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你们疯批,黑月光她不干啦》 第一卷 第8章 我为什么要责怪我的未婚妻? 众目睽睽之下,沈知棠吸取了自己在霍承砚那里吃瘪的教训,强忍着没去表现出异样。 她的视线牢牢锁定在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身上。 勒霆深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也正看着她,窗外风雨潇潇,室内的光线仿佛只笼罩在他们两人对峙的范围里。 些许的嘈杂声中,勒霆深微微眯了下眼,目光凌厉地扫过在中间试图装可怜的许庄妍。 许庄妍被他眼神中的寒意一刺,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他重新看向沈知棠,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她。 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偏沉的嗓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审视猎物新价值的兴奋意味: “原来你还有这一面……”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寂静的空气里,“我的未婚妻,真是……让人意外。” 沈知棠心脏微微一紧。她对这位豪门继承人的认知完全正确——喜怒不形于色,心思深沉如海。 明明刚拆穿了许庄妍的鬼蜮伎俩,可他现在的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失而复得却变了模样的藏品,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没有丝毫被算计或戴绿帽的狼狈。 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这诡异的平静和探究的眼神,会不会是另一种报复的开始? 看来,解除婚约的念头,必须尽快成形并付诸行动。 打定主意,沈知棠背脊挺得笔直,微侧了下身,散落在耳侧柔软的发丝随着动作滑落几缕,恰巧挡住了一侧空荡的耳垂。她仰起脸,毫无畏惧地迎上勒霆深的目光,声音清晰,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委屈: “勒少带着这么多人风风火火赶到这里,总不能是专门为了看我们几人打麻将吧?” 她余光扫过人群,“还是说,这里有什么别的精彩的非看不可?” 既然他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未来的交集恐怕避无可避。与其被动等待对方出招,不如趁着头顶还有“未婚妻”的身份,先尝试掌握一点主动权——至少要搞清楚他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 然而勒霆深唇边的兴味还未完全展开,旁边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许庄妍猛地抱住了沈知棠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沈知棠微微蹙眉。 “表姐!你误会勒少了……” 许庄妍抬起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惨白小脸,嗓音因啜泣而颤抖破碎,“是我不好……我听到下人说你可能……可能和几位先生在一起,我担心你……就想来看看……结果遇到勒少……他一定是以为你出事了才着急的……” 她说着,泪眼婆娑地转向勒霆深,凄楚万分:“勒少,千错万错都是妍妍的错!是我听信流言,关心则乱才会误导您……您要打要罚我都没有怨言!只求您别因这事责怪表姐,她、她只是被舅妈惯坏了……你们好不容易才订婚……” 许庄妍一边哭诉,一边试图通过这些暗示性的话语再次将沈知棠推回到风暴中心。 勒霆深的目光重新落到许庄妍身上,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像在看一场拙劣的单人话剧。 他极轻地“呵”了一声,那声音里充满了冷然的讥诮: “我为什么要责怪我的未婚妻?”他声音听不出悲喜,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了几个流言蜚语和你拙劣的挑唆,去质疑她?倒是你……” 他话音陡然转厉,锋利如刀:“一边言辞闪烁,暗示我的未婚妻行为不端;一边刻意阻拦,试图激化矛盾挑动怒火。倒是''用心良苦''!” 沈知棠心头微震,看向勒霆深的目光难掩一丝惊讶。 这男人……洞察力敏锐到可怕! 而且态度如此鲜明坚定,直接将矛头精准钉死许庄妍,甚至不惜当众用戳穿许庄妍的做戏的嘴脸。 这不仅是维护“未婚妻”身份的体面,更是一种对许庄研背后险恶用心的凌厉反击。 许庄妍浑身剧震,表情彻底僵住,那强装的柔弱摇摇欲坠。 勒霆深没有给她再表演的机会,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清晰地传遍整个房间:“从今日起,我们勒家不希望在任何沈家相关的场合,再看到这位许小姐。” 他目光扫过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沈母,语气略缓,却更加不容置喙:“沈夫人,一个屡次搬弄是非、损害我未婚妻名誉,离间我两家姻亲关系的外姓人,再留在沈家,恐怕就不仅仅是沈家的家事了。” 窗外一声炸雷骤然滚过,闪电的光瞬间照亮了许庄妍煞白的脸。 “轰——”人群瞬间炸了锅。 “勒少亲口定性了!这许小姐心思真歹毒啊!”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在搞鬼!装得可真像!” “沈家供她吃穿住用,她居然在表姐订婚后搞这种幺蛾子?鸠占鹊巢还不知足?” “还叫什么表小姐?不过是个寄人篱下还要反咬一口的白眼狼!勒少说得好!” “勒少真是明察秋毫!这下看她还怎么狡辩!” 无数的目光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许庄妍身上。 她脸上血色褪尽,最后几乎泛着青灰。羞愤、怨恨和被打落尘埃的恐慌交织,将她仅存的理智撕扯得粉碎。 “舅……舅妈!”许庄妍在沈母惊慌扑上来扶住她之前,声音凄厉地尖叫了一声,身体猛地一软,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的抽气,白眼一翻,整个人软塌塌地栽倒在地毯上。 “妍妍!妍妍你怎么了?是不是哮喘犯了?药呢!”沈母的哭喊尖厉的声音响彻整个走廊。 “快!快叫医生!” “让开点!别围着!空气不流通了!” “药在哪个包里?快找找!” 房间里瞬间乱作一团。医护人员尚未赶到,沈家的佣人们不知所措地绕着地上“昏厥”的许庄妍忙碌。 沈知棠冷眼看着这场仓促又巧合的昏迷闹剧,心中只有一片冰冷。 她还没来得及为勒霆深的犀利反击松一口气,就感觉一道极具存在感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 勒霆深微微低头,目光没有再看地上那一团混乱,而是精准地投向沈知棠微侧的耳廓。窗外的闪电时不时映亮他那张线条近乎锋利的侧脸。他眸色深沉,声音在混乱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 “沈知棠。”他不再是模糊的称呼,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全名。 沈知棠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抿紧了唇对上他的视线——那是一双冷静到近乎可怕的、审视的眼睛。 只见他极轻地对着沈知棠左侧那只失去了耳坠的耳朵方向抬了抬下颌,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穿透性的洞悉力: “你的耳坠丢了一只。” 那双幽深的狐狸眼一瞬不瞬地捕捉着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告诉未婚夫,丢在哪儿了?” 第一卷 第9章 四人齐聚 沈知棠的眼皮狠狠一跳。 他和面前这位法理上的“未婚夫”并没有太多的交集。 可此刻,她依旧能感受到他对自己不一般的心思。 感受到吹拂在耳垂上的那缕灼热呼吸。沈知棠的内心有些慌乱。 至于他口中说的耳坠,可能是在刚才的触碰中甩掉了。 念头刚起,一根微凉的手指已然覆上他空悬的耳垂,轻轻的勾了一下。 力道不重,存在感却极强。 勒霆深的脸庞在她眼前放大,英俊眉眼间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审视和玩味。 “真的...掉了?” 在其他几人面前游刃有余的沈知棠,罕见的气息凝滞了一瞬。 “没……”反驳微弱含混,辨不清是指耳坠没丢,还是在否认某种指控。 细软嗓音在喧杂中清晰地传入勒霆深耳中,连带拂过他唇角那抹温热幽香的气息,带着难以言喻的牵引力。 迎上那双湿漉漉、如受惊小兽般的凤眸,勒霆深喉结无声滚动,箍在她腰侧的手臂瞬间收束,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意味。 “啪” 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强硬的打掉了勒霆深放在沈知棠腰间的手。 傅宴临一手拉过沈知棠手腕,身体直接隔开勒霆深,声音清朗却带着几分针锋相对:“勒少,注意分寸。” 勒霆深顺势站直,面色不悦,目光直落在傅宴临紧握沈知棠的那只手上:“分寸?” 他低笑,说出的话带上些许嘲讽,“我作为未婚夫,难道还需要向我未婚妻讨个''分寸''的定义?” 傅宴临捏着沈知棠的手腕紧了紧,唇角却扬起一抹近乎挑衅的弧度: “红口白牙的关系罢了。不到礼成那一刻,什么都是虚的,何况……” 他有意无意捻了捻指尖下沈知棠的腕骨,“我和棠棠从小都是这样过来的,勒少家大业大,总不会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吧…” “青梅竹马”几个字被他直白地点在台面,作为最有力的武器。 勒霆深眸色骤然沉冷,手臂一展,将沈知棠再次不容分说地扯回自己怀里。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怀中人,气息强势地将傅宴临隔开: “看来傅少见不得别人感情圆满,不过无妨,‘名不正言不顺’这点规矩,我想傅少应该比我更懂。”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提醒着面前的傅宴临。 傅宴临嗤笑一声:“勒家什么时候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家族地位了?这么着急上赶着,是怕夜长梦多?” 傅宴临不退反进,握着沈知棠的手愈发牢固,声音压低却带着安抚的穿透力:“棠棠别怕,有我在,没人能逼你做不想做的事。” 勒霆深盯着傅宴临那只碍眼的手,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讽意:“傅少还是先操心自己的影片票房和媒体的那些长枪短炮吧。” 他俯向沈知棠,逼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暧昧和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那天晚上我说过,既然是我的未婚妻,该负责的‘体面’,我都会给你。用不着旁人操心。” 他刻意加重了“晚上”和“负责”“体面”几个词,目光紧锁她的眼睛。 沈知棠心脏狂跳! 那晚?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穿越者到底留下了多少烂摊子? 她急急在脑中呼叫系统! 【滴。】 统子这次倒是没有装死,很快给出答案:【穿越者虽然是恶毒女配,但她只负责充当绊脚石拉仇恨,她再蠢也不会把自己清白搭进去…】 【他在骗你,宿主.......】 心刚稍定,却看见傅宴临因勒霆深最后那句刻意放轻却足以让他捕捉片段的话,瞳孔骤缩。 握着沈知棠手腕的力道陡然加重,几乎是脱口而出:“勒霆深!你对她做了什么?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沈知棠:“……” 能不能别吵了,非要把她架火上烤? 这边火药味一触即发,勒霆深冷笑:“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以为你是谁?我和棠棠之间的事……” “醒了醒了!许小姐醒了!” 恰在此时,人群攒动,许庄妍柔弱依恋的声音响起:“舅妈…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沈母心疼地连声应着,草草地与麻将桌旁霍承砚打了个招呼,朝这边匆匆走来。 当看到被勒霆深强势抱着、又被傅宴临的抓着手不放、夹在中间脸色苍白的沈知棠时,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冰冷厌恶几乎凝成实质的尖刺。 勒霆深泰然自若地略微松开臂弯,姿态依旧将人圈在自己怀里,对着走近的沈母颔首,语气是世家子弟的从容稳重: “伯母,不必忧心扰神。我和棠棠的事,有我们自己的章程,定会处理妥帖,不叫长辈为难。” 一句话,滴水不漏地堵回沈母可能的退婚试探。 沈母准备好的场面话噎在喉头。 傅宴临已松开沈知棠的手,脸上挂起惯有的明朗笑容: “是啊伯母,庄妍表妹才要紧。您快去吧,这边…有我和勒少看着棠棠。” 他扫向勒霆深的眼神里却充满无声的挑衅。 沈母看着两个男人,再看看一旁垂着眼眸几乎要化为透明空气的女儿,只觉得烦乱不堪。 最终她敷衍地点点头,目光扫过沈知棠时未曾停留一瞬,转身快步向包围圈中心的许庄妍走去。 人群中的许庄妍,在沈母的搀扶下缓缓起身,侧过头,目光精准无误地看向到沈知棠,牵起唇角。 那是一个胜利者居高临下的、无声的微笑。 “舅妈…”她气息微弱,欲言又止。 “别提她,她自然有勒家和傅家的人上心......”沈母的声音不大,带着彻骨的冷淡穿过喧嚣传入沈知棠的耳朵里。 即便已经做好了会忍受父母冷淡的准备,但猝不及防听到这话,沈知棠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无人注视的暗处,一双眼睛锁定着场中心那个微颤的身影。 她被勒霆深圈在身侧的不适,被傅宴临拉住时的短暂恍惚,以及沈母那句“丢脸”出口时,那伤心的神色都被他尽收眼底。 那双眼睛里翻涌着压抑扭曲的黑潮,最终随着关上的房门无声无息地融回更深沉的黑暗里。 “呯!” 休息室的门,无情地将那对相依身影与其乐融融的关切声浪隔绝在外。 室内的空气,陡然沉静下来,带着一种被暴力揉捏后又强行铺平的微妙张力。 打破这诡异宁静的是勒霆深。 他视线转向牌桌始终稳坐镇定自若的男人,声音里总算带上几分真正的寒暄:“小叔今天也有雅兴?” 霍承砚指尖无声抚过一张牌的光滑表面,这才放下。 白玉般的指节在灯光下更显清冷。 他抬眸,湖泊色的瞳孔映不出丝毫波澜:“看个热闹,挺有意思。” 声音平淡,却像投入深潭的冰块。 勒霆深挑眉,顺势提议:“来一圈?” 霍承砚眼皮微抬,算是应下。 傅宴临没接牌局的话茬,直接抓住沈知棠手臂:“坐我边上,我知道你不会,我勉为其难可以教教你。” 他自然看得出眼前的局势对她有多不妙。此刻他只想拉她远离暴风眼。 “不、不玩了!” 沈知棠立刻摇头,只想逃离这无形的战场漩涡,“你们玩,我去透透气……” 话没说完,一道清润平稳、却饱含不容抗拒威压的声线从侧旁响起,截断了她的话。 “坐下。” 沈知棠僵住,抬眼撞进霍承砚看过来的目光里。 那双眼在吊灯映照下呈现出淡淡的浅金色,他唇角微乎其微地勾了一下,转瞬即逝。 “局是你点起来的,牌没打完就逃……”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点了点对面那张空椅。 “像话?” 第一卷 第10章 牌局 外面雨势渐小,夜风呼啸着拍打窗户。 房间里静得诡异,几道含义各异的视线沉沉落在沈知棠身上,让她背脊微微发僵。 她勉强牵起唇角,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霍承砚轮椅上的姿态依旧闲适,指节随意搭在轮椅扶手上,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看向她,宛如一个耐心的看客。 那眼神似乎在说:继续你的表演。 毕竟十几分钟之前,为了躲避某个麻烦,她可是对着这位阎王亲口说出了“从小爱慕”的鬼话。 他在等着看自己怎么下台?还是在试探? 沈知棠心头警铃微响,脚步迟疑。 “喂!那边对着风口,你穿这么点坐那儿是想再感冒灌苦药?” 傅宴临不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寂。 他看也没看身边,长腿一伸,随意将一张空椅子踢到自己附近的空位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 他别开脸,耳根却隐约有点泛红,“烦死了,凳子这么多非挤一块儿,不嫌热吗?” 另一边,勒霆深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自己身侧不远处扶手椅的位置,平静地开口:“未婚妻的位置。” 空气顿时紧绷起来。 傅宴临像是被那声“未婚妻”刺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眯起,冷笑出声:“装什么情深?事情发生那么久都没见你露个正脸,闹得差点没法收场。现在倒装得体贴,是老爷子催得紧了,还是突然发现我们棠棠有哪里值得你‘上心’了?” 他话锋刻薄而精准,每一个字都戳在联姻关系最微妙的点上。 勒霆深捏着牌背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松开。 他没有立刻回击傅宴临,那双墨色的眼眸眼眸反而转向了不远处的沈知棠。 少女站在那里,似乎也因傅宴临提起订婚宴而想到了什么,湿漉漉的眼睛抬起来望向他,花瓣般的唇瓣紧紧抿着,小巧的唇珠压出一道紧张的痕迹。纤长的眼睫因为不安飞快煽动,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水雾氤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近乎怯生生的茫然。 和他记忆里、以及传闻中那个疯狂放荡的形象,反差太大。 勒霆深的目光在她姣好却难掩苍白的面容上扫过。 那晚私人会所的混乱场景再次闪过脑海——被设计下药的烦躁与震怒,踹门离去时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 沈家紧接着的施压,老爷子勒令解决问题的强硬。 他当时只觉得厌烦,认为对方是个不得不处理的麻烦。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看清自己这位被迫绑定的未婚妻。 此刻的她,纤弱、干净,带着一种未经摧折的易碎感,眼神纯粹得像受惊的小鹿。 如果那晚清醒一点,或许能看见她用这样含羞带怯的眼神看他... 勒霆深喉结微动,压下心头一闪即逝的探究与某种异样的悸动。 他将复杂的情绪收敛,开口时,原本冷冽的声音难得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或许是歉意的味道:“之前的事,是我处理不当。” 这话语焉不详,既指那晚的粗暴离去,也指后续的冷淡回避。 他试图将她的怯懦解读为爱慕受挫的委屈,内心问自己:这巨大的反差,究竟是演技高超,还是真的无辜? 沈知棠被那句“未婚妻的位置”和他突如其来的“歉意”噎住。 她垂眸,长睫掩盖住眼底的无语和系统吐槽:“谁要坐你旁边!还有这‘老公’感十足的道歉是跟谁学的?系统快记下,崩坏值是不是被他拉高了?” 她的沉默和低垂的眉眼,在勒霆深看来更像是承受不住目光、羞涩忐忑的表现。 那份无声的乖顺,奇异地软化了他心里被强行捆绑的不满,甚至滋生出一丝细微的、想要安抚的念头。 “哐啷——” 一声更清晰的坠地声响起,打断了逐渐升温的暧昧空气。 是霍承砚手边的麻将牌掉在了地板上。 他缓缓弯腰,不紧不慢地捡起,指尖拂去不存在的灰尘,脸上没什么波澜:“行了。”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被傅宴临踢过来的椅子,又掠过勒霆深指定的位置,最后停留在角落沉默的人身上。 “闹吵吵的,牌还打不打了?沈小姐若还没选好,不如就做到就楚同学旁边,我看那个位置就挺清净。” 傅宴临一听“楚同学”,眉头拧得更紧,刚想开口讽刺霍承砚“假好心”。 沈知棠却像抓到救命稻草,眼睛倏地一亮,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飞快地几步走到楚墨延身边,一把拉开了那张本不起眼的椅子坐下。 她声音带着某种劫后余生的欣喜:“我……我跟楚同学一组就好!” 仿佛这样就能躲开所有让她头皮发麻的视线。 这个选择没有引起什么反对。 楚墨延,沈家资助的学生,一个在牌桌上地位最低微的存在。安静,没有威胁性,像一株无声的阴影植物。 麻将哗啦啦倾倒在绒布桌面上。几只骨节分明的手开始洗牌,摸索着牌面。 沈知棠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霍承砚似笑非笑,对她的态度暂时存疑;傅宴临虽是个炮仗但认出了她,两人的关系已经初步修复;楚墨延依旧是沈家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勒霆深并未当众否认婚约,暂时还算稳定。 沈知棠心神稍定:【系统,第一个节点算是修复了吧?新任务呢?】 【叮!宿主您好,剧情核心崩坏节点初步稳定。现为您发布主线任务——重回万人迷的黑月光。】 【目标:持续修正人设,获取核心人物霍承砚,傅宴临,勒霆深,楚墨延深度好感度,修复崩坏剧情,清除其余干扰源,当所有好感度max,崩坏值为0%时,所有剧情即可回归正轨。】 当前崩坏值:90%。宿主,任务艰巨哦!】 沈知棠目光一凝。 楚墨延搭在牌桌上的手背青筋不知何时已经绷起,捏着牌的指节用力到泛白,整个人僵硬得如同一尊石雕。细微的颤抖透过空气传递过来。 “怎么了?”她侧过头,轻声问。 楚墨延猛地一震,头埋得更低,呼吸急促又强行压制:“没……什么。”声音干哑得像撕裂。 皮肤上冰冷、细滑的触感正沿着他的小腿内侧向上蜿蜒游移!就在这窒息的环境里,在那些男人无形的注视下! 是她! 新的、更隐蔽的折磨开始了? 想看他在这深渊边缘崩溃?还是觉得……觉得所有男人都该在她裙下俯首,包括他这卑微如尘的“资助生”?! 恐惧的利爪瞬间攥紧心脏——一旦被发现,被霍先生、被勒少看见……他的人生会比被扔回泥淖更惨! 羞耻、恐惧、被轻贱的愤怒、还有那一丝被这卑劣之举勾起的隐秘妄念……如同数条毒藤死死缠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那触感还在缓缓攀援,若有似无地蹭过大腿内里极为敏感的软处…… 楚墨延牙关紧咬到发痛,额角冷汗渗出。不能动!一动就是万劫不复! 偏偏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就在咫尺,沈知棠疑惑地倾身,纤长的睫毛几乎能扫到他: “楚墨延?”声音带着纯粹的关切,“你的心跳…好快?脸色也…真的没事吗?” 淫荡!无耻! 这个认知像跗骨之蛆,狠狠扎进他的脑海深处。 强烈的绝望和自我厌弃,伴随着可能会到来的危险预感,几乎将他淹没…… 第一卷 第11章 一个像你这样的影子 细碎的黑发垂落在额前,楚墨衍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烧穿。 三道无形的视线此刻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他不敢看近在咫尺的沈知棠。 这么多人看着,任何一丝异动都可能引起另外几人的注意,他只想把自己缩进尘埃里。 沈知棠离他很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昂贵的玫瑰香气。 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份靠近对他是何等煎熬,甚至还在微微调整坐姿。 伴随着她的动作,桌子下方,那股微妙的、难以启齿的痒意,又沿着西装裤布料缓缓爬行。 像是某种柔软的东西在极其缓慢地蹭过他的大腿内侧。 楚墨衍身体骤然绷紧,脊骨挺得笔直。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用尽力气挤出一句平静:“不要紧...我没事。” 无人知晓冷汗已然浸湿了他的掌心。 勒霆深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目光在楚墨衍煞白的脸和沈知棠之间转了一圈,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幺鸡。 “你确定?” 沈知棠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刚从那种紧绷的气氛中挣脱出来,脑子还有点乱。 “你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或者请医生看看?” 她的目光是坦诚的审视,而非暧昧的撩拨。 楚墨衍没有回应她的问题。他强迫自己低头去看手里被捏的汗湿的牌。 就在这时,桌下的痒意再次移动! 这一次,他抓住了稍纵即逝的瞬间,他的视线如同被烫到般猛地扫向下方。 只是还是迟了一步,他并没有看到勒霆深长腿收回的动作。 只看到沈知棠华丽的裙摆,若有似无地在他腿侧最后蹭了一下。 她的双腿离自己很远,并没有靠近自己。 轰隆! 窗外雷声更甚。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不是她干的! 庆幸后随即涌上的是更深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羞愤! 极致的尴尬、荒谬和被自己想象力戏耍的燥热瞬间淹没了他。 他死死握紧手中的麻将牌,指节泛白。 黑色碎发下的耳朵一路红到了脖颈,不是因为被撩拨,而是因为自己那肮脏不堪、竟然对着沈知棠如此误解的肮脏念头! 看着他们又打了两轮,沈知棠终于寻到机会溜去洗手间,只是那冰冷的流水声也无法浇熄沈知棠内心的躁郁。 她需要喘口气,更重要的是,得想想怎么完成那个棘手的“获取好感度”任务。 她思绪飘远,随手擦拭着手上的水珠,侧头对着镜子,指尖轻轻掠过耳垂。 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红宝石耳坠在闪烁。 空的。果然丢了一只。 “找这个?” 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沈知棠猛地在镜子里对上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霍承砚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他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缕细细的金链,那枚红宝石耳坠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 灯光打在耳坠上,折射的光点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 沈知棠猛地转身。 面前高大清峻的男人穿着挺括的黑色丝质衬衫,轮椅并没有削弱他周身迫人的气场。 修长的手指间,一枚璀璨的红宝石耳坠正漫不经心地垂荡。 霍承砚。 丢失的耳坠居然被他捡到了!只是他为什么会亲自送过来? 沈知棠瞳孔微缩,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危险!极度的危险! 下一瞬,那双清冷眸子已经锁定了她。 灯光勾勒着他近乎完美的侧脸轮廓,薄唇紧抿,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只有深不可测的审视,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谢谢霍先生——” 沈知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迅速伸手去接。 霍承砚却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耳坠的瞬间——收拢了手指! 动作干净利落,毫无征兆。 巨大的惯性让毫无防备的沈知棠身体前倾,眼看就要栽进他怀里! 霍承砚的手掌下意识地抚上她的腰侧。 那截腰肢纤细得惊人,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内里的柔软。霍承砚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了蜷。 电光火石间,沈知棠脑海中尖叫:“统子!这是怎么回事,原本的剧情里有这一段?” 【因为剧情崩坏的缘故,一些剧情的细节可能发生细微的更改,并不会影响主线剧情,宿主不必担心......】 沈知棠:“……”简直想掐死这坑爹的系统。 她迅速想要起身,却发现对方并没有放手的打算,反而将她拉进了他的怀中。 “霍承砚!你想做什么?” 沈知惊疑不定地望着他,脸颊因为此刻的窘迫而泛起薄红,声音里满是真实的不解和一丝被冒犯的恼火。 寂静。只有水流声细碎回响。 霍承砚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身体微微前倾,示意她低头。 那股清洌冷清的雪松气息,带着绝对的掌控感,瞬间将她包裹。 从镜子里看,少女纤细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在他身躯投下的阴影里。 沈知棠被迫看着那张在她视野里骤然放大的俊脸,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错愕。 男人的视线沉沉地落在她脸上,带着洞穿人心的锐利。 “啪嗒”一声轻响,被他一直攥在手心的耳坠终于暴露出来。干燥温暖的手指带着薄茧,轻轻捏住了她那只空无一物的耳垂。 他要给她戴上? 沈知棠微怔,没有抗拒。 她只是睁着那双澄澈又无辜的眼,定定看着他微垂的眼睫和抿紧的唇线。 冰凉的金属弯钩刺穿耳垂时,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男人的声音仿佛也浸染了金属的寒意,从头顶落下,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琢磨不透的意味: “勒霆深是未婚夫,年少的暗恋对象却成了霍先生。沈小姐这亲疏,果然分得滴水不漏。” 戴上耳坠,他并未退开。 那只握在她腰上的手臂收紧,稳稳地将她完全圈禁在自己的方寸之间。 他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沈知棠,眼神沉沉: “解释。” 沈知棠瞬间捕捉到他话语中的陷阱。 他在试探她对勒霆深的态度?还是在探究自己为什么变得和从前不再一样? 沈知棠压下心悸,强迫自己迎上他的视线。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情绪复杂交织,渐渐弥漫起一层水雾。 “霍先生,”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点破碎感,也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霍承砚…在我最好最荒唐的梦里,站在身边让我愿意放下一切去依赖的身影…从来没有别人的名字,从来…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字字句句清晰而滚烫: “一个,像你这样的影子。”。 她顿了顿,嘴角牵起一个极其苦涩的笑容,目光直直看进霍承砚眼底: “至于勒霆深,我说那件事是意外,你相信吗......” 霍承砚的眼眸深不见底,像最幽静的寒潭。 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审视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那疲惫的眼底深处,似乎燃着一簇微弱的、试图证明什么又不愿再提起的火苗。 就在沈知棠几乎要被他看得窒息时—— 笃笃笃。 敲门声急促响起。 勒霆深带着明显压抑着某种情绪的低沉嗓音穿透门板传来:“棠棠?你在里面吗?没事吧?” 第一卷 第12章 你拿什么来换我的庇护? 沈知棠浑身一僵,下意识看向霍承砚。 霍承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深谙难测。 几秒死寂后,他眼神轻轻上挑,松开了无形的钳制。 沈知棠明白了霍承砚的意思,他将选择权交给了自己,想要看自己会在二人之中选择谁。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对着门外的勒霆深开始扯谎。 “霆深,我没事,真不用麻烦。只是晚饭有点油腻,胃里翻腾得厉害,休息一下就好了......” 镜中,霍承砚的眸色变得柔和了几分。 他垂下眼眸,视线落在了沈知棠环抱在他腰间的手臂上。 那双纤细的手,正死死攥紧了他丝质衬衫的布料。 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苍冷的白,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的下意识反应。 这份不顾一切的依赖,即便只是求生的伪装,也很好地取悦到了他。 “胃疼?” 门外的勒霆深声音里的疑虑并未消散,反而更重。 片刻后,勒霆深的敲击声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 “叩叩叩!” “棠棠,我听到你在讲话。” “里面是不是还有别人,你怎么了?” 看似绅士到无懈可击的关心,却态度强硬,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他甚至用力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只是门把手被霍承砚锁上,他根本无法打开。 无形的压力骤然收紧! 完了! 他听到了! 或者至少听到了两人最后的对话的尾音。 被抓住沈家大小姐和陌生男子在这种私密空间独处,她刚有起色的“洗白”之路瞬间就会彻底堵死。 别有用心的人有的是手段把这事渲染成惊天丑闻。 巨大的恐惧猛地攫住了沈知棠。 门外,勒霆深依旧在尝试开门。 门内,霍承砚身侧的少女没有再说话,乖乖地贴在他怀里,长睫忽闪忽闪。 就这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霍承砚像是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又像是听到了,却装作听不到。 他的声音很低,额头抵着沈知棠的发丝,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这次帮你,你又要怎么报答我。小骗子。” 一双绯色薄唇吐出冠冕堂皇的话,明显对她没有吧半点好处,怀中的少女也不反对,乖乖点头。 霍承砚喉结下压,大手抚上沈知棠的脸颊,一点一点描摹。 最后停留在那一点小小的,漂亮的唇珠上,不轻不重地碾过。 怀中人如他预料一般娇嫩,几乎是瞬间就染上绯红。 浆果一般的红,像是被狠狠欺负过。 霍承砚清晰感受到怀中人细微的颤抖,他忽然动了。 他并非温柔的抚慰,而是带着一种强悍的霸道感,再次将她牢牢按进自己怀中! 大手直接扣住她的后脑,让她冰冷的额头抵着他微敞领口下同样温热的颈窝。 “别动。” 男人滚烫低沉的气音,落在她耳边。 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如同熔岩,穿透耳朵直接烧灼她的心脏。 这姿势充满了独占性的意味。 他目光随意地看向门板方向,仿佛能穿透那层隔断,看到外面的人。 霍承砚声音以一种极其缓慢、慵懒、带着淡淡威压的语调响起: “霆深。” “是我在里面。” “沈小姐身体不太舒服,我恰好遇到。她现在有些不太方便出去......” 他刻意停顿了一秒,将无形的压迫感拉至顶点,“作为未婚夫,去帮她倒杯温水,或许她应该需要...” 霍承砚没有解释“为什么他在里面”,也没有掩饰他和沈知棠独处的事实。 他每句话都是淡淡的语气,但仿佛每个字都在告诉勒霆深: “现在,他进不来这间洗手间。此刻,他见不到沈知棠。” 门外陷入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几秒后,终于传来勒霆深那努力维持平静,却难掩疑惑和不甘的声音: “是,小叔。” 有小叔在棠棠身边,她一定不会有事,还请小叔费心了,照顾好侄儿的未婚妻...” 离开的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 但沈知棠知道,那离开的“安静”中带着更浓重的山雨欲来。 门外的危险暂时消失。但门内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几乎要融为一体的、急剧攀升的体温和交缠的呼吸声。 霍承砚依旧没有放开她。 他能清晰感受到怀里纤细身体因恐惧、紧张而剧烈的心跳,如同被困的小鹿。 他箍着她腰肢的手臂能感觉到那纤细的脆弱线条。 而她被迫埋首在他颈窝的气息——干净、微甜,带着一丝惊惶的微颤,却异常清晰地侵入了他的鼻腔之中。 猎食者体内蛰伏的兽性,在对猎物展示庇护后的微妙时刻,被这全然交付的脆弱姿态隐隐唤醒。 他微垂眼眸,目光定格在她被迫抬起、近在咫尺的脸颊上。 沈知棠能感受到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在她脸上巡弋。 她睫羽剧烈颤抖着,被迫与他对视。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因为惊魂未定而蒙着一层惊惧的水雾,眼角微微发红,像是被狠狠欺负过。 “怕我?” 霍承砚开口,声音比刚才更暗哑了几分,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 询问的话语像是鞭子,轻轻抽打在沈知棠紧绷的神经上。 他扣住她后脑的手并未松开,反而用拇指的指腹,带着一种审视甚至堪称报复的力道,缓缓摩挲了一下她微红的眼尾。 粗糙的指腹碾过细嫩敏感的皮肤,激起一片战栗。 沈知棠的身体瞬间僵得更厉害。 霍承砚眼眸晦暗,盯着她。 那双眼睛里此刻没有喜欢,盛满了恐惧。 是猎物对天敌本能的畏惧! 她猛地摇头,喉咙微动,艰涩地挤出两个字:“没有……”声音细弱得可怜。 “呵。” 一声极低的、意味不明的轻笑从霍承砚喉间滚出。 像是对她可怜答案的嘲笑,又像是某种更危险的信号。 他没有再追问怕不怕,箍着她的手忽然收紧。 沈知棠低呼一声,只觉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箍着她的腰背往前一带,两人的身体瞬间紧密相贴,几乎不留一丝缝隙。 两人之间距离近到,她甚至能看清他深邃眼中自己惊恐失措的放大倒影,以及那瞳孔深处翻涌的不明暗潮! 霍承砚微微低下头,冰冷而极具侵略性的男性气息瞬间笼罩! 他高挺的鼻尖几乎要贴上沈知棠的鼻尖,灼热的呼吸喷吐在她因震惊无助而微张的唇瓣上。 那气息滚烫的有些灼人。 “那你告诉我,沈知棠……” “既然你这么想活下去,不惜在我面前装乖……” “那你用什么,来换我的庇护?” “你以为……我的庇护,是仅凭你几句话白白就能拿的?” 冰凉的唇珠被滚烫、带着薄茧的指腹反复碾压! 沈知棠猛地瞪大双眼,血液似刹那凝固又轰然沸腾! 此刻事情的发展似乎超出了她的意料。 第一卷 第13章 代价 被他按压着唇珠的少女睁圆了双眼。 霍承砚叹了口气,他还是无法对着这双湿漉漉的眼睛说什么重话,于是只好“服软”。 “沈知棠,” 他开口,声音低沉,少了几分冷冰冰,但依旧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跟勒霆深,退婚。”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猛地一颤。 霍承砚无视她瞳仁中的震动,他语速平稳,继续替她分析利弊。 “霆深性情冷酷,行事恣睢,勒家更是权力倾轧,没有表面那样太平。绑在他身边,你以为你刚收拾好的烂摊子又能剩几块完瓦?” 他微微凑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紧绷的面颊上,毫不留情地点出她现在的处境。 “名声扫地在前,腹背受敌在后。想活着走出来,光靠你那点演技还不够。” “退婚,这是代价的第一步。” “由我出面交涉,不会牵扯沈家声誉,更不会让你孤立无援。” “是继续留在勒家深渊边缘,还是抓住眼前唯一的浮木……聪明人,知道怎么选。” 他清晰地看见她眼中闪过惊惧和对“浮木”的权衡挣扎。 那份被强制从勒霆深身份下剥离开的不安,奇异地取悦了他。 脑海中,沈知棠的震惊带着尖锐: 【退婚!系统!霍承砚来真的!他疯了吗?还是这变态就喜欢玩强取豪夺这套?】 系统:【宿主不用太惊讶,霍承砚行为虽然严重偏离预测模型,但目前根据推测只是修正剧情产生的蝴蝶效应,并不会影响宿主的主要任务......】 虽然统子这番话是在安慰她,但沈知棠还是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不等她细想对策,冰凉的唇瓣忽然被更重的碾压,紧接着一股悍然力道箍紧她的腰肢,猛地将她重新按入那个坚硬的怀抱! 她的鼻尖猝不及防撞进浓郁的雪松味里,强大而冰冷的雄性气息瞬间将她淹没。 外面风雨交加的嘈杂仿佛被生生隔断了。 男人胸腔里沉闷有力的心跳,规律地撞击着她的耳膜。 在经历了方才高压的惊恐、近乎单方面碾压的谈判后,这极致危险怀抱带来的瞬间窒息般的“安定感”,更像是一种精神紧绷到极点后的虚脱陷阱。 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脑袋短暂的、近乎失神地在他颈窝的衣料上蹭了一下。 这一下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的、带着疲惫本能的“贴近”,精准地触动了霍承砚最深的神经末梢。 少女毫无防备的脆弱姿态,如同猎物在猎手利爪边无意识地垂颈。 他的心脏骤然被一股更浓烈的、近乎兽性的满足感充斥。 禁锢她的手臂倏然收得更紧,宽大的手掌几乎能罩住她半边脊背,指节都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垂下眼,目光如同审视一件被刻下隐形印记的昂贵私有物。 很好。 她的挣扎比想象中更微弱。她对他所提出的“庇护”反应剧烈却最终妥协。 这证明他的切入点、他的“威逼利诱”,都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这个孤零零“爱慕”他多年、如今被逼到墙角的小骗子,从今往后,只能也只能抓住他这根“浮木”。 所以,婚约必须立刻解除。 他对她的所有“好”,都将成为他在天平上添加的砝码。 他的回报,才刚刚开始索取。 “好了,我未婚夫该来了。” 怀中少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瞬间打破了这危险的静谧。 她开始挣扎,力道带着明显的、强装出来的镇定。 “霍先生,您的提议我会……我会......” 推开他的胸膛,她终于对上他垂落下来的、带了些许温度却依旧清冷的目光。 那清冷的的视线,让她嘴边“慎重考虑”的话瞬间卡壳。 “我会尽快答复您。” 她仓促改口,强压着心惊低下头。 脑海里却在和统子疯狂吐槽——这狗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出乎意料,霍承砚没有再施压。 他甚至松开了手,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意味,将她散落在脸颊旁的发丝轻轻掠到耳后。指腹不经意划过她敏感的耳垂,带着残留的侵略性。 他唇边勾起一点极难察觉的弧度,恢复了那层清贵斯文的表象,声音低沉: “很好。另外……”他故意将尾音拖长,带着戏谑。 “既然退婚是迟早的事,称呼上的分寸……棠棠也该提前注意些。” 沈知棠心中泛起白眼。 呵,狗男人! 不就是被勒霆深那句老公刺激到了么,在这里暗戳戳地点她。 再说了,她说到底也没叫勒霆深“老公”啊! 沈知棠压下满心槽点,指尖握住门把手。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缝泄进一线外界的光亮。 她第一时间警觉地探头查看四周,确认廊道上暂时无人,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放松一丝。 她快速回身,那张惯用的、带着无辜讨好表情的小脸立刻切换出来,语速飞快: “承砚哥哥,你稍微等一会儿再出来……拜托啦?” 话音未落,根本没等对方应允,甚至视线都没敢再瞟向门内那尊煞神的方向。 “啪嗒!”门被迅速合拢。 “棠棠——” 几乎就在房门合拢发出轻响的下一刻,一道含着笑意、却又带着几分其他意味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沈知棠暗道不好,猛地回身,正撞进勒霆深那双深不可测的狐狸眼中。 他不知道在走廊里等了多久。 眉眼间锋利感被唇边那点刻意维持的笑容硬生生压下两分,却依然透着几分淡淡的审视。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稳稳握着一杯冒着氤氲热气的骨瓷杯。 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至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却透着紧绷的爆发力。 最显眼的,是蜿蜒在冷白皮肤下一条暴戾贲张的青筋,如同蛰伏的毒蛇,与他此刻脸上那点稀薄的“亲和”形成强烈的反差。 “胃……好点了?” 他走近一步,声音不大,目光却反复逡巡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神色和颈边可能残留的痕迹。 “医生还在等着。” 他手臂伸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朝她腰后揽来,“不舒服就别逞强,我抱你过去。” 沈知棠不动声色地避过他意图明确的手臂,侧身挡住了那扇紧锁的房门。 “好多了,霆深。” 她压下心中不安,竭力维持平静,“劳烦你特意等在这里......” 她伸出手,想去接那个热气蒸腾的骨瓷杯,试图尽快结束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勒霆深却陡然截断她的动作。他握杯的手纹丝不动,另一只手却突然攥住了她伸出的那几根指尖。 那力道并非温情脉脉,而是带着一种惩罚的意味! 修长指节强压着她的指腹,近乎粗暴地引导她去触碰杯壁上滚烫的氤氲白雾! 灼热的气息猛烈扑上冰凉的皮肤,瞬间在指头熏蒸出灼热的痛感。 “好烫——!” 沈知棠指尖应激般蜷缩回勾,倒抽一口凉气挣脱。 有些红艳的唇瓣下意识张开,粉嫩舌尖在惊呼中一闪而过。 勒霆深那双始终紧盯着她的狐狸眼,在这一刹那骤然凝滞! 方才强行堆砌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眼底只剩一片沉暗翻涌的惊涛骇浪。 少女蹙眉呼痛的姿态,被雾气熏蒸的微微发红的纤细手指…… 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诱人。 这完全符合他审美深处那点恶劣的兴味点——想摧毁,更想将其圈在掌中彻底掌控! 她是他名义上漂亮、纤弱、楚楚可怜的小未婚妻。 此刻这惊惶无助叫着“好烫”的模样,像极了某些更深处隐秘而灼热的渴求。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视线粘稠地定在那张因受到惊吓、愈发显得娇艳欲滴的面庞上。 某些画面,似乎更清晰了。 第一卷 第14章 我并非不愿意联姻 勒霆深的指腹按压在她被烫红微湿的指尖上,带着几分道不明的意味,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呵,这双手……真是娇嫩得不像话。” 不知道勒霆深在想什么,沈知棠只觉被他握住的手指愈发黏腻难受,她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霍承砚与他就只有一门之隔。 她实在没心思,也不敢在此时继续完成系统任务,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勒霆深并未回答她的话,目光无意扫过门板,强势地将沈知棠圈在臂弯里,低声暧昧地说一句。 “看来我的未婚妻,总是需要人‘贴身照顾’,连洗手间都不能一个人待太久。”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提醒着两人当下的关系,又或者是说给门内的人听的。 那只退回的手令他心中微微一沉,但他面上并未显露。 “霆深,医生还在等。我身体还有点虚弱,我们下去再说?”沈知棠也顾不得太多,只想把人支开。 “嗯。” 勒霆深应了一声,并没有去探究她这话的真假。 他自然地牵起她的手,长腿一迈,带着她向外走去。 然而,刚走出两步,他脚步却突然停下,转回身面对着她。 沈知棠心头一跳,警惕地抬眼看他。 勒霆深微微俯身,拉近了两人距离。 那张锋芒毕露的俊脸上看不出任何轻佻,只有一种纯粹的、压迫性的专注。 他的目光锁住她,声音低沉:“那晚的事,我觉得还需与你澄清一点。” 沈知棠茫然:“什……什么?” 她完全没料勒霆深的话题如此跳跃,猜不透他究竟想说什么。 灯光下,勒霆深看着眼前女孩眼中掩藏不住的惊恐,薄唇微启,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走廊。 “那晚我们所谓的‘意外’,从醉酒到醒来,除了躺在同一张床上,什么也没发生。另外,婚约是我自己要答应的,不是因为爷爷逼我。” 他直视着沈知棠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眸,继续说道, “我希望你知道,我并不是因为看中你沈家大小姐的身份才答应的联姻。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说明白这一点。” 门板之后,倚靠在轮椅椅背上的霍承砚,在听到那夜的真相后,搭在轮椅扶手上的修长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门外,勒霆深没有错过沈知棠眼中的错愕和一丝骤然放松下来的神情。 这眼神比他预想中更纯粹,甚至带上了点迷茫的脆弱感。 这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利用丑闻大做文章的未婚妻。 “所以。” 勒霆深维持着俯身的姿态,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一丝探究。 “棠棠在宴会上,那些与以往不同的行为,到底是演戏给我看,还是真的不一样了?” 他眼神直直地望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最深处, 【检测到勒霆深情绪波动,目标好感度成度提升!当前剧情崩坏值下降2%!】 系统提示音在沈知棠脑中响起。 勒霆深的质问太过直白,一时间沈知棠甚至忘了门后还有人偷听。 “我……” 沈知棠强压下惊骇,试图挤出一点苦笑应付,然而还未开口—— “叩叩叩!” 冰冷而急促的敲门声猛地响起,打断了勒霆深的质问。 他的视线骤然转向洗手间门板,目光几乎要将之洞穿。 方才那一瞬对眼前少女产生的好奇和探究,瞬间被这暗含警告的敲门声驱散。 “时间确实晚了。” 他猛地直起身,高大的身形将光线遮挡,投射下大片的阴影笼罩住沈知棠。 他不再追问,也不再看那扇门,只是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既然胃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勒家的未婚妻,不该在外耽搁太久。” “跟紧我。” 他牵着沈知棠的手,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被迅速拉远,走廊重归寂静。 门后,封闭的空间里,气压低得几乎凝滞。 霍承砚依旧纹丝未动,仿佛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直到外面两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缓慢地转动着轮椅,面向了洗手台巨大的镜子。 镜中映出他毫无表情的脸。 他那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眼瞳,此刻宛如一片深潭。 里面映不出人影,只有浓重的情感在无声翻搅。 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叩击着轮椅扶手,发出极有规律的“嗒…嗒…”声。 良久,一个极其低哑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呵,‘什么也没发生’……” “霆深,这一手‘坦诚’……倒是打得挺妙。” 他若有所思地收回叩击扶手指尖,最终,视线落在了洗手台前,那个沈知棠因仓皇离开而遗漏的小手包上。 他操控轮椅上前,修长的手指捻起了那个小小的、带着她体温的丝绒包。 门外走廊尽头的喧嚣渐渐清晰。 勒霆深牵沈知棠的手出现在金碧辉煌的主宴会厅入口时,整个大厅的喧闹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勒霆深似乎并不意外众人的反应,他旁若无人地牵着沈知棠往里走。 人流如潮水般涌来,带着不加掩饰的讨好,奉承,赞美…… “勒总!这位就是未来的勒太太吧?沈小姐真是人比花娇!” “勒总好眼光!沈小姐一看就是福泽深厚啊!” “恭喜勒总,沈小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那不加掩饰的讨好声浪几乎将沈知棠淹没。 勒霆深一一回应,显得游刃有余,嘴角挂着客套的弧度。 他微微侧首,余光再次扫过身边被迫成为焦点中心的沈知棠。 少女的脸色在强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唇色很淡,眼中虽努力压抑,但那因过度关注而掩饰不住的抗拒还是被他精准地察觉。 又来了。 勒霆深眸色微深,这绝对不是那个渴望众人目光的沈知棠会有的反应。 这更像是一只被迫暴露在聚光灯下的小兔子。 他心情似乎奇异地好了一些。 勒霆深抬手打发了那些来向她敬酒的人,语气维护:“棠棠今晚身体有些不舒服,敬酒就算了。” 他甚至没称呼“未婚妻”,一口一个“棠棠”,彻底粉碎了外界他不愿意联姻的谣言。 勒霆深状似随意地问她一些以前的事。 沈知棠不敢回答得太快,她只能按照零碎的记忆去回答,声音慢吞吞的,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甚至显得有些笨拙。 勒霆深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那探究的兴味并未减退,反而在某种“迟钝”的可爱印证下,添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觉察的暖意。 他不再深问,目光温和地落在显得越发局促的沈知棠脸上: “累了吧?” 沈知棠立刻点头,眼神里是真切的疲倦。 勒霆深难得地不再强求,他亲自将她送上了勒家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 沈知棠上车前,他站在雨幕边缘,伞也倾覆在她那边,肩头沾了些雨丝,目光深邃地望着车窗内她模糊的身影。 女孩低声说了句谢谢,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解脱。 勒霆深微微颔首:“好好休息。” 顿了顿,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看着车窗缓缓升起。 勒霆深站在原地,目送车辆远去,直至尾灯的光芒被雨幕彻底吞噬。 他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殆尽,转身望向身后灯火辉煌的酒店顶层。 “霍承砚……” 第一卷 第15章 影子 沈家别墅,沈园。 黑伞被佣人无声接过。沈知棠独自踏上冰冷的台阶。 高跟鞋踩在昂贵大理石上发出的空洞回响,在寂静的午夜别墅中显得格外刺耳。 明明是自己的“家”,却熟悉又陌生。 记忆像破碎的拼图,无法完全契合这里的每一块砖石草木。 她沉默地上了三楼,脚步在最东侧那扇熟悉的房门前停下。 那是这层楼采光最好,面积最大的房间。也是原本属于她的房间。 手指触碰到门把,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宿主,你失去身体控制权的这三年里,这间房间已经属于你的表妹许庄妍......】系统带有几分心疼的声音打破了她的怔忡。 “我知道,我只是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沈知棠的语气带着几分落寞,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 她强行压下翻涌上来的委屈,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向走廊另一端的次卧。 推门而入,反手落锁。 房门隔绝了外界,也将那无法言说的失落暂时封存。 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赤足踩上微凉的地板。 目光习惯性地掠过房间深处靠墙角处——那里有一扇紧闭的、通往小休息室的门。 门框边缘几乎严丝合缝,只有门下透着一线微弱到几乎看不见、却执着亮着的光隙。 空气里,那一丝若有似无、仿佛浸透了某种苦涩植物的、混合着廉价皂角的气息,无声昭示着门后人的身份——楚墨衍。 她将外套随手扔在主室沙发上,径直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带走了所有疲倦。 浴缸温热的水包裹住疲惫的四肢百骸,带来一丝短暂的安宁。 半小时后。 带着一身湿热水汽,沈知棠裹着轻薄的真丝睡裙,低头擦拭着发尾残留的水珠走出浴室。 她习惯性地绕过自己的大床走向窗边的小沙发,想倒杯温水,目光却不经意间掠过书桌时陡然顿住。 灯光下,桌面异常整洁。 但本该属于她的课题报告,已经被人做完了。 不过真正让她吸引她视线的,是那份报告边缘,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三颗白色薄荷糖。 是她喜欢的口味,经常出现在她随身的提包里,用来压住晚宴酒精的不适或者提神醒脑。 是极其私人、又微不足道的一个习惯。 沈知棠盯着那三颗糖,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不致命,却有种说不出的黏腻闷窒。 那感觉比直接看到楚墨衍在她面前更让她感觉沉闷。 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因为这份无声无息、却无所不在的在意而变得稀薄沉重。 晚风吹过阳台,只拂动厚重的窗帘。 楚墨衍的存在,从未如此刻般具象为一个冰冷的、黏腻的、令人窒息的影子,将她围困其间。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不大但极其清晰的沉闷撞击声,伴随着一声压抑的喘息,突兀地从那扇紧闭的小门后传来! 沈知棠被这喘息猛地拉回神。 小门微微晃动了一下,那线微弱的光隙也随之剧烈摇晃了一阵才恢复平静。 短暂的寂静后,传来了衣物摩擦和某种瓶罐被快速捡拾起来的慌乱声音。 门缝下那条微弱的光线,在颤抖了几下之后,猛地熄灭了。 整个角落瞬间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和死寂。 沈知棠心头一跳。 她站在原地没动,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刚刚那个声音和随后立刻熄灭的灯光,明显是在极力掩饰某种不堪的仓皇和无措。 一丝极其微弱的、药味混着血腥的味道,从那紧闭的门缝底部,悄然地弥漫了出来。 沈知棠几乎是瞬间想起了系统告诉她的话——在她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之前,穿越者对楚墨延都做了什么。 皮开肉绽的鞭伤……花洒下滚烫的热水……还有…… 她想起自己书桌上那份完美的课题报告,和那三颗薄荷糖…… 身体深处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又重新袭来。 她沉默地站了几分钟。 最终,没有去敲门。 她知道门后的人绝不会希望在此刻被她看见狼狈的一面。 那点微薄的自尊,在那个狭小空间里或许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沈知棠转身借着窗外的微光,走到那个属于她的巨大衣柜前。 她拉开一个抽屉,在里面摸索着。 抽屉深处,有一个小型医药箱。 穿越者似乎并不知道医药箱的存在,它一直被好好地、崭新地放在角落。 她打开药箱,挑选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一瓶进口无痛消毒喷雾,一盒强力医用无菌透明敷料,一管强效的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 她甚至还拿出了一小包密封的压缩饼干和一小块包装精致的瑞士黑巧克力,她依稀记得楚墨衍在很早之前说过他喜欢吃巧克力。 沈知棠将它们仔细地放在一个干净的、柔软的纯棉毛巾上。 然后,她走到了楚墨衍的房间门前。 她并没有敲那扇紧闭的门。 她只是默默的,将这些东西轻轻地放在了离那道门不远的地方。 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无声地退开几步。 沈知棠赤足走回自己的床边,关掉了床头灯。将自己彻底融入了房间内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门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楚墨衍的脊背死死抵着墙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痉挛。 他刚才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在听到外间沈知棠走近书桌的瞬间就猛地站起来想要藏起自己。 仓皇间撞翻了矮凳上那个装着药水的瓶子。 他手忙脚乱地在黑暗中摸索着捡起来,第一时间掐灭了昏黄的台灯。 他只想立刻躲开沈知棠那可能注视着他的视线。 他喘息着,因为黑暗的缘故,耳朵却更加的灵敏。 他清晰地捕捉着外面沈知棠的脚步,她走向床边,关掉灯...还有另一种细微的、摸索打开抽屉、翻动物品的声音? 她在做什么?是新的折磨方法? 那翻找的声音停下来后不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什么东西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他门口地面上的轻窣声。 黑暗中,楚墨衍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生疼。 又是什么?辣椒素?新的刑具?还是别的羞辱的命令? 他紧咬着牙关,口腔里弥漫着苦涩和血腥味。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良久,久到听不到门外任何声响。 楚墨衍才在黑暗中极其轻微地挪动了一下。 他缓慢地站起身,打开了一条门缝。 借着月色,他看到了一小片浅色的、柔软的棉质织物布料。 第一卷 第16章 是你要和我纠缠不清的...沈知棠 冰冷的指尖猛地缩回,如同被灼伤。 楚墨衍的心脏剧烈撞击着肋骨,仿佛要破膛而出。 他跪在门缝后的阴影里,死死盯着门外月光下的东西——那是沈知棠的毛巾。 毛巾上整齐摆放的东西,有些刺眼地烙进他的瞳孔里。 杀菌的消毒喷雾、崭新的无菌敷料、一小包压缩饼干……还有印着花体字母的瑞士黑巧克力。 不是辣椒素,不是刑具,不是羞辱的纸条……是真正用来治伤的药。 还有他喜欢的……巧克力。 他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舌尖尝到自己咬出的血腥味。 “又想骗我……摇尾乞怜么……沈知棠?” 破碎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带着浓重的自厌。 黑暗中,他瘦削的身体因疼痛和翻滚的情绪而微微痉挛。 这份“善意”太干净,干净得不像那个用曾经粗劣鞭子和滚烫开水折磨他的魔鬼。 一丝微弱到几乎被绝望掐灭的微光,荒谬地在他漆黑一片的心底挣扎了一下。 是她? 难道真的是那个……曾握着他冻裂的手,小心翼翼涂冻疮膏的小天使回来了? 下一秒,肩颈被鞭打的位置猛地传来刺痛,剧烈的痉挛让他几乎窒息。 那双浅茶色的眼眸瞬间被更浓重的阴鸷覆盖。 不! 这是一个更精巧的陷阱! 她在试探他是否还存有那点不该存在的妄想。 当她发现他敢拿敢用,一定会有更残忍的惩罚等着他! 就像每一次她笑着对他说别害怕之后,鞭子依旧无情地落下那样。 她在测试他的愚蠢和对痛苦的承受极限。 黑暗中,楚墨衍的脸上血色尽失,嘴唇抿成一条惨白的直线。 他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地面,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躯壳。 身体伤口的疼痛,远不及此刻灵魂深处被那“希望”被反复鞭笞的煎熬。 那份被他摆出的薄荷糖,那份精心完成的报告书……此刻都变成了讽刺他痴心妄想的证据,变成了她羞辱他的烙印! 她此刻一定在嘲弄着他的卑微、肮脏和那点可耻的“在意”。 黑暗依旧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毛巾上的药品轮廓都融入了黑暗的阴影里。 楚墨衍喉咙深处发出一种如同受伤幼兽般的、极度压抑的呜咽声。 冷汗浸透了他额前的碎发,贴在脸颊上冰冷黏腻。 最终,在一种极致的煎熬和身体求生本能的驱使下。 一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用指尖极轻、极快的—— 抓住了那条离他不远的柔软毛巾,随后猛地缩回门后的黑暗中。 随之而来的是门被他用肩膀死死抵住发出的沉闷撞击声,以及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喘息。 楚墨衍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颤抖着手指将那条沾染了沈知棠气息的毛巾死死按在肩颈伤口上,仿佛想把它揉进皮肉深处。 他上药的动作是凶狠的,带着点不管不顾。 消毒喷雾喷在红肿发炎的伤口上,冰凉的触感只带来短暂的麻痹。 他像是跟这些物品有仇,粗暴地用无菌敷料摁住伤口。 动作间,那块包装精致的瑞士巧克力掉落在脚边。 他垂眸扫过它,一脚就要狠狠碾上去——像碾碎自己那点虚幻的念想。 然而,就在鞋底即将落下的瞬间,他垂下的眼睫剧烈一颤。 眼前不可抑制地闪现出多年在孤儿院里:穿着纯白羽绒服的小女孩,自己的小手明明冻得通红,却小心翼翼地给他抹带着薄荷凉意的冻疮膏。 奶声奶气的声音如同幻觉般响起:“你要好好上学,我会一直帮你的……” 那是他贫瘠的生命里,第一次触摸到的、名为“白月光”的温度。 那只抬起的脚,僵在了半空。 浓密的、汗湿的长睫遮住了一切翻涌的情绪。 黑暗里,他摸索着撕开包装,将那块黑巧丢进口中。 苦涩与一丝迟滞的甜味在口腔爆开的瞬间。 【叮——楚墨衍好感度提升。当前剧情崩坏值下降至84%。】 沉睡中的沈知棠被脑中突兀的系统提示惊醒。 视野上方那虚幻的进度条——「重回万人迷的黑月光」——确实极其缓慢地挪动了一点。 “楚墨衍?” 她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心头没有半分欣喜,反而有些不安。 “怎么回事?这好感度……是因为那些药?” 这毫无预兆的“好感度”上升、太过不合常理,她本能地感到一丝凉意渗透四肢。 她凝神屏息,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看向那扇紧闭的小门。 那条毛巾,连同上面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用了?” 沈知棠轻轻吐出一口气,谈不上欣慰,只觉得疲惫,“算他还没蠢到无可救药,至少生理层面,他还不想死。” 她侧身躺下,将脸埋入柔软的枕头,试图隔绝这房间里萦绕不散的压抑气息。 脑海中却突然响起系统的警告: 【宿主,根据系统推测,楚墨衍的好感度貌似有些奇怪,正在向另一个极端的方向发展,请宿主谨慎对待目标人物楚墨衍......】 是啊,危险……她默默地想。 那双压抑着巨大情绪的浅茶色眼睛,即便是在黑暗中她也能感受到。 她不知道刚才送出的药,究竟是缓和剂,还是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点火星? 重新阖上眼,浓重的倦意袭来。 她又跌入了梦境。 梦里父母的脸庞终于清晰了一瞬。 母亲穿着水青色的旗袍,眉眼温婉,弯下腰亲了亲她的小脸。 父亲站在一旁,笑容宽厚,大手抚摸着她的发顶。 蝉鸣响彻夏天,空气里有柠檬冰的味道。 那是被她珍视的、毫无阴霾的幸福时光。 小知棠穿着粉色的背带裙,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在光影斑斓的草地上蹦蹦跳跳…… 床上传来悠长平稳的呼吸声。 几步之遥的休息室内,楚墨衍蜷在冰冷的地板上,背脊抵着粗糙的墙面。 他并没有睡。 那块被他吞下的巧克力,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虚假的甜腻,粘在心间深处,让他无法摆脱地牵扯出更多破碎的回忆。 窗外的雨还在下,潮湿的水汽从窗缝涌入。 他无声地抬起手,抚摸着肩颈处被粗暴贴上的敷料边缘。 为什么? 是她亲自带他来到的沈家,却又亲手将他送进地狱。 他们也有过美好的回忆,一起在花园里玩耍,一起上学,会互相关心对方。 可18岁时,一切都变了。 沈知棠变得喜欢欺负他,连家里的佣人也看人下菜碟。 甚至为了折磨他,沈知棠让他住到了自己的房间,只要在外面受了气,就会在他房间里疯狂打砸。 这样的生活他过了三年,他早就习惯了。 外面雷声阵阵,彻夜大雨,他的思绪渐渐飘远。 他早就做好了伤口溃烂,然后被她继续折磨。 可是为什么,她又在意料之外替他找来了杀菌喷雾和无菌无菌敷料? 伤口在恶劣的按压下又渗出带着腥气的湿意。 黑暗中,他嘴角无声地扯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 “是你要和我纠缠不清的......沈知棠......” 低沉到近乎气音的呢喃在死寂中散开,冰冷又带着某种扭曲的狂热。 “如果想要继续玩弄我的话……最好玩弄我一辈子,我的大小姐。” 他的低语轻得如同叹息,却像黑暗中蛰伏的毒蛇吐信。 那双浅茶色的眼睛在浓黑的夜色里,近乎痴迷地盯着门缝外沈知棠的方向。 第一卷 第17章 我想让你长命百岁,妈妈...... 次日一早,沈知棠在楼下餐厅安静地吃着早餐。 系统在一旁提醒她,因为穿越者经常逃课,所以她现在面临着期末挂科的风险。 她正消化着系统的信息,一阵轻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舅妈,小心地滑……” 沈知棠抬眼望去。 晨光中,许庄研穿着一身素雅合体的天青色旗袍,正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母亲。 沈母也是旗袍打扮,香云纱的材质光泽温润,两人站在一起,连微蹙的眉头弧度都带着几分相似的痕迹。 只见许庄研动作自然地挥退一旁拿着拖把的佣人,自己接过一块雪白的毛巾,毫不犹豫地屈膝半跪下来,努力擦拭着沈母面前一小块不起眼的水渍。 “妍妍,快起来。” 沈母的声音带着习惯性的疼惜,“这点小事让佣人做就行。” 许庄研仰起那张总是苍白脆弱的脸,笑容乖巧。 “舅妈,您才刚好利索,我哪能放心别人?家里再多的佣人,也比不过自己人心细。您前段时间摔那一下,可吓坏我了。” 她特意加重了“摔那一下”,关切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餐厅内的沈知棠。 沈知棠默默地收回视线,继续搅动着碗里的粥。 许庄研的手段她看得分明,但只要对方不影响她修复崩坏剧情的任务,她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 食物本该抚慰人心,但一声瓷器砸在桌面的脆响,粗暴地打破了清晨的平静。 “吃吃吃,你居然还吃得下去!” 沈母不知何时已站在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双曾经盛满温情的眼眸,此刻只余憎恶,看她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团污秽。 “你表妹昨天因为你哮喘发作,你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坐在这里吃饭?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心脏猛地一抽缩,尖锐的疼痛瞬间蔓延开。生理性的泪水根本不受控制,立刻在沈知棠眼中弥漫。 她抬起头,哽咽着唤了一声“妈。” 当她试图看清母亲的脸时,视野却因泪水模糊,那张冰冷的面孔与昨晚梦境中俯身亲吻她、温柔笑着的模样缓慢重叠…… “我不是你妈!” 沈母仿佛被她的眼泪烫到,语气不自觉一顿。 “我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门小户,不配做你高高在上的沈大小姐的母亲!等你嫁去勒家,认勒夫人当妈,我们母女之间的缘分,也算到头了......” “舅妈!您千万别这么说!”许庄研慌忙扶住沈母的手臂,声音情真意切。 “您就棠棠姐姐一个女儿,姐姐也就您这一个亲妈。一家人骨肉相连,哪有解不开的结?况且棠棠姐姐她…...” 她顿了顿,看向沈知棠,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她肯定不是故意推您下楼的,对吧,姐姐?” “不是故意?” 沈母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某种掩饰不下的痛苦,“是她将我推下楼梯不是故意的,还是她当着我的面,三番四次给我难堪不是故意的?” “她明明知道你是因为父亲去世,家里出了变故才投奔的沈家,竟然处处地刁难你,当着那堆富太太的面给我难堪。” “妍妍你都忘了,她当时是怎么说的......” 沈母表情激动,眼泪几乎都快掉了下来, “她说自己的亲妈,把一个外人当亲生女儿,放着自己的女儿不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我亲生的,说我和你死去的父亲不清不楚。” 她呼吸急促,眼眶泛红,指着沈知棠的手指都在颤抖。 “我去打她,想让她清醒清醒。 她呢? 她为了躲开,就用尽力气推我,让我从那么高的楼梯摔下来...” 沈母声音带着后怕。 “我断了腿,伤了肋骨,在床上躺了几个月一动不能动。她一眼都不来看我,还在外面和别人说,说我怎么没摔死。我怎么就生了她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妍妍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你看看!她像是有半点愧疚,有半点心疼她妈吗?” 过往被母亲血淋淋地撕开,沈知棠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针扎刺,痛得她几乎佝偻下去。 视线模糊不清,眼前咄咄逼人、怨恨满溢的母亲,与昨夜梦境里那个会心疼她摔破膝盖、温柔哼歌的母亲激烈冲撞,她几乎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许庄研还在轻声细语地“安抚”沈母。 “姐姐还年轻不懂事,日后总会明白舅妈的好,好在舅妈您福大命大,当时伤的是筋骨,没有伤到其他要害,不然那后果啊,真是想想都……” 许庄研那句“不敢想的后果”如毒针扎进沈母心脏。 她眼前发黑,几乎要扶住桌子,忽然被拥进一个颤抖的怀抱! 馥郁的玫瑰香侵入口鼻,是独属于沈知棠的味道。 “滚…!” 沈母条件反射的浑身绷紧,本能的就要将怀中的人狠狠推出去——这三年间沈知棠每一次伪装靠近的“示好”,最后不过是又一次的伤害。 她的手已经抵在了少女单薄的肩胛骨上。 然而,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中蓦然一震。 怀中少女的肩膀细得惊人,透过薄薄的衣料,能清晰感觉到那突兀的骨形。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怀里这具身体此刻竟在剧烈地颤抖着,像被暴雨淋透的幼鸟。 这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六岁的沈知棠高烧不退时,也是这样脆弱地缩在她怀中,小小的身体抖得不停…… 推拒的手在那一刹那僵在半空,化为几不可察的轻颤。 滚烫的湿意陡然渗入颈窝,灼热得几乎烫伤了沈母的神经。 一声沙哑到破碎的呜咽闷闷地响起: “妈妈……” 沈母混乱地感受着颈窝处毛茸茸的发丝蹭着皮肤带来的麻痒触感,与她记忆中女儿小时候赖床时抱着她撒娇的模样如出一辙。 某种深埋于骨髓、被冰封已久的东西,仿佛在这一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 她甚至忘记了言语,只感到颈项处的湿意迅速扩散开,变得冰凉…… “妈妈……我好想你……” 少女的呢喃,带着最原始的委屈,带着一种被抛弃了太久的渴望,直直撞向沈母心底。 沈母只觉得胸腔里那颗伤痕累累的心骤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死命攥紧,传来一阵阵沉重而酸涩的钝痛。 这感觉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这三年来女儿带来的只有纯粹的冰冷痛苦,熟悉的是它似乎属于更早更早以前,属于那个还没有变得面目全非的女儿。 她足足愣了好几秒,才艰难开口: “你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 话虽如此,她却并未如许庄妍预想那般立刻将人推离。 怀中的女孩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手臂再次收紧。 泪水更加汹涌,几乎打湿了沈母的衣襟。那哭声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地飘进她耳中。 “我想要你长命百岁,妈妈……” “你要健健康康的,妈妈……” “我永远,永远,永远都需要你,妈妈……” 第一卷 第18章 你别不要我啊,妈妈...... 话音落下,两行清泪猝不及防地从沈母脸颊滚落。 此刻怀中的人像极了小时候生病惊厥时缩在她怀里的小棠棠。 站在旁边的许庄妍脸色骤变! 不行!绝不能让舅妈被这沈知棠的“虚假柔情”骗过去,她苦心经营了三年,才好不容易让沈母厌弃沈知棠,她决不能允许两人关系复原这种事情发生! 下一秒,就在沈母那只手抬起,带着试探性地要落在沈知棠的脊背上时。 “唔!” 许庄妍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纤细的身体猛地向后踉跄两步,左手“砰”的一声重重按在身后的桌子上,桌上的骨瓷花瓶被碰到,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她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呼吸变得急促而费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呜咽声,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软软地向一旁栽倒! “药……我的……药……”她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吸引了沈母的注意。 “妍妍!!!” 沈母尖叫出声,怀抱里女儿带来的那丝熟悉感瞬间被许庄妍发病恐慌冲散。 悬在半空的手像猛地缩回,取而代之的是将怀中的人狠狠向外一推,力气之大让沈知棠整个人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顾不上被推开的沈知棠,踉跄着扑向几乎瘫软的许庄妍。 “妍妍!你的药呢?你把药放哪儿了?!” 声音焦急,带着哭腔,手指胡乱地去翻佣人拿过来的医药箱。 那惊慌失措的模样,仿佛面前的人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被母亲决绝推开的沈知棠,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这一幕,脸上满是茫然。 她不明白母亲对她的厌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连一个怀抱都不愿施舍给她,沈母担心的样子狠狠地刺进沈知棠的心里。 “妈妈,我改好了,我以后会做妈妈的乖孩子……”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淹没在沈母对许庄妍担心的呼唤声里。 “你别不要我呀,妈妈……”那近乎绝望的呢喃,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与此同时,沈母终于慌乱地在佣人拿来的医疗箱里摸到了那个小小的白色哮喘药瓶。 当她终于将药喂进许庄妍口中,看着对方慢慢缓过气,脸色恢复正常时,她整个人如同脱力般虚晃了一下,才惊觉自己的亲生女儿正在一旁满眼悲伤的望着她。 她想要去安抚自己的女儿,一旁的许庄妍却顺势靠在她的身上,眼角还挂着未落的泪珠,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好心”地劝道。 “舅妈,别担心我。你看,棠棠姐姐她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才会说出那么感人的话,连我听了都想哭,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她特意强调沈知棠这次变好只是短暂的,说这些话也不过是伪装罢了。 在沈母看不到的地方,许庄妍看向沈知棠的目光满是怨恨。 你为什么不能一直坏下去,为什么要突然变好...... 沈母的身体骤然绷紧。 是啊,自己被她骗得还不够么? 刚刚沈知棠那番话带来的悸动被许庄妍的话彻底冲淡。 她差点又上了她的当,而代价就是许庄妍差点再次发病。 刚才抬到一半试图安抚女儿的手,彻底无力地垂下,眼底重新恢复了麻木和冰凉。 许庄研嘴角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就在她准备再次出声恶化母女二人的关系时。 “棠棠早,伯母早!” 一声清朗的男声适时响起,打破了餐厅诡异的气氛。 穿着机车夹克的傅宴临带着一身明亮的朝气走了进来,银白色的发色在晨光下耀眼地张扬。 趁着众人的目光被傅宴临吸引,沈母几乎是立刻抹掉了脸上的泪痕,松开了扶着许庄妍的手,迅速进入了沈家主母的身份里,挺直背脊,脸上恢复了一贯的高傲和疏离,只是藏在袖子里的手还在微微发颤。 “傅宴临?” 沈知棠回过神,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看清那抹张扬的银白后有些惊讶:“你的头发……” 傅宴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餐厅,明显被推搡过的沈知棠、紧抿嘴唇脸色苍白的沈母、虚弱靠在桌边的许庄妍。 他心下了然,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晦暗,却若无其事地咧嘴一笑,摸了摸自己新染的白发。 “啊,昨天录节目,造型师玩嗨了弄的。看起来怎么样?能hold住吗?” 他将染发的原因推给工作,没有说是因为沈知棠和他说过她喜欢银发的他。 他眼神自然,坦荡地看向沈知棠,带着询问。 突然,脑海中的系统突然出声。 【检测到傅宴临好感度波动,请宿主想办法与目标人物发生接触,完成任务......】 沈知棠压下被母亲推开的心酸,挤出一点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只专注眼前的傅宴临。 她忽然踮起脚尖,在傅宴临惊讶的注视下飞快地伸手在他那银白色的发顶上抹了一下,动作轻快: “哇喔!够大胆!不过很帅,配你这张脸无敌了!”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不出预料,系统的声音响起。 【傅宴临好感度上升,剧情崩坏值下降2%,当前为82%。】 「重回万人迷的黑月光」任务又往前进了一点点。 傅宴临没想到她突然“偷袭”,微愣之后随即笑开,被她这难得的活泼感染,也没多想,只觉得心情愉悦了几分。 “那是自然,本少爷什么颜色驾驭不了。” 他自然地抓住沈知棠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腕,挑眉逗她:“怎么,喜欢吗,有没有觉得我今天特别帅?” 然而沈知棠还未开口。 一块干净还带着微凉湿气的毛巾,无声地覆盖在她那只被傅宴临松松抓着的手腕上,将两人分开。 “大小姐。” 楚墨衍不知何时站在沈知身侧的位置,穿着熨帖的白衬衫,语气冷淡。 他没看傅宴临,只是垂眸看着沈知棠手腕上覆盖的毛巾,声音毫无波澜,却又带着几分刻意地提醒。 “该去学校了,早课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他一手轻轻按住毛巾擦拭着刚刚傅宴临触碰过的地方,一手已经做出引导沈知棠离开的姿势....... 第一卷 第19章 他不想只是朋友 气氛陡然尖锐,颇有点风雨欲来的意味。 笑意盈盈的傅宴临缓缓眯起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目光不善地看着楚墨衍。 楚墨衍。 沈家的资助生,也是沈知棠豢养在身边的一只狗。 圈子里谁不知道沈家那位跋扈大小姐有个专属的“出气筒”,所有人都冷眼看着,期待这条表面温顺的狼狗何时会反噬其主。 昨夜那房间里对方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还历历在目,怎么一夜之间,疯狗就学会了摇尾巴? 傅宴临唇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手腕一翻,反而更紧地将沈知棠纤细的手腕攥在自己掌心。 他将人扯近身侧,声音带着刻意的亲昵。 “棠棠,还没给我介绍这位是?” “这是楚墨衍,我的——” 话未说完,便被傅宴临亲昵打断。 他手臂自然而然地揽过沈知棠的肩,俊美的脸庞微侧,薄唇几乎要贴上她小巧的耳垂。 那姿态,在外人看来亲昵旖旎,吐出的字句却是耐人寻味,清晰地落在众人的耳朵里。 “哦?他也是…你的‘朋友’?” 他刻意在“朋友”二字上加重,带着玩味的探究。 “可圈里从没见过这号人物呢,莫非…是同学?” 低沉悦耳的嗓音微扬,引人遐思,随即又像是恍然大悟般,轻笑了一声,那双桃花眼里盛满毫不掩饰的嘲弄。 “不过一位成年的男同学,总不至于还要‘寄住’在女孩子家里吧?除非……” 他尾音拉长,目光如实质般扫过楚墨衍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除非他连连自食其力都做不到?” 傅宴临发出一声极轻的笑,像是看透了某种不堪的秘密:“楚墨衍同学,你这该不会是…在‘吃软饭’吧?” 佣人堆里传来几声压低的窃笑。 楚墨衍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过分苍白的脸上投下小片阴影,如同被水墨洇湿的脆弱画卷。 碎发遮住了他眸中的翻涌的情绪,指尖却已将掌心刺破,尖锐的痛感伴随着微弱的铁锈味弥漫开,温热的液体悄然顺着指缝向下流动,洇入黑色西装裤料,留下暗色的痕迹。 三年了。这样的羞辱听得够多,他早已经麻木。 他是她的狗,她的玩具,她的出气筒……。 阴暗的想法又在心里叫嚣,就在它几乎要冲破桎梏时。 一道清泉般、坚定又柔软的嗓音传入他的耳中。 “他是我的朋友。” 楚墨衍猛地抬眼,撞进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里。 少女微微歪着头,看向傅宴临,脸上带着认真,仿佛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是孤儿,从小生活在孤儿院,所以我们家资助了他学习。” “而且把他接到沈家来,是我和爸爸一起做的决定,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 “而且楚墨衍他,一直很优秀,学业从不用人操心,奖学金拿到手软,教授们都夸他有天赋,学校里喜欢他的同学也有很多……” 沈知棠每说一句。 楚墨衍攥紧拳头的力量就加重一分,指节已然泛白,连带着手臂上已结痂的鞭痕,都因用力而开始细微地颤抖。 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从那张过分美丽、过分真诚的脸上,撕开哪怕一丝一毫虚伪的面具,窥探其下可能存在的嘲弄。 但没有。 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在晨光下闪闪发亮,真诚地让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旁观的沈母,眼底是无法掩饰的震惊,甚至带着一丝惶恐。 这……真是她的棠棠会说出来的话? 她这三年明明对楚墨衍,从来都是呼来喝去,非打即骂,人后更是…… 可现在,她却在说他优秀?说同学们喜欢他? 这是……真的开始改变了? 还是……? 沈母心头鼓动,一股微弱的的暖流在胸腔里试探着涌动,喉头莫名发紧,目光不由自主地胶着在那张焕然一新的小脸上。 下一瞬,一只冰凉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她惊醒。 许庄研依偎过来,声音怯怯的,带着几分虚弱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舅妈……家庭医生来了,在偏厅等我复诊……”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楚墨衍惨不忍睹的手臂,才小声“提醒”道,“楚同学手上的伤……看着好吓人,棠棠姐下手没轻重,万一留疤,男孩子留疤总不像回事,要不然也让医生顺道瞧瞧?” 这话精准地将沈母的注意力从沈知棠身上拉回。 沈母的目光落在楚墨衍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臂上,那上面遍布肿胀发紫的鞭痕,新的叠着旧的,狰狞可怖,无声诉说着沈知棠这三年的暴行。 沈母的眉头瞬间拧紧,眼中泛起几分的不忍和深深的无力。 而那头,傅宴临听着他的小青梅对别人滔滔不绝的赞美,烟灰色眼睛里那点笑意彻底暗了下去。 等到沈知棠终于歇口气,他才酸气直冒地哼了声: “这样——啊。” 他侧过身,把整张脸怼到沈知棠面前,委屈几乎要从那双多情的眼睛里满溢出来: “我说他一句‘软饭’,你就噼里啪啦给他找了八百个理由辩解。” “那他故意拿毛巾檫我摸过的地方呢?不是在暗示我是‘脏东西’吗?” “棠棠你连管都不管。” “不过……没关系。” 他语调一转,带着自嘲般的夸张大度,手指却把沈知棠攥得更牢,“我不委屈,真的。” 他抬眼,目光斜斜地看向楚墨衍,语带双关,“谁让我是跟你光屁股长大的竹马呢?不像某些人……” 他的声音陡然又轻快起来,带着少年气的撒娇,拉着沈知棠就想往外带。 “走啦走啦!说这么多话口干不干?我车上备了你最爱的白桃乌龙,阳光这么好,哥哥推了通告专门陪你兜风去!伯母……” 眼看要被拖走,沈知棠突然挣脱了他的手,转身朝着沈母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扑进了她的怀中。 带着少女馨香和淡淡栀子花香的柔软身体猝不及防撞进怀里,沈母身体猛地一颤,这次她没有推开自己的女儿,手臂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拥抱,却又犹豫了半天只是虚虚地环住。 怀里的小女儿扬起小脸,仰视着她,那张酷似她年轻时的脸上是纯粹的依赖和期盼,甜甜地撒着娇: “妈妈,我才不去疯玩呢!我今天要去学校好好学习!”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点缀着碎星:“等我晚上回来,能吃到妈妈做的饭吗?就当奖励我今天用功学习好不好?” 沈母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几乎无法呼吸。 “你说…要吃…我做的饭?”沈母的声音抖得厉害。 这三年里,女儿对她耗费心力准备的饭菜,永远只有挑拣和嫌弃,那句“妈,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只知道围着锅台转”之类的话像淬了毒的针,时时扎在心口。 可此刻…… “好啊!好啊!” 沈母的声音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带上哽咽。 “你想吃什么?妈妈……妈妈真的很久没下厨了……” 沈知棠把小脸埋在母亲颈窝蹭了蹭,发出类似于小猫似的咕哝,声音甜得发腻: “妈妈做的我都爱吃!但是……” 她退开一点,仰起小脸,眼睛里盛满了星星和憧憬,“今晚如果能有妈妈独一无二秘方的脆皮烧鹅!那我肯定能开心到在梦里都吐泡泡啦!” “脆皮烧鹅……”沈母瞳孔微微放大,记忆瞬间被拉扯回某个瓢泼大雨的傍晚。女儿为了一场可笑的赌约,她跑遍全城只为买到一条特定的活鹅。 为此她摔伤了膝盖,浑身湿透拎着鹅回来,只换来一句嫌弃:“怎么搞的?脏死了,明天再买吧,反正就是玩玩……” “舅妈!”许庄研尖细带着哭腔的声音猛地响起,“棠棠姐上次吵着要烧鹅,还是因为跟人打赌,想看您雨天满城跑。舅妈,您膝盖那次差点摔坏了……” 眼看母亲的眼中的燃起的光又要熄灭,沈知棠没有再强求,而是顺着许庄妍的话,善解人意地开口: “啊!脆皮烤制油烟大,表妹刚发完病根本闻不得的。” 她拉住母亲的手,一脸懂事。 “还是不要麻烦妈妈亲自下厨了!对身体不好!家里王婶手艺也很好啦!” 这话像瞬间点燃了什么。 沈母看着女儿懂事又委屈的表情,再看看一旁的许庄研。 一股强烈的、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是母亲!亲生的女儿想回家吃饭,想吃她做的菜,她为什么连这点都做不到? “谁说不能做?王婶的手艺怎么比得上我!” 沈母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她甚至没看许庄研煞白的脸,目光里只有沈知棠,一字一顿: “妍妍身体不舒服就去楼上躺着休息,房里有循环通风!不过是一道烧鹅,妈妈做了不碍事的。” 她上前一步,抬手想碰碰女儿的颊边,指尖却在半空停顿,犹豫着不敢上前。 沈知棠读懂了她的迟疑,主动踮起脚,轻轻吻在母亲的侧脸。 那触感暖烘烘的,带着少女特有的纯真与渴望。 “妈妈最好了。” 她呢喃着,声音轻渺,却又带着奇异的力量,“我最喜欢妈妈了……” 那温暖如同一簇微小的火苗,终于落进了沈母沉寂太久的心脏深处,发出“嗤”一点微弱的暖意。 不远处。 楚墨衍垂手静立,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 西装裤上按红的血迹已经干涸,他低着头,碎发彻底遮掩了他空洞又灼烫的眼。 无人看见的角度,他的舌尖轻轻舔舐过指尖的血迹,咸腥滚烫。 她说了……他是她的朋友,可他不想只是朋友。 朋友,怎么能光明正大地触碰她?又怎么配将她从那些人身边……夺回来? 他无声地抬眼,视线越过喧闹,精准地地扫过傅宴临紧握着沈知棠的手,以及他那刺眼得令人作呕的满头“她喜欢”的银白色发丝。 一丝近乎诡谲的弧度,在他苍白的唇角,无声浮现。 第一卷 第20章 大小姐,也觉得我在故意...装可怜吗? 气氛在沈母风风火火离开后,陷入一种微妙的对峙。 许庄妍攥紧了手腕,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那双习惯性惯带着怯懦的眼睛里飞快掠过一丝怨毒,瞥向沈母消失的方向。 下一秒,一道带着实质凉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许庄妍缓缓回头,对上沈知棠的眼睛。 那双凤眸此刻微微挑起,独属于沈家大小姐的高傲无声地倾泻。 【发现目标人物许庄妍,意图破坏剧情,请宿主尽快采取行动压制......】系统的声音在沈知棠脑中响起,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听到统子的话,沈知棠盯着许庄妍,红润的唇瓣勾了勾, “许庄妍,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从昨晚的污蔑事件到今天的拱火表现,沈知棠大概明白了自己这个表妹许庄妍应该就是之前穿越者破坏自己人生想要让步的女主。 她原本还顾念着亲情,打算跟许庄妍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许庄妍贪心不足,将目光盯上了她的妈妈。 那张昨晚在梦中一遍遍梦到的容颜,那散发着香气的怀抱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妈妈。 被穿越者糟蹋了三年的亲情,她绝不容许任何人再破坏。 “许庄妍,我知道你赖在沈家打的什么主意。” 清泉般的嗓音此刻淬了冰,一字一顿落在地上。 许庄妍脸色微变,呼吸窒了窒,心头警铃大作。 沈知棠的眼神太锐利了,没有一丝丝的愚蠢,像是看穿了她精心伪装的面具。 “表姐……” 她立刻换上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牙齿咬着苍白的下唇,身体也配合着微微颤抖。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亲近舅妈,可我只是心疼她,她……” “心疼?” 沈知棠的红唇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声音轻飘飘却字字见血。 “你有自己的妈心疼吗?还是说,只有身份足够‘显赫’的女人,才配得上你这份‘孝心’?” “你!” 许庄妍像是被当众抽了一耳光,脸上血色几乎褪去。 她捂着心口,眼泪说掉就掉。 “表姐,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我只是看到舅妈为你那么伤心难过,夜里偷偷哭…我只是想替你做点什么补偿她……” 她哭得情真意切,目光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求助地望向一旁姿态闲适的傅宴临。 傅宴临倚着门框,修长的手指百无聊赖地绕着沈知棠的发丝上把玩,对上许庄妍的泪眼,那潋滟的桃花眸波澜不兴,甚至带着一丝看好戏的兴味,慵懒地别开了眼。 许庄妍的心沉了一下,不死心地,含着更深的泪光投向一旁的楚墨衍——这个被沈知棠踩在脚下三年的人,一定和她感同身受,为她不平! 楚墨衍确实在看她。 他幽暗的目光掠过许庄妍挂满泪痕的脸,瞳孔深处却只有一片漠然,甚至闪过一丝厌烦。 吵,聒噪,动不动就哭。 眼前猝不及防闪过昨夜浴室门口惊鸿一瞥的画面。 刚出浴的少女,肌肤透着水汽蒸腾后的粉,眼睫被溅湿,鼻尖也红红的。 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落的蔷薇,花瓣湿漉漉地贴在枝头,那么娇,那么怯,又那么让人想要残忍地折断她的花枝,将她整个揉碎囚禁在只有自己能触碰的暗匣里,听她只能为自己一个人低低的泣音。 指尖无意识地碾过昨夜被毛巾擦拭过的肩颈皮肤,一种隐秘的、带着血腥味的酥麻感窜过脊椎。 他和她之间早就已经密不可分,这些鞭痕与伤口本就是最牢固的羁绊。 她欠他的,就该连人带骨,连哭带笑地还。 …… 傅宴临那辆银光流转的迈巴赫在晨光下耀眼夺目,张扬得一如它的主人那满头银发。 “喏,棠棠,你的专座。” 傅宴临拉开副驾车门,潇洒地拍了两下座椅,冲着沈知棠挑眉。 目光扫到伫立一旁的楚墨衍,他唇角微弯,拖长了调子,带着显而易见的刻薄:“至于这位……” 话未完,沈知棠转身的动作大了些,手臂不经意擦过楚墨衍身侧。 一声细微压抑的抽气传来。 沈知棠心下一紧,立刻低头循声去看,正对上楚墨衍掩藏的动作。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紧握成拳,指缝间分明有鲜红的血痕正在一点点洇开! “你!” 沈知棠刚开口,楚墨衍已迅速将手藏至身后,声音平静,像是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开车跟着就好,放学也好去接大小姐。” “掌心还在渗血,你怎么开车?” 沈知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楚墨衍,上车!” 傅宴临嗤笑,压低了声音吐出三个字:“好做派。”语气里的轻蔑快溢出来。 “这点小伤,习惯了。”楚墨衍的声音愈发低沉喑哑。 楚墨衍忍让的话语,狠狠扎在沈知棠记忆的痛点上。 她不容分说,反手就去拉他的手臂!楚墨衍被她扯得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向前,冷白的肤色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淡色的唇紧抿着,整个人透出一种易碎的脆弱感。 他稳住身形,碎发遮挡下的眉宇阴郁,透着一丝迟疑的抗拒:“我……有点晕车。” 沈知棠只当是他借口,斩钉截铁:“那就座前面,这样总没法晕了吧?” 刚摆好姿势、准备展示自己娴熟车技的傅宴临动作僵住:“……?” 楚墨衍抬眸,这次没有再反驳。他沉默地点了点头,径直走向副驾驶车门,拉开了它。 对着脸色难看的傅宴临,他微微颔首,语调平缓:“有劳费心了,傅少爷。” 傅宴临握着车门的手青筋隐隐可见,牙关咬得死紧,挤出的声音硬邦邦的。 “不麻烦。”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楚墨衍藏起的手上,似笑非笑地开口: “楚同学这伤……出现的还真是时候啊。没出门还好好的,一说上车它就……疼了?” 他刻意一顿,带着恶意的猜测:“这该不是……演给棠棠看的吧?” 楚墨衍闻声,缓缓垂下眼帘。 他没有看咄咄逼人的傅宴临,也没有理会那显而易见的嘲讽。 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轻颤,在苍白的脸颊投下小片阴影。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沉静,甚至带着一丝怯意,精准地落进沈知棠眼中。 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带着破碎的自弃感: “大小姐,也觉得我在故意……装可怜,是吗?” 第一卷 第21章 最重要的小朋友 这样低的语气,配合着低垂的眼,破碎感几乎凝成实质,无声地述说着“被欺负”的事实。 沈知棠的心重重一揪,身体下意识前倾出声:“傅宴临,你别欺负他行不行!” 那话语里的维护意味不言而喻。 傅宴临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骨节泛白。 “我欺负他?” 他从后视镜看向沈知棠,烟灰色的桃花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沈知棠,你是真瞎还是装傻?” 他语速快得像出膛的子弹,每一个字都带着的憋闷: “你看清楚了吗?刚才跨出玄关台阶他手还是好的!就那么几步路,他拎个破书包手就裂了口子?” “怎么那么巧?早不裂,晚不裂,说到让他自己开车就裂开了!” “这伎俩你看不出?他摆明了就是想……” “都是我不好……”楚墨衍微哑的声音恰到好处的插入,打断了傅宴临的控诉。 他微微侧身,视线仅够触及沈知棠的裙角边缘,声音里带着的颤抖:“是我…拿书包时忘了伤,使错了力。大小姐别生气……” 话语微微一顿,如同羽毛轻轻拂过紧绷的神经:“也……别责怪傅少爷对我有怨言。” “楚墨衍!” 傅宴临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冷笑如刀,“你使错力?右手拎包挣开左手的伤?不如现场给我们演示一下,什么样的巧劲儿能让力拐弯?”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流畅地汇入车流,语气刻薄:“别在这里跟我演‘身在地狱心向光明’的苦情戏码!” 车后座一片死寂。 沈知棠看着楚墨衍绷紧的背影,心头那份愧疚如同藤蔓般疯长。傅宴临的咄咄逼人反而将她推向了天平的另一边。 “够了。” 她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先送我去学校。” 傅宴临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 她眉头微蹙,目光落在楚墨衍紧握的拳上,那眉眼间的担心刺痛了他的眼睛。 一股难言的滞闷堵在胸口,他猛地收回视线,一脚油门踩下,车身瞬间提速,窗外的风呼啸灌入,吹乱了他额前桀骜的银发。 他没再说话,只剩下迈巴赫的轰鸣声。 那辆银色的迈巴赫稳稳停在京都大学门前,虽说在京都大学上学的大学生家境都不错,但傅宴临的车刚刚停下,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嘶——” “银色迈巴赫!是傅宴临的车!” 骚包的跑车如同一枚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瞬间点燃了校门口压抑的早高峰气氛。手机镜头纷纷举高,认出来的女生发出压抑的惊呼。 “真是傅宴临?他不是在隔壁市拍戏吗?” “车上还有人!快看!” 下一秒,主驾驶车门率先打开。傅宴临长腿迈出,那张神颜一出现,尖叫声分贝瞬间攀升了几个等级,更多的镜头围了过来。 他微微蹙眉,下意识想绕到沈知棠那边。 然而,副驾驶的车门更快被打开。 楚墨衍先一步下车,他沉默地拉开后座车门,身形微侧,刚好以一种护卫的姿态隔开了部分打探的视线,高大的身影遮蔽了清晨过于晃眼的阳光,将后座区域拢在一片低调的阴影里。 他的存在感突兀地强,却又诡异地弱。 冷白的肤色在阴影中显得不真实,紧抿着淡色薄唇,目光沉静地垂落在地面,仿佛周围的喧嚣尖叫都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唯有紧贴西裤的手背,能看到指节因用力握拳而泛起的白痕。 沈知棠戴着傅宴临递来的超大款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搭在了楚墨衍适时递来的小臂上,迅速起身。 墨镜挡不住她此刻的窘迫,低声抱怨几乎被淹没在人声里: “傅宴临!你停哪儿不好……”早知道被堵成这样,她宁愿自己开车过来! 傅宴临刚摆脱热情的粉丝挤过来,正好听到这句嘟囔。 看着墨镜下她皱起的小脸,被刚才车内压抑憋闷的坏心情奇异地扫去一点,他唇角扬起一个张扬肆意的弧度。 “怕什么棠棠,拍到就拍到呗!” 声音不高不低,带着顶流明星特有的、游刃有余的玩笑语气,恰好让前排举着手机的女生们激动地听到。 人群中有人兴奋地着追问:“傅少!刚刚下车的女生是你下部戏的女主角吗?” 更多的镜头对准了墨镜遮面、身材高挑的沈知棠和她身边沉默的像一道影子的楚墨衍。 傅宴临刚给一个粉丝签完名的笔尖微微一顿。 他绯红的薄唇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随手划掉签名最后一笔,语气慵懒地仿佛在谈论今天的早餐: “下部戏的女主角?”他拖长了调子,笑得一脸坦荡,“别造谣啊,我新戏合作的是影后前辈。” 在众人失望又好奇地指着沈知棠追问时,他才慢悠悠补充,“至于这位嘛……” 他的目光温柔地看着那个正欲落荒而逃的背影:“是我最重要的小朋友。” “小朋友脸皮薄,大家再拍,小心我的法务部晚上敲你家门哦。”他晃了晃手机,半真半假地威胁。 一阵哄笑声响起,趁着大家被他话语引开注意力的瞬间。 沈知棠几乎是扯着楚墨衍的胳膊,飞速地逃离了这里。 “抱歉啊各位,私人行程,赶时间。” 傅宴临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目光却早已穿过人群的缝隙,追随着那两道消失在校门口的身影。 不远处的艺术楼顶层一扇不起眼的窗户后,一个棕色的瞳孔正死死盯着校门口那一片骚乱的中心,手机屏幕亮着,清晰地定格住楚墨衍为沈知棠遮挡镜头的瞬间。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划过,切到了通讯录界面。 沈知棠一路向着教室赶去。刚才人群的喧嚣和傅宴临模棱两可的“小朋友”称呼,让她心跳有些失序,额头冒出一层细汗。 终于躲进相对僻静的教学楼走廊,刚松一口气,脑中急促地响起: 【警告!警告!宿主引发公众场景关注度过高!检查到关于你和傅时衍的关联事件正在生成中!存在不可预测风险!请宿主高度警惕!】 沈知棠脚步猛地一顿,墨镜后的眉头狠狠拧起——傅宴临!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麻烦精! 她烦躁地揉了下额角,身旁沉默的男人适时递上一张纸巾。 沈知棠一把接过胡乱擦了下,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冰冷的指尖。 第一卷 第22章 打脸?打谁的脸? “哎,你们听说没,今天从傅少车上下来一个很有气质的女孩子,只是戴着墨镜没有看清楚脸。” “而且傅少还请口承认对方是自己很重要的小朋友,你们说该不会是傅少的女朋友吧?” 沈知棠闻言好奇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到了好几条隐晦的视线,还有带着恶意的吐槽, “笑死,她不会以为是在说她吧。不过她的衣服确实和照片上挺像的.......” “你小点声,大小姐是什么家庭,反正有的人家里有钱,想穿就穿喽~” “吐了,傅少不是说过和她决裂了么?她怎么还模仿着傅少女朋友的穿衣风格。” “不会是表面厌恶至极想毁掉,实际上是傅少资深梦女吧!” “笑死,谁不知道傅少心里一直有一个早死的小青梅,每天像守活寡一样......” 讥诮的议论刀子一样甩过来,沈知棠面不改色。 穿越者鸠占鹊巢这三年,留下了太多的烂摊子,这些话在她的意料之内。 只是那句“守活寡”刺了她一下。她倏然侧头看向身边正在开笔记本的楚墨衍,浅茶色的眸子清透。 “傅宴临他到处宣传我死了?” 楚墨衍搭在键盘上的手猛地一凝,被她平静的目光烫到。 馥郁冷玫瑰香丝丝缕缕,钩子般钻进他绷紧的神经末梢。 “不清楚,大小姐。”他喉结滚动,声线压着暗流,“我不关心娱乐圈这些事。” “哟!沈大小姐今儿没逃课?稀奇啊!” 三道身影不请自来,径直坐在了后座。 沈知棠检索着脑海中的记忆,终于记起面前几人的身份。 寸头男林铮、艺术男方承奕、logo女张娅——三个扶不上墙的富二代。 “咚!”林铮的皮靴狠踹过楚墨衍的椅腿。 “喂!姓楚的,去给我们买早餐!老子的蟹黄包,张娅的不放香菜鲜虾馄饨,还有方少的热可可恰。记得跑快点,上次买回来,东西都凉了.......” 方承奕摩挲着金属尾戒,乜斜楚墨衍:“记好,可可要烫得。天冷,” 他恶意一笑,“把你那破外套脱了裹着食盒送来,省得又凉了。”看楚墨衍的目光如同扫视一件玩物。 楚墨衍搁在键盘上的手背,青筋倏然隆起,浅茶色的眼底,眸色暗涌。 出乎他的意料,冰凉柔软的指尖,却在这时轻轻按在他绷紧的手背上。 滚烫酥麻感瞬间炸开!楚墨衍呼吸几乎停滞。 “你们没有长腿吗?” 沈知棠声音冷冽,眼风扫过后排,“他不会去,不止现在,以后也不会去。” 三人同时愣住。 “哈?” 林铮瞬间黑脸,阴阳怪气,“火气这么冲?又被你家那表妹拾掇伯母骂了?” 张娅幸灾乐祸接口:“棠棠,伯母这心也太偏了!自己亲闺女不心疼,捧着许庄研当珍珠?你这名声,全拜她所赐咯!” 方承奕嗤笑,伸出戴着尾戒的手,带着惯常对“穿越者”的那股轻佻随意,探向沈知棠鬓边一缕碎发,语气煽风点火:“就是!棠棠你就是性子太软!要我说直接把人——” 那只带着不怀好意的手,在即将碰到时。 一道裹挟着暴虐的闷响,撕裂空气。 “啊——!!!” 方承奕的凄厉惨嚎炸裂整个教室! 死寂。 所有目光瞬间看向几人。 只见方承奕烂泥般瘫在地上蜷缩,双手死死捂着头顶,粘稠血液正从他指缝争向外涌。 刚才还五颜六色的头发,此刻糊满了暗红血浆。 在他倒下的位置旁边,楚墨衍神色淡定,仿佛刚刚不是他动的手。 细碎刘海遮住了那双浅茶色眸子深处浓重的杀意,那是被彻底触碰逆鳞的疯狂! 沾满鲜血的手指紧扣着半截断掉的笔记本金属支架,尖锐的断口正缓缓滴落血珠。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唯沈知棠依旧端坐,那张无可挑剔的侧颜上,眼睫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澄澈的眸底,飞速掠过众人,冷眼预估着事情的走向。 一个方家还不够格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我x……” “楚墨衍不要命了?方承奕他叔可是学校管理层!” “卧槽这狠劲儿……忠犬黑化?” “磕nm!大小姐以前拿他当下脚料你都忘了?” “你xx妈敢打老子!!” 地上躺着的方承奕终于回神,对着楚墨衍破口大骂。 “楚墨衍!老子要你跪在这磕一百个响头!要你这条烂命!” 张娅惊得尖叫:“沈知棠!看你养的疯狗!快让他给承奕跪下认错!” 林铮脸色铁青,眼神凶狠盯死沈知棠:“棠棠!这贱东西敢打承奕!是在打我们所有人的脸!必须让他立刻跪——” 林铮的威胁猛地卡在喉咙里。 因为沈知棠已缓缓站起。她没看得上哀嚎的方承奕,视线没有一丝温度,冷冷的剜向张娅和林铮。 “打脸?打谁的脸?你们又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的人?”” 她唇角勾起一丝讽笑,声音不高不低,却压住全场嗡鸣。 她脚下微微挪动小半寸,若有若无地将楚墨衍那身沸腾的戾气压在身后半步。 然后倾身,对着面无人色的张娅,缓缓出声。 “张娅,昨晚慈善晚宴,你藏在盆栽后面偷拍的照片……选好发给那个营销的邮箱了吗?” 张娅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干,连尖叫都堵在喉咙里。 沈知棠目光转向如遭雷击的林铮:“林铮,挪用政府公用资金……填你网红女朋友新车的窟窿,账,对平了吗?” 林铮的表情轰然崩塌,只剩下恐惧的惨白。 就在这时—— 教室门口逆光处。 一道坐着轮椅的身影不知何时停驻。 脸上是惯有的清冷禁欲,一只指骨极为分明的右手随意搭在轮椅扶手上,无名指上一枚素圈戒指泛着冷光。 光线勾勒出他轮廓深邃的侧脸剪影,却掩不住那对隐匿在阴影下的、仿佛将人吸进去的琥珀色。 此刻正平静地、饶有趣味地,注视着教室中央这出闹剧。 第一卷 第23章 爱欲燃烧疯涨 空气里弥漫着看戏的躁动。 “看吧!沈知棠肯定又要当众羞辱楚墨衍了!” “不至于吧?楚墨衍是为了他才动的手……” “天真!去年事情你忘了?楚墨衍因为粥撒了,让大小姐丢了脸,被她用半冻的矿泉水瓶砸破了头!” “他就不知道反抗?” “反抗?他是沈家资助才能活下来念书的!连选京大都是为了大小姐……等着吧,她那帮狐朋狗友吃了亏,她肯定要抽楚墨衍鞭子‘赔罪’!” …… 议论声成了方承奕的底气,他捂着砸红的额头,脖子梗得发直,目光怨毒地盯着楚墨衍: “楚墨衍,听到没有,我要你现在就给我跪下道歉!” 一声极轻的嗤笑响起。 沈知棠懒洋洋支着桌面,一步挡在了楚墨衍身前。 晨光勾勒出她纤细的后颈,耳畔几缕柔软的碎发都透着一股子冷冽的骄纵。 “骂我,还想让我的人给你下跪?” “我的人”三个字,像滚烫的烙铁猛地按在楚墨衍的心尖上。 心脏瞬间失重。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羞耻的暖流混着尖锐的刺痛席卷了他。 他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用皮肉的钝痛压住那近乎失控的、想要抓住她衣袖的疯狂念头。 他唾弃自己这般低贱的姿态,却又被这猝不及防的庇护灼烧的血液滚沸,喉咙发紧。 她的声音是他听了无数次的倨傲,字字带刀。 “方承奕,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楚墨衍认错?” 方承奕被这赤裸裸的蔑视激得额头血管突突直跳,他再也忍不住尖叫出声。 “沈知棠,你发什么疯!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呼风唤雨的沈大小姐?” “实话告诉你,圈子里现在只认许庄妍这位千金!你就是条被沈家放弃的落水狗!连你妈都不要你……” “得罪我?今天这事儿没完!我让你在京大再也混不下去!臭婊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断了污言秽语。 方承奕被打得整个头一偏,脸颊瞬间浮现出红肿的指印,唇角渗出血丝,狼狈中带着滑稽的呆滞。 沈知棠缓缓收回震得发麻的手,垂眼瞥他,眼神像淬了冰的琉璃: “谁给你的错觉,觉得抱上了许庄妍的裙角,方家就能护住你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膜。 “这一巴掌,是利息。再让我从你们嘴里听见一个脏字……你猜沈家碾死你们几块破瓦,有多容易?” 空气死寂。 无数道震惊、审视的目光在沈知棠、楚墨衍和面目扭曲的方承奕之间来回扫射。 “我去!真打了?!” “解气!这男的嘴太贱了!” “沈知棠今天吃错药?转性了?!” “管她呢,打得好!” 嘲笑和稀稀拉拉的掌声像针扎在方承奕脸上。他想扑上去,却被楚墨衍阴沉到极致的眼神钉在原地。 那目光不像在看人,像在看一个死人。 方承奕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目光扫到门口,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间扯着嗓子哭嚎: “哎哟…院,院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沈知棠心一凛,猛地转身。 走廊逆光处,一道清冷的身影无声地停驻在轮椅上。 深灰色挺括的衬衫勾勒出宽肩窄腰,一条手臂随意搭着墨蓝色西装外套。日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阴影,幽深难测,贵不可攀。 也不知看了多久。 “霍、霍先生…让您见笑……” 院长额头渗着冷汗,胖脸上堆满尴尬,擦着汗就要上前驱赶肇事者。 “你们几个!闹什么闹?!沈知棠!还不快带着方承奕跟我去办公室!立刻叫家长!” 他吼完又忙不迭转身朝霍承砚赔笑:“霍先生,课要紧,这些学生不懂事,我马上处理干净……” “哦?” 清冷低沉的男声响起,像冰棱敲击大理石。 霍承砚的目光慢悠悠地抬起,越过院长肥胖的肩膀,精准地锁在沈知棠试图往背后藏的、还在微微发麻的手上。 那眼神里有着洞悉一切的玩味。 沈知棠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心头警铃大作。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闪过,她对着那端坐于深渊之上的男人,绽开一个无比乖巧的笑: “霍叔叔!” “嚯——!” 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院长彻底懵了:“霍、霍先生……这是?” 轮椅上的男人眉梢轻轻一挑,薄唇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弧度,他忽然伸出手指,朝沈知棠的方向勾了勾: “来。” 迫于那无声的目光压力,沈知棠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就在靠近的瞬间,他臂弯里搭着的墨蓝色西装外套如流水般散开滑落,精准无比地罩在了她那条挥了巴掌的手臂上。 紧接着,一只骨节分明、微凉的大手隔着昂贵西装布料,强势而自然地环住了她的手臂,稳稳地将她往自己身侧一带! 属于霍承砚身上清洌而冷硬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嗯,亲属关系。” 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石化的院长和瞠目结舌的方承奕,低沉的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亲属关系。” 在众人凝固的目光中,他微微侧过身,薄薄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她耳廓,一字一句,慢得惊心。 “毕竟我们棠棠,从小到大——” 他尾音拖长,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懂的、令人心悸的狎昵。 “最‘喜欢’的,就是她的小叔叔了。” 冰凉的手指在她包裹着西装的小臂上,惩罚性地按了按。 “乖孩子。” 身后,人群的死寂中。 方承奕的脸色从惨白转变成了彻底的死灰。 他知道,沈知棠这块“破瓦”还没被碾碎,他自己的路怕是要走到头了! 他惊恐地看向霍承砚那令人窒息的背影,又看看沈知棠被“守护”的姿态,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许小姐说……”——他刚绝望地挤出四个字,便被身旁的人死死捂住了嘴。 楚墨衍站在原地。 他看着那身昂贵的墨蓝西装覆住她的手臂,看着男人指节分明的手掌隔着衣料落在她身上,看着沈知棠被那样不容拒绝地嵌入那个属于京圈顶级掌权者的阴影领域…… 心脏里刚才被“我的人”填满的暖意和悸动,如同被淬毒的长针狠狠刺破,瞬间流出粘稠冰冷的毒液。 那份深藏于骨髓的卑微、那无法逾越的阶级鸿沟、那对唯一“太阳”蚀骨的占有的疯狂,如同被浇了滚油的毒草,在他眼底深处,燃烧疯涨。 烧得让他想亲手撕碎眼前碍眼的一切。 第一卷 第24章 霍承砚,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去往办公室的一路上,沈知棠明显感觉到那位大腹便便的院长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强硬的态度一点点瘪了下去。 方承奕被人搀扶着哎哟哎哟地去了医务室。 院长给霍承砚倒了茶,又急着出去接了个电话。 这间办公室很新,明显是刚刚收拾出来的。 办公室的摆件也少得可怜,像是没有人在这里工作过。 沈知棠坐在最边上的椅子处,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楚墨衍就站在她旁边,也不说话。 只是会沉默着弯下身来,用纸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拭沾到水痕的指尖。 像只守着主人忠心耿耿,又心怀不轨的恶犬。 霍承砚眯了眯眼,语气平淡, “你可以走了。” 沈知棠闻声眼睛一亮:“真的!” 霍承砚的视线越过她,落到楚墨衍身上。 目光交错的瞬间,楚墨衍不卑不亢,垂下眼睛看着沈知棠, “大小姐需要我吗?”外面的上课铃已经响了,沈知棠看着窗外脚步匆匆的同学,好心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臂, “小陆,你要好好学习!” 楚墨衍沉默了片刻。 明明他永远是那张波澜不惊的神情,可不知道为什么,沈知棠却觉得这会儿的楚墨衍并不开心。 楚墨衍偏哑的声线在空气中响起, “我打了人,应该承担责任。” “你承担什么责任?明明是他们先出言不逊,是他们先辱骂我们!” 脸颊漂亮的少女抬头看他,长睫忽闪忽闪,“放心,我会保护你。” 一直沉默着的楚墨衍终于笑了一下。 他本来长得就好看,苍白而阴郁的脸庞浮现一丝笑意,有种薄冰消融的温柔, “谢谢大小姐。” 那个身量偏清瘦的青年抬起头来,朝着霍承砚方向看去,朝对方颔首。 随着“啪嗒”一声,楚墨衍的脚步声随着关门声消失。 沈知棠终于回过头,对上了霍承砚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沈知棠被他盯得心里毛毛的,有些不自在, “霍承砚,你的表情好奇怪,你不会不打算帮我了吧?” 霍承砚搭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清冷的声线没有什么起伏, “我什么时候说过帮你?” 沈知棠瞬间睁圆了眼睛, “可是你刚刚还在院长面前说我们有亲缘关系,还承认我是你的小侄女。” 霍承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就算我说错了。” “霍家的小辈在我面前向来乖巧,还没有人敢在我面前打情骂俏。” “我可没有这种刚表完白,就跟其它人谈恋爱的小侄女。” 沈知棠被他这种胡说八道的说辞,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霍承砚,我没有谈恋爱。” “他是我资助的同学,家境不好,所以很早就住在我们家了。” 霍承砚抿了口茶,声音平缓, “哦?那你们俩还眉来眼去,什么你保护我,我保护你……” 握着茶盏的修长手指暴露在空气中,呈现出玉雕般的光泽。声音也凉凉的, “我还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走到什么正演绎着‘棒打鸳鸯’的影视基地。” 沈知棠:“……” 好奇怪。 霍承砚今天说话怎么总是在阴阳怪气? 他不会真的不帮自己了吧? 毕竟早上的时候,她还信誓旦旦地告诉妈妈要来好好上学,还让妈妈给她做饭作为奖励。 这一眨眼的功夫,要是学校里的电话打了过去,说自己跟别人打架,妈妈肯定又要生气,还会不相信自己。沈知棠眨了眨眼睛,瞬间明白过来。 霍承砚肯定是心里不舒服了。 像他这样的天之骄子,只有他瞧不上别人的份儿,怎么能让别人率先甩开他。 一定是刚刚自己的行为戳伤了他的优越感,所以他才这么阴阳怪气。 沈知棠慢吞吞地伸手过去,拽了拽霍承砚的衣袖。 下一秒,霍承砚那道低冷的声音又凉凉响起, “怎么,糖衣炮弹又要来了?” “又要说那些甜言蜜语话来糊弄我?” “你觉得我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被迷得找不着北的蠢男人,沈知棠?” 下一瞬,少女的馨香伴随着温热的吐息落了过来。 侧脸被人轻轻地碰了碰。 沈知棠很大逆不道,两只手捧着他的脸,细软的调子都拖得长长的, “霍承砚,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湿热的喘息扑在霍承砚薄唇上。 过分暧昧的动作,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霍承砚莫名觉得有些渴,落在少女唇瓣的眼神越发炙热。“原来这样真的会吃醋啊……” 少女软软的声线在空气中晃悠悠的,可霍承砚却觉得有些听不真切。 她在说话。 霍承砚听得清对方在说什么,可是却有些不想理解。 他只想吻她。 意识浮现在脑海的瞬间,霍承砚已经单手握住了对方的腰肢。 隔着薄薄的风衣,细而软的腰身,似乎脆弱到稍微用大一点力气就会断。 霍承砚手臂上的动作放松了些,晦暗的目光在对方唇瓣上的扫视,重复着她刚刚说过的话,“什么吃醋?” 那张漂亮脸蛋笑盈盈地看着他,连故意放软的声音都像是在撒娇, “霍先生这样的人,也会明知故问吗?” 握在她腰身上的大手紧了紧,霍承砚低冷的声音带着某种哑, “毕竟有的小混账口是心非,最会顶着一张漂亮脸蛋胡说八道。” 被他箍在怀里的少女笑盈盈地看着他,纤细的手指沿着衬衫的纽扣,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 “那不如霍先生猜一猜,那个小混账会做什么呢?”隔着一层薄薄的丝质布料,指尖上游弋的触感都在放大。 心脏扑通扑通,心跳的频率骤然乱了。 霍承砚喉结迅速下滑,晦暗的眼神盯着那张漂亮脸蛋,像是要把眼前的人拆吞入腹。 手机“嗡嗡”两下响了起来。 霍承砚本来不打算接这个扫兴的电话。 可是下一秒,视线扫到上面跳动的人名,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扫了眼指尖正在他胸口打圈,一无所知的漂亮小孩,接通电话。又顺便点了外放, “霆深,有事?” 听到勒霆深的名字,沈知棠瞬间老实下来,偷偷收回了自己作乱的手。 勒霆深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小叔,你在京大?” “你见到棠棠了吗?” 第一卷 第25章 “长辈”的关照 院长得到答复很快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贴心的关上门。 沈知棠紧绷的神经在霍承砚那句“告诉她!不用来了!”的低喝后,短暂地松了一下。 她指尖残留的麻意尚未完全消退,此刻坐在椅子上,手指仍不自觉地蜷缩着。 窗外的阳光斜斜打入,在她微微颤抖的睫羽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霍承砚背对着窗,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沈知棠之上。 他转过身,指骨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搭在轮椅扶手,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淡淡开口。 “许庄研的手段,并不高明,却很有效。她要的,不仅仅是你背一个处分,而是彻底加深你和你和你母亲之间的隔阂。” 沈知棠的心脏猛地一缩,想起母亲失望至极的脸。眼神闪过一丝的难堪:“我知道。” 霍承砚指尖在轮椅扶手轻轻一叩:“今天帮你挡回去,下次呢?” 他微微俯身,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加重,“方家那边,学校这边,甚至你妈妈那里,你应该知道我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的声音带有一丝奇异的蛊惑,“沈知棠,你打算如何回报这份‘长辈’的关照?” 这不是请求回报,而是明码标价。 沈知棠嘴唇微颤,她很清楚,在霍承砚面前,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试图用那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搪塞过关,有些不太现实。 霍承砚不是楚墨衍,他和她之间一直是交易的关系。 她张了张嘴,试图组织语言,却发现所有承诺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 就在这时,霍承砚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伴随着一声轻微的震动。沈知棠几乎是下意识地看过去,屏幕上跳动的“勒霆深”映入眼帘。 刚刚才消褪一点的紧张瞬间回笼,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霍承砚的目光在手机和她苍白的脸上短暂扫过,一抹恶趣味极快地在眸底闪过。 他修长的手指划开接通键,按下了扩音。 “霆深。”霍承砚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从容,没有任何异常。 “小叔,”勒霆深低沉平缓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多少情绪,背景隐约有电子音提示音,“你现在京大?” “嗯。” “听说棠棠在学校里和同学有些误会,”勒霆深的话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关切, “她性子娇气,受不得惊扰。我这边临时的会还要开,烦劳小叔,如果方便的话,替我照看她一二。” 霍承砚没应声也没拒绝,他微微眯起眼,话锋忽然一转,带着一丝长辈看似平淡的询问:“事情我会解决。倒是你,霆深。” 他停顿了一秒,清晰地捕捉到沈知棠骤然放大的目光,“你的未婚妻…你要不要听听她现在的情况?” 沈知棠拼命摇头摆手,无声地做着口型:不!不要说! 勒霆深那边有片刻的安静,紧接着,他似乎很自然地接上:“她现在安全吗?” 霍承砚看着沈知棠因紧张而微微涨红的脸颊和那双写满哀求和无助的眼睛,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无意识地画过一道无形的线。 “安全。” 他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声调没有任何起伏。“这里的事交给我。安心开你的会。” 电话挂断,清脆的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通话结束,办公室重归寂静。 紧绷的空气稍缓,沈知棠试图开口:“霍先生,关于……” 话未出口,霍承砚的动作却比她的声音更快。 他随意地抬手,指尖带着一丝冰凉的触感,猝不及防地擦过沈知棠的脸颊。 那动作快得如同拂去一片看不见的灰尘,快得沈知棠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颊侧被他手指掠过的地方惹起一阵颤栗。 沈知棠猛地僵住,全身血液似乎瞬间涌上被触碰的那一点皮肤。 惊愕、微怒、混合着说不清的情绪,让她的脸颊轰然升温,瞬间染上一层薄红。 霍承砚的目光落在她骤然烧红的脸颊和他刚刚指尖擦过的地方,眼神深邃,唇角却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代价,就从回答几个问题开始。”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种无形的牵引力,将沈知棠紊乱的思绪拉回来。 “那个楚墨衍,值得你这样不管不顾地为他背锅?你和他之间藏着什么?” 沈知棠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霍承砚会问这个问题,刚要开口—— 【滴——】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目标人物霍承砚情绪强烈波动,建议宿主采取行动进行安抚……】 沈知棠:“安抚?” 她几乎在内心尖叫起来,“你看他现在像是需要安抚的样子吗?他只需要我老老实实交代他想知道的!” 就在这时,沈知棠的目光透过霍承砚肩颈的间隙,望向了巨大的落地窗外。 她好像看到了一双阴郁的、浅茶色的眼睛。 仅仅一瞬,如同受惊的兽类,那双眼睛在察觉到可能的视线对碰前,倏地隐没在墙体的暗影之后,如同从未出现过。 只剩下冰冷的窗玻璃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霍承砚敏锐地捕捉到她目光那瞬间的异常和瞳孔里一闪而过的惊悸。 “看到什么了?”他问。 沈知棠的心脏狂跳起来,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一句:“我和他只是朋友,除了共同生活在沈家,没有其他关系。” 那双棕色的漂亮眼睛,此刻像蒙上了一层水雾,惶惑地看着他。 霍承砚垂眸看着沈知棠眼底无声弥漫开的那片水雾,像是初生的小鹿那般清澈,让人深陷。 他的喉结极其细微地滑动了一下,身体姿态却纹丝未动,只是深邃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被薄薄水汽笼罩的眼底。 同时,在学院另一间的办公室里,许庄研脸上尽力对面前的院长维持着礼貌温和,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 霍承砚那句“告诉她!不用来了”仿佛还萦绕在耳边。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抬眼重新看向院长时,嘴角却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 “院长,看来霍先生胸有成竹。那这样,关于沈家的态度,我们不如换个地方,再详细聊聊?” 她声音温和,眼底深处却是无尽的恨意。 “毕竟,有些事情,沈夫人也很关心呢。” 第一卷 第26章 我不会次次帮你处理麻烦 院长再次敲响办公室房门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分钟过后。 沈知棠依旧坐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茶,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心里却像烧开的水壶一样七上八下。 她知道自己闯祸了,更知道把霍承砚扯进来绝对是最糟糕的选择。 作为多年的教育工作者,院长看着沈知棠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心下了然——果然沈家的小姐还是有底气,现在霍先生都帮着她,今天她不会有事了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他的视线转向办公室里的另一个人。 穿着深灰色衬衫的霍承砚,正垂眸看着手中素雅的茶盏,杯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轮廓,让人完全看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院长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霍先生?” 那位似乎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眼睫未动。 院长心下诧异,这位以冷肃精明著称的霍家家主,竟也有这样出神的时候? 他只得又提高一点声音:“霍先生,方同学和他家长到了。您看,作为沈知棠同学的家长,是否方便和对方家长沟通一下?” 他斟酌着措辞,“都是年轻人,一点口角误会,也没什么解不开的结,不如双方各退一步,把话说开,这事儿就翻篇了?” 随着他的话落,霍承砚才缓缓抬起眼皮,目光从杯沿移开,眸色平淡无波地将茶盏搁在桌面上。 他没有看院长,也没看进来的方家人,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沈知棠。 “让他们进来吧。”他的声音沉静冷淡,听不出情绪。 院长办事的效率一贯很高。不多会儿,一名穿着讲究西装的中年男人便带着方承奕脚步略显匆忙地走了进来。 “霍先生!劳您久等,真是抱歉!”方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谨慎的笑容,“听说承奕这孩子不懂事,跟沈小姐起了点冲突,我这就带着他来给沈小姐道歉!” 他手臂一用力,将躲在身后的方承奕拽到前面。 看清他脸的瞬间,不仅是沈知棠,连院长都微微抽了口气。 方承奕头上裹着纱布,左脸颊还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右脸颊更是肿得老高,嘴角带着血瘀,显得狼狈不堪。 沈知棠心头一跳。她明明只打了他一巴掌……这方父下手可真够狠的。不过大概率是演给她旁边这位看的。 方父用力按着忿忿不平却又不敢作声的方承奕,对着沈知棠赔笑道:“沈小姐,承奕说话不过脑子,冒犯了您,该打!我刚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保证绝不再犯!回头我一定让他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看着对方这恨不得低到尘埃里的姿态,沈知棠原本悬着的心稍微落定,但在听到后半句立马出声。 她摆摆手:“登门道歉算了。” 事情闹大对她没好处,她并不想再节外生枝。 方父如蒙大赦,随即又看向一直沉默的霍承砚:“霍先生,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不知道沈小姐明天或者…什么时间方便?我们想备一份薄礼,亲自登门向您二位致歉。” 院长心里暗叹一声:真是会抓机会。 霍承砚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方父身上,那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不必。” 方父的笑容僵了一瞬,立刻调整:“是是,是我唐突了。那我们备好的心意……” “送到霍叔叔家就行!霍叔叔家就是我家!” 沈知棠几乎是在方父话音落下的瞬间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就暗道糟糕! 大脑在这一刻飞速运转,赔礼绝对不能送到沈家,那就露馅了!送到霍承砚那儿,估计也会被丢出来,但至少她暂时安全。 只是她就这样指使霍承砚?完了完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霍承砚。 果然,霍承砚那双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眼眸正看着她。那眼神仿佛洞穿了她的小心思。 她硬着头皮,努力挤出一个看似轻松实则心虚无比的微笑。 方父看看沈知棠,又看看没有任何表态的霍承砚,心中有些疑惑。 方承奕更是感觉到一道冰冷的、带着强烈不满和警告的视线狠狠剐在自己身上,吓得他缩了缩脖子。 在霍承砚无形的气压下,事情最终以方家父子赔礼道歉道歉收场。 沈知棠看着那两人如蒙大赦般匆匆离开,大大松了口气。 危机解除,此地不宜久留! 沈知棠立刻站起身,对霍承砚展开一个无比感激的笑容:“霍先生!这次真的太谢谢您了!您简直就是我的大恩人!您肯定很忙吧?那我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我去上课了!” 她转身就想溜,脚步迈得飞快。 然而,就在她的手快要碰到门把手时,霍承砚低沉淳厚的声音响起,清晰地落在她耳边: “沈小姐。” 沈知棠脚步一滞,心跳猛地漏跳半拍。她缓缓转过身,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霍先生…还有事?” 霍承砚不知何时已操控轮椅走到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她,里面没有她预料的嘲讽或厌烦,只有一片深沉的、难以捉摸的情绪。 他微启薄唇,语调平缓,却字字清晰: “‘送到霍叔叔家就行’?” “‘霍叔叔家就是我家’?” 他的目光在她瞬间惨白几分的脸上扫过,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沈小姐,这‘家’字,用得倒是娴熟。” 沈知棠感觉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来了来了!就知道这个男人会抓着不放。 她刚才纯粹是口不择言! “霍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慌忙解释,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我…我是说…那个…赔礼送到我家容易被我妈妈发现追问……送到您那里…呃…比较…安全,稳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在对方冷静的注视下毫无说服力。 霍承砚静静地听着她磕磕巴巴的解释,既不催促,也不反驳。 等她语无伦次地停下,他才淡淡道:“勒霆深似乎才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 他精准地点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似乎忘记了这一点。” 沈知棠被噎得说不出话。 “还有,沈小姐似乎很习惯利用别人来解决自己的麻烦!” “我没有!”沈知棠矢口否认,声音有点发颤。她知道他说的是被自己“缠上”的事情。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霍承砚微微靠近一步,他身上清冷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 他没有说更多,但沈知棠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都已被完全看穿。 突然,身前的霍承砚开口:“我不会次次帮你处理麻烦。” 留下这句含义不明的话后,霍承砚收回了目光,转身率先拉开了办公室的门离去。 门轻轻合上。 直到那压迫性的身影彻底消失,沈知棠才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背靠着墙门,慢慢滑落下去。 脑海中,系统尖锐的电子音疯狂刷屏: 【警告!高危信号!!!霍承砚情绪波动异常,极度平静下潜藏未知风险!!许庄研恶意增强!宿主请注意!请注意!】 沈知棠捂住脸。完蛋了。一个烂摊子没收拾干净,好像又捅了一个更大的马蜂窝。 霍承砚那句“我不次次帮你处理麻烦。”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想做什么? 第一卷 第27章 逗猫 昨日一场暴雨,地面被冲刷得宛如明镜,道路两边的银杏树在风中飒飒作响,抖落细碎的光芒。 京大的排水系统极好,平整的地面不见积水,只有微湿的地气蒸腾,氤氲了日光。 霍承砚垂眸,扫了眼刚弹出消息的手机屏幕——沈知棠通过了那条好友申请。 他指腹在冰冷的屏幕上极轻地划过,眼底情绪深不见底。 一缕细微的触感蹭过深灰色西裤的裤脚。 霍承砚敛了神色,低下头。 一只小小的狸花猫正用毛茸茸的脑袋,怯生生地挨着他。 他极自然地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摘下头顶恰好飘落的一片银杏叶,用那柔软弧度的边缘,轻轻逗弄着小猫的下巴。 光影在他深邃立体的侧脸上变幻。他对身侧助理淡声道:“去买几根火腿肠,为毛用的。” 助理应声快步离去。 空气里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响,和猫咪陶醉的呼噜声。 不知过了多久,银杏道的岔路口,枝叶扶疏的间隙后面,传来一道携着调侃的熟悉嗓音。 “难得见你有如此闲情逸致?” 霍承砚连眼睫都未抬半分,叶片转动间引得小猫扑腾着毛茸茸的爪子,他语调漫不经心,像在谈论天气。 “不是有个‘紧急会议’?你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些。” 皮鞋碾过湿落叶的声音清晰靠近。枝条被一只有力的手拨开,勒霆深一身笔挺的高定西装步入光影,身姿闲适,唇边噙笑,但那点笑意在触及逗猫的男人时,似乎并未溶入眼底。 “路过看见你的车停着,顺道过来看看。”他信步走近,目光扫过那只依偎着轮椅上之人的小猫,“怎么?这只野猫倒挺识趣,知道往谁跟前凑。” “大抵是知道……谁手里握着它想要的东西?”霍承砚抬眼,琥珀色的眸子在透过树荫的阳光下显得清冷剔透。 “倒是你,电话里的动静让你连‘紧急会议’都无暇顾及了么?”他声音不高不低,带着惯常的平淡,却点破他的用意。 心思被点破,勒霆深神色微变,只耸耸肩,停在几步之外,目光状似随意地落在霍承砚身上。 此时助理小跑着回来,恭敬递上火腿肠。 勒霆深顺手抽过一根,利落地剥开,带着几分玩弄意味地弯下腰,将香肠递向小猫。 方才还对银杏叶亲昵撒娇的小家伙,此刻却僵在原地,圆睁的猫瞳里映出勒霆深的影子,喉咙里发出警觉的“呜呜”声,尾巴炸开,竟是明显地退缩着,再不肯上前一步。 勒霆深唇角的弧度冷硬了一瞬,他并不在意一只猫的无礼,直起身丢掉香肠,视线如实质般盯住霍承砚。 “跟你通话时,似乎听见点别的声音?不像我这边的背景音。我有些放心不下。” “哦?” 霍承砚终于正眼看他,唇边极淡的笑意若有似无。 “那你专程过是为了确认什么?” 他语调平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是担心我这里发生了你无法掌控的‘意外’,还是担心……” 他刻意停顿,仿佛在斟酌词句,指尖将剥好的新火腿肠送到小猫唇边,看着它畏畏缩缩地舔舐,“担心你这身份贵重的小未婚妻,在我这‘病弱废人’的办公室,失了仪态和分寸?” 勒霆深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沉。 霍承砚看着他,琥珀色的眼底幽光流转,声音平缓得像在叙述事实:“抑或者,你在揣测我违背了身为朋友的准则?毕竟,我拖着这副残躯,又能对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做些什么?” 他极轻微地拖长了调子,带着冰冷的嘲弄。 如此露骨的话,由霍承砚那张清贵面容说出来,带着一种诡异的违和。 勒霆深喉结猛地滚动,下颌线绷紧,凛冽的视线扫过霍承砚的脸庞,试图找出丝毫伪装的裂痕。 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两道同样强势的目光在空中无声碰撞、撕扯、试探,无形的电流噼啪作响,周遭温度骤降至冰点。 连那只啃食火腿肠的猫咪都察觉到了危险,惊恐地“喵呜”一声,叼着半根火腿肠瞬间窜入旁边的灌木丛,消失不见。 勒霆深唇线紧抿,几秒后,才牵拉出一个冰冷的弧度。“霍承砚,离她远一点。” 霍承砚眼底那点虚伪的笑意彻底消散,只剩讥诮:“半个多小时前,你打电话请求我照看,似乎可不是这个意思?”勒霆深脸上闪过一丝狼狈与哑然。 确实是他理亏在先,这怀疑简直毫无根据。 他嘴唇动了动,正想压下心中烦躁道个歉,霍承砚的声音却先一步荡开,带着一种意味不明的惋惜: “你今天……真该来得早些,霆深。” 早一点点——或许就能亲耳听见她当时是如何在我耳边压抑着轻喘恳求…… 更早一些——说不定还能亲眼目睹那可怜的小东西被逼得坐在自己腿上,眼角噙泪的哀求…… 或者,干脆在我们通话之初就闯进来——最好看见她细白的手指无措地勾着自己衬衫解开的纽扣打转…… 早点撞破这想象中被精心描绘的场景,看他这位“正宫未婚夫”,是否还能如此笃定,把所有人当成觊觎他所有物的敌人? 那自以为是的占有姿态,荒谬又碍眼。 霍承砚眼底掠过冰冷的嘲弄...... 第一卷 第28章 他最后只能嫁给我勒霆深 灌木丛中传来一声细微的猫叫,是那只狸花猫跑了回来。 勒霆深猛地吸了一口气,像从水里挣扎出来,方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强行收敛,脸上挤出的笑容显得分外勉强:“抱歉。”他声音低哑,“今天棠棠的事……多谢你。大概是我太敏感了,会开到一半有点昏头。” 他甚至学着霍承砚的样子,有些焦躁地蹲下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落叶,英俊的面容带着一丝被击穿防御后的颓然和自我安慰。 “你也明白的,承砚。” 他的语气带上几分疲惫,“我跟棠棠……误会不少,相处的时间又短。” 紧接着,那股根植于身份的焦虑和强烈的占有欲又冒了出来,“但她生得那样好看,傅宴临那个混账东西!昨天晚上居然追着她进了洗手间,谁知道是不是趁乱告白!” 一直在慢慢喂食火腿肠的霍承砚,指尖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勒霆深毫无察觉,沉浸在自己的苦闷里,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妈的!一个个眼瞎?没看见戒指都套她手指上了?还有那个楚墨衍,一双眼睛跟黏在她身上似的……” 火腿肠被猫爪扒拉了一下,小猫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呼噜声。 勒霆深越说越气闷:“不过好在棠棠根本瞧不上他那种货色!” “是吗?” 霍承砚语调毫无起伏,仿佛在回应猫的不满,他拈起一小块火腿肠,精准地丢到小猫面前,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可今天沈知棠被记过处分,起因就是替那位‘楚同学’出头,跟别人动了手。” 勒霆深猝然转头:“什么?!”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怒。 霍承砚慢悠悠地直起身,垂手抚平袖口不存在的褶皱,唇角那点嘲弄的弧度越发明显:“看来想往你这墙角伸锄头的人,比你这未婚夫知道的,要多得多。” 旁边,勒霆深那张英俊的脸庞阴晴不定。 几秒之后,他才像是找回点声音的支点,硬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干涩的嗤笑。 “呵,棠棠可爱,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做做梦,也正常。” 这话与其说是宽慰他人,不如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自我催眠。 霍承砚懒得看他,只望着自己指尖的素戒,没有接话。 短暂的死寂几乎要把勒霆深逼疯。他再也克制不住追问。“她……她跟那个姓楚的,很……很亲近?” “那是你的未婚妻,”霍承砚的声音毫无波澜,撇得一干二净。 “不过……好像听见点风声,说沈同学当时对着众人表态,是要‘保护’那个楚墨衍?” 勒霆深的脸彻底黑如锅底。 将油泼得如此精准又如此漂亮的霍承砚,唇边那抹清冷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带着事不关己的凉薄:“我当时离得远,没听太真切,只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他顿了顿,看着勒霆深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漫不经心地点上最后一把火。 “不过,就算真说了也不意外吧?楚墨衍怎么说也在沈家待了那么多年,算得上故交了。有些少年情谊,总是让人难以释怀。” 话锋一转,像是真心建议:“勒霆深,你真的不考虑……退婚吗?” 琥珀色的眼瞳终于正视他,带着审视,“你和沈知棠……看起来真的很不合适。” 勒霆深被他最后一句彻底激怒。 他猛地也跟着站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强行压下火气,语气急促,像是在说服霍承砚,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知道!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沈家和勒家的利益捆绑!都觉得订婚前那场见面乱七八糟!但我告诉你霍承砚!” 他盯着霍承砚的眼睛,一字一顿,带着近乎偏执的确定,“我就是喜欢她!” 霍承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感情哪有一帆风顺的?”勒霆深扯出一个笑。 “但我跟她之间,有那张婚约作保!跟外面那些偷摸惦记的野狗就是不一样!” “至于什么打小认识的竹马,少年郎……”他喘了口气,强行掩饰心底的恐慌,“不过是仗着认识早几年!她现在不过是图个新鲜逗着玩!等新鲜劲过了……”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令人心悸的脆响骤然打断了他的话! 勒霆深悚然一惊! 霍承砚面无表情,修长的手指间,赫然是一截被硬生生扭断的银杏树枝! 断裂的木刺清晰可见,残枝从他掌心跌落在脚边染着湿泥的落叶堆里。 勒霆深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慑住,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继续宣泄着自己未说完的话。 “而且我比她大了那么多,心疼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因为外头几个不知死活的野男人就和她吵?这世上她爱过谁都是过去!最后嫁的只能是我勒霆深!甭管是什么青梅竹马还是初恋白月光,统统都得给我往后排!” 他说完这些话,仿佛就真的拥有了这段关系的主导权。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霍承砚,像是在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亟需对方承认这虚幻的胜利:“你说对吧,承砚?” 霍承砚定定地看着他,眼底眸色暗涌。 紧抿的薄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几秒之后才硬生生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对。” 声线听不出悲喜。 “都排你后面。” 说完,他不再看勒霆深那副强撑的姿态,操控轮椅,碾过那根被折断的树枝,头也不回地离去。背影在铺满金黄落叶的银杏道上,显得异常孤冷。 第一卷 第29章 小朋友 熹微晨光挣脱枝叶的束缚,细碎地洒在青翠草坪上,地表温度悄无声息地攀升。 京大林荫道上,晨起的学生三两成群。校园里那群眼光颇高的二代们,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树荫下的身影吸引,偶尔飘来两三句压抑的低语。 无他,那两位专注于逗弄狸花猫的男子,气度外貌过于惹眼。 一位身量挺拔,裹着深黑大衣,脸部线条优越,一双含情带笑的狐狸眼弯起,唇边却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邪气; 另一位端坐轮椅,剑眉星目,通身笼罩着拒人千里的清冷疏离,却无损那份迫人的贵气。 “是不是……有点眼熟?”有细碎的讨论声传来,“是拍电影的明星吗?” “今天怎么尽看到神仙颜值……” 恰逢相识的同学经过,原本绕着霍承砚轮椅打转的小猫“喵呜”两声,蹦跳着奔向旁边花丛。 勒霆深刚回味完自己的“甜蜜爱情”,双手抱臂,瞧着那蹿走的猫影,揶揄道:“你就这样走了,你的小野猫不要了么?” “动作再不快点,可真就抓不回来了。”他懒洋洋地扬了扬下巴。 “啧……” 小花狸越过几簇月季,亲昵地蹭上一个弯着腰稀奇、正从包里翻找猫零食的女孩裤脚。 “稀奇,”勒霆深目光落在霍承砚看不出情绪的侧脸上,语调带着深意,“居然还有霍先生喂不饱的小猫?这小东西跟人跑了,霍总打算怎么办?” 霍承砚转动轮椅,浅淡的笑意在眸底一闪,绯唇微启:“你怎么笃定,它不是只和那人玩玩,尝尝鲜而已?” 勒霆深感觉今天霍承砚有些反常。他扯了扯唇角,话题陡然一转, “霍先生今天怎么有兴致来京大?”记忆中,这位“名誉教授”除了极少数场合,几乎没来过京大。 他话音刚落,便见霍承砚唇角弯起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像是等候多时。 “看小朋友。” 平静无波的四个字,如同惊雷。 勒霆深那双精致的狐狸眼瞬间眯起,“什么?” 他几乎是下意识复述了一遍:“什么小朋友?不会是你的……女朋友?” 霍承砚没有反驳,算是默认。 这下轮到勒霆深好奇,旁人不知,他却再清楚不过。 霍承砚这人,简直是“厌女”的代名词。少年时对哭泣的告白者视若无睹,商场中让图谋不轨的合作商连人带项目滚蛋,哪怕伤了腿,也依旧是高岭之花。 勒霆深挑眉,几乎要笑出声,那笑声里满是“你开什么国际玩笑”的深意:“你?霍承砚?女朋友?” “哪家的高门闺秀藏在这象牙塔里?大几?什么专业?”他向前倾身,带着惯有的探究欲。 “说不定跟我们棠棠一个系呢,京大就这么大,说不定见过呢……” 霍承砚从容推着轮椅,挡开勒霆深无形的视线:“她不方便。” “啧,连点信息都不肯透露?”勒霆深狭长的眼眸深处掠过暗芒,晨光勾勒着他精致的下颌线,语调慵懒却如刀锋暗藏。 “藏成这样……承砚,你这是正儿八经在谈恋爱,还是……”他故意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恶趣味“甘之如饴地在给别人做……那位见不得光的‘三儿’啊?” 日光在霍承砚深灰色的西装上投下明暗印记。他眼睑微垂,嘴角却牵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弧度。 勒霆深看到,他不紧不慢从大衣内袋取出手机。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一划,一个号码瞬间拨了出去。 电话秒接。勒霆深清晰地捕捉到身旁男人周身冷硬的气场骤然软化了一丝。 “在忙么?”低冷的声线穿透听筒,带着前所未闻的沉溺质感,“小朋友。” 电话那头,书差点吓掉的沈知棠,猛地弯腰捂住手机,心脏狂跳:【警告!警告!霍承砚爱意值激增!占有欲指标突破安全阈值!危险等级:高危!】脑海中的机械音尖叫着。【警报!勒霆深疑心值激增!‘敌对情绪’正在高速生成中!】 这个疯子!她牙缝里挤出声音:“你搞什么鬼,霍承砚?” 听筒里传来一声气音般低低的轻笑,磁性的声线撩得人耳根发麻。 “别怕,”那声音竟带着一丝温柔,却更令人心惊,“你大约知道勒霆深这个名字吧?我的朋友。”他故意将“朋友”二字念得分外清晰,“他那位未婚妻沈知棠也在贵校就读。” “什么‘贵校’!你明明——” “嘘……”霍承砚打断她,语调像在安抚炸毛的猫,“总会熟悉的。” 沈知棠脑子飞速旋转,系统的警告疯狂刷屏:【敌对指数持续攀升!建议立刻切割关系!】她心一横,对着手机低吼,音量却有意拔高了些许,透着娇蛮的恼怒:“不、方、便!霍、教、授!我跟你说过几遍了上课别来电话!你再骚扰我,我就去跟霍老先生告状!让他管管他家的教授!” 电话彼端沉默了一瞬,随即响起一声更慵懒、更愉悦的低笑。 “好,都依你。”那声音带着纵容,“抱歉,我家小朋友脾气上来了,不方便。”随即通话挂断。 沈知棠握着发烫的手机,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他刚才,当着勒霆深的面…… “哦?”另一道令她头皮炸裂的声音猝然响起,穿透了方才通话带来的窒息感。 勒霆深不知何时已站在霍承砚轮椅的侧后方,视线似乎穿透了那小小的手机。 晨光在他深邃的眼瞳里沉淀,他唇角勾起,带着一种奇异、冰冷,又饶有兴致的审视笑意,慢条斯理地开口: “承砚……不介绍下这位,敢‘给我霍家叔叔告状’的‘嫂子’?” 第一卷 第30章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沈知棠 勒霆深熟悉的语调在耳边盘旋,带着某种显而易见的调侃,字字句句往她耳朵里钻。 沈知棠握着手机,指节都有些发白。 她觉得电话那边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正常人。 电话那头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直到霍承砚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沈知棠从未听过的、难以形容的温和穿透过来: “小朋友?还在听吗?”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落入沈知棠和旁听者勒霆深的耳中。 树荫下,霍承砚眉宇间惯常的清冷似乎被某种暖意融化了一角。 他没有刻意避开勒霆深的目光,平静地对着手机说:“安心上课。中午我去接你。” 语气是那种上位者惯有的口吻,却在末尾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勒霆深的目光在霍承砚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笑意的眼睛,此刻锐利了几分。 他嘴角挑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看着霍承砚结束通话,才慢悠悠地拍了两下手掌。 “精彩!你这副模样,还真是活久见。”勒霆深的声音带着探究,那条踩在台阶上的长腿似乎也显得没那么随意了。 霍承砚将手机收回口袋,面上那抹暖色并未褪去,反而更深了些许,看向勒霆深时,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深邃:“嗯。是个很特别的小朋友。”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如果顺利的话,过年我想带她回老宅。” 勒霆深脸上的表情骤然停滞了一瞬,调侃的笑意褪去一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审视。 “是圈子里的人?还是......” 教室里,沈知棠长长吁了口气,把发烫的手机按在桌面上。 勒霆深和霍承砚的信息又来了,她扫了一眼就把屏幕按灭。 一股强烈的倦怠感涌上来,沈知棠现在整个人都只想放空。漂亮的凤眸里没什么焦距,只懒懒地盯着讲台上讲解枯燥理论的教授,笔尖在指尖百无聊赖地转着圈。 手机又震动了两下,提示音在安静的课堂里显得有点突兀。 沈知棠瞥了一眼,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目光投向身旁的人。 楚墨衍依旧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坐姿,浅茶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课本,握着钢笔的手指修长有力,在笔记本上落下工整的字迹,仿佛两耳不闻窗外事。 沈知棠低头看向那条他发来的新消息: [楚墨衍:看你早饭并没有吃多少,早晨食堂有豆浆。需要吗?] 她抿了抿唇,没回复。 这时,另一条消息连着几张图片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傅宴临:棠棠!看我的扫荡成果!我记得你最喜欢这我设计师的作品!一套的戒指,手链,耳坠,项链!统统拿下!/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图片里是一套精美的珠宝首饰,华丽的宝石挤在一起,几乎要溢出屏幕。 沈知棠只觉得眼睛瞬间被点亮了!心里某种莫名的、沉睡的小火苗“噗”地一下窜了起来。 她几乎是秒回了一个双手伸开的猴急表情包:[拿来吧你.gif] 电话那头,傅宴临看着瞬间弹出的猴头,乐得桃花眼弯成月牙。 他立刻按住语音键,声音透着藏不住的雀跃和一点儿故意的虚弱: “棠棠,你是不知道啊!我差点就没有拍到!还好本少爷财大气粗……啧,不过拍卖会坐了两个小时,头好像有点晕晕的……你说这是不是久坐的后遗症啊棠棠?诶,我怎么感觉人有点飘,腿发软呢……” 他的尾音拖得长长的,透着点儿委屈巴巴的撒娇味儿。语音“嗖”地被发送了出去。 身高腿长的傅大影帝,抱着刚拍下来的首饰准备离开拍卖会。 后面跟着的两手空空的小助理,“……” 好在傅时衍还知道戴口罩和墨镜,否则还不知道一会要堵成什么样子。 小助理好不容易追上,伸手想结果首饰。 傅宴临却轻巧地一侧身,把箱子举得更高了点,拒绝得干脆利落:“别动,我自己来。” 小助理一脸懵圈,不是哥,你不会真的吃错药了吧? 从昨天半夜起,他就觉得自己这位老板开始有点大病了。 先是飙车满城找那些漂亮的珠宝首饰,然后又连夜折腾造型师染了个闪瞎眼的银毛,刚消停几个小时,今天推了所有的工作直接杀到这个拍卖会一掷千金。 小助理严重怀疑傅宴临身体里进了一个不属于他的灵魂。 离开拍卖会场,小助理惦记着经纪人的叮嘱,小心翼翼地试探。 “哥,这都是给谁准备的啊?”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了傅宴临的心巴上,那双潋滟勾人的桃花眼扫了小助理一眼,口罩也挡不住他嘚瑟的语气:“女朋友,你嫂子?” 小助理愣在原地,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下意识追问想套出更多“嫂子”的身份信息:“是我们圈子里的么?还是素人……” “都不是,是我的小青梅!” 说完,他自己先乐了,声音带着点荡漾:“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小青梅?” 这个让小助理做噩梦的名字差点让他当场暴毙! “你的小青梅,该不会是沈知棠吧?” 他话音未落,就见前面抱着珠宝的高大身影猛地一停。 小助理一个急刹车差点撞上去,不明所以地抬头。 只见傅宴临转过身,是抑制不住的嘚瑟。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沈知棠!” 小助理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炸得他外焦里嫩:“等会儿!是沈家那个沈知棠?” 傅宴临下巴一扬,声音洪亮、斩钉截铁地宣布: “沈!知!棠!沈家千金,就是她!” “啊——!” 小助理内心的尖叫差点冲破喉咙,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用一种濒临崩溃的声音对着电话喊。 “哥!完了!!你快猜猜,傅哥他到底看上了谁!” 电话那边,经纪人刚呷了口好茶,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眼皮子直跳。 他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咳咳,慌什么!年轻人要沉住气!傅哥是傅家的人,咱们又是实力派,谈个恋爱而已嘛!天塌不下来!所以看上了谁……” “老牌影后,新人,粉丝素人,还是插足别人当了男小三?”经纪人还在努力往好的方向猜。 电话那头,小助理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绝望的哭腔。 “哥,是沈知棠!沈家那个沈知棠啊哥!!!” “噗——!” 一口上好的碧螺春,呈完美喷射状,洒满了经纪人的电脑屏幕。 他根本顾不上擦,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带着愉悦笑意的男声从听筒里清晰无比地传了出来。 “没错!就是她!我未来的女朋友,沈知棠!” 小助理已经被雷的外焦里嫩。 傅宴临已经顺手地把手机抢了回来,语气轻松地像在点一份外卖,对着还在剧烈咳嗽的刘经纪人说: “对了李哥,之前不是有个恋综请我当观察员那事吗?赶紧去联系,说我现在有档期了,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小得意:“唯一条件,我要带上我们棠棠一起去!” 电话那头,“啪嗒”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足足过了好几秒,才传来刘经纪人有点颤、的声音: “嘶!果然是年纪大了,这没日没夜的熬都熬出幻觉了……” 他似乎找到了自我安慰的理由,嘿嘿笑了两声,音量猛地拔高: “太好了!是幻觉!我一定是没休息好!刚刚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第一卷 第31章 穿帮? 下课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涌起嘈杂的人声。 沈知棠坐在位置上,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光滑的手机屏幕,心思全在和系统的无声交流上。 【许庄妍简直是阴魂不散……这个主线任务的百分点,怎么才能提上去?】 系统的小光点欢快地闪烁: 【崩坏值的降低依赖任务完成度,高阶任务完成得越多越快!】 【随着剧情推进,一次获取多个男主的好感度也并非不可能,刷满进度指日可待!】 【宿主放心,你本来就是世界的原女主!在我的加持下,修正之路必定畅通!】 沈知棠心中稍定。 【警告,警告!侦测到即将发生的恶意陷害!】 【推测结果:许庄妍因晚宴受挫,意图自导自演一出“被针对”的戏码,并嫁祸于你。其雇佣人员将在打饭时制造冲突,假装失手泼洒滚烫汤汁袭击许庄妍。】 【核心目的:1.制造你指使此事的“证据”,后续在互联网发动舆论攻击,败坏你声名。2.制造混乱吸引特定目标勒霆深。警告!请宿主立刻制定反制策略!】 沈知棠在心底冷笑。“她要把脏水泼我身上……手段还是这么下作又老套。” 刚与系统沟通完毕,身旁投下一片阴影。 沈知棠微微侧头,身材清瘦的楚墨衍正站在她座位外侧。他微微低着头,浅茶色的眼眸掩在过长的碎发下,看不真切神情。骨节分明的手异常利落地帮她整理起散落在桌上的东西—— 那只奢侈品牌的签字笔崭新得如同刚拆封,连笔帽都没取下。 小巧的补妆镜、摊开的课本、吸管水杯、乳霜纸、唇膏口红、甚至还有个精致的指甲锉……他一件件归置好。 口红和唇膏小心地放入外侧包袋,工具类物品则收进内层。最后,他将吸管水杯无声地放在她垂手可及的桌面上,动作熟练,仿佛这动作早已经做了千万次。 沈知棠目光掠过他沉静的侧影,没说什么,顺势拿起杯子喝了两口。 温水润喉,她放下杯子时,杯口边缘留下一抹淡淡的红痕。 “嗡嗡——”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一条消息猝不及防地跳了出来: [许庄妍准备前往食堂!姐,我准备给她点颜色!泼完就跑!] 沈知棠眼皮一跳,下意识用手掌挡住屏幕。 她迅速转头看向楚墨衍——他正微弯着腰,从桌肚里的书包隔层中翻找着什么,视线专注于他指尖握着的物品。 就是现在! 沈知棠借着身体的遮挡,手指飞快敲击: [做的隐蔽点,泼完就撤!] 对方几乎秒回: [收到!] 沈知棠松了口气,刚放下心,又猛地想起什么。她抬头,语气带着千金小姐的口吻。 “下午没课了,我自己出去转转,你不许跟着我。” 楚墨衍抬起眼睫,极快地看了她一下,又迅速垂下,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黑色的碎发遮住了他昳丽的眉眼,显得异常顺从。 直到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楚墨衍才缓缓直起身。 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浅茶色的眼底仿佛凝结的寒潭,一丝难以捕捉的、混合着了然与更深处躁动的幽光悄然划过。 沈知棠踩着点踏进二食堂,食堂已经有了不少的人,但还未发现许庄妍的身影。 【系统,标记‘打手’和最佳反制位置!】 【正在扫描……食堂东北角监控探头覆盖!距离服务台较近!人群密度适中!建议宿主选择该区域座位!目标‘打手’特征:蓝色上衣,右臂有红色腕带!】 她依言找了个靠近过道、侧对着东北角的视野位坐下,位置低调却恰好能捕捉到目标区域的大致动静。 她拿出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悬在录像功能上方。 勒霆深的来电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下课了么,棠棠?”他清洌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响起。 “刚下课。”沈知棠迅速调整语气,“你在学校?” “嗯,在附近谈个项目调研,”勒霆深说得自然而合理,“午饭时间了,有没有荣幸和我的未婚妻共进午餐?” 沈知棠心念急转,目光扫向打饭窗口: “那刚好,我在二食堂b区等你?” “b区?”勒霆深语气似乎带笑,“今天怎么换了口味,是想体验烟火气?” 刚挂断,一道语音消息弹了出来。 “小朋友,看来我晚了一步?中午时间,似乎已经排给别人了?” 霍承砚的声音透过屏幕来,带着几分不悦。 沈知棠眉心微蹙,许庄妍那边随时可能发难…计划被打乱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带着点娇嗔的委屈,又混杂着几分哄劝: “哪有排给别人呀霍叔叔~谁能排在我的白月光前面?”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点娇嗔的委屈:“哪有排给别人呀霍先生~谁能排在我的白月光前面?” 她语速放缓,像是在向他保证。 “不过您知道的,勒家那位毕竟是未婚夫的名分。就算要退婚,也不好场面弄得太难看,总牵扯着家族层面呢……我得先去应付一下这个‘小麻烦’,处理完就立刻去找您好不好?” 她的声音轻柔里带着点小苦恼。 “本来都想好带您去吃那家新开的、您一定喜欢的鲜鱼馆了,唉,看来要委屈我的白月光多等一会儿了……” 沈知棠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用眼角余光扫视着b区入口方向,浑然不知身后的空气在某个瞬间骤然凝固。 “哄我?” 电话那端,霍承砚似乎低笑了一声,带着几分被成功取悦的意味,虽然那语气依旧别扭。 然而,沈知棠不知道的是,那句黏糊糊的“白月光”,一字不漏地落进了另一双耳朵里。 她刚松了口气,忽觉周遭的空气仿佛被无声抽走,一股极具存在感的视线沉沉地锁在她后背上。 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玩味和一些难以辨明的冷意。 沈知棠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心头猛地一跳。 她缓缓地、带着几分僵直和不祥的预感转过头—— 一道颀长笔挺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她座位的斜后方。 男人肩宽腿长,姿态慵懒却透着逼人的气势。 他略略歪头,一只手拎着袋子,另一只手还握着挂在耳边的手机。 那足以蛊惑人心的狐狸眼弯成了两道危险的弧度,琥珀色眼底深处却蕴着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勒霆深看着她,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哦?我什么时候……成了我们家棠棠需要应付的‘小麻烦’了?” 第一卷 第32章 你信过我么? “棠棠中午是要去陪谁吃饭?” 那双狭长的狐狸眼黑沉沉的,紧锁着她,“在这儿?和我们一起?” 沈知棠脑袋嗡的一声。 勒霆深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电话刚挂断,他就出现了,难道他会瞬移? 【警告!检测到许庄妍已进入食堂b区!目标打手正在接近服务台!】 系统的警告尖锐响起,让她瞬间清醒。 沈知棠强行压住恐慌,男人再可怕,也比不过洗白重要! 她抓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借着放下的动作顺势划开相机预备着,脸上却仰起纯粹的笑。 “什么时候到的呀,霆深?”她声音带着一丝被抓包的轻颤。 勒霆深唇角弯着笑弧,眼底却无丝毫温度,“不巧,就在我们棠棠说‘要应付小麻烦’的时候。”他俯身,将一杯插好吸管的玫瑰蜜露奶茶推到她面前,“哦,还亲耳听见,你要和你的“白月光”吃饭。” 那笑意,分明不达眼底。 沈知棠指尖蜷缩,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对不起。”声音细若蚊呐。 勒霆深像是没听见她的道歉,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光滑的杯壁上轻轻一点,发出沉闷的叩击声。 “玫瑰蜜露,你喜欢的。尝尝?” 他语气随意,然而那双狐狸眼却牢牢观察着她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沈知棠硬着头皮拿起杯子,小小吸了一口。甜腻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尝不出半分滋味,只剩下心慌意乱。 “还方便聊聊吗?”勒霆深靠向椅背,姿态看似散漫,目光却锐利如刀,“那位……白月光,是朋友?” “以前是,”她不敢对视,低头盯着奶茶杯壁凝结的水珠,声音沉闷,“后来…生了很重的病,出国治疗了。” 勒霆深眉梢一扬,薄唇微启:“是吗?” 他身体微微前倾,带来更迫人的压力,“病重到需要千里迢迢飞回来,就为了约我的未婚妻在这个吵吵闹闹的食堂里吃顿饭?” 他顿了顿,轻笑声里淬满凉意:“那这位‘有情人’,对自己病情的信心倒是出人意料的足?或者说对我的棠棠,执念深到不顾生死?” 言下之意:病得快死了还惦记着撬墙角?当他是死人不成。 沈知棠后背渗出冷汗,强撑着抬头看他:“不是的!他...他就是回来道别的!” 情急之下,她脑中灵光一闪。“他知道我们订婚了!” 她急声道,“这次见面是为了祝福,也为了斩断过往!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 她语速急促,显得仓皇又真实。 “祝福?”勒霆深轻嗤,狐狸眼微微眯起,审视着她。 “那棠棠刚才用‘白月光’叫他的时候,也是‘祝福’?”他声音不高,压迫感却陡增。 “听着可不像是在说一个需要‘应付’的‘小麻烦’,而像是心上人?” “不是的!我不喜欢他了!”沈知棠立刻否认,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急切的证明,“ 她急切地抬眼看向他,那双圆而湿的眼睛里盛满了被误解的委屈, “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懵懵懂懂什么也不懂,后来时间那么长,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心思早就淡了。” 她的目光直视着他,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真诚,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是爸爸带我参加晚宴,那时候晚宴的灯光像碎钻一样落在你肩上,明明周围那么多人,你却像站在舞台中心..... ”我心里只有一个声音,糟了。心脏跳得好快,连爸爸叫我我都感觉不到。当天晚上就失眠了,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你的样子。” 【宿主!你……?】脑内的系统瞬间宕机。 沈知棠指尖掐着掌心,声音却愈加软糯,带着微不可查的羞涩颤音, “我那时候就想,要是能被这双手抱着,该是什么感觉……” 勒霆深呼吸骤然一窒,暗沉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那双因紧张而抿了又抿的唇瓣上。 娇艳欲滴的唇珠被咬得泛白,又松开,留下一点靡靡水光。 他的喉结无声滚动。 “我、我不争气地做梦了,”少女难堪地别开一点脸,耳垂绯红,“梦见在没人的露台,你把我按在墙上亲……像……像要吃了我那么凶……” “闭嘴!”勒霆深猛地出声打断,声音低沉沙哑得可怕。 他修长的手指倏地探出,略带粗暴地擦过她的唇瓣,动作粗粝地让她一个哆嗦。“编故事也得有个度。” 他眼底眸色暗涌,方才片刻的旖旎荡然无存。 沈知棠被他的动作和语气吓得一缩,眼圈瞬间就红了。 就在这时—— “哗啦——!” 东北角骤然爆发出激烈的争吵声! “你为什么撞我,是不是沈知棠指使你的?你一定是故意的!!!” 瞬间,所有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沈知棠心头一凛!许庄妍!时机到了! 同一时时,勒霆深的目光也扫向混乱源头,看到了正在与人争吵的许庄妍。 他立刻联想到刚才沈知棠坚持坐在这个角度清奇的位置,再看她似乎并不意外的表情,一丝明悟闪过眼底。 勒霆深猛地转过头,目光看向眼前刚刚还在编织缠绵梦境的少女。 “他是谁我稍后再跟你算。现在告诉我,现在这个‘巧合’,又是怎么回事?””他扣住了她握着手机的手腕,明明是亲昵的动作,力道却大的惊人。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风雨欲来的暴戾。 沈知棠吃痛皱眉,却反而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努力眨掉眼中的水汽,压低了声音:“勒霆深……” 她反手攥紧了他的手指,带着一种孤注一掷。 “你查过我那么多过去……那你知道,那些真的是我想做的吗?”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委屈。 “你现在看到的‘脏水’要泼到我身上了。你信过我吗……哪怕一次?” 她的手冰凉,握着他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勒霆深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攥着她的手力道不由得松懈了几分。他看着少女眼底弥漫的水汽,又扫了一眼远处愈演愈烈的混乱…… 眼底深处,风暴再次凝聚,这一次的目标,转向了那声嘶力竭的许庄妍。 第一卷 第33章 我是有未婚妻的人 沈知棠羽睫轻颤,压下加速的心跳。 她没有收回自己拿着录像的手机,只是用那双湿漉漉的眼望着勒霆深,声音放得很轻。 “我会跟他说清楚的,后面也不会再见他。” 勒霆深修长的手指抚过她手腕方才被他攥出来的印痕,指腹带着一丝冰凉触感。 他唇角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低沉嗓音令人心头发紧。 “‘病回来道别’的白月光?呵。”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但愿我的棠棠,能说到做到。” 一句“自己并没有怪她。”的安抚卡在他的喉咙里,终究没说出来。 信任需要基石,他们的初见和相处并不美好,这话现在说出来做事有些可笑。 他现在能做的,是扫清一切可能威胁到这段关系的障碍。 “至于那个‘白月光’?我倒要看他是不是真有那个‘福气’回来一趟......” 他漆黑的视线扫过她因紧张而蜷缩的莹白指尖,最终落回远处那出愈演愈烈的闹剧中心。 【目标打手正在主动碰撞许庄妍!随时可能会触发泼汤剧情!!快!】 在系统尖锐的警告声中,许庄妍的声音猛地拔高。 “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沈知棠指使你的?!她是不是就在这里?!你让她出来对质啊!” 【宿主!她们在把火烧过来,快!】 沈知棠心脏倏地一紧! “霆深!她…她们在叫我,这事和我没关系!我不能让她这样污蔑我!我必须过去澄清!”她抓住勒霆深的手臂,脸色“刷”地白了,带着惊慌失措。 勒霆深浓眉蹙起,目光在她惊慌的脸上停顿一瞬。 他能感到手臂上传来的微颤。是害怕么? 也对,她本来就是娇滴滴的,会哭的小女孩。 “别怕,看看戏。” 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眼神示意她看向那边。 【宿主!趁现在!他注意力转过去了!】 沈知棠瞬间找到借口,低声急道:“妆花了,这样不行,我去洗手间补一下,马上回来!” 她挣脱勒霆深虚握着她的手,借着周围人群的遮掩,小跑着溜向食堂拐角。 勒霆深沉沉的视线落在她慌张离去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他并未拦她,他也想看看自己这位小未婚妻会如何反击。 沈知棠贴在拐角墙后,急促地喘息。她瞬间举起手机,镜头对准了争吵的两人。 手机画面里,许庄妍画着精致的妆,穿着蕾丝连衣裙搭配大衣,努力维持着弱柳扶风的姿态,正激动地与一个打扮略显张扬跋扈的女孩争执推搡着。 冲突似乎升级了。 而下一秒,许庄妍像是猛地发现了什么,眼睛骤然一亮,连面前的争执都忘了,目光直直越过人群落在某个方向。 “勒少?您怎么也在这儿?”她的声音瞬间切换,带着一丝惊喜,目光盈盈地投向勒霆深。 勒霆深缓缓撩起眼皮,视线落在她身上,像带着棱角的冰片刮过。 那过分凌厉的轮廓在不做表情时,天然带着一股慑人的凶戾感。 许庄妍被他这样毫无温度地盯视着,心口下意识一跳。 没关系,她迅速稳住心神。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外冷内热,只要她这把温柔的火一点点靠近,总能…… “您忘记我了吗?昨天晚上在订婚宴上,我们还见过。” 她扬起一个精心练习过的、自认为清纯的笑容,顶着那巨大的的压迫感,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声音软糯得能滴出。 “哦,沈家的……表小姐?” 勒霆深薄唇微启,声音冷淡地打断,狐狸眼里淬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啊,勒少!您叫我名字就好。很多朋友都说我和棠棠姐姐站一起,像亲生姐妹呢!您不用那么生分。” 许庄妍脸颊飞起红晕,带着点嗔怪道。 “亲姐妹?” 勒霆深唇角的弧度加深,那笑意却锋利得能割伤人。 他微微倾身,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冷意。“许小姐。靠臆想可活不下去。骗骗别人可以,可千万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许庄妍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瞬间僵住,仿佛被无形的耳光狠狠扇过,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苍白。 强烈的羞耻感如同冰水从头浇下! 她精心构筑的“类沈知棠更胜沈知棠”的优越感和那种“出淤泥不染”的假象,在他一句话下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还有事?” 勒霆深漠然地瞥了她一眼,眼神掠过她,不耐烦溢于言表,仿佛多看一秒都是污染。 巨大的难堪和从未有过的羞辱感瞬间淹没了许庄妍! 凭什么?! 凭什么她沈知棠只凭一张脸就能获得他的婚约?而她放下身段主动示好,却要承受这样的侮辱?! 一定是那个贱人早就在他面前污蔑了她无数次!!!勒霆深根本不了解真正的她! 一股气血冲上头顶,许庄妍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叫出声,眼泪“唰”地掉落下来。 “勒少爷,我不知道棠棠姐姐跟您说了什么,让您对我有这么深的成见。但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被她们欺负得没办法了,看见您想要寻求帮助。” 她半仰起脸,那是她对着镜子练过无数次的最佳角度,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试图捕捉哪怕一丝动容。 在她看来,漂亮女人的眼泪,在男人面前一向百试百灵。 “我是个有未婚妻的男人,我很讨厌其他女人触碰,尤其是你这个妄图陷害我未婚妻的人。” 勒霆深停下脚步,侧首看她,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咔嚓——!” 一道轻微的快门声被食堂的嘈杂掩盖。 同时,勒霆深锐利的目光也似有所觉地扫向声源方向——那个拐角。 看来小未婚妻已经得手。 “贱东西装什么可怜!!!” 几乎是同步,一声刺耳的尖啸伴随着油腻汤汁飞溅而来。 视线余光中,那被扔出的餐盘连汤带水,裹挟着一股劲风直直朝着许庄妍兜头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