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剧情小说》 第15章 闲笔杂谈4 罗德岛的医疗区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冷冽气息。迷迭香蜷缩在检查台的角落,赤着的双脚悬在半空,脚趾紧张地抠着金属边缘。凯尔希医生拿着探测仪的手稳定而精准,冰凉的探头贴上她后颈皮肤时,迷迭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像一只受惊的幼猫。她的目光死死盯住角落里一个闪着指示灯的灭菌设备,那冰冷的蓝光让她喉咙发紧。 “放松,迷迭香。”凯尔希的声音平稳,没有多余的安抚,却奇异地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她记录着仪器屏幕上跳动的复杂数据,目光扫过女孩单薄脊背上几处细微的源石结晶——它们如同暗淡的星辰点缀在苍白的皮肤上,是“感染者”的证明,却又如此不同寻常。 “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小于1%,血液源石结晶密度0.13u/L…” 凯尔希低声念着,更像是在对数据本身说话,“局部病变源于血液颗粒累积,而非自然感染。”她的指尖轻轻拂过迷迭香后脑发际线下缘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疤痕。那是人造地狱的入口,一个冰冷的、不属于她的器官被粗暴地植入了她的脑干。这个装置维系着她的呼吸、吞咽和血液循环,像一个恶毒的共生体,同时也赋予了她那惊世骇俗却又带来无尽痛苦的力量——它让她“没有感染矿石病”,却又让她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感染者”实验品。 “凯尔希医生,”迷迭香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机器…声音。”她指的是角落里嗡嗡作响的离心机。 凯尔希瞥了一眼,没有追问恐惧的根源。“Touch,关掉它。”她对一旁协助的医疗干员说道。嗡嗡声戛然而止,迷迭香紧绷的肩膀似乎垮下了一毫米。 “好了,检查结束。”凯尔希收起仪器。迷迭香几乎是立刻跳下检查台,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想逃离这个充满令她憎恨的医疗器械气味的房间。 “等等,”凯尔希叫住她,递过一份文件,“工程部的可露希尔为你做了个小东西。” 那是一台特制的便携式终端,外壳漆成了柔和的暖黄色,形状圆润,没有任何尖锐棱角,输入键盘的按键也特别加大加软了。 “他们说…你需要一个记录器。”凯尔希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落在迷迭香茫然的小脸上,“把你想记住的,害怕忘记的,写下来,或者录下来。随时可以看。” 迷迭香小心翼翼地接过终端,冰冷的触感却奇异地没有引发她的排斥。她笨拙地用手指戳着屏幕,一个空白文档打开了。她犹豫了一下,慢慢输入:“医疗室。凯尔希医生。检查结束。机器关掉了。不冷了。” 文字显现的瞬间,她眼底那层挥之不去的薄雾似乎散开了一点点。这小小的屏幕,似乎成了她对抗脑中那片混沌虚无的唯一锚点。 几天后,一场针对迷迭香源石技艺的户外适应性测试在舰船尾部空旷的甲板进行。巨大的标靶由高强度合金铸成,静静矗立在百米开外。迷迭香穿着不合身的宽大病号服,赤脚站在划定区域内,海风掀起她灰白色的发丝,露出尖尖的菲林耳朵。她抱着那台暖黄色的终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周围站着凯尔希、Logos,以及几位神情紧张的术师干员和工程部成员。 “迷迭香,集中精神。”凯尔希的声音透过风传来,“想象…你需要拿起那个靶子旁边的扳手,递给我。”这是一个简单的指令,测试她对法术的精细控制。 迷迭香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场记员KK紧张地攥着录音笔,低声对着旁边的人说:“温差大的时候,她的神经反应会很痛苦…像冻伤或灼伤…明明没有伤口…” 突然,迷迭香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怀里的终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痛苦地弯下腰,双手紧紧抱住头,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冷…好冷…手…手疼!” 与此同时,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骤然响起! 场记员KK的录音笔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的惊呼:“出现了!四只!上帝啊,真的是四只!” 没有任何光影效果,没有任何源石能量波动的征兆。然而,在距离迷迭香几十米外的巨大合金标靶周围,空气诡异地扭曲、塌陷!仿佛有四只看不见的、巨大无比的巨手凭空出现,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猛地攥住了那坚硬的标靶! 嘎吱——轰隆! 刺耳的撕裂声和沉闷的爆响几乎同时炸开!那足以抵御重炮轰击的高强度合金标靶,如同被顽童肆意揉捏的锡纸,在不到两秒的时间内,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精神层面的恐怖力量硬生生挤压、折叠、扭曲!最终被揉成了一个直径不足一米的、闪烁着断裂金属光泽的、扭曲丑陋的金属球! 碎片和烟尘四溅。 整个甲板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海风呼啸的声音和迷迭香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冷…疼…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弄坏了…” Logos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迷迭香身边,无形的屏障柔和地挡开了飞溅的碎屑。他蹲下身,没有试图触碰她,只是用低沉平缓的萨卡兹古语吟诵着什么,空气中躁动的源石能量涟漪般被抚平。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凯尔希快步上前,捡起掉在地上的暖黄色终端,屏幕已经碎裂。她看着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因神经性的痛苦而脸色惨白的女孩,眉头紧锁。场记员KK的录音还在继续,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那凸起…指缝的位置…天啊,那个可怕的说法…难道她的兄弟真的…” “测试中止!”凯尔希的声音斩钉截铁,打断了KK的低语和所有惊恐的视线,“工程部清理现场。Logos,带她回休息室。Touch,准备神经安抚剂。” --- “为什么…在房间里…不能穿鞋?”迷迭香坐在为她特别布置的、铺着柔软地毯的休息舱床边,脚依旧悬空着,没有碰到地面。她看着匆匆赶来查看终端损坏情况的可露希尔,小声问道。她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刚刚神经性的剧痛又带走了一些零碎的记忆。 可露希尔愣了一下,一边检查着终端接口一边解释:“啊,这个…主要是安全规定啦,怕静电或者滑倒什么的…”她看着女孩光着的、有些苍白的脚,心里忽然一软,“不过…你想穿鞋出去走走吗?老是待在房间里也不好。” 迷迭香茫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她似乎不太理解“想”这个字的确切含义。 可露希尔动作很快。没多久,休息舱的门被轻轻敲响。站在门外的不是可露希尔,而是阿米娅。小兔子领袖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你好,迷迭香。”阿米娅的声音很柔和,像初春的阳光,“可露希尔说你可能需要一双鞋子?我正好有一双新的,还没穿过,你看看合不合适?”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双样式简洁的棕色小皮靴,边缘镶嵌着几颗不起眼的、打磨光滑的源石结晶作为装饰——这在罗德岛干员中很常见。 迷迭香的目光落在鞋子上,又缓缓移到阿米娅脸上。阿米娅那双温和而坚定的眼睛,似乎有种奇特的魔力,能穿透她内心的迷雾和恐惧。没有医疗仪器的冰冷,没有测试场地的压力,只有纯粹的善意。 阿米娅自然地蹲下身,拿起一只靴子:“来,试试看?”她示意迷迭香把脚伸过来。 迷迭香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把一只光着的、微凉的脚伸向阿米娅。阿米娅小心地帮她穿上靴子,系好鞋带,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珍宝。“另一只。”阿米娅微笑着。 当两只脚都穿上温暖的、包裹感十足的靴子,稳稳地踩在地毯上时,迷迭香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很久没有说话。一种陌生的、踏实的触感从脚底传来,驱散了一丝长久以来的虚空感。她尝试着轻轻跺了跺脚,靴底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很合适!”阿米娅开心地说,“要不要出去走走?甲板上的风很舒服。” 迷迭香抬起头,看着阿米娅伸过来的手。那只手不大,却充满了力量感和令人安心的温度。她迟疑地、极其缓慢地,把自己的小手放进了阿米娅的掌心。温暖瞬间包裹了她微凉的手指。 阿米娅牵着她,像牵着一个小妹妹,慢慢走出了休息舱。走廊的灯光柔和,脚步声在靴子的包裹下变得清晰而笃定。迷迭香紧紧握着阿米娅的手,另一只手抱着凯尔希给她的、屏幕碎裂的终端。她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阿米娅也没有多问,只是轻声说着舰船上的趣事,哪里的观景窗能看到最漂亮的云,食堂的角峰叔叔今天又尝试了什么奇怪的新点心… 可露希尔靠在门边,看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长长舒了口气。她在心里默默记下:要给迷迭香申请几双常备的、舒适柔软的鞋子。 --- 凯尔希的办公室内气氛凝重。一份关于是否正式接纳迷迭香成为精英干员并进行深度培养的投票结果放在桌上。大部分精英干员投了赞成票,但仍有两人——Pith和另一位资深思虑的术师干员——投了反对。 “我理解她们的顾虑,凯尔希医生。”Touch推了推眼镜,看着坐在桌后、面容冷峻的菲林医生,“她的力量太不稳定,潜在风险巨大,而且…她脑中的装置,那个洛肯水箱的‘遗产’,始终是个无法排除的定时炸弹。Pith她们认为,让她在严密监护下平静生活,或许才是…” “平静生活?”凯尔希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什么样的生活是‘正常’的?是荒野聚落披着草叶的挣扎?是莱塔尼亚贵族精研法术的傲慢?是哥伦比亚贫民窟三块钱一碗的酸汤?还是维多利亚宴席上几十道无人动筷的排场?”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Touch和一旁沉默的Logos,“生在这片大地上,谁不是被环境打磨?用‘正常’去框定她,不过是偏见打底,傲慢装盘,盛满了无知!”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舷窗前,外面是浩瀚无垠的星海。“洛肯·威廉姆斯是个天才,也是个被野心和无知吞噬的疯子。”凯尔希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冰冷的恨意,“他谋杀了她的兄弟——那个同样拥有天赋、本应是她最亲密依靠的孩子——只为了提取他所谓的‘意识’,去启动强行植入她脑中的感染器官!梅兰德的报告写得清清楚楚!这场发生在哥伦比亚阴影里的谋杀,目的仅仅是因为他们‘需要’她是感染者,需要她拥有那种被压缩意识后投射出的、毁灭性的力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办公室内一片死寂。Logos垂着眼睑,指尖有细微的源石光尘无声流转。Touch的脸色变得苍白,她显然知道部分内情,但如此赤裸裸的真相被凯尔希道出,依旧令人窒息。 “她大脑里的‘兄弟’…可能真的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在着。”凯尔希转过身,目光如炬,“也许是扫描的误差,也许是植入意识的残留,也许是她在极度痛苦中分裂出的自我保护…这很怪异,我知道。但她潜意识里拒绝深究,或许,这也是她‘兄弟’残留的意愿——不愿她再承受这份记忆剥离的剧痛。” 她走回桌边,手指重重按在那份投票结果上。“洛肯水箱倒了,但催生它的土壤还在!哥伦比亚的特权科研,那些藏在莱茵生命、沃尔沃特科钦斯基,甚至塔山生物科技阴影里的鬣狗,他们还在觊觎!仅仅为了力量,为了利益,他们就能把活生生的孩子变成武器和实验品!把意识碾碎,把生命扭曲!” 凯尔希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怒火沉淀为一种近乎悲怆的坚定:“阻止科学沦为屠戮无辜的凶器,是我的责任。也是罗德岛存在的意义之一。” 她拿起笔,在调动许可栏上,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又在阿米娅的名字旁边,添上了“博士”。 “投票结果已定。反对票,我会亲自去说服Pith她们。”凯尔希的语气不容置疑,“不是因为你们投了赞同票,Touch,而是因为今天早上,在给她做例行检查时…” 凯尔希停顿了一下,眼前浮现出那个场景:迷迭香躺在检查台上,没有看冰冷的仪器,而是望向她,绿色的眼睛里不再是全然的茫然,而是带着一丝微弱的、小心翼翼的探寻。 “她问我,‘凯尔希医生,你还记得…我以前叫什么名字吗?’” 办公室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她想面对过去了。”凯尔希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罕见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柔和,“哪怕那过去曾将她彻底摧毁过一次。或者…她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她看着桌上暖黄色终端的维修报告,“名字可以让她自己想。但代号,罗德岛可以给她。” 她拿起一张空白档案页,在最上方,用清晰有力的笔迹写下: 【代号】迷迭香 “过往的神话里,”凯尔希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内响起,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有一种芬芳的植物。它无法让遗忘的人找回记忆,却能让面对记忆的人,最终获得勇气。” 她将档案页放入属于精英干员的文件夹。 “她成为干员,为她的明天,也为这片大地的明天,比任何其他道路都更值得尝试。既然你们选择了信任,那么我承诺,我会教导她。”凯尔希的目光扫过Touch和Logos,“她会成为你们的家人,你们的队友。”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对那个饱受创伤却依然挣扎向前的灵魂的绝对信心: “她做得到。” 窗外,星海浩瀚。而在罗德岛温暖的、为她重新装修过的休息舱里,迷迭香正笨拙地用一根手指,在她修好的暖黄色终端屏幕上,一笔一划地输入着。屏幕的光映亮了她专注的小脸,也照亮了她脚上那双温暖踏实的、属于她自己的棕色小皮靴。她输入的内容很简单,反复只有几个词: “阿米娅。朋友。” “靴子。暖和。” “凯尔希医生。检查。” “Logos。安静。” “迷迭香。我的名字。”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章 同学录《习惯》 古米在黑暗中醒来,宿舍里只有她自己悠长的呼吸声。她习惯了被真理温软的手唤醒,然后由她踏着同样的节奏去敲响隔壁凛冬的门——至于凛冬会不会握她的手,全凭“冬将军”早晨的心情。但今天,真理的床铺空着,枕边压着一张字条,字迹带着匆忙的潦草:“古米,今天有事出门,晚上才回来,自己照顾好自己。——真理和凛冬”。 “哼,又把我当小孩子……” 古米小声嘟囔,指尖却无意识地抚过那熟悉的名字。时间不等人,她匆匆抓起倚在墙角的平底锅和那面沉甸甸、泛着金属冷光的盾牌,奔向弥漫着晨雾与食物气息的罗德岛食堂。 上午的后厨如同一个喧嚣的战场,灼热的蒸汽裹挟着油脂的焦香扑面而来。古米腹中的轰鸣几乎盖过了锅铲的碰撞声——早上走得太急,胃里空空荡荡,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松开。她咬紧下唇,奋力搅动着大锅里翻滚的、色泽油亮的浇菜,汗水沿着鬓角滑落,在围裙上洇开深色的斑点。坚雷教官穿透嘈杂的呼喊传来:“古米!忙不过来了,菜好了你自己送去取餐区!” 沉重的铸铁锅沿滚烫,古米深吸一口气,双臂的肌肉瞬间绷紧。她奋力端起那几乎与她盾牌等重的锅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锅里的汤汁危险地晃荡着。好不容易找到讯使的位置放下,又依言将空锅端回。讯使看着她微颤的手臂和额上的薄汗,温和地笑着递过一块用油纸包好的小饼干:“辛苦了,垫垫肚子,忙完记得好好吃饭。” 那点微不足道的甜意刚落入掌心,更大的“麻烦”已如旋风般扑到厨房门口——刻俄柏双眼放光,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冲。“小刻!不能进去!”古米急忙张开双臂,小小的身躯挡在门前,像一只试图阻拦洪水的小兽,急得脸颊通红。刻俄柏只是执着地重复着:“饿了!” 情急之下,古米忍痛将那块还带着体温的饼干塞进刻俄柏手里:“这个给你!答应古米,不能进去哦?” 刻俄柏用力点头,捧着饼干心满意足地跑开了。然而饥饿感并未离去,反而在短暂的压制后变本加厉地噬咬着她,胃袋深处发出连绵不断的、空洞的哀鸣。眼前的锅铲仿佛有千钧重,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每一次翻炒都耗尽力气。 午餐的铃声如同天籁。古米几乎是扑到餐盘前,面包、浓汤、菜肴在她手中以惊人的速度消失,风卷残云,连坚雷刚端到自己面前的食物也未能幸免。坚雷无奈地看着眼前横扫一切的景象,只能苦笑着重新去取。待古米终于缓过一口气,拍着微鼓的小肚子满足地喟叹时,坚雷才放下手中的水杯,神情认真地问:“古米,下午训练结束后,能留一下吗?我之前注意到你挥动武器时,总在第二下之后……会有一个明显的停顿。” 古米握着汤匙的手指微微收紧,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蚋:“嗯……大概是……习惯吧。” 坚雷的眼神变得严肃:“战场上,一刹那的停滞都可能致命。下午我们试试看,能不能调整一下?如果克服了,说不定下一届罗德岛切配大赛的冠军就是你的了。” --- 训练场的地面被汗水浸染出深色的斑点。完成最后一项平板支撑的古米,感觉四肢像灌了铅。坚雷已拿着特制的训练盾牌在等她。古米深吸一口气,举起那面陪伴她许久的盾牌。 “听好了,古米,” 坚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接下来,用你所有的力气攻击我,不许停顿!就是这种疲惫的时候,才最能发现问题。明白了吗?” “明白!” 古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嘿哈!”“哈呀!”“呀!” 最初的几击尚能连贯。但当坚雷厉声命令:“再来!不许停!古米,挥下来!第三下!”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古米,她感到肌肉深处某种狂暴的力量在苏醒、咆哮,试图挣脱束缚。“教官我做不到!” 她几乎是哀求地喊道。 “挥啊!” 坚雷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真的不行!” “这是命令!古米!” 坚雷的喝令如同鞭子抽打下来,“我命令你——” 电光石火间,积蓄的、无法控制的怪力轰然爆发!盾牌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砸在坚雷的盾牌上! “唔啊——!”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在训练室内回荡。坚雷被这股沛然巨力震得连连后退,持盾的手臂瞬间麻痹,失去了知觉般垂落下来。她看着对面惊惶失措、脸色煞白、连声道歉的古米,终于彻底明白了这停顿背后的真相——那不是懈怠,是恐惧,是力量失控前拼尽全力的最后一道刹车。一旦越过那条无形的界限,第三击的力量足以劈开砧板,而第四击则根本无力为继。 坚雷强忍着手臂钻心的酸麻,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别怕。看来是我太心急了,对不起,古米。你先回去休息,后面……我们再想办法。” 她看着古米愧疚离去的背影,揉着几乎抬不起来的手臂,苦笑着走向医疗部的方向,每一步都感觉手臂在沉重地抗议。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古米独自回到昏暗的宿舍。没有开灯。她默默卸下那面曾是她依靠的盾牌,金属与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轻响。瘦小的身体滑落,蜷缩进墙角盾牌形成的狭小阴影里。训练失败的沮丧,对自身那些无法摆脱的“习惯”——饿极了会失控啃咬任何近在咫尺的东西(比如坚雷教官的腰侧)、牙膏用到最后一点必须用嘴吸出来抹上、在高处永远与边缘保持距离、夜里没有那盏小夜灯的光芒就无法安眠——的无力感,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乎让她窒息。黑暗中,只有她自己压抑的呼吸声。 “咔哒。” 门锁轻响,灯光骤然倾泻而入,驱散了角落的黑暗。凛冬和真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凛冬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立刻锁定了那个墙角蜷缩的小小身影。 “啧,” 凛冬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又躲这儿了。” 真理的声音平静无波,却一针见血:“大概又碰到什么事情,一个人窝在墙角哭鼻子呢。” “我没有!” 带着浓重鼻音的抗议立刻从盾牌后面闷闷地传来。 “你看。” 真理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凛冬叹了口气,大步走过去:“起来,古米。” 古米慢吞吞地挪出来,眼圈通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凛冬没多说什么,只是朝真理伸出手。真理默契地递过一方素净的手帕。 “凛冬姐……古米自己擦……” 古米小声说。 “别动。” 凛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动作有些粗率,力道却不自觉地放得很轻,仔细擦去女孩脸上的狼狈。“手帕洗干净还给真理。现在,” 她把手帕塞进古米手里,“干活。东西买好了,剩下的交给你们。” “嗯?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古米吸了吸鼻子,好奇地问。 真理一边将几个袋子里的饮料和食物分类,一边回答:“今天是我们来到罗德岛整一年的日子。凛冬也好不容易早起了,很难得。” 被点名的凛冬立刻像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往旁边的床铺倒去:“啊——好累,我躺一会,人来了记得叫我。” “起来,” 真理的声音毫无波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我累了。” 凛冬把脸埋进枕头里,声音闷闷的。 真理抬眼,目光扫过古米:“古米,用一下那个吧。” 古米眼睛一亮:“真的要用那个吗?” “嗯,我去分东西,把凛冬拖起来的任务交给你了。” 真理端起几盒饮料走向桌子。 “好嘞!” 古米瞬间来了精神,脸上还挂着泪痕,嘴角却已弯起狡黠的弧度。她蹑手蹑脚地靠近床铺,然后像只轻快的小熊,猛地扑到凛冬身上,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脖子,甜腻腻的嗓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热气呼在凛冬耳边:“凛冬姐~古米最——最喜欢凛冬姐了~~” 凛冬身体一僵:“……别说这些肉麻的!我要休息!” “凛冬姐~嘿嘿~” 古米非但没松手,小手反而灵活地钻进凛冬的衣摆下摆,在她腰侧轻轻挠动起来。 “啊!住手!好了好了!我起来!我起来!!” 凛冬瞬间弹起,手忙脚乱地挣脱古米的“魔爪”,脸上带着一丝窘迫的薄红。 “真理姐!完工了!” 古米得意地宣布,脸上是纯粹的、灿烂的笑容。 凛冬一边整理被弄乱的衣服,一边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嘴里嘟囔着:“当领袖就是要多做事……啧,麻烦。” 她走过去拉开虚掩的房门,对着外面道:“进来吧,帮忙拿一下,东西有点多。全部弄完就能好好庆祝了。” 烈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看着堆满桌子的食物,尤其是其中一样,眼睛瞬间亮了:“哦噢!这不是我最喜欢吃的?!我记得这不便宜吧?” 凛冬提起几个沉重的袋子,语气随意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暖意:“别管那么多,今天我请客。” “嘿嘿,多谢啦!” 烈夏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地走进来,拿起一盒点心,“这个放这里是吧?” “那是我刚拿过去的!” 凛冬立刻抗议。 “哈哈哈哈哈……” 古米看着她们拌嘴,忍不住笑出声来,清脆的笑声在小小的宿舍里回荡,仿佛驱散了所有阴霾。她看着眼前忙碌而熟悉的伙伴们,一股暖流悄悄注入心田。真理动作利落地将最后一份食物摆好,轻轻碰了碰凛冬的手臂。 真理:“弄完了。凛冬,说些什么。” 凛冬环视一圈,看着几张期待的脸,清了清嗓子,举起手中的饮料杯,简短有力地吐出那个属于她们、属于乌萨斯的口号:“乌拉!” “乌拉。” 真理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乌拉!!” 烈夏的声音充满活力。 “乌拉!” 古米的声音带着纯粹的快乐,笑容像阳光一样点亮了她的脸庞。她看着烛光跳跃下大家轻松的笑脸,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沮丧,不知不觉间已被这份温暖的喧闹悄然融化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庆祝的气氛正浓,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门口探了进来。刻俄柏眨着大眼睛,目光在房间里搜寻:“小熊在吗?” 古米循声望去,有些意外:“唉?” “小熊你在啊!” 刻俄柏看到古米,立刻开心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形状不太规则、散发着浓郁蜂蜜和谷物香气的“饼干”,足有盘子那么大。“你好呀!” 她把那个巨大的“饼干”不由分说地塞到古米怀里,“中午吃了你的饼干,现在来还你一块!火神大姐教我做的,刚刚烤好就送来了!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拜拜!” 不等古米反应,她像一阵风似的又跑掉了。 古米抱着那块沉甸甸、暖烘烘的心意,有些愣怔:“这……是不是有点大?” 凛冬瞥了一眼那硕大的“艺术品”,嘴角微扬:“她说是就是吧。愣着干嘛?吃啊。” 古米低头看着怀中粗糙却温暖的“饼干”,又抬头看看身边吵闹却无比珍贵的伙伴们,笑容在脸上漾开,心中被一种饱胀的幸福填满。她小声地、满足地对自己说:“今晚能把肚子塞得饱饱的呢……真好。” 夜色渐深,宿舍恢复了宁静。古米满足地洗漱完,习惯性地走到床边,伸手去拧她床边那盏小兔造型的夜灯开关。 “唉?怎么开不了?” 她反复按动开关,小兔子依旧沉默地蹲在黑暗中。“是灯管坏了吗?” 她凑近了看,“这么说来,早上就没有亮欸……” 一丝无助悄悄爬上心头,在黑暗中,那些熟悉的不安似乎又要重新聚拢。 “古米。” 真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和地打破了寂静。 “怎么了,真理姐?” 古米转过身。 真理已经铺好了自己的被子,拍了拍古米的小床铺:“今天,可以一起睡吗?” 古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烦恼被冲散:“好,好啊!” 她随即看向另一边的凛冬,“今天凛冬姐也在这里休息吗?” 凛冬正靠在床头翻看一本薄册子,闻言头也没抬,含糊地应了一声:“啊,算是吧。” 她合上册子,看向真理那张小床,眉头微蹙,“我说啊,真理。古米的床……真能三个人一起睡吗?挤成小熊饼干怎么办?” “挤一挤就好。” 真理的回答简洁明了,已经开始整理枕头。 “古米没问题的,凛冬姐!” 古米立刻保证,脸上是掩不住的开心。 凛冬看着两人,无奈地耸耸肩:“那好吧。如果觉得闷或者热,你和我说,我回去睡。” “嗯嗯!” 古米用力点头。 真理熄灭了房间的主灯,只留下窗外朦胧的星月光辉。她躺到最里面:“那我关灯了,晚安。” “晚安。” 凛冬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晚安!” 古米的声音充满雀跃,飞快地钻进了中间的位置,紧挨着真理,感受着身边传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 黑暗中,短暂的沉默后,凛冬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困惑响起:“……我们上次这样窝在一起睡觉,是什么时候来着?” 真理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模糊地回应:“不记得了……不想记……” 古米也小声附和:“我也想不起来……” “那就当我多嘴……” 凛冬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放弃的意味,“睡了睡了。” 很快,真理均匀轻浅的呼吸声在古米耳边响起。古米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温暖和安全感的包裹下迅速松弛,意识也沉入了甜美的黑暗。黑暗里,只有凛冬似乎一时难以入睡,听着身边两人逐渐同步的、安稳的呼吸声,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最终也放弃了无谓的思绪,任倦意缓缓袭来。 古米在彻底沉入梦乡前,嘴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心满意足的弧度。那些如影随形的习惯——饥饿时的失控、挥击时的爆发、黑暗中的不安——曾是她难以挣脱的绳索。但此刻,在凛冬和真理熟悉的体温与气息之间,在她们均匀的呼吸构筑的微小世界里,那盏坏掉的小夜灯似乎变得不再重要。 属于她的光,此刻就在身边安睡,无声而恒久,足以驱散所有角落的阴霾。自治团的乌萨斯们,凛冬和真理,就是古米最温暖、最牢固的习惯。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同学录《被选择的》 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指尖蔓延开来。真理的手指悬停在那个小小的红色按钮上方,犹豫着,像一只迷失方向的蝶。最终,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入足够的勇气,指尖落下。幽蓝的指示灯在昏暗的宿舍一角骤然亮起,像黑暗中一只沉默而专注的眼睛。这台从可露希尔小姐那里租借来的、名字长得拗口——“真实情境暴露式创伤记录自我诊疗”——的仪器,开始发出低微的、持续不断的运行嗡鸣。真理局促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脊背挺得有些僵硬,正对着镜头。空荡荡的房间,只有机器冰冷的注视,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无所适从感将她包围。对着虚无倾诉,远比想象中更令人窒息。 “呼……”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这是医疗部干员的建议,一种尝试——尝试去触碰那些盘踞在心底、如同荆棘般缠绕着每一次呼吸的阴影。她反复告诉自己,这录像是绝对私密的,是只属于自己的回音壁,一个安全的树洞。她需要把那些关于切尔诺伯格破碎的天空、关于学校铁栅栏内弥漫的绝望、关于整合运动刺耳的喧嚣和无序的暴戾,一遍遍,说给自己听。古米那总是努力明亮却偶尔闪烁不安的眼神,早露(娜塔莉娅)优雅举止下不经意流露的沉郁,凛冬深夜里惊醒时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喘息,烈夏那看似洒脱不羁、却总在无人角落陷入沉默的背影……她知道,她们的心上都压着沉重的过往巨石。而她自己呢?那个总是冷静分析、条理清晰的真理,她真的能如自己宣称的那样,坚强地面对深埋于骨髓的寒冷吗?沉默像一层精心维持的薄冰,覆盖在自治团日常的表面之下,但冰层之下,暗流汹涌,终有破冰碎裂的时刻。 她开始尝试对着那点幽蓝的光诉说。从最简单,也最陌生的开始——“真理”,或者,那个几乎被岁月尘埃掩埋的本名。“我叫‘真理’……当然,这只是个代号,”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涩,“本名是安娜·莫罗佐娃。” 这个名字从唇齿间滑出,带着久违的疏离感。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这个名字与自己的联系。话题自然地滑向那个名字,“这位是薇卡,是我的好朋友。” 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带着一种遥远的怀念,“薇卡她……是我在加入学生自治团前,最好的朋友。” 她接着介绍罗德岛的生活,乌萨斯学生自治团的现状——由凛冬领导,成员只剩下五人:凛冬、烈夏、古米、早露,还有她自己。“……虽说是一个独立的团体,目前成员也不过只有五个人而已。” 她补充道,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之前其实还有更多的成员,不过现在只剩下我们。啊,当然,薇卡她也是我们之中的一员。” 这句补充轻得像一声叹息。 她谈到大家并非来自同一所学校,凛冬曾是相邻几校无人不识的风云人物。“……我认为她是那种天生就适合成为领袖的类型。” 话题不可避免地滑向那场撕裂一切的灾难:整合运动猝不及防的入侵,城市在混乱中陷落,学生们像货物一样被粗暴地押送至凛冬的学校集中监管。混乱中,那个白发少年的形象在回忆里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个苍白的轮廓。封锁,然后是校园内为生存而爆发的残酷争斗,以及逃离后,在切尔诺伯格废墟上持续不断的挣扎与逃亡。她们每个人,都被命运的洪流裹挟,被迫背负起无法逃避、也无力卸下的重担。 “……以及争斗。” 真理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感。就在这个瞬间,一阵急促、近乎鲁莽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像一把锤子,粗暴地砸碎了她刚刚艰难构筑起来的倾诉氛围。 “谁?” 真理猛地从沉浸的情绪中抽离,带着一丝被打断的慌乱看向门口,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台仍在幽幽亮着蓝光的录像机。复杂的保存操作让她犹豫,她决定暂时不去管它。她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摆,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梅,永远像一团不安分的火焰,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充满探索欲的笑容。她旁边则是娜塔莉娅—早露干员,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唇边噙着温婉的笑意。梅咋咋呼呼的声音立刻灌满了门口狭小的空间:“哈啊?预备探员真理小姐!你是不是在装傻,我的声音你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啦!” 真理微微蹙眉,侧身让开:“唔嗯,好吵。以及,之前也说过了,我并不是什么预备探员。” 她的目光落在娜塔莉娅递过来的精致纸袋上。 “下午好,安娜,” 娜塔莉娅的声音如同她带来的红茶般温润,“我也一起来叨扰了。给,红茶。” “欸?” 真理有些意外地接过,侧身将两人让进房间,“娜塔莉娅?请进。” 她环顾了一下自己堆满书籍、略显拥挤的书桌和床铺,带着一丝歉意,“抱歉,因为没想到会有人来,房间里稍微有点乱。宿舍里没有什么可以正经招待大家的地方,娜塔莉娅也别站着了,像梅一样随便找喜欢的地方坐就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娜塔莉娅优雅地在一张堆着几本书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温和地扫过四周:“嗯……不过的确,罗德岛提供的宿舍虽然该有的家具都会有,也很干净整洁,”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遥远的怀念,“但要是想要像以前招待朋友到家里来聚会那样,果然还是不行呢。” 真理立刻认真地纠正:“请等一等,娜塔莉娅,我认为你说的那不是聚会,而是宴会。” “宴会?” 梅正捧着真理递过来的茶杯,闻言眼睛一亮。 娜塔莉娅轻轻一笑:“差不多吧?” “差很多!” 真理的语气斩钉截铁。 梅放下茶杯,好奇地凑近书桌一角:“呜哇,开宴会啊……咦,摆在这里的这个娃娃是?” 她的手指带着天生的好奇心,伸向了那个安静坐在书堆旁、显得有些陈旧的布娃娃。 “不行!” 真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惊恐。她像一道影子般猛地扑过去,一把将娃娃紧紧护在怀里,动作快得让梅的手指僵在半空,吓了一跳。 “干、干嘛……” 梅缩回手,有些委屈地扁扁嘴,“不用这么急着抢也可以吧?我又不会弄坏它。” 真理低下头,脸颊紧贴着娃娃柔软的布料,声音闷闷的,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对、对不起……这个,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娜塔莉娅的目光落在娃娃那褪色的裙子和熟悉的面容上,瞬间认出了它,脸上的温婉笑容凝固了,化作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怜惜与了然的神情:“安娜,”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试探,“这是……那个人的……薇卡的娃娃?原来你还带着它,你——” “请别说了,娜塔莉娅。” 真理猛地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尖锐的恳求,像绷紧到极限的弦,“别说了。” 她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试图在脸上挤出一个安抚的、表示“一切都好”的笑容:“我没事,嗯,别担心,我没事的。” 然而娜塔莉娅眼中盛满的、几乎要溢出的担忧,以及那份欲言又止,像细密的针,无声地刺穿着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娜塔莉娅最终还是无法保持沉默,她放柔了声音,如同怕惊扰到什么:“当初的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那是,那是没有办法的,没人能预想到。虽然很遗憾,但我们大家都知道,那不是你的错。” 她看着真理瞬间苍白的脸,继续道,“你只是迟了一步,你已经尽力了。” “别再说了!!” 真理的声音陡然拔高,近乎尖锐地打断了娜塔莉娅的话语,像一块玻璃骤然碎裂在安静的房间里。空气瞬间凝固了,沉重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真理紧紧抱着怀里的娃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与世界之间唯一的锚点。那些反复对自己、对凛冬、对古米、对所有人强调的话语——“我没事”、“不是我的错”、“我尽力了”——此刻在她心底激烈地碰撞、反弹、碎裂。迟了一步?尽力了?不……那个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缠绕了她无数个日夜的念头,再次清晰地浮现:在那一刻,她并非被动,她早已做出了选择。那个选择带来的坠落画面,再次撕裂她的脑海。 梅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令人窒息的悲伤和痛苦,她有些无措地绞着手指,目光慌乱地扫过书架,试图打破这沉重的坚冰。“啊!这本小说!”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书架上那本装帧精美的侦探小说,“是不是我借的这个侦探系列的完结篇?” “啊……你说这一本。没有错,看来你的确很有眼光。” 真理的声音有些干涩,但梅的发现确实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哪怕只有一丝,“这是这个系列小说里最珍贵的一本,举世无双的大侦探的最后一幕……哼哼,是我拜托博士帮忙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梅立刻接话,试图让气氛活跃起来:“啊……这样说起来,我之前回老家的时候,似乎在家里的书架上看到过附带作者签名的初版来着……” 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不对,懊恼地捂住了嘴。 娜塔莉娅适时地低声提醒,带着一丝无奈:“啊,嗯,好像有点不妙。我记得索尼娅(凛冬)她之前提起过,安娜为了弄到一本这位作者的签名版作品,费了不少功夫,但结果还是……也没有办法,毕竟是很难得的东西。” 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带着哭腔小声嘀咕:“(糟糕,莫非真的有这么珍贵??老家这方面的东西太多,一时失察!)那、那个,真理!” 她急中生智,指着那本书,“呃,对了,这本书,能借给我吗!” “……?” 真理看着她,眼神带着探究,“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是之前看过了吗?而且还是带有签名的初版(小声)。” “这个嘛……呃,虽然看过,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正好想要重温哦!” 梅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居、居然在真理你这里能看到这本书,哈哈哈,真是太幸运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真理沉默地看了她几秒,那双总是能洞察人心的眼睛似乎看穿了梅笨拙的掩饰,但最终,她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唔……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次就借给你吧。” “好耶!真理,你真是个好人!” 梅如释重负地欢呼起来,抱着书像抱着护身符,“(呼……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真理轻轻哼了一声,声音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哼哼……做得这么明显,要照顾别人的情绪,这还欠缺点火候呢。(小声)不过还是……谢谢。(小声)” “欸?你刚刚说什么?” 梅没听清。 “不,我什么也没说,别在意。” 真理迅速转移话题,拿起一块梅带来的蔬菜烤饼,带着点视死如归的意味,“真的不是什么奇怪的味道吗?好吧,让我也尝尝……” 话题终于转向了她们共同的避风港——侦探小说。梅的兴奋是纯粹的,她手舞足蹈地描述着书中诡计的精彩绝伦,甚至激动地跳起来,模仿起那句经典的台词:“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 娜塔莉娅也微笑着表示熟悉。真理难得地显露出热忱,她分享的视角却更为深邃:当侦探历尽艰辛拨开迷雾,真相大白于天下,法律却因种种原因无能为力时,侦探该如何自处?是放任罪恶逍遥,还是越过界限,成为私刑的执行者? “做过的事情……至少自己绝对忘不掉。” 梅对此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地直白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常识”——侦探只负责找出真相,审判是法律的事。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朴素的正义感,“恶事就是恶事,对他人的伤害,不管用怎样的理由来包裹,也都只是侵犯与伤害而已,行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不管是否为人知,不管会不会受裁决……侦探要做的,就是把这些埋藏的真相全部挖掘出来!唔,嗯嗯,你不觉得光是说出口,就非常帅气吗!” 真理沉默了。梅那句“做过的事情……至少自己绝对忘不掉”,像一把无意间触碰到的钥匙,骤然打开了她试图用层层冰封锁住的心门。做过的事情……无论是否暴露于阳光之下,无论是否受到世俗的裁决,它就在那里,在记忆的深渊里,无法改变,无法抹去,如同烙印。沉重的认同感像冰冷的铅块,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娜塔莉娅敏锐地察觉到真理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翻涌的暗流,她立刻用温柔的声音提议:“哎呀,话题怎么好像变得沉重起来了……难得的下午茶时间,接下来还是来聊些轻松点的话题吧!” 梅也连忙附和,端起凉掉的红茶。 然而,梅那双不安分的眼睛很快又被窗外吸引——一架小型无人机歪歪扭扭地撞上了窗外的檐角,卡在那里,螺旋桨徒劳地空转着。“嗯?咦,那个是……?” 不等真理和娜塔莉娅反应过来阻止,行动派的梅已经像只灵巧的猫,蹬掉鞋子敏捷地跳上了窗台,探出大半个身子,伸长手臂去够那架嗡嗡作响的机器。 “笨蛋!干嘛跳上去……危险!” 真理的惊呼脱口而出,带着真切的恐慌。 就在梅的手指成功抓住无人机冰冷外壳的一刹那,她脚下的窗框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或者只是重心不稳。 “呜哇——!” 梅的身影猛地向窗外一歪! “——!” 真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一个画面,一个她无数次试图埋葬却总在最脆弱时刻浮现的画面,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她的脑海,与现实重叠:同样的探身动作,不同的窗台,不同的时间。薇卡的身影在切尔诺伯格校园混乱血腥的背景中显得异常干净,干净得格格不入,像一幅被错误粘贴的纯白剪影。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微微扬起脸,带着一丝虚弱的微笑,朝真理伸出手:“安娜!你来了!拉我一把……安娜?” 然后,那身影就像一片失去了所有重量的羽毛,无声地、轻盈地滑落、坠落……真理伸出的指尖,触碰到空气冰冷的流动和薇卡衣袖掠过的、转瞬即逝的布料触感。指尖残留的,只有无尽的悔恨与吞噬一切的空洞。她眼睁睁看着,身体像被无形的锁链钉在原地,无法呼喊,无法移动。薇卡最后的眼神,混合着惊愕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疑问 “安娜……你要做什么?!” 这句话,成为她无数个惊醒的夜晚里,永不褪色的、血色的定格。 “梅小姐!小心!” 娜塔莉娅的惊呼和梅重重跌坐在地板上的痛呼,将真理猛地从冰冷刺骨的幻境中拽回现实。梅龇牙咧嘴地揉着摔疼的尾椎骨,无人机和一张被螺旋桨风刮得有些皱的小纸条还牢牢抓在手里。 “疼疼疼……没关系没关系!别担心!” 梅倒抽着冷气,随即发现了纸条,“哎,这上面写了……是给娜塔莉娅小姐的!” 真理的脸色异常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失去血色。她扶着桌沿的手指微微颤抖。梅立刻注意到她的异样,顾不得自己的疼痛:“哇啊,真理!你怎么了?脸色好差!没有不舒服?别逞强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我没事。” 真理强迫自己深深吸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感和撕裂般的幻痛。她快步走过去,带着一种近乎严厉的后怕,声音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笨蛋!” 她斥责道,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哪有人会跳上窗台差点掉下去,就为了去拿一台不知道目的的无人机?有常识的人会用工具!或者让我用法术也可以!” 责备的语气下,是掩饰不住的惊魂未定和深埋的恐惧。 梅自知理亏,小声嘟囔着:“我、我没想那么多嘛……” “请你下次多想一想再行动!” 真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盯着梅,眼神复杂,“别吓我啊。笨蛋。”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不易察觉的余悸。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梅的左手,敏锐地捕捉到窗台粗糙边缘蹭出的一道细小但渗出血丝的擦伤。不容分说地,她拉过梅的手腕:“把手伸出来。” “欸?不用了吧……我真的没事!” 梅试图挣扎。 “刚刚,你左手在窗台上擦伤了吧。” 真理的语气不容置疑,拿出随身的消毒喷雾和一小片纱布,“不要想着隐瞒,在我面前说谎是没有用的。你这个人真的很好懂。” 她动作利落却轻柔地帮梅清理伤口、喷上药水,“之后记得找医疗干员再仔细处理一下,再小的伤口也不能大意。” 梅看着被妥善包扎好的手,虽然嘴上还在嘟囔“都说了只是小伤”,但眼神软了下来:“……不过还是谢谢啦,嘿嘿。” 娜塔莉娅展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露出恍然的神情:“啊,这个纸条,上面写的是赫默小姐的传讯。是我之前提到的,关于测试的事情。” 她略带歉意地看向真理和梅,“抱歉啊,安娜,我得要去一趟医疗部才行。赫默医生好厉害,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用无人机的话,应该是有办法可以做到的吧?从凯尔希医生往下,医疗部的人都有一手……” 梅揉着屁股接话。 “嗯,没关系,那边的事情比较重要,你先去吧。” 真理点点头,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眼底的疲惫更深了。 “啊,这样的话,今天我也先告辞啦!” 梅立刻站起来,抱着那本珍贵的书,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 娜塔莉娅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真理,欲言又止:“下次有机会,大家再一起聊天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嗯,或许很快就能够告诉自治团的大家一个好消息了。” 她的目光带着深意,在真理怀里的娃娃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嗯,我就期待着。” 真理轻声回应。 娜塔莉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安娜,你……不,没什么。下次见。” 梅也挥挥手,抱着书离开了。 门轻轻合上,房间重新沉入寂静。下午茶的余温、糕点的甜香、交谈的喧闹,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录像机指示灯那一点幽微固执的蓝光,在昏暗的房间里孤独地闪烁。真理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走到桌边,将那个旧布娃娃更紧地拥入怀中,脸颊贴着它有些粗糙的布料,仿佛能汲取一丝早已消散的温暖。 “薇卡,” 她对着空寂轻声低语,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仿佛娃娃真能听见她的忏悔与思念,“你说,会是什么好消息呢?” 她努力想象着娜塔莉娅和凛冬(索尼娅)真正放下芥蒂、并肩而行的样子,嘴角试图牵起一丝微弱的、期待的弧度,但眼底弥漫的悲伤却浓得化不开,如同窗外沉沉的暮色。“你觉得一定可以?嗯……我也这么想。” 她像是在说服娃娃,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她将娃娃举到眼前,指尖轻轻拂过它用纽扣做的眼睛,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薇卡温柔注视的幻影。“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的声音低哑下去,饱含着沉甸甸的愧疚和刻骨的思念,“……有关于你的事情。”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沿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滑落。“如果我忘记,你会怪我吗?你会怪我吧……” 她自问自答,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你说不会?我知道这是在骗我。我知道的,薇卡,你在骗我,你根本不可能同我说话……” 她将娃娃重新紧紧按在胸口,仿佛要将它嵌入自己的身体,在房间里慢慢踱步,像一个抱着最后一点温暖余烬的守夜人。 “一直和我在一起的你,至今依然在我身边的你……” 她停在录像机前,屏幕上倒映出她泪痕交错、眼神疲惫而脆弱的脸庞,“……总有一天,我们都要面对……”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悬停在那颗小小的红色按钮上。屏幕上幽蓝的光映着她眼中挣扎的痛苦和深不见底的疲惫。“……但是,不是现在,还不是。” 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无尽的妥协和无力。指尖终于落下,重重按下了停止键。 “滴。” 指示灯熄灭,机器发出一声如释重负般的、低沉的嗡鸣,然后彻底归于沉寂。那点幽蓝的光消失了,房间瞬间被更深的昏暗吞噬。窗外,罗德岛舰船运行的低沉嗡鸣和远处通道的灯光隐约透入,在她脚边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单扭曲的影子。屏幕上最后一点微弱的光晕彻底消散,再也映不出她最终凝固的神情——那是一种混合着孩童般的脆弱、近乎固执的回避,以及对娜塔莉娅口中那个“好消息”渺茫而卑微的期盼的复杂表情。录像带在机器内部安静地停止了旋转,像一个缄默的守秘者,封存了那个下午所有的喧嚣、试探、笨拙的关怀、被触发的尖锐创伤,以及真理独自面对冰冷机器和更冰冷回忆时,那些未能出口、最终沉入心底的千言万语。寂静重新笼罩,只有那个褪色的布娃娃,依旧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沉默地见证着一切。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同学录《在梦中相遇》 索尼娅揉着眼睛走出房间,清晨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在走廊地板上投下斜长的光斑。母亲的声音裹挟着煎蛋的香气传来:“索尼娅,洗漱都完成了吗?” 她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走向餐桌。父亲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坐在那里,报纸遮住了大半张脸,油墨味混合着燕麦粥寡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她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扫过面前的食物——碗里是稀薄得几乎透明的燕麦粥,盘子里躺着半块干硬发黑的面包,旁边一片形状扭曲、颜色暗沉的火腿渗出可疑的暗红色汁液。 “妈妈,这些是什么?”索尼娅皱紧眉头。 母亲端着咖啡壶的手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困惑:“你在说什么,索尼娅,这不是我们每天在吃的东西吗?” “我们怎么可能每天在吃这些东西?!”索尼娅的声音拔高了。 就在这时,餐桌对面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人影。索尼娅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另一个“索尼娅”正坐在那里,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睡衣,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你忘了吗?”那个镜像般的自己用陈述句的语气问道。 “你是谁?”索尼娅的声音带着警惕。 “我是你。”对方回答得理所当然,目光却越过她,落在她面前那令人作呕的早餐上,“而你,是索尼娅。” 索尼娅感到一阵荒谬的眩晕,这一定是个噩梦!她试图说服自己,但另一个“她”的声音像冰冷的针,刺破这层自我安慰:“仔细看看你手里的食物。”索尼娅低头,那碗“粥”里漂浮着可疑的草茎,面包散发着腐败的酸馊气,而那片火腿……浓重的血腥味直冲鼻腔!胃部一阵翻搅,她干呕起来。 “闭嘴!”索尼娅的理智瞬间被点燃的怒火烧断。她猛地起身,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向那个嘲讽的镜像!骨骼撞击皮肉的闷响传来,伴随着一声真实的惨叫—— 一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男生捂着脸倒在地上,鼻血直流。 场景骤然撕裂、重组。午后的阳光刺眼地照进一间破败的教室,灰尘在光柱里飞舞。周围还歪七扭八地躺着十几个呻吟的身影。一个戴着黄色蝴蝶结的女孩瑟缩在墙角,脸上还挂着泪痕,此刻正睁大眼睛,又是恐惧又是崇拜地看着她。 “*乌萨斯粗口*,就你们这样的软脚虾也想欺压别人,再回去练练吧!”索尼娅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拳头,对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领头者啐了一口。她享受着对方眼中惊惧的退缩,也享受着“冬将军”这个名号带来的威慑快感。那个叫瓦莱里娅的女孩怯生生地道谢,索尼娅只是不耐烦地挥手让她快走。教室重新恢复死寂,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她将几张布满涂鸦的椅子拼在一起,准备躺下小憩。后背却硌到一个硬物,她摸索着掏出来——是一个脏污不堪、断裂了一边的黄色蝴蝶结。背面,凝结着大片深褐近黑的污渍,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 “一定是番茄酱吧……”她喃喃自语,像甩开一条毒蛇般将蝴蝶结扔得老远,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就在意识沉入黑暗边缘时,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跗骨之蛆:“后来,你在学校的某个教室里发现了这个蝴蝶结。其实你知道,她已经死了。” “哐当!”教室门被猛地推开,刺耳的声音惊醒了索尼娅。一个戴着眼镜、抱着书本的女孩站在门口,校服整洁得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是安娜。 “这里是我占领的地方,不欢迎别人。”索尼娅硬邦邦地说,试图维持领地意识。安娜身后的门外传来同伴不满的嘟囔声,提议干脆把她赶走。索尼娅的拳头下意识攥紧,战斗的本能开始苏醒。然而安娜温和而坚定地阻止了同伴,另一个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响起:“那个,拉达我厨艺可好了,我给你做好吃的作为报酬可以吗?”食物的诱惑最终瓦解了索尼娅的防线。她同意了她们留下。 人员陆续进入教室,前面几个是安娜和安娜的同伴,衣衫破损,满面尘土。后面跟着的……却是几件空荡荡、却诡异地自行移动的校服!而走在最后的,赫然又是那个与她分毫不差的“索尼娅”。 “会行走的校服,真是充满自我保护的想象。”那个镜像的“她”嗤笑着评价,目光扫过那些空荡的校服,又转向索尼娅,“因为你后来把她们都解决了。”她甚至熟稔地与安娜交谈起来,“只要有理由,暴力就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混乱的对话和诡异的存在让索尼娅头痛欲裂,意识到这是梦境的念头刚升起,周围所有人——包括那些漂浮的校服——瞬间齐刷刷地转向她,空洞的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她们如同潮水般围拢过来,声音汇成一片低沉模糊的合唱:“你是我们的领袖,你应当留在这里,你将带领我们……”她急切地寻找另一个“自己”,却发现她已消失无踪。 “嘶……”索尼娅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后背。眼前是熟悉的教室,但夜色深沉。另一侧的门被课桌牢牢堵死,窗户钉着木板,只有她身边的门是唯一的通道。她是哨兵,是壁垒。安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索尼娅,你睡不着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嗯,做了个噩梦。”索尼娅含糊道。她不想提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安娜窸窸窣窣地起身,坐到她身边,误以为她还在为前几天内部冲突中那几个袭击者的事情困扰,轻声安慰。索尼娅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询问安娜领导能力的来源。安娜的回答带着自嘲和沮丧,她谈及自己过去的懦弱,谈及学校里日益恶化的混乱——自从第一场大火烧毁了一个粮点,贵族学生们霸占了仅剩的粮仓,饥饿驱使着平民学生互相撕咬。她引经据典,谈论人性的黑暗,秩序崩塌的必然,声音渐渐哽咽。 索尼娅对这些复杂的概念束手无策,只觉得烦躁。她不懂什么社会道德秩序,但她听懂了安娜的无力感。“也就是说,你现在觉得大家都会做坏事,我也会?”她直白地反问。看到安娜被问住的神情,一丝奇异的满足感升起。“好了,别难过了,我会帮你的。”她拍了拍胸脯,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郑重,“我是你们的领袖,你又想做好事,那我当然会帮你。”为了驱散沉重的气氛,她提议给这个临时团体起个名字。 安娜沉吟片刻:“就叫‘乌萨斯学生自治团’吧。”名字朴实得让索尼娅有点失望,但还是点头认可,并任命安娜为“军师”。 这时,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在意识深处响起,带着尖锐的自嘲:“因为你好像确实保护到了什么,你被人信任……你开始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领袖……是我做错了,还是你做错了?我不知道,我不敢问你。”索尼娅感到一阵眩晕,脚下的地板仿佛瞬间消失,她开始急速下坠。 坠落的失重感中,模糊的争执声碎片般传来: “……安娜,好好想想,光靠索尼娅是保护不了我们所有人的!……我们只能加入她们,加入那些贵族。” “索尼娅讨厌贵族,薇卡。” “你要赌上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吗?!” …… 坠落感骤然停止。索尼娅发现自己正半蹲着,藏身于一丛枯败的灌木后,冰冷潮湿的地面透过薄薄的校服裤子传来寒意。眼前是一座仓库的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那是贵族学生们盘踞的最后一个粮点。她此行的目的简单而粗暴:要么抓住他们的头领,要么……彻底解决掉这个让安娜忧心忡忡的源头。她理解安娜的顾虑和薇卡的提议,但她更相信自己的拳头能在今夜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远处隐约传来凄厉的哭喊和打斗声,索尼娅强迫自己充耳不闻。 她正欲行动,那个镜像般的“自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仓库门口,挡住了去路。“接下来,你会冲进这座仓库,”她的声音毫无波澜,“你想要直接找到他们的首领,但你并不是一个擅长潜行的人……你惊动了他们……你很强大,索尼娅,你几乎要冲破他们的包围……但是,”镜像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冰冷的嘲讽,“你总是这么鲁莽!你打翻了烛台,你搞砸了——” 镜像的身影瞬间被爆燃的烈焰吞噬!索尼娅的视野被一片刺目的火红彻底淹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耳畔充斥着木材爆裂的噼啪声、贵族学生们惊恐绝望的尖叫,还有……一个清晰无比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轰鸣——“轰——!”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仓库的轮廓,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炼狱。这第二场大火,如同地狱的业火,不仅吞噬了贵族们的据点,也彻底焚毁了这所囚笼里最后一点维系秩序的假象。 粮食化为灰烬,绝望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索尼娅僵立在原地,看着眼前的人间地狱迅速扩散到整个校园。学生们像疯狂的野兽,为了最后一点残渣互相撕咬、杀戮。安全区不复存在,自治团的成员在混乱中失散,薇卡也再未归来。混乱,彻底的混乱,成为了这片废墟唯一的主旋律。 不知过了多久,封锁学校的整合运动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却无人察觉。学生们沉溺在自相残杀的漩涡里,仿佛这场血腥的狂欢才是他们唯一的归宿。直到有一天,天空被染成诡异的紫红,大地发出沉闷的咆哮,巨大的源石结晶如同黑色的荆棘刺破大地与建筑——天灾降临了。那毁天灭地的景象终于震碎了人们眼中嗜血的红光,恐惧回归了理性。 “这难道……难道是天灾……”学生会主席娜塔莉娅的声音带着颤抖。安娜茫然地看着窗外炼狱般的景象:“究竟发生了什么……” 拉达的哭声撕心裂肺。罗莎琳急切地催促:“安娜,我们应该趁现在逃出去!”安娜却只是茫然地重复:“我们……我们应该去哪儿?” 之后的日子如同破碎的胶片,模糊而痛苦。她们在源石尚未完全吞噬的城区废墟中亡命奔逃,躲避着同样疯狂的难民和零星的整合运动。饥饿、恐惧、伤痛如影随形。最终,在某个绝望的黄昏,一支装备精良的小队发现了她们。 “什么人?!”警惕的喝问划破死寂。索尼娅几乎是本能地挡在所有人前面,握紧了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生锈铁棍,眼神凶狠如困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学生?!还拿着武器!”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蓄势待发的姿态。 “去死!”索尼娅嘶吼着,积压的恐惧和绝望瞬间化为攻击的冲动。 “等等!我们是来救援难民的!”对方急忙高喊,亮出了陌生的徽记,“别紧张,我们是叫做罗德岛的组织,你们已经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铁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安全了?索尼娅茫然地看着对方伸出的、带着战术手套的手。获救了……她们活下来了。然而,这个念头带来的并非纯粹的喜悦,而是更深的、冰冷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自责。她没有实现诺言。她不仅没能消除安娜的忧虑,反而用一场大火,将安娜心中那点微弱的、关于秩序与人性的希望彻底烧成了灰烬。 --- “索尼娅,如果没有火灾,学生们应当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记忆中安娜疲惫的声音响起。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徒劳地辩解。 “索尼娅,我不怪你,但如果你能事先和我商量……” “我只是想让你彻底安心……”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意识深处,无数声音开始尖锐地交织、控诉: 真理:“凛冬,我依然愿意相信你。” 凛冬:“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话。” “凛冬”:“你有罪。” 凛冬:“我没有!” 古米:“你该死。” 凛冬:“我罪不至此!” 早露:“你放过我是因为负罪感。” 凛冬:“我不想杀你!” 罗莎琳:“别这么认真嘛,你只是失手而已。” 凛冬:“我无法不去想这件事!” …… 安娜:“我恨你。” “我……呜啊啊啊啊啊啊!!!!”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尖叫刺破罗德岛宿舍的寂静。凛冬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得像要炸开,冷汗浸透了睡衣。喉咙深处涌起强烈的恶心感,她跌跌撞撞冲进狭小的盥洗室,扑到洗手台边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将那吞噬灵魂的梦魇一同呕出。 “呕……呕……!”她支撑着冰冷的陶瓷边缘,肩膀剧烈地颤抖。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窗外,清冷的月光无声地流淌进来,照亮她苍白汗湿的脸颊和布满血丝的双眼。 “又是这样的梦……”她喘息着,声音破碎不堪。月光下,乌萨斯女孩无力地趴在冰冷的洗手台边,望向窗外那片虚假的宁静,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安娜……我……我……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剩下无声的哽咽在喉咙里翻滚。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同学录《表里不一》(修改) 罗德岛今早的食堂弥漫着合成肉酱与消毒水混合的气息。代号“圆规”的近卫干员叉起一块炖菜塞进嘴里,咀嚼时眉头舒展又微蹙:“这稍微有些生涩的口感,这好像放多了盐的味道……啊,回家的感觉!” 他对面的后勤干员塞伦无奈地摇头:“不就是出了一次长任务,你至于吗?” 圆规灌了口清水,感叹乌萨斯食物的不合胃口,又说起曾被难民邀请的精致大餐,最终结论仍是罗德岛的食堂最合心意。塞伦调侃他是“被罗德岛食堂驯服的男人”,话题转向刚结束的难民护送任务。圆规语气轻松,但眼底带着疲惫的满足,谈及阿米娅和博士顶着压力坚持救援难民时,流露出真诚的感激。塞伦补充道,这事还得特别感谢一个人——娜塔莉娅。 正说着,话题的中心人物便出现在桌边。娜塔莉娅端着餐盘,校服外套着一件整洁的后勤部制服背心,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哎呀,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谈论我的样子?” 塞伦热情招呼,圆规则显得有些局促,低声对塞伦嘀咕:“这不是一眼就看得出是个超级大小姐吗!” 娜塔莉娅仿佛没听见,落落大方地坐下。她询问圆规的任务情况,塞伦立刻抢着说明娜塔莉娅在说服难民信任罗德岛方面起的关键作用。圆规闻言,神情真挚起来,坦言没有她的前期工作,路上不知要多出多少麻烦。娜塔莉娅只是谦逊地摆手,将功劳归于奔波在第一线的护送人员,并熟练地提及自己过去作为学生会长的经验,言语得体,让人如沐春风。她自然地转开话题,向塞伦确认第二批难民的名单和目的地已准备好。塞伦由衷赞叹她的效率,圆规也受到感染,匆匆扒完饭,赶着去申请下一批护送任务了。 塞伦对娜塔莉娅歉意地笑笑,解释圆规作为前难民对同类任务的执着。娜塔莉娅微笑倾听,随口问起两人友情,话题又转到乌萨斯学生自治团上。娜塔莉娅承认与凛冬等人同甘共苦的经历,语气温和。就在这时,塞伦注意到不远处柱子旁的身影:“那不是凛冬吗?” 凛冬站在那里,脸色异常苍白,目光直直地投向娜塔莉娅的方向,带着一种挣扎的、近乎求救的意味。娜塔莉娅脸上的职业性微笑淡去,她对塞伦低语一句“抱歉”,起身走向那个浑身紧绷的女孩。 --- “凛冬,你找我吗?” 娜塔莉娅轻声问。凛冬像被惊动的野兽,猛地别开脸:“没什么,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想着来找你,当我没来过吧。” 她转身欲走。娜塔莉娅却伸手轻轻拉住她的衣袖:“来聊聊吧,索尼娅。” 这个久违的真名让凛冬身体一僵。娜塔莉娅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来我的房间吧。” 踏入娜塔莉娅的房间,凛冬下意识地打量。房间整洁得近乎刻板,书籍文件分门别类码放,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品质上乘的红茶香。娜塔莉娅走向靠墙的小茶柜,姿态优雅:“要喝点什么吗?咖啡,红茶,我都有。” 凛冬生硬地顶了一句:“不愧是贵族大小姐。” 娜塔莉娅不以为意,反而松了口气:“还有力气讽刺我,看起来你比我想象的要正常一点呢。” 她选了咖啡豆,动作流畅地研磨、冲泡,将一杯浓黑醇厚的咖啡推到凛冬面前:“罗德岛上卖的咖啡味道还不错哦。要不要放糖?” “不需要!”凛冬赌气般端起来猛灌一口,瞬间被极致的苦涩呛得干呕出声。 娜塔莉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促狭,拿起银质糖勺:“是不是被苦到了?好啦,我来帮你加一勺糖。” “你把我拉过来就是为了捉弄我?” 凛冬擦着嘴,恼羞成怒。 “不要糖的可是你,索尼娅。” 娜塔莉娅平静地回视她,“而且不要忘了,先来找我的,也是你哦。” 凛冬像被戳中了痛处,烦躁地别开脸:“我说过了,没什么要和你说的,我们不是朋友,我也不喜欢你。” “是啊,” 娜塔莉娅端起自己的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我和你也好,和安娜也好,都算不上朋友呢。我们只是一起从那里活了下来而已。”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舰船通道冰冷的金属壁,“有些话,越是亲近的人,越是无法诉说。对我来说,这个人可以是安娜,也可以是你。但对你来说,恐怕也只有我了。” 她转回视线,直视凛冬,“所以,索尼娅,这两个月,你作为干员战斗下来的感觉怎么样?在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后,拿起武器真的不会让你感觉难受吗?” 凛冬沉默片刻,生硬地回答:“我喜欢战斗。” 话题再次陷入僵局。娜塔莉娅尝试建议她学习更圆融的沟通方式,被凛冬断然拒绝。娜塔莉娅轻轻叹息:“虽然我们确实不是朋友关系,不过毕竟也算是同甘共苦的伙伴……而且老实说,我还是很喜欢你,想和你成为朋友的。” 凛冬愕然地看着她。娜塔莉娅的指尖划过茶杯边缘,声音低了些:“不,确切地说,是羡慕你吧。因为你能轻易做到我做不到的事。” 她忽然单刀直入:“对了,索尼娅,真的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来找我吗?是因为噩梦?包含不能对安娜说的东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凛冬的沉默就是答案。娜塔莉娅了然地点点头:“其实还在切尔诺伯格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你们做事很有默契,却似乎在避免和对方交流。” 凛冬立刻竖起尖刺:“不用你管!” 娜塔莉娅没有争辩,她放下茶杯,换了个方向:“换个话题吧,索尼娅。你打算以‘凛冬’的身份,一直待在罗德岛吗?我们是可以离开的,去乌萨斯其他安稳的城市开始新生活。你为什么没有走?” “那你呢?” 凛冬反问。 娜塔莉娅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窗边,手指轻轻点在冰冷的玻璃上,望着外面单调的金属通道:“今天天气真不错啊,索尼娅。是个适合野餐的好天气呢。” 凛冬皱眉。而娜塔莉娅的声音像梦呓般飘忽起来:“当我们在废墟中狼狈地寻找食物,一瓶纯净水都要省着用一天的时候,我就经常在想:要是活下来,我一定要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找一座美丽的花园,在那里吃个够。” “但我想的更多的是——”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指节泛白,“如果那一天你杀了我就好了……让我就这么死在那里,对我来说说不定是最好的呢。” “我可以现在送你上路。” 凛冬的声音冰冷,眼神锐利如刀。 “你真的可以吗?” 娜塔莉娅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我们已经离开那里了,索尼娅,我们回到了文明社会。我们要用文明的思路去思考,要用文明的方法去做事。很多在那里发生的事就无法再发生了。” “我才不管这些!” “你管的。” 娜塔莉娅走近一步,目光仿佛要穿透凛冬,“你是个善良的人,索尼娅,‘冬将军’,弱者的保护神,霸凌者的克星……你一定很讨厌贵族吧?” “当然,一群虚伪的家伙!” “是的,他们,不,我们,总是自以为高人一等。” 娜塔莉娅坦然承认。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凝聚起巨大的勇气:“被你带回去之后,我应该没有对你们说过具体在那之前,我经历了什么吧?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听我说一说。” 在凛冬默许的目光下,娜塔莉娅开始了她的剖白。她讲述贵族们如何提前知晓危险却自私逃离,她和部分贵族如何被滞留在学校;讲述贵族学生内部根深蒂固的派系倾轧和毫无意义的流血冲突。她的语气起初带着贵族式的疏离和自嘲,描绘着那些可笑的头衔与虚荣引发的争斗。当讲到她不得不以罗斯托夫伯爵长女的身份站出,用"贵族体面"和"生存危机"暂时压制住混乱时,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嘲讽。凛冬听得不耐烦,娜塔莉娅适时地切入了核心:"索尼娅,你知道乌萨斯为什么会有今天的强大吗?因为战争......只要有战争,乌萨斯就能够运转起来,国民就能够齐心协力。"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沉了下去,"也就是如此,我,为了维系这个临时拼凑的贵族团体,为了所谓的''团结'',我同意了帕维尔那个''掠夺平民''的提议。"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娜塔莉娅的指尖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凛冬的目光,那目光中充满了震惊和冰冷的审视。"索尼娅,我曾经认为自己是个善良的人......但我不想欺骗你,也不想欺骗我自己。在那个时刻,为了团结贵族,我选择了同意他们的掠夺。"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锤。 话音未落! 凛冬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整个人扑向坐在对面的娜塔莉娅! “咚!” 一声沉重的闷响,娜塔莉娅猝不及防地被狠狠扑倒在地!她精心梳理的头发散乱开来,昂贵的制服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地板上。 凛冬跨坐在她身上,双眼因愤怒而充血,左手死死揪住娜塔莉娅的衣领将她提起,右手紧握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 砰!砰! 两记结结实实的重拳,狠狠落在娜塔莉娅苍白精致的脸颊上! “唔!”娜塔莉娅闷哼一声,头被打得偏向一侧,嘴角瞬间裂开,鲜红的血液如同细小的溪流,缓缓淌下。然而,在这突如其来的暴力之下,她非但没有挣扎反抗,脸上反而缓缓扯开一个惨淡到极点的笑容。这笑容在嘴角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扭曲而悲凉。 “你这个……!”凛冬的怒吼卡在喉咙里,后续的咒骂被眼前这诡异惨烈的景象堵了回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燃烧的怒火。 娜塔莉娅仰躺在地,目光有些涣散,声音带着血沫的粘稠感,却异常清晰地响起:“……我这个恶魔。” 她仿佛在用这自虐般的词语,为凛冬的怒火盖章定论。 凛冬紧握的拳头停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因为愤怒和这诡异反应的冲击而微微颤抖。她没有再挥下第三拳,但也没有松开揪着衣领的手,只是死死地盯着身下这张染血的脸。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娜塔莉娅的声音虚弱却坚持着:“但你知道吗,索尼娅,如果没有和你们的共同生活,没有来到罗德岛,我甚至不会像现在这样去思考……”她艰难地吸了口气,“是你们教会了我,我并不高贵这个事实,但这个事实本身,才是对我最大的责难。” 凛冬猛地甩开手,像甩掉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踉跄着站起身,退后两步。娜塔莉娅失去了支撑,重新摔回冰冷的地板,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所以我才会说……”娜塔莉娅侧躺在地,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迹,声音带着一种破碎的平静,“如果你找到我的那一天,你如果像杀了我的同伴们一样杀了我,那该有多好……就让我沉溺在自己是个好孩子的幻想中,让我沉溺在我也是迫不得已的自我安慰中死去,也比现在这样要好。” 她挣扎着,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目光投向书桌的方向。她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一个抽屉,指尖掠过一把放在角落、闪着冷光的精致裁纸刀。她拿起它,轻轻放在桌面上:“我在几个月里,有26次想要用它割腕,有15次想要用它划穿自己的喉咙……但是…但是…我胆小…多么可笑……我甚至遗书都写好了……可惜,这些方法肯定会被发现,我不想给其他人添麻烦。” 娜塔莉娅的平静叙述终于被汹涌的情绪冲破,她撑在桌沿,肩膀微微颤抖:“我对大人们说:我想留在这里为乌萨斯的人们做些什么。我对自己说:娜塔莉娅,你这么做是在赎罪。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第一次失去了所有优雅的伪装,只剩下痛苦和迷茫,“每当我想起他们抢劫平民后向我邀功的表情,想起我明明想说不对却报以笑容的懦弱……想起我允许他们的请求,为他们制定计划,看着堆积的物资心里竟然感到喜悦……想起我假装听不见的那些惨叫……索尼娅,你敢相信吗?在那场大逃杀中,我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但我一定是最肮脏的那一个!” 她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别人我不知道!我只能想到装出这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把你拉进来!” 宣泄过后是短暂的虚脱。娜塔莉娅扶着额头,声音沙哑:“呼,抱歉,我有些失态了。” 凛冬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过了好一会儿,她生硬地开口:“……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红茶吧,谢谢。” 娜塔莉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凛冬起身走向茶柜,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精致茶罐,眉头拧紧:“喂,你房间的红茶放在哪里?这里各种各样的茶叶盒子也太多了,我分不清……啊。” 她有些笨拙地拿起几个罐子又放下,显得手足无措。 娜塔莉娅看着这一幕,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微微耸动:“噗……还是我来吧,索尼娅。刚想起来,你应该也不会泡红茶……因为一时的失态让你去做了你不擅长的事,真是抱歉。” 她擦去眼角笑出的泪花,走到茶柜前,熟练地挑选茶罐和茶具。 “你这家伙……” 凛冬有些恼怒,但紧绷的气氛似乎被这小小的插曲冲淡了些。 娜塔莉娅一边温壶烫杯,一边轻声问:“哎,索尼娅,那天你为什么要救我?” “啊?” “就是火灾之后,我四处逃窜最后还是被其他学生抓住时,你为什么会救下我?你明明知道我就是前几天还在学校里肆虐的贵族们的首领。” 凛冬别开脸:“忘了。大概是你看起来很可怜。” “那你为什么会同意我加入自治团?” “因为安娜同意了。” 凛冬转回头,目光锐利,“你想让我恨你吗,娜塔莉娅?” “不知道啊,索尼娅,你会恨我吗?” “我见过的混账从来不承认自己是混账。” “但承认自己是混账的混账就不是混账了吗?” 娜塔莉娅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虐般的追问。 “你就这么想让我揍你吗?” 凛冬的拳头又握紧了。 “我可没有受虐嗜好,” 娜塔莉娅将泡好的红茶倒入骨瓷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只是……想对刚才听我说了那些话的你,坦诚一些。” 红茶递到凛冬面前。凛冬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没有立刻去接。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听着,娜塔莉娅,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也不想安慰你。” 她的声音依旧生硬,却少了之前的尖锐,“我讨厌安慰别人,每次我想这么做,效果都很糟糕。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能想到的东西。” 娜塔莉娅安静地听着。 “你刚才问我,我会不会作为凛冬生活下去。我的回答是:是。” 凛冬盯着桌面,“我的爸爸妈妈都死在切尔诺伯格了,所以我不想回那里,也不想回乌萨斯,就这么简单。” 她抬起头,目光坦率得近乎粗鲁,“你觉得我应该能理解你的痛苦或者什么的,但我不太理解。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想要为自己辩解,我见过一些人他们说和你类似的话只是为了趁我分心偷袭我,但你好像真的很难受,为什么?” 她顿了顿,语速加快,“没有你,那些贵族杂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又不是你让贵族变成混蛋的,也不是你让这一切发生的。倒不如说是我……” 她猛地刹住话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而且我要是那些贵族之一,可能还会很高兴有你这样的人来当领袖,就好像真理选我当领袖一样。我觉得你做了你能做的事。我讨厌你只是因为在加入之前你是我的敌人,而且我不喜欢贵族而已。”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凛冬端起红茶,像喝酒一样灌了一大口,烫得直皱眉,却继续说了下去:“我会做噩梦,做了噩梦我会吐,然后难过得一整晚都睡不着。但我觉得活下来不是一件坏事。我也没觉得让你活下来是件坏事。你觉得你是一个混账,但我知道,没有你,光靠安娜,我们是没有办法在后来的十几天里活下来的。” 她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结论,“我建议你到处走走跑跑,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比坐着瞎想强。” 娜塔莉娅怔怔地看着凛冬,仿佛第一次认识她。几秒钟后,她肩膀开始抖动,压抑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渐渐变成无法抑制的大笑,笑出了眼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凛冬被她笑得有些发毛:“干什么!你至于笑成这样吗?” “没事,” 娜塔莉娅擦着眼角,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轻松,“我只是在想,这就是找你聊天的好处吧。如果你是安娜的话,我们两个现在说着说着可能已经抱头痛哭了。” “她也不喜欢你,别忘了。” 凛冬没好气地提醒。 “我知道,噗,哈哈哈,我知道。” 娜塔莉娅止住笑,端起自己那杯早已温凉的红茶,“我说,索尼娅。” “干什么。” “你知道吗,你完全没有解决我的问题。” “我才懒得管你。” “我想,我也是没有办法解决你的问题的。” 娜塔莉娅的目光落在杯中自己的倒影上,又抬起,“但有一点你说得对,我们活了下来。”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那你觉得,我们走得出来吗?脚下的圆,夜晚,迷宫,内心,思考,深渊……” 凛冬一脸茫然:“你能不能说通用语。” 娜塔莉娅莞尔,换了个话题:“好吧,好吧,那么,干员不是都有代号吗?你觉得我如果成为干员该取什么代号?” “我怎么知道,我这个代号还是安娜帮我想的。” “好吧,那你觉得,Poca怎么样?露水。用通用语的话,就叫‘早露’吧。” 凛冬想了想,撇撇嘴:“……还行?” 娜塔莉娅,不,早露端起茶杯,对着窗外罗德岛通道冰冷的灯光,轻轻碰了一下凛冬放在桌上的杯子边缘,发出清脆的微响:“好,那如果我要成为干员的话,就叫‘早露’好了。” 澄澈的茶汤里,映出她嘴角一丝释然又带着决断的弧度。凛冬看着那杯茶,又看看对面女孩眼中重新凝聚起的、某种沉静下来的光,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自己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仰头一饮而尽。苦涩依旧,却仿佛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5章 同学录《胡言秘语》 训练室的空气被汗水和皮革气息浸透。烈夏喘息着,额头汗珠滚落,又一次被猎蜂轻易格挡开攻势。 “太慢了。”猎蜂的声音带着擂台上磨砺出的笃定。烈夏不服输地顶回去,脸颊因用力而涨红。猎蜂抛出诱饵——再来一组漂亮连拳就给她奖励。烈夏眼中燃起斗志,低喝发力,拳风破空,这次动作流畅许多。 猎蜂赞许地点头,随即身形如电贴近:“领奖吧!”指节精准地落在烈夏防护服的薄弱处,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只留下闷响而非剧痛。烈夏踉跄后退,捂着肋部咳嗽,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你能教我这招吗?” 猎蜂大笑,抹去下巴的汗水:“想学?先去野外采次蜜,对付那些蜇人的‘小虫子’时,自然就悟了!”烈夏想象着蜂群环绕,立刻缩了缩脖子:“啊,那还是算了。” 两人稍作休整,烈夏提议换武器对练。猎蜂选了熟悉的指虎,烈夏则抄起训练用长柄武器。金属碰撞声在训练室回响,猎蜂如游鱼般切入烈夏的防御圈,手肘和肩膀精准地撞击防护部位。 “以后千万不能被拳击手近身!”烈夏喘着气总结。猎蜂得意地晃着指虎:“冲上来招呼你的可都是这儿!”她点点自己的肘尖。 训练结束的提示音响起。两人汗流浃背地灌着水,烈夏咕嘟咕嘟喝得太急,猎蜂皱眉提醒当心半夜腹痛。烈夏浑不在意,眼神亮晶晶地追问动作秘诀。 猎蜂的神情难得认真:“多打打,死不掉就成。挨打挨多了,骨头缝里都记得别人想怎么弄你。”她拍拍烈夏汗湿的后背,“有你那帮小姐妹和我罩着,就算你被人丢垃圾箱,也会及时给你刨出来的!”烈夏被这粗粝的承诺逗笑,擦汗的手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别看不起我,我可是……敢和整合运动叫板的人。” 猎蜂挑眉,半信半疑。烈夏立刻来了精神,提议用零食饮料换故事。猎蜂眼睛一亮,神秘兮兮地凑近她耳边,传授获取坚雷私藏零食的复杂暗号:六下特定节奏的敲门声,以及听到“木土”必须立刻接“这个还不错”。 烈夏听得眉头紧锁,最后干脆放弃:“好麻烦,还是让小古米帮忙跑腿好了。” --- 一小时后,宿舍里弥漫开蜂蜜饮料的甜香和膨化食品的咸鲜气。烈夏与猎蜂两人边吃边玩牌,几罐蜂蜜饮料下肚,烈夏的脸颊飞起不自然的红晕,眼神也迷蒙起来,牌技却诡异地飙升。 猎蜂盯着她绯红的脸,恍然大悟:“醉蜜?症状比我还重!”她兴奋地跳起来要去拿录音设备。 这时敲门声响起,凛冬冷着脸站在门口,目光扫过烈夏不寻常的状态和满地的零食袋,鼻翼微动:“你吃蜂蜜了?”烈夏舌头打结地否认。 凛冬视线转向猎蜂,后者讪笑着承认:“她醉蜜啊!正要讲光辉事迹呢!”凛冬“啧”了一声,把烈夏讨要的几包零食塞进怀里,简短叮嘱猎蜂看好人,转身离开。烈夏也跟出了门,在后面含糊地喊着“回见啊,冬将军!” 在隔壁慕斯怯生生的提醒下,猎蜂赶紧把试图在走廊嚷嚷的烈夏拽回屋。 烈夏彻底放开了,抱着蜂蜜罐豪饮,眼神发直,开始颠三倒四地讲述。碎片般的画面在她醉醺醺的叙述中闪回:混乱的彼得海姆中学,不同校服的学生挤在一起,贵族学生仗势欺人。 罗莎琳烦躁地踹着空空如也的自动售货机,接连打发走几波来拉她入伙的学生团体。当贵族学生带着打手围堵她时,罗莎琳反而露出兴奋的笑容,拳脚如疾风般将对方击倒,嘴里骂着“孬种”,眼神却写满对食物耗尽的焦虑。最终,她带着仅剩的几罐食物,推开了索尼娅藏身的教室门,被眼前的景象惊住——索尼娅守着几个受伤的学生,脚下躺着更多失去意识的人。罗莎琳沉默片刻,递出罐头:“我是来加入你的。这些给你……看你抽不开身,这些人……我来处理。” 烈夏的叙述跳跃到更黑暗的片段:深夜,罗莎琳独自走向整合运动封锁的区域,心脏狂跳。面对守卫冰冷的武器和“感染者才能过”的宣告,她强撑着虚张声势:“我,罗莎琳,想找你们的头头聊几句!”恐惧几乎将她吞噬,但一句“让她上来”改变了局面。她被带到一个白色身影前,对方模糊的低语如同诅咒。 “痛苦才开始” “享受生活” 烈夏抱着猎蜂的等身大乌萨斯玩偶,把脸埋在绒毛里,声音闷闷的:“放出来了……可学校里只是开胃菜……外面的故事,会吃人啊……”玩偶被她蹭上了亮晶晶的口水。 猎蜂早已不胜酒力,抱着空蜜罐子在地板上沉沉睡去。烈夏迷蒙地转向墙角的吉他:“‘舞台’,弹一曲吧……我还有好多想讲……”琴弦被无意识地拨动几下,最终,她也抱着玩偶,蜷在地板上陷入昏睡。 --- 清晨的光线刺入眼帘。烈夏头痛欲裂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猎蜂叉腰站在床边,指着她怀里湿了一大片的乌萨斯玩偶:“你还好意思问怎么回事?抱着我的‘大个子’流了一夜口水!” 烈夏尴尬地道歉,承诺清洗干净。猎蜂拎起垃圾袋出门,提醒了下午的私人训练课。 烈夏揉着太阳穴,努力拼凑昨晚的记忆碎片,只余模糊的畅快感。她瞥见被自己拖到床边的吉他,琴弦在晨光中微微发亮。一丝笑意爬上嘴角,她伸手拨动琴弦,清亮的音符跳出来,盖过了宿醉的昏沉和记忆深处的阴霾。过两天,或许可以再找猎蜂喝几罐?她想着,指尖流淌出一段轻快的旋律。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6章 同学录《一切照常》 博士推开办公室的门时,阿米娅正站在窗边出神。罗德岛庞大的钢铁舰体在窗外缓缓移动,投下不断变幻的光影。一份薄薄的纸质文件被她无意识地捏在指间,纸张边缘起了细微的褶皱。门轴的轻响惊动了她,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敛去的恍惚,像从某个深远的思绪里被突然拉回。 “博士,”她迎上来几步,将那份文件递出,指尖带着一点窗边沾染的微凉,“你看这个……娜塔莉娅·罗斯托娃的调岗申请,从后勤到前线。”她的目光落在纸页上那个乌萨斯名字上,仿佛那墨迹有重量。 “她在后勤做得很好,大家都这么说……可是,”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像羽毛拂过心尖,“博士,能帮我去看看她吗?不用太刻意,就当……午饭后散散步?”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博士,盛着一种无声的郑重。 --- 走廊的金属地面反射着顶灯冷白的光,博士的脚步声带着空旷的回响。没走出多远,一个身影就带着风堵在了前面。凛冬像棵不服水土的小白桦,硬邦邦地杵在那儿,作战服的带子勒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她下巴微扬,对着看起来在“闲逛”的博士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喂!工作多得堆成山了吧?还有空在这儿晃荡?你也是‘闲逛部’的?”她语气冲得很,眼神却像只警惕又不安的小兽,随时准备亮出爪子,又像是在急切地寻求某种确认。 沉稳的脚步声及时介入,如同磐石定住了湍急的溪流。临光的身影出现在凛冬身后,带着库兰塔骑士特有的沉静。“凛冬,我说过,出发前不要随便走动。”她的声音不高,却自有分量。随即转向博士,微微颔首:“午安,博士。”她轻轻拍了下凛冬紧绷的肩,“好了,该出发了。” 凛冬撇了撇嘴,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哼,总有一天我也要当队长对你发号施令!”她目光扫过博士,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还有你,博士,等着瞧吧!” 临光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回应道:“志气不错。但是想超过博士……”她顿了顿,留下一个温和却极具分量的评价,“等你赢得了全力以赴的我再说吧。” 临光出发前,回答了博士一些关于凛冬的询问,话语精准如刀:“不服管教,目无尊长……迷茫太重,外露的凶狠不过是壳。”然而最后那句“其实我挺喜欢她,她有种纯粹的正直”,却像冷铁上悄然掠过的一抹暖光。 --- 食堂永远是罗德岛舰内最富生气的心脏地带。蒸腾的热气裹挟着食物的浓香,鼎沸的人声几乎要掀翻天花板。博士刚踏进门,几乎被攒动的人头淹没。 “咦?是博士。”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一侧传来——古米。但是博士转了个圈“好像”没看到她。 直到那个带着点委屈的清脆声音努力拔高:“难道是古米太矮了吗!博士!喂——看得到古米吗?” 博士转头一个“震惊”,“欧!你在这,小可爱。” 喧闹的人群中,娇小的古米正踮着脚,洁白的厨师围裙衬得她脸颊更加红扑扑的,像颗熟透的苹果。 “博士来食堂吃饭吗?我这几天没有什么任务,正在给厨房帮忙呢。” 她像只不知疲倦的小蜜蜂,一边灵巧地接过调香师递来的香料罐子,声音脆亮:“谢谢调香师姐姐!”一边又被厨房里角峰大叔洪亮的召唤吸引:“古米,有空来帮把手!” “来了!”她应着,小手稳稳接过了角峰递来的沉重面锅,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韧劲,在热气腾腾的灶台间穿梭飞舞,满足着干员们对“古米料理”的热切呼唤。 调香师安静地站在稍远的热气边缘,看着古米忙碌的身影,温和的眼神里沉淀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当博士轻声问起古米曾说过的梦话,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低柔如风:“这是个需要我为她保守的秘密……博士,请放心,她需要的不是安慰,她需要的只是时间。”那份秘而不宣的忧虑,最终融化在对古米此刻蓬勃活力的欣慰里。 --- 在靠窗一张安静的餐桌旁,真理独自坐着,面前的餐盘摆放得如同经过尺规测量。她小口吃着,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正在进行一场关于米饭硬度和汤汁甜度的精密演算。见到博士走近,她礼貌地点头:“博士,您好。” 当博士问起娜塔莉娅的下落,真理握着汤匙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古米的消息显然已在她心中投下石子。“您找她?古米提到过她想上前线……我想,她大概在训练场,为申请做准备吧。”语气平静,却悄然点破了某种心照不宣的走向。 --- 训练场的空气被阳光烤得灼热,弥漫着尘土与汗水蒸腾的气息。还未靠近,一个清亮带着笑意的声音就穿透过来:“娜塔莉娅,你的准头好差哦!” 烈夏像一头精力旺盛的幼豹,身姿矫健地腾挪闪避。她的对手,娜塔莉娅,正竭力操控着一件对她而言显然过于沉重的、样式古旧的铳械——那金属的冷光,烙印着切尔诺伯格无法磨灭的印记。每一次笨拙地抬起、瞄准、扣动扳机,都让她纤细的手臂微微颤抖,额发被汗水浸透,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大口喘息着,汗珠沿着下巴尖悬垂欲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谁让你非要用这么大的家伙的。这是你在切尔诺伯格里找到的东西吧,扔掉换把更趁手的怎么样?” “呼呼……这叫纪念,罗莎琳!”娜塔莉娅喘息着回应烈夏让她换掉武器的提议,执拗地再次端起那沉重的金属造物,哪怕脚步已有些虚浮踉跄。 “烈夏!叫我烈夏干员啦!”烈夏笑着纠正,但看到同伴摇晃的身形,语气软了下来,“喂,早露干员,你步子都飘了,歇会儿吧?” “我还能……”娜塔莉娅的话被一声短促的惊呼打断,沉重的铳械几乎脱手。 一个严厉的声音如同鞭子般劈开空气:“你的耐力还不行,娜塔莉娅。”杜宾教官抱着手臂站在场边,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少女每一次勉力的坚持。“离能战斗还差得远!”她的批评毫不留情。娜塔莉娅深深吸气,汗水顺着睫毛滑落:“嘶……呼……对不起,杜宾教官,我会加油的。” 杜宾的目光在她汗湿而倔强的脸上停留片刻,语气稍缓:“但你的意志力……比我想的强很多。不错。”她示意娜塔莉娅休息,转头对烈夏说:“你也去做些基础训练。”随即,她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场边的博士。 “博士,午休时间该好好休息,”杜宾走近,语气是一贯的直率,但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松动,“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不等博士回应,她了然地点点头,“阿米娅让你来的吧?为了凛冬那小团体里最后一个也想申请上前线的姑娘。”她微微叹了口气,目光投向场中,娜塔莉娅正不顾格瑞斯教官温和的劝阻,再次摇摇晃晃地试图端起那柄沉重的“纪念品”。“没人乐意看到这样的年轻人上战场,博士。”杜宾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有时我觉得,让她们上去,是我的失职……可我能做的,只是让她们学会战斗,学会保护自己,在未来少受些伤。”她的目光追随着娜塔莉娅踉跄却固执的身影,像在凝视一个必须被淬炼、又令人隐隐作痛的现实。“好好想想,博士,”她最后说,目光转回,带着沉甸甸的托付,“你能为她们做到什么?” 回到办公室时,阿米娅已站在窗边等待。午后的光线柔和地勾勒着她沉静的侧影,那份调岗申请静静躺在桌面上。无需博士详细描述所见,阿米娅的目光仿佛已穿透了舰船的钢铁壁垒,落在了训练场上那个汗流浃背的身影上。 “博士,”她轻声开口,声音像投入静水的一颗石子,“你知道我的能力……我能感觉到一些东西。”她微微合眼,似乎在捕捉那些无形无质的情感丝线。“在凛冬她们身上……某些对我们来说极其普通、平常的瞬间,我却能感觉到一种……庞大的东西。”她寻找着词语,眉头轻蹙,“不是悲伤,不是愤怒,不是绝望……更像是一种……无助。” 她转过身,面对着博士,眼神清澈而带着超越年龄的清醒与一丝无力。“像有一堵无形的墙,博士。平时看不见摸不着,可当她们想往前迈一步时,它就在那里,把人挡在原地。”她拿起桌上那份申请,指尖抚过娜塔莉娅的名字。“我们没办法贸然去推倒别人的心墙,‘我理解你’……”她唇角弯起一个苦涩又了然的弧度,“有时候,这句话本身,就是最深的傲慢。” 她回想起自己当初几乎要强行否决凛冬她们申请的决定。“把她们圈起来保护,在我们看来是好的,也许结果也是安全的……但那样,就永远碰不到墙里面的东西了。”她拿起笔,笔尖悬停在纸页上方,最终落下。沙沙的书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像一片羽毛落在雪地上。 签完字,阿米娅抬起头,望向窗外。罗德岛庞大的钢铁身躯正碾过荒芜的大地,朝着天际线处灰蒙蒙的天空驶去。“希望有一天,”她的声音很轻,像一句祈祷,又像一句沉甸甸的承诺,“罗德岛能成为她们愿意停靠、愿意……称之为家的地方。” 那堵无形的墙依旧竖立在看不见的地方。但在这艘移动的钢铁之岛上,在食堂蒸腾的烟火气里,在训练场扬起的尘土中,在历史书页翻动的微响间,有人点起了一盏灯。灯光不强,却足够温暖,安静地映照着那冰冷的墙面,等待着——这无声的守候本身,便是穿越高墙最温柔的叩问。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章 同学录《在春天之前》 炉膛里的火苗舔舐着木柴,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暖黄的光晕在达丽雅不安绞动的手指上跳跃。 “洛班,”她的声音像被窗外寒风削薄了,“烟草店的伊万说,最近连桑坦利勋爵家的妮娜都被打发回来了……街上,街上那些传言……”她没说完,目光黏在结了霜花的玻璃上,仿佛能穿透冰晶,看到报道里描述的流血与混乱。 洛班放下擦到一半的警徽,金属冷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他走到妻子身后,宽厚的手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覆上她微凉的肩头。 “记者们总爱把芝麻说成西瓜,亲爱的,你知道的。”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像磐石压住摇曳的烛火,“军警在城里,军队就在城外扎着营,天塌不下来。”他转过她的身体,望进她忧虑的眼底,“我发过誓的,达丽雅,这个家,还有这座城,都由我们来守。”他嘴角牵起一点笑,带着点不合时宜的狡黠,“等雪化了,泥巴路干了,送冬节……就我们俩,偷偷去跳舞?我烤饼,你带蜜酒,像我们年轻时候那样?” 达丽雅紧绷的肩膀终于微微松弛,一丝笑意爬上眼角:“都这把年纪了还不老实……卓娅呢?让她听见笑话你。”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少女裹挟着室外的寒气进来。 “爸爸要去值夜了?”卓娅的声音清脆。洛班笑着揉乱女儿的头发,拿起警帽扣在头上,帽檐下的目光坚定而温暖:“嗯,爸爸准备走了。卓娅如果将来真的想跟爸爸一样?那可辛苦得很呐!嘿嘿。” 他最后看了一眼炉火边相依的妻女,门在他身后合拢,将一室暖意与承诺关在里面。炉火的噼啪声里,达丽雅轻声对女儿说:“来,跟爸爸说再见。”那句“再见”,轻飘飘地悬在温暖的空气里,无人知晓它将成为日后无数个寒夜里无法送达的回音。 --- 冰冷的水泥地硌着膝盖,寒意刺骨。卓娅把自己更深地蜷缩进废弃储物柜的阴影里,屏住呼吸。沉重的脚步声和含混的交谈声由远及近,像鼓槌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刚从通风管道爬出,围墙近在咫尺,却被这队意外出现的整合运动堵在了半途。 “……梅菲斯特那疯子,真会自愿接手这烫手山芋?贵族崽子都关彼得海姆去了,他想干什么?”一个沙哑的男声充满疑虑。 “鬼知道!那小怪物就是个——”另一个激动的声音立刻拔高,被粗暴地打断。 “闭嘴!你想把楼里的小崽子们都嚎醒吗?”是那个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管好你的嘴!别忘了,只要还挂着整合的名头,‘同胞’就不能互相残杀!哪怕……”他顿了顿,声音压抑着某种情绪,“……哪怕他这次干的根本不像人事!杀人放火,我们成了什么?暴徒?” 角落里传来一声嗤笑,冰冷得像铁片刮过:“哈!暴徒?问问那些被我们从家里拖出来的人,问问那些躺在废墟底下的!在这城里人眼里,我们早就是了!分什么彼此?” 气氛陡然凝滞。脚步声停在了柜子前方不远处。卓娅的心跳在死寂中擂鼓般巨响,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杀人?彼得海姆?这些词像冰锥刺入脑海。父亲的脸在混乱中一闪而过。 新的脚步声加入,一个略显疲惫的女声响起:“罗莲娜报到。外围交接好了。” 沙哑声音的队长似乎松了口气,迅速下达指令:“好。大尉接了急令,主力三十分钟后转移。这烂摊子,还有那群学生崽子,交给你了。记住,别伤他们,这是死命令!还有,盯紧那些拿钱办事的萨卡兹。” “死命令?”叫罗莲娜的女人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的刻薄,“要是小崽子们不老实,用源石技艺反抗呢?吓唬吓唬总行吧?方法有的是……” “罗莲娜!”队长警告。 “行行行,知道了。”罗莲娜懒洋洋地应道。 另一个声音插进来,透着深深的迷茫:“说得好听……这城要是真完了,我们还能去哪?” 短暂的沉默后,罗莲娜的声音像淬了冰:“我们?我们本就无处可去。” “不!”队长低吼,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们能去任何地方!总有一天……” 那迷茫的声音讥讽地打断:“‘总有一天’?哈!” 就在这争吵的间隙,卓娅捕捉到一丝松懈的气息。机会!她像离弦的箭,猛地从柜后窜出,用尽全身力气扑向不远处的围墙豁口。脚下一块松动的砖石被她带倒,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嗯?”罗莲娜警觉的声音。 “什么声音?”队长立刻追问。 …… “……风吧。你听错了。”罗莲娜的声音异常平静。 卓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回头,手脚并用地翻过断墙,重重摔在外面的雪地上。冰冷的雪沫呛进口鼻,她不敢停留,连滚爬爬地冲进弥漫着焦糊味的街道。身后,似乎传来队长将信将疑的嘟囔和队伍远去的脚步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你放走她的?”士兵的声音带着愤怒。 “是又怎样?”罗莲娜的声音毫无波澜,“她想逃出去,我成全她。外面……呵,可比这里‘精彩’多了。” “你他*的——!” “我恨这座城市,恨这里所有人。”罗莲娜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怨毒,“让她出去,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这片土地是怎么被撕碎的!这不好吗?” --- 睁大眼睛看到的,是人间地狱。卓娅踉跄在曾是熟悉街巷的废墟迷宫里。家呢?记忆里飘着烤饼香气的街角面包房,只剩扭曲的钢架和冒着青烟的焦炭;和同学追逐嬉笑过的石板路,被碎石和破碎的家具堵塞;窗户空洞地张着,像被挖去眼珠的脸。寒风卷着灰烬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焦油与铁锈的甜腥气味,灌满她的鼻腔。远处,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将低垂的铅灰色天幕映成狰狞的橘红。哭喊声、咒骂声、以及整合运动标志性的、带着狂热的呼号声,如同鬼魅的交响,无处不在。 左耳嗡嗡作响,几乎听不见声音,左手小指传来钻心的疼,大概是翻墙时折断了。腹部也在一抽一抽地绞痛。卓娅咬着牙,辨认着方向,朝着记忆中家的位置挪动。“爸爸……妈妈……” 这个念头是唯一支撑她的火苗。 临近中城区,恐慌如瘟疫般爆发。人群像没头的苍蝇般奔逃、推搡。 “快跑啊!怪物来了!” “孩子!我的孩子还在里面!” “滚开!别挡路!” 卓娅被人流裹挟着,差点摔倒。她扶住一个跌倒在雪泥里哇哇大哭的孩子,却被孩子惊恐地推开:“放开我!不要!”混乱中,不知谁撞在她受伤的左臂上,痛得她眼前发黑。 “退后!都退后!前面封锁了!”嘶哑的吼声穿透嘈杂。是警察!几个穿着熟悉藏青色制服的身影正奋力组成人墙,阻挡涌向危险区域的人群。领头的中年警官,额角带着新鲜的血痕,目光扫过人群,猛地定格在卓娅脸上。 “卓娅?!”瓦列里大叔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你怎么在这里?学校不是被……” 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卓娅挤到他身边,声音因急切而颤抖:“瓦列里大叔!外面……我家里……” 她的话哽在喉咙里,因为瓦列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眼神里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沉重的悲伤。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家那一片,”瓦列里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是最早被……袭击的地方之一。”他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避开卓娅瞬间变得空洞的眼神,“我们……优先疏散更危险的区域……等救援队赶到你家街区时……”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火太大了,高温……融掉了一切……达丽雅她……”他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那未言明的结局像冰水浇灭了卓娅眼中最后一点光。“抱歉,孩子……我们来迟了。” 世界骤然失声。父亲温暖的话语在耳边轰然回响: “没什么好担忧的。” “这个家,还有我们的城市,都会由我们来守护……” 守护?家呢?妈妈呢?炉火的温暖,蜜酒的香气,送冬节的约定……都在瓦列里沉重的话语中碎裂成齑粉,被寒风卷走。卓娅死死咬住嘴唇,尝到更浓烈的血腥,硬生生将喉咙里的呜咽和眼眶里的灼热逼退。不能哭。还不能哭。 瓦列里看着眼前瞬间褪去所有稚气、只剩下苍白和某种可怕坚毅的少女,心痛如绞:“军队联系不上……光靠我们顶不住了。卓娅,跟我走,去避难!” “爸爸呢?”卓娅的声音异常平静,像结冰的湖面。 “他……去了彼得海姆中学。那边学生关押点有异动,整合在撤离,情况不明……他主动去的。”瓦列里抹了把脸,疲惫不堪,“人手……实在抽不出来……” 卓娅抬起头,冰封的湖面下是汹涌的暗流:“我去。” “胡闹!”瓦列里低吼,“那是前线!你一个学生能做什么?!” “我熟悉他们的巡逻规律!我知道彼得海姆的布局!我能从学校一路躲到这里!”卓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穿透力,“你们抽不出人,帮手怎么都不嫌多!让我去接应爸爸!” “卓娅!这不是演习!这不是你该……” “那我该做什么?!”少女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带着压抑不住的绝望嘶哑,“躲起来……等着听下一个坏消息吗?!”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灼痛了瓦列里的心。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瓦列里看着少女眼中那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混合着巨大悲痛和决绝的火焰,最终,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他摸索着,从内袋掏出一个沾着污迹的小型通讯装置,塞进卓娅冰冷的手里。 “拿着……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军队……把彼得海姆的情况报上去……”他的声音嘶哑,“我拦不住你……但你要记住,你不是警察!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他哽住,用力拍了拍卓娅的肩膀,“……活着回来!一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谢谢……”卓娅握紧那冰冷的金属块,指节泛白。那句“我一定会……”卡在喉咙里,最终没有出口。瓦列里眼中深沉的痛楚和无奈告诉她,此刻任何保证都苍白如纸。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位父字辈警官脸上深刻的忧虑与无能为力,转身,决然地汇入废墟的阴影,向着那座名为彼得海姆的、可能藏着父亲也可能藏着更可怕未知的牢笼奔去。 --- 彼得海姆中学的围墙在弥漫着烟尘的暮色中显现,死寂得令人心悸。卓娅伏在断墙后,像一只精疲力竭却高度警觉的幼兽。整合运动的巡逻稀疏得反常,这不寻常的安静本身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勒得她喘不过气。凭着记忆和对危险的直觉,她避开开阔地,沿着建筑阴影潜行。浓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越来越清晰——是蛋白质烧焦的恶臭混杂着浓重的血腥。 当她终于从一个破损的窗口翻入一栋侧楼,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血液瞬间冻结。 地狱。只有这个词能形容。 曾经窗明几净的走廊,此刻是人间屠场。焦黑的墙壁上溅射着深褐色的污迹,地面覆盖着厚厚的灰烬和散落的、难以辨认的织物碎片——那是校服的残骸。更令人肝胆俱裂的,是那些横七竖八倒卧在灰烬与血泊中的躯体。他们那么年轻,穿着同样的校服,此刻却以各种扭曲的、触目惊心的姿态静止了。有利刃穿透胸膛的,有头颅被钝器砸得变形的,有在狭窄空间被活活踩踏致死的……燃烧的痕迹随处可见,但这绝非唯一的死因。惨烈、混乱,透着一股原始的、令人发指的疯狂。这绝不是整合运动那种有组织的杀戮,更像是……一场发生在囚笼内部的、彻底的崩溃与自相残杀。 卓娅的胃部剧烈抽搐,她强迫自己移动视线,在尸骸与狼藉中搜寻。突然,她的目光死死钉在走廊尽头,靠近一扇被炸飞的门框旁。 一个穿着警服的背影,面朝下,倒在一片格外深重的焦黑之中。那身熟悉的藏青色制服,肩章上象征警衔的徽记……不久前,这身制服的主人还在家中笨拙地挑选着便服,带着点羞涩对妻子说:“这可是我们的约会……” 时间在那一刻碎裂、倒流、凝固。 “等天气暖和,泥巴路干了……” “我烤饼,你带蜜酒……” “卓娅,将来真想跟爸爸一样?” 那个关于温暖春日、关于蜜酒与欢笑的约定,那个关于守护与职责的梦想,连同父亲宽厚的背影,一同破碎在这片被寒冬与烈火彻底吞噬的冻土之上。 “……爸……爸?”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从卓娅剧烈颤抖的唇间逸出。没有回应。只有死寂,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绝望。 --- 罗德岛后勤部的灯光是恒定的、毫无感情的冷白色。苦艾平静地将签好字的表格递进窗口,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新记录卡。冰凉的卡片边缘硌着掌心。 “好了,手续完成。”工作人员公式化的声音。 “谢谢。”苦艾的声音同样平静无波。胃里传来熟悉的空虚感,她下意识地盘算着该去给饭卡充值了。转身的瞬间,一阵久违的、属于少女的清脆笑声像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毫无预兆地撞入耳中。 “——然后博士‘啪’地一下!硬币就变没啦!像魔法一样!嘿,我这样学得像不像?”古米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脸颊兴奋得通红。 早露站在一旁,掩唇轻笑:“下次烈夏也一起来玩吧?” “才不要!”烈夏抱着胳膊,一脸嫌弃,嘴角却微微上翘。 “来嘛来嘛!博士超厉害的!”古米不依不饶地扑过去摇晃烈夏的手臂。 “古米,公共场合,注意音量。”真理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 凛冬哼了一声,挑衅地看向烈夏:“怕了?” “哈?!谁怕谁啊!比就比!” 那笑声,那活力,那身……彼得海姆中学的冬季制服! 深蓝的底色,银灰的滚边,左胸口袋上方绣着的、小小的彼得海姆盾形校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毫无预兆地、狠狠地刺穿了苦艾用麻木和日常精心构筑的冰层。 时间骤然坍塌。 眼前鲜活明亮的少女身影,与记忆中彼得海姆走廊里那些倒在血泊与灰烬中、穿着同样制服的年轻躯体,瞬间重叠。父亲焦黑背影带来的、那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死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至,将她瞬间淹没。她僵在原地,手中那张崭新的、象征“一切照常”的记录卡,“啪嗒”一声,轻飘飘地掉落在冰冷光滑的金属地板上。食堂的喧嚣、少女的嬉闹、后勤部机械的运转声……所有的声音都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心脏在空寂的冰原上疯狂擂动的巨响。那个被承诺过的春天,终究被永远冻结在了切尔诺伯格的血色寒冬里。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章 彼得海姆往事 当整合运动的狂潮撕裂切尔诺伯格,城市在硝烟与哭嚎中沉沦,各所学校的学生被粗暴地驱赶、囚禁。冰冷的现实是:并非所有囚笼都等同。在爱国者——那位如山岳般沉默而严苛的温迪戈——统辖的区域,一道铁律被贯彻:学生不可伤害。那是绝望中一丝微弱的喘息。 唯独彼得海姆中学不同。 这里,被交给了梅菲斯特。那个歌声空灵、笑容纯真如稚子的白衣少年。他并未挥舞屠刀,没有明面上的暴行。他做的,是更冰冷、更致命的事——他任由这座挤满了不同学校、不同阶层学生的巨大牢笼,在资源迅速枯竭的窒息中,慢慢腐烂。他像一位残酷的剧作家,撤走了所有维持秩序的“布景”和“道具”,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舞台,和一群被饥饿与恐惧逼到绝境的演员。他在阴影中微笑着,等待着人性在高压下崩裂的声响。 资源——尤其是食物——的匮乏,如同滴入滚油的水滴,迅速引爆了囚笼内部的矛盾。拥有特权和信息渠道的贵族学生们,在混乱初期便展现出高人一等的姿态。他们凭借人数和残存的威势,霸占了校内最重要的物资点——粮仓。而平民学生们,则被排除在外,陷入了更深的饥饿与恐慌。 学生自治团的核心成员们,并非来自同一所学校。索尼娅,也就是后来的凛冬,以其强横的武力在相邻几校早已声名赫赫,被称为“冬将军”。在封锁初期,她如同独狼般占据了一间破败的教室作为据点。一次,她撞见一群学生在欺凌一个戴着黄色蝴蝶结的平民女孩瓦莱里娅。怒火中烧的索尼娅挺身而出,以压倒性的力量击倒了所有施暴者,那句“*乌萨斯粗口*,就你们这样的软脚虾也想欺压别人”的怒吼,震慑了旁观者,也让她“冬将军”的名号在囚笼内更加响亮。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索尼娅的“领地”。安娜,也就是后来的真理,带着她的朋友薇卡和几个同样在混乱中挣扎的同伴,找到了这间相对安全的教室寻求庇护。索尼娅本能地排斥外人,并且安娜有几个朋友也对索尼娅并不友好。但安娜冷静地阻止了同伴的强硬提议。此时,一个名叫拉达的女孩,也就是后来的古米,怯生生地提出用厨艺作为交换条件。食物的诱惑最终打动了饥饿的索尼娅,她默许了这群人留下。安娜的智慧、拉达的乐观,与索尼娅的武力结合,一个雏形的团体悄然形成。安娜提议将这个小小的避风港命名为“乌萨斯学生自治团”,索尼娅自认领袖,并任命安娜为“军师”。索尼娅心中悄然升起一丝责任感——她要保护这些信任她的人。 然而,安宁是短暂的。第一次灾难性的打击降临——一个存放食物的粮点被大火焚毁。这场大火如同点燃了导火索,贵族学生们对仅剩粮仓的控制更加严苛,饥饿彻底压垮了秩序。平民学生为了残羹冷炙开始互相撕咬,校园内弥漫着绝望的气息。安娜对此忧心忡忡,她向索尼娅倾诉内心的无力,认为人性在绝境中正滑向黑暗的深渊。索尼娅虽然听不懂那些关于社会秩序崩塌的理论,但她听懂了安娜的担忧,也看到了混乱的加剧。她向安娜保证:“我是你们的领袖,你又想做好事,那我当然会帮你。”这份承诺,成了她沉重的枷锁。 贵族学生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派系倾轧、毫无意义的流血冲突同样在他们之间上演。娜塔莉娅·罗斯托娃,也就是后来的早露,作为罗斯托夫伯爵的长女,凭借身份和手腕,艰难地在贵族学生中维持着表面的“团结”。为了维系这个脆弱的联盟,应对日益严峻的生存危机,她不得不做出令自己日后悔恨终生的选择。面对帕维尔等人提出的“掠夺平民学生”的提议,娜塔莉娅选择了同意。她默许甚至协助制定了掠夺计划,看着堆积起来的物资,内心甚至曾掠过一丝可耻的“喜悦”。她没有亲手杀人,却成为了这场掠夺的组织者之一,她的“体面”之下,沾染了最深的污秽。她成了贵族学生事实上的首领,却也成了自己良知的囚徒。 混乱在升级。薇卡私下找到安娜,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一种决绝:“安娜,好好想想!光靠索尼娅的拳头,保护不了我们所有人!贵族们手里还有粮!我们……我们只能加入他们!”她的声音带着私心——她对索尼娅的“蛮勇”能否带来生存毫无信心,她渴望的是贵族粮仓带来的“安全”。 “索尼娅讨厌贵族,薇卡。”安娜的声音疲惫而犹豫。 “你要赌上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吗?!”薇卡的质问尖锐如刀。安娜沉默了,但最终还是坚持了索尼娅的立场。 安娜的忧虑和薇卡的提议,让索尼娅感到了危机和挫败。她急于兑现保护安娜、消除混乱的承诺,决定独自行动,一劳永逸地解决贵族问题的源头——他们的首领和最后的粮点。 一个夜晚,索尼娅潜入贵族盘踞的仓库区。她的目标是抓住或“解决”贵族首领。然而,她并非潜行的好手。行动很快暴露,索尼娅凭借强大的武力奋力突围,几乎要冲破包围圈。但就在关键时刻,鲁莽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灾难——她打翻了一支燃烧的烛台。火焰瞬间吞噬了干燥的木材和囤积的物资,一场远比第一次猛烈的大火轰然爆发!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夜空,整座仓库化作炼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场大火是真正的转折点。它不仅吞噬了贵族最后的据点,也将囤积的、维系囚笼内最后一点希望的粮食付之一炬。绝望如同瘟疫般彻底爆发。安全区不复存在,所有人都被抛入了为生存而战的原始丛林。学生们像疯狂的野兽,为了任何一点可吃的东西、一块稍微安全的角落而互相攻击、撕咬、杀戮。贵族与平民的界限在血腥中消失,只剩下赤裸裸的你死我活。 混乱中,乌萨斯学生自治团的成员们失散了。薇卡试图与其他团体沟通,最后再也没有回来。安娜永远记得那个画面:薇卡悬挂在天台的边缘,向自己伸出手求救,然后身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落……薇卡最后的眼神,混合着惊愕与一丝难以置信的疑问:“安娜……你要做什么?!”——是安娜在恐惧中本能地退缩了?还是她在那电光火石间,因薇卡的“叛变”而……松开了手?这成了安娜心中永恒的、血色的谜团和无法愈合的伤口。 索尼娅在混乱中救下了被其他学生抓住的娜塔莉娅,尽管知道她是贵族首领。出于怜悯或安娜的同意,娜塔莉娅被带回了自治团残存的成员中,但彼此间的隔阂与猜疑根深蒂固。 彼得海姆彻底沦为血腥的角斗场。学生们沉溺于自相残杀,甚至无人注意到封锁学校的整合运动不知何时已悄然撤离。这场血腥的狂欢,直到毁灭性的天灾降临才被强行打断。天空被染成诡异的紫红,大地震颤,巨大的源石结晶如同黑色巨刺般破土而出,撕裂建筑。毁天灭地的景象瞬间浇灭了人们眼中嗜血的红光,恐惧重新带来了片刻的“理性”。娜塔莉娅认出了天灾,安娜茫然失措,拉达惊恐哭泣,罗莎琳则催促着逃离。 在源石尚未完全吞噬的城区废墟中,残存的自治团成员(索尼娅、安娜、拉达、罗莎琳,以及加入的娜塔莉娅)开始了亡命奔逃。饥饿、恐惧、伤痛如影随形,她们躲避着同样疯狂的难民和零星的整合运动。在一次绝望的遭遇中,她们被一支装备精良的小队发现。索尼娅本能地挡在最前,准备以命相搏。直到对方亮出了陌生的徽记——罗德岛。 警察洛班的女儿卓娅,也就是后来的苦艾,从爱国者部队控制的学校侥幸逃出后,目睹了家园被毁、母亲葬身火海的惨剧。在混乱中,她遇到了父亲的同事瓦列里警官,得知父亲洛班主动前往情况不明的彼得海姆中学执行任务。 卓娅不顾阻拦,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对父亲的担忧,冒险潜入了彼得海姆。她翻过断墙,看到的景象让她血液冻结:走廊不再是走廊,而是人间屠宰场。焦黑的墙壁、散落的校服碎片、横七竖八年轻扭曲的尸体——有利刃所伤,有钝器致死,有踩踏痕迹,更有焚烧的惨状。这绝非整合运动的有组织杀戮,而是囚笼内部彻底崩溃后自相残杀的恐怖结果。 在走廊尽头一片格外深重的焦黑中,她看到了那个面朝下倒着的、穿着熟悉警服的背影——她的父亲洛班。那个承诺守护家和城市的父亲,那个约定在送冬节一起跳舞的父亲,永远留在了这片被寒冬与烈火彻底吞噬的冻土之上。 --- 这段发生在切尔诺伯格彼得海姆中学的往事,充满了绝望、背叛、暴力与无法挽回的损失。它是乌萨斯学生自治团每个成员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痕,塑造了她们在罗德岛的挣扎、痛苦,以及最终在彼此身边寻找救赎的漫长旅程。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章 余烬与低语 1097年秋季 莱塔尼亚,沃伦姆德移动城镇 夕阳垂坠,将沃伦姆德染成一片沉郁的金红。移动城邦庞大的钢铁身躯静静匍匐在冬灵山脉的阴影里,履带深陷泥泞,如同搁浅的巨鲸。天灾“大裂谷”撕裂大地留下的狰狞伤口在不远处蜿蜒,裸露出嶙峋的岩层和其间闪烁不祥紫芒的活性源石晶簇。空气里浮动着源石尘埃特有的微腥,混合着木头焦糊与野草汁液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塞弗林·霍索恩背倚着一棵虬枝盘曲的老栎树。粗糙的树皮硌着他僵硬的脊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劣质烟草,辛辣的烟雾钻入喉咙,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震得胸腔嗡嗡作响,牵扯着肺部深处蛰伏的旧痛。他佝偻着,手背青筋暴起,紧捂住嘴,指缝间渗出压抑的呜咽。好一会儿,翻江倒海的痛楚才稍稍平息,只余下喉咙深处灼烧般的干痒和铁锈般的腥甜余味。他疲惫地抬眼,目光越过稀疏的草叶,投向远处那片焦黑的残骸——曾经是安托医生收治感染者的帐篷营地,如今只剩几根扭曲变形的金属支架,如垂死者伸向天空的枯骨,在暮色中投下凄凉的剪影。肆意滋长的野草已悄然蔓延,试图用新绿覆盖这片死亡的疮疤。他抖落长长一截烟灰,灰白色的粉末簌簌飘散,如同无声的叹息,没入荒草丛中。 “长官……”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迟疑,小心翼翼地响起。 塞弗林没有回头,只是又深吸了一口烟,任凭那辛辣的灼热暂时麻痹翻涌的思绪。 塔佳娜——他的副官,更是他儿子托尔瓦尔德未过门的妻子——站在几步之外。她的宪兵制服有些不合时宜的整洁,脸颊还带着年轻人的微红,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盛满了忧虑和一种竭力掩饰的悲伤。她的目光紧紧锁在他指间明灭的烟头上。 “这已经是您今天的第三包烟了,塞弗林长官。”塔佳娜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什么。 “长官?”塞弗林终于侧过头,眉峰微蹙,声音沙哑低沉。他试图在独处时,仅仅通过一个称谓的变化,寻得片刻卸下重担的安宁。他本期待她能像家人一样唤他一声“伯父”,如同托尔还在时那样。 “啊,抱歉,伯父……”塔佳娜立刻改口,局促地低下头。 塞弗林沉默片刻,目光又投向远方那片废墟,仿佛能穿透焦黑的残骸,看见儿子最后的身影。他声音里的疲惫如同浸透了水的棉絮:“我有依赖烟草的必要。当然,烟草和酒精都是坏东西……你说的对,别学我。”这话像是对塔佳娜说,更像是对自己早已模糊的过往告诫。 “但您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了。”塔佳娜走近一步,语气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塞弗林摆了摆手,动作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沉重。“没必要这么毕恭毕敬,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和你说过……”他顿了顿,终究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算了。”他再次望向那片焦土,仿佛那里埋葬着他无处安放的痛苦和几乎被压垮的疲惫。 塔佳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片焦黑的疮疤在暮色里格外刺眼。她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伯父……会上讨论得很激烈。不过年轻人都躲在待客室里,谁也不敢发话。”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他们……他们没有人帮我,对不起,只靠我说服不了其他人。” 塞弗林的目光依旧凝固在废墟上,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自从城镇偏离航线之后情况就紧张了起来。现在不是搞社会实践的时候,学生和年轻人就算发表意见也没人会听。”他吐出一口浓烟,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冷硬,“然后呢?” 塔佳娜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镇民代表一致认为,因为无法分辨感染者以及他们的感染情况,为了避免意外……”她停顿了,接下来的话如同沉重的石块,艰难地从唇齿间挤出,“尸体必须埋葬在小镇之外,当然也……不允许举办葬礼。” 最后几个字落下,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塞弗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倚靠着老栎树的脊背绷得死紧。他闭上眼,浓密的眉毛痛苦地拧在一起,半晌,才从胸腔深处挤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唉……” “我……我很抱歉……”塔佳娜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紧紧攥住了制服的衣角。 塞弗林缓缓睁开眼,眼中布满血丝,目光却锐利地刺向塔佳娜,也刺向那无形的、冰冷的决定:“……但死去的人中有的是沃伦姆德的一员,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不应该这么简单就抛弃他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激愤,随即又被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佝偻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他强忍着喉间的腥甜,喘息着,一个个名字从齿缝里迸出,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砸在黄昏寂静的荒野上:“埃克哈德是最好的裁缝,他接过他爹的裁缝店后,镇上几乎每一次婚礼都少不了他。” 眼前仿佛闪过喜庆的绸缎和新人羞涩的笑脸。“毕德曼是个可怜人,因为天灾大裂谷的事他丢了天灾信使的工作,但他在努力赎罪。他很坚强。”那个沉默寡言、眼神总是躲闪的男人身影浮现。“凯文不是感染者,他为了他的妻子尽心尽力,他本来是个好丈夫。”一个疲惫却温柔的面容。“还有托尔瓦尔德,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猛烈袭来,打断了他,也撕裂了那个名字代表的血肉联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您不该再抽烟了,长官。”塔佳娜的声音带着恳求,也带着一种尖锐的提醒,“托尔也这么说过。” 塞弗林的咳嗽声戛然而止,这个名字像一把冰锥刺进心脏。他沉默良久,荒野的风掠过草尖,发出沙沙的低语。他终于看向塔佳娜,眼神深处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你接受吗,孩子?实话实说,别管那些老滑头的想法。” 塔佳娜的嘴唇微微颤抖,手指绞得更紧,指节泛白。“我……我不知道。”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但我只想托尔能入土为安,而不是在死后还要被当做危险品……被小心翼翼地处理,被风吹雨打……”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她仿佛看见托尔年轻的脸庞在荒野的风沙里变得模糊、冰冷。 “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对待他们?过去,过去不是这样的。”塔佳娜的声音里充满了困惑和痛楚,“还有那位矿石病医生。她很了不起,天灾来临时也没有抛弃沃伦姆德,这四个人都有权利得到体面的下葬,但是——” “就因为感染者和他们一起——”塞弗林替她说出了那个冰冷的、令人窒息的理由。 塔佳娜用力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该责怪的是这场火灾。” 塞弗林的目光掠过她泪湿的脸颊,望向废墟上顽强探头的几点绿意,声音低沉下去:“我明白。”他停顿了一下,像在积蓄力量,也像在下一个艰难的决定,“但是……但是这件事得延后,现在还不能抛弃他们的遗体。”他挺直了些身体,努力让声音带上几分属于长官的决断,“我联系了最近的宪兵队,他们会在救援队里增派专业人士协助调查,在那之前,尸体都得保存在我照顾得到的地方。”他的视线落回塔佳娜身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只要有专门人士在,我们就可以更合理地对待死者。” “最近的?”塔佳娜抬起泪眼,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希望,“我们还能得到救援……?” “‘最近’。”塞弗林吐出这个词,像吐出一块冰冷的石头,清晰地砸在两人之间,“他们可能要一个月……可能要好几个月。”希望的火苗瞬间黯淡下去。沃伦姆德早已是一座孤岛,救援的承诺渺茫如天际的薄云。 塔佳娜眼中的光迅速熄灭,被更深的忧虑取代:“沃伦姆德在脱离原本航线以后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大家都说我们得绕过大裂谷往回走,回到正常的航线。”她望向远处那道狰狞的紫色裂谷,“不过越过大裂谷要绕的路也太远了,拖得时间太久的话……” “……总之,先等等。”塞弗林打断了她,声音里带着一种强行压下的烦躁和更深的不确定性。他转过身,不再看塔佳娜,目光重新投向那片焦黑的营地废墟,声音低了下去,近乎耳语,带着一种父亲才有的、不容侵犯的疲惫和固执:“让我和托尔多待一会,我……我有这个权利。”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陡然变得冷硬如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如果那些老滑头要把我的孩子扔在沃伦姆德之外的荒郊野岭上,就让他们对着他们的长官开火。”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火星在暮色中骤然亮起,映亮了他眼中决绝的寒光,“对着我开火。” “不会的!”塔佳娜被他话语里的决绝惊得后退半步,声音带着惶恐,“大家都清楚您对城镇的付出,不至于……不至于的!” 塞弗林沉默了几秒,指间的烟头在渐浓的暮色里明明灭灭。他挺直的肩背似乎又佝偻了几分,最终,所有的锋芒都收敛起来,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无奈。“……不,忘了吧。”他掐灭了烟,火星在指腹留下一点灼痛,声音重新变得平板而空洞,属于长官的面具重新戴上,“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说这种话……长官不能说这种话。我们应该公事公办。” “可托尔毕竟是您的儿子……!”塔佳娜的眼泪再次涌出,带着不解和悲伤。 “塔佳娜,”塞弗林打断她,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冷酷,“你回去告诉他们吧。就说——”他停顿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仿佛吞咽下带血的玻璃渣,“就说……就说我同意了、咳、我同意了。”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再次攫住了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他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整个身体都在痛苦地抽搐,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在荒原的暮色里显得格外凄凉无助。 塔佳娜看着他痛苦佝偻的背影,听着那撕碎寂静的呛咳,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焦糊的气息、烟草的苦涩和塞弗林压抑的痛楚,混合着冬灵山脉吹来的、裹挟着源石尘埃的冷风,沉沉地覆盖了这片荒野。焦黑的废墟在暮色中沉默,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口,无声地宣告着沃伦姆德薄暮的降临。这薄暮不仅笼罩了天空,更沉沉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预示着长夜将临。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章 暗流涌动 沃伦姆德的议事厅塔楼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投下长长的、倾斜的阴影,像一柄锈蚀的巨剑插在城镇的心脏。塔楼内部却弥漫着一种截然不同的、近乎窒息的焦灼。空气里飘浮着尘埃和未散尽的烟草味,混合着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压力。 塞弗林·霍索恩站在厚重的橡木窗边,背对着房间。窗外,是死气沉沉的街道,零星的行人步履匆匆,带着一种末日将至的惶惑。他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灼热感刺痛了指腹,他却浑然不觉。视野里那片焦黑的营地废墟早已被建筑遮挡,但那景象却如同烙印般灼烧在他的视网膜上,混合着托尔最后模糊的笑脸。 “塞弗林·霍索恩长官,你刚才去哪儿了?”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镇民代表之一,一个精瘦、眼神锐利的男人,不满地敲了敲桌面。他身后,另外几位代表也投来混杂着焦虑和指责的目光。 塞弗林缓缓转过身,窗外的天光在他脸上刻下深深的阴影,眼下的青黑如同淤痕。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烟蒂在窗台上碾灭,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那点灰烬重逾千斤。 “决策会的时候你不在场,让我们怎么做决定?”代表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质问。 塞弗林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冰冷的嘲弄。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那在你们决定我儿子命运的时候,我在场吗?” 空气瞬间凝固了。代表脸上的不满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和尴尬。他干咳一声,眼神游移:“呃……那件事,塔佳娜应该已经……” “是,告诉我了。”塞弗林打断他,向前踱了一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无形的荆棘上,“让塔佳娜来告诉我的。我只是提醒你们一下你们所做的事。”他停在长桌前,双手撑在冰冷的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力让代表们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现在情况怎么样?” 代表避开他直视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感染者们仍旧在抗议。”他的话语透露出一种失控的预兆。 “他们想要什么?”塞弗林追问,目光如鹰隼。 “他们……”代表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他们认为那场火灾是有人‘别有用心’安排的,他们要为安托医生和死去的感染者求个说法。” “‘别有用心’,‘求个说法’?”塞弗林咀嚼着这两个词,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神却愈发锐利,“很好,有人在煽动他们。”他直起身,目光扫视众人,“就算是感染者,他们中的大部分也曾是沃伦姆德的居民,他们不会做出这么低劣的栽赃。”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笃定,“他们有和那些武装可疑分子接触吗?” “……暂时没有。”代表回答得有些迟疑。 “但是,”另一个代表急切地补充,额上渗出细汗,“那些可疑分子一直在村庄周围徘徊,我担心他们会影响到那些抗议者。等等,是岗哨的联络——”他拿起桌上一个闪烁的通讯器。 塞弗林挥了挥手,示意他自便。代表对着通讯器低语几句,脸色微微一变,抬头看向塞弗林:“……两个人?是感染者吗?”他听着对方的回复,眉头紧锁,“自称罗德岛?我记得这个名字——” 塞弗林疲惫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沉沉的死水。“……是安托医生所属的公司,唉,该来的迟早要来。”他预感到的风暴,终于还是掀起了第一波浪潮。 代表紧张起来:“那、那该怎么办?” “安托医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感染者。”塞弗林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他们也许是来调查安托医生的踪迹的,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他顿了顿,斩钉截铁,“放他们进来吧。” “……你也听到了,按长官说的做。”代表无奈地对通讯器下令。放下通讯器,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呼,可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如果他们和那些武装人员有关的话?” 塞弗林的目光越过他,投向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大裂谷,火灾,感染者。我们还有疑神疑鬼的余裕吗?” “可他们知道所有事情后会怎么样?”代表的忧虑并未消散,反而更深,“罗德岛如果向我们索赔追责,只会让沃伦姆德雪上加霜!” 塞弗林猛地转回头,眼神如同冰锥:“……所以呢?”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压迫感,“把他们拒之门外?还是欺骗他们?告诉他们安托医生带着矿石病患者们远足去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代表的心上。 “我知道瞒不住,但这件事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代表坚持。 塞弗林看着代表苍白的脸,忽然觉得一阵荒谬的疲惫涌上心头。他后退一步,摆了摆手,声音里的锐利褪去,只剩下深深的倦怠:“真相不被任何人决定,不过……”他摇了摇头,将后半句叹息咽了回去,“算了,随你们吧。”他转身,径直向门口走去。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走?你又要去哪儿?”代表在他身后追问,声音带着一丝失控的尖利。 塞弗林脚步未停,手已经搭上了冰冷的黄铜门把。“……去解决问题。”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漠,“我只负责保证这座城镇回到正轨,决策过程嘛……”门被拉开一条缝,他侧过头,留下最后一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嘲讽,“……你们过家家,我不感兴趣。” “等等!喂!”代表的喊声被厚重的木门隔绝。 门内,只剩下代表徒劳的、愤怒的呼喊:“塞弗林!塞弗林·霍索恩!你现在才是这里的长官,不要随便乱跑——”喊声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无可奈何的叹息。“啧——他这个人总是——唉。”他颓然坐回椅子上,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算了,都是可怜人。塔佳娜,塞弗林,托尔,都是。”他抬起头,对着门外喊道,“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罗德岛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 移动城镇沃伦姆德巨大的履带轮深陷在泥泞里,如同疲惫巨兽的脚爪。城镇边缘,裸露的源石结晶在阴沉的天空下闪烁着不祥的幽紫色光芒,那是大裂谷留下的、无法愈合的伤疤。空气中弥漫着源石尘埃特有的微腥、泥土的湿冷,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衰败的沉寂。 “沃伦姆德,意为第八个月亮,与周围的七座城镇共同组合成了莱塔尼亚北部璀璨的商业聚落——”铃兰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她对照着手中一本小巧的旅行手册,试图驱散心头的压抑,“——书上是这么写的。” 亚叶站在她身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眼前的景象。曾经被誉为“璀璨聚落”的明珠,如今只剩下破败与萧索。龟裂的街道上行人寥寥,大多行色匆匆,面色凝重。不少店铺门窗紧闭,招牌蒙尘,甚至有些墙体出现了明显的裂痕。远处,象征城镇核心的议事厅塔楼孤零零地矗立着,在铅灰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冰冷而沉重。 “不过眼前的景象和‘商业聚落’根本搭不上边啊。”亚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她乌萨斯血统带来的轮廓在冷光下显得更加分明,眉头紧锁,琥珀色的眼眸深处燃烧着焦虑的火焰。安托失联的每一分钟,都像细小的砂轮在磨砺着她的神经。 “是因为‘大裂谷’的事情?”铃兰合上书,担忧地看着亚叶紧绷的侧脸。 亚叶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远处那道狰狞的紫色深渊:“嗯。那样规模的天灾并不常见,活性源石裸露在岩壁上,深度也许有上千米。”她回想起绕行时目睹的景象,裸露的岩壁上,巨大的紫色晶体如同怪物的獠牙,闪烁着致命的诱惑,“唔啊,回想起来真是触目惊心。”尽管嘴上这么说,她眼中却闪过一丝研究者的本能光芒,那是凯尔希医生刻进她骨子里的印记。 “可是亚叶姐姐……”铃兰小声提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你当时明明在好奇扔一发炮弹下去会怎么样……” 亚叶微微一怔,随即坦然地耸了耸肩,试图用轻松掩饰内心的沉重:“不,那是对于活性源石的研究精神,说真的,搞不好真能把整片高地一分为二?”她顿了顿,望向沃伦姆德庞大而笨拙的身躯,“虽然我们是勉强绕路抵达了,但这座城镇估计现在寸步难行吧。”补给断绝,前路渺茫,安托就在这样的绝境中失联……这个念头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们的出现很快引起了零星镇民的注意。几个缩在街角阴影里的人投来警惕而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如同细小的蚊蚋嗡嗡作响。 “这种时候还会有游客?好奇怪的装束,不会是什么危险分子吧?” “看看那个尾巴,啊,还有她肩膀上的结晶,是感染者?” “可是那个装束,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是……吗?” 低语如同无形的针刺。铃兰下意识地靠近了亚叶一步,九条蓬松的尾巴微微收拢,声音带着一丝不安:“……亚、亚叶姐姐,就这么坦荡荡地走在街上真的没关系吗?” 亚叶挺直了脊背,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些窥探的视线,声音清晰地解释,既是对铃兰,也像是对无形的质疑者宣告:“莱塔尼亚的源石技艺普及带来了两点明显有别于他处的特色,音乐艺术的繁荣,以及,”她刻意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对感染者的宽容态度。”她迈开步子,步履坚定地向前,“虽然会被限制人身自由,但至少当你想要活下去的时候,你可以付出代价赢回生活的权利。” “……代价?”铃兰轻声问,澄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困惑。 “至少是付得起的代价。”亚叶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她环顾四周,破败的街道上,确实能看到零星几个佩戴着感染者标识的人,他们或行色匆匆,或在街角茫然四顾,并未受到卫兵的驱赶。“就算远离了中心,也有冲突和纠纷,但沃伦姆德依旧提供了感染者居住的街道……至少她是这么和我说的——”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锐利地锁定了前方街道转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啊,有人来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议事厅方向的一条岔路转出。他穿着磨损的宪兵制服外套,肩章蒙尘,步伐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感。正是刚刚离开议事厅的塞弗林·霍索恩。他低垂着头,似乎心事重重,手指习惯性地在衣袋里摸索着什么。 “……嗯?”他似乎察觉到视线,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倦怠和审视,扫过亚叶和铃兰。那目光锐利如刀,瞬间穿透了她们外来者的身份。 铃兰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动作和装束:“唔?那个叔叔的装束……” 亚叶则更关注他的身份和意图:“是沃伦姆德的宪兵?不如去问问路?” “他朝我们走过来了诶,是来迎接我们的吗?”铃兰带着一丝期待。 “不清楚……”亚叶保持着警惕,身体微微绷紧。 塞弗林的目光在她们身上短暂停留,没有寒暄,没有自我介绍。他径直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磨损的金属烟盒和火柴,旁若无人地“嚓”一声划亮了火苗。跳跃的火光短暂地照亮了他眉宇间深刻的纹路和眼底深埋的疲惫。他将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仿佛那是续命的良药。烟雾缭绕中,他换了一次手拿烟,又换了一次,动作带着一种焦躁的惯性。 “啊,他把打火机揣进兜里了,他换了个手拿烟,他又换了一次手——”铃兰紧张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亚叶姐姐!”铃兰几乎要跳起来。 就在他即将与她们擦肩而过的瞬间,亚叶果断开口:“那个——!” 塞弗林脚步微顿,侧过半个身子,烟雾模糊了他半边脸。他瞥了亚叶一眼,声音平淡无波,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疏离:“啊,罗德岛的人,是吧?”他甚至没有给她们回话的时间,抬手指向前方,“政府议事厅就在前面,最高的那座塔下面。看见了吗,好。会有人在那里接待你们。”说完,他再次迈开脚步。 “呃,谢谢,可请问您是……?”亚叶追问道,试图抓住这唯一的线索。 “我?”塞弗林脚步未停,只留下一个疲惫而冷漠的背影,“我下班了。” “呃,什么?”亚叶一愣。 “我下班了,”他的声音随着距离拉远而显得模糊,“而我现在不想在公务之外有太多交谈……我还有急事处理。”他最后吸了一口烟,将烟蒂随手弹开,一点火星在冷风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迅速熄灭。“就这样,回头见。” “……他就这么走了?”亚叶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和一丝被怠慢的愠怒。连日奔波,深入险境寻找挚友的下落,却换来如此轻慢的对待。 铃兰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安慰:“虽然有点不讲礼貌,不过那个叔叔看起来有什么心事……”她能感受到那高大背影下弥漫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沉重。 “哈……”亚叶吐出一口浊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可是我们也很累啊!”她揉了揉眉心,努力平复呼吸,“不过好歹给我们指了路,我们还是先去问问本地的——”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长官!您在这里!”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带着焦急和一丝喘息响起。塔佳娜从议事厅方向跑来,额上带着细汗,神色紧张,“感染者们又开始抗议了,其他宪兵都已经过去了,但是现场需要您的指挥——”她冲到塞弗林面前拦住了他,随即看到了站在原地亚叶和铃兰。她的目光落在塞弗林刚才站立的地面上——那里躺着一个刚被丢弃、还冒着最后一丝青烟的烟蒂。 “啊!您又在抽烟了!”塔佳娜的语气瞬间带上了一种近乎责备的关切,“请保持形象,否则怎么让居民们信服——” “长官?”亚叶和铃兰交换了一个眼神:“……说是,长官来着?” 塞弗林沉默地看着塔佳娜,看着她因奔跑而泛红的脸颊和眼中纯粹的担忧与敬业,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他开口,声音低沉,“你一直很敬业,塔佳娜。我很欣赏你。” “嗯?谢谢夸奖——”塔佳娜下意识地回应,随即目光再次落到亚叶和铃兰身上,“啊,那边两位,看装束不是本地人吧?难道是罗德岛的医生?”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恍然和谨慎。 亚叶压下心中的疑虑,迅速调整状态:“欸?啊,正是。我们是罗德岛的医生。请叫我亚叶,这位是铃兰。”她刻意强调了“医生”的身份。 铃兰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用眼神无声询问:(医生?) 亚叶不动声色地回应:(要说是医生……也算是吧。) 铃兰:(我也算吗?) 亚叶:(我是医疗部门的正式干员。小丽萨你……跟着凯尔希医生学习所以算个见习医生,大概。) 塔佳娜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歉意的笑容:“原来如此……啊!二位是在去议事厅的路上对吧?”她看了看塞弗林,又看看亚叶她们,显得左右为难,“虽然理应由长官接待二位,但是十二音街道的确需要长官的帮忙……这……”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其实他——”亚叶正想解释塞弗林刚才的态度。 “咳!”塞弗林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亚叶的话。他走上前,目光扫过亚叶和铃兰,最终落在塔佳娜身上,声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腔调:“好了,塔佳娜,你给她们带路,我先去看看感染者们的情况。”他转向亚叶和铃兰,眼神锐利如昔,却又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二位。” 亚叶迎上他的目光:“------怎么?” 塞弗林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权衡,又一阵烟雾从他指间袅袅升起。“……我知道你们的目的,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们知道现在沃伦姆德的情况吗?” “大裂谷。”亚叶言简意赅,目光毫不退缩。 “……嗯,”塞弗林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对聪明人的认可,“和聪明人说话可以略去很多不必要的交代。”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盘旋,“所以现在感染者居民们的反抗情绪空前强烈,如果不希望卷进来,就不要靠近十二音街道。”这是警告,也是劝诫。 亚叶微微扬起下巴,声音坚定:“我们是感染者问题的对策专家。” “我知道,”塞弗林的目光掠过她肩膀上的源石结晶,语气平淡,“贵司的安托医生曾和我们有过密切的合作。” “所以你应该知道,我们可以帮上忙。”亚叶向前一步,语气不容置疑。 塞弗林沉默地看着她,眼神深邃,似乎在评估她的决心和可能带来的变数。“未必需要。”他最终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现实考量,“我们不该让客人立刻卷入麻烦,这也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亚叶的目光紧紧锁住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那么,安托在这里做什么?” 塔佳娜的脸色瞬间变了:“啊……” 塞弗林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烟雾在他脸前缭绕,模糊了表情。“……她现在不在镇上。”他的回答避重就轻。 “那她在哪里?”亚叶追问,一步不让。 塞弗林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她------” “不、不好了!打起来了!”一声惊恐的呼喊如同尖刀划破凝滞的空气,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一个镇民连滚带爬地跑来,脸色煞白,指着远处,“那、那些感染者有武器!怎么回事?” “他们用、用刀!?会出人命吧?”另一个声音惊恐地附和。 塔佳娜脸色剧变:“长官!” 塞弗林的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厉芒,所有的疲惫和疏离被一种近乎猛兽般的凶狠取代。他狠狠掐灭了烟头,火星在指间瞬间湮灭。“……我知道。”他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硬。他猛地转向亚叶,那眼神仿佛穿透了她的灵魂,带着一种战场指挥官审视可用兵力的锐利和决断。 “感染者问题对策专家,是吧?”他问道,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 亚叶昂首挺胸,毫不退缩:“是。” “跟我来。”塞弗林不再多言,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骚乱传来的方向奔去,宪兵外套的下摆在冷风中猎猎作响。他没有回头,但那三个字却像一道不容抗拒的命令,也像一张投入汹涌暗流的、沉重的网。 塔佳娜焦急地看了亚叶和铃兰一眼,咬了咬牙,紧随塞弗林而去。亚叶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住铃兰的手腕:“走!”两人也迅速跟上,脚步声踏碎了沃伦姆德死寂的薄暮,奔向那已然沸腾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漩涡中心。冷风卷起烟蒂最后的灰烬,打着旋儿,落在那片被塞弗林踩踏过的、泥泞冰冷的地面上。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磐石与火焰 众人快步前往发生骚乱的十二音街。塞弗林走在最前面,抽着烟,夹着烟的手指还没触到嘴唇,突然一声凄厉如受伤野兽的警报骤然撕破了沃伦姆德的死寂。 “呜——呜——呜——” 警报!源石能量驱动的巨大蜂鸣器发出的尖啸,不是来自城墙哨塔,而是从城镇的心脏地带,从十二音街道的方向悍然炸开!那声音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是‘留声机’!”塔佳娜脸色骤变,失声叫道,“自律单元的启动警报!如果用于城防的‘留声机’在暴乱中被使用……” --- 十二音街道,这座移动城镇为感染者划出的孤岛,此刻成了沸腾的火山口。最初只是几声愤怒的呐喊在狭窄的巷道间碰撞,如同滚石坠入深谷,激起层层叠叠的回响。随即,一道刺目的橘红色火柱毫无预兆地从一栋摇摇欲坠的木楼二层喷薄而出!那不是寻常火焰,而是被狂暴源石技艺催动、裹挟着点点幽蓝星火的魔焰。燃烧的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火星如同受惊的赤红飞蛾,疯狂地扑向阴沉的天空,又纷纷扬扬地洒落,点燃更多干燥的屋顶和悬挂的布幔。 浓烟,粘稠得如同倾倒的墨汁,翻滚着、膨胀着,迅速吞噬了视线。在这片窒息的黑雾里,光怪陆离的源石技艺光芒如同鬼魅般明灭闪烁。冰锥撕裂空气的尖啸、土石凭空凝结的闷响、电流跳跃的噼啪声……混乱的能量在狭窄的空间里疯狂对冲、爆裂。其间夹杂着人类最原始的嘶吼与哀嚎,愤怒的咒骂与绝望的哭喊绞缠在一起,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靠近‘留声机’!”一个声嘶力竭的吼叫穿透嘈杂,属于塔佳娜。她原本整洁的宪兵制服沾满了烟灰和不知是谁的血迹,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像淬了火的刀锋。她正指挥着几个同样狼狈不堪的年轻人,试图守住街道中心一座高耸的塔楼基座。那里安装着沃伦姆德城防系统“留声机”的核心自律施术单元——几枚悬浮在半空、缓缓旋转、流淌着复杂符文的巨大金属圆盘。 此刻,其中一个“留声机”圆盘正被几个面目扭曲的感染者强行争夺。它的金属表面不再流转温顺的蓝光,而是充溢着不祥的、躁动的赤红。嗡鸣声变得尖锐刺耳,仿佛濒死巨兽的哀鸣。一道失控的炽热射线猛地从圆盘中迸射而出,没有目标,只有纯粹的毁灭欲望!它斜斜地擦过亚叶和铃兰藏身的断墙边缘,瞬间将厚重的砖石熔出一个边缘流淌着暗红光亮的豁口,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带着铁锈和皮肉焦糊的恐怖气味。 “啊——!”铃兰惊叫一声,小小的身体被气浪推得向后踉跄,九条蓬松的尾巴应激般炸开,本能地释放出一圈柔和的淡金色光晕,堪堪挡住溅射的碎石和热浪。亚叶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拽到身后残存墙壁的更深处,碎石打在她们头顶的断垣上,簌簌落下灰尘。 “亚叶姐姐!他们……他们在烧房子!在用那些机器杀人!”铃兰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置信的颤抖,紧紧抓住亚叶的衣角。眼前不是战场,而是炼狱的具象。她看到街角一个试图用木桶泼水救火的老人,被一道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冰棱贯穿了小腿,惨叫着倒在燃烧的杂物堆旁,火焰立刻贪婪地舔舐上他的裤脚。另一个方向,几个非感染者的镇民拿着简陋的棍棒和菜刀,红着眼扑向一群手持发光短杖的感染者,瞬间就被对方合力释放的冲击波狠狠撞飞,骨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亚叶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混乱的战场。就在这时,她看到塔佳娜的身影。 塔佳娜正奋力将一个吓呆在路中间的小女孩推向相对安全的巷口。她动作迅捷,口中还在大声呼喊维持秩序。然而,就在她转身试图去扶起另一个摔倒的老妇人时,头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木材承受极限的呻吟。 “塔佳娜!上面!”亚叶的警告脱口而出。 太迟了。 一根燃烧的、足有成人腰身粗的巨大房梁,带着积蓄已久的毁灭力量,从被火焰严重削弱的屋顶轰然断裂、坠落!它像一条裹挟着烈焰和死亡气息的赤红巨蟒,直直砸向塔佳娜所在的位置! “呃啊——!”一声短促而痛苦的闷哼。 塔佳娜只来得及将老妇人猛地推开,自己则被沉重的、燃烧着的巨木结结实实地砸中了左小腿!清晰的骨骼碎裂声,在火焰燃烧的噼啪和战斗的嘶吼背景中,依然显得惊心动魄。她整个人被压倒在地,剧痛瞬间抽干了她的力气和声音,只能徒劳地用手去推那根滚烫的木头,手掌立刻被灼伤,发出皮肉焦糊的嗤嗤声和刺鼻的气味。 “塔佳娜小姐!”铃兰失声惊叫。 亚叶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冲入那片死亡区域。燃烧的碎屑像雨点般落下,灼热的空气炙烤着皮肤。她冲到塔佳娜身边,双手毫不犹豫地抓住那根滚烫巨木的一端,掌心传来钻心的灼痛,皮肤仿佛瞬间被烙铁黏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呃…!”亚叶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调动起全身的力量,源石技艺在体内奔涌,肌肉紧绷到极致。那巨木的一端竟被她硬生生抬起了一线缝隙! “快!把她拖出来!”亚叶朝旁边一个吓傻了的年轻民兵吼道,声音因用力而嘶哑变形。 民兵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扑过来,抓住塔佳娜的肩膀,在亚叶支撑的短暂瞬间,拼命将她从巨木下拖了出来。塔佳娜的左小腿呈现出可怕的、不自然的扭曲角度,裤管被鲜血迅速浸透,又被高温烤得焦黑发硬。她紧咬着下唇,冷汗如瀑,脸色惨白如金纸,身体因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 混乱并未因这个插曲而停止。就在此时,两个面目狰狞的暴徒发现了落单的她们和受伤的塔佳娜,眼中凶光毕露,挥舞着砍刀冲了过来。“贵族走狗的爪牙!去死吧!” 铃兰稚嫩的小脸瞬间绷紧,琥珀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绝。“亚叶姐姐!”她低喝一声,小小的身躯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坚定。九条蓬松的狐尾猛地在她身后展开,并非装饰,而是高度凝聚的源石技艺媒介。柔和却坚韧的淡金色光芒以她为中心瞬间扩散,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球形护盾,堪堪将亚叶、塔佳娜和身后几个平民笼罩在内。 叮!当! 暴徒的砍刀狠狠劈砍在光盾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声,激起一片涟漪般的能量波纹,却未能将其击破。铃兰的小脸瞬间失去了血色,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显然承受了巨大的冲击。“我……我能挡住!”她咬着牙,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亚叶没有浪费铃兰争取的宝贵时间。她迅速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过塔佳娜被压住的腿。“粉碎性骨折,可能伤及动脉。忍着点!”她语速飞快,双手飞快地从随身医疗包中抽出止血带和固定夹板。动作精准而冷静,仿佛周遭的烈火、厮杀和惨叫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在给塔佳娜做紧急处理的同时,亚叶的目光并未离开混乱的战场。她看到塞弗林在暴徒群中左冲右突,军刀翻飞,每一次格挡和反击都简洁有效,但每一次剧烈的动作都伴随着他压抑不住的呛咳,甚至有一抹刺目的鲜红溅落在他深色的制服前襟上。她看到那些被煽动起来的感染者,眼中燃烧的不仅仅是源石技艺的光芒,更是被绝望和愤怒扭曲的疯狂。她看到“留声机”自律单元被强行过载,射出一道道失去准头的毁灭性能量束,将原本就残破的街道炸出更大的坑洞,点燃更多的建筑…… 混乱中,一个被塞弗林军刀刀背拍中手腕、踉跄着滚到亚叶护盾边缘的暴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脸上混杂着污泥和血迹,一只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看向亚叶和塔佳娜的目光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你们……这些帮凶!”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嘶哑地咆哮。 亚叶刚固定好塔佳娜的伤腿,闻言冷冷地看向他,语气带着医疗干员特有的职业性冰冷:“闭嘴,省点力气。你的桡骨可能骨裂了。” “骨裂?”那暴徒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牵动伤口又剧烈咳嗽起来,“咳咳……这点伤算什么?你们知道安托医生死的时候有多惨吗?!” 这个名字如同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进亚叶的耳膜!她正在缠绕止血带的手指猛地一僵。 “安托……”塔佳娜痛苦地闭上眼睛,发出微弱的呻吟。 那暴徒没有注意到亚叶瞬间剧变的脸色,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只是沉浸在复仇的宣泄中:“那个傻女人……咳咳……你们知道吗?那场火……那场烧死她、烧死埃克哈德、烧死毕德曼、烧死托尔瓦尔德……烧死我们四个同伴的大火……” 他挣扎着用没受伤的手撑起身体,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瞪着亚叶,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那才不是什么狗屁意外!是谋杀!有人故意放了那把火!帐篷里的人……一个都没逃出来!火起来的时候……根本没人能逃!他们都……都活活烧死在里面了!” 仿佛又一个巨大的源石火球在亚叶的颅腔内炸开!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抽离,只剩下那句恶毒的诅咒在耳边反复轰鸣:“谋杀……活活烧死……一个都没逃出来……” 她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几乎要栽倒在地。手指死死抠进掌心,指甲刺破了皮肤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才勉强维持住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安托……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容,抱怨工作牌碍事却又从不摘下的挚友……那个在信里兴致勃勃描述着沃伦姆德感染街区音乐沙龙的好友……她最后的时刻,竟是在那样绝望的烈焰地狱里?! 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取代了血液,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亚叶感觉自己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愤怒?悲伤?还是被欺骗和隐瞒的冰冷羞辱?无数种情绪像狂暴的源石虫在她体内啃噬冲撞,几乎要将她撕裂。她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越过混乱的战场,狠狠钉在远处塞弗林那正在激战、却显得异常沉重的背影上。是他!是他轻描淡写地说那是一场“意外”!是他隐瞒了这血淋淋的真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说的是真的吗?”亚叶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冰冷和颤抖。她没有看地上的暴徒,而是死死盯着塔佳娜惨白的脸。 塔佳娜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句话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她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出眼眶,在她沾满烟灰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清晰的痕迹。她不敢看亚叶的眼睛,只是痛苦地闭上眼睛,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呜咽从紧咬的唇间溢出。 “对不起……亚叶小姐……铃兰小姐……对不起……”她泣不成声,破碎的话语混杂在战场的喧嚣里,“我们……我们不敢说……遗体……现场太惨了……几乎无法辨认……瞬间的高温……金属支架都熔化了……他们……他们几乎没有挣扎的机会……面目全非……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们……更不敢告诉那些感染者……”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亚叶的心上来回切割。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瞬间:安托正在给病人换药,或者低头记录病情,温暖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然后,毁灭性的烈焰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就被那恐怖的高温吞噬!她的皮肤、她的发丝、她珍视的生命……在瞬间化为飞灰! “带……带我去。”亚叶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她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仿佛随时会断裂。 塔佳娜泪眼婆娑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哀求,但最终还是在亚叶那不容置疑的、燃烧着痛苦与愤怒的目光下屈服了。她艰难地点点头,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十二音街道更深处,靠近城镇边缘的方向。“在……在那边……营地……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 铃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护盾,看着亚叶姐姐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的脸和塔佳娜崩溃的眼泪,小脸上充满了茫然和巨大的悲伤。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痛苦和仇恨,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亚叶姐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气息。 亚叶不再犹豫,她一把将塔佳娜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拖地将她架起。“铃兰,维持护盾!跟紧我!”她几乎是咬着牙发出指令。九尾的小沃尔珀用力点头,光盾的光芒再次稳定下来,艰难地推开混乱的人流和飞溅的碎石火屑,护着两人向那片被刻意遗忘的焦土走去。 越往城镇边缘走,战斗的喧嚣似乎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一些,但另一种更深的死寂却沉甸甸地压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战场硝烟不同的、令人作呕的焦糊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蛋白质过度燃烧后的怪异气息。道路两旁被破坏的痕迹也变得更加诡异。不是战斗的刀劈斧砍或爆炸冲击,而是纯粹的、彻底的焚烧。大片的土地被烧得板结发黑,寸草不生,几根孤零零竖立的、严重扭曲变形的金属支架,如同被巨力拧弯的黑色骸骨,突兀地刺向阴沉的天空。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焦黑的、无法辨认原貌的碎片,踩上去发出脆弱的碎裂声。 这里就是曾经的医疗营地。安托用她的热情和罗德岛的物资,在沃伦姆德最艰难的时刻为感染者们撑起的一片小小绿洲。如今,只剩下一片被烈焰彻底舔舐过的、丑陋的焦土。 塔佳娜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一块相对干净些的石头上,捂着脸,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铃兰看着这片死寂的废墟,小脸煞白,下意识地靠近了亚叶,紧紧抓住了她的衣角。 亚叶站在那里,像一尊被寒冰冻住的雕像。她琥珀色的眼眸失焦地望着这片焦黑的大地,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她强迫自己移动脚步,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她走过那些扭曲的金属支架,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冰冷粗糙的表面,上面还残留着高温熔解的痕迹。 “安托……”亚叶喃喃着,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她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焦土之上。她伸出双手,十指深深地插入这片埋葬了挚友的焦黑泥土里。泥土仿佛还有着余热,混杂着细小的、尚未冷却的源石结晶颗粒,刺痛了她的指尖。 她疯狂地挖着,仿佛要掘开地狱的大门。指甲很快在瓦砾和坚硬的土块上翻裂开来,鲜血混合着焦黑的泥土,染红了她的双手,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但她感觉不到,她只是拼命地挖,十指如同铁铲,在焦土中翻找,每一次下探都带着绝望的希冀,每一次翻起都带来更深的绝望。泥土嵌入翻开的甲床,鲜血染红了焦黑的颗粒,她却浑然不觉,仿佛那双手已不属于自己。 “你在哪里……安托……回答我!”她嘶哑地低吼着,声音破碎在焦土之上,没有回应,只有死寂。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汗水和烟灰,在焦黑的脸颊上冲出泥泞的沟壑,滴落在滚烫的焦土上,瞬间蒸腾起微弱的白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绝望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的瞬间,她的指尖在焦土深处,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异物。 她的动作骤然停滞,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喉咙。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拂开覆盖在上面的灰烬和泥土碎块。一点微弱的、熟悉的金属光泽,刺破了浓重的黑色。 亚叶的动作变得无比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她一点点地清理着周围的焦土,像在剥离一件稀世珍宝的裹布。 终于,它完全显露出来。 Antonina | R.I. Medical Dept. | ID: RDA-1107 曾经光洁的金属表面布满了高温灼烧留下的狰狞疤痕,边缘被熔得卷曲变形,像一片饱受摧残的枯叶。曾经清晰印着的照片和部分文字早已碳化消失,只留下焦糊的印记和难以辨认的凸起。然而,在牌子的左上角,罗德岛那枚象征着守护与希望的三角标志——尽管边缘同样被高温熔蚀得有些模糊——却奇迹般地残留了下来,在周围一片死寂的焦黑中,倔强地折射着远处城镇燃烧的火光,透出一种冰冷而残酷的微光。 亚叶的呼吸彻底停滞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颤抖着,用沾满血污和焦土的双手,极其缓慢、极其珍重地,将那块冰冷、扭曲、布满灼痕的金属牌子捧了起来。指尖清晰地感受到金属边缘卷曲锐利处的冰凉和粗糙的熔痕,那触感像电流一样,瞬间击穿了亚叶所有的强撑与壁垒。 “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悲鸣终于从亚叶紧咬的牙关中泄出,微弱却撕心裂肺。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遏制。她猛地低下头,额头重重地抵在滚烫的焦土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发出撕心裂肺的恸哭。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如同断线的珠子,疯狂地砸落在手中那块冰冷扭曲的金属牌上,再顺着牌子的边缘滑落,滴进埋葬了安托的焦黑泥土里。 铃兰看着亚叶姐姐颤抖蜷缩的背影,看着她大声恸哭时肩膀那剧烈的起伏,小狐狸的眼泪也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她默默地走上前,伸出小小的、温暖的手,轻轻覆盖在亚叶冰冷颤抖的手背上,连同那枚染泪的冰冷铭牌一起握住。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微弱却坚定的体温,传递着无声的陪伴。塔佳娜的哭声也变得更加压抑和悲伤,为这片土地,为消逝的生命,也为这残酷无解的命运。 泪水与焦土混合,形成深色的、泥泞的印记,如同大地无法愈合的伤口。那冰冷的铁牌,沉默地躺在亚叶滚烫的泪水和鲜血中,映照着沃伦姆德上空永不散尽的浓烟与火光,成为了这场薄暮中最沉重、最绝望的墓碑。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章 生死与共 --- 空城的阴影 阴云低垂,细雨如针尖般刺入龙门的钢铁森林。大古广场的玻璃幕墙早已碎裂,这座曾是龙门最繁华的购物中心,如今只剩下死寂与硝烟。 两名整合运动术士蜷缩在三楼的奢侈品店角落,法杖尖端泛着不安的紫光。其中一人神经质地啃着指甲,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橱窗——那里只剩褪色的价签和散落的防尘罩。 “这和切尔诺伯格完全不一样……”他喃喃道,“那些乌萨斯人至少会尖叫着逃窜,可这里……简直像座鬼城…感觉整个城市都空了。” 同伴嗤笑一声,锈蚀的链锯重重顿地:“别犯癔症!龙门人早就吓破了胆,连值钱货都搬空了!等我们拿下近卫局,这里就是感染者的新天地!” “我感觉不大对,除了攻占近卫局大楼的人员外,其他小组通讯是通的,但是对面一片死寂,这很不对劲!”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骤然掠过窗外! “谁?!”术士的法杖猛然指向玻璃,却只瞥见雨幕中晃动的绳索。下一秒,整面落地窗轰然炸裂!星熊的般若盾裹挟着气浪撞入室内,金属盾面折射出冷冽寒光。 “近卫局!”整合运动成员嘶吼着举起武器,“他们从顶楼索降突袭!” “动起来!我们人数占优!”术士的法术弹倾泻而出,却在触及盾牌的瞬间被撞成碎片。星熊咧嘴一笑,盾牌横扫将两名敌人拍飞:“人数多?那得看你们扛不扛得住老娘的盾!” --- 陈的身影如鬼魅般切入战场,赤霄出鞘的寒光割裂空气。她的龙尾在披风下绷紧,刀锋精准刺穿一名术士的咽喉:“通讯兵!给我接全频道!” 近卫局干员迅速递上战术终端,陈的声音冷硬如铁:“近卫局听令——把整合运动连同他们的掩体,统统砸成废铁!” “*龙门粗口*!陈晖洁你疯了吗?!”诗怀雅的尖叫从通讯器炸开,“大古广场是我家的产业!你凭什么——” “整合运动负隅顽抗,摧毁威胁是第一优先级。”陈面无表情地打断,赤霄挑起一道电弧劈向敌方掩体,“继续进攻!” 星熊扛着盾牌退至陈身侧,瞥见展台上那架镀金三角钢琴,忍不住叹气:“那玩意儿值一百八十万……诗小姐和我吹嘘过三次。” “掩体而已。”陈的刀尖指向钢琴后方,“躲在那里的,出来!” 整合运动暴徒咆哮着跃出,链锯却被赤霄一刀斩断。陈反手将刀柄砸向对方太阳穴,冷声道:“星熊,带人清剿东翼。这里交给我。” “得令!”星熊的盾牌重重顿地,近卫局小队如潮水分流。而她转身时,余光扫过陈紧绷的侧脸——龙角下的瞳孔深处,暗涌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躁。 --- 整合运动的通讯兵蜷缩在配电室角落,颤抖的手指按住耳麦:“各、各区域同胞!近卫局主力在大古广场!请求支——” 赤霄的刀锋骤然穿透铁门!陈一脚踹开残骸,龙尾扫过满地电缆:“汇报完了?那你的任务结束了。” 血花溅上墙壁的瞬间,整栋大楼突然震颤! “陈Sir!三楼发现大量爆炸物!”通讯器中传来干员的嘶吼,“就在你们脚下!” 整合运动术士的狂笑从走廊尽头传来:“近卫局……和这破楼一起下地狱吧!” 轰——! 承重柱在爆炸中崩裂,天花板如巨兽獠牙般倾塌。陈被气浪掀飞,后脑重重撞上墙壁。模糊的视野中,星熊的般若盾如银色流星般撞开碎石,硬生生为她撑起一方狭小空间。 “老陈!醒醒!”星熊的嗓音沙哑,左臂被钢筋贯穿,鲜血顺着盾面蜿蜒滴落。 陈艰难撑起身子,赤霄插地稳住平衡:“你的胳膊……” “别婆妈!”星熊咧嘴一笑,冷汗浸透额发,“数到三,我掀开废墟,你冲出去!” “一起走!”陈的指甲几乎掐入刀柄。 “少废话!三、二——”星熊的肌肉猛然绷紧,“一!!” --- 瓦砾轰然炸裂!陈翻滚出废墟的刹那,星熊的咆哮混着钢筋扭曲的锐响刺入耳膜。整合运动残党从烟尘中冲出,链锯的嗡鸣裹挟杀意。 “找死。”陈的瞳孔缩成竖线,赤霄化作赤红残影。刀光过处,敌人如麦秆般倒下。她转身拽住星熊的衣领,硬生生将受伤的搭档拖出险境。 星熊瘫坐在断墙边,染血的手把倚靠的墙壁抹出了一道血痕,陈撕开急救包,纱布重重按上她的伤口,“医疗队五分钟内抵达,你给我撑住。” 星熊望着远处燃烧的大楼,忽然轻笑:“以前你总是‘任务优先’,现在倒关心起同事了?” 陈的动作一滞,龙尾烦躁地扫过地面:“你救过我十七次,星熊。我不喜欢欠人情。” “是吗?”星熊眯起眼,“那两年前在下水道,你把我扔给三十个暴徒时,怎么没见你手软?” “因为我知道你死不了。”陈的嘴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就像现在一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诗怀雅的通讯请求在终端疯狂闪烁。陈按下接听键的瞬间,金发大小姐的怒吼几乎震破耳膜:“*龙门粗口*!陈晖洁!你炸了我家大古广场!那里面有数不清的奢侈品店!还有那架钢琴够买你十年工资!” “任务需要。”陈面无表情地擦拭刀锋,“账单找魏彦吾签。” “你——!”诗怀雅气结,背景传来整合运动的惨叫和铳械轰鸣,“算了……上环那家‘靓饮茶餐厅’知不知道?” 陈望向远处残破的霓虹招牌:“啊,知道。” “我要番茄扒蛋堡!加双份芝士!”诗怀雅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喂……亲手送过来,别死了啊。” 通讯戛然而止。星熊挑眉看向陈:“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龙门粗口*!”陈收刀入鞘,“熟吗?!” --- 07:40 P.M. 天气/阴 龙门上城区,上厂街,近卫局大楼东侧670m处 “陈sir,第四机动小队向您报到。”领队的菲林族干员上前半步,战术目镜泛着冷光。他的声音沉稳,但手却紧扣着铳械的保险栓——这可能是他们平生第一次直面这么严酷的战场,反攻近卫局大楼。 陈扫视着队列——二十三名干员,防弹衣上满是焦痕,面罩下的目光却如淬火的钢。 “诸位,”陈微微颔首,她的声音并不高昂,却像刀锋刮过铁锈般清晰,“此刻,龙门有七支小队在暗巷阻击整合运动,三支队伍在掩护平民撤离,还有两队……”她顿了顿,龙角下的阴影遮住一瞬的晦暗,“永远留在了下环街的毒雾里。” 夜风卷过废墟,远处传来混凝土坍塌的闷响。一名沃尔珀干员攥紧了手中的爆破装置,一滴汗水从她耳边滑落。 “我们面前的大楼——”陈抬手指向黑暗深处,近卫局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顶楼的整合运动旗帜像一块溃烂的疮疤,“曾是法律与秩序的血肉。它庇护过求告无门的妇人,审判过十恶不赦的暴徒,它的档案室锁着龙门三十年的光与暗。”她的指尖划过赤霄的龙纹,刀鞘突然重重顿地,“但现在,它成了暴力的巢穴——而我们,要亲手剜掉这块腐肉!” 队列中响起武器上膛的咔嗒声。 “有人会说这是为了正义,为了尊严。”陈的冷笑混着雨声,“但我不需要这些虚词。我们是近卫局——警察、士兵、执法者,或者随便什么称呼。我们流血,是因为有人需要这片大地继续运转;我们握刀,是因为总得有人把疯狂挡在门外。”她突然踏前一步,刀尖挑起一名年轻干员胸前的警徽,“看见了吗?这枚徽章不是装饰,是契约。龙门把命交到我们手里,我们就得还得起!” “Yes sir!”怒吼声撕裂雨幕。 陈的龙尾猛地扬起,赤霄直指天际:“今夜,我们不谈牺牲,不论荣辱——纯粹是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整合运动以为占领近卫局就能撕碎龙门的脊梁?可笑。”她的瞳孔在夜色中泛起赤金流光,仿佛刀锋擦出的火星。 “让他们见识一下——” “——什么叫龙门近卫局!” 装甲引擎的轰鸣骤然炸响,二十三道身影如利箭没入黑暗。陈最后望了一眼大楼,雨滴顺着龙角滑落,像一句无声的悼词。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1章 感染者之盾 切尔诺伯格核心城中央区的边缘,凯尔希背靠着一面断墙,指尖在战术平板上快速滑动,绿眸紧锁着屏幕上代表Raidian小队的光点信号。阿米娅站在她身侧,稚嫩的脸上满是凝重,目光不断扫视着前方错综复杂的楼房和远处高耸平台上隐约可见的、纪律严明的整合运动身影。迷迭香则安静地待在稍后位置,绿色色眼眸似乎穿透了层层阻隔,捕捉着常人无法感知的能量流动。 “Raidian,我是凯尔希。位置确认。汇报情况。”凯尔希的声音透过通讯器,冰冷而清晰。片刻后,她微微颔首,对阿米娅和博士低语:“‘畅通无阻’。推测吻合。游击队精锐集中于枢纽,外围由普通整合运动和萨卡兹佣兵填充。”她的分析如同手术刀般精准,瞬间勾勒出敌军的防御骨架。 博士低声询问Raidian的情况。凯尔希瞥了他一眼,目光扫过旁边因听到Raidian名字而眼神微亮的阿米娅和迷迭香,简短解释:“低龄组喜爱她,青少年排斥她。过分的母性与青春期自我认同冲突。”她随即转向阿米娅,“与Raidian连线,分析敌军部署。” 阿米娅立刻接入通讯,专注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空气中比划:“是的……Raidian,你说得对……不是普通游击队的风格。”她看向博士,寻求确认,“博士觉得像军人?”得到博士无声的肯定后,她继续道,“对!有乌萨斯军制的影子!受过严格训练……很可能是整合运动的中枢人员。”她的声音沉了下去,“这场仗……绝不轻松。”通讯结束时,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如磐石。 “行动开始。”凯尔希的声音斩断短暂的沉寂,带着启动精密仪器的冰冷质感。她首先激活了预先由R-4小队布设的干扰和探测器械,屏幕上代表器械启动的绿色光点接连亮起。接着,她的指令清晰地传向通讯另一端的Raidian:“Raidian,维持通讯链路绝对畅通,直至迷迭香法术结束或我方主动切断。源石技艺持续负荷会导致强烈恶心感,辅助药物在你右侧战术包第三隔层。副作用:中度眩晕,体力大幅消耗。记住:十分钟后允许间歇施术,严禁透支。剂量上限已标注。”她停顿了半秒,那冰冷的声线里罕见地渗入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复杂情绪,“……辛苦你了,Raidian。” 随后,她转向迷迭香。少女空洞的眼眸迎上她的视线。“迷迭香,”凯尔希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一种引导精密仪器般的专注,“所有敌军传令兵的特征信号,会通过Raidian建立的通道直接注入你的神经链接终端。感知它们,记录它们。即使目标移动,也要‘抓住’那种感觉,重新锚定。延展你的意志,想象你的意识在这座钢铁城市的脉络中穿行、触摸。”她的指令如同引导迷迭香进入一个无形的战场。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阿米娅身上。没有言语,只是一个深沉的眼神交汇。阿米娅用力点头,主动向迷迭香靠近一步,伸出手,掌心向上。“迷迭香……”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抚慰的力量,“我会再靠近一点。”迷迭香空洞的眼眸转向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搭在阿米娅的掌心,声音平淡无波:“嗯,我准备好了。我不害怕。阿米娅,不要怕我。” “我不会的,”阿米娅握紧了那只微凉的手,额头轻轻抵上迷迭香的额角,柔和的黑色源石能量光晕在两人接触处无声荡漾开来,形成一个隔绝外界喧嚣的静谧力场,“我不害怕迷迭香。我们不会害怕。” 博士的目光被这奇异而默契的连接吸引,正要仔细端详那流转的能量纹路,凯尔希冰冷的声音如同警铃般在他耳畔响起:“我建议你移开视线,博士。除了那些灵魂已被战场彻底重塑的战士,直视迷迭香法术展开时的本质,对心智是种负担。”她看着阿米娅稳定迷迭香时微微颤抖的肩线,对博士低声补充,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她所承载的战斗记忆与责任重负,早已超越了一个生命个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那是意志与躯壳的双重煎熬。今天不行,博士。我们有更致命的任务——在她们用精神为我们撕开的时间缝隙里,找到刺穿这层铁幕的尖刀。” 凯尔希将核心城的局势比作一场针对病灶的精密手术。她指出塔露拉刻意保留天灾难源石丛以制造通讯混乱,而Raidian的能力正是破解混乱、建立通讯优势的关键。博士敏锐指出了单一项优势的不足,凯尔希立刻接续:游击队依靠原始的传令兵系统传递加密指令,其循环的致命弱点在于发令者必然隐藏。她引导博士得出“诱饵”的结论,确认这是战术的第二项优势。迷迭香实时索敌提供精准定位,构成第三项战略优势——信息差。然而,凯尔希毫不讳言,即使拥有这三重优势,失败的概率依然高于成功。“因为别无他法。”她凝视着前方,迷迭香已经开始报数:“第一次……找到三个。”阿米娅立刻用更柔和的精神引导回应:“没问题的。过来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就在这时,意外陡生。迷迭香的呼吸陡然急促,体温骤降,身体微微颤抖。“迷迭香?”阿米娅的声音带着惊慌,“我感知的景象很稳定……不应该……是失落?她在下坠!”博士立刻想到紧急注射,但凯尔希断然摇头:“激素会摧毁她的内分泌平衡。这不是生理问题,是她自身。”她毫不犹豫地靠近,双手轻轻托起迷迭香冰凉的脸颊,强迫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自己:“迷迭香,看看我的手。看医生的手。看我的脸。”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穿透迷迭香意识中的迷雾,“凯尔希没有太多时间陪你,阿米娅也是,Outcast、Misery、煌……所有人都是。但现在,我和阿米娅,都在这里。”阿米娅立刻接上话语,引导迷迭香的意识“踩”在坚实的“罗德岛甲板”上。在两人共同的精神支撑下,迷迭香急促的呼吸奇迹般平复下来,重新投入索敌:“第二次……七个。”危机解除,阿米娅感知到平静在迷迭香意识中“像毛绒绒的篮子一样兜住了她的梦”,甚至捕捉到迷迭香因博士一句“很适合你”的无心评价而脸红的小插曲。 “第三次……凯尔希医生。我找到了。全部。”迷迭香最终宣告,声音恢复了平日的空洞。凯尔希眼中锐光一闪:“我们准备好了。”她迅速分配任务:阿米娅与迷迭香一组,负责瘫痪礼堂钟楼的传令兵;她则带着博士前往第四中学;迷迭香独自负责杂烩菜餐馆的目标。她严厉叮嘱博士:“你指挥自由人小队拖住游击队战士,只打击能力范围内的目标。记住,这不是正面对抗!一旦敌人集结,立刻撤退!目标是指挥部队,不是歼灭!”她描绘了最坏的可能——行动失败将开启感染者的黑暗纪元,也点出了最有利却渺茫的希望:指挥部队不现身,他们便可直捣核心区。但她断言:“他(爱国者)不会。维系队伍的不只是信念,更是力量。此战若顺利……我们将直面博卓卡斯替。” 行动在肃杀中展开。阿米娅与迷迭香配合默契,源石技艺与金属巨剑的寒光在废弃电车站和礼堂区域交相辉映,传令兵接二连三被解除或摧毁(“第三传令兵,解除!”“第七传令兵,成功摧毁!”)。凯尔希与博士的小队也成功截获目标(“第八传令兵,截获”)。凯尔希命令Raidian发动法术佯攻,扩大混乱,将敌人引出预设阵地。激烈的交火在各处爆发,罗德岛干员们在游击队的顽强抵抗和萨卡兹古老巫术的余波中艰难推进,阿米娅甚至许下了“提薪、长假”的承诺激励士气。 游击队战士展现出惊人的纪律性,面对通讯中断和伏击点被逐个拔除的困境,他们迅速判断形势,收缩队形,试图重组防线:“重整队形!缓步推进!”“传令兵没回音?迫击炮手呢?……这里有事情不对劲!”他们识破了罗德岛的意图,在关键建筑内设下陷阱,埋伏了狙击手和术师。迷迭香的感知被萨卡兹术师的反制手段阻挡。阿米娅冒险深入探查,确认了陷阱的存在:“博士说得对,是陷阱。”迷迭香的声音在通讯中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在你附近了。我来。”她向阿米娅保证只破坏敌人所在楼层的地形。行动前,迷迭香突然问阿米娅是否会“佩服”她,提到煌的评价。阿米娅真诚回应:“我从一开始就很佩服迷迭香了……我忍受不了你所忍受的孤独。”迷迭香轻声反驳“阿米娅骗人”,却又说:“不过没关系……阿米娅就算骗人,也是阿米娅。”最终,她接受了阿米娅的“尊敬”,轻声道:“加油。” 下一刻,迷迭香出现在游击队战士的视野中——一个站在对面建筑顶端、看似无害的菲林少女。“术师!摧毁她!”游击队战士厉声下令。然而,回应他们的是悬浮于空中的无形巨剑。迷迭香琥珀色的眼眸锁定目标建筑,手臂在空中做出一个“切”的动作,口中低语:“从这里,划到那里……用手抓住。用剑,划开……就像横切开土豆。” 刹那间,整栋建筑的中段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天神巨刃拦腰斩过!钢筋扭曲,混凝土崩裂,楼层轰然塌陷!埋伏其中的游击队战士被掩埋或重创,惊呼与惨叫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 “博士!到我身边来!”凯尔希厉喝,将博士护在身后,碎石如雨落下。面对博士惊骇的目光,凯尔希一边快速移动,一边罕见地解释起迷迭香的法术本质:“那是被她精神塑形的‘巨大无形存在’。延伸的触感,能抓握、挤压、甩开……我们受力,却无法反作用它。”她语气沉重,“在被赋予武器前,她的破坏更彻底……只留下废墟中哭泣的女孩。那绝不该重现。”她指向公园废墟一处不起眼的喷泉:“指挥部队要现身了……栖身灰鬃峰七天七夜骗过征战骑士的伏击战,或许是真的。走!” 与此同时,阿米娅和迷迭香清理了最后的传令兵(“第十四组传令兵,成功截获”),并迅速向凯尔希指示的喷泉位置靠拢。残存的游击队战士在瓦砾间挣扎,试图救助同伴、重新组织。一名盾卫挡在受伤的传令兵身前,面对逼近的阿米娅和迷迭香,他举起厚重的盾牌,声音嘶哑却充满决绝:“整合运动的盾卫在此!你敢攻击,我就掐死你!”迷迭香平静回应:“那我只能用武器说话了。”无形的巨剑再次凝聚,指向盾卫和他身后脆弱的传令兵。阿米娅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博士的制止声尚未出口——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一个庞大得超出想象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山岳,毫无征兆地切入了战场中心!他比最高的萨卡兹佣兵还要魁梧,覆盖着沉重、古朴、布满战痕的漆黑铠甲,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巨大的鹿角头盔下,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熔岩般燃烧。正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仅凭一只覆盖着厚重臂甲的手掌,如同拍开一片落叶般,将迷迭香那足以斩断钢铁建筑的无形巨剑生生打偏! “你,不能。”低沉、沙哑、仿佛砂石在锈蚀管道中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威严。 迷迭香身体剧震,操控的金属装置发出刺耳的嗡鸣,她空洞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惊愕和不解:“唔……手很麻……什么时候……我以为是建筑倒塌的感觉……是你?”她难以置信地感知着对方,“一个人……不,你和你的队伍……连成一座……山。” 幸存的盾卫激动得声音颤抖:“大尉……!” “你做得,够好。你走,归队。”被称为“大尉”的巨人——博卓卡斯替,爱国者——简短地命令道。盾卫毫不犹豫地扶起同伴撤离。爱国者那猩红的目光缓缓扫过阿米娅和迷迭香,最终落在她们臂上的罗德岛标志,声音如同宣告末日的丧钟:“至于,你们……是罗德岛。现在的我,不管,你们身份。你们,攻击我的战士,你们,死。”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席卷而来。阿米娅和迷迭香瞬间感到呼吸停滞,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迷迭香本能地想要再次凝聚力量,通讯器中传来凯尔希斩钉截铁的命令:“迷迭香,收队!……命令!”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凯尔希的身影从侧方的阴影中从容走出,挡在了阿米娅、迷迭香与那如同洪荒巨兽般的爱国者之间。她直面那两点猩红的熔岩之光,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穿透了战场的死寂: “身份是无所谓,但立场呢?” 爱国者庞大的身躯似乎微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那仿佛亘古不变的杀戮宣言被打断。他巨大的鹿角头盔缓缓转向凯尔希,猩红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她身上,仿佛要穿透时光的尘埃。 “等等……等等。”那砂石摩擦般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迟疑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你是……” 凯尔希静静地站在那里,绿眸深邃如古井,迎接着那足以让任何战士崩溃的凝视,只吐出五个字: “博卓卡斯替。” 爱国者头盔下的呼吸声陡然粗重,如同破损的风箱。片刻的死寂后,一个名字带着跨越漫长岁月的沉重,从他口中艰难吐出: “你……凯尔希,女勋爵?” 钢铁的中央区广场上,寒风卷起尘埃。罗德岛的幼小领袖、失去记忆的博士、精神不稳的歼灭专家,与那如山岳般的乌萨斯传奇叛将、感染者的盾,隔着凯尔希——这位身份成谜的医生——静静对峙。空气凝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只有爱国者铠甲缝隙中溢出的白色寒气,昭示着风暴将至。 喜欢明日方舟:剧情小说请大家收藏:()明日方舟:剧情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