的王永良,如何受得了这般刺激。 兴奋过度下,发了厥证! 院落里的小小身影,朝着这边狂奔而来。 王楚玉跟着朝院门看去,听到阿琅惊慌的大叫。 “阿翁!” 看着倒在院门处的苍老身影,王楚玉愣了下。 不多时,王家宅院附近的百姓,都听到了那女子凄凉的大哭声。 “爹!” 院中那逐渐恢复生机的老树,在靠近院墙,无人注意的边角。 一节枯枝,弯折在阴影中。 明媚的阳光透过葱葱绿叶洒落,却照不得它半点。 所以,它枯死了。 枯木逢春的生机,似与它毫无关联。 第55章 新的梅鹊灯 王永良的离世,让原本的大吉变成了大丧。 按梁国规矩,如果有过婚约,可以抢在丧葬前匆匆完婚,此为借吉。 不然的话,就得守孝二十七个月,也就是两年加一季。 宋念丰和王楚玉,都不愿意“借吉”。 宋启山也没有强求,招呼人帮忙料理后事,搭建灵堂。 收拾王永良居住的卧房时,王楚玉在歪了腿的破旧桌子上,看到一盏尚未完成的梅鹊灯。 框架已经搭好,还剩些许彩纸没来得及黏上。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 王永良平日除了在屋里睡觉,还偷偷做了这盏梅鹊灯。 他是真心想要弥补对女儿的亏欠,却在最有希望的时刻死去。 王楚玉抱着那盏未完成的梅鹊灯哭了很久,宋念丰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安慰。 有时候,是需要狠狠哭上一场,才会更好。 宋启山也在旁边,叹道:“这丫头也是可怜人,今后她身边就只有你和阿琅了,万万不可辜负。” 宋念丰重重点头,他当然不会辜负心爱的小九。 宋启山道:“虽说尚未成婚,但如果你们要住在一起也无不妥,省的她胡思乱想。想购置新的地产,还是将这宅院重新打理一下,你看着办。” 按照宋启山的意思,儿子既然回来了,应当操持一些家业。 宋念丰听出来了,转身道:“爹,我有话和您说。” 父子俩来到院中树下,宋念丰道:“我没打算离军返乡。” 宋启山一怔:“你还要回去?舍不得官位?” 对于宋念丰未来前途,宋启山倒没什么太大意见。 儿子想做官也好,回来继承产业也罢,都是可以的。 宋念丰摇头,声音压低:“我在军中,见到了仙人。” 宋启山再次一怔,仙人? 他立刻想起先前凌空而行的那位,看来真是梁王请来助阵的仙长。 但这和儿子不愿离军有什么关系? 宋念丰伸出手,道:“爹,您探下我的内息。” 宋启山不解其意,却还是搭在他手腕上。 劲气入体,随即察觉到异样,惊诧道:“你受了内伤?谁伤的你?” “我自己伤的。”宋念丰低声道:“两国仙长对阵,我带人射箭帮了自家这边,事后却以一颗丹药欲毁我根基,只因我敢对仙人出手。” “后来我心念通达,根基恢复,担心被他看出,才自损经脉。” 看着父亲满脸诧异,宋念丰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沉重。 “爹,仙人并非您说的慈眉善目,更非问道飞升的高人。” “他们将我等视作蝼蚁,稍有不合意,便会大开杀戒。” “家里有阿守,他足够聪明,能帮您继续扩大家业。念顺想做仙侠,那是咱们家未来注定要走的路。而我,得在这两条路之外,再给家里留条后路!” “军权虽未必有多大用,却比没有来的好。” 宋念丰一番话,听的宋启山心里沉甸甸的。 其实那日见到仙人凌空,他便有类似的感觉。 仙人的目光,太冷漠了,完全不带人情味。 宋念丰在军中遭仙人计较,感受更深,也更清晰。 一个能短短七年,从小兵爬到千夫长位置的人,不会在这样的大是大非上出现错误判断。 宋启山缓缓吸入一口气,声音不自禁压低许多:“你的意思是,我们将来或与仙人为敌?” “不好说,未必没有可能。这次两国交战,让我实在看不透究竟为何,背后或有隐情。您常说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我觉得,理应有所考虑才是。” 宋启山嗯了声,儿子说的很有道理。 出手相助,却遭恩将仇报。 仙人的行事手段,与自己想象中大相径庭。 虽说宋家如今离修仙还有很远的一段路要走,但如果未来真要发生所担心的事情,早准备,永远比晚准备来的好。 伸手拍了拍宋念丰的肩膀,宋启山忽然笑起来:“你比想象中成熟多了,难怪能坐上千夫长的位置。” 宋念丰反倒有些诧异:“您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宋启山摇头道:“你担心,是因为亲眼看到仙人出手,看到他们不合常理的行事。但咱们家与仙人并无利益冲突,就算真要对上,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有备无患没有错,但不要因为尚未发生的事情,让自己陷入无止境的恐惧和焦虑。” 宋念丰怔然,随后深吸一口气,道:“爹说的是,是我着相了!” 金阙子的一番作为,让他对仙人产生了本能的畏惧和敌意。 这是不应该的,正如宋启山所说,双方目前并无冲突,又何惧之有呢。 一时计较,还能真一辈子缠着你不放吗。 宋启山又道:“不过他欲毁你根基,这事爹记下了,莫要再跟别人说。” 宋念丰听出了意思,知道若日后有合适的机会,父亲必然会动手替他出气。 虽然和仙人对上,说起来有些令人不寒而栗,但宋念丰此刻却没有半点担心。 他很清楚,论沉稳,父亲才是家里最稳重的那个。 绝不会因为一时的意气之争,去做不理智的事情。 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说这些了。”宋启山示意了下里屋,问道:“可想好给那孩子取什么名字吗?” 阿琅至今无名无姓,只有个乳名。 以前可以,现在不合适。 宋念丰道:“家中长孙,自然要由您取名才是。” 宋启山没有拒绝,笑道:“到了他这一代,理应是承字辈。咱们家刚刚起步,正是开拓家业的时候,便叫宋承拓如何?” 这个名字,蕴含着对家族未来的期望。 宋念丰心中明了,点头道:“那就这个名字。” 自此,那个在灵棚里对着王永良尸首,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姓名。 宋家长孙,宋承拓! 不多时,宋念云来了。 她欢天喜地的急匆匆跑来,却又在两步外停下。 望着许久未见的大哥,宋念云轻咬贝齿,道:“我和娘做了七年米糕,最后都让二哥吃了去!你要赔我!” 米糕是宋年丰从前最爱吃的,所以谢玉婉和宋念云每年临近年关都会做一些,可惜每次到最后都进了宋念顺的肚子。 看着虽亭亭玉立,却仍是少女娇嗔的妹妹。 宋念丰问道:“要怎么赔?” “罚你陪我们多吃些,罚你陪我们过年,罚你不许再离开那么久!”宋念云说着,眼眶已有些发红。 她承袭了宋启山的刚强,却也有女子的感性。 多年未见的兄妹,再次相聚,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只是缺了宋念顺,总显得少了些什么。 宋启山便托人去找江云庆,打听宋念顺跑哪撒欢去了。 消息还没打探到,县太爷卢子桥先来了。 见了宋念丰,卢子桥便快步行来,躬身行礼。 “下官卢子桥,拜见宋大人!” 他的态度恭谨,完全没有半点虚假,两人实打实的官阶差距。 就算千夫长管不到县太爷,该遵从的礼节,也要做到。 看着从前来自己家,鼻孔朝天的卢子桥,如今也要这般客气,宋念云在旁边冲着宋念丰眨眨眼睛示意。 宋念丰失笑,而后拱手还礼。 卢子桥直起身子,满面笑容:“早就听说宋大人要返乡,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好在下官早早备了两份礼,也算赶上了。” 说着,卢子桥从身后师爷手中,取了几封文书。 “宋大人和宋老爷请看。” 对宋启山的称谓,也从宋家主变成了宋老爷,这位县太爷的性子,比多年前圆滑许多。 他展开手中文书,一一介绍。 第一份是固安村宗族联名呈请,也就是几家地主向县衙提交的《改庄名呈文》。 最下面是马家,许家,江家的署名。 理论上,这都是自愿的。 第二份是庄名红契,也就是盖了朱砂官印的地契。 《宋家庄地契》几个字,鲜艳至极。 有了这个,以后去收税,都得找宋家才行。 第三份则是官绘舆图,原本固安村的位置,如今已经改成了宋家庄标注。 卢子桥笑道:“这便是恭贺宋大人返乡省亲的第一份礼,改固安村为宋家庄!不知宋大人和宋老爷,可还满意?” 第56章 吾之下场 而就在这时,大卖场的另一端也亮起了让人不敢直视的血色红光,北斗终于完成了全场扫荡,腾出了双手准备代替罗洛接下这招。 春竹等人见原在宜都王府地位不及自己的丫鬟入宫后比自己过得宽裕。时常有银子接济家人。她们又屡受皇后的苛待。不免暗地里颇多微词。在绮云面前也略轻慢起來。 讯影!王逸天朝着刚才射利刃的方向跑去,技能讯影也施展出来。只见王逸天刚跑了一半路程,他突然驻足,一剑朝着自己背后刺去。 “那个狼王竟然朝着你走来,他有没有将你怎么样了?”王逸天心里一惊,怒火从眼珠中迸发出来。 炽汐将桃瑞丝放在自己身旁,抱着膝盖安静的靠坐在那扇大‘门’前。 不过这只僵尸却是十分了得,虽然来了不少的道士和得道高僧,但是却还是没能制服它。 就在我思考这个事情的时候,一声如水的噗通声也随之传来了,抬头一看猜发现之前剩下的那个巫阴教徒已经从山上跳了下去,看到这个情形,更加让我确定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乌龟壳。 尖锐的话刺痛了他的心,宵风眼中的冷光和痛楚深深地扎入他心里,好像很多年前也见过这种目光,倔强的坚持。 “她只是太累了,好好睡几天就好了到了皇城你让她静养几天,调理调理!”白衣男子头也不抬,声音淡得好像风中飞扬的柳絮。 “你不得好死!”说着,她手中席卷着的尖刺便狠狠地朝下刺去。 比如,萧主事对于你的觊觎,但是修月并没有说出来,毕竟,现在萧主事是否发现了她身上的秘密还未可知。 过了不知多久,那传送阵猛地嗡嗡震荡起来,众人神色更加恭敬,甚至隐隐露出狂热之色。 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头脑中不敢去想任何自己做出的猜测,因为刚刚的预兆让他做出的所有猜测都指向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愣了那么五六秒后才反应过来她醒了,眼眸一亮,似乎很是激动,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有些慌乱,甚至称得上是不知所措。 谢婉莹嘴角一抽,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因为这也是她自己很不理解的,他一向思维缜密,为什么遇到这件事反而表现得愚钝了? 卿寒山有宓氏这个正妃,也有倪氏那个侧妃,而姚氏,是庶妃,在王府,下面的人称宓氏为王妃,称倪氏为倪妃,称姚氏为姚夫人。 “我可有点儿生气了!”实体解放后的郭开明拿起手中的烟袋,抽了一口,吐出一大团的黑雾,直奔夜雨疾风。 执碧流影把伊婷放在一边,对男子重重磕了几个头。玄琰神色一阵古怪,弄不明白执碧流影为何如此。 在多次碰触被角后又缩回之后,最终珠儿咬了咬银牙,转过头向着门外走去。 红孩儿眼神一寒,一步跨出,身体瞬间涌动璀璨火光,火尖枪直刺而出,与那钉耙生生的硬憾在了一起。 “我表里不一?”云逸看着俏脸涨的通红的墨柔儿有些云里雾里。 猴子脚下一跺,竟是化为一道金光暴掠而出,手中铁棍,化为无数道狂暴棍影,如同暴雨一般,带着惊人的声势,对着那红孩儿笼罩而去。 反正最后的判决结果下来的时候,这姑侄俩一个五年,一个十五年的罪行背得稳稳的。 除夕的晚上要守岁,送走旧的一年,迎接新年的到来,俗称辞旧迎新。 他打算拿去化验一下,看看这种药膏到底是那种药物,为何会有这样逆天的功效?这也是他亲自出手的缘故。 吕布当场就拨给吕蒙一千四百士兵,这样,吕布的前锋营就有一千五百人了。 黑莲诡异,普贤惊得连退数步,当年释迦摩尼被孔雀吞入腹中,他的护法紧那罗也被吞了下去,至此就再也没人见过这紧那罗。 于是二乔把怀里的资料放进抽屉,想了想,直接把抽屉给锁上了,这才拿了点卫生纸朝外面去了。 他的球拍没有碰到球,乒乓球“咚咚”的跳动了两下,缓缓的滚下了球桌。 听到了连城嫣然的话,连城翊遥便不由得嗤笑了一下连城翊遥,看了一眼,流年。 杨百琅,似乎,对我并没有什么抵触了,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来。 事实上他也是经过了考虑之后才决定如此的,昆仑派和蜀山派那是绝对无可撼动的地位。 其实他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做好了打算,这一次遇到骆含烟等人之后,肯定是有麻烦的。 权夫人张嘴吃了这一点儿蛋糕,甜腻腻的感觉席卷着整个感官,吃了甜的东西,似乎抑郁的神情缓解了一些。 砰的一声响起之后,砸开的玻璃碎片被我用机甲弹开,但是一股非常刺鼻的蓝色液体却洒在了我机甲外壳的上面,随即这液体便要腐蚀我的机甲,在机甲上面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并且同时产生了白色的气体。 “洋洋的真实情况,不就是现在并没有发现发病的征兆。”权少辰一脸雾水的说道。 只不过我一直想不通一点,这孢子兽这样大费周章,特意掩盖自己的身份究竟是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