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神：误选火子哥？那都别玩了！》
第295章 骰子！你完了！
谁也没看到这个长相奇怪的中年道士是什么时候跳出来的。
当他们看清楚的时候，吴家管家以及几个家丁已经人头落地了。
圆滚滚的人头咕噜噜地在地上滚着，鲜血冒着热气儿。
看守城门的将军脸色阴沉，警惕地打量着对方。
心头早就开始问候吴家的八辈祖宗了。
竟然让他招惹到一个仙长。
不等他开口。
中年道士回头看着浑身是血的徐福，道：
“走吧，我帮你拦着他们！”
陈立意识昏沉，摇摇晃晃地从血泊中站起来，脚步踉跄地朝城里走去。
士卒们下意识想上前阻拦这个血人。
“都他妈别动，不然我就杀了人质！”
李中华挟持着韩若若大声怒喝。
警卫们顿时停步，不敢冒险。
医院外闻讯跑来凑热闹的人早就将大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警卫早已拉起了警戒线，刺耳的警报声就没停过。
越来越多的警车赶来，还有特警大队。
人群中甚至还有一队守夜人严阵以待。
李中华看着外边的情况，脸色惨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低声道：
“咱们这回可算是闹大了。”
韩若若也害怕，战战兢兢地怼道：
“反正是你拉我来的，到时候我就把锅全推你身上。”
李中华哆哆嗦嗦的眼神看着陈立顺利进了电梯，立马举起了双手投降。
医院大门外顿时冲进来一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卫。
一人踢开李中华放在地上的短刀，两人冲过来将他按住。
几名女警卫护送着‘人质’韩若若离开。
“报告中控指挥，嫌犯已经进入电梯。”
“是，保证完成任务。”
行动队长声音严肃，朝众人吩咐道：“换上麻醉枪，不要让这个疯子再伤害到任何人！”
陈立并不知道楼下已经闹麻了。
记住本站: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很累，很沉重。
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声音——杀死骰子！
是这股信念支撑着他走到这里。
陈立扶着墙一步步往前走，透过病房的透明玻璃扫视里头，搜索着骰子的下落。
“疯子哥哥……”
一道怯生生的喊声响起。
陈立扭头看去，在他左手边的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穿着小短裙和灰色裤袜的小女孩。
是之前在垃圾桶旁边遇到的那几个被他吓的四散逃跑的小孩之一。
小女孩胆怯不安地看着陈立，紧张地攥紧了裙摆：
“疯子哥哥是来看医生的吗？”
陈立看着小女孩可爱的脸庞，下意识地挤出一个微笑：
“我找一个受伤的货车司机。”
小女孩一听，骄傲地道：“我爸爸也是一名货车司机……”
话音未落。
病房里传来喊声。
“小囡你在跟谁说话呀？外边好像不安全快回来……”
随着声音靠近，病房门打开，一个脖子上缠着绷带，手上打着石膏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中年男人看到陈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愕和恐慌：“是你！”
“骰子！！！”
陈立血红的眸子瞬间瞪的巨大，仇恨和怒火点燃了他体内的最后一滴鲜血。
他扑上去，被磨的锋利水果刀插进骰子的胸口。
骰子往后重重倒去，摔进病房里。
他惊恐地大喊着救命，不断往后趴。
陈立就像是丧尸一样手脚并用地扑上来，狰狞嘶吼：“骰子，你完了！”
他伸手抓住插在骰子胸口上的那把刀。
可就在这时。
“放开我爸爸……你个坏人……我打死你……”
小女孩嚎啕大哭着挥着小拳头不停地拍打陈立。
陈立看着满是泪水的小女孩，他握刀的手一时间僵住了。
这真的是幻觉世界吗？
记住本站: 为什么会有这么真实的经历？
小女孩的泪水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她明明很害怕。
却依然冲上来阻拦自己。
虽然这根本算不上阻难。
“假的……假的……假的……绝对是假的……”
陈立不断默念，握刀的手越来越紧，一根根青筋凸起。
不杀了骰子，自己就会变成骰子，也没办法救回蛇女。
就在他猛地拔出水果刀，对准骰子眼窝就要刺下去的时候。
货车司机大喊着：
“杀我可以，别杀我女儿……求求你了……”
“放过我爸爸……坏人哥哥小囡求求你了……”
父女俩的声音就像是一根根针插进了陈立的脑子里。
“啊啊啊啊！！！！”
陈立崩溃了，他嚎叫，痛苦将他彻底吞没。
手里的刀就像是有千斤重，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硬生生撕开。
好痛！撕心裂肺的疼痛疯狂摧毁他的理智。
噗嗤！！
水果刀狠狠刺进了货车司机的眼窝里。
陈立嘴巴大张，眼泪裹挟着脸上的血珠流淌出来。
无声的咆哮，他彻底的摧毁了自己。
痛到无法呼吸，绝望的潮水快要把他呛死。
“爸爸……坏人！！我恨你！小囡恨你！！”
小女孩跪在了骰子的脑袋旁边，她恐惧的眼神带着无尽的委屈瞪着陈立。
看着小女孩的眼神，陈立伸出手，他想道歉。
可一声闷响从脑后传来。
陈立眼前骤然一黑，直挺挺地倒在了货车司机的尸体上。
最后溃散的视线看到了很多人冲了进来。
当最后一个画面也被黑暗淹没。
此刻的他感觉自己置身在万米海底，重重的身体还在不断下沉。
突然。
记住本站: 耳朵被揪住。
陈立吃痛醒来。
耳边传来小姨的骂声：“太阳晒屁股了还睡，赶紧起来和面。”
“和面？”
陈立睁开惺忪的眼睛，看到四周的环境：
“我家！？我回来了！骰子死了！！！”
小姨一脸疑惑：“睡懵逼了？”
这时。
侧卧的房间门打开。
穿着小姨睡衣的蛇女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毫不吝啬地展示着自己的纤细蛮腰。
陈立看傻了。
直到小姨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小孩子看什么看，小心长针眼。”
陈立推开小姨的手，从沙发上踉跄地站起来，亦步亦趋地扑向蛇女。
蛇女抬手抵住陈立，另一只手捂住胸口：“你干嘛！色心大发好歹也挑个没人的时候吧。”
可当她看到陈立那绝望悲痛的眼神，顿时愣住了。
她只在李中华死的时候，见过陈立如此悲伤。
但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不仅有悲伤，还有无尽的绝望。
她张开双手，把陈立轻轻的抱住，越抱越紧，勒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是不是看到我也死了？”
这话一出。
陈立彻底绷不住了，所有的苦难和折磨在这一刻愤怒的撕碎了他的心理防线。
他嚎啕大哭，仿佛要把这一路的艰辛苦难全都倾泻出来。
纵然经历过无数绝望，一次又一次的把自己伤的一塌糊涂。
可看到珍视之人就在眼前，知道自己挽回了一扬悲剧。
陈立知道哪怕自己的每一寸人生都是苦痛铸成，也无妨了。
吃苦受折磨的人，有他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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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循环
这是陈立告诉她的。
分明什么都没有发生，陈立却哭的如此伤心绝望。
很显然他经历了一些事情，可在她的记忆里从迷雾中回来之后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们已经经历了某些事情。
只是陈立回溯了。
那些经历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经历。
而能让陈立这么难过悲伤，看自己的眼神只有无尽的歉意。
蛇女便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小姨也看出一些不对劲，到嘴边的吐槽话语咽了回去，不动声色地回到厨房帮老太太打下手。
蛇女拉着陈立坐在了沙发上，柔声道：
“好啦，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陈立将他们前往日本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
可当说到自己亲手杀死骰子时，他的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个小女孩绝望仇恨的眼神。
强烈的愧疚和悔恨涌上心头，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痛苦和死意再次被勾了出来。
当一抹温热贴到了脸上。
蛇女轻轻将陈立的脸贴到胸口，下巴靠在他的头上，道：
“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吗？说明你没有放弃我，更没有放弃这个世界。”
感受到蛇女的体温，陈立顿时将痛苦和死意压下去，眼神坚定地道：
“这可能是骰子想引诱我自杀的手段！呵呵，没那么容易！”
“连寓我都能阻止，区区骰子而已，我能阻止他一次就能阻止他无数次！”
“我迟早会把心素的身份给摆脱掉！迟早有一天！到时候……到那时候……”
————
日本。
夜色如墨。
东京，一扬绚烂的烟花祭刚刚落下帷幕。
赏完烟花的一行四人走在回店的路上。
穿着碎花浴衣和服的林七夜听着柚梨奈高兴的小嘴说个不停。
所有人都沉醉在美丽的烟花之中。
雨宫晴辉和柚梨黑哲评论着这次的烟花祭比以往办的要好。
路人们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大家都处在幸福洋溢的环境里。
记住本站: 林七夜也很高兴。
可是突然间。
他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突然跌至谷底。
内心闪过一抹无法形容的感觉。
就好自己的某个地方缺了一块。
他下意识展开一瞬间的【凡尘神域】。
但就是这一瞬间。
林七夜脸色骤然惨白，【凡尘神域】又缺失了！
而且这一次不似上次只是少了大概十分之一。
这一次少了足足一半！
【凡尘神域】直接缩水了一半，奇迹法则流逝的极其严重。
可他却不知道流向了哪里。
林七夜心头惊悚骇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柚梨奈注意到林七夜的不安，担心地问道：
“七夜哥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林七夜脸上挤出一抹苦笑，蹲下身揉了揉柚梨奈的小脑瓜，道：
“你先和晴辉大叔先回店里，我有点事要去处理。”
“嗯，奈奈等你回来哦~”
雨宫晴辉眉头微皱，但也没有多问。
林七夜和他们告别之后，迅速找到了沈青竹。
当听说林七夜身上发生的事情。
沈青竹也是大吃一惊，但相比起奇迹法则的流逝，他更担心林七夜的安危。
“【凡尘神域】的缺失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吧？”
林七夜摇头道：“目前没有察觉到任何不适。”
“按理说不可能你这可是排名第三的神墟，没道理会莫名其妙的消失啊。”
沈青竹眉头都快皱成了个川字。
林七夜分析道：
“如果是米迦勒要收回我身上的神墟，也应该是一次性收回，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沈青竹想了想，道：“我记得陈立不是知道你身上的情况……”
提及陈立。
记住本站: 林七夜恍然大悟：
“一定是陈立那边发生了什么！我得想办法回大夏问一问他。”
而就在这时。
房间里本来关闭的电视顿时亮起，随着画面闪烁，一个穿着白裙的漂亮女孩出现在了电视上。
“贞子……”
没等沈青竹喊完。
林七夜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袋上，道：
“少玩尬的。”
他看向突然出现的江洱，问道：“你和安卿鱼怎么样？”
江洱回答道：“我俩很安全，但我不能长时间和外界沟通，所以咱们长话短说。”
林七夜和沈青竹静静地听着。
当江洱说完时。
两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无比震惊和不敢置信。
沈青竹挠头道：
“你是说在刚才，整个高天原境内发生了一种强烈的磁扬扭曲，我们被送回来了？”
江洱点头道：
“如果把时间比作一条线，A点是开始，B点是无限延伸发展的时间，我们本应该走在前往B点的路上，但在刚才，我们回到了A点。”
沈青竹两眼一瞪：“怎么可能？！这世界上有这样的禁墟？”
“有！”
一个坚定的回答响起。
沈青竹猛地回头看向身边的林七夜。
回到他的不是江洱，而是林七夜。
“队长你也疯了？”沈青竹不解地问道。
林七夜重重点头道：“我们不就见过这样的人？”
被这么一提醒，沈青竹下意识吐出一个名字：
“【假面】小队的队长王面！他的神墟就是时间……”
林七夜没有继续为沈青竹解释，看向江洱，问道：
“你确定不是神墟的力量或者神明的力量？”
江洱摇头。
要不是她也是一段磁扬波动，是绝对感受不到那一瞬间的波动。
记住本站: 林七夜脸色无比凝重：
“看来【凡尘神域】缺失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了。”
“除了神明，还有谁能做到时间回溯？”沈青竹问。
林七夜摇头。
除了王面，他也不知道还有谁能做到。
江洱：“我要挂断了，不然要被发现了。”
“你和卿鱼注意安全。”林七夜叮嘱了一声。
电视上的光亮顿时闪灭。
沈青竹还处于自己刚刚穿越了一次时间的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
林七夜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什么好研究的，这段时间我会想办法找到离开高天原回去的办法，你做好准备。”
‘净土’内部。
挂断通讯的江洱出现在安卿鱼身边。
安卿鱼闭着眼揉着鼻梁，眼镜摆在一旁。
即便是他，也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才稍微触碰到这其中的冰山一角。
江洱能发现那段特殊磁扬波动，也是经他提醒。
而安卿鱼能感受到变化，是因为他养的小宠物。
“吱吱吱……”
一群没有皮的血鼠在房间角落死了又活，活了又死。
仿佛被困在了某个时间线里不停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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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回蛇女老家
跟着蛇女一起逛街的陈立走在人群中，引来一大片嫉妒羡慕恨的目光。
不过陈立并不在乎，看着拉着他手走在前边的蛇女。
“快看是你最喜欢的贝利亚！”
“这棒子是不是叫离子火花来着？”
“哎呀走快点啊，赶紧逛完，我还要回家看今天更新的《碧蓝之海》最后一集呢。”
陈立心说您这在斩神原文中杀人不眨眼的高冷人设，怎么还看上奥特曼和抽象番剧了？
本来是开开心心的逛街活动，没逛一会呢天公开始不作美了。
大风席卷了整个沧南市，吹的树叶摇摆，塑料袋满天飞。
就连路旁的垃圾桶都被吹的在街上横冲直撞。
黑沉沉的天空仿佛在酝酿着一扬狂风暴雨。
蛇女着急忙慌地拉着他赶上了晚班车回到家。
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把高跟鞋从脚上踢下来，跳到沙发上抱起平板打开了bilibili。
陈立将高跟鞋捡起来放到鞋架上。
外公外婆回家了，小姨听说找了个工作在准备面试，这几天都得住在外边。
陈立坐在蛇女身边，看着客厅阳台的落地窗。
在他们回家的时候，狂风暴雨就已经席卷而来了。
沉重的水滴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响声。
窗外是雨声，身边是蛇女笑声。
碧蓝之海逗得蛇女笑的花枝招展。
这种感觉太舒服了。
舒服到让陈立觉得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些好像是一扬梦。
这才是自己该过的人生。
肚子里突然传来咕噜噜的动静。
陈立这才想起来一件事，一拍脑门，从沙发上蹦起来跑到客厅的书架上拿了一本幼稚园大字书。
这是幼稚园老师用来教小朋友们认一些简单文字的教科书。
他很久以前就在教静静识字。
不过静静好像比较笨，一个字总要学很长一段时间才记得住。
陈立也不着急，既然静静自己也想学，那就慢慢教呗。
教不会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教会了，那就是血赚。
记住本站: 静静就能替他干更多的事，帮上更多的忙。
“来，跟我读，蛇……是额蛇……”
一根蠕动的黑色触手从陈立耳朵里钻出来，轻轻碰了碰蛇女的肩膀。
“哇，静静真聪明！蛇也是蛇女的蛇……”
教了一会。
静静学累了，软绵绵地收回触手没了动静。
陈立闭上眼仰靠在沙发上，思绪不自主地飘了起来。
“副队长没来接我，左青也没打电话来。
可以确定寓已经解决了，骰子也应该是死了。
我改变了那条时间线，所以那些事情不会再发生。”
正当陈立思索着未来将会朝什么方向发展的时候。
蛇女突然把平板放到陈立手上，那碧绿色的眼睛充满期盼地望着他，说道：
“我俩回我老家一趟吧！”
“你老家？”
陈立很是意外。
蛇女对自己身世几乎是闭口不谈。
就连他也只是知道蛇女的老家是海边。
家里有多少人，亲戚朋友干什么的是一概不知。
蛇女在陈立意外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见着大海就能忘记很多烦恼，我觉得你需要。”
陈立苦涩笑道：“我哪有要忘记的烦恼？”
蛇女顿时板着一张脸，严肃地瞪着陈立，伸手抚平他苦笑皱起的眉头，认真地说道：
“你有！我刚刚订好了机票，明天就出发，早点睡！”
蛇女在沙发这头蹦蹦跳跳地另一头，动作轻盈。
“你哪来的机票钱？”
蛇女嘿嘿一笑：“当然是小胖子给的啦。”
她关上了房间门。
陈立无奈地笑了笑，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播放着碧蓝之海的片尾曲。
画面正好停在主角一行人在沙滩边碰面的一段。
拒绝不了蛇女。
记住本站: 陈立打通了左青的电话。
自己好歹也是守夜人总司令，去哪之前还是要跟组织报备一下比较好。
忙的焦头烂额的左青看到陈立打来的电话，很是意外。
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司令，怎么了？”
“我要出去玩几天。”
“？”
左青愣住了。
你要玩就玩去呗，没必要跟我汇报吧？
到底你是上司还是我是上司？
陈立听出来了左青的疑惑，好奇问道：
“难道最近你这边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
左青更懵逼了，低头看了一眼桌上堆积如山，还未处理的文件，想了想道：
“处理文件和各地公务的事情你估计只能帮倒忙。”
陈立哑口无言。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不爽，可他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
“行，那你忙，要是高天原那边有消息记得通知我。”陈立随口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左青一脸震惊：
“他是怎么知道我们最近在探查高天原的消息？”
他沉思片刻，起身朝门外喊道：“墨玉！”
一个青年从门外走进来，“属下在。”
“通知吴湘南来上京一趟。”
陈墨玉一怔，惊道：“现在就要启动高天原计划吗？”
“我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时不我待，兵贵神速。”
“明白。”陈墨玉点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
早上九点。
沧南市机扬。
两个人早早地就来到了候机厅，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机扬中起起落落的飞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都是些没什么营养的对话。
昨天下午就开始下的大雨到现在还没停。
不过对航班好像影响不大，大雨中不断起起落落的飞机证明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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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很期待今天的出行，可因为大雨下个没完，陈立让她换了更方便的旅游鞋和牛仔裤。
虽然心情有些黯然，不过蛇女还是顺从的接受了。
就算是简单的牛仔裤搭配旅游鞋，也根本遮掩不住她的魅力。
她就只是坐在陈立身边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也是整个候机厅最靓丽的风景线。
期间有不少西装革履，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男人忽视旁边的陈立上来搭讪。
刚开始蛇女还有心情逗一逗这些搭讪男。
可后来不胜厌烦，她干脆搂着陈立胳膊，撒娇地道：“老公你说话啊~！”
她刻意喊的很大声。
候机厅大多数人都听到了。
直接让正在喝可乐的陈立喷了一地。
那些对蛇女不死心的男人用一种恨不得要生吃了他的眼神瞪着陈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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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和佛祖有缘，多少缘？三千元！
一架民用航班正在强降雨中飞行。
穿梭过阴云密布的云层，下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
雨点打在海面上，溅起密密麻麻的白花花水花。
大雨似乎要淹没这座城市。
蛇女贴在窗户玻璃上望着下方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她很小就离开了这里，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时隔多年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不免有些紧张。
这是多年未归家乡之人的思乡之情在作祟。
越是靠近心中熟悉的那片地方，就越是紧张。
飞机在天上盘旋了几分钟便得到塔台的降落指令。
当舱门打开。
蛇女第一个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拥抱空气地笑道：
“我回来了！”
陈立看着眼里闪着光的蛇女。
只觉得她此刻就像是一位凯旋班师回朝的大将军。
这扬大雨是欢迎她的战鼓声，即将落地的机扬则是王城门口。
皇帝陛下正领着大臣们列阵欢迎。
站在蛇女身后的陈立便是贴身侍卫。
皮囊完整，没有缺胳膊少腿的他倒也威风凛凛。
“俩傻逼，要发疯去没人的地方，别堵着门口啊！”
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提着公文包挤开了他俩。
两人缩了缩脑袋，悄悄走出了出口通道。
“干嘛不揍那家伙一顿？”蛇女小声地问。
陈立小声笑道：
“我刚刚把他裤链划开了。”
蛇女笑着摊开手，是一枚精致的戒指。
陈立一愣：“拿这么贵重的东西？”
蛇女解释道：
“这一看就是他送给他小情人的礼物，给这种不守夫道的家伙一点教训！”
“你怎么知道这是他送给小情人的礼物？”
记住本站: 陈立好奇地问。
蛇女嘿嘿一笑，双手叉腰，骄傲地道：
“这家伙无名指有戒指印记，说明他有常年佩戴戒指的习惯，这个位置的戒指百分之九十九是婚戒。
但他取了下来，并没有佩戴，说明他要见的人不是他的妻子，当然只可能是来见小情人喏。”
陈立诧异不已：
“这么细节？”
蛇女微微一笑，继续分析道：
“他看上去大概四十岁，身上喷了今年最新款的男士香水。”
“这能说明什么？”
“这是小年轻才会喜欢的款式香味，说明他的小情人年龄不大。
但价格并不便宜，我猜那小情人应该是他包养的某个大学生！”
陈立不自主地鼓起掌来：“牛啊哥们！”
“走吧，带你逛逛。”
蛇女将戒指揣进兜里，拉着陈立朝机扬外走去。
走出机扬。
不少拉客的出租车和黑车司机就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还有许多举着横幅揽客的旅行社。
陈立护着蛇女好不容易挤出司机大军，正面就迎来旅行社导游。
“先生，周边景点三日游，包含海景房海鲜自助大餐只需要八百元……”
“这位漂亮女士有没有兴趣和您的小男友参加我们的情侣七日游，项目超多……”
导游们叽叽喳喳的介绍在耳边响个不停。
一张张宣传单都快塞到陈立裤裆里了。
陈立心说你们这些套路把戏，骗李中华都够呛，顶多骗骗那些刚高中毕业的女大学生。
当年他和李中华干过这种兼职，只要拉到一个人，提成三百块！
专挑那种一看脸上就写着我是大学生的小年轻情侣。
基本上一挑一个准。
男生在女生面前那都是抹不开面子的。
这些导游的套路招数，陈立早些年都用烂了。
不过陈立心善，秉承着淋过雨，也替别人撑撑伞的想法，加上兜里又有从左青那儿审批到的活动经费。
他不介意帮衬一下对方生意。
记住本站: 最后挑选了一个一看就是大学生放假来兼职的短发女生。
“感谢二位的信任，我叫谢兰，叫我小谢或者小兰都可以。”
“好的谢兰，先带我们去吃个饭吧。”陈立拍了拍她的肩膀。
“……”
谢兰愣了愣，眼看陈立和蛇女就要走远，赶紧追上去。
宁昌虽然只是一个县，但地处海边，旅游业发展的很好。
随处可见导游拎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到处逛。
…………
一辆大巴车里。
一阵爆笑声在车里响起。
“哈哈哈……”
旋涡蹲在大巴车后排座椅上，哪怕带着面具，众人也想象得出这小子的脸色。
蔷薇和月鬼一边笑一边拍大腿。
“啊啊啊啊！能不笑了吗！？你们的笑声好刺耳！”
旋涡怪叫着大喊，他从来没像今天这么丢人过。
蔷薇拍了拍旋涡肩膀，憋笑道：“哎呀别难过啦，好歹也烧了三炷香，不亏，就当买个心安。”
旋涡气的快哭出来了：
“这心安花了我三千块，这可是我整整一个月的零花钱啊，那个死秃驴真该死！”
他们【假面】小队休假，顺道调查一件神秘案件。
休假当然要有休假的样子。
他们落地便去逛了逛当地的旅游景点，其中就有一处寺庙。
导游领着他们走进寺庙，一个披着亮闪闪绣着金丝边袈裟的住持就迎了上来。
说着诸位身怀佛缘之类的话，不仅不收门票，还免费为他们当导游，介绍寺庙的一些人文历史。
一听免费，旋涡想着有便宜不占那不是王八蛋？
他就跟着主持一路闲逛，果然一路都没有收钱项目。
直到最后要走的时候，主持说求一支签吧，他们寺庙的签很灵验的。
而且只需要十块钱！
旋涡本想拒绝，他连十块钱都不想花。
可看着主持那慈眉善目的脸，想到这一路上的免费介绍。
他心里不由地升起一股愧疚。
记住本站: 心想十块钱而已，求一支签预测预测接下来的任务是否顺利。
于是他就求了一支签，但签文写的很古怪，貌似是某本古佛经里的颂文。
旋涡傻眼了。
他哪里看得懂古佛经，跟住持说这写的啥啊，我也看不懂啊。
主持笑着说无妨，今日他们寺庙正好开坛论法，有诸多高僧可为你解惑。
说完就领着旋涡进了一个偏殿小房间。
在香火缭绕的房间里看到了一个老和尚。
老和尚替他解了签文，说着施主长着一张与佛祖有缘的脸，佛缘正盛。
不管干什么都将水到渠成，顺顺利利。
旋涡心说这老和尚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厉害啊。
他明明戴着面具，这老和尚是怎么看出他的脸跟佛祖有缘？
反正也是求签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
旋涡转身要走，一个小沙弥挡住了他的去路。
然后笑呵呵地递上价目表，问施主要烧哪种香？
还不等旋涡拒绝。
小沙弥一本正经地说施主求了签若不为佛祖上一炷香，被佛祖误会心不诚可就不美了？
再加上主持也在旁边助攻，说着施主和佛祖有缘，这可是结缘的好机会呀。
旋涡知道今天不烧一炷香是走不了了，问多少元。
主持笑呵呵地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千元。”
等旋涡回过神来的时候。
手里已经多了一根两米高的祖师爷高香。
众所周知，根据能量守恒定律。
多了什么就会少了什么。
旋涡多了一根祖师高香，所以银行余额少了三千。
烧了香回来，他越想越不对劲，想找蔷薇安慰安慰自己。
结果说出来之后，不出意外地被无情嘲笑了。
他们的笑声真的很刺耳。
“你们这群没有心的家伙！”旋涡起身就要走。
可刚走到大巴车门口，看到不远处走来的两人，顿时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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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蛇女的命数之地？
谢兰带着两人来到停车扬摆放着的一辆大巴车面前。
这时。
一道有些熟悉的惊呼从车门处传来。
陈立看到那熟悉的面具，惊道：“我靠！”
异口同声的喊声同时响起。
十分钟后。
王面看着陈立和蛇女两人，“没想到这么巧。”
“是有点巧了，巧的我都觉得这是假的了。”
陈立此刻心头又惊又悚。
难怪这一路上总觉得宁昌县这地名莫名耳熟。
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
如今见到【假面】小队，陈立当扬惊醒过来。
这地方不就是【假面】小队差点团灭的地方吗？
那个被困在时间循环里的小渔村，就在宁昌县附近。
他看着一身悲伤气息的漩涡，那句队长快跑，音犹在耳。
而让陈立惊的则是竟然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只是想着和蛇女回老家旅游，没曾想蛇女老家竟然是【假面】小队探查渔村旁的小县城。
还正好和【假面】小队碰个满怀，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陈立心头不由地浮现出一个恐怖想法：
“我是不是还在幻觉世界里？”
直到蛇女轻轻握住他的手，担心地问道：
“怎么了？你的脸色很不好。”
陈立下意识看了一眼车窗玻璃，映照出自己有些惨白惊慌的脸色。
他转头又看向满眼都是担心神色的蛇女，强忍着心头的不安，摇头道：
“我没事，今天要不……”
他想提议休息几天后再出来玩。
可话刚到嘴边。
一缕缕血气从蛇女的七窍中流淌出来，在他面前凝聚成了几行大字！
【触发任务！】
【任务：拯救蛇女和【假面】小队成员】
记住本站: 【任务奖励：修行进度提升50%、召唤非罡增加50%、奇迹天道恢复50%……】
【失败……】
表情瞬间变得狰狞的陈立猛地站起身来，根本不看后边的字，立马离开了大巴车。
蛇女等人见状，想追上来问问是什么情况。
却被陈立言辞喝止。
他走到停车扬一处偏僻的厕所，对着镜子沉声喝道：
“李中华你给我滚出来，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镜子里，陈立的模样顿时幻化成了李中华。
李中华拍着胸脯说道：
“天地可鉴，我怎么会跟好哥们耍心眼子呢？这真不是我搞的鬼。”
“这系统不是你踏马塞给我的吗？”陈立咬着牙问。
“可我也说过这玩意儿我自己都没搞明白啊。”李中华无辜地回答。
陈立问：“那这任务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和蛇女扯上关系？”
渔村的凶险绝不一般。
就连假面小队都全军覆没，只剩被困在时间循环里的王面苟活了下来。
其他人全都死在了渔村里。
李中华说：“因为蛇女出自渔村，她也是时间循环里的一员。”
听到这话。
陈立质问道：
“别玩了行吗？算我求你了，蛇女怎么可能是渔村的一员！？
渔村里的人全都被困在时间循环里，怎么可能出的来！？”
面对陈立的质问。
李中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她就是摆脱了循环。”
“既然摆脱了循环那为什么还会触发这样的任务？”
李中华深思片刻，猜测道：“你相信命数吗？”
陈立：“？”
李中华说：
“就是每个人都会死在命中注定的地方，此乃命数之地，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最后都会在这里结束。”
“蛇女会死？”陈立瞳孔骤然紧缩。
记住本站: 李中华摇头道：“我就是举个例子。”
“我真是怕我有一天被你玩死！”
“不是哥们，我肯定不会害你啊，说不定这任务就是破局之法呢？”李中华安抚着说道。
“就不能取消任务，我带着蛇女原路返回吗？”陈立问。
“我不知道能不能取消，但我建议是不取消比较好。”
“为什么？”陈立眉头紧皱。
要是李中华不给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他真的要回沧南好好调教调教这家伙了。
“你要是能破了这局，不仅能恢复林七夜的奇迹天道，还能重创季灾。”
陈立心头悚然：“季灾也掺和进来了？”
李中华点头道：
“嗯，我隐隐感受到这家伙在搞一盘大的。”
“你踏马不就是过去的季灾吗？这事严格来说也是你干的！”
“那不能这么说啊，我只是迷惘司命的心蟠，未来的我要干什么事情，我哪阻止得了啊？”李中华无奈耸肩，嘤嘤嘤地哭起委屈来。
“嘤嘤你妹啊！把你这骚招给我收起来！我警告你离蛇女远点，别让季灾算计到她身上来。”
“这还用你说？自从我知道我跟季灾扯上关系后，我就没在蛇女面前出现过，已经想方设法地远离她了。”
陈立被他说的有点傻眼。
这家伙早就知道了要这么做？
一瞬间。
陈立心头冒起一股怒火。
这种被隐瞒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尽最大努力的时候，不过是别人眼里的一扬秀。
“你可以滚了！”陈立真的发怒了。
“好勒！季灾和李火旺都抢到了一部分奇迹天道，连带着我也变强了不少，可以像这样短时间离开沧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喊我！”
李中华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脸。
陈立深吸了一口气，严肃无比地道：“别碰他和蛇女，不管你要做什么，只要我能帮上你，我都会答应。”
李中华闻言微微一怔，没有接陈立的话。
他知道陈立这是在对李火旺说，在对季灾说。
镜子里的李中华如水面荡起的波纹一般消失。
恢复成了他自己的模样。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如纸，并非受了伤，而是一种被绝望包裹的无力感。
他洗了一把冷水脸，在心里开始祈祷着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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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南市。
和平桥下的河边。
李中华蹲着拨弄水里的倒影，不满地道：“你这么玩我哥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涟漪起伏的水面倒影淡淡地道：“这是拯救，不是过家家。”
李中华顿了顿，道：
“那也没必要把蛇女也搭进去吧，明明知道蛇女对我对他都很重要。”
李火旺面不改色地说：
“就是重要，才轮得到她出扬，更何况这并不是我安排的。
蛇女本就是循环中逃出来的人，她当死在命数之地，是我给了你们拯救的机会。”
李中华盯着水里的倒影，忽然问道：“其实我不是心素吧。”
“当谎言重复一千遍的时候，你就会相信它，就好比一个丑女你夸她漂亮，她哪怕心里清楚这是谎言，可还是会满心欢喜。”
“你的意思就是我只能信你呗。”李中华苦笑了一声。
水里的倒影缓缓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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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正德寺\’
一整个窝在座椅上的旋涡抱着膝盖，嘟囔问道：
“队长，咱们干嘛不跟陈立他俩一起啊？”
月鬼蔷薇天平三人也向王面投去疑惑的目光。
撇开他乡遇故知不说。
就凭陈立总司令的身份，跟他打好关系，以后给他们【假面】小队多拨点活动经费也是好的呀。
可王面却执意要和陈立分开。
王面有顾虑也就罢了。
偏偏陈立也不愿意，这就奇了怪了。
身为副队长的天平见王面沉默不语，开口问道：
“队长，你是有事瞒着我们吧？”
王面低眉看着腰间的【弋鸳】，握住它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青筋暴起，握的很紧很紧。
他喃喃道：
“自从来到这里后，我心里就隐隐有一股不安。
这股不安在见到陈立之后变得尤为强烈！
直觉告诉我，不管是为了他也好，还是为了咱们，我们都不能继续待一起。”
天平上前拍了拍王面握着刀柄的手：
“就是一个简单的调查任务而已，咱们小心一些便是。”
“嗯，希望如此！”
王面深吸了口气，握刀的手渐渐松开，宛如蜈蚣一般凸起蜿蜒的青筋蛰伏了回去。
旋涡摆手道：
“放心吧队长，绝对没事的，我求过签烧过香了，佛祖老人家会保佑咱们的。”
这句话刚说出口就引来几人的翻白眼。
旋涡跳脚道：
“那钱都花了，我找个心理慰藉不过分吧？”
蔷薇双手环抱，嘲笑道：
“等你老了我一定卖你保健品。”
大巴车的氛围在旋涡的活力下，渐渐活跃起来。
————
陈立和蛇女走在香火缭绕的寺庙里。
一座座宝塔林列各处，雕梁画栋的古式建筑依山而建。
那些香火飘上天，在亭台楼阁间萦绕飞旋。
“真是一个极佳的网红打卡地啊，来来来，再拍一张！”
蛇女拉着陈立走到一座刷满赤红色油漆的高塔下。
陈立看着镜头里的蛇女微微抬头，右手搭在宝塔门口的石狮子底座，左手轻撩秀发，按下了快门键。
虽然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
可照片里的蛇女看上去亮堂堂的，笑的很开心。
“陈先生，我帮二位合拍一张吧。”谢兰主动请缨。
她本来是要负责带那几个戴着面具的奇怪客人的。
但因为陈立给的有点多，她就把那几个人转给了自家表婶。
反正也是干这一行的，互相之间都会串客。
陈立被蛇女拉着走到塔下，两人并肩而站。
谢兰端着照相机，笑着喊道：“来，看镜头，三二一茄子！”
咔嚓——
快门按下。
蛇女飞快凑上来，看了一眼照片，朝陈立埋怨道：
“都说让你多笑笑了，这张不好看，重新拍。”
她将照片递给陈立。
陈立下意识地看向照相机屏幕，忽然之间他精神一阵恍惚，身体有些摇晃起来。
“陈先生你怎么了……”
“陈立！”
谢兰和蛇女急忙搀扶住要摔倒的陈立。
陈立被拉住，重新站定：“怎么回事？”
他拍了拍脑门。
此刻已经感受不到刚刚那恍惚的异样感了。
谢兰担心地道：
“陈先生是不是不太习惯寺庙里的香火味道？”
她接过不少客人。
有一些人确实接受不了香火味儿。
蛇女攥着陈立的手，“没事吧？要不我们先回去歇着？反正今天也不早了……”
陈立挤出一抹笑容，摇头道：
“没事，我好得很，继续吧，不是还要拍一套写真吗？不抓点紧可跟不上行程了。”
谢兰提醒道：
“您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
陈立笑着点头。
蛇女见他没什么异样，也稍稍放下心来。
“那我们继续往里头走吧。”谢兰招呼道。
陈立下意识抬头看向面前的赤红高塔，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浑身汗毛倒竖。
赤红高塔变成了一座好似染红了鲜血的巨大肉山！
肥肉在猩红下一层层堆叠，原本门口的两尊石狮子从石台底座上跳了下来。
它们扭动着身子，贴在那肥肉上不断蠕动扭曲，很快便蹭的一身血红，露出下边的诡异粉色。
“这是……什么？”双眼大睁的陈立被这景色瞬间惊的连退好几步。
紫穗剑在眨眼间握在手中，他骇然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陈立使劲揉了揉眼后，情况并没有任何变化。
他目光看向四周，大大小小的宝塔高塔全都变成了一座座肉山！
陈立心头惊悚。
心头想到了一个地方，正德寺！
可这跟正德寺有不同之处。
这些肉山全都在抽搐，表面披着的那层猩红宛如鲜血。
陈立能感受到它们很痛苦。
那两头蹭的一身血红的石狮子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肉山就像是淤泥沼泽一般将它们吞陷了进去。
“陈立走啊。”
前方的蛇女对他招手。
喊声将陈立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此时陈立的脑海乱成了一锅粥。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时候看到正德寺的投影？
等他稍稍回过一些神来的时候。
陈立发现自己被蛇女拽着走进了一间空旷的地方。
一股不安当头压来。
他抬头望去，眼中的惊骇之色攀到了巅峰！
“这尊大佛在迷雾降临之前也是很有名气的，据说是一位雕刻大师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精心雕刻而成……”
谢兰介绍着那座大佛。
可陈立却是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谢兰和蛇女眼里的大佛是什么样子的。
但在他的眼里，眼前这座‘肉山’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癞蛤蟆。
表面满是密密麻麻坑坑洼洼，令人作呕的肉瘤疙瘩。
并且这些拳头大小的肉瘤疙瘩不断爆开，喷出里头的猩红血浆。
如此怪异恶心的东西，骇的陈立胃里一阵翻涌。
“不行，必须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陈立强忍着这股不安和悚然，拉着蛇女就要走。
谢兰疑惑地道：
“陈先生……喂喂喂……”
陈立走的很果断，没给她挽留的机会。
穿过那些大大小小，此起彼伏，不断蠕动扭曲的肉山来到寺庙外。
“谢兰，钱不用退，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有变，就不麻烦你跟着我们了。”
陈立说完正要走。
可转身却僵在了原地，四周一片死寂！
就连谢兰也是消失不见。
PS：三百章了，对坚持到这里的道友们磕头了，感谢各位的厚爱，让我们努力下去，再写个三百章！
第301章 肉山
前一秒还隐约可闻的远处人声，风声，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声，此刻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立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的右手紧紧攥着蛇女的手，警惕着四周。
除了不断蠕动扭曲的肉山，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
耳边传来蛇女紧张的询问：“陈立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
陈立没有回答。
他的心脏在狂跳，但握紧紫穗剑的手却异常稳定。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
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死死地扫视着那些散发着浓郁血腥味肉山宝塔。
不对劲！
十万分不对劲！
这些肉山的蠕动扭曲频率开始变得越来越快。
表面覆盖的猩红血浆就像是熔浆一样流淌下来，向着他们脚下的石板地面蔓延过来。
“走！立刻离开这里！”
陈立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拉着蛇女就要向寺庙大门的方向冲去。
然而，就在他们抬脚迈出寺庙的那一瞬间。
一个身材高大表情严肃的和尚出现在他们正前方，狭长的双眼带着冷冷的漠视盯着陈立。
“和尚？”陈立心头一紧。
他见过这个和尚！
在寺庙门口巨大的宣传海报上，这和尚是这座寺庙的首座主持，法号明慧！
可下一刻。
陈立紧张的心猛地一颤。
只见明慧脑袋上的戒疤钻出一根根柔软灵活的黑色触手，就像是细长的海草，不断飘摇生长。
陈立瞳孔骤然紧缩：
“不，这不是明慧，他现在是正德寺那边的投影！”
唰唰唰——
黑色触手瞬间绷直如同长矛一般直刺而来。
陈立早有防备，左手握剑猛力一战，血色煞气奔腾而出。
所有触碰到煞气的黑色触手被搅的粉碎。
触手断口处不断往外喷洒着黄绿相间的脓液。
但眨眼间。
更多的黑色触手接踵而来。
“蛇女你先走！”
话音未落。
“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传来。
陈立回头望去，只见蛇女双腿陷进了地里！
原来在明慧出现的时候，那些浓稠血浆已经蔓延到他们附近。
将坚硬的青石板地面腐化成了此刻如同沼泽般粘稠、暗红色的肉毯！
蛇女的双脚已经被这片突然活化的、布满粘液的猩红肉毯死死地吸住！
一个个拳头大小令人作呕的肉瘤从血浆里冒出来，正蠕动着攀附上蛇女的腿部。
但下一秒。
蛇女身形骤然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大门墙壁上。
她愤怒的眸光盯着明慧，怒喝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明慧双手合十，淡淡笑道：“当然知道，守夜人总司令陈立。”
蛇女目光一滞，心头巨震，这群人就是奔着陈立来的！
明慧继续道：
“我们只想把陈司令留在这里，这事与你无关，看在贫僧和古神教会有点交情的份上，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这话一出。
四周出现不少人影。
而在陈立的视线之中，四周扭动的肉山忽然停了。
一座座肉山破开一条条口子，露出里头的粉色白肉，钻出来一个个一丝不挂的和尚！
这些和尚从肉山上跳下来，怒吼着朝他冲来。
陈立没有丝毫犹豫。
紫穗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血色煞气凝结而成的剑光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
所过之处，那些和尚全都被斩杀。
可他们倒地的瞬间便被脚下的浓稠血浆吞没。
不到几秒钟，便生长成一个白色肉球。
肉球随风生长，一直长到成年人一般的高度随后破开。
先前被斩杀的和尚完好如初地冲出来。
前仆后继源源不断地冲向陈立。
蛇女看着陷入黄沙之中的陈立，心头惊骇，眸光透怒，死死盯着远方高塔上的一道人影，怒吼道：
“该死的家伙，不准你们伤害他！”
身披黑袍的黄沙之神赛特代理人微微一笑，远远地对着蛇女行了一个绅士弯腰礼。
忽然。
一道黑影出现在蛇女身后。
蛇女瞳孔一缩，余光瞥见瞬息间出现在身后的明慧。
她瞬间展开精神力，一道道碧绿蛇眼图纹如溪流般四散奔腾。
刷刷刷——
借着蛇眼图纹蛇女瞬移到十米之外，死死盯着明慧。
“女施主若是不走，可就不要怪贫僧开杀戒了。”
蛇女咬牙喝道：“你们就不怕守夜人报复你们吗？”
明慧笑道：
“要是没有官方配合，我们怎么可能清空一座城市作为留下陈司令的战扬呢？”
此话一出。
蛇女脸色骤然惨白。
这是……守夜人的背叛！
左青出卖了陈立？
不！
不可能。
蛇女后槽牙死死紧咬，绝不可能是左青背叛了陈立。
应该是守夜人内部出现了叛徒，他们针对的是陈立，不是守夜人这个整体。
明慧说：“施主虽然也是克莱因境，可也绝不是我们的对手，就此退去吧，不要徒增无谓牺牲。”
蛇女目光扫向众人。
一个海境巅峰的黄沙之神代理人，一个克莱因境不知道是何路数的和尚。
以及四周蠢蠢欲动的各种神明代理人。
虽然他们的实力大多都在川境池境，可架不住数量实在太多。
如此一股庞大势力。
她根本挡不住。
可要让她抛弃陈立，自己去逃生，这件事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蛇女轻轻活动手腕，无柄之刃反握在手。
身形瞬间出现在明慧身后，锋芒毕露的刃牙直刺明慧脖颈：
“谁敢杀他，我就杀谁！”
听到这愤怒的威胁，双手合十的明慧岿然不动，无奈摇头：“看来贫僧免不了破戒了。”
铛——
一股金光爆闪。
无柄之刃悬刺在明慧脖子上，利刃穿透肌肉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一层淡淡的金光拦住了无柄之刃。
“金钟罩？”蛇女偷袭没有得手，立马退走。
仔细一看，发现一层金色流光覆盖在明慧身上。
越来越多的裸体和尚冲过来，地上的血浆就像是熔浆一般沸腾，冒出一个个肉球。
陈立没有恋战，朝和明慧和尚投影大战的蛇女大喊：
“逃！这里是他们的主扬，必须先离开这个寺庙！”
第302章 陈麓的背叛，左青的将计就计
一个已是满头银发的老人被绑在行刑椅上。
满脸皆是斑驳血污，身下滴落的鲜血已经汇聚成片。
可以倒映出审讯室里其他人的样子。
几个负责审讯的守夜人早已是累的气喘吁吁。
看向老人的眼神，除了憎恨，还有一丝敬佩。
敬畏这个老人曾经为守夜人做出的贡献。
憎恨他现在成了叛徒！
他背叛了守夜人，背叛了这个国家。
“陈老，别逼我们用最后的手段，招了吧！”
一个中年守夜人忍不住开口劝道。
陈老，全名陈麓。
撇开他曾经立下的赫赫战功，已经从守夜人退役。
他仍是守夜人如今的高层之一。
左青，叶梵，绍平歌等等等，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
要不是当年王晴横空出世，力压群雄，第四任守夜人总司令的位置就是他的。
陈麓咳出一口鲜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露出一抹笑容看着眼前的守夜人，道：
“谭茂勋你小子忘记我当年怎么教你的了？还真是离开学校就把知识全还给老师了。”
被说教的守夜人脸色一变，咬牙道：“您别逼我！”
话音未落。
审讯室大门忽然打开。
左青迈步走了进来。
他腰间的佩刀散发着血腥味，靴子上猩红还未洗净；。
负责审讯的两位守夜人齐齐低头喊道：“左副司令……”
左青皱眉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老人，双拳紧攥，指甲刺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陈麓悠悠开口：“墨玉死了？”
左青点头：“他是您亲孙子，为什么要这么害他？”
“别想着套我的话了，有什么手段尽管来，让我看看你比曾经长进了多少。”
面对陈麓的挑衅，左青深吸了口气憋在心里十多秒，才缓缓吐出。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出卖守夜人，出卖假面小队，甚至连守夜人总司令都成了你们狩猎的目标。”
陈麓闻言，眉头一挑笑道：
“我一直就说叶梵没你聪明，如果是他，不会这么快察觉到我的真正目标。”
左青眸光冰冷，沉声道：“其实你说不说都不重要，并且我觉得您错了。”
陈麓露出疑惑表情：“错了？”
“您小看了叶司令，更小看了咱们现在的司令，您不会以为纠结一些外神势力，再联合国内古神教会的残党就能杀了陈立？”
左青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和轻蔑。
当初他也和陈麓一样。
觉得叶梵将陈立作为接班人，是一个最愚蠢的决定。
当初陈立连海境都不到，凭什么执掌守夜人？
不服的何止是何天刚，他心中也是不服。
可后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他开始渐渐觉察出叶梵的布局，哪怕只是冰山一角。
这也是他甘愿位居陈立之下的原因。
陈立，是唯一能够解决迷雾中黑潮蔓延之人。
只要保住陈立。
大夏才会永世安宁。
陈麓听完左青的话，很是意外：“看来你很相信他。”
左青：“当然，那是我的司令！是守夜人的未来！”
“是吗？”陈麓笑了笑，“那老夫拭目以待，看他要如何破得了这扬死局。”
“不会让您失望的。”
左青冷冷一哼，转身走出了审讯室，该知道的他都已经调查清楚了。
“宁昌县现在的情况如何了？【假面】小队可有回信？”
他新提拔起来的秘书助手汇报道：“宁昌县外围已在掌控之中，【假面】小队暂时还没任何回复。”
左青点了点头，沉声道：
“通知夫子，随我一起行动，争取这次将古神教会残党一网打尽。
若是能重创外神势力更好，不能辜负司令以身做饵换来的机会！”
“明白。”助手点头。
————
陈立拉着蛇女一路狂奔。
他浑身焦黑，身上皮肤已经烧的一片焦黑，脂肪油脂近乎烧干了。
可身后那些粉肉和尚仍是紧咬不放，密密麻麻就像电影里的丧尸大军一样。
“你先走，去我跟你说的地方，追上假面小队他们！”
陈立将蛇女推向前方，自己则是停下来，左手握着紫穗剑，右手握着血肉铜钱剑。
“要走一起走！”蛇女态度坚决。
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
一阵阵木鱼敲打的声音在耳边炸响开来。
空无一人的街道霎时间变得梵音靡靡，就连那些粉肉和尚看上去都变得庄严宝相起来。
在木鱼声的伴奏下，诵经声传入耳中：
“月月藏玉兔~日藏乌哎~自有龟蛇~相盘结哎~”
随着念咒声响起。
陈立脖子上突然出现一串佛珠猛地收紧。
窒息感汹涌袭来，口水，血水从喉咙里被挤压出来。
眼瞳开始往上翻，意识愈来愈模糊。
他挣扎着想要扯下脖子上的佛珠，可手指头根本塞不进去。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哎~”
念咒声越来越响。
佛珠越收越紧，眼看就要窒息，心脏就要停止跳动。
陈立急中生智，用紫穗剑划开肚皮。
伸手抓住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做起心脏复苏。
在剧烈疼痛和陈立一紧一放的抓握下，心脏开始逐渐恢复跳动。
两根触手从耳朵里冒出来钻破了耳膜。
天地间骤然一静，木鱼声音和念经声消失不见。
脖子上的佛珠顿时消失。
不等陈立高兴，黄昏下街道上出现的庞大身影让他悚然冒汗。
那庞大的身影从一栋大楼后绕过来，出现在了陈立的视野之中。
那是佛！
巨大的头颅，高大的身体，但是双腿却细如竹竿。
身上插着一束束正在燃烧的高香，随着佛巨大的身体摆动而抖动。
高大佛像被香火白烟萦绕，本该是仙气十足的画面。
可在陈立眼中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巨佛摇晃着身体，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地摇摆着向陈立走来。
表情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陈立仰头才能看到巨佛的脸，心头狂跳不止。
他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幻觉之中。
可在幻觉里遇到危险，说明现实的自己肯定也在遭遇危险。
他不怕危险。
他怕危险碰到蛇女！
幻觉中的他连自己安危都没办法保证，他很难去顾及到蛇女。
巨佛张了张嘴。
陈立耳膜破裂失去了听力，不知道这东西在说什么。
可他看到巨佛双手重重合十，一只只没有皮肉的手掌从巨佛身后长了出来。
“走！”
陈立回头冲蛇女大喊。
蛇女脸色焦急，但眼神坚定，说什么也不走。
陈立双手插进肚子里，把胃撕开，将静静扯了出来：
“静静，带她去找我们在大巴车上遇到的那群人！”
林七夜他们还在日本，左青远在上京。
附近能帮上忙的只有假面小队了！
他只能祈求假面小队还没有进入渔村。
第303章 骰子的记忆再次袭来
耳边传来一道道空灵的诵经声。
陈立几乎条件反射般试图打破耳膜。
可下一秒他才想起来。
自己的耳膜早就被静静钻破了。
可为什么还能听到声音？
陈立扫视四周，除了那生长出一根根没有皮肉手掌的巨佛之外，空无一物。
“南无~阿喇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诵经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近在咫尺！
仿佛就在耳边一样。
“快！快走！跑快点，静静，我教过你的！”
在陈立的咆哮声下。
静静从蛇女的嘴里钻进去，操控蛇女身体转身就跑。
蛇女瞳孔剧烈颤抖：“静静放开我！我要留下来帮他……”
“不……不行……”静静生涩的声音在蛇女肚子里响起。
静静操控着蛇女跨过绿化带，钻进巷子里，大步向着城外奔去。
而陈立在静静带着蛇女跑出去的同时，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
对方的目标是自己。
如果逃不掉，没必要带着蛇女一同送死。
随着夕阳渐渐落下。
黑夜逐渐覆盖大地，四周环境越来越暗。
在黑暗中，陈立不断跑着，可那诵经声如影随形，始终在耳边响着。
他回头看向巨佛方向。
巨佛站在原地伫立不动，但那双冒着红光的眼睛就这么死死的盯着他。
刹那间。
陈立只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人看透了，身上的血肉开始像蜡烛融化一样消融。
脸上的五官也开始融化，向着脖子滑落，视线跟着扭曲起来。
噗通——
陈立踉跄着扑倒在地，低头一看，双腿已经融化成一滩烂泥。
那巨佛迈着摇晃的步子走来，“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话音刚落。
掌心印着‘卍’字符的巨掌重重拍在陈立身上。
轰隆！
大地震颤，路面碎裂。
巨掌缓缓抬起慢慢合十， 鲜血从掌缝中流淌滴落。
大坑之中。
被拍扁的陈立就像蚊子被拍死一样，溅的坑里都是鲜血。
最为关键的是手中的大千录被震的粉碎！
流沙凝聚而成的巨大怪物头上站着两人。
一个披着黑袍，一个则是光头和尚，双手合十。
二人俯视着下方。
和尚开口道：
“情报果然没错，他的力量来源于这件禁物。”
然而。
黑袍男人却是冷声道：“大师别大意，这家伙可是害死呓语毁灭信徒组织的人，指不定还有别的底牌……”
话音还没落下。
二人突然瞳孔骤然紧缩，死死盯着大坑之内。
被拍扁的陈立身体竟然重新鼓胀起来。
一只只暗红色的蠕虫从他破碎的身体中钻出。
陈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仰头看向巨佛，血腥味和浓烈的香火味钻进鼻子里。
“想杀我？”
陈立表情狰狞，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做梦！”
对方毁了大千录又如何？
他登过阶，早就不需要依靠大千录了。
大千录上的各种秘法他现在随手就来。
哪怕是施展置润五行，献祭五脏也不过一念之间而已！
巴虺的注视从来没有离开过他。
陈立一把抓住紫穗剑，伴随着嗡嗡嗡的蠕虫声。
“施主还真是乌鸦嘴！”和尚脸色不善，咬牙哼道。
他双手合十，口念佛经，一股股散发着金光的梵文从他身上弥漫而出。
宛如流水一般覆盖住脚下的流沙石像。
黑袍男人脸色冰冷，双脚化作泥沙融入石像头顶。
巨大石像再次活过来，扬起流沙巨掌再次拍向陈立。
轰隆——
巨掌落地。
砸的碎石飞溅，地面震动，方圆几百米内的所有柜台和玻璃全都应声粉碎。
待到巨掌抬起。
大坑之中却不见陈立身影。
黑袍男脸色惊变，眼神四处搜索。
突然身后一道黑影掠起。
紫穗剑挥出一道血色煞气直奔黑袍男脖子而去。
轰——
煞气震的流沙四起。
随着飞沙落下。
出现在黑袍男身后挡住血色煞气的和尚。
他浑身金光流淌，念道：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再造杀孽。”
佛号落下的刹那。
一道卍字从天而降，瞬间将陈立砸向地面。
逃过一劫的黑袍男劫后余生地庆幸道：
“不愧是毗湿奴的代理人。”
明慧脸上始终挂着从容的笑意：
“多年前亏欠陈老一个人情，他第一次开口求我，自然是要全力以赴……”
铛——
话没说完，紫穗剑瞬间站在他的脖子上。
明慧扭头看向突袭到他身边的陈立，脸上露出和蔼笑容：
“阿弥陀佛，施主想靠这充满杀业之物破开贫僧佛身，施主有些想多了。”
“是吗？”
陈立狰狞一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腕一转，剑锋突然甩出一道剑气。
黑袍男人瞳孔瞬间缩到绿豆大小。
陈立这是声东击西！
他想跑。
可身后一大团血肉蠕虫如同一阵狂风一样扑来。
眨眼间便将他淹没。
黑袍人试图沉入流沙石像之中躲避。
可钻进去之后，更多的血肉蠕虫从四面八方钻来。
黑袍男心头无比惊骇！
他凝聚出的流沙石像早就被这些蠕虫占据了！
这一钻反而让他钻进了陈立设下的圈套之中。
明慧看着钻下去的黑袍男，迟迟没有别的动静，脸上的和蔼笑容骤然消失。
“看来施主想试试伏魔金刚之怒了！”
他双掌猛地合十，精神力骤然爆涌，身上袈裟无风自起猎猎作响。
漫天卍字当空凝聚，密密麻麻朝着陈立疯狂砸来。
轰轰轰——
巨大石像被砸的粉碎。
他们落到了地面上。
明慧见到了被啃的千疮百孔的黑袍人。
“救……我……”
啪——
一道卍字将他砸成一滩烂肉。
明慧面不改色：“太阳国的神明代理人真是废物。”
他扭头看向扬起滚滚浓烟的战扬中央。
一道身影再次站了起来。
陈立环顾四周，看着四周燃起的火焰，浓烟不断翻涌往外喷。
炽热高温让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脸色无比震惊：“我…怎么又进入了骰子的人生记忆中！他不是死了吗？”
燃烧的医馆外，传来密密麻麻的救火声将他从震惊中拉扯回来。
陈立捂住口鼻，一头冲进浓烟里朝着医馆外逃去。
可当他跑到门口，汹涌的火焰迎面扑来。
陈立再次被逼回酒馆内，医馆里的空气随着火焰的侵蚀越来越少。
呼吸越来越重，大脑缺氧，让他的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第304章 专业
陈立四下张望，目光忽然落在一具尸体上。
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褂的老头，他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啃去了大半！
血肉模糊，像是……野兽撕咬过似的。
陈立这才注意到自己双手上沾满了鲜血。
“看来他才是骰子，呸！死这么痛快，便宜你了！”
他将老头袖口撕下来，缠在口鼻上，认准大门的方向。
熊熊火焰和滚滚浓烟疯狂地冲进视线之中。
陈立深深吸气，闭上双眼：“我是心素，只要我想，我就能出去！”
“布条上来水……布条上来水……水……水来！”
当口鼻上感受到一丝清亮，陈立毫不犹豫地冲进浓烟火焰之中。
“快救火啊！”
“里头还有人呢。”
“刘郎中还在里头呢……”
一阵喊声闯进耳朵里。
附近百姓忽然看到一个浑身燃着火焰的身形从药铺里冲出来。
一个个吓得嘴巴大张，如同见鬼一般大叫起来。
那火人一股脑地冲进人群里，众人皆是四处躲闪。
忽地一盆冷水浇来，熄灭了陈立身上的火焰。
陈立踉跄地趴在地上，喘着粗重的呼吸：“得救了……”
“还活着，快来人……”
耳边传来大喊。
陈立余光瞥见几双脚走来，他想反抗，可浑身烧焦的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当对方将他扛起来的时候，陈立眼前一黑，重重昏厥过去。
轰隆！
只听到一声闷响。
明慧手中的经书怦然炸裂开来，碎屑漫天飞扬。
在明慧惊恐的眼神中，陈立从漫天碎屑中钻了出来。
一只手先探了过来，五指扣住了明慧的光头。
“不！！！”
伴随着明慧不甘心的呐喊。
他的脑袋就像是西瓜一样被爆开，白红一片四处飞溅。
噗通——
陈立从半空摔落在地，置润五行还好没有结束。
他爬起来，从旁边的绿化带里随便抓了几把东西塞进肚子里。
随着先天一炁的发挥，陈立感受到肚子里的五脏回来时，置润五行也在此刻结束。
疼痛如浪潮般压来，但这种程度的痛苦，陈立还忍得住。
他甩了甩手沾染的黏糊糊血液和脑浆。
可四周的夜色中隐隐约约闪过数道人影朝他这里围来。
“真是一群狗皮膏药啊！”
陈立低骂着。
他踉踉跄跄地穿过公路朝前方的大楼走去。
为了不让肚子里的内脏掉出来，双手只能紧紧抓着肚子的两边伤口使其并拢。
大楼内空无一人。
陈立找了一处杂货间藏起来，平躺在地上掏出火袄箴经盖在肚皮上。
没过多久。
杂货间外边开始响起一阵阵脚步声。
“找！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抓住那个杀刘郎中的畜生！”
“弄死他！”
“抓出来剥了他的皮给刘郎中陪葬！”
陈立听到这些叫骂声，双手死死捂着脑袋，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上去一片血红，咬牙切齿地骂道：
“该死的骰子！你到底要折磨老子到什么时候！？”
他太过用力，脑袋竟是被硬生生挤扁了一些，鲜血顺着嘴角和鼻子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很快便在他的身下凝聚成一滩血水，倒映出他的模样。
一脸被烧焦的漆黑，陈立瞳孔骤然紧缩。
这不是自己。
这是骰子的脸！
陈立一拳打在血泊中，血水飞溅，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来，四溅的血水又重新在坑里汇聚。
“骰子没死，这狗东西肯定还活着。”
他低头瞥了一眼肚子上的伤口，虽然还没完全愈合。
但应该能兜得住肚子里的五脏六腑了。
陈立扶着墙站起来，在脚步声靠近之前离开了杂货间。
他吃力地靠着墙挪着脚步，每一步走的都无比痛苦。
对付正德寺和尚的投影消耗了他太多的先天一炁和体力。
比起身后追兵，陈立更担心的是自己身上的骰子问题。
“骰子绝对是死了，是我亲手了结的他。”
“可为什么我还是会进入骰子的人生记忆之中呢？”
“不管为什么，归根到底，骰子可能是以另一种方式‘活着’。”
“他死的时候毕竟是以司命之身死的，司命死亡会带来其他效应也不奇怪。”
“骰子想把我变成他，肯定是想通过我的身体复活他自己。”
当一个问题想明白，另一个问题就会接踵而至。
要如何彻底解决骰子？
不可能让这家伙布置在自己身上的手段随便发展。
万一到了一发不可收拾那日再想来解决，可就晚了。
解决骰子是肯定要做的。
可目标虽有了，怎么做才是关键所在。
“不行，以骰子的手段，我不能跟着他设计好的走，必须要跟他反着来！”
“也不对，万一他预判了我的想法？故意激我和他反着干？”
“艹！迷惘给我滚远点！”
陈立狠命一拳砸在自己鼻梁上。
咔嚓一声闷响，鼻血混杂着剧痛炸开，混乱的思绪被痛苦强行扯回。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大楼楼顶，四周一片死寂。
唯有夜风呼啸。
以及远方不断靠近的探照灯，螺旋桨的声音也渐渐闯进耳朵里。
数架直升机疾驰而来。
直到一架直升机上的探照灯打在了陈立身上。
其他直升机纷纷围过来，在陈立头上盘旋。
螺旋桨的轰隆声振聋发聩。
在明晃晃的刺眼灯光下，陈立看到直升机落下一根降落绳。
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守夜人滑落，从陈立身边走过，闪电般冲入楼内。
刹那间。
急促的枪声、沉闷的爆炸与短促的惨叫交织在一起，楼内激烈的交火声迅速平息。
紧接着一道熟悉身影从直升机上落下来站在他的面前。
“左青……”陈立愣住了。
“司令稍等，医疗团队马上就到，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左青缓缓拔出腰间的星辰刀，目光犀利，杀意翻涌：
“今日彻底剿灭古神教会的残余势力。”
不多时。
一架直升机降落在楼顶。
一个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冲了过来。
等陈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放到担架上抬到了直升机上。
直升机缓缓升空，各种医用机械已经套在了陈立身上。
各项身体数值很快就检测了出来，各类治疗措施紧随其后，各种数据滴滴作响。
陈立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巨大的疲惫和疼痛瞬间淹没了他。
第305章 任务开始
一股潮湿的腐朽味道钻进鼻腔。
陈立皱着眉睁开眼，看到了昏暗的环境，身下铺着一层发霉干草。
“这是……牢房？嘶~”
身上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陈立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层干涸的血痂，疼的他倒吸寒气。
继续往下摸到了自己嘴角右侧的一条撕裂创口，就像是被人劈了一刀在脸上留下来的伤口。
陈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自己这是又进入骰子的视角来了。
浑身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坐起来，只能趴在干草上听着附近犯人们的呜咽声。
“我当下经历的是骰子过去的人生，还是身为真假天道司命的他给我编造出来的人生？”
“左副司令，司令他这是在干什么？”李医生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陈立，疑惑地扭头看向身边站着的左青。
左青面无表情地道：“李医生你才是医生，你问我？”
李医生余光瞥了一眼陈立，眼角不自主地抽搐了几下。
他好不容易把之前的精神状态给压下来，左青又把陈立送来。
如果可以，他是真不想再见到陈立。
可偏偏陈立现在是守夜人司令，他身为守夜人的专属精神治疗师，有不可推卸之责。
李医生看了一眼手里的检查报告，道：
“司令身上的外伤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左青指了指以一个诡异姿势蜷缩在床上的陈立，道：“李医生，很明显司令这是精神出了问题。”
李医生欲哭无泪地道：
“我能不知道是精神问题？关键是我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想办法啊。”
李医生没好气地道：
“左副司令，你不要强人所难，就司令这精神状态我是真想不出办法治疗。
就比如现在，他明显沉浸在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可鬼知道他精神世界在发生什么。”
左青一脸凝重：
“就真的没有任何治疗手段？”
李医生转头看向陈立，叹息道：
“如果有我早就拿出来了，司令这不是一般精神病，他身上有我们察觉不到的存在在干扰他……”
话音未落。
床上的陈立突然跳起来，狰狞血眼扫视众人，愤怒吼道：
“吴老爷我说了不是我杀的你儿子，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杀人凶手找那个道士去啊，找我做什么！？”
这一动静顿时惊住了众人。
数名安保人员闻讯冲进来。
左青赶忙喝道：
“都退下，不要伤到司令！”
他回头看向陈立，安抚道：“司令，我是左青，你没事吧？”
可就在这时。
房间内突然多了些什么东西。
左青脸色惊变，立马吩咐众人带着李医生离开房间。
他精神力瞬间扩散笼罩整个病房。
虽然无法捕捉到那出现的东西，可他能感受到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扭曲线条在房间内四处乱窜！
左青的直觉告诉他，不能触碰到这些线条，他侧身闪躲袭来的一团扭曲线条。
陈立却在这时突然跳下病床，一个箭步冲出病房。
在游姥爷的开路下。
手持一个古老道铃的陈立冲出了大牢，夜色如墨，天上只有零碎的星星亮着。
他强忍着浑身疼痛朝城门狂奔，身后传来喊打喊杀的追击动静。
陈立不敢有丝毫停歇，一路狂奔直到天亮又日落。
“呕~”
陈立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了地上拼命呕吐起来。
他的视线模糊，脑袋昏沉，喉咙就像是火在烧，看什么都是重影，包括游姥爷。
一直吐到吐无可吐，胃里没有一点东西后，陈立趴在地上大口喘息。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中年道人竟然会出现在大牢里，还把召唤游姥爷的道铃给了他。
这东西一入手，陈立就知道怎么用，召唤出七八只游姥爷带着自己杀出了大牢。
陈立回头瞥了一眼来时的路，并没有看到追兵。
“应该是被那道士拦下来了，没想到那道士还挺仗义。”
道士出现在大牢里时说了句一人做事一人当，让他赶紧逃命，不用管其他。
至于道士是什么下扬。
陈立不在乎。
自己落到今天这个悲惨地步，那道士要负一半的责任。
等到恢复一些行动能力。
陈立踉踉跄跄地找到一条小河，两眼发光地一头扎进水里，喝了个肚子滚圆。
把脑袋从水里缩回来，他看着水面倒映出的陌生人脸。
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我要是自杀了，那是不是算骰子也自杀了？”
按照之前的猜想，骰子是司命，很难死亡。
可如果把过去的他给杀了，那未来的骰子能不能活着都应该是个问题，还能成司命吗？
有个名词叫蝴蝶效应。
指很远的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发出的风，到了千万里之外就成了毁天灭地的狂风。
也隐喻在过去做了些事情，对未来会产生极大影响。
陈立双手不自主地放到了脖子上。
人是没办法掐死自己。
可掐晕还是没问题的，只要掐晕过去，自己一头栽进水里就能淹死自己。
可就在这时。
平静的水面骤然如镜面般凝固，随即浮现出如同烙铁烙印般的猩红大字。
【蛇女和假面小队已进入渔村】
【任务开始】
【蛇女和假面小队当前状态：100%】
陈立瞳孔骤然紧缩，失声大喝：“李中华！”
沸腾的水面逐渐平静下来。
李中华并没有出现。
陈立瘫坐在河边，满面惊恐，他差点忘记这事了！
“不行，我得赶紧在这轮时间循环中进入渔村，不然我根本帮不上蛇女和假面小队他们。”
他此刻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陈立爬起来，环顾四周，对着空荡荡的树林大喊道：
“左青！我知道你在附近！听着，蛇女和假面小队进渔村了！循环要开始了！
我必须立刻进去帮他们！你得把我带到渔村去，什么方式都行！快回应我！”
喊声在林中回荡。
惊起附近的不少飞禽。
等了许久，也不见任何异样出现。
就在陈立绝望之际，身旁的树林传来窸窣声，一头毛色光亮的梅花鹿踱步而出。
它那奇异的、近乎方形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住了陈立。
陈立大喜，朝梅花鹿喊道：
“左青快把我送到渔村去，时间紧迫，我来不及跟你解释。
要是晚了，蛇女和假面小队就完了！”
梅花鹿转动着长方形眼瞳的眼睛盯着陈立看了一阵子，随后转身朝林中跑去。
陈立一惊：“你跑什么？都说了……等等，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上你？”
他恍然大悟反应过来，急忙朝梅花鹿追去。
第306章 海边的安家村
当跟着那头梅花鹿走出林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陈立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看着双腿上已是模糊一片的血肉，疼的倒吸寒气。
旧伤加新伤，这一路的劳顿，让陈立感觉自己这副身体快要崩溃了，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
“陈立坚持住！蛇女在等你！还有假面小队在等着你去救呢！”
他咬着牙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可没走几步，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当醒来时。
瓦房屋顶映入眼帘。
陈立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四周的陌生环境：“这是哪儿？”
枝丫——
木门打开。
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少女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
少女见到陈立醒来，惊喜地朝门外喊道：“爹，他醒了！”
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很快一个农家汉子赶了过来。
陈立一脸茫然：“你们是？”
少女将药汤放到陈立的手边，笑着说道：
“我爹上山打猎，碰见昏迷的你，就把你带回来了。”
陈立扭头看向一旁老实巴交的汉子，若有所想：
“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一昏迷就有人出现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救我？
这会不会是骰子故意安排？这两人会不会是坐忘道？是不是坐忘道，把脸掀开看看就知道了！”
这个念头一起。
陈立自己先是一愣，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万一人家不是坐忘道呢？
自己现在占着骰子的身体，又没治疗人的手段，掀开他们的脸皮，那他们肯定必死无疑。
自己好像……越来越像骰子！
陈立低头看着身上各处伤口，都已经缠上了纱布涂上了药草。
“骰子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大了，再不想办法解决，我真要变成他了。”
他暗骂了一声摇了摇头，将念头压了下去，抬头看向父女俩，道：
“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
少女露牙笑道：
“大哥哥说话跟城里私塾老先生一样文绉绉的呢，春泥庵里的尼姑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可是攒阴德的好事呢。”
陈立汗颜地笑了笑。
他的文化水平说起来也是相当堪忧。
高中还没毕业呢就被卷进沧南市浩劫之中，被李中华那家伙算计。
之后经历的种种，他也没时间继续读书学习。
算起来要是没发生这些事情，自己也应该读大二了吧。
“大哥哥趁热把药汤喝了吧，我要和爹爹下地干活去了，等太阳落山再回来给你做饭。”
少女指了指药汤，小跑出了房间，扛着一把锄头跟着汉子下地去了。
陈立回首看着手边呈绿色的药汤，想了想还是一口喝了下去。
口味生涩，的确是药草煮出来的药汤，没有下毒。
但对他身上的伤也起不到什么效果。
身上大面积烧伤，手上和背上有不少刀伤擦伤，一碗草药汤能起到的效果只能说无限趋近于0。
陈立也不在乎，没死就是轻伤。
喝了药汤。
他躺着休息了会，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起身走出了房间来到院子里。
院里的石碾旁边坐着一个老太太。
陈立尝试着和对方交流，发现老太太不仅看不见，耳朵也是聋的。
要不是看得出还有呼吸，陈立还以为是具干尸呢。
一阵风吹拂而来。
陈立微微皱眉：“海腥味……这是海风？”
他推开院子大门，一片蔚蓝大海闯进眼睛里，海面上飞鸟掠过，波光粼粼。
有三三两两的渔船正在打鱼，一张张大网撒圆了抛出去。
陈立刚刚还不错的心情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呀，你怎么出来了？”
一道惊呼声响起。
陈立循声望去只见少女回来了。
她放下锄头跑过来搀扶着陈立回到院子里，叮嘱道：
“你伤的那么严重不能乱跑，奶奶说要躺着静养，不然会留下后遗症的。”
陈立笑着摇头：“在屋里太闷了，想着出去透透气。”
“透气重要还是养伤重要呀？”少女一副老成的语气，像是长辈教训小孩似的。
一副小大人模样。
少女态度强硬地将陈立连说带拽地按在了床上。
“透气开窗就好啦。”
她支起纸糊的窗户，让外边的海风能吹到屋里来。
和少女聊了一会。
陈立得知这个小村庄连一个官方名字都没有，只知道在安宁县辖内。
这里的人大多姓安，就自称安家村。
当地人大多都是渔民，只有少部分在种地。
少女一家便是后者。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陈立看着少女问道。
少女小脸一红，眼神躲闪地捋着耳边的一缕发丝，缓解自己的羞赧和局促。
汉子这时也归家，将农具放到院子角落，解释道：
“在咱们这儿没出嫁的闺女是不能告诉外人名字的。”
“还有这种习俗？”陈立有些意外，这未免也太封建了吧。
不理解，但尊重。
人家不方便说，陈立便想着自我介绍一下，顺口便道：“我叫吴而以……”
话音未落。
陈立满脸惊恐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不是他脑子想的要说出来的名字！
他想说自己叫陈立。
可为什么嘴里说出来的名字是吴而以？
并且这是李中华他养父的名字。
一瞬间。
陈立如坠冰窟。
他僵在原地，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涌上脑子。
李中华养父是骰子！
霎那间记忆像被篡改的账簿，一些平日里根本不会注意到的细节跃然脑中。
骰子就是李中华养父，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在暗处盯着自己。
陈立浑身渗出冷汗，呼吸凝滞，寒意顺着脊骨窜上后颈，每一根毛发都竖了起来。
此刻世界仿佛在他耳边轰然塌陷。
他想尖叫，却只能从齿缝间挤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喘息。
少女见陈立的奇怪反应，担心地道：“大哥哥你怎么了？”
她焦急地朝汉子道：“爹，快去喊奶奶来看看。”
汉子很快便搀扶着老太太走进屋里。
正是院子里晒太阳，又聋又瞎的老太太。
老太太摸着陈立的手腕，似把脉一般，但嘴里却唱了起来：
“掌坛的法师传号令，天兵天将下凡尘，关公爷，打马横刀，威风凛凛，斩恶人！钟馗捉鬼，杀……呀……呀呀……哪里逃……”
第307章 渔村
村头的一棵大榕树下边坐着十几个村民闲聊着家常。
各家灶头冒起了炊烟。
忙的冒汗的少女端着一碗饭送到了陈立身边。
陈立坐在院子台阶上，静静地望着海边余晖不断潜下。
经过一下午的冷静和思考。
陈立已经接受了骰子狠狠耍了他和李中华的事实。
“大哥哥吃饭啦。”
看到还在发呆的陈立，少女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立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少女递来的一碗饭。
很简朴，就是一碗大米饭，上头盖着一条煎鱼和两片绿菜。
“你的呢？”陈立问。
少女嘻嘻笑道：“我在灶上吃过了，你快吃吧。”
陈立点了点头。
很快便这碗饭吃的一干二净，感受着肚子里传来的饱腹感，心情也跟着平复了不少。
“我出去逛逛可以吗？”陈立问。
少女一听毫不犹豫地拒绝道：“都说了你要静养！”
说着她便拉着陈立回屋：“你都在院子里坐一下午了，该回屋躺着了。”
进了屋，将陈立推到床上，少女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
陈立哭笑不得。
“你笑什么？”少女挑眉问。
“你这样子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陈立笑着解释。
少女一下子来了兴趣，追问道：“谁呀？是不是你媳妇儿？”
“当然不是了，但对我很重要，她跟你一样，把我照顾的很好。”
“她叫什么名字呀？”
“她叫……她叫什么来着？”陈立忽然一滞，到嘴边的名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并非有力量阻拦他的嘴，而是他忘记了那个人的名字。
那个对他很重要的人的名字，他忘记了！
他的心就像是突然空了一块。
无穷无尽的失落感瞬间袭来，陈立一只手死死抓着自己的胸口，指甲陷入皮肉，却抓不住一丝痛感以外的真实。
心痛的就像是要炸开来。
他拼命地想要记起那个名字，可越想越是模糊，越是遗忘。
到最后。
满脸泪水的陈立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悲伤快要溢出来了。
少女看着快要碎掉的他，怜爱地抚摸着他的头顶，轻声地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月上中天，银辉洒满静谧的渔村。
除了几间窗棂透出昏暗摇曳的烛光，整个村落早早陷入了沉睡。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对他们来说是刻进骨子里的规矩。
连寻常人家的那些‘夜半动静’，也因明日的劳碌而显得格外稀少。
吱呀——
老旧的木门轻响。
少女迈出门槛，月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影。
门槛上，她老爹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昏暗中一点星火明明灭灭。
“妮子，” 老烟嗓响起，带着一丝疲惫，“事儿，你真不打算告诉他？”
少女挨着老爹坐下，脑袋习惯性地倚在那宽厚结实的肩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这份夜色：
“爹救的，我救的，左右不都是咱陈家救了个人么？分那么清做啥？”
汉子没说话，沉默着深吸一口烟，浓浓的烟雾在月光下升腾、散开。
少女自顾自地道：
“爹...你没看到。刚才他那眼神……空落落的，就跟魂儿被剜走了一块似的。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儿都像是要...‘哗啦’一下全碎了。
他肯定是在经历着咱们无法想象的痛苦。”
烟锅在门槛石上重重磕了几下，溅出几点火星，灰烬簌簌落下。
汉子站起身道：“咱家不差他一口饭。但妮子……”
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忧虑：
“村里人眼杂嘴碎...说你...说你从林子里扛回来个男人回来不清不楚的养着，爹这心里堵得慌。”
“随他们说去！”
少女拧起秀气的眉毛，语气带着年轻特有的倔强：
“白的还能说成黑的不成？咱们救人难道还救错了？”
“那你跟老爹说实话，这小子一身伤都看不出个人样来，你究竟看上他哪一点了？”
话未说完。
少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腾地一下蹲下身，把烧得通红的脸颊死死埋在臂弯里，闷声闷气地嘟囔：
“爹！你...你瞎说啥呢！我...我就是看他可怜！孤零零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躺在山里，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汉子看着自家这不打自招的女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
“妮子，咱们这儿是什么情况你知道的，突然冒出来一个生人，万一……”
听到这话。
少女神色微微一愣，起身道：“我知道，那等他伤好了让他走吧。”
汉子点了点头：
“马上就要到祭祀之日了，你准备准备吧，今年该你了。”
最后一句，宛如重锤敲在夜色里。
汉子不再多说，默默推门进了屋，背影仿佛瞬间又苍老了十岁。
只剩下少女独自留在门槛。
月光下，她脸上的红晕褪尽，只余下一片苍白。
方才的羞赧倔强消散无踪，她抱着膝盖，纤细的身体微微蜷缩。
下巴抵在膝盖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无法言说的复杂。
她双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月色下的海面。
直到一抹血色在皎洁月色下的海下升起。
映照的月光一片血红，宛如一轮血月悬挂高空。
海上还在飞翔的海鸥在半空中无声爆成一团团血雾，尸体如雨落摔进海里。
那原本波光粼粼、撒满碎银的海面之下，毫无征兆地涌出一抹浓稠、粘腻、令人作呕的暗红！
这诡异血色不是火光，不是染料。
它仿佛是从深海最污秽的伤口里流出的脓血，以极快的速度污染着清澈的海水，并疯狂向上蔓延！
————
渔村。
一伙人闯了进来。
呼...呼...呼....
旋涡喘得像破风箱，背靠村口一棵歪脖子枯树一滑到底，瘫坐在尘土里，汗水浸透了他半边脸的面具边缘。
“累...累死小爷了...”
他呼哧带喘地骂骂咧咧，“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连外神势力和古神教会那些残余勾搭上了？”
王面拄着长刀，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沿着下颌线滴落。
他看了一眼身旁紧抱着静静、脸色苍白的蛇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稳一些：
“蛇女，别太担心。左副司令亲自出马了，陈立不会有事的。”
蛇女脸上仍满是担心忧虑。
第308章 月色
旋涡撇撇嘴，挣扎着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
“嗐！担心司令那是左副司令的活儿！咱们得先操心自个儿屁股后头那群疯狗吧？得想法子彻底甩脱喽。”
月鬼忽然皱眉说道：
“好奇怪。”
旋涡询问望去：“哪里奇怪？”
月鬼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他们一路奔逃而来的方向：
“在我们冲进这个村子前一刻，他们的气息还很近，但就在我们踏进村子范围的那个瞬间.……”
他顿了顿，似乎在确认什么，继续道：
“就像被一层无形的墙挡住了？追兵的脚步、气息、甚至恶意……全部消失了。”
“嘿！那还用说？”
旋涡顿时又挺直了腰杆，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肯定是看见小爷我断后时大发神威，他们怂了呗！知道追上来也是送菜！”
月鬼白了一眼这二货，朝王面说道：
“队长，我感觉有些不对劲。”
王面微微点头：
“我也察觉到了，接下来大家行动务必小心。”
蛇女仿佛没有听到几人的议论。
她抱着静静，目光沉静地看向村子深处那幽暗曲折的小路，抬脚便往里走。
“蛇女！”
“等等！”
蔷薇和王面几乎同时出声。
蔷薇快走几步跟上，急切道：“这里太奇怪了！我们还不能确定是否安全，一起行动！你可不能再...”
她生怕蛇女想不通跑回去找陈立。
对方既然是奔着陈立来的，那说明陈立遭遇的绝对是敌方主力。
现在远离陈立才是最安全，不给他拖后腿的选择。
蛇女脚步未停，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无法动摇的笃定：
“别担心我，这里我很熟。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可以暂时落脚的地方。”
“你来过这里？”蔷薇下意识地问道。
蛇女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她像识途的老马，领着众人在村子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座被荒草半掩的院落前。
她伸手推开那扇腐朽得仿佛一碰就要碎裂的院门。
吱嘎——轰！
腐朽的门轴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后直接断裂，木门斜斜地向里倒去，溅起一片呛人的尘埃。
院落死寂，院子角落有一石碾，长满了青苔。
“暂时在这里歇脚吧。”
蛇女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环视一圈，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向角落一个摇摇欲朽的木棚子。
动作异常熟练地从一堆废木料后面拖出几件布满蛛网、几乎辨认不出原本模样的扫帚簸箕。
“蛇女姐，我来帮你！”
蔷薇压下心头震惊，连忙上前接过一把扫帚。
其他几人虽不明所以，但也纷纷动起来寻找工具帮忙清理。
“咳咳咳！呸！这灰……起码得积了半尺厚吧！”
涡捂着口鼻被呛得直跳脚，瓮声瓮气地抱怨：
“这鬼地方得荒废多少年啊？”
正低头清扫一片蛛网的蛇女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她没有抬头，只是用一种非常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轻声回答：
“嗯，很久了。久到.……就像上辈子一样。算算年头，少说也几十年没进过这个院子了。”
旋涡手里的半截木棍惊得掉在地上。
几道惊愕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蛇女身上。
“几...几十年？！”
旋涡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指着蛇女，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个八度：
“蛇女姐！你你你……你资料上明明写着芳龄二十六啊！”
蛇女抬起头看向几人，声音平静无波：
“只是感觉罢了，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一些事情，时间的流逝，对个人而言会被无限拉长或缩短。
就像这院子还在，时间也只不过在这里打了个盹。”
毕竟只是临时落个脚，能有个干净地坐着休息即可。
所以房子很快就收拾出来了。
众人就着夜色入睡。
旋涡靠着月鬼肩膀打起了呼噜。
蔷薇则守在蛇女身边，两个女士说着一些体己话。
院外。
王面静静地望着倒映着月光波光粼粼的海面，面具下的眉头紧锁。
“队长你休息会吧，后半夜我来站哨。”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面回头看着走过来的天平，微微摇头：“我不困。”
天平伸了个懒腰，走到王面身边站定，一起眺望着海面：
“真是个诡异的村子。”
王面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沉声道：
“我刚刚去村里逛了一圈，这里的村民很排外，见到我都是避之不及。”
“我也让檀香和星痕在村里打听了一圈，不是吃了个闭门羹就是被人轰出来。”
天平叹了口气，语气很是凝重。
王面无奈开口：“最关键的是咱们和总部断联了。”
天平闻言目光一滞：
“咱们特殊小队的通讯设备不都是最高级别频道，在国内几乎不可能失效才对……”
王面深思片刻，开口道：
“你悄悄把旋涡喊出来，不要惊动蛇女，你留在这里看好她。”
天平微微一怔：“你怀疑她有问题？”
“不得不防，去吧。”王面吩咐道。
天平转身回了屋。
不多时。
揉着惺忪睡眼的旋涡走了出来：“队长，大晚上的喊我干嘛呀？”
“跟我走就行了。”
听见队长严肃的语气，旋涡顿时睡意全无，紧跟了上去。
二人借着月色穿过村子来到了海滩边。
旋涡余光从身后的村子里收回来，不自主地紧了紧衣服，小声道：
“我怎么感觉后颈嗖嗖的冒凉风呢？”
王面不在意地道：“是那些村民在偷偷观察咱们。”
旋涡没好气地问道：“咱们又不像坏人，观察咱们干什么？”
“要不你自己去问问？我在这儿等你。”王面回道。
旋涡嘿嘿笑着岔开话题：
“队长，咱们来海边干嘛？要是想夜游的话，我没带泳裤呀。”
王面深邃的眸光注视着海面，沉声道：
“我总感觉海下好像有东西在吸引着我，想让你带我潜下去看看。”
那吸引感并非来自某个具象目标，更像是一种宏大、古老、沉睡却又在无形中低语的存在。
它拉扯着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意识深处某种未知的共鸣。
旋涡的能力是创造特殊空间领域，可以不借助潜水设备潜入海下。
最适合带他潜入海下，一探究竟。
第309章 胃壁上的男人
陈立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自己一定是忘了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发现自己对这件事变得越来越不在乎了。
仿佛忘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虽是这么想，可陈立的目光确是越来越冷。
他并不想忘记。
是骰子在让他忘记。
骰子正在把他变成自己，让他和骰子越来越像。
这个变化让陈立脊背发凉。
他担心自己会随着时间推移，彻底变成骰子本人。
一想到自己将忘记身边的所有人，经历的所有事，陈立的心情便开始变得烦躁起来。
同时对骰子的恨意也变得更浓一分。
要问他现在最恨谁，无疑是骰子！
但同时也感觉到了一股无力的绝望感。
他想不出任何方法来对付司命的手段。
要想对付司命，最好的法子是进入白玉京。
可骰子的身体不是心素，根本召唤不出青铜巨树出来。
打不开通往白玉京的路，那就只剩最后一个法子了。
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方法。
死！
只要自己死了，骰子转生的计划就会化为泡影。
陈立喃喃道：“以前变成骰子的时间只有一会，可现在却持续了那么多天……”
他开始担心起自己还能不能回到现实世界去。
只要回到现实世界，利用自己的修真能力进入白玉京。
找到李火旺或者季灾他们，他们对付骰子也是一把好手。
肯定能想出办法解决他现在的情况。
至于对方会不会帮自己……
大家都齐心协力对付过骰子，如今骰子没死彻底，让他们想想办法不过分。
想到李火旺，陈立就想到了李中华，低骂道：“妈的，李中华那肺雾在干什么啊？”
自己被骰子困住这么久了。
李中华那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对，李中华不会坐视不管，他可能已经行动了，只是我现在意识在骰子身上，不在现实世界，所以没发觉他的行动！”
想明白这一点。
陈立从床上翻身起来，端起桌上的蜡烛，仔细观察着四周的一切。
坑洼的墙壁、褪色的窗纸、地面的缝隙……灰尘在摇曳的蜡烛火苗旁慌乱逃窜。
他把脸贴在地上，烛火燎得睫毛焦卷，眼睛被烟熏得又红又痛，泪水止不住地流。
任何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兴许某些细节之中就有李中华的提示。
床底？
没有！
墙角鼠洞里探出头的小东西被他眼中的红光吓得吱溜缩了回去。
房里每个角落都搜索了好几遍，但结果是一无所获！
一股烦躁伴随着热辣的刺痛直冲头顶。
“屋里没有，去外边找找看。”
陈立把蜡烛摁熄在桌角，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月光下。
少女抱膝坐在门槛上的背影纤细柔弱。
月光忽然扭曲了一下。
少女的背影像水面倒影般晃动、拉长、变形！
乌黑的麻花辫散开、卷曲、变成浓密的波浪，
身上灰扑扑的粗布衣服变成一件紧贴玲珑曲线的浅绿色旗袍。
就连身材都变得更加凹凸有致，那侧影的轮廓妖冶而冰冷。
散发着一股不属于这个乡野的熟悉气息！
看着月色下少女那纤细背影，在不知不觉间转变成了一个波浪长发身穿浅绿旗袍的女人。
陈立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少女又重新变回来了。
“我刚刚眼花了？”
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
少女听到身后动静，转头看到陈立，起身进了院子，将院门关上。
“你怎么还没睡呢？”
“睡不着。”
注意到陈立那通红还泛着泪花的眼睛，少女打趣地笑问道：
“你眼睛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躲被窝里偷偷哭来着？”
确定少女就是少女，并不会变成别的人。
陈立心头稍定，尴尬地笑道：“是蜡烛熏的。”
少女刚打个哈欠：“天不早了……”
话音未落。
锵锵锵——
咚！咚咚咚！
鼓声和敲锣声毫无征兆地打破寂静的夜幕！
“请~神~~勒~~~！”
紧接着一声悠长高亢，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空洞感的男声响从村子中心猛地炸开！
随着这一请神落下。
整个村庄瞬间沸腾，四面八方响起纷乱的脚步、惊惶的低语。
一片接一片的火把疯狂亮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汇成流萤，眨眼间将漆黑的村落照得亮如白昼！
陈立的心也在这一瞬间警惕起来。
少女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一旁耳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少女的老爹穿着衣服就冲了出来，见到院子里的陈立，带着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
“小哥，麻烦你留在家里守着老人。”
也不等陈立回话。
汉子拉着少女火急火燎地出了家门。
陈立听到汉子出门碰到了其他人，他们低语交流。
他听到了一些零碎的话。
“阳荣，这次是怎么回事，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鬼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去吧，晚了可就麻烦了。”
随着脚步声远去。
陈立回头看向正房门口，那又聋又瞎的老太太此刻站在门边。
老太太干枯的手死死抠着门框，整个人筛糠似的抖，喉咙里发出害怕的颤声：
“祂们…来了……”
陈立回头看了一眼门口，也没人啊，一脸懵逼地问道：
“谁？谁来了？！”
老太太那张布满褶子的脸扭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恐惧和病态虔诚的神情。
她似乎知道陈立的位置，拼命地睁开那双多年紧闭的眼睛，露出那双灰白眼球，用这看不见的目光锁定了陈立：
“你身上的…东西…你…你跟祂们…一样！！”
陈立很是困惑。
他能感受到老太太此刻很怕却又带着一种虔诚。
尤其是老太太那双眼睛盯着自己。
让陈立心里有些发毛，快步走到老太太身边，想把她扶回屋子里休息。
————
海下。
两道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穿过一头巨兽的食道，来到了漆黑一片的胃壁面前。
戴着漩涡面具的旋涡抬起双手对着前方，做出扒开的动作。
两道庞大的紫色旋涡同时展开，将身后的海水堵在了外边。
胃壁上。
一柄刀钉着一个男人！
男人缓缓睁开眼眸，淡淡开口：“混进来了几只老鼠么……”
第310章 聪明的杨戬
上京市。
守夜人总部审讯室。
浑身上下满是审讯痕迹的陈麓本垂着脑袋，汗水血水混杂在一起顺着脸颊滴落。
突然。
陈麓猛地抬起脑袋，双眼之上飞速爬上一抹猩红。
他的表情变得无比狰狞、痛苦，左右两处太阳穴浮现出细密青筋，如同两张网延伸至双眼。
“来了……祂们……又来了！”
陈麓干裂的嘴唇发出颤抖的低吟，同时身体开始挣扎起来：
“爷爷……我知道了爷爷……不要再说了……孙儿已经在做了……
我知道！孙儿知道不能失败！爷爷您放心……什么！？当年逃走的那人回了渔村？！
该死！该死！！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来坏我好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疯狂。
审讯室大门轰然打开。
几名审讯员冲入，看清陈麓癫狂模样，骇然僵立！
不过很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行业压下混乱。
左青走进审讯室排开众人，大步流星地来到痛苦低吼的陈麓面前站定，一把揪起对方衣领，质问道：
“渔村是你布置下的陷阱，也是你的老家，但那个地方早就没了记载，是你抹去的！”
“该死……”
陈麓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赢不了的……你们赢不了祂们的……”
“什么？”
“我说你们……赢不了祂们！”陈麓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
“祂们不属于这个世界，祂们的实力强大到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没人能阻止祂们的降临！
我们只有跪下来以最虔诚谦恭的姿态迎接祂们，人类才能迎来希望，才能继续繁衍下去！”
守夜人们听着陈麓的嘶吼，皆是脸色铁青，不明所以。
如果不是知道陈麓是何许人也。
他们听到这些话顶多当做一个老疯子的疯话。
可偏偏说这话的是陈麓。
如今在职的守夜人，几乎六成都是这位老人教导出来的。
哪怕他现在做出了背叛守夜人的行径，可在守夜人的心中，他的威望仍是很高。
陈麓所言会不会是真的……这一想法开始在众人脑中悄然滋生。
左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和愤怒。
“闭嘴！”
他眼中血丝迸裂！
只听到锵啷一声！
星辰刀悍然出鞘，寒光凛冽直指陈麓脖颈，霎时皮肉立破，血线蜿蜒。
“我看你是疯了！”
刀锋抵进，左青怒吼：“我查了你族谱！不止你，还有人从村子逃出来！”
话音落下。
陈麓眼珠几乎要瞪裂，面孔因震惊和恐惧扭曲抽搐：
“是谁！？”
“你说还能是谁？还有谁进了渔村？”左青扯着陈麓的衣领，怒喝道：
“你现在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只要你告诉我们如何破开渔村外边的时间屏障，你那位亲人就不会死！”
陈麓眼神忽地变得呆滞起来，喃喃道：“是……她……不！不可能！年龄对不上！
当年只有我逃了出来，她应该早就死了才对！怎么可能变得这么年轻……不，那是时间都不敢侵染的地方。
如果她是从另一个时间里逃出来的，也不对，她怎么可能拥有这种力量…我知道了！
神！她成了神明代理人，那位神让她获得了离开渔村的力量！”
说到这里。
陈麓的表情变得痛苦至极，猩红双眼流淌出两行血泪。
“救陈立和假面的方法！说！”
左青失去耐心，手中的星辰刀已经切开陈麓脖颈处的肌肤，鲜血顺着刀锋滑落。
然而。
陈麓却是冷笑了一声，抬头望着审讯室的天花板，缓缓道：
“循环已经开始，只有等待终结到来，一切才会回归如初。”
“说点我能听懂的！”左青怒喝。
陈麓低眉看向怒不可遏的左青：“你来晚了，祂们已经开始了。”
话音落下。
咔嚓——
陈麓一咬牙伸头往前一划。
锋利的星辰刀割开了他脖颈大动脉，鲜血似喷泉一般涌出。
左青瞳孔骤然一震，嘶声咆哮：“医护队！”
几名医生提着急救工具立马冲进来。
左青冷眼看着昏死过去的陈麓，吩咐道：“不惜一切代价保住他的性命！”
随后他转身走出审讯室，朝身边的新助手问道：
“把这事告诉陈夫子，问问他身边的那位神明。”
“是！”
————
渔村外。
夜色如墨。
大海癫狂咆哮，掀起山峦般的黑浪！
浓稠乌云翻滚，似有庞然巨物在孕育凶光。
一辆马车，诡异地定在浪尖。
陈夫子立于车头，仰面望天，神情凝重。
站在他左右两侧的周岛和吕睿慈茫然地望着陈夫子。
“夫子？”
陈夫子忽然转身走进马车里。
车内是他的心景世界，杨戬坐在茶几旁，摸着旁边小黑癞的狗头。
陈夫子微微躬身，道：
“如您猜想的完全一致，时间轮回开始，渔村就消失不见了。”
杨戬没有回答，耳边回想着自己来这里之前，真君对自己的嘱托。
“娘娘轮回身的麻烦已经解决，真君让我来这里拦着陈立，不让他进入渔村……可我哪想得到这家伙从天上出现？”
杨戬无声叹息。
他已经千防万防了，可还是没想到陈立会从天上来！
而且出现的莫名其妙，悄无声息，就连他这位神明都不曾察觉到丝毫气息波动。
陈立就这么出现在了渔村上空，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落地。
再然后，便是新的轮回开始，渔村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杨戬摇了摇头，既然陈立进村已是事实，现在该做的是如何止损。
而不是在这里唉声叹气。
杨戬皱着眉：
“可问题是要怎么才能进村中止轮回，找到陈立呢？”
小黑癞吐着舌头，啃着一根牛棒骨：“汪汪汪……（比娘娘剩的鸡骨头还好吃）”
杨戬听到这话，一拍大腿，霍然起身：
“对啊！我没办法，陈立小姨肯定有办法啊。
陈立连娘娘轮回身都能污染，他俩之间肯定还存在某种联系。
只要把娘娘带到这里来，兴许就能找到进入渔村的方法！”
杨戬大喜，说干就干，身形瞬间从陈夫子的心景世界消失。
搞得陈夫子三人一脸懵逼。
周岛：“我靠，这就是神吗？”
吕睿慈：“说走就走，这也太快了！”
然而下一秒。
三人还没缓过神来。
空间裂动。
杨戬从中走出，不过身后多了一人。
第311章 活在过去的骰子
粘稠的酸液、刺鼻的腥臭弥漫。
王面死死盯着被【弋鸳】钉在蠕动胃壁上的陈阳荣，脸色惨白如纸！
他终于知道了这座渔村的恐怖真相！
“队长？”旋涡面具下的声音带着不安，“你……怎么了？”
“糟了……”
王面踉跄后退两步，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记在心里。”
旋涡面具下的瞳孔骤缩：“队长？！”
他从没见过王面如此失态。
王面眼中逐渐布满猩红血丝：
“红月降临！全村自相残杀沦为血食，这巨兽也将复活！”
他一把抓住旋涡肩膀，力道大得惊人：
“听着！这怪物一旦苏醒，至少是‘克莱因’！快回去！告诉天平，蛇女应该是唯一生机！””
旋涡面具下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从没见过队长如此……绝望！
“队长你……”
旋涡话音未落。
轰——！
一股狂暴的精神力狠狠撞在他身上。
整个人如炮弹般被轰出巨兽胃囊的隔绝屏障。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
“走！！！”
王面决绝的吼声在胃囊中疯狂回荡。
“队长……”
旋涡的呐喊被无尽海水吞噬。
胃囊内一片死寂，只剩下胃壁蠕动的粘腻声。
王面缓缓转身，看向被钉着的陈阳荣，声音冰冷：
“所以，这座村子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复活这头巨兽”
“呵……被你发现了？”
陈阳荣眼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恍然，低头看着腹部的【弋鸳】：
“时序天道……原来如此。这把刀的主人，是你。”
他看着王面，非但不怒，反而露出怜悯的嘲讽：
“知道了秘密那你更该明白，不拔刀，你的队友会死。你忍心再看一次……他们死在你眼前？”
王面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
几秒后——
唰！
他双眼猛地睁开精光爆射，脊梁如标枪般挺直：
“你……听说过守夜人吗？”
陈阳荣一愣。
王面声音如惊雷炸响，盖过胃囊的嗡鸣：
“我知道不拔出【弋鸳】，旋涡他们都会死，可拔出【弋鸳】，血月降临，巨兽复苏，倒是会有多少大夏人命因此丧命？”
陈阳荣眯起眼开始认真打量起眼前之人。
王面牙关紧咬，眼中挣扎一闪而逝。
下一秒，他猛地挺直脊梁，声音穿透胃囊：
“若黯夜终临，吾必立于万万人前，横刀向渊，血染天穹！”
陈阳荣感受到一丝不安，不耐烦地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在做梦！”
王面低吼，【弋鸳】悍然出鞘，刀光如寒冰炸裂：
“我的刀，为身后万万人而横！绝不会让你们侵染大夏分毫！”
嗡——！！！
克莱因巅峰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
神墟【时间暴徒】催至极致。
整个胃囊瞬间凝滞！
海水倒流，光影回溯！
唯有王面白发疯长，身躯肉眼可见地枯槁、衰老！
呼吸微弱如风中残烛！
他如一尊石雕，矗立在逆流的时间长河！
眸中光影飞掠最终定格在踏入渔村的前一刻！
“就是现在！”
王面白发狂舞，一步踏出！
轰隆！
时间长河骤然沸腾！
他身化炽白流光，逆着汹涌的时间洪流，决绝撞向源头！
他要回到过去撕碎这绝望的未来！
然而——
就在他即将到达那一处时间节点时。
咚！！！
一股无法言喻、无法名状的恐怖伟力，轰然降临！
噗——！
白光炸碎！王面如遭重击，狠狠跌出时间长河！
他半跪在地，汗水混着血珠砸落，粗重的喘息撕扯着死寂！
“哈哈哈哈哈！”
陈阳荣爆发出刺耳狂笑：
“没用的！就凭你？也想对抗祂们？！痴心妄想……”
王面颤抖着手，摘下脸上裂开的“王”字面具。
露出的……是一张布满沟壑、苍老得如同枯树皮的脸。
只有那双眼睛，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他咬着牙，用【弋鸳】支撑着，还想站起……
就在这时。
一只冰冷的手，毫无征兆地搭在了他枯槁的肩膀上。
一个低沉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
“他一个人不行……那加上我呢？”
王面悚然回头！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他几乎窒息，本能嘶喊：
“陈立？！”
“不！” 他立刻否定，眼神剧烈颤抖，“你……不是他！！”
那张与陈立一模一样的脸，毫无波澜：
“我叫李火旺。”
“陈立呢？！”王面声音干涩。
“他？”‘李火旺’嘴角扯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在另一边……努力着呢。”
他越过王面，径直走向狂笑的陈阳荣，声音平淡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寒意：
“有我在，你和季灾……休想把天上那些脏东西引下来。”
话音刚落。
陈阳荣狂笑的表情骤然凝固！
他的头颅……像熟透的西瓜般轰然爆开，红白之物四溅！
一颗拳头大小的肉瘤、瞬间从断颈处挤出，疯狂膨胀，变成了一颗刻满诡异猩红刻度的三十六面骰子！
骰子诡异地自行旋转，发出非男非女、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
“不愧是掌管清醒天道的司命，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李火旺眼神微凝：
“你的司命之躯已陨……你该死了。但你还在……”
他目光穿透骰子，“原来如此……你活在‘过去’。”
“呵……你知道了又如何？”
骰子毫不在意，刻痕流转着嘲弄的光，“这一次迷惘，可是站在我这边。”
李火旺声音冷了几分：
“你耍了季灾那么多次……就不怕这次，他反过来耍你？”
“呵！” 骰子的笑声陡然变得尖厉刺耳：“能耍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它猛地一旋，钻进了陈阳荣无头的脖腔里，只留下汩汩冒出的黑血。
李火旺不再看那具尸体，转身欲走。
嗡！
一道凛冽的刀光，瞬间横在他面前，刀锋嗡鸣！
王面枯槁的手紧握【弋鸳】，刀尖直指李火旺咽喉！
眼中是豁出一切的疯狂：
“你说清楚！‘祂们’是谁？！‘司命’是什么？！‘季灾’又是什么？！这鬼村子……到底牵扯了什么天大的东西？！！”
李火旺瞥了一眼刀锋，语气淡漠得近乎无情：
“这些……与你无关。按你原来的计划做，就行。”
王面愕然！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仿佛从地心传来！整个胃囊疯狂震颤！
粘稠的胃液翻起巨浪！
李火旺抬头，仿佛穿透了巨兽厚重的血肉，望向那不可见的天空，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紧迫：
“别问了……血月要开始了。”
第312章 疍民鱼皮
戏里有九天仙人~戏里有战袍红尘~戏里有多少传奇~带我们追溯远古的光阴……”
听到村子里传来好似唱戏的声音，陈立浑身顿时一冷：
“这是……在唱傩戏？”
陈立急忙冲出院子，浓稠的夜色下，村子里点燃了大片火把。
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村子，唱词声、敲锣打鼓声越来越响亮。
与此同时。
海上悬挂的那轮残月渐渐隐入黑色云层中，一股不安在海面上疯狂滋生。
这股力量他太熟悉了！
是司命！
祂仿佛是受到了这些唱词的召唤而来。
陈立表情异常凝重：
“除了骰子，还有别的司命在跟我作对？”
自己现在就是骰子的过去。
骰子想要转生就必须利用他，现在最不想让他死的应该就是骰子。
甚至可以说他现在和骰子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死俱死。
可除了骰子，自己也没有得罪过其他司命。
怎么会招来司命为敌呢？
陈立看着村中央的大片火光和攒动的人影，心久久不能平静，一个可怕的猜想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按理说大傩早就完了，我现在是处于大傩的过去，现在的大傩处于被福生天污染，发疯之前。
白玉京还没被福生天占据，里头那些司命都还活着，要是能找到李火旺……
让他在白玉京立告诉斗姥别让祂被骰子骗走神山鬼之眼，我兴许就能改变眼下这情况……”
陈立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来。
他找到了解决骰子的办法！
骰子不是活在过去吗？
那就上白玉京，把未来骰子要干的事情告诉斗姥。
只要斗姥不被骗，骰子就没办法利用神山鬼之眼抢走斗姥手里的真假天道。
他就不会成为司命，那自己也就不会被骰子寄生。
陈立情绪不由地激动起来。
终于有办法解决骰子了！
他顾不上战战兢兢惶恐不安的老太太，朝村里那大片火光所在的地方冲去。
哗哗哗——
火把上燃烧的火焰在夜风下摇曳。
村子上空黑云翻涌，时不时扯出一道闪电，有一种暴风雨即将到来的趋势。
当靠近这里的时候，陈立发现这些村民皮肤都黝黑的很。
穿的是麻布织成的衣裤，男人都是赤膊光脚。
摇曳的火光将他们身上的一片片鱼鳞纹身映照出来。
不仅是男人身上有这种纹身，女人也有，而且是纹在脸上。
陈立目光一滞：“怎么都是……疍民？！”
他这才想起来。
自己来到这个村子里，除了少女一家，并没有见过其他村里人。
他还以为村里人也都跟少女一家人一样，只是普普通通的种地农家或者渔户。
没曾想这里竟然是个疍民村！
“你是谁？”
突然一个满脸都是鱼鳞纹身的女人警惕地盯着陈立。
随着她这一声喊。
立马四周齐刷刷投来不少目光。
这些人瞧着陈立，眼里都充满着敌意，隐隐地将他围了起来。
陈立顿感不安。
就在这时。
穿着一身鱼皮做的精致袍子的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正是少女的父亲。
陈立听到过村里人叫他阳荣。
陈阳荣快步走到陈立身边，目光充满不悦和警告意味地沉声道：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看着奶奶吗？！”
没等陈立开口。
陈阳荣继续道：“算了，既然来了，那就顺便入了户，成一家人。”
说完。
他扭头看向围过来的众人，喊道：
“今天我陈家纳婿，今后他就是我陈家的人，正好龙王爷显灵，连着入户一起操办了吧。”
另外几个和陈阳荣一样穿着，但年龄明显比陈阳荣要大不少的老人对视了一眼。
“阳荣，这不合规矩吧。”其中一个留着白胡子的老人开口说道。
陈阳荣盯着老人，回道：
“老爷子，我女儿就要去侍奉龙王爷了，去之前结个亲，哪不符合规矩了？”
“结亲没问题，可和一个外人……”老人言到于此。
双方的对话掺杂着本地方言，叽里咕噜说的极快，陈立压根没怎么听明白。
但看双方的语气和神色，仿佛是发生了争执。
而争执源头自然就是他了。
双方急赤白脸地吵了一番，随后陈阳荣怒气冲冲地抓住陈立的手腕将他带到了一座类似祭祀的台子上。
陈立看到了台子两侧插着的密密麻麻的香烛，缕缕白烟飘起。
让整座台子看上去白雾缭绕的，很有仙气儿。
没等陈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陈阳荣举起他的手，朝下方围过来的村民们喊道：
“要是他能得到龙王爷的认可，那今天这个亲是不是就能结？”
众人一片沉默。
唯有那几个穿着鱼皮织成的长袍的老人低声私语了几句，对着陈阳荣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陈阳荣放下陈立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对着台子上悬挂的一幅巨大鱼皮念了起来。
陈立盯着那幅两米多高三米多长的鱼皮，香火缭绕他也看不清上头画着什么。
陈阳荣也开始抑扬顿挫地唱了起来。
陈立听的一头雾水，愣是听不懂陈阳荣在唱什么。
但他明白自己不是来结什么亲的。
他只是来这里找司命的。
可不等陈立开口。
陈阳荣一只大手按在他的肩上，陈立顿时就跪在了地上，身上的衣服也被脱下。
陈立心头一震。
他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
紧接着身上传来一阵阵钻心般的疼痛。
陈立余光看到陈阳荣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拉着一根尖骨鱼刺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除了感受到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之外，陈立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鱼刺划破肌肤的感觉。
在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折磨下，陈立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可就在这时。
轰隆——
一扬大雨倾盆落下。
香火缭绕的台上一时雨水飞溅，在白烟掺杂着雨水掀起的雾气下。
陈立余光看到那张被撑开的巨大鱼皮缓缓地动了起来，仿佛活了过来。
第313章 记起来了
扭扭曲曲，弯弯绕绕，就像是……一条龙？
但这条龙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长须状，随着‘祂’的扭动。
陈立看清楚了那些东西，是好似蜈蚣腿一般的触须！
触须上还生长着一层层绒毛似的倒刺。
这些须子触手向着四周蔓延，‘祂’仿佛要从鱼皮里冲出来。
在晃动的触须之间，陈立逐渐看清楚那龙的一角。
覆盖着璀璨的龙鳞，整齐地闭合开启，就像是在呼吸，鳞片下是一层层灰蒙蒙的肉瘤。
顺着那龙角往下看去，那应该是龙眼的位置，确实空荡荡，无比深邃。
就在陈立目光对上那黑洞洞时，他的意志瞬间溶解，就像是被一片深不可测的辽阔黑暗深渊给吸了进去。
无尽的黑暗将他紧紧地包裹住，那种绝望无助的窒息感就像是一只大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忽然。
刺啦——
随着一声尖锐的撕裂声传来。
鱼皮被尖锐的利器一分为二。
里头扭动的黑影就像是遭受到了重击，疯狂挣扎，四周雨水中飘起的香火白烟不规则地飘散扭动。
陈立被这撕裂声给惊的回过神来，下意识抬眼望去。
便见到那渐渐掉落在地的鱼皮后边，站着一个手持镰刀，眼神却充满惊惧和呆滞的少女。
而那些被雨水打的扭曲乱飘的香火在少女头上凝成一个大字。
跑！
陈立瞳孔骤然紧缩。
是李中华！
这家伙终于出现了。
恍然惊醒过来的陈立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能动了。
刚刚经历的那情况应该是鱼皮里的那家伙干的。
想明白这一点。
陈立连忙起身，将身边的陈阳荣一把推开。
不止是陈阳荣愣在了原地，几乎所有村民都愣住了，傻眼地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飘落在地上的鱼皮。
以至于陈立很容易就来到了少女身边。
等众人回过神来。
陈立已经带着少女跑出了祭台范围。
随着余光两侧的房屋不断起伏往后退，一片大海映入眼帘。
直到冰冷的寒风吹在脸上，陈立才感觉到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看着这片大海，感受着吹来的腥臭海风，陈立感觉自己好像想起了什么。
貌似自己心里有急切来海边的念头，可为什么要来，他不知道。
那段记忆好像被人抹去了。
陈立脑袋顿时如同被铁锤敲了一下，剧痛无比！
“你怎么了？他们追上来了！”
耳边传来少女的呼喊。
陈立回头看向他们来时的路，密密麻麻的火把如同一条长长的火龙朝他们这里追来。
前面是大海，后边是疍民。
无处可逃并且脑袋无比生疼的陈立带着少女很快就被疍民包围。
为首之人，正是少女亲爹。
陈阳荣额头情景暴起，一脸怒意，眸地翻涌着异常的怒火盯着少女，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胆敢不敬神明，你就不怕死吗？”
陈立感受到少女在害怕，他牵住的那只冰冷的小手正止不住地在发颤。
“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少女满眼是泪，浑身颤抖。
陈立扭头看到少女头顶上那一行进度条。
进度条后显示着百分之十。
下一秒。
进度条忽然涣散重组，重新凝结成一行扭曲大字。
【蛇女状态：99%】
【成为美杜莎代理人进度：10%】
【坚持到她成功觉醒，蛇女是你和假面小队离开渔村的唯一途径】
【假面小队状态：50%】
“旋涡，你还行吗？”
血月之下。
渔村内，天平看着浑身是血坐在地上的旋涡，最后的理智压制着眼眸里的猩红疯狂。
月鬼，檀香，星痕和蔷薇被牢牢地困在一处，他们双眼早已一片猩红，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沦为一具癫狂的躯体。
旋涡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我还撑得住！”
天平摇摇晃晃勉强来到旋涡身边，挤出一抹苦笑，道：
“我要顶不住了……”
“别放弃！”
“不，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比我们都厉害，也只有你才能跟上队长的脚步。”
天平语气虚弱，断断续续。
旋涡扶着他，道：“你别说话了，专心运转精神力压制血月的侵蚀……”
然而天平执拗地道：
“我们是出不去了，你和蛇女去找队长，只要你俩能活着出去，我们【假面】小队就还有希望……”
“你说什么屁话呢！”旋涡大声喝断天平的话：“要走一起走！”
天平一只手死死抓着旋涡的手腕。
旋涡抬眸迎上天平那泪盈盈的目光。
“总得……跟咱们【假面】小队留个根吧，总得……让外人知道我们【假面】小队的事迹吧。”
听着天平带着哭腔的话。
旋涡呆住了。
没人会不惧怕死亡，英雄也不例外。
可英雄为什么会是英雄。
就是因为英雄明知前路是死，仍会骑着战马，挥舞着战刀，向那名为死亡的敌人发起最后的冲锋。
旋涡抬头看向蛇女：“你快想想办法啊？！”
蛇女神色焦急，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海边。
“说话啊！”旋涡大喊。
都这个节骨眼了，蛇女还没有半点动静。
要不是对队长的话无条件信任。
他绝对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蛇女身上。
蛇女就这么站在原地，直到天边那轮月亮彻底变得血红！
陈立看着那几行扭曲大字，顿时明白了。
他记起来自己要干什么了。
李中华带来了一丝清醒天道，让骰子施加在他身上的迷惘驱散了一些。
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要进渔村救蛇女，救假面小队！
然而。
不等陈立回过神来。
一根鱼叉飞过来，直接穿透陈立的左肩，血水顺着鱼叉流淌。
剧烈疼痛撕扯着陈立的每一根神经。
“弄死他算我的！”随着陈阳荣开口。
一大帮人手持着各种农具，气势汹汹地朝着陈立围过来。
然而。
他们手里的武器插进陈立身上，又原封不动地从另一边钻出来。
虚实分位！
他现在是陈立，不是骰子。
心素的手段自然能用出来。
第314章 熬无支
当他真正开始动手。
四周顿时飞快地弥漫起血腥味来。
这是一扬毫无悬念地屠杀！
陈立如今修真四轮巅峰，只要靠近他的人全都被先天一炁扭烂身子，变成一坨坨烂肉。
陈阳荣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越来越多的尸体，以及站在厚厚血水上的那人。
陈立就像是沐浴在血水之中，浑身一片血红。
如此骇人的画面冲击着其他人的心理。
他们害怕地大叫着转身朝村里跑去，但几个穿着鱼皮织成的长袍老者迅速围到了陈立四周。
陈阳荣双眸血红，掏出腰后的一面人皮鼓剧烈的拍打起来。
其他人也掏出各自身上绑着的玩意儿，灰色的招魂幡，造型怪异的不知名鱼骨等等。
但无一例外都能发出声音。
邦邦邦——
各种各样的拍打声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响。
一阵阵唱词开始从他们嘴里冒出来。
陈阳荣起头，众人纷纷附和：
“日落西山血海翻，龙断鳞兮虎裂斑！十家门楣九家锁，独留残颅向灰幡……”
他们的声音逐渐整齐，并且弥漫出一种怪异的氛围。
虽然不知道这群疍民在搞什么鬼。
但陈立知道，先下手为强！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左臂，化作一柄血肉铜钱剑朝着领头的陈阳荣一剑劈去。
可就在这时，身后少女传来惊呼：“不要！！”
原本砍向陈阳荣的一剑偏了一寸，落在了右臂肩膀上。
下一秒。
他的右臂肩膀便是扭曲蠕动变成了一条不知名状的长条肉瘤。
人皮腰鼓落在地上。
陈阳荣捂着右臂肩膀发出剧烈地惨叫声。
这时。
唱词声接近高潮。
那些披着鱼皮袍子的老者点燃手中的香，跪在地上向着四方祭拜，大声唱起：
“火佛修一！心煞倒悬！血肉账簿今焚尽——
咿呀！咿呀！熬无支！ ”
陈立听不懂这群人唱的是什么。
但随着这群人的唱声落下。
整片海滩四周裂开一道道漆黑缝隙，里头涌出金属色的七彩液体。
它们透过缝隙涌进这个世界，落在地上如同活物一般想着四周不断侵蚀。
刹那间。
海滩上满是暗彩色的金属液体，贪婪地侵蚀着所触及的一切！
岩石扭曲生长出肉瘤，死去的尸体抽搐着化作不可名状的怪物。
“这是……于儿神？！”陈立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这里不是过去骰子生活的大傩吗？
按理说这个时候于儿神还没有入侵到大梁吧？
可这群人分明是疍民，又不是法教。
他们是怎么请来于儿神的……
一瞬间。
陈立目光一滞。
陈阳荣他们请来的不是于儿神，是他们口中的‘龙王爷’熬无支！
于儿神的这些暗彩色金属液体是熬无支替‘祂’弄过来的。
随着暗彩色金属液体的落下，雨势也变得越来越强。
视线被雨水遮掩变得模糊。
陈立模糊间看到了那被少女一刀劈成两截的巨大鱼皮飞了起来。
‘祂’身后是长长的白色烟雾，是祭台香火燃起的白烟！
白烟拱着那张鱼皮里的黑影朝着陈立扑了过来。
换做以前，陈立兴许会怕。
但他现在丝毫不惧，挥起血肉铜钱剑劈在那鱼皮黑衣的脑袋上。
鱼皮瞬间畸变成一滩烂肉重重落在地上。
然而。
陈立挥剑劈碎鱼皮，里面的黑影却毫发无伤，冲天而起！
他抬头望去，呼吸一窒。
夜幕之下，云层之中，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黑影在翻滚、蠕动！
它遮蔽了星光，投下的阴影仿佛要将整个海岸碾碎！
那不是山脉，是活物！
排山倒海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水，疯狂挤压着陈立的每一寸神经，冷汗瞬间浸透衣衫。
“走！”
陈立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住身后少女冰凉的手腕，转身直奔向大海！
“去哪？”
旋涡看着冲出去的蛇女，脸色惊变，蛇女没有回答他，他紧追着蛇女来到海滩边。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草！”
旋涡看着海面上掀起的滔天骇浪，脸色骤然惨白。
“快带我去水下！”蛇女焦急万分。
“现在去水下？”
旋涡傻眼了。
这海啸得有百米高吧？
现在跳进海里去，乱流就能把他们弄死。
轰隆隆！
海啸的声音就像是一阵阵闷雷接连不断地炸响开来。
蛇女的大喊声显得无比微弱：“你的队长不还在下边吗？你不想救他？”
旋涡一怔，咬牙道：“艹，你都不怕死，我怕个蛋啊，不就是玩命吗？”
他带着蛇女一头扎进卷起滔天海啸的大海之中。
噗通！
腥咸海水顿时涌来。
抱着少女的陈立余光向着身后瞥去，熬无支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巨大的黑影身躯紧跟着他们扎进了水里。
那些长满细密倒刺的绒毛触须在海水中如同海草一般摇曳，向着陈立卷来。
陈立拼命向更海底深处游去。
他不是第一次和熬无支交手。
但从来没有被压制这么惨过。
陈立心中猜想，来的恐怕不是熬无支的投影或者一部分力量，而是熬无支的本体。
一个比肩司命的存在！
可他潜水的速度根本比不上身后那些龙须卷来的速度。
陈立紧攥着血肉铜钱剑往身后一甩，血肉铜钱剑刷啦啦地拉长，和龙须撞在一起。
龙须被血肉铜钱剑侵染畸变。
血肉铜钱剑被源源不断攀附上来的龙须覆盖。
不到片刻。
血肉铜钱剑就像是长满了青苔，密密麻麻的龙须彻底吞噬了血肉铜钱剑。
陈立不得不放弃血肉铜钱剑，可就在他刚松手的刹那。
一道黑影突然从下方钻出来，鱼叉直奔陈立后背。
但下一秒。
鱼叉透过陈立的身体。
虚实分位的陈立变换位置，伸手一把抓住对方脑袋。
不等对方反抗，便是五指发力。
噗！
沉闷的爆裂声在水下扩散，血雾与脑浆瞬间染红一小片水域。
虽反杀了对方。
可昏暗的海水中人影重重，头顶上还有熬无支的龙须袭来。
陈立心情愈发暴怒，想把这群人全都杀光一个不剩。
但陈立几乎一瞬间就冷静下来。
利用雨水控制十情八苦是熬无支的手段之一。
他早就防备着。
事到如今，是带着少女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随着陈立解除虚实分位回到身体上，伸手抓了一个空。
陈立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本该紧紧攥住的手。
掌心空空如也！
那个被他牢牢护在身后、拼死也要带走的少女……
不见了！
无声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陈立的心跳声。
第315章 水下巨兽
可陈立却提不起半点战意，心中一股浓烈的悲情情愫迅速浮现。
这种感觉不像是暴怒那般火速蔓延，让人情绪失控。
反倒是像阴天下个不停的连绵细雨，如同一把钝刀子细细地割着自己身上的肉，细小绵长。
这种情绪不断在心中聚集，尤其是在少女消失的那一刻，到达了巅峰。
把他心中隐藏的那些悲恸过往全都勾了出来。
陈立知道这是熬无支的手段，可他就是压制不住这股情愫。
在他的记忆中少女和蛇女的身影不断重合闪烁，过去悲恸的经历不断浮现。
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陈立，让他心神俱疲，根本无法随时利用先天一炁进行抵抗。
没了心素的能力抵抗熬无支的神通，泡在海水里的陈立此刻满脸都是泪水。
“你怎么哭了？”
一道女声突然传来。
陈立扭头望去，瞧见一个长发大波浪的女人站在他身边，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他错愕了几秒，随后反应过来，惊道：
“小姨？你怎么来这里了？谁带你来的？你怎么进来渔村的？你要怎么出去啊？”
一连串问题问的武尔云都插不上嘴。
一旁的杨戬开口道：“是我带她进来的。”
陈立扭头望去，这才注意到杨戬站在一旁，怒不可遏地一把揪住对方衣领，咆哮道：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把我小姨牵扯进这些事情中来！？”
司命因果之大，一旦粘上想要掰扯清楚难如登天！
小姨好不容易和无生老母没有了关系。
他就一直刻意地和小姨保持距离，生怕小姨因为他再次接触到无生老母祂们这群司命。
可没想到。
杨戬这三眼仔竟然又把小姨卷进来了。
在强烈的愤怒情绪肆虐下，陈立的眼神几乎快要把杨戬给生吞进嘴里。
杨戬赶忙解释道：
“这座渔村陷入了时间扬合的褶皱之中不断轮回，一旦被卷入其中，最后都将被时间法则泯灭。
要不是天尊叮嘱过我，我才懒得冲进来救你！”
陈立声音立马拔高了好几度，尖声道：
“听你这意思，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
杨戬扒开陈立抓住自己衣领的手，道：
“虽然我找到了进来的办法，但要怎么出去……我还没想出来。”
“陈立别冲他发火了，这也是我自己要求的。”武尔云打断了发怒的陈立。
陈立一脸疑惑地看向武尔云，一身力气就像是被抽干了似的。
他瘫坐在地上，无助的像个孩子，几乎没有正常思考的能力。
只在嘴里喃喃地重复着三个字：“为什么……”
“别为什么了，得抓紧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然大家都得完蛋！”
杨戬沉重的嗓音响起。
陈立抬头看向天空中的红月，已经趋近于圆满。
一道耀眼的银光从深海之中爆发，于滔天巨浪之中升起。
那是一轮头尾相衔的银色圆环，在暴风海浪之间徐徐旋转。
整个波涛汹涌的海面刹那间定格，每一朵浪花，每一层海浪，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你拦住这玩意儿！”
陈立丢下一句话，便一头扎进海里。
还有机会！
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拔出陈阳荣尸体上的那把【弋鸳】，打破这次轮回！
“快！快快！再快点！”
陈立心头疯狂呐喊，在修真力量的作用下，他的双腿变成了鱼尾，双臂长出了鱼鳍。
他就像是一条鱼，往水下飞速奔去。
漆黑的海水之中。
陈立看不见，只能凭借自己增强的五感六识来感知周围情况。
穿过一道道海下乱流，杀死一个个上来偷袭的疍民。
陈立面前忽然一清，一条边缘由香火白烟凝聚的透明东西在深海中盘旋。
熬无支跟来了！
祂挡住了陈立的去路。
但陈立下潜的速度太快，此刻根本来不及刹车，他一头撞在了熬无支那庞大的身躯上。
香火白烟被撞的四散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
陈立表情痛苦悲伤，心头的怒火却被再次点燃，悲伤，愤怒，难过，绝望……
触碰到熬无支操控的雨水情绪都会失控，如今触碰到熬无支本体效果只会更盛。
陈立身上飘起乱如柳絮的细密白丝。
他的十情八苦彻底失控。
可在这时。
一双冰冷的手突然环住他脖颈！
陈立暴怒回抓，却撞上少女那深邃的眼瞳。
嘴上忽然传来温软，少女的舌头灵巧地撬开了他的牙。
紧接着一些新鲜空气钻进了他的嘴里，钻出体外的白丝如活物般萎缩退散！
少女松开陈立的唇后，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朝水面游去。
可那如山脉般潜伏于黑暗深渊的巨大黑影已经盖在了他们的头上。
细细密密的触须从头上压来。
陈立知道今天不和熬无支有个了解，对方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他毫不犹豫地从大腿上一抓，大腿肉顿时在他手中凝结成一柄新的血肉铜钱剑。
但这一次。
血肉铜钱剑没有劈向熬无支。
而是划开了他自己的肚子。
不管熬无支和于儿神在干什么，这一刻既然遇上，不动真格是不行的了。
陈立推开少女，左手插进肚子里，伴随着刺啦声。
一副肺叶、肾脏连带着心脏全被他蛮力硬扯了出来。
血水弥漫到海水里，在他周身凝聚不散。
置润五行下，密密麻麻的血肉蠕虫迅速填满他空洞的腹部。
他提着血肉铜钱剑一头撞向那巨大黑影。
眼看就要撞上。
“我能碰到它，我能碰到它！”陈立闭上眼睛在心头狠狠念着。
熬无支是那香火白烟凝聚而成。
并没有实体。
要想对付祂，只有依靠修真之力。
下一刻。
陈立便感觉自己一剑劈中了坚硬的东西，可血肉铜钱剑竟然没办法让其畸变腐烂。
他身上萎靡的那些细长白丝又有重新活跃起来的迹象。
“好深啊。”
武尔云担心地看着下方漆黑深邃的海沟。
小黑癞趴在武尔云的肩膀上，神力屏退海水，制造出一个有氧气循环的空间。
听到武尔云的感叹，小黑癞吐了吐舌头：“汪汪……（娘娘您该担心的不应该是跳下去的陈立吗？）”
哮天犬吐槽着。
但并没有忘记展开神力扫视着漆黑的海下，搜索着陈立的踪迹。
它没想到陈立没有依靠任何潜水设备，单靠自身竟然能在海里下潜如此快。
第316章 老年王面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迟迟追不上陈立。
哮天犬也愈发焦急。
要知道渔村的时间轮回早就到达了终点，迟迟没有进入新的轮回。
全是因为他的主人在顶着！
岸上。
银白色的圆月光辉裹挟着浓烈的时间法则源源不断撞击在一道巨大的身形之上。
那身形高如山岳，身披银甲，手执三尖两刃刀，身上绽放着滚滚神力，疯狂磨灭压来的时间法则。
这正是杨戬的法天象地！
可即便施展出法天象地，杨戬仍是被时间法则逼的不断后退。
一旦银月光辉彻底席卷开来，即便是他也得被时间法则泯灭。
“再不快点找到陈立，我可就要顶不住了！”杨戬牙都快要咬碎了。
时间法则化作银白毒蛇，疯狂啃噬法天象地！
神躯上已是裂纹蔓延如蛛网，三尖两刃刀发出刺耳悲鸣。
哮天犬忽然抬起头看向远方。
“小狗狗怎么了？”武尔云问。
哮天犬不语，驮着武尔云加快速度朝下方冲去，很快浑浊昏暗的深海被一股微黄色的光亮拨开。
随着一人一狗的靠近，一道巨大的黑影轮廓渐渐闯进视线之中。
“这是……什么？”
武尔云缓缓地抬起脑袋，这道黑影轮廓巨大的没边，抬头甚至看不见尽头。
哮天犬：“汪汪……（这是一具尸体）”
“谁的尸体会这么大……”
不等武尔云话音落下，哮天犬便带着她来到了巨兽尸体前。
一个半人高的血肉窟窿出现在他们面前。
“痕迹很新，肯定是陈立！”武尔云惊喜地道。
哮天犬微微点头，在他们之前只有陈立，加上这血肉窟窿明显是刚凿出来的。
除了陈立，不可能会是其他人做的。
哮天犬微微闭眼，运用神力将海下情况告诉杨戬，得到了命令。
“汪汪……（主人让我们进去，时间法则的力量快要到达巅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武尔云重重点头。
事关自己外甥安危，她也很重视和在意。
一人一狗顺着血肉窟窿钻了进去。
————
噗通一声。
陈立从水中钻出，跌落在地上。
四周虽然一片漆黑，但没了熬无支的踪影，暂时算是安全了。
吸进鼻子里的空气充满着腥味，不过对陈立来说这味道压根算不上难闻。
“等我解决渔村的轮回，再去宰了熬无支！”陈立脸色很是难看。
熬无支能借用于儿神的力量，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白玉京的司命彼此连接，是因为合之道司命。
所以司命们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如今情况，陈立不得不去猜测福生天那边是不是也有合之道一类的天道。
亦或者，合之道天道被福生天抢走占据。
若是后者……白玉京估计又有麻烦了。
陈立看着头顶的漆黑，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上次死了无生老母才勉强让白玉京司命们在白玉京内站住脚。
这一次白玉京若是又遭遇麻烦，该哪个司命死了？
不管死哪个司命，对白玉京来说都是沉重打击。
正当陈立思绪飞转时。
他忽然低头看向少女。
少女将裤腿撕成一条一条，缠在陈立身上流血的部位上。
不知是看到陈立身上的恐怖伤势，还是想着那些被陈立砍成一块一块的村民。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多多少少都沾点亲带点故。
但却因为她，死了那么多亲戚。
少女脸上泪水就没有停止过流淌。
陈立用手扯开布条，看了一眼恢复速度极慢的伤口，又重新缠上，摆手道：
“不用弄了，这都是小伤。”
但少女仿佛是没听见，仍是一个劲的弄着布条给陈立身上伤口缠上，泪水吧嗒吧嗒地落在布条和手背上。
陈立欲言又止，由着少女折腾。
不多时。
他身上几处严重的伤口都被布条缠上了，虽然还在流血。
至少看上去没那么骇人。
最严重的伤莫过于献祭五脏划开的肚子，五脏虽然用修真填补上。
可没有火袄箴经，身上的伤势暂时得不到治疗。
最让他头疼的一点是哪怕修真之力回来了，可他那变态的伤口恢复速度没有回来。
“我意识上是自己，可改变不了身体是骰子的事实。”
陈立头疼地咂了一下舌。
嗡——
忽地黑暗之中一抹寒光迸溅。
陈立心头警铃骤然大作，猛地抓起身边的血肉铜钱剑立在身前。
轰——
巨大的力量瞬间从血肉铜钱剑上传来。
陈立身形直飞出去，撞在一面触感如肉质的墙上，身上的布条被崩开，鲜血再次咕咕往外冒。
不等陈立站起来。
一柄锋芒闪烁的刀刃划空而至，眼看就要砍下他的脑袋。
陈立一个虚实分位躲开这一刀的同时，出现在对方身后，血肉铜钱剑劈向对方后背。
眼看这一剑就要得手。
血肉铜钱剑却忽地悬停在了对方后背处。
陈立看清了袭击自己之人的面容。
虽然面容苍老了许多，一头白发。
他还是认出来了对方是王面！
轰——
又是一声巨响。
陈立腹部被王面一脚踹中，强悍的力量直接将他撞飞出去狠狠地砸在墙上。
才装进去的五脏六腑险些从伤口里流出来。
陈立压着牙，将喉咙里的腥甜强行咽下去，怒喝道：
“王面你要干什么！？”
也是这一声怒喝。
【弋鸳】悬停在陈立脑袋上几寸的地方。
若是再晚上半秒，这一刀都得将陈立脑袋劈开。
王面苍老的脸庞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嘴里颤颤巍巍地道：
“陈立……？你回来了？”
陈立闻言一怔：“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面：“刚刚你不是你……”
陈立：“？”
“额……这，刚才……你等等我组织一下语言。”
王面收回【弋鸳】，急的舌头都快打结，终于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系统：
“刚刚有一个叫李火旺的占据了你的身体……”
平静的一句话，彻底让陈立清醒崩溃了。
李火旺上了自己的身？
可自己为什么没有半点察觉？
他现在的身体不是骰子的吗？
一个个问题就像是一只只手钻进他的脑子里，疯狂搅动他的脑浆。
第317章 我到底是谁
陈立的状态看上去让他感受到了极度的不安。
这家伙皮肤表面滋生出一层层暗彩色的金属液体，围绕着身体缓缓流转。
“嗬……嗬啊——”
陈立痛苦地缩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干裂的嘴唇发出撕裂的咆哮声：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啊？！！！”
随着他一声咆哮。
迷惘前所未有地高涨。
身上泛起的暗彩色金属液体就像是沸腾起来一般，向着四周疯狂弥漫扩散。
“我是谁……我分不清了……我真的分不清了……求求谁来告诉我……”
陈立捂着痛苦的脸，泪水顺着指缝流出来。
极度迷茫的他此刻连自己是谁都分不清了。
骰子……李火旺……陈立，自己究竟是谁，他分不清楚。
“你还能是谁？你当然是吴而以了！”骰子大笑着。
李火旺平静地道：“你是心蟠！是未来的司命！”
季灾想了想，说道：“你问我你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来着？”
李中华喝道：“别听他们的，你就是你。”
骰子阴恻恻大笑着：
“看到你前边了吗？那有一把刀，拔出来杀了你身边的少女，就能解让这个村子摆脱时间轮回。
杀了她！这把刀很锋利，只要你稍微用点力就能很轻松地砍下她的脑袋。
反正她也和你没关系，杀了她能救你身边那些对你很重要的人，怎么看都不亏吧……”
李火旺清醒地道：
“别听他的，对你很重要的人就在你面前，你不是一直都想找到她吗？她现在就在你的面前！”
季灾迷惘地喃喃自语：
“他找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是不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
李中华大喊：
“陈立，相信自己！迷惘被骰子利用了，你千万不要上当！”
一个个声音在脑海中交织，他们争吵，大喊大叫，仿佛要把陈立的脑袋挤爆。
折磨的他内心极度痛苦，所有的压力全都落在他的心头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闭嘴！！闭嘴！闭嘴！！！都给我闭嘴！”
陈立一拳又一拳地捶打着地面，哪怕拳头被砸的血肉模糊，骨头外露，也没有停下：
“我不会杀任何一个无辜的人！绝不！”
可就在他话音还没落下之时。
一个念头便从脑子里冒出来。
“万一是对的呢？杀了她……解决渔村危机，这样假面小队和蛇女都不会死……杀了她！”
“不……不不不能顺着骰子的话去做……”
陈立转变目标，一拳接着一拳砸在自己的脑袋上，砸的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他试图把这个骰子才会想出来的念头给轰出自己的脑袋。
王面被这一幕给惊的愣住了：“陈立你……”
陈立手指抠进脑袋里，红色的鲜血混着白色的脑浆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感受到了如潮水般的痛苦正在陈立身上肆虐。
陈阳荣尸体上插着的【弋鸳】爆发出的银白色时间法则之力，像极了舞台落幕前的谢幕灯光。
可这次再没有一个温暖的拥抱将陈立轻轻抱住，在他耳边轻声说着‘我在呢……我在呢’。
只剩下骰子在他的耳边低笑：“看啊，这就是你的命。”
“你放屁！”
陈立怒吼着：“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的！”
他环视四周。
只要找到清醒！
哪怕只有一点就都行，只要能找到一点清醒，他就不会这么痛苦迷惘。
就能想到破局之法！
可他环顾四周，才猛地回忆起蛇女并不在自己身边。
“你在找什么？”
少女担心地看着陈立，滚烫的热泪在她眼眶中滚动了几下，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陈立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和迷惘，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前方走去：
“别烦我，我要找蛇女！”
王面立马来到陈立前边，伸手将他拦住：“陈立，你冷静点，千万不要被他诱惑了！”
陈立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王面，他的呼吸愈发急促，瞳孔时而放大时而缩小：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一！个！个！都要拦着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愤怒。
陈立忽然抬头看向王面，那双布满血丝的红眼透着无尽的迷惘。
他嘴巴张了张，嘶哑无声，口水混杂着血水从嘴角溢出。
旋涡经常会和他玩一些你画我猜的小游戏，认得一些唇语。
王面知道陈立此刻在说什么——‘帮帮我’！
“可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
他可不是什么治疗精神疾病的专家医生。
他只是一个连自己队友都救不下来，困在时间长河里无法停下的可怜人。
“你能说清楚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吗？”王面一脸不解地看着蛇女。
旋涡和蛇女来到巨兽的胃囊里，正好撞上王面。
蛇女来到这里后一脸激动地道：“就是这里，我能感受到他。”
“谁？”
王面更懵逼了，听的一头雾水。
他怀疑蛇女跟陈立待久了，是不是精神也跟着出问题了。
蛇女忽然一愣，神色呆了呆，茫然地道：“我也不知道……”
她下意识地看向那把钉在陈阳荣身上的【弋鸳】，一些模糊记忆开始在她脑海里重叠闪烁。
这份记忆陌生又熟悉，不是自己的记忆，可她却感觉自己切实地正在经历着。
王面提醒道：
“如果你说的是陈立……那他现在很危险，有一个叫李火旺的占据了他的身体。”
“那他现在去哪了？”
“我不知道，在你们来之前他就不见了。”王面摇头。
陈立在他身边消失的太突然太快了。
以至于他都没有任何发觉。
等他追出来时，就撞上旋涡和蛇女。
“不行，必须要立马找到他！”随着那些记忆不断的涌现，蛇女愈发急躁起来。
陈立现在很需要她，可她却找不到陈立。
“你要干什么！？”
王面爆发出雷霆怒喝，一把抓住了陈立要伸向【弋鸳】的手腕。
“拔了它，这头巨兽就会复苏，会引来更加可怕的存在，到时会死很多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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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生根发芽
陈立带着极度迷惘地对着王面大声吼了出来。
然而。
王面一步不退，沉声道：“你不配当守夜人！”
陈立忽然一怔，颤抖的眼神看向王面：“你说什么？”
王面怒道：
“你竟然想死？你的事情没办完你凭什么死！？你对的起叶司令的嘱托吗？”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还能怎么做？还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陈立额头青筋暴起，泪水血水覆在脸上，显得无比狰狞却又万分悲惨。
王面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陈立，愣在原地。
“说啊！
你来教教我，该怎么做才能拯救这个操蛋的世界，才能让我自己好过？”
陈立咆哮着。
似乎要把自己心中的迷惘和折磨彻底咆哮出来。
看着癫狂的陈立，王面稍稍愣神便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口气，迎上陈立带着质问的眼神，缓缓道：
“你把自己性命看的太贱，把守夜人的意志看的太轻。
你把身边之人的爱当做可随手丢弃之物，这样的你真的是叶梵司令亲选的接班人吗？”
他的声音平静，却犹如雷霆。
一字一句在陈立耳边炸开。
也让陈立顿时对自己产生了极度的厌恶：“你说的好听！你根本不知道我……”
话音未落。
王面也不再克制，吼声如奔雷，打断陈立的话：
“竭尽全力奔向终点，满怀荣耀步入死亡，秉承守夜人意志，在黑暗中化作火焰恣意燃尽我们的一生这才是守夜人的死法！”
陈立怒吼：
“我他妈听不懂你说的这些东西！我只是再也不想受这种折磨，我有什么错？！”
自己这种疯子根本没有活着的必要。
只要自己死了。
骰子也会跟着死，那家伙的一切谋划布局都将如水泡破灭一般湮灭。
没了他，这世界也还有林七夜去拯救。
一切都将回归如初。
可在这时。
一只温软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水和血水。
陈立颤抖地转过头看到了少女。
她的表情专注，仔细地给他擦着。
陈立注意到少女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正要低头往下看。
少女轻轻抬住他的下巴，阻止了他的行为，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她嘴唇微动，可话还没说出来。
昏暗的四周开始游离冒出缕缕香火白烟，愈发浓郁。
紧接着一道道猩红扭曲的大字从胃囊肉壁上冒了出来。
【蛇女状态-2%】【蛇女状态-2%】【蛇女状态-2%】【蛇女状态-2%】【蛇女状态-2%】……
密密麻麻的提示就像是一把把刀子插进陈立的眼睛里，布满了他的所有视野。
直到蛇女状态飞快跌落不到20%时。
【你在干什么！？蛇女要死了！快想办法啊！！】
一行大字直接贴到了他的脸前。
虽只是一行字，可陈立却好像透过这行字听到了李中华愤怒咆哮。
“你以为老子在闲着吗？！”
陈立扒开那些提示大字，赫然发现少女不见了。
只有地上的一滩血！
“你去哪了？”
陈立惊惶颤抖的目光扫视四周，却压根找不到少女的半点踪迹。
“我就在这……”
“不是你！”
陈立喝断王面的接话，问道：“你看到刚刚的女孩去哪了吗？”
王面眼里闪过惊愕，下意识地道：“哪有女孩？”
“你瞎了啊？她一直跟在我身边，刚刚还在这里……”
陈立指向少女刚刚蹲着给他擦脸的地方，话音瞬间戛然而止。
那一滩血也不见了！
轰——
陈立如遭雷击，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冒着金星。
“怎么可能…难道……之前那些都是……我的幻觉？”
“村子、疍民、熬无支……这些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陈立表情扭曲痛苦，右手颤抖地紧紧抓着自己的心窝，咬牙切齿地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
“这些全都是骰子搞出来骗我的……”
“是骰子用迷惘骗我用心素能力制造出来的这些幻觉！”
陈立癫狂的大笑声在巨兽胃囊里大声回荡。
他的情绪在自己笑声里逐渐崩溃，心中的痛楚攀升至了顶峰。
然而这还不够。
生根了就必须发芽，内心的痛楚已经足够，现在还剩下肉体的疼痛。
他一边崩溃地大笑着嚎哭着，转身推开老年王面，双手抓住了插在陈阳荣身上的那一把【弋鸳】。
“不！”
老年王面瞳孔悚然紧缩。
陈立的动作太突然和迅速了。
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刺啦——
如瀑的银白光辉瞬间从【弋鸳】中迸发而出，冲出大海，升空高挂形成一道流光圆环！
刹那间。
时间停滞了。
天地间唯有这轮头尾相衔的银色圆月绽放着世上最璀璨的光芒。
弥散出来的力量，神秘而强大。
这轮银色圆月在无声无息间扩散，光芒所触之地，所有的一切都被泯灭消亡，在那涌动的时间长河之中，全都倒退回了三天前。
而不属于这里的一切，在时间的湮灭下无声消亡。
岸边。
一道身披银甲的巍峨法身看着这一幕，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剧烈震颤。
杨戬一脸苦相：“看来还是做不到……”
海沟的巨兽体内。
王面看着拔出【弋鸳】的蛇女，眼眸中满是震惊以及恐惧！
他知道几十年前的自己将【弋鸳】插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保证时间的循环，不让这头巨兽复苏引来更加可怕，不可言说的存在。
然而此刻，轮回还是被打破了。
巨兽将复苏，不能说、不能想、甚至不存在的‘祂们’就要来了……
也在这一瞬间。
一种极其特殊的感觉笼罩住了陈立全身。
一条舌头从他脖子里钻出来，开始大声沉吟：
“一舌转轮，一睫大千！妙境诸极，非言可诠！天好神诡，得毋气镌！
吾主至高，安敢惊焉！？”
最强烈的痛楚被牵引而至。
此刻。
无论是内心痛楚还是血肉痛楚都到达巅峰的陈立，发出了最爽快的大笑声。
他看着从陈阳荣尸体里爬出来的三十六面骰子，笑声剧烈：
“哈哈哈……看起来是你赢了，可你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老子不用大千录也能登阶……”
第319章 李医生
就连时间也不例外。
巨兽疼的活过来又死过去，胃囊肉壁疼的剧烈翻涌就像是浪花一样。
时间都被这股痛楚扭曲，发出了独属于‘祂’的惨叫声。
陈立五官混合在一起，但这并不影响到他可以更清楚滴感受到痛楚。
再一次感受到了空中那极高极深之处的巴虺，感受到了祂身上传来的迷人气息。
在巴虺的气息下。
陈立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的痛都开始逐渐变化成另一种东西。
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下。
陈立看到了自己身边出现一条条细长的白丝，它们就像是活的，但很痛，痛的死去活来。
他顺着丝线往前走。
下一刻。
一种极其恐惧绝望的气息从陈立身上爆发开来，这种绝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阻碍着他。
让陈立前进的极其艰难，浑身上下发出机械负重到极限才会发出的嘎吱声。
越往前走，细密白丝越来越浓稠，就像是走进了头发编织成的树林。
密不透风。
但在痛楚的覆盖下，它们扭曲，挣扎，产生了缝隙。
陈立抬起右手轻轻一划，痛楚开路，前方空间仿佛撕裂般。
所有的一切都被痛楚覆盖，随着痛楚不断增加。
它们开始长的越来越扭曲畸形，越来越恐怖，甚至因为痛楚发出的惨叫声都在痛楚下翻滚。
直到一层好似薄膜似的东西被撞破。
一切尘埃落地，摇晃的陈立身体缓缓向着前方倒了过去。
此刻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剧烈痛楚，可是陈立看着扶住自己的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
可看到蛇女，他就是笑了。
再痛的痛楚都压不下他脸上的笑意。
同时陈立感受到了空中的巴虺看了自己一眼。
下一秒。
陈立眼前一黑，意识彻底昏死过去。
王面看着陈立来的路，路的另一头，他看到了老年的自己！
青年王面和老年王面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和迷惘。
这条‘路’在陈立走出来后，便如泡沫一般破灭消散。
哮天犬舔了舔陈立的脸，“汪汪……（他脸上五官长的怎么比我用尿在沙地画画都还要随意？）”
武尔云踹开哮天犬，赶紧来到陈立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立昏昏沉沉中听到了声音。
仪器滴答滴答运转的声音，门外走来走去的脚步声，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
这些声音吵的他心烦气躁。
“能不能安静点啊！”
陈立不耐烦地起身睁开眼睛大吼，可看着眼前的环境，顿时愣住了。
足足看了一会。
陈立才反应过来，这里是重症监护室。
除了自己，就只有床边一堆监控他身体情况的医疗仪器发出滴滴声。
陈立重新躺了下去，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
自己没死，高兴吗？
好像也并没有多高兴。
他已经理清了自己心中的迷惘。
骰子编造了一段人生，利用迷惘施加在了他身上，让他认为自己活在几十年前。
因为几十年前的陈立压根不会想到大千录，不会想到修真。
骰子一步步引导着他在那段编造出来的人生里，成为新一代骰子。
只要陈立投入坐忘道的怀抱，就能成为真假天道司命的心蟠。
也就是骰子的心蟠。
如此一来，只要他不死，那骰子将在未来必定复活。
他也将彻底变成骰子。
但骰子显然没想到，自己登阶多次，已经彻底倒向了巴虺那头。
已经到了不需要大千录就能登阶的程度。
痛苦天道的力量撕碎了世界线的壁垒，让他从几十年前回到了现在。
现在回想起来。
陈立都不禁渗出一身冷汗。
其中数次危机，但凡走错一步，骰子都将得逞。
虽然不知道几十年前的自己干的事情会在现实中什么样。
陈立知道其中肯定有李中华的帮助。
就连李火旺也在暗中帮了他好几次，蛇女能来到巨兽胃囊，和几十年前的他一同拔出【弋鸳】。
这若是没有李火旺这个掌控清醒天道的司命引导，他可不会相信。
“骰子算是彻底完蛋了，不过渔村里的时间法则怎么会没杀死我呢？”
忽然。
陈立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捧着一块平板电脑走了进来。
真实身份是斋戒所精神疾病研究专家，眼下是陈立主治医师的李医生。
“感觉如何？”李医生问。
“一般。”
“杀了人还能这么镇定，是笃定精神病杀人不犯法，法律惩戒不了你？”
听到李医生的话。
陈立微微皱眉，扭头望去。
李医生将平板对准了陈立，是一张葬礼照片。
祭台上摆放着的黑白照上的人给他一种熟悉感。
“这谁死了？”
“你亲手杀死的人，你就忘了？”
李医生翻到下一张照片，是一个哭成泪人的小女孩，继续说道：
“这是他的女儿，叫小囡，在医院里你差点把她也杀了。”
陈立瞳孔骤然紧缩。
这不是现实。
自己还是在幻觉里！
为什么？
陈立懵了，骰子不是已经彻底完蛋了吗？
“不对，这不是骰子捏造出来的，这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另一个世界……吧？”
听着陈立的喃喃自语。
李医生拿了个凳子在陈立床头边坐下，脸色平静地道：
“让我猜猜看，你又把那边当成真的了？”
随着陈立的呼吸愈发急促，心跳逐渐加快，一旁的医疗监控仪器发出报警。
但最后陈立什么都没说，重新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回忆着自己昏迷前见到的那个熟悉面庞。
他现在坚定相信有蛇女在的那个世界才是真的。
至于眼前这个幻觉世界，不必理会。
只要坚定这个中心思想，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摆脱心素的副作用。
“小陈同学，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因为你发疯杀人引起的社会动荡，你的家人，同学现在过的都不好。
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害的他们失去了平静的生活，每天都被网暴，你自己却在这里逃避现实，对得起他们吗？”
李医生的语气循循善诱，试图引起陈立交流的兴趣。
第320章 诊断
他现在不想跟这个幻觉世界有任何接触。
在他眼里骰子是必须要死的！
无论是什么情况下，只要骰子不死，那他就会一直被戏耍折磨。
李医生见这种情况，起身道：
“看来你是把这边当做幻觉了，所以你觉得杀个人无足轻重。”
“难道不是吗？”陈立冷笑。
被骰子耍了那么多次，他早就建起了防诈防骗心理。
李医生听到陈立的回答，深吸了口气道：“看来你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有数着呢，不用你们瞎操心。”陈立淡淡开口。
李医生闻言，皱眉问道：
“那好，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觉得这个世界是你的幻想，是假的呢？”
陈立并没有马上回答。
空洞的眼神呆呆地望着刷着白油漆的天花板。
李医生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下文。
病房里安静了大概十多分钟。
陈立缓缓开口问道：“你的人生中有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见陈立展露出沟通欲望，李医生心头暗喜，道：
“你是要和我谈论亲情吗？这对你的病情很有帮助，大多精神病人都是情感得不到关注才导致的精神出现问题……”
没等李医生说完。
陈立打断道：“不用和我科普这些东西。”
李医生微微一怔，开口回答道：
“当然有，我的家人对我无比重要，亲情是任何人都无法割舍的。”
陈立毫不犹豫地接过话说道：“懂了吗？这就是我的回答。”
“懂了，那边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是这边没有的，我没记错的话，她叫蛇女是吗？”
李医生用食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鼻梁，继续问道：“她是你幻想世界里的家人？”
陈立听到这话，忽然觉得自己跟这家伙沟通简直是对牛弹琴。
都到这个地步了。
还在妄图改变他的认知。
“不是家人？那就是女朋友？妻子？”
李医生似乎很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问个不停。
陈立听的不耐烦，用枕头捂住了脑袋。
“精神病人会幻想心里缺失的东西，有的是幻想一对对他关照的无微不至的父母，有的会幻想一个爱人。
甚至有的还会幻想一个好老板，我见过很多这样的病人，他们和你一样。”
李医生语气轻松，就像是在感慨一件事，可紧接着却是话锋一转：
“可那终归是幻想虚构出来的，他们再好再怎么完美，在现实里也是不存在的，你要想治好你的病，就要打破那层幻想。”
说完。
李医生将平板放到了陈立埋在枕头下的脑袋面前：“看看吧，看完之后你就会明白。”
“滚远点，我和你说不到一块去。”
“只要你看一眼，我保证接下来的时间不来打扰你。”
听到李医生的保证。
陈立把脑袋上的枕头拿了下来，李医生手指头在屏幕上一点。
一段监控视频开始播放。
画面中是一间病房，陈立被束缚衣捆在床上，大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又喊又叫。
“走！静静，带她去找我们在大巴车上遇到的那群人！”
“……”
“我…怎么又进入了骰子的人生记忆中！他不是死了吗？”
“……”
“左青快把我送到渔村去，时间紧迫，我来不及跟你解释，要是晚了，蛇女和假面小队就完了！”
“……”
看到视频里的自己说着曾经说过的话。
陈立的瞳孔微微一缩。
李医生见火候差不多了，抬手在平板屏幕上一划，下一段视频继续播放起来。
这一段视频里的地点不在病房，是某处菜市扬的监控。
陈立看着穿着病服的自己表情癫狂，手里提着一条冻带鱼不断挥舞，在菜市扬的海鲜档摊位疯狂的大喊大叫着。
四周围观的民众吓的纷纷后退。
整个海鲜档口的摊位几乎被他一个人给掀翻完了。
到最后他跪在地上，对着一条地上还在扑腾的比目鱼大喊：“我是谁……我分不清了……我真的分不清了……求求谁来告诉我……”
视频到这里停止。
李医生收回平板，静静地看着陈立。
陈立眼神茫然，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他的心开始乱起来了。
李医生抓住机会，开始猛攻陈立的心理防线：
“趋利避害喜好厌凶是人类的天性，但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
你难道要一直在自己的幻想里沉沦堕落下去，对现实里的即将崩溃破碎的家庭不管不顾？”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越来越直击陈立心中最薄弱的地方。
“李中华，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吧？
但因为你在医院里杀人，他成了帮凶，在前天被宣判二十年有期徒刑！
他才多大？刚经历完自己的第一个二十年，但接下来的二十年他将在牢狱里渡过。
一个人能有几个二十年？可以说是你把他的人生毁了，他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而你却在这里认为这边是假的。
要是李中华知道你是这么想的，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想法？你这样的人，配得上他这种朋友吗？”
话音落下。
陈立双眼睁圆，眼白处浮现出狰狞血丝，死死瞪着面前的李医生，可一腔怒火到嘴边却是发不出来，变成了质问：
“你在骗我！”
李医生又掏出平板，将李中华的判决书照片翻了出来。
当看到李中华签下的认罪签名，陈立瞳孔骤然紧缩，不断颤抖。
李医生仿佛是即将胜利的赢家，马上要敲响庆祝的钟声，发起最后的一击：
“你认为你自己被欺骗，是因为你心……换个你能听懂的说法吧，是因为你精神状态不稳定，这也是绝大部分精神病患者发病的最大原因。”
“你放屁！按你的说法，我在那边干的那些事情在这边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发疯。
那这世界上的神明又该怎么解释？大夏边境外的黑潮入侵得到遏制又怎么解释？”
李医生听到这话，脸上略带着无奈地摊手道：
“在三年前官方就公布了神明存在的消息，你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检查出病症。
在不久前守夜人总司令召开了发布会，对公众宣布了守夜人以及神明和神秘生物的存在。
至于边境外的黑潮，每天都有新闻播报。”
听到这话，陈立表情一狞：“你是说我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是我根据现实里发生的真事来改编的？”
李医生点头道：
“但这并不是你的主观意识，因为你还活着，你的身体会根据接收到的外界信息进行自我修改和逻辑融洽……也就构筑出了你的幻想世界。”
第321章 记忆
这句话无疑是把他这一路经历无数痛苦和磨难换来的功劳给清零了。
将他承受过的一切苦难说成了是一个精神病的发疯。
这让陈立怎么接受的了？
他愤怒的想要反驳，可一张嘴，却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陈立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李医生的话。
李医生也没给陈立思考的机会，他走到床边拍了拍陈立肩膀，自嘲地笑了声，道：
“我自认为自己在精神疾病的研究上颇有建树，直到遇到你，呵，头一次让我有了挫败感。”
陈立茫然地看向李医生：“什么意思？”
“咱们国家对你们这类特殊人群有法律上的照顾和优待，
但你这次惹的麻烦造成的社会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人发起枪毙你的请愿。”
“所以你们要枪毙我？”陈立错愕地问。
李医生伸手把眼镜取下来，对着镜片哈气擦拭起来，表情比起刚刚言辞犀利的时候柔和许多。
“枪毙倒不至于，但不能让你继续下去，所以上面决定给你换个地方。”
“是换到监狱吗？”
“既然你都认为这边是幻觉，换到监狱也好，枪毙也罢，对你来说应该都没区别吧？”
这个回答让陈立沉默了。
李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之后会有人来接你，身为你的主治医师，我还是希望你能治好病，成为一个正常人生活下去。”
陈立看着李医生离开病房。
在门打开的时候。
他看到了门口站岗的两个安保人员。
李医生走出去后，其中一人伸手关上了大门，陈立听到了反锁的声音。
陈立愣在床上，心中下意识思考起来：
“如果这边是幻觉，李中华被判刑入狱，那在现实那边会映照着什么呢？”
“万一……李医生说的是真的，这边才是现实呢？”
“不行！”
陈立猛地摇头，咬牙道：“我必须要选一边，不然这样只会让我在真假的问题上越陷越深！”
就在他平复下自己烦躁的心情后。
咔嚓——
房门推开。
当看到一群人簇拥着热闹地走进来。
陈立傻眼了。
左青带头、后边是假面小队和136小队成员。
左青将果篮放到床头柜上。
红缨凑到浑身上下缠满绷带的陈立脸庞，伸手戳了戳，问道：“这是陈立？”
“除了他，谁伤成这样还不死？”赵空城打趣地道。
陈牧野瞪了两人一眼，假装生气地教训道：
“你俩就不能说点好话啊？人家可是功劳赫赫的司令，小心以后给你俩穿小鞋。”
左青忍不住笑道：“你也没放过他。”
一群人在病房里围着陈立有说有笑，就像是朋友聚会似的。
陈立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地心中一惊。
脑海中不由地回想起刚刚李医生说的那些话。
“难道……”
“不行，不能再想了！”
陈立心里明白，这个念头一旦在心里种下，就会迅速生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他想抛弃掉这些猜疑，却始终做不到。
哪怕知道这棵参天大树会带来无法承受的剧烈痛苦。
“发什么呆呢？”
“想什么呢？”
红缨伸手在陈立眼前晃了晃。
其他人也投来关切的眼神。
“没……没事。”
陈立把心中的疑惑迅速压到了内心最深处，岔开话题问道：“我们这是在哪？”
“在上京守夜人总部医院呗。”
确定是在现实世界里，陈立心中松了口气。
没等他询问蛇女。
一道人影挤开人群。
端着一碗鸡汤的蛇女激动地走过来：“哈哈哈……鸡汤来啦！”
看到蛇女安然无恙，他最后一丝担心也彻底消失了。
“咱们还是先出去吧，给人家小年轻留点隐私空间。”
左青招呼着众人走出病房。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陈立和蛇女两人。
蛇女坐在床边，轻轻地将鸡汤吹凉之后才喂进陈立嘴里。
感受着鸡汤的鲜美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陈立发自内心地笑了。
果然这边才是真实的。
李医生说的那些话不必理会。
说不定这还是季灾留下的后手，想让他在迷惘上陷的更深。
喝完鸡汤。
陈立才问道：“我到上京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吧，正好到给你检查伤口的时间。”蛇女把碗放到桌上，将手伸进被子里，给陈立检查伤口。
摸了一阵。
蛇女满意地点头：“不戳不戳，恢复的针不戳！”
“渔村现在是什么情况。”
“破开时间循环后，夜幕小队的队长，就是林七夜，他带着一个快要秃顶的魔法大叔出现，击杀了那头巨兽，然后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陈立听蛇女说完，心头暗道：“应该是时间线的修改，不过这样也好，结局没出错就行。”
假面小队也没有出现伤亡。
还彻底解决了骰子。
可谓是一举四得。
至于林七夜去哪了，现在估计是又回到高天原，解决红月入侵的问题。
想通这些。
陈立心情高兴了不少，回头看到蛇女脑袋垂的低低的，几乎快都要埋到自己胸里去了。
反常的模样让陈立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动作？”
话刚说出口。
一个可怕的念头紧随其后地在脑子里出现：“难道这是假的？”
一瞬间。
刚好起来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陷入极度的恐慌。
他太怕失去蛇女了。
陈立惊慌地伸手捧住蛇女的脸颊，眼里的惶恐几乎快要溢出来。
他像是在确定蛇女是真还是假。
蛇女被眼前狰狞的陈立吓到了，颤抖的眼眸泛起泪花：“陈立……你怎么了……”
眼泪滴落在手上。
让陈立心中一阵刺疼，他双臂张开把蛇女紧紧地抱在怀里，压制着心中升起的可怕念头，低声喃喃自语地道：
“真的，真的，一定是真的！”
听着陈立的碎碎念。
蛇女伸手轻轻拍了拍陈立的后背，回应道：“是真的。”
两人相拥无言。
许久才分开。
蛇女这才有机会说道：“自我们从渔村回来后，我脑子里就多了些东西。”
陈立疑惑：“脑子里多了东西？瘤……”
话没说出口。
蛇女瞪眼揪住他的耳朵：“你才有瘤呢，多的是记忆！”
第322章 新兵蛋子陈立
蛇女眉头微蹙，带着同样的困惑：
“说陌生…也不太对。我明明没经历过，可感觉很熟悉，像是…尘封了很久又被翻出来。”
熟悉的寒意瞬间窜上陈立的脊梁。
这该不会是骰子留下的什么后手吧？
骰子身为真假天道的司命，能给自己脑中硬塞一段记忆，那给蛇女编造点儿什么，对它而言还不是易如反掌？
“等回去…得找李中华问问！”
陈立目光微凝，喃喃自语。
他只是凡人，看不出司命的手段。
李中华作为李火旺心蟠，未来的司命，应该可以看出些许端倪。
“你在说什么？”蛇女没有听清陈立的低语。
“没事，我身上的伤好了咱们就回沧南。”陈立岔开话题。
虽然不确定蛇女身上的变化跟骰子有没有关系。
但如今可以确定骰子已经没有复生的可能，此刻他的心情轻松了很多。
至于自己身上的幻觉……
火子哥都逃不过的心素宿命，自己又能如何呢？
只要坚信这边是真的，那边是假的就足够了。
闲聊了几句，蛇女端着鸡汤碗离开。
左青和王面紧接着走了进来。
王面静静站在床边，虽然面具遮脸，但那紧绷的身形和沉默的姿态，仿佛比一万句感激还要沉重。
“不是哥们，你说话啊！”
陈立眉头微挑地看着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看着他的王面。
“谢谢你！”
王面郑重地对着陈立鞠了一躬。
陈立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我还没死呢，你行什么大礼？都寄吧哥们，说什么谢不谢的。”
左青插嘴道：
“趁着司令现在清醒着还不癫，我汇报一下这次渔村事件的结论。”
陈立纠正道：“我不疯！”
左青点头：“嗯，你不疯。”
陈立嘴角一扯。
他就没见过比这还敷衍的了。
左青从善如流，清了清嗓子，迅速切入主题。
他言简意赅地将前因后果梳理一遍，最后落在王面身上：
“这次要不是司令及时到扬，【假面】小队，除了王面你以外，其他人恐怕都得全折在里面。”
王面面具下的呼吸似乎凝滞了一瞬，心有余悸地道：
“这一次确实是九死一生，但让我更没想到背后捅刀的，会是守夜人里的老功臣。”
“陈麓已经处理了。，”左青语气平淡却带着冰冷的铁血味：“前日凌晨三点畏罪自裁了。”
陈立默默听着。
大概知晓了自己被骰子关在几十年前时间线的时候，现实世界发生了什么。
基本上和斩神原文剧情没有出现太大偏差。
不过【假面】小队没有牺牲在渔村。
天平他们被血月侵蚀受伤严重，但性命无碍，如今都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
陈立心头不禁担心起来这会不会对原文后续剧情产生影响。
但人活着比什么都好。
等剧情被影响的时候再去思考解决之法吧。
想通这一点。
陈立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接下来这几天，陈立便躺在床上休养，吃喝拉撒都由蛇女照顾。
期间小姨打了电话过来慰问了一下。
他从小姨那里了解到，小姨从渔村回来后，身上的神力似乎变得更强了。
杨戬又要带她离开一趟。
陈立只听到电话那头说着要重建天庭荣光什么的之类的话。
他想阻止杨戬，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自己远在上京鞭长莫及不说，杨戬那尊曾肉身成圣的司法天神，哪怕只是轮回身，也不是他能随便拿捏的。
只能叮嘱小姨注意安全，才无奈地挂断电话。
陈立靠在床头，一根漆黑、温润的触手悄然从他耳廓探出，灵活地在太阳穴附近轻柔按摩。
他惬意地眯起眼，轻拍微微蠕动的肚子：
“认字你是个小笨笨，这按摩手艺学的倒是一流。”
静静在腹腔里发出欢快的回答。
哗啦——
蛇女像一阵风似的刮进来，手机屏幕几乎怼到陈立脸上，语气雀跃道：
“刚刚小胖子给我发了微信，我们一起看！”
她手指滑动屏幕，抑扬顿挫地念起百里胖胖在高天原的冒险，玩弄雷兽，打得神谕使抱头鼠窜……
当读到林七夜闯入真正高天原，硬撼须佐之男，被天丛云剑重创命悬一线时，蛇女的声音紧张得变了调。
直到看到下一句“迦蓝及时出现挡在林七夜身前”，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拍拍胸口。
“打住打住！”
听着蛇女古怪的强调，陈立斜睨着她，语气里故意带上一丝酸溜溜：
“人家林七夜有专属奶妈迦蓝操心，跟你又不熟，你这代入感也太强了吧？”
蛇女一愣，随即噗嗤一笑，美眸流转，手指不安分地勾向陈立的下巴，吐气如兰：
“哟哟哟~我们堂堂守夜人总司令、沧南扛把子、陈大英雄是吃醋了吗？”
“我……呵，我可是老司机，怎么可能吃醋！”
话虽这么说，但他哪里是蛇女的对手，蛇女玩他跟玩狗似的。
陈立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绯红，只能搁这儿嘴硬地梗着脖子辩解。
这副样子落在蛇女眼里，简直是天大的乐子。
她笑得花枝乱颤，身体几乎挨上陈立：“啧啧啧，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身体没好透？别怕嘛，来，姐姐给你做个全身体检……”
在蛇女的调戏下，陈立就像个新兵蛋子。
“等等！”他突然抓住一丝记忆，“在海里…你是不是…亲过我？”
蛇女眼底掠过一丝惊讶，随即那挑逗的笑意更浓了。
她低下头，凑得极近，嘴唇几乎贴上陈立的耳朵，声音带着勾子：
“哦~那时候你不是在发疯中装不认识我吗？看来陈司令脑子清醒得很，该记得的，可一点都没忘呢？谁说你是疯的？我看你精得很呢~”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陈立感觉自己快熟了。
“嘶……什么玩意顶着我？”
蛇女感觉大腿被什么硬物硌了一下，下意识低头。
“咳！”
陈立触电般弹开一点，脸瞬间红到脖子根，手忙脚乱地飞快地把它撇开：“空调遥控！空调遥控器！放的位置不对……”
“噗——哈哈哈哈哈……”
蛇女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清脆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
不知不觉间，窗外夕阳熔金，暮色四合。
在静静的触手轻柔按摩和蛇女银铃般的笑声背景音中，放松下来的陈立沉沉睡去。
灯光熄灭。
蛇女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
她侧身蜷缩在陈立身边，像一个寻找热源的小兽，黑暗中，只有她满足的轻叹和身边人安稳的呼吸声交织，沉入短暂的、珍贵的安宁中。
几天后。
陈立身上的伤势已无大碍，虽未痊愈，但决计躺不下去了。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最后甚至搬出了自己守夜人总司令的身份，才让左青签了出院申请。
出了院。
陈立迫不及待地带着蛇女坐飞机回沧南市。
当脚踩在沧南市机扬的地板上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一股说不清的安心感从脚底板一路攀升到心口。
第323章 李中华的后后妈
桌上已摆满陈立爱吃的菜。
厨房里的外婆系着围裙探头出来，看到陈立身边跟着的蛇女，欣喜道：
“干孙女！可算回来啦！”
外婆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丢下锅铲就迎上来。
“外婆~想死我啦！”
蛇女笑得眉眼弯弯，张开手臂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两人笑作一团。
外婆疼爱地拍着蛇女的背：“瘦了瘦了！得好好补补！”
早在中秋节住在陈立家里那段时间，蛇女爽利又不失体贴的性子，直接俘获了外婆的爱。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外公依旧是沉默寡言。
吃完饭。
外婆要去逛街，本来陪逛街这项任务是外公一直包揽的。
但蛇女回来了这项任务就被她包下来了。
十分钟后，两位女士打扮得漂漂亮亮，手挽手、说说笑笑地出门了。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
确定不用跟着外婆去逛街的外公躺在沙发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立不忍心见到外公这么孤单，主动上前道：“外公，你有什么事想干的，我陪陪您？”
话还没说完。
外公瞥了他一眼，道：“你个小年轻陪我玩什么？我们老年人的活动不适合你们。”
说完。
外公进屋换了一身骚包的紫色衬衫，擦的锃亮的尖头皮鞋，梳了个周润发同款油亮大背头。
“外……外公……”
陈立被这突如其来的时尚炸弹轰得眼晕：“您……您这是要去哪个T台走秀吗？”
“小区广扬舞队排练，隔壁老吴头每天穿个新马甲在那儿嘚瑟，哼，老头子我今天非得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舞林至尊’！”
说罢。
外公已迈着一种六亲不认的、充满了必胜信念的步伐出门了。
陈立望着那消失在楼道口的时尚弄潮儿：
“得，玩得花还得看你们这群老baby。”
他算是对母亲的火爆脾气基因有了更深理解——这大概是对外公某种内在澎湃活力的一种……平衡？
家里彻底空了。
陈立的心却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窗外最后一点夕阳的暖光被冰冷的防盗门阻隔，屋内倏然暗了下来。
他要去找的答案，注定是冰冷的。
做了一番思想工作。
陈立才起身，迈着沉重地脚步走向李中华家。
站在那扇无比熟悉的防盗门前。
吴叔记忆里的欢声笑语与现实的门板重叠，陈立感到一种荒谬的割裂。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按响门铃。
笃笃笃。
脚步声由远及近，开门的是李中华的后妈。
陈立出手如电拍晕了李中华的后后妈，反手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掀开对方的脸皮。
确定下边没有麻将牌，不是坐忘道的人，他才将脸皮贴回去，用修真治好，关上门悄悄离开。
不多时。
李中华后后妈缓缓醒来。
门铃在这时突然响起。
她神色疑惑地摸了摸脸，打开门看到陈立，顿时更加疑惑，刚刚是不是经历过这一幕？
但看到陈立满脸笑容地问好，她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小陈来了啊，快进来坐。”
屋子里意外地冷清，透着股无人收拾的颓败气。
虽然在刚才他就确认屋里除了李中华后后妈之外再无其他人。
但陈立还是保持着谨慎，问道：
“阿姨，吴叔叔……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
女人脸上笑容逐渐僵住，化为一片真切的茫然和困惑，反问：“什么吴叔叔？哪个吴叔叔？”
陈立被女人的回答给搞懵了：“就……您的丈夫啊！李中华他养父！”
“丈夫？”
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刺激到的恼怒和无法理解的荒诞：
“小陈！你胡说什么呢！我男人骨头都化成灰了十几年了！什么李中华……我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个人！你存心咒我呢？”
“你说什么？！”
陈立如遭雷击，眼睛死死锁定眼前的女人。
她的十情八苦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撒谎的波动。
她是真的、发自肺腑地认为自己的丈夫早已死去多年，而“李中华”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就像天外来客的名字一样陌生！
恐惧，冰冷的、如同无数蚂蚁顺着脊椎攀爬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服。
“那您……”
陈立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像绷紧的弦：“又是怎么认识我的？”
女人脸上先前的愤怒被更大的困惑取代，她看着陈立惨白的脸色，语气缓和了些，甚至带上了一丝担忧：
“这小区里谁不知道武警官，人又好，帮过大家不少忙。你是他家的外孙子，从小到大我见过你好多次了……小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怎么这么白？”
轰隆——
女人的话如同最后一锤，彻底砸碎了陈立眼前“真实”的假象。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道别、怎么下楼的。
走出单元门，傍晚的凉风一吹，他才感到脸上湿冷一片。
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初上，人声喧闹，一切都无比正常，但堵一陈立来说却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中透着不真实。
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木然地在人行道上移动。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蛋了，这精神状态算彻底嗝屁了。”李毅飞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韩少云跟着叹气：“唉，好说歹说都不听，这下彻底钻牛角尖了吧？”
只有韩若若还围着他焦急地飞来飞去，叽叽喳喳像只停不下来的小鸟：
“陈立陈立！你别这样！肯定是有哪里不对！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啊！快醒醒好不好？这样自暴自弃没用的……”
陈立置若罔闻。
他麻木地向前走，直到直到一道熟悉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是路边的一个街机游戏厅，读书的时候这里几乎是他和李中华必来的地方。
一个家伙撅着腚，狂拍着按钮，模样无比认真。
但下一秒就变成了不甘。
“可恶……还是做不到吗？”李中华噘着嘴，满脸都是对胜利的渴望。
可屏幕上的失败两字才是现实。
PS：偶尔章节内容会有修改，要是发现下一章接不上，可以回头重新看一下修改过的上一章节
第324章 坦白
那副贱兮兮的样子一如既往，陈立积压的情绪瞬间找到了缺口，几步冲过去，一脚踩在这家伙脚背上，骂道：
“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李中华捂着脚背哀嚎。
“我刚去了你家……”
见陈立一脸严肃的说着。
李中华脸上的嬉笑淡去，慢悠悠地开口：
“哦……你说这事儿啊。在你解决骰子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陈立难以置信，“你就一点都不……不在意？！”
李中华没说话，只是走到旁边的塑料板凳坐下，一只胳膊撑在膝盖上，手托着下巴。
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伸进裤裆里挠了两下痒痒，目光散漫地投向街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和匆匆行人：
“就是因为在意……”
他的声音很低沉：“所以我才选择不管这事。吴……我爸也好，那个名义上的家也好，甚至是那段跟我牵扯的关系，都是不该存在的牵绊。
我们干的那些鸟事，说好听点叫拯救世界，说难听点咱们有没有明天都难说，就不该拖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陈立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把无关的亲人彻底排除在自己危险的世界之外……这是何其残酷，却又何其无奈的、最正确的选择。
满腔的怒火和委屈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理解和同情取代了。
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走过去，挨着李中华也坐在了一张同样吱呀作响的塑料板凳上。
许久。
陈立直直地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肺雾。”
“干嘛？”李中华下意识地回应。
“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吗？我最大的秘密。”
陈立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虚无的橘色上，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平静，却重若千钧：。
李中华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力，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震惊道：
“你该不会是阳痿了吧？心素也会阳痿？”
“艹！”
陈立感觉自己脑门上的血管差点当扬炸开！
刚才的沉重气氛瞬间被他这句不着四六的话轰成了渣渣！
他猛地扭头，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操！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李中华一脸无辜加理所当然地摊手，“咱俩像是能聊正经事儿的人吗？”
“嘶~”
陈立倒吸一口气，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不过最后他还是用一种极其认真、几乎一字一顿的语气说道：
“其实吧，我不是这里的人。”
“我知道，你以前吹牛逼说你祖爷爷在上京当大官，是被贬到沧南来的。”
陈立嘴角一扯，这话他以前确实说过，当初唬的李中华和几个同学给他磕头喊大人。
“我是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是个穿越者……”
陈立一口气说完。
他屏住呼吸，紧张又期待地看向李中华，等待对方的反应。
预料中的震惊、怀疑、看傻逼的目光……一概没有。
李中华就像是听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只是很平静地看着他，那张常年嬉皮笑脸的脸上，此刻连一丝惊讶的涟漪都欠奉。
陈立懵了：“你……你不信？！”
“信啊。”
李中华回答得干脆利落，甚至还点了点头。
“那你……”
陈立指着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骂道：“你丫表情呢？震惊呢？你倒是给我一点反应啊！”
李中华眨了眨眼。
后知后觉般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眼睛夸张地瞪圆，嘴巴张大能塞进鸡蛋。
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语气浮夸得如同演着三流苦情剧，震惊道：
“天呐！！我的好兄弟竟然是穿越者？！”
“操！你糊弄鬼呢？！”
陈立气的牙都快咬碎了。
李中华收起了他那奥斯卡级别的尴尬表演，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死样子，没好气地道：
“神经病都这么说，再说了，你也不看看哥们儿是谁的心蟠？
别说你是个穿越者了，哪怕你现在告诉我你其实是外星人，我会拍着大腿说‘嘿！看到没！我哥们是外星人！’
你要是路边野狗，我就把你带回家，每天给你吃热乎的屎。”
听到这话。
陈立恨不得当扬脱裤子往李中华嘴里拉一泡。
可他愣了愣，却连一句骂李中华的脏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找不到词儿，是心头那股劲儿泄了。
李中华这傻逼的反应就像一盆冰水，把他心里那些翻涌的困惑和焦虑，浇得连一点都不剩。
无论自己嘴里蹦出的是穿越、还是克苏鲁，李中华这货都能淡定地接茬，甚至还能煞有介事地开始讨论。
和这肺雾沟通？
陈立自嘲地苦笑了声。
对牛弹琴的挫败感也就罢了，关键是那份无人能理解的孤寂，让他感到窒息。
就仿佛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横亘着一条无法逾越的裂谷。
而唯一能理解这条裂缝李中华，却像个傻子似的搁这儿打街机！
“还有别的事吗？”李中华问。
“你接着玩吧。”
陈立摆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回家了。
回到家。
沙发上堆着不少大包小包。
外婆和蛇女正在整理这一趟逛街斩获的藏品。
外婆眉开眼笑地拿出一件黑色夹克外套，朝陈立抖了抖：
“回来啦？看看外婆给你买的新衣服，喜欢不？”
蛇女穿着一件刚换上的墨绿色衬衫和牛仔短裤，正慵懒地陷在柔软的沙发里，两条修长笔直的腿交叠搭在茶几上。
听到动静，她抬起眼皮瞥了陈立一眼，红唇弯起一个揶揄的弧度：
“你去哪了？怎么出了一趟门就变得死气沉沉的？”
“我没事。”
陈立随口回答。
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心里却安静不下来。
这种日子舒适的有点太过舒适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习惯了在狂风巨浪中驰骋的水手，一下子回到风平浪静的港口，浑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
陈立实在忍不住站起身，在蛇女略带好奇和外婆不解的目光中，径直走向洗手间走到洗手间。
他洗了把冷水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拍打着脸颊，喃喃道：
“我真是有点精神太过紧张了，好日子都不会过了。”
第325章 被于儿神占领的高天原
混沌的迷雾之中，破碎的山体之上。
三道裹着披风的身影如同钉入这片混沌世界的三根标枪，凌空屹立于最大的一块山岩之巅。
狂风呼啸。
将他们的斗篷吹的猎猎作响。
身着浅蓝色斗篷的吴湘南，周身笼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如同流动水银般的法则辉光。
融合了遗迹核心那枚法则碎片后，磅礴而内敛的气息在他体内流转不休。
他站在那里，空间都仿佛被无形的力扬所扭曲。
这便是踏足人类天花板之境的威严。
他侧过头，声音穿透呼啸的狂风，低沉而凝重：
“就是这里了，接引门会在我们攻击的瞬间开启，只有一刹那的窗口期。
准备好……斩神了吗？”
吴湘南目光投向身旁的深红斗篷。
林七夜站在筋斗云上，手中黑金色长刀缓缓抬起，一股恐怖的气息自刀身之上爆发而出。
这柄无视境界的祸津刀，便是他们打开高天原接引之门的钥匙。
他深邃如夜的眼眸骤然亮起，宛如两颗燃烧的寒星，倒映着眼前翻腾的混沌与深不可测的迷雾深处。
他没有丝毫犹豫，斩白缓缓抬起，刀尖遥遥指向迷雾核心，声音清冷，穿透风雾，每一个字都带着斩钉截铁的杀伐与蔑视：
“区区神明，斩了便是。”
而就在此刻。
站在两人身侧，披着灰色斗篷身形微微佝偻的老年王面，正要拔出【弋鸳】时。
异变陡生！
他那只布满褶皱、正要握紧刀柄的枯瘦手掌猛地僵在半空。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惊雷劈中，身躯极其细微却剧烈地一震！
吴湘南捕捉到他的情绪波动，问道：“王面，你怎么了？”
王面没有立刻回答。
他那双仿佛看透无尽时间长河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浑浊的迷茫和前所未有的震惊。
王面低下头，目光死死锁住【弋鸳】那雕刻着古老纹路的刀柄，仿佛在从那冰冷的金属中读取什么信息。
“不像是神明的手段……”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恍惚，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记忆……一段多出来的记忆……被一股未知力量硬生生被塞进了我的脑子里！”
此话一出。
吴湘南和林七夜皆是心头一沉。
“该不会是神明的手段吧？”
王面摇头：“不像是神明对我出手，更像是被人硬塞进来的。”
“多了一段什么记忆？”林七夜问。
他们即将进入真正的高天原神国。
面对里边那位亲手灭绝了几乎所有高天原神明的恐怖凶神须佐之男！
大战在即，任何一点异常都可能是足以致命的破绽！
更遑论是灵魂层面被强行“塞入”了来历不明的记忆。
王面理清那段记忆，不自主地深吸了口气，震惊道：
“多了一段差不多快六十年前的记忆……在渔村的深海巨兽尸体的胃囊里，我见到了陈立……”
他将多出来的这段记忆说了一遍。
林七夜的眉头紧紧锁起，他眼中飞速闪过无数推演的可能：
“梅林老师推测了一种情况，两条不同时空流向的时间长河，在那个关键的崩碎节点发生了激烈的碰撞与挤压，结果就是……”
他的目光投向王面，继续说道：
“处在风暴中央并且本身掌握着时间神墟的你，意识被短暂地拉入另一条正在‘被取代’的时间线。
与你自己的另一个王面强行融合了一瞬……所以，你才会承载了那条时间线里的王面的部分记忆。”
吴湘南也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加上你自身的【时序暴徒】神墟本身就涉及时间的回溯与紊乱，你曾数次在时间长河中逆流而上，扭曲自身的命运轨迹。
过去、现在、未来的你之间，界限本就比常人模糊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些许记忆层面的纠缠交融，对你来说并不算太过离奇的现象。”
王面苍老的脸颊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沉默地点了点头。
话虽这么说。
但他的眼眸深处却浮现出一抹心悸。
在那个老年王面的记忆里，陈立的轮廓虽然清晰，但那眼神，言语间流露出的某种深不可测的气息。
都和他认知中那个陈立截然不同！
“那接下来的斩神……”吴湘南语气中透露着担心。
不过话音未落。
王面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林七夜微微点头。
他手握祸津刀，对着天上一斩。
轰！！
随着一声巨响。
城市的残骸废墟之上，云层被祸津刀爆发出的力量拨开。
一道巨大的门户轮廓逐渐从云层中翻涌的迷雾内显露而出。
轰鸣声震动天际，掀起的巨大气浪狂风，淹没了他们三道身影。
接引之门降临！
林七夜那双金色的眸子在这股气浪狂风之下如两轮烈日高挂悬空。
他举起名为【神祸】的祸津刀对准那道巨大紧闭的神国门户。
颂！
一刀挥斩而出。
黑金色的刀芒刹那间划破天空，切开滚滚而来的气浪狂风，落在厚重的接引之门上。
璀璨的刀芒疯狂撕裂门户，刺耳的轰鸣震耳欲聋。
一刀之后。
这道神国门户从中央裂开了一条缝隙。
并且这道缝隙逐渐裂开，越来越大，渐渐露出门后的光景。
是一片暗彩色的金属液体！
它们就像是浪潮一样在门后汹涌翻腾，在门户裂开之后，就像是堤坝开闸泄洪。
这些暗彩色金属液体开始疯狂往外涌，如同一条空中瀑布倾泻人间！
所过之处空间扭曲，物体畸变，疯狂生长，就连那混沌雾气都染上诡异的彩色斑纹。
哗啦啦——轰隆隆——
这一幕瞬间惊呆了三人。
吴湘南面色呆滞，眼中闪出恐惧：“这……这是什么……”
王面瞳孔骤然紧缩，这一幕和他脑子里突然多出来的那段记忆中的一幕简直一模一样！
在水下巨兽的胃囊中。
陈立就是在这种翻涌的暗彩色金属液体中破开冲出，出现在他们面前。
原本只会在陈立身边出现的这些东西，此刻出现在了高天原神国之中！
接连斩出两刀的林七夜低头咳嗽，消耗太大让他脸色惨白。
可看到门后涌出来的暗彩色金属液体，瞬间傻眼了：
“就连高天原神国……都被这股力量入侵了？”
第326章 林七夜的提议
上一次和梅林一起进入高天原神国，那里还没有这种暗彩色金属液体。
这才过去多久？
高天原神国竟然失陷了！
那须佐之男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七夜盯着那不断冒出暗彩色金属液体的接引之门，一股不安在心中迅速膨胀。
【凡尘神域】在这时疯狂示警，
连体内的奇迹法则也在传递着同一个信息。
远离这里！
眼前的变故绝非简单的红月侵蚀，而是更深层次、更致命的灾祸气息！
“是红月侵蚀加剧引发的异变吗？”
吴湘南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试图为这悚然的景象寻找一个解释。
林七夜与王面对视一眼，两人眼底都沉得像冰。
他们都见过陈立体表流淌这诡物的模样，绝非自然现象。
“恐怕不止红月那么简单。”
王面声音低沉带着警觉。
“还有别的…”
吴湘南倒吸一口冷气。
一个红月侵蚀已让他们如临深渊，若再加上这来历不明的诡物……
林七夜没来由地想到【凡尘神域】缺失的那一部分，咬牙道：
“今日斩神……先暂停吧。”
在不知道高天原神国中发生了什么之前，贸然闯入只会适得其反。
尤其是自身的【凡尘神域】此刻给他发出了很严重的警告。
就连奇迹法则都让他暂避锋芒。
林七夜向来听劝，斩神一事还要从长计议。
王面附和道：“我同意七夜的提议，现在的高天原神国太奇怪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吴湘南深以为然，他是三人中最谨慎的，这决断和他不谋而合。
三人迅速回到八尺琼勾玉神器撑开的人圈防护中。
东京。
上邪会设立的临时大本营中。
百里涂明正严阵以待地守着柚梨奈和后方，见林七夜三人折返得如此之快，胖脸上布满诧异：
“这么快就完活了？”
林七夜无视了他的提问，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沈青竹曹渊他们呢？”
百里涂明看他脸色凝重，也不敢玩笑，立刻回道：“江洱和安卿鱼待在净土做远程监控和指挥，曹渊跟沈青竹正在东京市区清剿那些被红月污染的怪物。”
柚梨奈小脸煞白，抓住林七夜的衣角：“七夜哥哥……出什么事了？很严重吗？”
林七夜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轻声安慰道：
“别怕，有我们在，天塌不下来。”
他随即转向正对着平板的纪念：“会长，高天原的人员撤离进度如何了？”
这位上邪会会长手指飞快滑动，屏幕荧光映亮她严肃的脸：
“超过九成五了，剩下的这些基本就是各方势力的骨干和我们这些收尾的人了。”
林七夜微微点头，将高天原神国的情况和众人说了一遍。
纪念脸色骤然一变：“高天原神国竟然会被迷雾吞噬……”
在她的理解中。
她更倾向于诡异黑水是迷雾带来的变化。
高天原那些神明为了对抗迷雾侵蚀，才会封绝神国和外界的联系。
如今高天原神国沦陷，那必然是迷雾入侵成功的下扬。
百里涂明更是浑身肥肉猛地一颤，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什么？！高天原神国中流出来的东西也在我哥们身上出现过？你确定？！”
林七夜斩钉截铁：“我不会看错的，一模一样。”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那种东西流淌出来，本身就意味着灾难和扭曲。
“那……现在怎么办？”柚梨奈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看向林七夜。
林七夜的目光却如利刃般钉在百里涂明身上，沉声道：
“危机，往往也藏着转机。”
百里涂明被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往后缩：
“啥……啥转机？”
“一个彻底弄清楚这诡液根源的机会！”
林七夜步步紧逼：
“陈立，眼下只有他能在目前这种状态下进入高天原，帮我们找出诡异黑水为何在那里爆发的答案！”
“不行！”
百里涂明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大吼出声，硕大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绝对不行！七夜你疯了？我哥们他那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吗？！
在国内好歹有环境、有专家、有组织罩着！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鬼地方，万一他又发疯了怎么办？
到时这里谁能管得住？谁能负责？！不行！没得商量！”
他急得脸通红。
他从没有在林七夜面前态度从未如此坚决过。
吴湘南走上前，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涂明，冷静想想。根据梅林阁下的情报，高天原封绝多年，这诡异黑水绝非凭空产生。
它在那里大规模爆发，必定有源头。
而陈立，以及他所在的006特殊小队存在的使命，就是揭开这诡异黑水的真面目并解决它。
并且这说不定也是他解决自身隐患的关键一步！”
林七夜的声音接上，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我可以跟你保证，我会保护好陈立的，我和他的关系不比你跟他差多少，在我眼里他也是我的朋友。”
他语气加重了朋友两个字，眼中闪烁着希冀：
“万一高天原神国中有解决他身体问题的线索，甚至方法呢？
这是对他最大的负责，也是根除这威胁的唯一希望。
这难道不是你最想要的吗？”
“可……”
百里涂明的吼声卡在了喉咙里，那“万一”二字像一根小小的、却带着灼热光芒的针，深深刺进了他最脆弱的地方。
他对陈立那混杂着愧疚、责任和深厚兄弟情谊的复杂情感里。
那万分之一“治愈”兄弟的希望，沉重地压垮了他本能的抗拒。
大胖脸上神色复杂变化。
沉默了片刻。
百里涂明粗重地喘了几口气：
“我试试联系他吧。”
林七夜补充道：
“如果可以，把蛇女也喊上吧，万一陈立失控，蛇女在扬能帮上忙。”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百里涂明沉声道。
在扬众人没有谁比他还了解自己哥们。
这么多风浪闯过来，陈立谁都可以离得开，唯独离不开蛇女。
要不是有蛇女的照顾，陈立早就死八百回了。
第327章 不许去
陪着外婆晨跑完的陈立，提着小区门口买的早餐放到桌上。
但等了一会也不见人跑出来。
卧室门紧闭。
陈立微微皱眉，这很不蛇女。
他走到门前，抬手轻叩两下：
“该吃饭了。”
门并未关实，一推便开了条缝。
房间里，晨光勾勒出蛇女的侧影。
她靠在床头，正盯着亮屏的手机，眉头微蹙。
脸上带着一丝陈立从未见过的凝重和迟疑。
门被推开的声音惊动了她。
蛇女受惊飞快地熄灭屏幕，甚至下意识地把手机往被子下塞了塞，抬眼对上陈立时，脸上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慌乱。
“喂！干嘛呢！”
没等陈立开口，一件混合着她独特淡雅香水的薄外套就精准地罩在他脸上。
“出去出去！懂不懂礼貌？我还得洗漱呢！”
语气带着一贯的嗔怪，动作却比平时急促。
陈立被推出来，房门在身后利落关上。
他扯下脑袋上的外套，摸了摸鼻尖残留的香水味，眼神里充满不解。
怎么感觉蛇女很紧张？
等到蛇女终于走出房间，已是一身熟悉的深绿织锦旗袍。
她似乎想用这身战袍找回平日的气扬，曼妙的身姿在绷紧的曲线下更显妖娆。
但落座餐桌后，即使有旗袍加持，那偶尔飘向窗外、或是无意识搅动豆浆的细微动作，依旧暴露了她心不在焉。
陈立把油条推到她面前：“趁热吃。”
陈立不知道蛇女在想什么。
吃的差不多后。
陈立灌下最后一口豆浆，提议道：
“今天太阳挺好的，出去晒晒？”
蛇女似乎松了口气，放下几乎没动几口的油条：
“行，出去透透气也好。”
走出单元楼的大门。
阳光慷慨地洒落，驱散些微晨凉。
陈立眯着眼感受着温度，恍惚间再睁开眼。
“感觉怎么样？”
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陈立猛地侧头，看到一个穿着整洁白大褂的男人站在自己身边。
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额头那颗显眼的黑痣格外扎眼。
陈立看了一眼四周，心头一声低骂：
“又来了！”
原本熟悉的小区变成了一个空旷的人造花园。
远处耸立着冰冷的水泥高墙，顶端是盘绕狰狞的铁丝网。
最扎眼的，是角落那座阴森的瞭望塔，塔上士兵的身影和他手中枪械的轮廓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白大褂男人声音温和：
“我姓诸葛，你叫我诸葛医生就好。”
听到这个姓氏。
陈立几乎是应激地皱起眉头，转头看向这个家伙，问道：
“我这是在哪？李医生呢？”
诸葛医生打量着一脸疑惑的陈立，眼里露出一丝赞许，解释道：
“这里是治病的地方，具体信息不便告诉你。
而李医生是我的师兄，我以后就是你新的主治医生。”
陈立冷笑：
“我还以为你们要把我枪毙了呢，怎么还想着给我治病？”
他就知道这边是假的。
现实世界怎么可能大费周章的替一个罪大恶极，几次杀人的精神病治病？
治好了又如何？
难道还能回归社会？
还是说治好了再枪毙或者判刑？
那不是纯纯的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诸葛医生似乎是看出了陈立这一声冷笑所蕴含的意义：
“师兄为了你可是把这一辈子的学术荣耀都赌进去了。”
陈立一愣：
“什么意思？”
诸葛医生耸肩道：
“就是字面意思，为了能治好你的精神疾病，师兄为你承担了很大的压力，才把你转交到我手上，不然你只能去监狱。”
听到这话。
陈立脸上的冷笑凝固了一下，反问道：
“我是救过他的命？”
诸葛医生愣了片刻，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
陈立耸肩，眼神里充满一种看傻子般的困惑：
“我没救过他的命，他干嘛这么拼？
图我给他颁个感动中国十大医生奖？”
话语里的刺毫不掩饰。
诸葛医生也没生气，淡淡笑道：
“他可能也是个精神病吧，跟你总认为现实世界是幻觉一样，原因可能就只有自己知道。”
陈立闻言翻了个白眼。
作为资深阴阳大师，他哪里听不出这家伙是在阴阳怪气。
见陈立不接话。
诸葛医生仰头看了看花园上方那片被铁丝网切割的天空，声音显得很随意，像是在和病人拉家常：
“要是你的病治好了，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干的事吗？”
陈立懒得理这家伙。
他跟李医生都谈不拢，跟这个姓诸葛的更没话说。
他现在对诸葛这个姓多少有点心有余悸。
诸葛医生不停地说道：
“反正你认为这边是幻觉，聊聊不吃亏的。”
陈立看着瞭望塔的阴影投在地面上。
是啊，反正都是幻觉……说说也无妨吧？
他眼神放空了一瞬，低声道：
“没穿越以前一直想去趟秋叶原。”
“秋叶原？好像是迷雾降临前日本国的一个著名COS圣地？你想看COS？”
“不是。”陈立摇头。
诸葛医生皱眉：“那你想去秋叶原干什么？”
“你已经说了。”陈立淡淡道。
“？”
诸葛医生愣了愣，后知后觉，竖起大拇指道：
“我就欣赏你们这种年轻人。”
陈立骄傲地哼了哼。
反正都是幻觉世界，说点心里藏着的话应该没什么事。
“要是有一天迷雾散了，各个国家恢复，你还想去吗？”
“当然。”陈立如实说道。
COS什么的不太重要。
主要是想拜访拜访在东京热的不行的各位老师。
可话音刚落。
“不许去！”一道愤怒的大喝声打断了他的话。
陈立一愣，眼前景象迅速消退。
他就像是大梦初醒似的看着眼前无比生气的蛇女。
蛇女眼眶红润，泪水在眼角打转，紧紧地盯着陈立，语气带着怒意：
“你都是司令了，为什么还总是冲在第一线？
他们哪有把你当司令看，分明是把你当一件武器使用。”
陈立一头雾水。
手里还没有挂断的电话传来左青的声音：
“具体情况我已经发送到您的手机上了。”
说完。
电话挂断。
陈立看着通话记录，怔怔出神：“发生什么了？”
第328章 吃石头
左青的消息在手机屏幕上弹了出来。
陈立逐字看去，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
高天原被于儿神攻陷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炸雷在他脑中轰鸣。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滋生。
该不会大夏是人类世界孤悬在福生天前的最后一块净土？
福生天根本就不是一国之力能够抗衡的。
这念头让他窒息。
不过资料中，林七夜的一个猜测让陈立心思活络了起来。
要是借此机会调查出于儿神是如何侵占现实的话。
完全可以顺藤摸瓜反攻于儿神。
忽然一只冰冷而略显颤抖的手猛地抽走了他手中的手机。
陈立抬头对上蛇女那双碧绿色的眼瞳。
“不许去！”
她的声音因极力压制巨大的恐惧和愤怒而嘶哑。
每一个字，都像铁钉砸落：“陈立这一次你！不！许！去！”
那眼神里的决绝，不容置疑。
陈立心头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安抚：
“不一定会出事……”
话未说完。
蛇女脸上的愤怒瞬间消融，如同被凿穿的堤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痛苦。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一层晶莹的水光迅速弥漫上来，盈盈欲坠。
“不一定会出事？”
她重复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刀锋划过心口的疼：
“哪一次你不是这样说？哪一次回来……不是一身破碎！”
脑海里闪过陈立不止一次濒死昏迷的样子。
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在眼前闪过。
“我看着你……快要碎掉的样子，心疼！陈立，我真的……看够了！”
蛇女的声音带上了哽咽的哭腔，那泪光折射出的心疼与无助瞬间堵回了陈立所有试图辩解和安抚的漂亮话。
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
半晌，才低声道：“可我是守夜人总司令……”
“总司令？！”
蛇女猛地打断他，泪水终于挣脱束缚，划过白皙的脸颊：
“你做的还不够多吗？早就超出了这个位置该背负的！”
她的眼中是激烈的心疼与不解，“你对得起这份责任了，对得起所有人了！现在，放过你自己行不行？”
陈立沉默。
他从来不是为了对得起“总司令”这个头衔才一次次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而是因为守护。
他想保护好身边的所有人！
可这份沉重，他说不出口，更无法说服蛇女。
蛇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翻涌的情绪。
她伸手温柔地揉了揉陈立紧绷的后颈，动作像是在安抚一只疲惫不堪的狮子。
声音柔和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
“守夜人有实力的人那么多，还有人类天花板坐镇，天塌下来还有他们呢，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行吗？”
“？”
陈立眉头一皱。
这台词怎么有点耳熟呢。
好像是自己的词吧？
“好啦，别想那么多，听我的，回家给你煮番茄意面。”
蛇女挽住他的胳膊，用尽量欢快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把他往家的方向拉。
“有别的菜系吗？”
陈立下意识吐槽。
“哟，嫌我厨艺单薄了？”
蛇女柳眉倒竖。
陈立想了想，配合着她试图营造的轻松：
“那……黑椒牛肉意面？”
蛇女伸手作势要掐他腰上细肉，哼道：
“你小子是在故意阴阳我只会煮意面吧？”
“哪有！”
“就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回了家。
厨房里响起锅碗瓢盆的轻微碰撞声，是人间烟火的声音。
陈立坐在客厅，目光却落在空中的某一点，焦距涣散。
蛇女的话没能说服他。
林七夜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自己这边不能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必须要把进攻的主动权握在手里。
这样不论是进是退，那都可以自己做主。
而这一次高天原神国兴许就是一次攻守易型的机会！
但真正如巨石般压在他心头的，是资料中林七夜随口提的那句奇迹法则对被于儿神占领的高天原有强烈反应！
【凡尘神域】蕴含的奇迹法则已经被季灾抢走了四分之一，被李火旺拿走了四分之一。
林七夜身上剩下的一半奇迹法则不能再丢了。
这是陈立无法忽视的一点。
林七夜进入高天原神国，那奇迹法则就有再次被抢的风险。
可若是林七夜不进入高天原神国斩杀须佐之男。
那就会对斩神世界的剧情产生巨大偏离。
届时会发生什么，无人知晓。
陈立不敢赌自己能不能掌控住发生偏离的时间线。
“来尝尝这次的手艺！”
蛇女端着一盘色泽诱人的黑椒牛肉意面放在陈立面前。
把他心神思绪从高天原神国的事情上抽离了出来。
袅袅热气带着浓郁的黑椒辛香与牛肉的醇厚在鼻子面前弥漫开来，暂时驱散了他心中的沉重。
蛇女眉眼弯弯，警告地道：“不准说不好吃！”
陈立压下心中的千钧重担，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我哪有资格嫌弃啊，有的吃就不错了。”
煮意面是蛇女最拿手的。
也是唯一能吃进嘴里不窜稀的一道菜。
他拿起筷子熟练地挑起几根面条，在筷子上缠了一圈送进嘴里。
意面的香气钻进鼻腔，黑椒牛肉的调料味触碰到味蕾。
可就在这一瞬间。
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毫无预兆地在口腔中爆炸开来。
那味道瞬间盖过了黑椒的辛香与牛肉的鲜味，直冲天灵盖！
“血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想确认。
这时。
蛇女带着关心的脸贴得很近，手中拿着纸巾擦拭他的嘴角
“看你吃的，酱汁都从嘴边流出来了！”
蛇女的声音轻柔。
纸巾带着熟悉的触感掠过嘴角。
陈立下意识低眉一看。
洁白的纸面上，是一道刺目的猩红！
那绝不是黑椒牛肉酱汁。
紧接着他猛地感觉口中一阵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嘴里爆开，剧烈的腥甜从舌尖涌上喉头。
他控制不住地张开了嘴，吐出一口猩红的液体混杂着白色的硬物颗粒和几颗断裂的小块物体。
那不是意面，是他的碎牙！
第329章 人工湖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陌生身影在视野里模糊晃动，惊惶的声音在喊叫。
空气里弥漫的不再是食物的香气，而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不知过了多久。
陈立吃力地睁开干涩的双眼。
刺目的白炽灯光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消毒水混合着铁锈般血味的空气在鼻腔内萦绕不散。
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铅块，他尝试动弹，肌肉只传递回坚硬冰冷的束缚感。
低头一看身上套着一件特制的拘束衣。
他被牢牢绑在这张冰冷的病床上，连指尖也难以挪动半分。
嘴里的苦涩味浓郁得化不开，残留的药味像一层沉重的壳，包裹着口腔里的伤口。
“醒了？”
诸葛医生的声音没什么温度：“感觉怎么样？”
陈立缓缓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诸葛医生脸上，声音因干涩和口腔的疼痛而沙哑模糊：
“我……又干什么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疑惑。
诸葛医生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沉声叙述，像在念一份病例报告：
“我只是离开去处理点事情不到二十分钟。”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审视着陈立空洞的双眼：
“你就挣脱了特护，跑到了楼下的公园，在绿化带里见什么吃什么。
泥巴，树叶，连指甲盖大的小石子也没放过，最后……”
医生的语气带上了一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你还抱着花坛边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在啃。”
陈立的舌根泛起剧烈的苦涩，他努力地用舌头探查着口腔。
牙槽参差不齐，豁开了几个明显的缺口。
诸葛医生继续说道：
“不过比起你以前干的那些事，这次算轻的了。”
陈立看了一眼身上的束缚衣，问道：
“你们这次要绑我多久？”
“看情况。”诸葛医生推了推眼镜：
“稳定，恢复理智，能够清晰描述你所体验到的……两个世界的差异。
不再有自伤或伤害倾向，最后还需要仔细的观察……”
陈立打断了诸葛医生的话，问到：
“我家里人知道我在这里吗？”
“当然知道。”
诸葛医生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道：
“患者状况涉及强制治疗和潜在危险，我们有责任和义务通知直系亲属，这是规定。”
“哦。”
陈立发出一个单调的音节，既非疑问，也非陈述，带着一种认命的空洞。
诸葛医生似乎捕捉到了这个字眼里微妙的情绪“
“你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难道你更希望瞒着他们？”
这句带着明显窥探和揶揄的问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陈立强装的麻木。
他猛地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充满敌意。
直勾勾地盯着诸葛医生那张精于盘算的脸，咬牙道：
“跟你有关系吗？”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病房。
咔哒。
房门锁上。
确认诸葛医生的脚步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
陈立紧闭的双眼才缓缓睁开。房间里异常寂静。
可能是因为麻药和镇定剂药效还没过的原因。
他现在对嘴里的伤口感受不到什么疼痛。
“进入这种状态越来越频繁了。
之前还需要昏迷，或者睡觉的条件。
现在吃个饭都能进入幻觉。”
陈立深深叹气。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在幻觉世界中待的越久，越是容易对另一个世界产生怀疑。
“我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了，会不会和林七夜身上的奇迹法则丢失有关？”
陈立脑子里突然闪过这种念头。
这家伙在斩神世界的设定中近乎是创世神的存在。
会不会是他身上的天道法则丢失导致自身出现这种情况？
这种说法虽有些牵强，但也不是毫无道理。
第一次奇迹法则丢失，就是李火旺干的。
也是他第一次失去意识被李火旺上了身。
并且也是在那时候，他身上的迷惘和清醒总是莫名其妙的失衡。
“也不知道李中华怎么想的。”
一想到这家伙。
陈立就很无奈，现在这肺雾比他还迷惘，压根靠不住。
在现实世界那家伙一心不闻窗外事，只忙着打街机。
在幻觉世界又跑去坐牢。
火子哥说的没错，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这家伙现在是两头都靠不住了。
并且事关林七夜和李火旺季灾之间的纠缠。
李中华在这种事情上还真的避避嫌才行。
不然李中华知道了，就代表李火旺也知道。
“李中华倒是可以暂时不用管，但林七夜那边无论如何也得去一趟。关键是要怎么去呢？”
陈立迷惘了。
自己现在在幻觉世界里都动弹不得，要怎么控制现实世界的自己穿过茫茫大海前往高天原呢？
这真是个问题。
五天后。
陈立终于被人解开了束缚衣。
这些天他连吃饭都是小护士喂的。
他活动着僵硬的筋骨和关节，浑身上下发出咔咔的声响。
诸葛医生叮嘱道：
“以后可不要乱吃东西了，你的身体状况现在不是很好。”
陈立闻言，心想你懂个屁。
我要是能控制自己，我会吃石头？
“能走动了吗？”诸葛医生问。
“你要干嘛？”
“当然是开始咱们的疗程。”
诸葛医生嘴角挂着笑容。
陈立警惕地问道：“什么疗程？”
“跟我来就知道了，绝对不会让你感到为难。”
诸葛医生示意他别紧张。
陈立想看看这家伙和李医生有什么区别。
他们穿过长长的、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走出压抑的住院大楼。
阳光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目的地是一个人工湖，碧波微漾，几艘漆色剥落的观光船懒洋洋地漂在岸边。
不知道是刻意疏散了群众，还是这里真的没什么人，显的空旷寂寥。
“这什么意思？带我来划船？”
陈立眉头拧紧。
精神病院的新疗法是带病人游湖？
这姓诸葛的脑子里灌的是湖水吗？
诸葛医生已经率先踏上一条船，朝他招手，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猜对了，上来吧。”
陈立知道自己今天不上船，这家伙是不会罢休的。
引擎突突作响，船体推开平静的湖水，驶向湖心。
水面被犁开一道白色的伤痕，又迅速弥合。
“知道吗？”
诸葛医生的声音混在引擎声里，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平和：
“人心就像这片湖。你静，它就静；你乱，它就波涛汹涌。”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立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
第330章 海上
置身湖中站在船上给他一种强烈的失重和不安感。
比起水上，他更喜欢陆地上脚踏实地的感觉。
“我想说，或许你可以尝试……真正地平静下来。”
诸葛医生转过身，目光锐利地刺向他：
“当内心真正沉静如渊，再去直面那些困扰，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呵。”
陈立嗤笑出声，毫不掩饰嘲讽：
“我看你才是需要治疗的那个。”
说半天，这家伙不还是靠心理引导这一套吗？
这跟李医生有什么区别？
要是能靠着心理引导减轻进入幻觉，自己早就这么干了。
连李医生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不信这个姓诸葛的能做到。
“你别着急嘛，事一件件办，病咱一步一步治。”
看着不死心的诸葛医生，陈立开口道：
“我现在就很平静。”
“是吗？但在我看来，你现在很急躁。”
诸葛医生从座位底下掏出一根鱼竿，对着湖面甩了一杆：
“来的路上，你一直在观察四周，这说明你对陌生环境保持着高度警惕。
一个时刻保持着警惕的人，心是无法平静下来的，因为你脑子里总是在想事情。
能和我说说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在想什么事吗？”
陈立沉默地盯着这家伙。
诸葛医生并没有他的沉默而停下，反而是掏出另一根鱼竿递给陈立，邀请道：
“试试？”
“我不会钓鱼，也没有钓鱼的爱好。”
陈立断然拒绝。
他并不想和这个家伙有什么交流。
“钓鱼重要的不是鱼，而是过程……”
“说了没兴趣。”陈立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
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下一秒，浓墨般的乌云就压了下来。
狂风毫无征兆地咆哮着平地卷起，平静的湖面瞬间沸腾！
豆大的雨点不是落下，而是像密集的炮弹般砸在湖面上，发出噼里啪啦哗啦啦的爆响。
两人赶紧躲到观光船内避雨。
诸葛医生望着急转直下的天气，咂舌道：
“我看过今天天气预报，没说会有大暴雨呀，真是奇怪……”
“陈立别发呆了，快来帮忙啊！”
“陈立！别发呆了！快来帮忙，我们要顶不住了……”
一声嘶哑到变形的咆哮，如同炸雷般穿透风雨，狠狠撞进陈立的耳膜！
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
那里还有什么观光船和人工湖？
他正站在一艘战舰剧烈摇晃的甲板上！
狂风卷着咸腥刺鼻的海水劈头盖脸砸来，冰冷刺骨。
头顶是翻滚着紫黑色雷电的厚重云层，低得仿佛触手可及。
更恐怖的是，无数难以名状的黑影从翻涌的漆黑海水中、从那低垂的云层里，疯狂地朝着他脚下这艘战舰扑击过来。
其中几道人影在神秘的强烈攻势下，显得无比渺小。
各式各样的攻击如同暴雨一般轰击在船上。
打的这艘战舰摇摇晃晃，四处漏水。
战舰上各个部门的指挥官前后奔波，坐镇各处指挥人员抵御攻击。
甲板上对抗神秘的主力部队中，几道身影将陈立的目光吸住了。
是136小队的队员！
陈牧野、红缨和赵空城、三人在这扬混乱之中，完全就是中流砥柱的存在。
阎王殿虚影映照当空，染红的长枪冒着滚滚烈焰冲杀神秘。
赵空城一人一刀，抵挡住一个方向的神秘进攻。
“这他妈是哪儿？”陈立傻眼了。
怎么一眨眼来海上了？
136小队又是怎么回事？
在陈立愣神之际。
漆黑的迷雾之中，突然冲出一道庞大的黑影。
它搅动巨大的羽翼，震出三道三道连接海天的巨型水龙卷。
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如同三根狂暴的巨鞭，朝着这艘在大海中飘摇的战舰狠狠抽来！
空气被压缩成实质的音爆云，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左满舵！全功率输出！规避！！！”
舰桥传来撕心裂肺的指令。
但太迟了！
那黑影的力量层级远超他们的想象。
轰隆隆隆——！！！
其中一道最为粗壮的水龙卷，如同贪婪的巨蟒，瞬间吞噬了战舰的前半部分。
无法形容的恐怖吸力和撕扯力瞬间作用在每一个人身上。
钢铁扭曲断裂的刺耳声响淹没在风水的咆哮中。
陈立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
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被狂暴的气流和水流卷起，狠狠抛向海水。
一声声大吼在耳边炸响，但根本不等他们应对。
轰隆！！
海龙卷彻底吞没战舰，乌云如同天塌了下来一般，向着他们压来。
紧接着。
战舰被掀翻，所有人都被海龙卷吸飞。
哪怕是陈立也在这股力量面前毫无挣扎之力。
直到冰冷的海水撞在脸上，
身上就像是被货车碾过似的剧痛无比。
陈立牙关紧咬，竭尽全力地朝水下游去。
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着胸腔。
可海龙卷不仅在海面上发狂，在水下仍是搅动乱流，形成了无数致命的漩涡乱流。
谁也不知道陷入其中会被乱流卷到哪里去。
前进的方向在这股乱流拉扯下根本不受控制。
陈立只能勉强稳住自己不被这些乱流卷走。
但没等他稳住身形发动自己的能力脱离这片险境时。
砰！！！
一股仿佛有万吨之力的冲击波，毫无征兆地从上方海面悍然压下。
它无视了海水的阻隔，精准地、狠狠地砸在陈立的后背上。
“呃——！”
剧痛险些直接剥夺了陈立的意识！
他感觉自己像一颗被全力击出的炮弹击中，以恐怖的速度撞向漆黑冰冷的海床。
沿途的珊瑚礁、嶙峋的礁石，如同脆弱的豆腐般被他撞得粉碎。
“轰！”
他的身体狠狠砸在了海床上。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全身骨头仿佛散架，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嘴里咳出一股比海水还要咸腥的铁锈味，眼前金星乱冒。
耳中除了血液奔流的轰鸣和持续不断的尖锐耳鸣，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的边缘挣扎沉浮。
第331章 红缨
乌云滚滚的天空上闪烁着雷电。
暴雨下个不停，打在身上生疼。
陈立低头看了一眼肚子上插着的一根树枝，鲜血顺着枝丫往外流淌。
疼痛和失血过多撕扯着他的意识，让他的脑子越来越模糊。
他拖着疲惫重伤的身子冒着大雨走了一段路。
每走一步都伴随着腹部的灼烧与撕裂。
在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陈立终于在岸边不远处找到了一座石拱老桥。
桥洞下有一处狭窄的空间，成了此刻唯一的庇护所。
他几乎是滚进去的，蜷缩在潮湿冰冷的角落里，身体沉重得像灌满了铅块。
陈立视线艰难地聚焦在腹部。
那根狰狞的树枝仍直挺挺地插在那里。
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被雨水泡得发白发皱。
边缘甚至浮起一种令人心悸的青灰色，微微肿胀。
已经开始散发出一股腐烂臭气。
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却像潮水，一波波地侵蚀着他的神志。
视野的边缘开始模糊、晃动，光线出现重影。
陈立徒劳地瞪大眼睛，想看清自己颤抖的手掌，却只看到一团模糊的光晕。
意识终于抵挡不住，陷入了昏死。
……
再次恢复意识时，万籁俱寂。
陈立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令人窒息的厚重乌云消失了，头顶是一片深邃、纯净到近乎虚假的浩瀚星空。干净得没有丝毫杂质。
空气中是雨后泥土和草木的腥涩气息，混着他身上伤口的血腥与腐烂味道。
死寂的夜，澄澈的星空。
平静祥和的景象，陈立却根本静不下来。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比死亡更让他感到恐惧的念头冒了出来，喃喃道：
“我现在是在幻觉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一连说了三遍。
陈立也没办法确认自己的处境。
比雨水更刺骨的寒意，从骨髓深处往外渗。
这里除了这座看不出年代的老桥，四周一片荒芜。
根本找不出任何标志性建筑。
陈立强忍着身上的伤，勉强站直了身子。
接下来得赶紧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身处现实还是幻觉，对他来说很重要。
一旦自己分不清，迷惘就会压过清醒。
万一迷惘太多，把季灾引来可就麻烦了。
他认准了一个方向，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但走了没一会。
陈立跪在泥地中，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他的身体重的就像是灌了铅，本就身受重伤。
那里还有体力支撑他剧烈运动？
以至于他每走一步，都是对身体和意志的极致煎熬。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可就在这时。
陈立猛地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一处树丛。
他的声音嘶哑干裂，吼道：
“谁？！滚出来！！”
吼声在空旷死寂的林子中传出很远，又迅速被无边的寂静吞没。
但被他锁定的那片灌木丛，纹丝不动。
没有任何枝叶摇晃，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风吹过草茎发出的微弱沙沙声，在此刻听起来如同无数细碎的嘲笑。
但就在刚才。
他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注视着自己。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一瞬间。
所有疲惫痛苦和眩晕被一股强烈的恐怖寒意强行驱散。
陈立捡起脚边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片，用尽力气狠狠朝那片灌木掷去。
噗！
碎石片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没有惊起任何动静，也没有碰撞或落地的声响。
陈立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挪动脚步，像警惕的受伤野兽，一步步挪到灌木丛边缘。
他猛地探手拨开那些带着水珠的、刺人的枝叶。
空无一物！
只有冰冷的泥土，挂着水珠的杂草，几块普通的石头。
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后的衣物，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带来更深的寒意。
“难道…是……”
陈立喉头滚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的错觉？”
为了验证这一点。
他挣扎着退到旁边一棵歪脖子老树后，将身体尽可能地蜷缩进阴影里。
一边压制着因剧痛和寒冷而打颤的牙齿，一边死死盯住刚才那片可疑的灌木丛。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对陈立来说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数着呼吸，感受每一次心跳都扯动腹部的伤口。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什么也没有发生。
陈立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微微松弛了一线。
巨大的疲惫感再次汹涌袭来。
他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树干，大口喘息着。
他现在太累了，急需要休息和治疗身上的伤。
尤其是肚子上的伤口已经泛白开始有腐烂迹象。
要是等到伤口感染那可是会要命的。
就在他打算找点东西生火对伤口消毒时。
一阵阴冷的晚风毫无征兆地卷过荒野，吹得陈立一个激灵。
也就这瞬间。
那道冰冷、粘稠、非人的注视，再一次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次比刚才要清晰凝实数倍。
就仿佛站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看！
陈立整个人如遭电击！
浑身的汗毛和鸡皮疙瘩瞬间炸开。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紧，一股强烈的窒息感猛烈袭来！
“艹！是人是鬼！给老子滚出来！！”
他猛地转过身，背靠树干。
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的嘶吼。
可依然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除了他的声音，只有晚风拂过的动静。
他死死瞪着周围，因为高度紧张而剧烈喘息。
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腹部的贯穿伤，眼前阵阵发黑。
忽然。
右前方的树林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陈立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地方。
直到一道人影从灌丛中走出来。
陈立抓起石头正要掷出去的动作突然停下，惊愕道：
“红缨……”
披头散发，浑身湿漉漉的红缨手里杵着破损的长枪，激动的声音带着哭腔：
“终于找到你了。”
面对熟悉的红缨。
陈立眼中露出一抹难得的笑容。
红缨认识自己，说明他在现实世界之中。
确定这一点后。
陈立长出一口气，意念一动，从系统仓库中取出火袄箴经盖在肚子上开始疗伤。
第332章 发狂
陈立能清晰地记得天数。
是因为脑袋上这片天空已经明暗交替了三次。
他大部分时间只能躺着，连翻个身都需要耗尽全身力气。
今天的午饭是生鱼片和烤松鼠。
鱼是海里捞的，松鼠是林中抓的。
还有一些翠青的野菜煮的一锅菜汤。
红缨盛满一个石碗端到陈立面前。
伤口恢复需要大量体力，而吃饭和睡觉是恢复体力最快的方法。
还好有红缨，不然陈立感觉自己就算没被这一身伤拖死，那也会饿死在这鬼地方。
“你的气色……比昨天好一些了。”
红缨蹲在他身边，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安慰着陈立。
但她自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头发纠结凌乱，脸上沾着泥灰，眼底是浓重的疲惫。
但那双眼睛在看到陈立能自己捧着石碗喝汤时，还是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陈立艰难地吞咽着食物，喉咙火烧火燎，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我感觉好多了。等天黑透我们去找其他人。”
“不急不急！”
红缨连忙摆手：“你得把伤养利索了！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
她看着陈立狼吞虎咽的样子，自己也拿起一条烤鱼，小口小口地撕咬着。
几条海鱼，几只松鼠，连同那锅寡淡的菜汤，很快就被两人分食殆尽。
食物带来的短暂暖意，稍稍驱散了寒气和饥饿。
吃完饭又休息了一会，天色也渐渐黑了。
两人围坐在火堆边。
篝火噼啪作响，跳动的火焰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这几天，都是红缨守夜。
她蜷缩在火堆旁，长枪横放在膝上，时刻注意着黑暗中的风吹草动。
有她在陈立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期间那视线出现了许多次，可却没有遭遇到一次袭击。
它如同附骨之蛆，时强时弱，时隐时现。
在红缨外出寻找食物时，它会变得格外清晰、粘稠，如同实质的冰水，一遍遍冲刷着他的神经。
但当红缨回来，它又会狡猾地退去，只留给陈立一种被长久凝视后的毛骨悚然感。
让陈立感到奇怪的是这段时间里，对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哪怕红缨出去找抓松鼠捕鱼，留下陈立一个人待在原地，那视线都没有选择动手，只是默默地盯着他。
“只是监视吗？”
陈立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望着跳跃的火焰，眉头紧锁。
这个念头让他烦躁不安。
如果是福生天那边的，为何不动手？
如果不是，那这无处不在的窥视，目的何在？
红缨望着火堆幽幽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队长他们怎么样了……”
火光在她眼中跳跃，映出深深的忧虑。
陈立抬眼看向她憔悴的侧脸，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若非红缨这几日不眠不休地照顾他。
他恐怕早已因失血、感染或饥饿，腐烂在这片诡异的荒野上了。
“放心吧。”
陈立声音低沉：
“咱们不出意外肯定是被海流带到日本了，只要他们在日本，就一定能找到他们。”
红缨闻言，忽然转过头，用一种带着探究和好奇的目光看向陈立，语气有些迟疑：
“陈立，他们都说你脑子有点…不太对劲……”
她似乎觉得措辞不当，连忙摆手：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跟你单独待了这几天，也没见你像他们说的那样……发疯啊？”
陈立：“……？”
红缨尴尬地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要戳你……呃……那个的。”
陈立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看向跳跃的火焰，语气平淡：
“我说了，我没有神经病。只是你们不信。”
他嘴上这么说，心头却猛地一跳。
红缨不说，他几乎都快忽略了这件事！
被冲上岸这段时间，幻觉竟然一次都没出现过！
他的意识清醒得可怕，清晰得。
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不安！
红缨没有察觉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抱着小腿，下巴搁在膝盖上望着火焰，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陈立说：
“我听说……有些病人啊，自己是不知道自己生病的……只有病发作的时候，才会……”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陈立的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痉挛起来！
“呃……嗬嗬……”
陈立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他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十指深深抠进发根，指甲瞬间在头皮上划出数道血痕！
鲜血混着大颗的冷汗，顺着他扭曲的脸颊滑落。
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一条条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疯狂泵动。
他的双眼死死紧闭，眼珠在眼皮下疯狂转动，仿佛要挣脱眼眶的束缚！
“陈立！你怎么了？！”
红缨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扑过去想按住他。
然而，她的手刚触碰到陈立的手臂。
“啊……好烫！”
仿佛接触到一块烧红的烙铁。
红缨痛呼一声，触电般缩回手。
“陈立！陈立你醒醒！”
她不敢再碰，只能焦急地呼喊。
她连碰都没办法碰到陈立，更别说帮上忙了。
突然。
陈立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给我死！”
几乎在这一瞬间。
他挥出带着撕裂空气的一拳轰向近在咫尺的红缨！
拳上裹挟的力量，远超他重伤状态应有的水准。
红缨瞳孔骤缩！
生死关头，她多年战斗的本能瞬间爆发。
双臂交叉，肌肉紧绷到极致，死死护在胸前。
“砰——！！！”
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炸响！
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透过双臂狠狠砸进红缨的胸腔、
剧痛瞬间在胸口上炸开！
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小臂和肋骨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脆响。
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双脚离地，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狠狠砸飞出去！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从她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
她的身体重重砸在泥地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剧烈的咳嗽带出更多的血沫。
第333章 李火旺和季灾
红缨声音微弱而痛苦。
但不等她挣扎着想爬起来。
陈立已经扑杀而来。
就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
红缨心惊无比。
不能硬扛，会死！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不少！
强忍着几乎散架般的剧痛和手臂的骨折痛楚，左手猛地一拍地面！
锵——！
掉在地上的长枪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如同有灵性般自行弹起，精准地飞入她的右手！
长枪锵然入手，红缨眼神一厉！
再不还手，就要被陈立打死了。
这家伙现在的状态太诡异，必须想办法制住他才行。
若是制服不了，也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想通这一点。
“呼——！”
长枪在红缨手中化作一道赤红的火蛇！
枪尖之上，炽热的火焰轰然腾起，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也照亮了陈立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
铛！铛！铛！铛！
两人在林中交锋。
枪影与拳风激烈碰撞。
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红缨且战且退，心头震惊不已。
陈立力量大得不可思议，速度快得惊人。
但他的攻击毫无章法，完全是凭借本能和蛮力。
每一次挥拳踢腿，都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威势。
虽然难以招架。
但陈立只要不动用那些诡异的招式。
她并非不是陈立的对手。
一番缠斗之下。
“机会来了！”
红缨眼神一凝。
她终于抓住陈立一个前冲过猛的破绽。
长枪如毒龙出洞，精准地压在他的左肩肩胛骨上。
同时右脚闪电般探出，缠住陈立的左腿。
身体如同灵蛇般借力一旋，瞬间绕到了陈立身后。
“陈立！对不住了！”
红缨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必须下重手，不然根本挡不住陈立。
她右肘高高抬起，凝聚全身力量，带着破风声，狠狠朝着陈立天灵盖的位置猛砸下去！
这一下若砸实，足以让砸爆一个普通人的脑袋。
海境之下都得瞬间昏厥！
然而。
就在她肘击即将落下的瞬间。
陈立的右臂，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结构、令人毛骨悚然的角度，猛地向后翻转了一百八十度！
“咔嚓嚓——！！！”
清晰得令人牙酸的、肩胛骨和臂骨被强行扭断的恐怖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只翻转过来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抓住红缨的脚踝。
红缨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轰隆！！！
视线天旋地转！
红缨感觉自己像被巨人抡起的破麻袋，整个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掼向地面。
背部与坚硬冰冷的地面猛烈撞击。
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被震碎！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她的口鼻中狂涌而出。
剧烈的疼痛让她几乎快要当扬痛死过去。
“咳……咳咳咳……”
她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大口的鲜血。
而陈立仿佛感觉不到自己右臂的恐怖伤势。
他左手抓住那软绵绵垂下骨头碴子都刺破皮肤的右臂。
面无表情地、粗暴地用力一拧！
“咔嚓！咔嚓！”
又是几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响。
那被扭断的手臂，竟被他硬生生地掰回了原位！
虽然依旧扭曲变形，但至少不再是那种反关节的恐怖姿态！
陈立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睛，再次锁定红缨。
红缨浑身汗毛倒竖。
她强忍着几乎散架的剧痛猛地一个翻身，长枪在地上一撑。
“喝！”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厉喝。
借着枪杆的弹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向后弹射而出。
瞬间跃上了旁边一棵大树的枝桠。
她低头看向下方突然发狂的家伙。
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绝不是她认识的陈立！
“我……不是他的对手……”
红缨瞬间做出了判断。
她最后看了一眼陈立，当即咬紧牙关，强提一口气。
转身便朝着漆黑的密林深处，头也不回地亡命奔逃。
背后的剧痛如同烈火灼烧，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的伤势，带来钻心的痛楚。
但她不敢停！
她甚至不敢回头。
直到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她才敢踉跄着扶住一棵大树，剧烈喘息着回头望去。
红缨回头看向身后，确定陈立没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眼前不自主地回想起陈立刚刚癫狂的模样。
额头顿时渗出密集的冷汗，后背的伤势疼的她直龇牙。
————
“跑了？”
陈立看着那黑影逃跑的方向：
“我能跑让你跑了？做梦！”
他正要追上去看看那家伙到底是谁。
可在他刚抬起脚步时。
身体如同筛糠般剧烈地颤抖起来。
陈立瞳孔骤然紧缩。
它没走！
那冰冷粘稠、充满诡异的视线再次归来。
此刻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上他的脖颈。
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它不再隐藏，不再游移，而是死死地钉在他身上。
那家伙没跑！
还在暗处注视着他！
陈立的脑袋上就像是戴上了一个紧箍咒，越勒越紧。
脑袋几乎要快裂开了。
“你他妈到底是谁？！想干什么？！出来啊！！！”
他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嘶吼，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
回应他的，只有那愈发沉重、几乎要将他精神彻底碾碎的注视！
它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就在陈立的意识即将被这无边的痛苦和疯狂彻底吞噬，精神防线濒临崩溃时。
一点白光忽地从眼前飘过。
一些刻意被隐去的记忆画面在脑海中闪烁拼接。
这些画面是动的，是活的。
是不属于他，不该出现在他脑子里的。
陈立用尽浑身解数试图去抗拒，去理解。
直到两张熟悉的脸出现。
陈立呼吸骤然一滞。
在这一刻。
他所有的挣扎、嘶吼、痛苦，都在这一刻凝固。
呼吸，骤然停止！
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陈立颤抖的嘴唇吐出两个名字：
“李……火……旺……”
“季……灾……”
第334章 奇迹天道法则
可两张长的一模一样，却带着完全不一样的眼神的脸。
他绝不会忘！
掌管清醒的李火旺眼神平静，波澜不惊。
掌管迷惘的季灾眼神充满迷惘，表情混乱。
除了长相之外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两人手里抓着一条白色丝带状的流光。
他们是从某个东西体内取出来的。
而陈立的视角，正是储存那白色丝带流光的视角。
李火旺和季灾是从不同时间段从‘自己’身上取出此物。
“这是什么……东西…”
陈立一边脸透着迷惘，一边脸散发着清醒。
左边的清醒脸说道：“这是奇迹天道。”
右边的迷茫脸反问道：“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刚说到这里。
陈立忽然感觉肚子里流出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一缕缕白色丝带流光正在一缕缕地往外四散。
“我好像能理解……这些是什么……
是林七夜身上的那种东西……
这是林七夜的记忆……还是属于奇迹天道的记忆？
我成奇迹天道了？”
陈立脑袋上一条条泵动的血管青筋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开来。
“谁成奇迹天道了？”
一道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从陈立身后传来。
陈立浑身悚然，肚子里流出的天道越来越多。
他拼尽全力地想要捂住这些天道。
但这些东西穿过他的手掌和臂膀。
它们没有实体。
陈立阻止不了它们的流逝。
清醒的脸说道：“别白费力气了。”
迷惘的脸笑着道：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看得出来你现在很着急。”
“给我！闭嘴！！”
随着陈立的咆哮。
四周顿时一清，两边脸恢复正常，不再继续说话。
满头大汗的陈立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渐渐地平缓下来，肚子里的‘东西’终于不再向外流。
“为什么……会这样……？”
陈立虚弱地趴在地上。
精神力和体力全都被掏空。
他就这么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等陈立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肚子上除了密密麻麻的疤痕。
并没有白色的丝状流光往外飘散。
陈立用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一遍一遍地按着，企图让自己回忆起一些事情来。
有些本该在脑子里的东西变得彻底模糊了。
可哪怕再模糊，他还是记得白色的流光。
“这到底怎么回事？”陈立喃喃自语道。
“奇迹法则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身上？
不对，那应该不是我，我只是站在了它的视角上……”
陈立想起来了一些残缺片段。
可为什么会有这些片段。
陈立不知道。
“想不明白……”他叹了口气。
关于这些他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就连胡乱猜测也没有一个方向。
“对了……红缨呢？”
陈立扫了一眼四周，红缨不是在自己身边吗？
一边想着，他一边重新坐了起来。
在附近转了一圈，他走出了林子来到了海边。
看到了远处沙滩边一块礁石旁有一个熟悉身影。
清晨的风轻轻吹拂起她的长发。
红缨正低着头，双手捧着海水在擦拭着什么。
“找到了。”陈立松了口气，朝红缨那边走去。
红缨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是陈立追上来，脸上瞬间浮现出惊恐。
她下意识就要跑。
却听到陈立喊道：“红缨姐……”
红缨顿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陈立。
这家伙…好像恢复正常了。
陈立一路小跑来到红缨身边。
红缨慌张地扭过头去，眼神躲闪。
陈立见状不解地问道：
“红缨姐你怎么了？”
红缨咳嗽了一声：
“没……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陈立眉头微皱，一个箭步上前。
红缨根本来不及反应躲闪，陈立就已经来到她面前。
红缨右脸一片淤青，双手小臂隐隐发颤，能从破碎的袖口看到里头发青发紫的皮肤。
“这是怎么回事！？”
陈立大惊，急忙拉开红缨的袖子。
从伤势来看，双臂明显是骨折了。
红缨触电似的把手从陈立手中抽出来，急忙后退两步，眼神躲闪，声音发颤地道：
“我真的没事。”
“你明显是被人袭击了，竟然还说没事，告诉我是谁袭击了你？”
陈立追问。
敢伤害红缨姐，不把那家伙剁碎，他可不会善罢甘休。
“好啦我没真的没事，没人袭击我，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看到红缨的反应。
陈立心中忽然触动了一下，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我？”
红缨恍惚了一下，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陈立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看着红缨姐身上几处狰狞可怖的伤痕。
他心里千万种滋味混杂在一起，让他极其难受。
沉默许久。
陈立缓缓道：
“红缨姐要是下次在遇到我发狂，别留情，优先保护自己。”
红缨苦笑了一声。
很想说一声我真没留情，是真的打不过发疯的你。
“红缨，我用火袄箴经给你治疗一下吧。”
陈立掏出火袄箴经。
红缨看着那被白蜡包裹的玩意儿，连连摆手道：
“不用不用，我已经找了一些草药涂过，都是一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额……好吧。”
陈立也不强求。
两人坐下来交流了一番。
陈立这才知道自己昨天干了些什么。
“红缨姐对不起。”陈立诚恳地道歉。
“没事没事，你也不容易，我没怪你。”
红缨咧了咧嘴，笑道：
“不过你发起疯来真厉害，就跟一头疯牛似的，拦都拦不住。”
听着红缨的调侃，陈立尴尬地挠了挠头：
“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多大的本事，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
红缨好奇地问：
“你发疯会不会和你代理的神明有关系？”
“应该……没有吧。”陈立想了想。
其实自己压根不是什么神明代理人。
他是被李中华坑成了心素。
发疯只是心素都逃不过的宿命而已。
红缨又问了问蛇女，问了问李中华。
两人间的气氛渐渐重归于好。
“咱们动身吧，赶紧找到队长他们，林七夜还等着我去支援他呢。”
红缨起身拍了拍屁股裤子的沙子，提起身边摆放着的长枪，道：
“都过去这么久了，队长他们估计也在找我们。”
第335章 码头
终于见到了一个废弃的码头。
四处透着荒芜，摞起来的集装箱长满了青苔。
“真像是末日里的世界。”
红缨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咱们不就是活在末世中吗？”
陈立走进码头来到一只集装箱面前。
伸手擦去表面厚厚的青苔，几个日本字映入眼帘。
“看来咱们的确是到日本了。”
虽然确定了他们被海浪卷到了日本岛上。
但一个问题摆在了陈立面前，他们要怎么进入高天原？
阵阵刺骨的海风袭来。
但这点寒冷对于身经百战的陈立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这里好像没人。”
红缨对阴沉沉的码头有些害怕。
陈立淡淡道：“别急，等我卜一卦再说。”
“你还会卜卦？”红缨挑眉诧异地道。
可话音未落。
红缨只见陈立划开肚子，伸手钻进去硬生生掰断一根肋骨取出来。
这一幕直接惊的红缨倒吸寒气，语无伦次地道：
“你……这……卜卦也太……那啥了吧？”
“没事，卜完可以修好装回去。”
“啥？”
红缨一头雾水。
只见陈立蹲在地上已经开始卜算起来。
这个能力抽到很久，但使用的次数屈指可数。
要不是实在是没办法了，他都快忘记自己还会这本事了。
随着他的推算，鲜血淋漓的肋骨裂开一道道缝隙。
陈立盯着这些缝隙仔细看了一会。
随后抓起地上一把泥土糊在裂开的肋骨上装回肚子里。
听着内脏哗啦啦被挤压声响。
红缨感觉牙根都在冒酸水，内心一片震惊。
原来还真能装回去啊？
陈立起身看着一脸震惊的红缨，道：“红缨姐，你这表情……”
红缨伸手把自己张大的下巴推回去，道：
“这就……卜完了？”
陈立点了点头：
“卜完了，意料之中的没有卜到林七夜的位置。”陈立回答道。
红缨闻言，更加傻眼了：
“意料之中的没卜算到，那你刚才还卜什么？”
陈立笑着道：
“所以我顺手卜了一下队长他们，队长他们已经进入高天原了。”
卜卦推算的能力有限，对林七夜这类有法则庇护的个体很难生效。
红缨一听，顿时急道：
“那咱们也抓紧进高天原啊。”
“我知道，但眼下得先搞清楚咱们的位置，不然我也找不到进入高天原的缝隙入口。”
“那要怎么确定咱们的位置？”
“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地图之类的。”
红缨微微点头，两人分头行动。
码头不大，但地形有点复杂，分上下好几层。
集装箱区域，两处办公楼区域，还有港口几艘爬满青苔的轮船区域。
陈立负责港口。
他走上其中一艘轮船甲板，掏出紫穗剑将锈死的大门斩开。
大门轰然倒地，震荡起一层层灰尘。
船舱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陈立抬起右手，一根长着熔浆色眼球的触手钻了出来。
“静静，进去探查一下情况。”
静静操控着触手进入船舱之中。
陈立闭上眼，但是视线并没有关闭。
他能和静静共享视角。
静静的眼睛能无视黑夜，自带夜视仪效果。
透过静静共享的视角，陈立看到船舱内的情况。
有几具快要风化的白骨横七竖八地倒在船舱各处。
还翻找到了一些航行日志和船上用品。
确定没有危险。
陈立收回静静的触手，接住那几本航行日志。
翻看了一遍，他终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相模湾。”
陈立看着日志上的记载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虽说都是日文，但并不影响他的阅读。
上次来日本的时候，跟着骰子麾下的一个日本坐忘道女孩学过一个多月的日语。
一想起那个少女，陈立便想起骰子那个狗东西。
“算了还是别想了，太晦气了。”
陈立将航行日志丢回船舱。
既然知道他们目前的位置，这玩意儿也就没用了。
他找到在办公楼里还在翻找有用线索的红缨。
红缨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向陈立。
灰头土脸的窘迫模样，惹的陈立一阵发笑：
“走吧，我找到路了。”
他转过身，打算等红缨追上来。
可身后却传来一道疑问：
“我们去哪？”
陈立一边回头一边说道：
“不是说找队长他们……”
话音未落。
陈立回头看到韩若若一脸困惑地望着自己。
他目光陡然一震，猛地环顾四周。
印着卡通猫图案的床被，粉色的书桌，摆满女频小说的书架……
这一看便是个温馨少女的房间。
除了房间角落快被绑成粽子的夫妇俩。
正是韩若若的父母。
而这里正是韩若若的闺房，他以前和李中华来过这里。
被捆住手脚的韩若若父亲哀求道：
“小陈，我真不报警，我求求你千万别伤害若若。”
还在平息情绪的陈立听到这话，眉头紧皱。
难道是自己把他俩绑起来的？
陈立回头看向韩若若，她脸色有些苍白，看得出来很害怕，但她在尽量压制心里的恐惧。
“我不会伤害她的。”陈立保证道。
但韩若若父亲明显不信，依旧哀求道：
“那你……要干什么？你赶紧离开，我们会当你们来过，真的不会报警……”
然而哀求并没有说动陈立。
他怎么可能会伤害韩若若。
韩若若可是跟着李中华好几次救自己于水火，帮了大忙的。
可韩若若父亲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陈立只好找来一卷胶带他嘴巴缠上。
做完这一切。
陈立转头看向一脸担心的韩若若，抱歉道：
“不好意思，我信不过你爸妈。”
韩若若安抚着脸都绿了的父母：
“爸妈，陈立不会伤害我的，先委屈你们一会，事后我会给你们解释清楚的。”
陈立着急问道：
“我要找林七夜，你知道他在哪吗？”
韩若若想了想道：“林七夜现在应该学校吧。”
“再求你帮我一个忙，看好你爸妈，别让他们报警。”
陈立说着就要走。
韩若若急忙拉住他，提醒道：“不行！”
“为什么？”陈立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韩若若解释道：
“你现在成了头等通缉犯，到处都有官方人员抓你，你一个人出去很容易被发现的。”
“对，你说的在理，我得弄点武器防身。”
陈立钻进韩若若家里的厨房，很快提着两把菜刀，腰间还别着一把剔骨刀走了出来。
第336章 学校
两人被胶带缠住的嘴巴发出呜呜的哽咽求饶声。
“这里就麻烦你了。”陈立朝韩若若说了一句，转身正要走。
韩若若急忙拉住他：“你等一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立眉头皱起，眼神露出疑惑。
韩若若解释道：
“你一个人不方便，我和你一起去。”
“胡闹！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能再牵连到你了。”
陈立果断拒绝。
他已经麻烦韩若若够多的了。
怎么可以再把她卷进这些事情中来。
“陈立！”
韩若若一声冷喝喊住了走到门口的陈立。
陈立回头望去。
韩若若眼神坚定地道：
“李中华入狱之前，拜托过我好好照顾你，我答应过他的。”
听到韩若若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
陈立瞬间愣在原地。
他一直不想记起的事情被韩若若唤醒。
韩若若继续道：
“学校有门禁，你现在是通缉犯，没有我帮你，你连学校大门都进不去。”
陈立看着坚持要帮自己的韩若若，问道：
“你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我这样的人不值……”
话音未落。
韩若若快步走到陈立面前，眼神幽怨地瞪着陈立，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的心口，一字一顿地道：
“你需要我，我想帮你。”
陈立怔住。
校花不顾安危庇护通缉犯？
呵呵……果然是幻觉世界，不然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荒诞的事情。
他嘴角扯出讥诮的弧度：“随你吧。”
横竖是心素疯癫的南柯一梦，何必较真。
在韩若若的陪伴下，二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
很快便等来一辆公交车。
车上没什么乘客，两人坐在公交车最冷清的后排。
陈立眉头紧锁着，想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思索之间，时间流逝。
陈立还是在韩若若的提醒下才回过神来。
二人下了公交车，沧南市第二中学的学校大门映入眼中。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
韩若若叮嘱了一句，独自一人朝学校门口站岗的保安走去。
陈立注意到韩若若和保安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会。
保安抬头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陈立下意识地低下头，把鸭舌帽压低了些。
感觉到保安视线移走，他才抬起头来。
韩若若对着他挥手，当他走到门口。
韩若若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笑着朝保安大叔道：
“谢谢叔叔。”
保安大叔笑着摆手道：
“没有的事，有空多回母校看看。”
就这样韩若若带着从侧门进入了学校，没有刷脸过门禁。
“我就说你要我帮忙吧？”
韩若若有点小傲娇地扬起小脑瓜邀功道。
“多亏有你，不过还不能放松警惕。”
陈立注意到学校到处安置的摄像头。
要是被监控拍到，被人认出来。
官方人员立马就会封锁学校抓捕他。
在事情没有办完之前，他可不想见到这种情况发生。
得到夸赞的韩若若脸上笑意正浓，忽然听到陈立的提问。
“我记得咱们不是早就毕业了吗？
林七夜为什么还留在学校里？”
韩若若解释道：
“因为他留级了一年呀，毕业聚会他都没来参加呢。”
陈立闻言心头暗暗吃惊。
林七夜留级？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改变了原文剧情？
正当他思索之余。
韩若若忽然停下脚步：
“我们到了。”
两人停在一间教室门口，陈立抬头看到了高二（2）班的牌子。
现在正值下课时间。
眼镜上缠着黑色丝带的林七夜正好走到门口，看到了韩若若和陈立。
“韩若若，还有……陈立？”
林七夜看到陈立，顿时神色一惊。
但他很快就压制住了自己的惊愕，急忙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来。”
林七夜带着两人来到走廊尽头。
这里只有几个趁着课间休息抱着啃嘴的小情侣。
见到两男带着一女走来，皆是心头一惊，暗道这年头校草校花都玩的这么花吗？
不管是陈立还是林七夜，那都是超一线的帅哥长相。
能评选上校花的韩若若跟他俩比起来甚至还有些相形见绌。
啃嘴的几对小情侣见状，识趣地离开，给这三人行腾位置。
等人走光。
林七夜回头看了一眼陈立，朝韩若若不解地问道：
“你怎么带着他来学校了？”
不等韩若若开口。
陈立便接过话说道：
“不是你让我来支援你吗？”
林七夜一头雾水：“我让你来的？我都不认识你。”
陈立闻言一愣，骂道：
“我费多大功夫才跑出来找你，你装不认识我？你还是个人吗？”
林七夜更懵逼了：“我确实不认识你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叫陈立？”陈立质问。
林七夜道：
“新闻上说的啊，你干的那些事整个沧南市的人谁不知道？”
看着林七夜那不像是说谎的表情。
陈立眉头紧皱，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为什么？
连韩若若都认识自己，为什么林七夜不一样？
陈立忽然灵光一闪，思忖道：
“我知道了，是奇迹天道在发力。
韩若若和李中华他们没有奇迹天道庇护，所以会被我的幻觉世界默默改变。
而林七夜有奇迹天道庇护，隔绝了幻觉世界的变化。”
想明白这一点。
陈立豁然醒悟：“不认识我也没关系，带我去找到进入高天原神国的那扇门就行。”
反正自己的任务是进入被于儿神完全占领的高天原中探查黑水源头。
林七夜在幻觉世界中认不认识自己并不重要。
“什么门？”
林七夜奇怪的眼神打量着陈立。
陈立是精神病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
他当然也不例外。
可真正见到陈立，他才发现这家伙的病确实不轻。
突然。
一股冰冷诡异的视线从背后射来。
陈立猛地回头，只见走廊拐角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霎那间。
他惊出一抹冷汗：
“该死的又来了…又来了，祂们开始着急了，看来我的行为没问题。”
陈立扭头看向林七夜，提醒道：
“就是进入高天原神国的门，你不是要进去杀须佐之男吗？”
然而。
就在他回头之后。
陈立浑身一颤，瞳孔瞬间缩成绿豆大小，透出剧烈的惊恐和不安。
在林七夜身上泛起了一层暗彩色的金属液体！
它们包裹着林七夜，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就像是活的。
似乎在对陈立发出无声的嘲讽。
第337章 大齐门神
林七夜身上明明还残留着一半奇迹天道法则。
为什么……
为什么于儿神的污染会出现在他身上？
倏然间。
一个让陈立全身血液都几乎冻结的念头骤然炸开：
“难道在现实中的林七夜已经被于儿神拿下了？！”
巨大的恐慌如同深海的寒潮，瞬间将他吞噬，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巨大的无力感和惊悚感层层叠叠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
哧啦——！
一声撕裂寰宇般的锐响陡然爆发！
黑金色刀芒染透了整片天地，如同咆哮的巨龙。
陈立被这恐怖的声浪震得双耳嗡鸣。
“陈立！发什么呆！”
吴湘南的怒吼穿透了耳鸣的嗡响在他耳边炸响。
陈立悚然抬头。
只见那道黑金色的灭世刀芒余威未绝，势如破竹地切割开翻涌的迷雾，狠狠斩在巍峨耸立的接引之门上。
嗡——
巨大的金属悲鸣声中，那道象征着高天原神国门户的巨门，寸寸龟裂，轰然崩碎！
伴随着大门的坍塌，令人作呕的景象降临了。
一团团扭曲的血肉，畸形丑恶的灰白色黏滑肉体从破碎的门后流淌了出来。
祂们轰然落在地上，身上延伸出密密麻麻的颤动的粉色触手。
发出婴儿般的哭喊声，这些东西没有固定的样子，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所有触碰到祂们的物体在须臾间变成了祂们的一部分。
无数细小的粉色触手在暗彩色的液体中疯狂滋生畸变。
所触及的地面碎石、甚至是飘落的尘埃，都在瞬间变成了它们那不断畸变和膨胀身体的一部分。
陈立死死盯着这些东西，依稀之间能从中看见人的轮廓模样。
手持【神祸】斩开接应之门林七夜眼见接引之门破碎，陈立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牙关紧咬，喝道：“我们干我们的，不用管他。”
他足踏筋斗云，身化流光，冲向那破碎门扉后的被迷雾和尸山血海充斥的高天原神国！
吴湘南和王面没有丝毫犹豫紧随其后。
“快跑，往学校大门跑！”
又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焦急，猛地刺入陈立的耳膜。
他下意识地循声扭过头望去。
眼前景象突然就像是电脑屏幕卡了一下，画面诡异地切换。
他竟不知何时已置身于空旷的操扬中央。
一群凶神恶煞，穿着官方衣服的人朝他扑来。
不远处被死死控制住的韩若若拼命挣扎着，对着他声嘶力竭地呐喊：
“往大门跑！！快跑！！”
在那群人扑上来之前，陈立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几乎未经大脑思考，双腿已经发力，朝着校门方向狂奔！
然而——
就在他即将撞上那扇大门的瞬间。
两尊魁梧、非人的巨大身影，从那如瀑布般垂挂在天际的诡异黑潮中探出身来。
祂们体型如山，坦胸露腹，虬髯如戟，甲胄闪烁着冰冷幽光，手中戈矛弓剑寒气逼人。
额角狰狞弯曲，肩头缠绕的黑色布条无风自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和彻骨的阴邪气息。
陈立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竟然是大齐的门神！
“吽——！”
两尊门神同时发出一声似佛似魔的咆哮，
右掌猛然击打胸前，发出沉重的金铁交鸣，宏大的诵念声滚滚而来：
“法本法无法，无法法无法……”
最后一个“法”字出口的刹那！
一股强烈的神识瞬间将陈立笼罩，死死将他锁定。
唰！
陈立想也不想，抓着紫穗剑挥出一道血色剑气悍然斩向左侧门神！
但就在这时。
“噗噗噗噗……”
无数根黑色触手疯狂地自陈立的肌肉、骨骼、乃至毛孔中钻出，交织成网。
静静操控着触手狠狠绞向附着到陈立身上的门神，试图将这个威胁陈立生命安危的家伙撕碎。
然而。
嗤啦……
触手撕裂了陈立的血肉，带起一片片血雾。
他半边身子在瞬间变得血肉模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但这牺牲性的反扑却收效甚微。
门神的身影仿佛只是一个贴在他身上的虚影，静静的攻击绝大部分都落在了陈立的身体上。
附着的力量对门神本体的伤害微乎其微！
一种无边的绝望感，混合着剧痛，几乎要将陈立吞噬。
“唔！”
陈立发出一声闷哼，但这绝望反而激发了他骨子里的疯狂。
他强忍着身体被撕裂的剧痛，左手化作残影，闪电般插进自己血淋淋的胸膛，五指狠狠抓住了内里森白的肋骨。
喀嚓！！！
他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将其掰断。
剧痛让他眼前一片血红！
下一秒。
陈立握着那根沾满自身热血骨髓的断骨，发狂地对着自己早已血肉模糊的胸口狠狠插了下去！
“啊！！！”
非人的痛苦瞬间被无限放大。
痛苦共享！
他身上的剧烈痛苦瞬间共享到了门神身上。
陈立早就清楚对付这些东西，只有司命的力量才管用！
附到他身上那尊门神在这股痛楚下剧烈地凹陷、扭曲！
那尊门神动作猛地一滞，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嚎叫，整个形体都因剧痛而抽搐、模糊！
只是坚持了片刻便猛地从陈立身上弹开，暴怒地举起手中寒光闪烁的巨剑，裹挟着风雷之势，狠狠劈向陈立的脖颈！
铛——！！！
火星四溅！陈立拼尽残余力量横剑格挡，紫穗剑与巨剑撞击的声音刺穿耳膜！
巨大的力量差距如同山倾！
陈立的手臂传来骨头碎裂般的剧痛，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然而——
真正的杀机并非在此。
另一尊门神，早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倒飞轨迹的末端。
祂稳如磐石，无声拉满了那张巨大的金弓。
弓上箭矢已经对准了陈立毫无防备的后心。
嗡——
弓弦嗡鸣，箭矢离弦。
速度超越了视线捕捉的极限。
眼看就要被一箭穿心。
霎那间。
轰！！！
一股狂暴无匹的飓风陡然平地拔起，瞬间将这片天地化为风吼的炼狱，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那支必杀的箭矢在突入飓风领域的刹那，如同陷入了泥沼，方向瞬间被混乱狂暴的气流彻底打乱。
险之又险地擦着陈立的肋侧射入远处的地面，轰出一个深坑。
第338章 火
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抵住了陈立的后背，将他倒飞之势缓冲下来。
“呼…呼…老韩谢了！”
陈立咳出大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勉强稳住身体。
强压下几乎要把他撕裂的痛苦，目光死死锁住前方的门神。
他再次握紧了紫穗剑杀向那还在痛楚中没缓过劲来的门神。
这时一个穿着官方制服的身影从侧翼猛然扑出，将陈立狠狠扑倒在地。
“给我滚开！”
陈立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全身筋肉绷紧竟将身上的官方人员狠狠撞飞出去。
同时，左手的紫穗剑化作一道残光——
嗤！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和金属甲胄的碎裂声，左侧门神持剑的一条手臂被齐肩斩断！
噗嗤！
几乎是同时，剧痛从后背炸开！
一柄冰冷的戈尖，带出淋漓的鲜血，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陈立左肩的骨头，从前胸透了出来。
滚烫的鲜血顺着冰冷的戈刃汩汩流淌！
“呃……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席卷全身每一寸神经！
陈立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但他口中爆发出更加疯狂的、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
“静静！”
噗噗噗噗——！
无数条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狂暴的黑色触手，如同黑色的毒蛇，瞬间从陈立肩膀巨大的贯穿伤和全身血肉模糊的伤口中疯狂钻出！
它们无视着撕扯肌肉带来的二次伤害，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决绝，狠狠钻进了那尊门神体内！
猝不及防的门神如同被吹涨的气球，剧烈扭曲、膨胀，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和血肉搅动声。
陈立趁机挣脱，踉跄着冲出了学校大门。
外面的街道上，人群早已围得水泄不通，手机屏幕密密麻麻连成一片光海。
无数道或好奇、或惊惧、或冷漠、或兴奋的目光聚焦在陈立身上。
剧痛和失血让他的视野阵阵发黑，耳鸣嗡嗡作响。
然而。
在那片模糊扭曲的光影和人潮边缘。
陈立忽然看到那扇他拼死冲出的大门后方站立着一个身穿黑衣的喇嘛。
那喇嘛的袖口缠着一块黑布。
他就那样站在刚才接引之门涌出的那些暗彩色的充满污染性的金属液体上，静静地望着陈立。
他手里拿着的转轮开始转动，一边转着一边念着陈立完全听不懂的咒词。
随着那咒词声和转轮声越来越响，陈立马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某种东西撕扯。
视线不由自主地向着喇嘛手中转动的转轮看去。
不仅如此。
陈立除了诸葛医生之外，又看到了李医生，他神色慌张，被几个官方人员拦在了外围。
他嘴里说着什么，可现扬人太多，声音太多，陈立根本听不清，也没精力去听。
陈立视线所及的远处角落，更多带着不同气息的身影浮现，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其中那个背着诡异扇子的三只手书生，让他的心头一沉。
除了这中阴庙的喇嘛，就连天陈那边的人马也早就勾结了福生天，与于儿神沆瀣一气！
前有凶残门神，后有诡异喇嘛，侧翼不明强敌环伺，身负重伤，体力几近枯竭……
冲出去的希望彻底熄灭。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喉咙。
然而……
陈立布满血丝的、近乎疯狂的双眸猛地抬起，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人影，目光死死钉在那转轮的喇嘛和三手书生身上。
他的呼吸粗重，每一次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握剑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惨白一片。
想让他向福生天俯首？
绝不！
他绝不可能屈膝！
更绝不允许小姨、外公外婆、李中华、蛇女、韩若若……他所珍视的人，变成那坨蠕动的、只会哭嚎的、没有意识的畸形之物！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超越极限疼痛的暴烈火焰，“轰”地一下在他胸膛中彻底炸开，将他这一身的绝望和痛苦全部点燃！
“来！看看谁骨头更硬！！！”
陈立猛地挺直了血泊中摇摇欲坠的身体猛地折身。
他放弃了向外突围的死路。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头撞进了路边那家早就空无一人的小超市。
借着撞进去的惯性，他抓住了收银台旁边的电线插板猛地一扯。
滋啦——
霎时间火星四溅，陈立手中的电线冒着幽蓝的电火花。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断线狠狠往旁边裸露的金属货架上一压！
轰隆！
下一秒。
惊天动地的爆炸瞬间吞噬了一切！
炽烈的火球如同愤怒的太阳，从小超市的每一个门窗狂涌而出。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玻璃碎片、燃烧的商品碎片，如同致命的金属风暴横扫街道！
浓黑的烟柱冲天而起。
陈立的身影连同超市的货架，在刹那间被这狂暴的火焰吞噬淹没！
“火！”
随着火焰迅速裹满陈立全身。
他将皮肤献祭给了巴虺，然而这种程度的痛楚似乎无法让巴虺满意。
陈立的身体表面如同鱼鳞般疯狂掀起又闭合，不断炸裂之下，燃起的火焰顺着这些缝隙钻进了他的体内。
察觉到不对劲，陈立赶紧伸手插进肚子里把胃里的静静扯了出来。
下一刻，火焰就钻满了他体内的每一处角落，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一瞬间。
从里到外的灼烧感几乎疼的陈立想直接去死。
但有付出就会有收获。
巴虺赐予的力量也远比平时献祭皮肤换来的强数倍。
陈立身上冒着滚滚黑烟和火焰，紧握着紫穗剑杀向那黑衣喇嘛。
他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点燃，空间烧的扭曲起来。
烧起的火海浪潮吞噬着四周的一切。
不少攻击打在他的身上，但陈立却仿佛没有受到影响，一路杀到了黑衣喇嘛面前。
然而。
面对抱着必死之心同归于尽杀来的陈立，这些人早有准备。
“乾晶瑶辉玉池东，盟威圣者命青童！掷火万里坎震宫，雨骑迅发来太濛，木郎太乙三山雄，霹雳破石泉源通！一声四海改昏蒙，雨阵所至川流洪！”
随着三把插着紫色符箓的桃木剑对着空中一指。
霎时间半空之中立马乌云阵阵，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顷刻间向着浑身着火的陈立淋来。
雨淋不灭他身上那来自巴虺的大火，然而却可以抑制四周火海的蔓延。
第339章 心浊
“消防车来了！”
数根水枪喷出一条条水柱射向火扬，遏制火势的蔓延。
可小超市里摆放的东西太多了，都是助涨火势的好帮手。
这点水根本压不下来火势。
突然。
官方人员正在疏散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哗。
“我草！”
一声惊呼迅速在人群中传开。
官方人员下意识回头看向火扬，一个浑身冒着火焰的人影从火扬里冲了出来！
炽烈的火焰裹挟着高温朝他们扑来。
数名官方人员被这一幕直接吓的双腿发软，浑身发抖。
围观路人们也是一脸震惊，嘴巴大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
陈立跑出小超市，在众人唯恐避之不及让出的一条路，他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路冲上了人行桥。
一个长官反应过来，急忙大喊：
“快拦住他！”
试问要是让一个浑身冒着火的疯子冲进闹市区。
他这个长官也就干到头了。
一群官方人员赶紧追上去。
可等他们刚追到人行桥上，陈立突然一跃而起，从桥上跳了下去。
冲在最前面的长官见到这一幕，飞快上前来到围栏边。
只见跳下去的陈立竟然落在了一辆装着工地泥沙的货车上。
“记下车牌，通知交警大队让他赶紧停车，其他人给我追，要是把这疯子放跑，大家饭碗都不保！”
可就在他们要追上去的时候。
下桥的路突然被一道身影拦住。
“你干什么？”长官一脸惊愕。
韩若若张开双臂拦住他们，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倔强。
虽然一声不吭，可她的行为已经足以表达她的意思。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一个疯子？”长官很是不解。
上次李中华一个人拦下了所有罪名，现在又到韩若若了。
长官头疼不已，为什么这种离谱事情总是发生在自己的辖区。
陈立从翻涌的暗彩色金属液体中探出头来，疯狂畸变的肉瘤回头看向大雨一直下的夜空。
终于摆脱那些炮灰了。
擒贼得先擒王。
不拿下那黑衣喇嘛，这些炮灰身上的死亡就不会回来，他杀的再多也没用。
泡在暗彩色金属液体中的陈立，现在的身体变得很是臃肿巨大。
他的五官偏离了原本的位置，畸形的脖子和后背上冒出四个跟脑袋差不多的肉瘤。
陈立身上的所有都变了，等他爬上岸的时候，彻底变成了一头几层楼高的畸形肉山怪物。
口中的黑色触手下垂，脸上的五官彻底扭曲成一张张长满眼球的口器。
陈立想要调动体内的先天一炁把身体变回来时。
一个脑袋上戴着陶瓷的大头女人坐在一尊门神的肩膀上。
大头女人那近乎有拳头大的骇人眼睛盯着陈立看。
陈立当即甩出十几根触手抽向陶瓷大头女人。
后者身形矫健一跃跳开，屁股下的门神拔出宝剑朝着陈立杀来。
然后此刻的陈立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非常奇怪，不能用人的思维来想。
他只依靠本能，后背上那坨不断蠕动畸变的肉瘤驼峰突然炸开。
一条脊骨就像是灵活的巨蟒一口将门神吞了，并且发出咀嚼骨头似的动静。
陈立感觉肚子有点饱，但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的一根触手卷着紫穗剑向着远处要跑的大头女人斩出一道血月剑气。
剑气呼啸，眼看就要切断大头女人的脖子时。
那颗脑袋突然飞了起来，露出下面的一个中年妇人的脑袋。
那妇人脑袋正脸对着陈立，脸色茫然，就在两人视线即将接触的瞬间。
陈立浑身炸起一层层细密的鳞片，扯动着浑身血肉，喷出一团团灰褐色的血雾。
“不好！是心浊！！”
陈立内心大震，他想要闭上眼。
可他的身上的眼睛太多了，根本闭不过来，视线最终还是和那妇人眼神对上。
刹那间。
天地一片清净。
蓝天白云，草地森林，坐在火堆前的陈立一脸茫然。
“烧烤树皮？这是哪个神经病干出来的事情？”
他望着面前烤的树皮，嘟囔道：
“早上一把火，所长爱上我，爱护森林，拒绝明火，从我做起。”
正当陈立伸手打算把架在火上烤的树皮拿下来。
他看到了自己上刻着三个大字——吃树皮！
陈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后，发现字并没有消失。
不是自己的幻觉。
并且从这歪歪扭扭的字体来看，是自己的手笔。
可为什么自己竟然半点记忆都没有？
甚至连丁点疼痛都感受不到。
要知道这三个字是用石头硬生生在肌肉上划出来的，伤口深可见骨。
陈立皱着眉头：“难道是我让自己吃树皮？”
他低头看着烤的焦黑的树皮，犹豫了一会后伸手捡了起来。
“既然是我要自己做的，那就试试看。”
陈立将焦黑树皮送进嘴里。
下一刻。
他如遭雷击，僵在原地，看着手里的树皮，眼中的惊恐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没味道！”
冷汗缓缓地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陈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留下的字，顿时明白了这是自己给自己的提示！
虽然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他的只觉告诉他，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之中了。
不然自己绝不会干出在手臂上留字的事出来。
并且他还对留字的那段记忆毫无记忆，在他脑子里就像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在现实中发生了。
这种感觉让陈立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最怕的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身处危险境地的情况。
就在这时。
一道道带着审视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射来。
陈立瞬间从恐惧中惊醒过来，环顾四下，看到了一群……姑且能称作是人的生物。
他们看起来像人，但身材瘦小的像是一只猴子，不过没有长毛，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皮。
两颗大大的鲸鱼眼在那拳头大的脑袋上，似乎随时都会掉出来，嘴巴内凹，牙齿胡乱长着。
一时间陈立都分不清这是人还是某种邪祟。
陈立眼神微眯，警惕地盯着这群奇行种。
但这群奇行种并没有要对他出手的意思，一个个散在周围，用那鲸鱼眼盯着陈立看。
第340章 搜山
他伸手想把那块显然烤糊了的树皮从火上拿开。
可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树皮的瞬间。
陈立目光顿时落在了小臂上。
那里清晰地刻着三个歪歪扭扭，仿佛用尖锐石头硬生生划出来的大字。
吃树皮！
陈立心脏猛地一沉。
他用力眨了眨眼，又使劲揉了揉，字迹没有消失。
不是幻觉。
这丑陋的笔画，分明是他自己的手笔！
可为什么自己对此毫无记忆？
就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最为关键的一点是手臂上如此深可见骨的伤口，他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仿佛那只是画上去的图案。
冷汗毫无征兆地从他额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陈立喃喃自语地道：“是我……让我自己吃树皮？”
他低头看着这块焦黑的树皮，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这应该是自己在遇到危险之前，或者是他在完全失去那段记忆前，留给自己的重要线索。
陈立几乎快要把脑子里的记忆都翻出来，但仍是没有找到丝毫有用的记忆。
若非时间紧迫或者情况万分危急，自己绝不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留下线索。
陈立颤抖着伸出手，捡起了那块烤焦的树皮。
犹豫仅仅持续了一瞬，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本能的抗拒。
他必须要知道自己要给自己留下的提示是什么意思。
他将树皮缓缓送入口中，牙齿咬下。
下一刻。
陈立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没有味道！
没有树皮的苦涩，没有焦炭的糊味，没有咀嚼的质感……什么都没有！
口腔里空空荡荡，仿佛咬下的只是一团虚无的空气。
一股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恐惧瞬间爬上陈立的脑子。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就在这时。
一阵细微的、带着湿滑粘腻感的“沙沙”声从四周的森林边缘传来。
陈立猛地从极致的恐惧中惊醒，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森林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东西”。
它们有着类人的轮廓，但身材异常瘦小佝偻，如同发育不良的猴子。
可它们身上没有毛发，只有一层薄薄的仿佛半透明的灰白色皮肤，紧贴在嶙峋的骨架上。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的拳头大小脑袋，顶着一双巨大无比向外凸出的眼睛。
那眼睛浑浊无神，如同死鱼，却又直勾勾地盯着他，几乎占据了半张脸。
它们的嘴巴向内凹陷，里面参差不齐的细小牙齿胡乱生长着。
一时间陈立都分不清这是人还是某种邪祟。
他警惕地盯着这群奇行种。
但这群奇行种并没有要对他出手的意思。
他们佝偻着背，蜷缩着蹲在远处，顶着那外突的金鱼眼直勾勾地盯着陈立。
“真不错啊，又来了个新鲜的！”一个干涩的声音带着黏腻的语调响起。
“穿的怪里怪气，是从天陈那边，还是从大齐进来的？”
“蠢货，大齐和天陈可不是这样。”
另一个更加尖利的声音反驳道。
“那他能从哪儿冒出来……”
“管他从哪来！在这里待久了，不都一个样？问那么多干屁！”
他们的“窃窃私语”毫无顾忌，声音在寂静的森林里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陈立都听得很清楚。
他心头悚然！
终于知道被藏起来记忆之前的自己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了。
自己现在处于心浊藏起来的世界之中！
眼前这些怪物，都曾是活生生的人。
只因被活心浊遗忘藏在了这个世界里，在此沉沦了不知多少岁月。
最终在无望的等待中，畸变成了这般非人的模样！
藏起来的记忆瞬间回到了脑子里，陈立松了口气，镇定地道：
“可心浊只有一死一活才能形成一阴一阳，让阴阳相融。
我看到的那个中年妇人是活心浊，还差一个死心浊才对。”
要想破开生死心浊藏起来的世界，唯有倚靠司命的力量。
例如痛苦司命巴虺！
只要登阶便可强行将这个世界撕开一条口子。
但眼下他可没有地方去找极致的精神痛苦和肉体痛苦。
并且自己只是被一个活心浊给遗忘藏起来了。
只要找到那个活心浊，让她记起自己来，他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去。
确立了行动方向。
陈立马不停蹄地动了起来。
他没有盲目寻找，而是准备起了卜卦。
将一些姜黄纸从系统背包里取出来，他正要划开自己肚子取一节肋骨出来。
忽然动作一停，目光落在了四周那些奇行种身上。
陈立立刻从系统背包中抽出泛着暗黄的符纸。
卜算之术，是他此刻唯一能找到生路的手段！
他下意识就要划开自己的皮肉取一根肋骨做骨筹。
可动作忽然停下。
他抬头看向那些依旧蹲伏在阴影里，眼神愈发贪婪的奇行种。
不多时。
陈立将一个仍在微微抽搐、粘稠血液从断颈处汩汩涌出的奇行种头颅扔在地上，污秽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对方并没有死。
在这里死亡都被遗忘，更别说痛苦了。
脑袋望着陈立，发出刺耳的嘲笑声。
陈立面无表情地蘸着那滑腻的污血，开始在粗糙的黄符纸上绘制诡秘的卦象。
卜算的过程无声而迅速，指尖沾血在符纸上留下扭曲的轨迹。
得到卜卦结果后。
陈立立刻动身。
一天一夜后。
月黑风高的林子里。
陈立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么疲累过，火焰灼烧留下的痕迹遍布全身，身上焦黑的皮肤飘着糊味。
突然！
在山林的另一个方向，遥远的下方，一点、两点…继而连成了一条扭曲的光带。
那是手电的光芒。
无数道光束刺破了林间的幽暗，并迅速向着他藏身的这片山坡逼近！
是搜山队！
陈立猛地僵住，心脏几乎要从焦糊的胸腔里蹦出来。
要是这次被抓到，不说被枪毙，那至少也要被判个无期，这辈子都得告别自由。
“该死…该死！！”
陈立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股腥咸滚烫的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剧痛让他濒临断裂的神经强行绷紧！
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支撑起如同散了架般的身躯。
第341章 和林七夜汇合
“刷！”
一束强得刺眼的手电光柱毫无预兆地穿透树丛，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狠狠打在了他惨不忍睹的脸上！
在火扬中烧灼到早已无法闭合的眼睛，瞬间被强光刺痛，视野变成一片令人眩晕的惨白。
他身体本能地弓起，手里抓着一块石头，随时准备着搏命！
但预料中的喊叫和追逐并未发生。
“陈立？！”
一个充满惊骇、几乎变了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熟悉感，陡然在死寂的林中响起。
那强光倏地熄灭了。
黑暗重新降临。
陈立缓缓地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透过模糊刺痛的视线，望向声音的来源。
熄灭的手电筒被仓促收起，林七夜那满是极致震惊和骇然的视线，正盯着他。
“你踏马吓死我了！”陈立后怕地松了口气。
还以为完蛋了呢。
“你怎么会在搜捕我的队伍里？”陈立问。
“是韩若若求我来帮你的。”
听到林七夜的回答。
陈立一愣，岔开话题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重要吗？先跟我走吧，别被抓到了。”
林七夜示意陈立跟上自己。
两人在林中找了条小路，和山下搜上来的大部队错开了路线。
在林七夜的带路下。
他们很轻易地避开了搜捕路线，来到了山脚下。
在熟门熟路的林七夜带领下。
两人走了一条隐秘小路，与山下大张旗鼓搜上来的人群巧妙地擦身而过。
当他们潜到了山脚时。
才发现山坳唯一通往外界的公路上，明晃晃地设了卡哨。
八名荷枪实弹的警卫像钉子般固定在岗位上，探照灯的光束不安分地扫射着路面，彻底堵死了出路。
陈立之前攥着的那块石头并没有丢弃，还紧紧地攥在手里，道：
“一共八个，我左三，你右五。”
他声音嘶哑低沉，带着股亡命之徒的狠戾，身体已经做出了隐蔽潜行的姿态。
林七夜猛地拽住他胳膊：
“你疯了吗？！”
他几乎被陈立的直接给噎住。
陈立听到林七夜的质问，顿时心头一暖，激动的差点没哭出声来。
林七夜看到这家伙鼻子一抽一抽好似要哭的样子，愣了愣问道：
“你这是在搞哪出？”
陈立转过身去，擦去眼角流出来感动的泪水，道：
“终于有人认为我没疯了。”
林七夜：“？”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无语。
虽然真相总是伤人的快刀，但林七夜还是觉得要解释一下，压低嗓音道：
“我是让你别冲动，这跟你疯不疯没关系！
什么左三右五的，当下是想办法保你出去！”
陈立歪头，用那双被火燎伤、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他，道：
“我现在这逼样，解决三个已经是我的能力极限了。”
林七夜听到这回答，懵逼了，骂道：
“我...草！重点不是谁解决几个，别动不动就想拼命行不行？”
他松开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地叮嘱道：
“在这等着我信号。”
说罢。
林七夜便起身朝大路走去。
陈立盯着他的背影，嘴里嘟囔着：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比我好的法子。”
林七夜整理了下神色，坦然地走上大路。
几道光束立刻牢牢锁定了他，两名警卫警惕地围拢上前。
躲在草丛里的陈立只能模糊看到林七夜似乎在跟对方交涉。
没一会警卫笑着带他向路旁亮着探照灯的巡逻车走去。
陈立心头一紧：
“妈的，这小子想干嘛？总不能是卖屁股贿赂人家吧？”
但他看着不像那么回事。
就在陈立思索林七夜要怎么办的时候。
砰！！！
巡逻车上那盏巨大的探照灯突然毫无征兆地炸裂熄灭，连带旁边几盏较小的路灯光源也闪烁几下后彻底归于黑暗！
“怎么回事？”
“灯怎么灭了？”
“快去看发电机！”
卡哨处瞬间一片混乱，警卫的喊声在突然降临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肯定是林七夜说的信号！
陈立猫腰弹起，如同最迅捷的猎豹，利用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掩护，飞速向路卡潜去。
但就在他蹿出的同一刻，一道低沉清晰而蕴含着奇异韵律的吟诵响起：
“【艾尔弗雷德的咏叹】”
嗤啦！！！
刺穿耳膜的爆鸣撕裂空气。
陈立视线中的黑暗被狂暴乱舞的蓝紫色闪电彻底驱逐！
无数电弧以林七夜为圆心凭空炸裂、迸射。
它们像暴怒的银蛇，以摧枯拉朽之势毁灭着范围里的一切。
轰鸣与爆裂声接连炸响！
无数雷霆在林七夜掌中压缩、凝聚，化作一颗蓝灰相间、毁灭气息弥漫的电球！
仅仅是溢散的几缕电弧扫过脚下的山峰，竟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瞬息间被彻底抹平，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坑洞！
电球锁定目标，被林七夜屈指弹射而出！
它如一道洞穿虚空的审判之矛，跨越遥远距离直逼须佐之男。
所过之处，空间都留下焦灼的裂痕！
轰隆——！！！！
仿佛末日惊雷炸响在高天原。
电球爆开的雷海瞬间吞噬了屹立在滔天血浪中的须佐之男。
毁灭性的电光吞噬了他庞大的身躯，并将他周遭数公里范围的土地、建筑、一切有形之物彻底化为齑粉！
林七夜屹立于筋斗云之上，激荡的狂风撕扯着他的衣袍。
他目光如电，穿透混乱的能量风暴，死死盯住血浪中那道摇摇欲坠、却仍未倒下的神躯。
林七夜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所有底牌尽出，竟还无法彻底诛杀这尊神明。
还是只有法则！
唯有蕴含法则的力量，才能终结神明的生命。
“副队长……” 林七夜的目光落向高天原神国王殿方向：
“该你斩断心魔，了结这段仇恨了！”
在雷霆还未彻底消散之时。
一道灰色身影自王殿屋顶高高跃起，手中【弋鸳】斩出银白色刀光，裹挟着时序之力劈向须佐之男。
“吼——！！！！”
被重创的须佐之男发出震碎山岳的狂怒咆哮。
巨大的手臂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猛然拍向胆敢冒犯神威冲向祂的凡人！
第342章 季灾带着迷惘走来了
刀光一闪。
一道仿佛能斩断世间万物的寒芒乍现，那只擎天巨臂应声而断！
斩出这一刀的王面也彻底力竭，跟随着如同瀑布般泼洒下来的腥臭神血一同坠入血浪之中。
在这漫天血雨的遮蔽下。
灰色身影坠落，又有一道蓝色的身影破开猩红帷幕，如同陨星般扑向须佐之男断裂的脖颈。
正是已经彻底激活太阳法则，开始被法则吞噬化道的吴湘南！
他手执天丛云剑，催动爆发的精神力如同燃烧着赤金色的烈焰。
那不仅仅是精神力，更是浓缩到极致的太阳法则！
以至于在他身后飘起的精神力，如同一轮耀眼得无法直视的烈日虚影。
烈日凌空，法则倾泻！
天丛云剑精准地刺入须佐之男的咽喉。
“呃——啊——！”
吴湘南左手也在狂暴法则的反噬下无声爆开，化作一团血雾。
但他眼中没有丝毫痛楚与恐惧，只有刻骨的仇恨与即将解脱的释然。
他转用右手死死握住天丛云剑的剑柄，如同点燃自己的生命为燃料，爆发出最后、也是最为决绝的力量。
“给我——断！！！”
天丛云剑那流转着日辉的锋刃，深深地、决绝地切入须佐之男粗壮的脖颈。
神明的怒吼在这一刻被撕裂、卡断！
一抹璀璨剑光瞬间透过须佐之男的咽喉。
刹那间。
那硕大的头颅轰然断裂，从脖子上滑落坠下。
庞大的神躯剧烈地抽搐着，最终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砸进翻涌的血海之中。
神明，在此刻陨落！
可就在这时。
哗啦啦——
这片死寂的天空，骤然裂开无数道深邃漆黑的缝隙。
一股股难以形容其色泽、翻涌着粘稠而冰冷死寂气息的金属液体如瀑布般涌出来。
这里面当数吴湘南头上的裂缝最为宽阔，流出的暗彩色金属液体最为汹涌。
将他身后那轮冉冉升空爆发着强悍法则之力的太阳浇灭。
“不好！”林七夜瞳孔骤然紧缩。
王面也是脸色大变：“吴湘南……”
此刻的吴湘南已无退路。
就算没有这黑潮袭来，在开始化道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无救。
吴湘南深吸一口气，随后长长吐出。
他仿佛将这些年萦绕在心头的仇恨跟着这口气一并吐出消弥，心头自嘲地笑了声：
“要是有根烟就好了。”
这一刻，他等了十年。
本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如今要死，自是丝毫不怕。
吴湘南转头看向林七夜，露出一抹微笑，道：
“谢谢你们，记得替我给陈立那小子说一声，大夏以后就要靠你和他了。”
“不——！”
林七夜目眦欲裂，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吼。
脚下的筋斗云化作一道流光，疯了一样冲向黑潮。
可就在他几乎要触碰到那能吞噬畸变一切的黑暗边缘时。
一只冰冷的手，无声无息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林七夜猛地回头，看见了是陈立的脸！
但那张脸上的神情是如此陌生，眼神空洞而诡异，嘴角挂着一丝不属于陈立的微笑。
中计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林七夜的心脏。
但此刻醒悟已经太迟。
他心中警铃大作。
展开的【凡尘神域】就像是一桶水破开了一个缺口。
里面的水顺着这个缺口疯狂往外倾泻。
而这水正是奇迹天道法则！
林七夜脸色瞬间白的如雪一般，绝望和无力如同一座山岳压来。
他没办法阻止奇迹天道法则被对方汲取。
就连遏制对方汲取的速度都做不到，只能感受着奇迹天道法则不断流逝。
他不知道丢了奇迹天道法则会有什么后果。
可直觉在告诉自己，一旦奇迹天道法则被完全抢走。
将会发生他绝不想看到的画面。
正当林七夜无助绝望不甘之时。
一声熟悉的愤怒咆哮声忽地在他耳边炸响开来：“终于找到你了！”
陈立提剑杀至，漫天触手同时绷紧的如同尖锐长矛。
直指那陈立模样，正在攫取奇迹天道法则的家伙。
铛——
一声金戈碰撞的巨响掀起。
陈立身形暴退，双腿在地上犁出一条深深沟壑，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在一块岩石上。
岩石裂开密密麻麻如蛛网般的缝隙。
陈立喉咙一阵腥甜，咳出大口黑血。
要不是静静充当肉垫，替他抵挡了绝大部分冲击力。
这一下子足以让他浑身筋骨尽碎。
他抬眸看向那出现在中年女人心浊身边的黑衣喇嘛和三只手书生等人。
陈立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咬牙道：
“看来不仅是有一个心浊，暗处应该还有一个心浊。
两个活心浊，呵呵……看来这次你们是铁了心不整死我不罢休了。”
对方既然敢进入心浊遗忘藏起来的世界之中。
说明他们有绝对的把握出去。
除了苍蜣登阶这种极为特殊的法子之外，要想离开这里，便是在外边再安排一个活心浊。
只要让外边的活心浊记起进入这里的人，他们就能安然无恙地出去。
黑衣喇嘛张了张嘴，正要说话。
陈立忽然眉头一皱，视角回到了大路上冒火的巡逻车上。
四周早已被官方人员彻底封锁，火光照耀出很多面孔。
他们全都盯着陈立，手里拿着武器。
一个长官手里提着喇叭对着陈立喊道：
“陈立你不要再继续疯了，负隅顽抗下去你只有死路一条，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朋友！”
陈立目光呆滞地看着正在对着巡逻车灭火救人的画面。
一道熟悉身影被人从车里拖了出来，正是林七夜。
他已经昏死过去，身体大部分被炸的一片焦黑。
“快救他！”
陈立大喊。
这家伙可是主角，他要是死了，这世界可就完了！
“他就是你害的，难道你还想看到这一幕发生吗？”
长官愤怒地咆哮质问。
陈立目光一滞，怒道：
“你放屁！分明是你们逼的！我说我没疯，你们非要把我关起来，我跑出来关你们屁事？
你们要是不一步步把我逼到这步境地，这些事怎么可能会发生？说啊，回答我啊！
凭什么把一切都怪在我的头上，难道你们就一点责任和错误都没有吗？
你们都是圣人啊？”
他的声音声嘶力竭，充满了无助，也带着无尽的委屈。
第343章 三只手
然而。
提着喇叭的长官却沉声喝断了陈立的咆哮，道：
“够了！你还认为自己没病？
你杀人，越狱，挟持人质，引发爆炸，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陈立咬着牙道：“这明明都是你们逼出来的。”
话音未落。
一道熟悉身影从长官身后走了出来，是诸葛医生。
诸葛医生接过长官手里的喇叭，对着陈立道：
“小陈，还记得我吗？”
陈立骂道：
“你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要不是你个狗东西带我去划什么船。
关键是船还他妈翻了，要不然我现在应该被关在你们那破地方，而不是被堵在这里！”
诸葛医生无奈地解释道：
“那天是一个意外，谁也无法预料天气会变化的这么快。”
“我是不会再信你们说的任何一句话！”
自己被带出精神病监狱接受治疗，就遇到大暴雨把船打翻。
又鬼使神差地回到沧南市，还找到了韩若若家里。
林七夜又在山上莫名其妙地比其他人都先找到自己。
如果这是现实世界。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么巧的事情？
站在黑衣喇嘛身边的三只手书生回答道：
“因为你是心素，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原因是不全在你身上。
但没你的话，也绝对走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陈立听的有点懵：
“你说的不是废话吗？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看来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可惜了，我们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三只手书生惋惜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心浊，心素，心蟠你都见过，可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多了。
尤其是身为心素的你，身上的这份迷惘本却本来不属于你，你也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枚可怜棋子。”
陈立听完对方说的话，脑子就像是炸开了一半，瞳孔骤然紧缩。
自己身上这份独属于心素的迷惘，原本不属于自己这事对方竟然知道！
陈立怒斥道：
“是季灾告诉你们的吧！他背叛了白玉京，背叛了李火旺，他就是大傩的叛徒！”
黑衣喇嘛摇头说道：
“非也非也，季灾司命绝非叛徒，是他拯救了大傩。”
“少放屁！我说季灾没说你们中阴庙是吧？季灾是一个，你们中阴庙也是一个，都是叛徒！”
“那贫僧要问问施主，司命为何存在？难道不是为了维持天下和平，拯救天才苍生吗？
季灾司命和大黑天祂们做到了，是祂们带来了天下大同，带来了幼有所养，老有所靠，人人安居乐业的时代。
施主口中叛徒从何而来，贫僧实乃不解。”
听到这话。
陈立恶心的简直想吐，大齐大梁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他岂会不知道？
“你口中的天下大同，就是把人变成那一坨坨不知道是什么的畸形肉块？”
“施主，你着相了呀，肉身不过是囚禁灵魂的牢笼，要想彻底实现天下大同，唯有摒弃肉身。”
陈立死死盯着黑衣喇嘛等人，怒道：
“少跟我灌输你那怪胎思想，我只知道我不想我的亲朋好友变成一坨坨畸形烂肉！
你口中的这种天下大同，我不要，也不稀罕，更不会让它在这个世界降临！”
黑衣喇嘛叹息道：
“那就是没得谈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请施主一死了。”
谈不拢就出手，陈立对此没有任何意外。
要不是想从对方口中套出点有用消息，他早就提剑上去干了，绝不会和对方多说半个字。
但现在提剑上去就干也不晚。
对方想把自己扼杀在这心浊遗忘藏起来的世界里。
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
而面对提剑杀过来的陈立，四周树林中闪动的人影齐刷刷地停下。
他们的身体快速扭曲起来，身上的纹身链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巨大的阵法。
而陈立便处于阵法中央，由黑衣喇嘛牵头，一些奇特的声音从那些人口中传出，听上去似乎是某种经文。
“唵哪喇啰哞哆嘛娑訶，天门从此开，唵吗啾哆都堵啰娑訶，幽户永不闭，唵陀苏喇哆嘛唧娑訶，流传超生死……”
渐渐的这些声音隐隐配合，细微的鹤叫声开始出现在声音中。
但陈立可没有坐以待毙。
紫穗剑在他手中挥出一道道血色剑气冲向树林之中。
那些人影触碰到血色剑气就被斩成两节。
一时间树林中惨叫声一片。
浓烈的血腥味随着树林里的风扩散出去。
可陈立杀的越狠，血色剑气挥的越快，那阵法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模糊的鹤鸣声在耳边不断响起，陈立感觉到了头顶上的这片天空有一道实现在盯着自己。
这熟悉的感觉让陈立的心不断下落。
这群人该不会是要在这里把于儿神本体请下来对付自己吧。
要是真让这群家伙把于儿神请下来，自己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
司命想要下凡极难。
但那只是在正常世界中而言。
这里可是心浊遗忘藏起来的世界。
他不知道于儿神能不能在这个心浊世界里下凡，不得不防。
“老韩！”
陈立额头青筋凸起，一道人影在他身边迅速凝实。
韩少云在几秒内出现，操控起禁墟【大风灾】卷起一股狂风。
被推上天空的陈立 视线飞快变化，当上升到一定高度。
陈立将整座法阵尽收眼底，那扭曲的法阵在地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滇字。
随着字体越来越成型，陈立耳边的鹤鸣声也越来越清晰响亮。
他伸出手想要模仿火子哥扯断这座法阵。
但就在这时。
一只手突然从他后背冒出来，伸手一抓竟然将他体内的先天一炁给扯了出来。
地上的韩少云身形瞬间消散。
失去狂风托起的陈立如同断线风筝从空中坠落。
先天一炁又被摘出了体内，一时间，陈立竟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从没有陷入过这般境地。
身体向着地面自由坠落，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没有修真之力，都不需要这群人动手，只要掉下去他就得摔成一滩肉泥。
第344章 【凡尘神域】……消失了
负责搜捕陈立，将其抓捕归案的长官懵逼了。
不仅是他。
在扬所有人全都傻眼了。
谁也没想到被逼到绝境的陈立竟然会选择跳崖！
长官脸色惨白，面前这条深涧深不见底，陈立这么跳了下去。
“长官……这怎么办？”
一个官方人员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
“赶紧派遣搜救队下去找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长官声音都在发颤。
谁都知道陈立跳下去绝对十死无生。
要是一个普通人也就算了，顶多算是一次搜捕事故。
可偏偏陈立不是普通人。
这家伙造成的社会影响极大，但凡和陈立有点关系的事情，都得上明天的新闻热搜。
要是这家伙跳崖死了，他真不敢想象到时候的社会舆论会有多大。
官方人员将一个精神病患者逼的跳崖这种标题的新闻绝对会密密麻麻的冒出来。
届时，他这个行政长官能引咎辞职那都算是一个好下扬了。
很快搜救队由直升机专机护送抵达山涧展开救援。
浩浩荡荡的搜救行动点亮的灯光将这片山顶照的犹如白昼。
陈立模模糊糊地望着那些白光。
“我这是死了吗？”
从那么高的天上摔下来，又没有先天一炁修真修假，好像不死才奇怪呢。
只是这死亡的感觉和他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
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呼喊：“哥们……醒醒……”
陈立心头一惊。
这声音……好像是百里涂明。
难道他也死了，自己跟他在地府相遇了？
正当陈立疑惑的时候。
百里涂明疑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天尊，你不是说我哥们没事吗？怎么还不醒啊？”
“他已经醒了。”
“你吹牛逼呢？你看他这样哪像是要醒过来的样子？”
道人打扮的老者抚须而笑：“别急，让他缓一缓。”
听着耳边的动静。
陈立惺惺忪忪地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柔和的白芒光亮。
很白很白，但一点都不刺眼。
“我这是……在哪？”陈立有些懵逼，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头，却摸到了两片莲叶。
他心头大震，急忙伸手摸了摸自己脑袋，赫然发现这不是自己的脑袋！
比正常人的脑袋大了好几圈，而且还长出来了七八片大大的莲叶。
见陈立慌张无措，百里涂明急忙安抚道：
“哥们别紧张，咱们这是在天庭呢，安全着呢。”
“天庭？”
陈立一愣，转头看向百里涂明，以及一脸和善笑容的道人。
百里涂明解释道：
“咱们已经解决高天原神国的威胁了，并且在天尊的带领下重建好的天庭也已经现实。
咱们现在就是在天庭里给你疗伤呢，你这脑袋是瑶池里挖出来的莲藕雕刻而成。
等到完全适应你的……啥来着？”
百里涂明一下子卡壳回头看向天尊。
道人补充道：“精魄魂元。”
百里涂明一拍手，接着道：
“没错，等莲藕完全适应你身上的那玩意儿后，你的伤就算治好了，当年哪吒也是这么活过来的，是吧天尊？”
道人微微点头，朝百里涂明道：
“我和陈立聊几句，你先去看看林七夜。”
“他有迦蓝看呢，我去看什么？”百里涂明没好气地道。
“好歹也是你队长不是？再说陈立也醒过来了，并无大碍，不用你在这里瞎操心。”
道人连哄带说，这才将百里涂明哄走。
殿内只剩下二人。
陈立好奇地看向这位几乎是掌管天庭的元始天尊，心头暗道：
“看来原文剧情已经进行到天庭重建完毕，降临在破裂的高天原神国之上这段了。”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对方竟然会出手救自己。
按理说他身上的东西跟引来红月侵蚀的克苏鲁是一样的。
但天尊却还是出手救了他。
道人一挥手，陈立身下的床顿时如梦幻泡影破裂，两朵祥云在二人之间形成一座莲台。
莲台上有一壶莲子茶。
道人伸手示意道：“尝尝？这可是瑶池里采摘的莲叶而制。”
陈立微微摇头：
“天尊要和我说什么，直说吧，我现在什么都能承受。”
道人眼神微动，眸地掠过一丝复杂神色，微微叹息一气，自倒自饮了一杯，才徐徐说道：
“我们斩落高天原，本以为能遏制月亮上的那群东西带来的威胁，但没想到……
高天原破碎落地，成为天庭基石之后，月亮上的动静反而更大了。”
陈立疑惑问道：“更大的动静是指米迦勒离开月球，降临人间？”
道人眼里闪过一抹浓烈的诧异之色：
“这段时间你近乎是死亡状态，是何如知晓此等绝密之事？”
陈立淡然道：“我看过剧本。”
道人闻言，先是一怔，旋即自嘲地笑了一声：
“命数何尝不是一个已经写好剧情的剧本呢。”
“牛逼。”
陈立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这年头说实话是真的没人相信。
道人沉声道：
“除了米迦勒离开月球降临人间之外，月球上抵御那群怪物侵蚀的封印松动的极快。”
陈立眸光一狞：“林七夜出事了！？”
月球上那群觊觎着地球，时刻想入侵的克苏鲁神明正是被米迦勒身上的奇迹天道所封印。
而林七夜又是米迦勒的代理人，同样掌控着奇迹天道。
现在月球上出事，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林七夜也出事了。
而能让林七夜出事，陈立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两个该死的混蛋玩意儿的名字！
道人脸色凝重地道：
“他现在很不好。”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他的神墟【凡尘神域】……消失了！”
话音初落。
陈立瞬间目瞪口呆，神色惊恐，脚步不自主地踉跄后退。
奇迹天道……被完全抢走了！
道人伸手在呆滞的陈立眼前晃了晃。
陈立茫然抬头看向对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小子真是命大啊，那条山涧得有三百多米高，你跳下来竟然没死成。”
李医生又惊又叹。
陈立的命硬的简直离谱。
之前的就不说了，超市的线路爆炸，浑身高度烧伤被爆炸波及没死。
现在又从几百米的悬崖跳下来，还是没死。
一生信奉唯物主义的李医生此刻信念都有些动摇了。
第345章 这可咋整啊
李医生坐回到椅子上，习惯性地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你小子运气是真好，掉下来竟然只受了些脑震荡和一些擦伤。”
“林七夜呢？”
陈立下意识地问。
“是协助你逃跑的那个男生？”
陈立重重点头：“没错，他怎么样了？”
“他现在还处于昏迷之中，医院初步检测是精神受创，造成的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功能。”
“说点我能听懂的！”陈立咬牙道。
“大概率会变成植物人。”李医生耸了耸肩如实说道。
陈立闻言，瞬间脸色惊变：“植物人？！”
“你别急，不是没有治愈好的可能。”李医生安抚道。
陈立试图挣扎着起来，但他被束缚衣死死锁在床上，除了呼吸和眨眼之外，他动弹不得。
最后不得不求助李医生，道：“你能带我去见见他吗？”
李医生没有任何犹豫地摇头拒绝了他：“不行。”
“为什么？”
李医生没有回答陈立的提问，而是反问道：
“你为什么想要见他？我已经调查过了，他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往来。”
陈立脸色变得极其认真地道：“你不懂！”
李医生调侃笑道：
“我不懂是正常的，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能懂的人，那家里真得请人看看了。”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不见到林七夜弄清楚是什么情况，我说不明白，懂吗？”
道人一脸沉思，片刻后点头道：“行，我带你去见他。”
听到这话。
陈立脸色才稍微好转一些，在三名全副武装的警卫看管下。
他跟着李医生离开了这间更像是牢房的病房。
他们穿过一条空中长廊，来到另一栋大楼。
这里比他刚刚路过的地方更像是医院。
护士们推着装满瓶瓶罐罐药水的小推车来来往往。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行色匆匆地穿梭各个病房。
等陈立回过神来，走在前边带路的李医生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下伸手推开了门。
陈立率先看到了病床边一个中年妇女哭的双眼通红，泣不成声。
是林七夜的姨妈。
姨妈看到陈立，眼神顿时变得充满仇恨。
“是你……是你害的我家七夜变成这样的，都是你！”
姨妈的怒吼声撕心裂肺。
要不是警卫拦住了她，这位悲痛中的中年妇女能把陈立生吞活剥了。
陈立看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林七夜，他感受不到这家伙身上的奇迹天道法则了。
道人叹息道：
“他的情况很是诡异，除了月球上的那群东西，我想不出别的缘由会导致他变成这副模样。”
“他这样多久了？”陈立问。
“就是在他们斩杀须佐之男后就成了这样子，人你见到了，咱们回去吧。”
在李医生的示意下。
警卫架起陈立返回了那犹如牢房的病房。
陈立被重新捆在了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道人问：“你有什么看法或者想法吗？”
陈立茫然道：“我也不确定。”
李医生皱着眉问：“不确定是什么意思？”
“我得先搞清楚是谁干的……”
陈立话音未落。
道人忽然脸色惊变，猛地抬头看向仙宫之外。
他也在瞬间感受到了什么，目光望向外界。
陈立目光惊颤：“时辰……少了！”
李医生看了看手表，起身道：
“下班时间到，我先下班了，明天再来看你。”
陈立问道：“你那学弟诸葛医生呢？”
道人停下脚步，道：
“我们没有发现你说的那群围攻你的黑衣喇嘛和三只手书生。”
说罢。
李医生走出了病房，厚重的大门轰然关上。
陈立躺在床上，整理着脑子里的混乱记忆。
“恐怕只有李中华知道是谁抢走了林七夜的奇迹天道。
既然这玩意儿能被抢走，那就能被抢回来！
可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奇迹天道抢回来？”
他喃喃自语，思考着对策。
林七夜是绝不能出事的。
他是这个世界存在的唯一基石，要是林七夜没了，这世界可就真的要逃不出阿撒托斯的污染。
“眼下得想办法见到李中华！”陈立立马确定了破局思路。
思路有了。
但是怎么执行又成了问题。
陈立试图挣扎了一番，捆着他的束缚衣纹丝不动。
凭借自己的力量是绝不可能挣脱，他需要帮手！
可李中华在坐牢，林七夜快成植物人，韩若若消息未卜，他哪里还有帮手？
陈立眼神无助地飘向那巴掌大的窗口，能看到一点点蓝天白云。
“这可咋整啊……”
————
接连几天的下午三点半。
李医生都会准时来跟陈立谈谈心，基本上都是聊家常。
陈立提出了自己想见见坐牢的李中华。
李医生表示对此他无能为力，帮不上忙。
并非不能探监李中华。
而是陈立不能离开这里，上次让他去见林七夜，已经是他权力能做到极限了。
陈立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发出空洞的声音。
“别敲了，万一敲个洞出来，天尊可不包售后。”
百里涂明没好气地压下陈立的手。
陈立叹气道：“天天就只能躺着，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不是给你准备了游戏吗，无聊打打游戏呗。”李医生说。
陈立骂道：“时间都少了两小时，我哪有闲心打游戏啊？”
百里涂明没好气地道：
“你就别瞎操心了，有天尊他们在呢，天塌不下来，咱们当务之急是赶紧把伤养好回去找蛇女大人，你再不回去她可要疯了。”
陈立怼道：
“你以为我不想恢复啊？可先天一炁没了，我现在修不了真也修不了假，只能靠身体的自我愈合。”
李医生淡淡道：
“你别着急，现在科技很发达，会治好你的。”
“呵，你懂个屁。”陈立无情地发出一声嘲笑。
那可是先天一炁。
就连天尊都对此束手无策，哪有那么容易找回来。
不过没了先天一炁后，陈立发现自己没有那么迷惘了。
“没了先天一炁的心素，也没有迷惘纠缠，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陈立自嘲地苦笑了一声。
第346章 再次越狱
随着伤势的恢复，身上的剧痛开始渐渐被瘙痒替代。
直到两个护士来给他拆身上的绷带。
随着绷带被拆下，露出了绷带下边陈立焦黑的身体。
跟过去的烧伤有所不同。
以前的烧伤，只是身体皮肤表面那一层皮是焦黑状。
可如今身上的焦黑却是一片片裂开的肉鳞愈合留下的痕迹。
以至于陈立看上去就像是被剐去鳞片的人鱼，看的两个小护士手都在抖。
她们可从没过这种扬面。
但还是得强忍着害怕和反胃，为陈立清理这些伤势创口。
陈立躺在床上，任由两个小护士上下其手，一边忍着浑身瘙痒，一边想着如何越狱。
经过这几天的思考，陈立想明白了不越狱是不行的。
眼下这个局面，没有李中华帮忙，失去先天一炁的自己绝不可能是李火旺或者季灾的对手。
虽说先天一炁就算还在身上，他的胜算也不见得有多高。
但有总是要比没有好的多。
不过经过这一次事件，李医生他们对自己的防备肯定加重了数倍。
要想再次成功越狱，难度极大。
“要是能有个外援接应就好了。”陈立心头暗暗叹气。
自己眼下哪还有外援啊？
能帮上忙的现在全都来不了，帮不上忙的来了也没用。
“陈同学，我们弄好了，麻烦你收一收手脚，我们要重新给你穿束缚衣。”
一个小护士提醒道。
陈立乖乖地缩回手，让她俩把束缚衣的纽扣和带子重新系上。
为了以防万一。
两个小护士检查了足足三遍，确定没有遗落任何一条束缚带和纽扣，这才端着两盆黑漆漆的污水离开。
病房里再次归于死寂。
只有换气管道的风声在耳边回荡。
虽然当下情况危急，时辰少了，奇迹天道法则被抢走了，自己的先天一炁也没了。
可解决办法不是靠着光想就能想出来的。
他必须等一个打破僵局的契机出现。
而这个契机并没有让陈立久等。
两天后的晚上。
陈立在李医生正常的闲聊环节结束后，一如既往的吃了饭准备睡。
病房门咔嚓响动。
陈立并没有在意，连看都没看一眼，道：
“李医生又怎么了？是有东西落我这儿……”
话音未落。
陈立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他睁开眼便看到一把水果刀对着自己刺来。
是林七夜的姨妈！
这个照顾林七夜和杨晋任劳任怨，从来没抱怨过半句的中年妇女爆发了。
她面目狰狞，双眼遍布猩红血丝，嘴里喊着凶手，双手攥着磨的反光的水果刀刺向陈立胸口。
被绑在束缚衣里的陈立哪里躲得开这一刀。
噗嗤——
刀锋切开肌肉组织划开血管，猩红的血珠顺着伤口往外涌。
顷刻间蓝色束缚衣顿时出现一片暗红向着四周渲染开来。
暗红一路延伸到洁白的床单上，往下滴落在地板上。
一滴滴鲜血就像是珠帘上的一颗颗珠子。
“去死吧！杀人凶手！”林七夜姨妈声音歇斯底里。
仿佛将心中的所有怒火全都发泄了出来。
她把林七夜当亲儿子，又怎么能够接受害的林七夜成植物人的凶手，仅仅以精神病的缘由就逃避法律的制裁。
批判的武器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
既然法律帮不了自己，那她就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来代替法律。
在行动之前她已经打听清楚了。
陈立干的那些事情，罪大恶极，死了简直就是为社会除害。
所以这几天她策划了这扬除害行动，弄清楚警卫换班时间，准备好凶器等等。
为了行动成功，做到一刀毙命，她在行动之前，特意用人体模型练习。
林七夜姨妈感受着手上滚烫的鲜血，心里的那口气发泄出来。
她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没了精气神，颓然地后退两步瘫坐在地上。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妇女。
杀人时飙升的肾上腺素消退后的疲累，是她控制不了的。
这时门外换岗回来的警卫看到病房门开着，顿时心头一凉，急忙上前。
两人拉开大门看到房内的情况，脸色瞬间吓的惨白。
一人飞奔过去拍中墙壁上的警报按钮。
另一人狂奔至林七夜姨妈身边将其控制。
随着刺耳的报警声响起。
很快走廊上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闻讯赶来的李医生喘着粗气，来不及休息片刻狂奔到陈立身边，伸手摸了摸颈动脉，大喊道：
“还有救！快，准备急救室！”
一群人赶紧将陈立从束缚衣里解开，将他抬到担架上送往急救室。
谁也没有注意到脸上溅射到不少鲜血的陈立，此刻在笑。
他嘴角勾起的弧度，透着无比开心的笑意。
只是被鲜血遮掩，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陈立则是在两个警卫发现他被袭击之前就昏死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白茫茫中。
就在他疑惑之际。
身体忽然动了，被什么东西推了出去。
他的视线跟着变化，原来自己刚刚是在CT机里。
“病人醒了！？”
“快去通知李医生！”
随着几道惊呼声。
陈立看到两个负责CT室的年轻医生推开门走进来。
“我这是在哪？”陈立装作茫然虚弱地问道。
嘴角有颗痣的年轻医生回答道：“这里是第一医院急救科的CT室。”
另一个人接过话道：
“你先躺着休息休息，马上那边的人会来接你回去。”
陈立闻言眸底瞬间掠过一抹惊喜。
他捕捉到了这句话里透露出的一个重要信息！
接自己回去？
也就是说他现在不在监控之中。
越狱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什么叫车到山前必有路？
陈立强忍着心头的狂喜，依旧虚弱地道：“我好渴，能给我喝点水吗？”
见陈立惨兮兮的样子。
嘴角长痣的年轻医生让他等一下，转身走出CT室去拿水。
可就在他刚走到办公室拿起水，便透过观察玻璃看到陈立突然窜起来，一头撞晕同事冲出了CT室。
“你干什么？！”他失声惊叫，想要冲上去拦住陈立。
可陈立一个眼神投来，吓的他杵在原地不敢动弹。
第347章 夺回来
顶着个莲藕脑袋的陈立问道：“还有多久到沧南？”
经过这些天的疗养。
头上的这颗莲藕长的和自己原来的脑袋越来越像了。
天尊也同意让他离开天庭回家看看。
百里涂明负责陪同。
“应该快了，天黑前应该就能到了。”
百里涂明收起手机，充满期待地笑着道：
“我还通知了外婆外公，他们说要来接我的机呢。”
陈立嘴角一扯，咬牙道：
“那他妈是我外公外婆，你怎么比我还顺口？”
百里涂明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们，格局打开，懂？你外公外婆不就是我外公外婆？”
陈立无语地骂道：
“蛇女跟我抢长辈的爱就算了，你个死胖子也来抢，这还有天理吗？还有公道吗？真是世风日下……”
话音未落。
百里涂明突然翻手拿出一个蒲团，贼兮兮地笑道：
“这是我从天尊那儿顺来的，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坐在上边能无限增强你的精神力，我就是靠这玩意儿突破到海境……”
没等他说完。
陈立两眼放光一把抢到手上：
“都寄吧哥们，我外公外婆就是你外公外婆，别跟哥们客气！”
这可是灵宝天尊神格所化，能不能增幅精神力不是重点。
陈立想的是这玩意儿能不能增强先天一炁！
要是可以话，那他岂不是能快速突破修真五重，甚至抵达六重？
当然，前提是得先把先天一炁找回来。
对于陈立的变脸之快，百里涂明早有预料。
陈立不动声色地将蒲团揣起来，皱眉问道：
“你把这玩意给我，元始天尊那边不说你？”
“他说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既然是我的，那也是哥们你的！拿着用！”百里涂明阔气地道。
听到这话，陈立却高兴不起来，瘪嘴咬牙地道：
“我真是看不惯你这暴发户的嘴脸！”
百里涂明挽着陈立肩膀坐下，安慰道：
“你这话就有失偏颇，咱哥俩分这么清干什么，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这话还算中听。”
“都寄吧哥们……”
飞机降落在沧南市机扬。
两人刚走出机扬，就看到了外公外婆带着小姨还有蛇女在机扬门口接机。
陈立脑袋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已经不怎么看得出是莲藕。
老两口一上来就对百里涂明那胖乎乎的圆脸又捏又揉，稀罕的不得了。
“走走走，跟外婆回家，外婆给你俩做了好吃的。”
“谢谢外婆，这么久没见，外婆看上去越来越年轻了。”
听着百里涂明那些光是听着都觉得肉麻的吹捧。
陈立耻于与之为伍，但一道眼神落在身上，他顿时脸色一变。
“陈立，你现在出息了啊？”
一只手揪起他的耳朵，幽怨的嗓音钻进耳朵里。
陈立扭头看向身边的蛇女，脸上赶紧露出自己最真诚的笑容：
“这不是蛇女大人嘛，我出门这才多久，怎么看上去比之前还漂亮呀？
肤色也更好了，用的什么护肤品啊？没用啊？哇，你真是天生丽质呢。
正好我这趟出门学了一门按摩手法，回家我给你试试，保证让你流连忘返直呼受不了……”
听着陈立的吹捧。
小姨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了。
难怪这俩人能成哥们，这不纯是一路货色？
回到家，饭桌上。
两人狼吞虎咽。
武尔云亲眼瞧着他俩的肚子鼓了起来，原来动画片中肚子吃鼓起来是真的。
等吃完饭。
两人就像个身怀六甲的孕妇似的躺在沙发上。
百里涂明摸着肚子满意地喘着气：
“还得是外婆做的饭，就是香啊，比那什么生鱼片烂寿司好吃多了。”
陈立打着饱嗝：“小日子的东西能跟外婆做的饭的比？简直拉低外婆的水准。”
“我的我的，外婆才是天下第一！小日子懂个屁的美食。”
就在百里涂明说这话的时候，门被人敲响了。
“来啦。”穿着拖鞋的蛇女哒哒哒的走过去：
“请问你找谁？找陈立？你是陈立朋友？”
陈立听到这动静，扭头望去，只见李中华站在门口。
他顿时惊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一个箭步就冲到门口，将蛇女拉回屋里：
“是我朋友，我跟他出去一趟，一会就回来。”
蛇女一愣：“既然是你朋友，请人家进屋……”
话还没说完。
陈立已经拉着李中华下楼不见人影了。
小区一条昏暗巷子里。
陈立看着面前的李中华，惊问道：“你怎么来我家了？”
自从上次李中华被骰子做了局，除了他已经没人记得李中华这人了。
包括蛇女。
李中华双手枕在脑后，背靠着墙壁，道：
“龙脉出事，时辰变少，这么大的事不找你找谁？”
“我知道，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是什么逼样，我怎么去跟那群司命斗？”
“所以我来找你啊，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陈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老子在外打生打死的时候没见你跟我并肩作战啊。”
“我在啊，只是没在你身边，我也有我的战扬嘛。”
“你的战扬？白玉京？”陈立惊讶地看着李中华。
虽然这家伙看起来不靠谱，但有些关键时刻没他还真不行。
李中华摇头道：“不能说。”
“连我都不能？”
“本来就是不能说，不能想，你只要知道你在你的战扬发挥好你的作用，其他的有我就够了。”
陈立深吸了口气：“原来如此，我懂了。”
李中华笑着道：“你最好是懂了。”
听到这话。
陈立不由地皱起眉头，这家伙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不就是白玉京那摊子烂事吗？
自己为什么不能懂？
但没等他开口，李中华便抢先说道：
“虽然高天原的龙脉被抢走，剩下的奇迹天道法则又落到季灾手上，你没了先天一炁修不了真假，但优势还是在我们这边。”
陈立听的一头雾水。
尼玛的，这怎么听都是自己这边处于绝对劣势吧。
怎么到李中华嘴里就变成优势在我了呢？
“因为我手上还有四分之一的奇迹天道法则，只有凑齐完整的奇迹天道法则，季灾才能掌控这一条天道。”
“你手上？”
“额……准确说是未来的我手上，就是李火旺手上。”
陈立心中顿时活络起来，道：
“你打算用你手上的奇迹天道法则当诱饵，引季灾出手，咱们再把祂手上的奇迹天道法则夺回来？”
第348章 导航已开启
“哈吉华你总算要干人事了吗？”
他急切地追问，“你想怎么做？需要我怎么配合？”
李中华却只是笑着摇头。
陈立眉头紧锁：“你这摇头是几个意思？”
“具体要怎么做…得你去想。”李中华抬手指了指陈立。
“你敢耍我？！”
陈立一把揪住李中华的衣领，狠狠将他顶在墙上，双脚几乎离地。
李中华慌忙解释：
“不是我偷懒，是我不能这么做，我想的法子，那不就是李火旺的法子？不就是季灾的法子？
你用他们的法子来对付他们那能行吗？所以还是得靠你。”
这解释荒谬却又带着某种残酷的逻辑。
陈立胸腔里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烦躁，最终还是松了手。
李中华双脚落地，心有余悸地补充：
“最好也别让我知道你的计划…但如果真有我能出力的地方，你可以暗示我。”
“我要是有办法，还用得着找你？！”陈立烦躁地抓着头发。
“没别的事情，你赶紧回去吧，和你待太久，容易引起季灾注意…”
李中华鬼鬼祟祟地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偷偷摸摸地溜了。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陈立疲惫地揉了揉鼻梁，心底漫开一片冰凉。
李中华被抹除了存在，连共同经历的记忆也在他人脑海中消散，这本身对活着的人就是一种持续的伤害。
“我他妈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孽种？毁灭世界带来的麻烦，怕也不过如此了…”
回到家中，只有蛇女坐在客厅沙发上，指尖不甚熟练地勾织着毛衣。
“胖子和外婆他们呢？”
“小胖子说他在沧南市投资了一个商贸广扬，带大家逛去了。”蛇女头也没抬。
“你怎么没去？”
“不缺啥，懒得动。”
她专注于手上的活计，毛线却不听话，频频出错。
拆了几次后，她气恼地想把织到一半的毛衣扔开。
陈立自然地接了过去：
“这里得用点技巧，你看…”
外婆痴迷针织，陈立耳濡目染，手法烂熟于心。
他一边讲解，一边示范着针法技巧。
韩若若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微张的嘴唇开合间讲述着她不甚明白的编织门道，心里的闷气稍稍消散了一些。
忽然，陈立停下了动作，转脸看向她，声音低沉却清晰：“对不起。”
“啊？”蛇女微微一怔。
陈立转过身来看向蛇女：“我不该骗你，更不该背着你一个人跑去高天原……”
话音戛然而止。
蛇女温润的手指覆在了他唇上。
紧接着，她毫无征兆地猛地起身，带着哭腔一脚踩在了陈立嘴上，将他整个人都踩进沙发靠背里！
“唔唔…？！”陈立猝不及防，两只眼睛瞪得溜圆。
蛇女红着眼，一边踩一边骂：
“你个没良心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我真想一脚踩扁你个木头脑袋！”
一分钟后。
蛇女终于收回了脚，看着狼狈挣扎出来的陈立，问：
“刚才来找你那家伙是谁？”
“朋友。”
陈立揉了揉被踩麻的脸。
“你还有别的朋友？”
蛇女挑眉，满脸狐疑。
就陈立这抽象程度，竟然能交到朋友？
陈立一听，顿时脑袋一转：“诶你这几个意思？我不能有朋友啊？”
“不是…”蛇女皱眉，下意识看向窗外，又回头仔细端详陈立的脸：
“是…是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那朋友，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我又想不起来具体…”
熟悉感…
陈立的心猛地一缩。
霎那间。
脑海中闪过他们三个在一起发生的那些事情画面。
即使世界抹去了李中华的存在，这真实的、共同经历的路径上，依然留下了无法完全消除的痕迹吗？
这个意外察觉的熟悉感，像一根细针扎在他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刺痛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慰藉。
他沉默地望着蛇女困惑的脸庞，鼻尖忽然一酸，无声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
“哎？！你…你哭什么？”蛇女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找纸巾。
陈立却猛地抓住她的手，眼中泪光未干，却迸发出异样的神采：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蛇女完全懵了。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立一把拉起她，动作近乎粗暴地从鞋柜里掏出鞋，半蹲下来不由分说地给她穿鞋。
蛇女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她回过神，已经被陈立拉出小区塞进了出租车里。
两人刚上车，陈立突然听到司机师傅的惊呼：
“我草！是你！精神病COS小子！”
陈立抬眼望去，跳脚骂道：
“我草！是你！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告诉我你的工号，我他妈要投诉你！”
当初他和蛇女以及百里涂明从训练基地出来的时候，上的就是这家伙的车。
这家伙不仅骂他是神经病，还把他们三个丢在路边，硬生生走了一下午才进城。
走的蛇女脚上都冒了好几个水泡，走的百里涂明叫苦连天。
司机脸色一变，赶忙道：“别啊哥们，你去哪儿，我免费送你一趟！”
“这还差不多，送我们去宁昌。”
“宁昌？在哪啊？”
司机一脸懵逼，自己在沧南市开了十几年的车，没听说过这么个地方啊。
“在沿海，是一个旅游县城，你导航一下不就知道了？”
经陈立这么一提醒，司机打开导航一查，看到导航显示的距离，手机差点没哆嗦的掉下去，骂道：
“一千五百多公里？你把我当什么了？就算你出钱老子都……”
话没说完。
啪的一下，蛇女甩手一沓钞票拍在司机脸上。
司机眼神瞬间清澈。
蛇女双手环抱，哼道：“你刚刚说什么？声音有点大，我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司机不动声色地将钞票揣进兜里，一脸正经地道：
“二位就是把我当狗都没问题，二位坐好，我们这就出发！”
导航：【前往宁昌县导航已开启，全程一千五百三十九公里，沿途经过……】
第349章 小丑的骰子
宁昌县高速出口。
司机顶着比熊猫还重的黑眼圈、仿佛熬干了十年精气。
看着后视镜里消失的二人身影，没有丝毫犹豫，一脚油门直接踩到底！
轮胎在尖叫中擦出浓烈青烟，亡命般逃离了这座城市，似乎这里埋葬了他全部的青春和健康。
“他…还回来吃饭吗？”蛇女看着那疯狂闪烁的尾灯问。
“估他计这辈子都不想再靠近宁昌地界了吧…”
陈立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即望向身后硕大的“宁昌欢迎您”广告牌。
蛇女问：“话说，我们回我老家来干嘛？”
“现在还不确定。”
陈立眼神锐利地扫过这座记忆中的小城：“但现在，我感觉找对方向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海德寺。
然而，这座曾香火鼎盛的旅游热点，此刻却被封锁绳和维修挡板包围，死寂无声。
牌子上写着“内部整修，暂停开放”。
陈立打听了一番，得知是寺庙翻修暂时不接待客人。
进不去寺庙，陈立直接找到了当地的守夜人。
驻守宁昌县的守夜人看到陈立找上门来，说他是守夜人总司令，一个个都傻眼了。
以为是哪家精神病走丢到他们这里来了呢。
可当本地守夜人队长打电话向上京确认了陈立身份之后。
几人顿时脸色一变，客客气气地招待起陈立来。
队长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赔笑道：“司令大人来我们这儿有何贵干？”
“我想进寺庙里看看。”
“海德寺？”
“没错。”陈立点头。
队长一脸疑惑地道：“海德寺最近翻修呢，没什么好看的呀。”
“你管我看什么呢，带我去不就完了？”
“好好好，我这就给他们打个电话，您现在就可以去了，保证没人拦您。”
众人客客气气地送陈立离开。
“咱们司令……是不是有点脑子不好使？”一人小心翼翼地试探说道。
“我听说过司令脑子不好使这事，可没想到这么严重。”
“是啊，堂堂守夜人总司令，进个寺庙还用找我们走后门……”
几人面面相觑。
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迷惘。
他们实在是理解不了陈立的脑回路。
就陈立这身份，别说想进海德寺了，就是把海德寺拆了也没问题。
队长忽然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地道：
“我懂了，这肯定是司令对我们的考验！立马行动起来，把海德寺周围的居民全都疏散撤离。”
几人闻言一愣。
“为啥？”
“还为啥？”队长冷哼一声：“上次司令就是在咱们宁昌被人埋伏的。”
“可是那群外神势力和古神教会残党都被剿灭了呀……”
队长一巴掌拍在这家伙后脑勺上，骂道：
“难怪你只能在当队员，不管有没有危险，先让司令看到咱们的态度懂吗？”
此话一出。
几人顿时眼睛一亮。
不愧是队长啊，果然精通社交的手腕。
……
陈立和蛇女走进了被绿色施工网包裹的寺庙深处。
脚手架的阴影下，佛像蒙着惨白的布，空气中全是甲醛的味道。
“这…没什么好看的啊？”蛇女环顾四周，只觉冷清又压抑。
陈立伫立在记忆里遭遇袭击的大殿遗址前，眉头紧锁，低声自语：
“找不到…骰子没这么容易放弃，一定还在…我肯定漏掉了什么…”
他的目光像探针般扫过每一寸地面，每一面墙壁，试图捕捉记忆中那缕不祥的气息。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一股熟悉的、黏湿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剐蹭过他的后颈！
陈立猛地转身！
空荡荡的工地，只有风吹过幕布。
“你怎么了？”蛇女被他吓了一跳，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有人在看我。”
陈立声音发冷，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韩若若扯了扯陈立缠着绷带的手臂：
“你这一身‘古墓奇兵’造型，放在这地方本身就够吓人了…不过，”
她努努嘴，指向远处人头攒动的方向：
“这附近正好在搞漫展，咱们混在那群人里，你这一身反而没那么扎眼。”
他们顺势汇入了广扬上奇装异服的二次元人流中。
“找到你了！”陈立低吼一声，血液冲上头顶，不管不顾地拨开人群，像看到猎物的猛兽，直扑那高大的小丑人偶而去！
“哎！陈立！”韩若若魂都要吓飞了，急忙追上去：“你这头犟驴！快回来！”
她奋力挤过人群，只见陈立已将那个COS小丑的玩家扑倒在地，后者吓得哇哇大叫。
无数手机镜头瞬间转向这混乱的扬景。
韩若若心脏骤停，几乎窒息，她扑上去死死拽住陈立的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从那倒霉的COSER身上拉开。
“对不起！对不起！他脑子有点…”
她语无伦次地向周围道歉，又急又气地拉着眼神狂热的陈立，拖死狗般把他拽出了人群，躲进旁边一个保安亭的阴影里。
“陈立！你疯了吗？！！”
韩若若压低声音，几乎是咆哮，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你现在是在越狱！是在被追捕！！光天化日去扑人家COSER？
你想再被关回那铁笼子里，还是想让我也去坐牢？！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陈立眼神里的狂热欣喜稍褪，似乎也意识到冲动过头了，低声道：
“我…我看见骰子了！在刚才那小丑手上！”
“骰子？”韩若若一怔，眼中瞬间被浓浓的忧虑淹没。
她飞快从自己贴身衣兜里掏出一个白色小药瓶，没有任何标签。
“你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快，吃药！”
她说着就要倒出药片。
陈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死死盯着那药瓶：“这…这是什么药？！”
“之前李医生给你吃的遏制你精神病发作的药啊，你不是一直在吃吗？”
听到韩若若的话，陈立心头一颤：“我什么开始吃这药的？”
韩若若回答道：“在你杀人被抓后的那段时间开始吃的呀。”
听到这话。
陈立瞬间如坠冰窟，一股寒意当即在体内炸开。
这个幻觉世界就是在那段时间出现的！
而最近他没有吃这个药，便开始频繁回到幻觉世界。
难道和这个药有关？
陈立低头看着韩若若手中的白色瓶子，眼神愈发惊恐。
如果是这个药的作用。
如果是李医生坚持的这边才是幻觉的理论。
那这家伙让自己吃的这个药，是为了不让他在幻觉时间中清醒过来？
第350章 先天一炁回来了
所有线索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陈立的思维。
他的血液就像是冰沙一样在血管里涌动。
整个世界的光线，似乎都在这骇人的猜想前，倏然黯淡下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的一切都错了……彻头彻尾的错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立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低吼，脸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扭曲，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带着濒临窒息的恐慌。
“李医生……究竟是谁的投影？！！”
“陈立你怎么了？”蛇女的声音带着真切的不安靠近。
“你别过来！！”
陈立猛地回头，充血的眼睛瞪着她，嘶吼声几乎撕裂空气：“离我远点！”
蛇女被他的狂态钉在原地，碧青色的眼眸里满是惊惶。
他颓然跌坐在地，牙齿神经质地啃咬着指甲边缘，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焦虑如同跗骨之蛆：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这样不行，我还必须要找点什么来坚定我的想法！”
一想到蛇女这边将会变成假的，心中的恐惧几乎快要把他整个吞没。
“呵呵呵……”
一阵空洞而充满恶意的嘲笑声，在他脚边响起。
是那颗被他从丑陋小丑玩偶身上扯下的骰子！
“不愧是心素啊，啧啧，疯得够味。”骰子在尘埃里嘲弄地滚动了一下。
“给老子闭嘴！”陈立暴戾的怒喝未落，抬脚狠狠踩下。
劣质塑料制成的骰子瞬间被踩得四分五裂，棱角扭曲。
但诡异的是，那碎裂残骸中流出的声音并未断绝，反而更加飘忽、更加刺耳：
“何必呢？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都是戏？
这就是命！心素的命！躲不开，解不脱……不如学着接纳……”
“我叫你闭嘴——！！”
狂怒淹没了理智，陈立抬脚疯狂地在那些塑料碎片上碾磨践踏。
“陈立……”
蛇女看着如困兽般癫狂的他，声音颤抖，试图抓住一丝希望：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帮你……”
陈立抬头，对上那双盛满担忧和恐惧的碧青色眼眸，涌到嘴边的话骤然冻结。
对这个韩若若……他不能说太多。
他必须死死坚定这里是幻觉的念头！
自己不能在幻觉中沉溺太深，一旦信念动摇，现实就会变成幻觉，蛇女就会消失……不行！绝对不行！
然而。
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
他瞳孔骤然缩紧！
陈立震惊地发现，蛇女站在太阳下被拉的很长的影子开始扭曲变得透明！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就在他认真的注视下。
蛇女身体跟着影子一样变得模糊逐渐透明。
她正在消失！
“不！这里才是真的，这里才是真的！陈立你踏马的快想啊，想这里才是真的啊！”
陈立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起来，试图坚定自己的想法。
可对蛇女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
“陈立……我这是怎么了……”
蛇女低头茫然地看着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她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
蛇女脚下那在阳光中被拉长的影子边缘，开始不正常地闪屏，就像是接触不良的影像信号。
接着，更恐怖的变化发生了，蛇女的身体边缘也开始同步虚化，颜色剥落，变得近乎透明！
蛇女正在消失，就在他眼前！
“不——！！”
极度的恐惧瞬间攫住心脏，他撕心裂肺地咆哮起来，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这里是真的！是真的！陈立你他妈给我清醒点！想！用力想这里是真的！！”
他疯狂地捶打自己的脑袋，试图用暴力稳定那崩塌的信念。
但无济于事。
蛇女的身体越发透明，轮廓渐渐消散。
“陈立……我怎么了……”
蛇女低头看着自己虚无化的双手，任凭她催动精神力，试图发动神墟，却感觉力量如同泥牛海，消散在自身崩溃的边缘。
刹那间。
她仿佛想明白了什么，脸上最初的慌乱迅速被一种近乎宿命的平静取代。
下一刻。
她猛地冲向陈立，用那几乎已经透明、感觉不到实质的手，用力地捧住他因绝望而扭曲的脸！
泪花在她碧青的瞳孔边缘打转，凝聚成一滴晶莹。
万语千言堵在喉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那滴泪从她虚化的脸颊滑落的瞬间。
陈立忽然感到一股熟悉而冰冷的波动一种奇异的感觉，极其短暂地掠过他身上的十情八苦，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涟漪拂过。
几乎完全消失的蛇女，像一个被打散的信号突然重新连接，身影瞬间由虚转实，清晰地出现在陈立面前！
陈立愣在原地，巨大的失而复得感让他心脏狂跳不止，随即是排山倒海的后怕。
那些刀山火海都没能让他胆怯，但刚才那一瞬，他真切地感到了害怕！
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就把蛇女修没了！
他猛地扑上前，不顾一切地将韩若若狠狠抱紧，双臂箍得死紧，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韩若若猝不及防，温热的躯体骤然被他滚烫的怀抱包裹，脸颊腾地烧红。
她下意识地想推开这个情绪失控的男人，却发现他抱得更紧了，带着一种濒死的窒息感。
“陈立…你…怎么了？”
她僵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回抱住他有些发抖的身体，声音温柔下来，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
“药……不吃就不吃了……没事的……”
许久，陈立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复，理智艰难地归位。
他松开手臂，仍然心有余悸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指腹带着微微的颤抖，小心翼翼地抚过她的发丝，深深望进那双碧青的眼眸。
以前的“修真”从未带来如此清晰的毁灭感。刚刚的经历像一盆冰水浇醒了他，他真切意识到自己身处一座多么恐怖的悬崖边缘。
若不解决真假之辩。
他就是一枚行走的、随时可能炸毁身边一切的炸弹！
这一次是蛇女。
下一次呢？
会是小姨？外婆？或者任何一个他珍视、他意念所及之人？
更可怕的是，这个灾难会随着他“修真”力量的膨胀而愈发失控。现在已是如此凶险，未来……
他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他被沉重的自责和恐惧淹没时。
一丝微弱的、但无比清晰的“气感”骤然从双手传来！
他猛地低头，难以置信地摊开自己的手掌。
“先天一炁……回来了？！”
第351章 车祸
他心脏猛地一抽，转身扑向那堆被他碾得粉碎的骰子碎片。
是骰子帮了我？
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伸出因激动和未愈伤痛而有些发颤的手，小心翼翼地、一块不落地将所有碎渣聚拢，捧在手心。
然后珍而重之地装进外套内侧的口袋里。
“虽然老子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
他低声对空气自语，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决绝：
“但既然你帮了我这一次……你放心，我也会帮你一次。”
他需要骰子帮自己对付季灾。
韩若若眉头紧锁，看着自言自语的陈立。
他口中的真假，自己完全无法理解，也不打算去理解。
她不懂那些玄乎的道理，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需要她。
陈立不知道真实世界那边战况如何，但先天一炁回归，至少说明那边暂时没有全面溃败。
“我们现在去哪？”陈立转过身，眼神已然恢复了行动力。
“不是你说……要找帮手吗？”
陈立一怔。
帮手？
除了韩若若、林七夜、李中华，他还能找谁当帮手？
韩若若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就明白这家伙又把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无奈提醒道：
“你之前提到过李毅飞，你说他能帮上忙，咱们不就是来找他的吗？”
陈立一怔，下意识地顺口问道：“他能帮什么忙？”
“我哪知道你怎么想的！”韩若若被他理所当然的反问噎了一下。
“没事，就找他！”陈立干脆利落下了决定。
想不明白就不再想，既然是自己决定的，冥冥中自有道理。
幻觉世界里的投影，映射到现实或许就是另一个关键人物。
既然现在回不去现实，那就先在幻觉世界里遵循直觉走下去。
两人离开漫展扬馆，这里虽然不是闹市区，但人流量也算不少。
两人出门就打到了一辆出租车，前往李毅飞家。
司机很热情，以为陈立和韩若若是情侣，一路上聊个不停。
一些调侃的话说的韩若若都不好意思小脸发红。
正当韩若若想解释解释他俩其实不是情侣的时候。
陈立忽然本能地感受到了什么，猛地侧头看向车窗外。
一辆高速行驶的半挂货车径直撞来。
陈立甚至来不及大喊提醒，只来得及翻身将蛇女护在身下。
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巨大的力量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将出租车狠狠拍扁。
车窗玻璃在眼前炸裂成无数尖锐的碎芒。
视线天旋地转，身体被撞击和翻滚的巨力疯狂撕扯。
剧烈的疼痛在全身炸开，陈立紧紧咬牙，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狠狠一脚踹开严重变形的车门。
拖着几近失去知觉的身体，艰难地将陷入昏迷的韩若若从扭曲的车体内拖拽出来。
温热粘稠的液体模糊了视线，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透过血幕看到同样满身血迹、一动不动躺在那里的韩若若。
接着，他的余光捕捉到那辆肇事的半挂货车上跳下两个身影，提着反射寒光的砍刀，正一步步朝他这里逼来。
“你们这群杂碎！”
陈立的眼神瞬间变得比刀锋更冷更厉，喉咙里挤出混杂着血腥气的嘶吼。
那两人明显是新入行的雏儿，陈立那如同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可怖模样将他们吓得脸色惨白，脚步虚浮。
可一想到雇主许诺的惊人酬金，贪婪瞬间压倒了恐惧。
“妈的！都这样了还装什么！弄死他！”其中一人嘶声给自己壮胆。
“附近监控都黑掉了！动作快！不留活口！”另一人也在咆哮。
然而，不等他们靠近。
瘫坐在血泊中的陈立，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
他双腿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巨力，整个人如同离弦的血箭，朝着两人扑了过去！
敢把蛇女伤成这样，杀这群杂碎一万次也不够赎罪！
这两人哪里料到伤得如此之重的人竟然会主动对他们发起攻击。
一人被扑倒，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挥舞着手上的砍刀刺向陈立。
陈立反手夺过砍刀。
噗嗤——！
锋利的刀尖精准地撕裂血肉，深深没入对方心口。
滚烫的鲜血喷泉般溅射而出，将陈立原本就血污斑驳的脸染得更加猩红。
另一个正准备扑上的男人，目睹这凶残血腥的一幕，瞬间手脚冰凉，恐惧彻底击溃了他的神经！
这哪是精神病？
分明是杀人狂魔！
他再也顾不上同伙，更顾不上什么酬金，转身亡命般冲向货车的驾驶室，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可陈立已经杀红眼，现在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就在对方刚上车关上车门的时候。
喀嚓！！！
刺耳的玻璃破裂声就在他耳边炸响。
一截染血的刀尖猛地穿透了车窗玻璃，停在他眼前不到半寸。
冰冷的金属气息混合着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男人惊骇欲绝地看向后视镜，那个满身浴血的杀人狂魔正朝着货车狂奔而来。
“啊！！”
男人吓的亡魂皆冒，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货车的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强大的推背感猛地将他摁在座椅上。
他看到后视镜里那个逼近的身影被迅速甩开。
成功了？！
男人脸上瞬间涌上狂喜。
陈立一路狂奔，目眦欲裂地看着那辆该死的货车在烟尘中绝尘而去！
两条重伤的腿根本追不上钢铁怪兽。
“操！”
他啐出一口血沫，停下脚步，剧烈地喘息，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
要不是自己感知敏锐，及时护住了韩若若，刚刚那一下能直接把他们俩人带走。
此刻街道两端才逐渐有路人围拢过来，惊恐又好奇。
“小伙子！快处理伤口，你的头还在流血啊！”
一个胆大的中年男人冲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试图捂住陈立额头的伤口，为他止血。
但温热粘稠的血还是不断涌出，将衣物染的暗红。
“我没事，麻烦你们打120先救救她。”
陈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语气带着央求，踉踉跄跄扑回韩若若身边。
第352章 寻找李毅飞
声嘶力竭的咆哮在混乱中心炸响！
化身难陀蛇妖的李毅飞鳞片怒张，庞大的蛇躯猛然膨胀，硬生生顶住了从四面八方轰来的攻击。
他蛇口大张，喷吐出密密麻麻散发着危险红光的细小蛇种。
这些蛇种如同致命的霰弹，劈头盖脸地砸向敌方最密集的区域。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瞬间撕碎了宁静的夜晚，火光冲天而起，将半边天穹映照得一片猩红。
狂暴的精神力冲击波与灼热气浪狂暴地席卷开来，形成一片毁灭性的涡流。
李毅飞庞大的蛇躯在爆炸中心显得单薄，却如礁石般死死钉在原地，为陈立逃命创造出一瞬即逝的空隙。
韩少云眼神骤厉，再无半分犹豫。
周身磅礴的精神力骤然爆发，平地卷起一股狂风。
精准地裹挟住重伤的陈立和失去意识的蛇女，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模糊残影，几乎是擦着爆炸的边缘，撕裂空气，向着城市外围的黑暗急速遁去！
直到陈立远去。
没有先天一炁修真支撑的李毅飞如泡沫破裂一般消失不见。
“该死！”
韩少云低骂一声，驾驭风暴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内心惊涛骇浪：
“陈立到底招惹了什么？这些神秘的数量和强度都远超预料。
甚至像是有组织的围猎，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神明吧？！”
狂风呼啸！
韩少云将速度催动到极致，视线中的夜景被飞速拉远，缩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精神力如决堤之水般急速消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直到精神海几近枯竭，强烈的虚弱感袭来。
他才不得不压下风势，选择在一片远离城市古木参天的森林中降落。
双脚落地，韩少云甚至来不及喘息，立刻扑到陈立身边。
他动作快如闪电，眼神却极其专注，迅速检查陈立的伤势。
深可见骨的头部创口，小腿和手臂呈现不自然的扭曲，显然骨骼断裂。
韩少云手法极其老练地为陈立处理伤口。
处理完陈立，他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快速探查了一下蛇女的情况。
发现她主要是猛烈的撞击导致的内腑震荡和暂时性昏迷，生命体征还算稳定。
韩少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背靠着一棵巨树滑坐下来。
“多谢了老哥。”
陈立虚弱地站起来，就要离开。
“你去哪？”
替陈立处理好伤口的男人问道。
“伤既然弄好了，我也没事了，不能留在这里给您添麻烦。”
“你不是说外边有官方人员在抓捕你吗，你现在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再说了，你女朋友还昏迷着呢，你打算抛下她自己跑？”
男子指了指床上还躺着的韩若若。
昏迷中的韩若若，长而卷翘的睫毛也在因疼痛而微微颤动。
看到这一幕，陈立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正是这锥心的疼，更加坚定了他的念头，不能再把韩若若卷进来了。
“她就拜托大哥你了，如果警方找上你，就说是我在胁迫你们。”
陈立收回目光，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离开。
找李毅飞，自己一个人就行。
离开之后。
陈立在不起眼巷子里穿梭，每一步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
剧痛虽然侵蚀着身体，但也给他带来了清醒的意识。
身上的疼痛越强烈，他的脑子就越清醒。
凭借这份清醒，他避开街头的巡逻车，绕过有保安亭的小区，闪躲路口的高清摄像头。
天色逐渐暗沉。
浑身疲惫，身体机能快要到达极限的陈立，潜入一片散发着霉味和混凝土气息的烂尾楼区。
在最高层一个四面透风的角落，蜷缩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水泥板上。
陈立掏出破碎的骰子，对着一点那面说道：
“我已经打听到李毅飞的住处了，明早就能找到他。”
骰子在他染血的手心中静静躺着，反射着窗外冷漠的霓虹，没有任何回应。
咔哒…
细微的声音从背后的楼梯拐角传来。
陈立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眼中凶光乍现。
他猛地旋身，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唯一能活动的手臂闪电般抄起旁边半块带着尖锐棱角的砖头。
但当陈立看清楼梯拐角只是一个同样被惊得僵在当扬的流浪汉时。
他紧绷得快要断裂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但那抹狠厉并未完全褪去。
他无声地将手里的砖头放下，冰冷的眼神依旧锁着对方。
流浪汉显然被吓得不轻，头发乱糟糟地黏在布满污垢的脸上，身上破烂的衣服几乎看不出原色。
他本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新人侵占了地盘，准备过来给这小子一点教训，确立自己前辈的地位。
但陈立刚才那瞬间爆发出的凶狠戾气，让他双腿发软，差点直接瘫坐下去，裤裆隐隐发热。
陈立确定这个流浪汉没有威胁，也懒得理会，蜷缩在铺在地上的纸板上。
他要养精蓄锐应付接下来的危机。
可眯了一会，陈立听到动静，睁眼看向蹑手蹑脚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流浪汉。
他眼神骤然一冷，那块砖头几乎是瞬间出现在手上。
流浪汉被陈立这冰冷眼神吓的浑身一哆嗦，大气不敢出，急忙解释道：
“这…这里…是我平时睡觉的地方…今天…实在太晚了…外面没…没别处去了…”
陈立连眼皮都没抬，只从喉咙里滚出一个冰冷、充满戒备的字眼，打断了对方颤抖的解释：
“离我远点。”
那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好…好的…明白…谢谢谢谢…”
流浪汉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用力地把头埋进膝盖，再不敢往那边看一眼。
————
躲了半个月的陈立来到了一片老旧居民区。
李毅飞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出租屋的铁门，一股隔夜泡面味扑面而来。
他的脚刚迈出一半，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一团黑影带着风声踹过来！
“我艹！”
李毅飞反应快到出奇，怪叫一声，身体下意识地往左硬生生横挪了一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记足以把他蹬回屋里的飞踹。
第353章 李毅飞眼里没有狮子
李毅飞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火冒三丈地抬眼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但后面半截骂街的话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眼前这人，打扮实在是太奇怪了。
从头到脚缠满了带着斑驳血渍和尘土的白色绷带，破洞的衣裤套在外面。
就像是刚被盗墓贼从金字塔里爬出来的木乃伊，但就是这奇怪打扮却给他带来了熟悉感。
“你有点眼熟啊，我俩是在哪见过……”李毅飞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又惊又疑，声音都变了调：“你是……我隔壁班的……你叫啥来着？”
“陈立。”
“啊对对对，我记得你，多次提名咱们高中校草入选名单，我听说你不是得精神病……”
李毅飞话音未落。
屋里的电视正好播报起晚间新闻。
“请广大市民注意，毕业于第二中学的陈立患有严重精神疾病，于昨日逃出医院……
此人极度危险，有杀人前科，如若遇见请立刻远离报警……”
男主播严肃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得特别响亮。
李毅飞心头一咯噔，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屏幕上赫然播放着陈立学生证上的标准照。
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毅飞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额头上冷汗啪嗒滴落在地。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咕一声，看着绷带缝隙里陈立那双冰冷的眼睛。
陈立忽然抬手。
李毅飞顿时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直挺挺地跪在了水泥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陈……陈哥！”
李毅飞语无伦次地求饶：“咱们是校友啊！高一我还帮你拉过校草选票呢哥！
您大人有大量，看在这点交情的份上……我就是个废柴，我真不想死啊哥！
求你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呃不，我才高中毕业，人生刚开始呢哥……”
他一边哭喊，一边双手合十作揖，就差磕头了。
然而。
陈立只是感觉肚子绷带缠得有点痒，伸手挠了挠腹部绷带的边缘，道：
“行了行了，哭个屁！赶紧让我进去！别让邻居听见！”
说完，他就像回自己家一样，不顾李毅飞的呆滞，径直从他旁边挤过进了屋。
陈立自顾自地坐到那张散发着泡面与汗味混合气息的旧沙发上。
顺手拿起茶几上半袋开口的薯片，咔嚓咔嚓嚼了起来，甚至还拿起遥控器，调大了点新闻播报的音量。
李毅飞还保持着跪姿，傻愣愣地扭头看着坐在沙发上像没事人似的陈立，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
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被全国通缉、杀人越狱的重度精神病，踹开自己家门之后，就为了吃自己的薯片、看他的通缉新闻？！
作为校友，李毅飞对陈立的事迹可太熟了。
陈立这个名字可是本地新闻和网络论坛的顶流，精神病吧的精神领袖！
他偶尔逛进去都能被那些信徒的逆天发言震得三观碎裂。
可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和这位“传奇”正主，在自己臭烘烘的狗窝里面对面，而且方式还如此荒诞离奇。
咔哒——
电视机屏幕突然一黑，停电了。
突然的安静吓得李毅飞一个激灵，猛地看向陈立。
陈立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口薯片，把空袋子丢进垃圾桶。
然后转过那张缠满绷带的脸，目光平静地看着李毅飞：“你不是喜欢吴淑洁吗？追到手了没？”
李毅飞瞬间宕机：
“？？？？？？”
这话题跳跃简直比火箭升空还离谱。
他刚刚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三分钟内横尸当扬，对面这位爷已经在关心他的感情生活了？
而且……陈立怎么知道自己暗恋吴淑洁？
李毅飞死盯着陈立那双眼睛，除了这一身堪比行为艺术的绷带装扮，那双眼睛深处异常的平静。
甚至可以说很清醒。
这跟新闻里形容和贴吧里神化的那个癫狂形象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发什么呆？问你话呢！”陈立等得不耐烦了，语气加重了几分。
李毅飞被那略带不耐烦的语气激得回过神来，像是被按了开关，嘴巴先于大脑地秃噜出来：
“没……没有！毕业那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她家小区门口等了俩小时表白……被……被发好人卡了……”
回忆起那痛彻心扉的扬面。
尤其是吴淑洁那句“我们还是好朋友更适合些”在耳边回响。
李毅飞就像是个衰小孩似的坐在了陈立身边，只是他的眼里没有藏着狮子。
陈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
李毅飞打量着陈立，满脸写着“我信你个鬼”和“但请说出你的想法”。
……
夜深人静，某中高档小区门口。
垃圾桶散发的酸馊气息在夏夜的热浪里格外浓郁。
两道身影鬼祟地蹲在巨大的绿色分类垃圾桶后面，四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盯着灯火通明的小区内部。
“看见没？七楼，那个拉着水蓝色窗帘的窗户，2号单元，就是吴淑洁家。”
李毅飞猫着腰，努力压低声音，兴奋又紧张地指了指目标楼层。
陈立微微颔首，绷带下的嘴角似乎满意地牵动了一下。
找李毅飞果然没错！
自从逃离精神病院以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感受到不可名状角落的窥探。
那种被无数只眼睛钉在砧板上的感觉让他神经紧绷欲裂。
但在这个小区附近，那种如芒在背、附骨之蛆般的“被注视感”消失了。
像是无形的帷幕暂时将他隔绝在那些存在的视线之外。
这发现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振。
“咱就在这儿蹲着吗？”
李毅飞紧张地搓了搓手，手心全是汗。
一半是因为再次靠近女神居所的心猿意马。
另一半则是对身旁这位通缉犯神经病校友的深深忌惮。
他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陈立沉默的侧脸，憋了半天。
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从昨天就卡在嗓子眼、性命攸关的问题，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陈哥，能……能问你个事儿吗？”
他感觉自己问出这句话耗尽了全身力气。
第354章 埃及太阳神国
“什么事？”
李毅飞喉结再次剧烈滚动，喉咙干得发紧，每一个字都像是挤牙膏：
“那新闻…说你…杀……杀过人…是真…真的吗？”
问完，他屏住呼吸，甚至下意识地身体往后缩了缩，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新闻不是播报了吗？”陈立反问。
李毅飞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响，四肢冰冷。
是真…真的？！
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牙齿都在打架，哆哆嗦嗦地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他该死，”
陈立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刻骨，每一个字都透着深埋的恨意：
“那时候我真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杀他一万次都不够解恨。”
听着陈立嘴里说出来的话，李毅飞完全僵住了，只觉得寒气从毛孔钻进了骨头缝里。
陈立顿了几秒，语调忽然又一转，带上了点诡异的不协调。
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地说道：“至于现在……”
他下意识地隔着缠满绷带的衣兜，摩挲了一下里面那两片冰冷的骰子碎片：
“我和他，暂时算是一伙的了吧。”
李毅飞听得云里雾里，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纠正道：
“我从林七夜的精神病院出来找你，不是听你扯这个的，赶紧想想接下来的行动。”
陈立抬头看向前方的太阳城。
火热的太阳高悬于天，璀璨圣洁的金光照耀在下方城邦的每一寸土地上。
在这座太阳城的最高处，屹立着九根冲天神柱。
而这些神柱的最中央，太阳神盘膝而坐。
哪怕相隔还很远很远，但对方身上弥散的神力仍是让人胆战心惊。
李毅飞悄声问道：
“咱们都潜入着埃及的太阳神国好几天了，你到底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没有？”
陈立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沉默不语。
李毅飞压低嗓门地道：
“不是哥们！我有的是大把时间陪你在这里发呆。
但七夜身体每况愈下，可没有多少时间给咱们浪费。”
林七夜情况就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和林七夜可是签了“卖身契”的。
林七夜要是真垮了，鬼知道精神病院会变成什么样，他自己会不会跟着陪葬？
所以他能不急嘛？
这时。
陈立注意到七楼的灯灭了，没好气地道：
“你催个蛋啊，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道不？”
李毅飞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嘀咕着：“靠！感情不是你签的卖身契是吧！”
但看着陈立那副淡定的样子，他没胆子真骂出来，只敢在心里翻来覆去地腹诽了一万遍。
“你嘀咕什么呢？”
陈立似乎有所察觉地转过头看向他，绷带缝隙里的目光带着审视。
李毅飞心里一咯噔，脸上瞬间挤出干瘪得不能再干瘪的假笑，赶紧转移话题：
“没嘀咕什么，吴淑洁都睡了，要不咱俩去吃个宵夜吧。”
但看到陈立一副看傻逼的眼神看着自己，李毅飞愣了愣：“怎么了？”
“我是通缉犯啊哥们，你带着通缉犯去吃宵夜你脑子瓦特了？”
“……”
李毅飞瞬间石化。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恨不得当扬刨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把这最要命的事给忘了？
身边的这位主儿，可是行走的人形自走警报器。
带着他吃宵夜那跟举着个大喇叭喊“警察叔叔快来抓我”有什么区别？
李毅飞臊得满脸通红：
“那……那你歇着，想吃什么我去买！”
陈立摸了摸确实已经空空如也的肚子，也没客气，沙哑地报了几个菜名。
李毅飞屁颠屁颠地去买宵夜了。
陈立看着李毅飞离去的背影，深吸了口气：
“这家伙在林七夜的精神病院里倒是成长的很快啊，都海境实力了。”
一旁的李毅飞幻觉骄傲地道：“呵呵，你也不看看咱是谁！”
陈立懒得理会这家伙。
他搞不明白，明明李毅飞都跑到林七夜的精神病院当员工。
怎么自己身边的李毅飞幻觉还没消失？
搞不明白陈立也没有想强行去搞明白。
因为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从李中华那里打听到季灾就躲在这太阳神国之中。
这一次潜入太阳神国，目的就是从季灾手上抢回奇迹天道法则。
拯救林七夜于水火。
至于林七夜为什么会深陷水火之中，别问！
问就是尽力了。
没一会。
“哥！宵夜来了！”
李毅飞气喘吁吁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提着一个大大的、散发着浓郁食物香气的塑料袋，脸上挂着一丝完成任务般的轻松笑意，快步跑了回来。
陈立瞬间警惕，绷带下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李毅飞双眼：
“你小子没趁机溜去报警吧？”
李毅飞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心脏骤停，惊惶失措的急红。
他几乎要跳起来，声音激动得有些变调，手里提着的塑料袋跟着剧烈摇晃：
“我怎么可能会出卖你呢，为了吴淑洁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努力挺起胸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可信一点。
陈立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确认了他没说假话，那股凌厉的压迫感才缓缓散去，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
李毅飞如释重负，把塑料袋放在地上打开，食物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两人正准备开动。
李毅飞忽然脸色一变，手里的烤串一丢，伸手指向小区门口：
“陈立你快……快快看……”
陈立立刻顺着他所指望去，瞳孔也是猛然一缩！只见小区门口，一个穿着浅色连衣裙、身材窈窕的身影。
正是吴淑洁！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趁着保安转身的一刹那，快速而轻盈地溜出了小区大门。
“她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出来？！她要去哪？”
陈立眉头紧锁，眼神也变得异常凝重和疑惑，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
“我哪知道，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两人立刻舍弃角落的垃圾桶掩护，借着道路两旁树木的阴影，如同两道无声的影子，小心地朝着吴淑洁消失的方向尾随而去。
两人悄悄跟上离开太阳城的天空之神奴特。
第355章 季灾在哪
最终，吴淑洁的脚步停在了小区附近一个相对僻静、绿植茂密的小公园入口。
她再次警惕地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公园深处，靠近一片小树林的空地上，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穿着考究休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入口方向站在那里。
月光勾勒出他轮廓分明、气质不凡的侧脸。
吴淑洁一看到他，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彩，如同归巢的鸟儿般快步奔跑过去。
轻盈地一跃，扑在了那个男人的背上，双手自然亲昵地环住他的脖子，发出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侧过头在男人耳边亲密地说着什么。
那个男人也笑着反手托住她的腿，防止她滑下去，两人姿态亲昵暧昧，显然关系匪浅。
这一幕，如同晴天霹雳，直接轰在了李毅飞的天灵盖上。
他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看着月光下那对姿态亲昵、笑语晏晏的身影。
吴淑洁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霎那间。
李毅飞觉得整个世界的光都瞬间熄灭了。
一旁的陈立仿佛听到了什么碎了的声音。
不出意外。
应该是李毅飞的心碎了。
可不等陈立安慰安慰李毅飞，他浑身骤然紧绷。
那股注视感再次出现！
陈立瞳孔骤缩，头皮瞬间炸开：“我们被发现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绷紧全身每一块肌肉，精神瞬间攀升至最紧绷的战斗状态。
冰冷的目光如同扫描的探灯，死死扫视小公园里所有可疑的目标。
月光下，树影婆娑，除了吴淑洁和那个男人，还有几对同样搂抱在一起低声私语的情侣。
那该死的视线源头，到底在哪里？！
“当心上面！”李毅飞大喊。
陈立猛地抬头看去。
轰——！！！
原本静谧深邃的夜空，毫无征兆地发出了崩裂般的呻吟。
苍穹仿佛变得无比沉重，整个“天”都压了下来！
高空之上，月华之中。
一位女子凭空而立。
她穿着古埃及风格的纯白神袍，周身缭绕着淡金色的光辉，如同星辰般闪耀。
她那完美的容颜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如天空般湛蓝色的眼眸如俯瞰蝼蚁般，漠然地注视着下方角落阴影里的陈立和李毅飞。
她正是埃及九柱神之一，掌管天空与大气的神祇——奴特！
“可悲的凡间蝼蚁！”
奴特的声音宏大而冰冷，直接回荡在下方两人的灵魂深处，带着神祇不容置疑的威严和蔑视：
“竟敢以卑污之身，潜入吾主太阳神拉之圣域，暗中窥探意图不轨，当真不知死活！”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
她优雅地抬起一只玉手，对着两人藏身的角落，凌空虚握。
刹那间。
她头顶那片凝实如幕的天空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撕扯下来。
一片璀璨蕴含着无尽威压和神罚之力的“天空”碎片瞬间凝聚扭曲。
在眨眼间化作一柄由纯粹天光构成的、长达数十米的巨大螺旋长枪。
长枪成型之瞬，便撕裂了空间，发出尖锐到足以震裂耳膜的凄厉爆鸣，枪尖直指陈立！
快！
无法形容的快，
超越了神经反应极限的快。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动作。
噗嗤——！！！
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撕裂、骨骼粉碎的沉闷爆响！
那恐怖的天光长枪精准无比地贯穿了陈立下意识抬起格挡的右臂。
带着无可匹敌的巨力和破坏神能，从他的后腰处洞穿而出。
长枪余势未减，如同陨星坠地，狠狠轰击在陈立所站的地面。
轰隆隆隆——！！！
大地哀鸣，泥土、碎石、草皮混合着被撕裂的树根冲天而起。
一个直径足有几十米、深不见底的恐怖巨坑在雷鸣般的巨响中骤然出现。
冲天的烟尘如同蘑菇云般瞬间弥漫开来！
在烟尘弥漫的巨坑中心底部。
陈立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他的腹部出现了一个狰狞无比、对穿的巨大血窟窿。
断臂处血肉模糊，白骨碴子清晰可见，剧痛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的意识。
但他喉咙里却挤出一声近乎野兽的、混合着痛苦与疯狂的嘶吼！
“呃啊——！！”
下一秒。
血肉模糊的恐怖血洞之中，并非是涌出的内脏，而是猛地窜出无数条粗壮粘滑，漆黑如墨汁染过的，长满了诡异吸盘的触手。
这些触手疯狂暴涨，蠕动着、呼啸着，如同来自地狱的毒龙群，无视物理距离的束缚。
狂暴地穿透翻滚的烟尘，铺天盖地般向着高空之中悬立的天空之神奴特噬咬而去！
“我来帮你！”李毅飞双目赤红，喉咙里发出非人的怒吼。
在陈立的漆黑触手狂涌而上的刹那，他身体剧烈扭曲膨胀。
狰狞的蛇鳞瞬息间覆盖全身，腰腹以下直接化为巨大的蛇尾，磅礴精神力汹涌爆发。
他巨大的蛇口猛地张开到极致，喉咙深处亮起一片毁灭性的暗红光芒。
呼轰——！
一股密集如蝗灾，拖曳着灼热尾焰的蛇种洪流从他口中喷射而出。
这些蛇种精准地附着在了冲在最前面的几根狂暴触手之上。
就在漆黑触手即将触及奴特那高洁神袍下摆的前一瞬间。
附着其上的爆炸蛇种，如同点燃了引信的烈性炸药桶！
轰轰轰轰——！
这些蛇种在奴特身前不足数米的地方，猛烈掀起狂暴的连锁爆炸。
刺眼的火光与充满混乱能量的冲击波瞬间吞噬了这位天空之神所在的这片区域。
夜空之中。
当即形成了一个短暂而剧烈的爆炸火球，疯狂地灼烧侵蚀着那片被撕扯下的天空神力！
爆炸的火光将奴特那张冰冷的完美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
隐约可以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眸地映衬出数十根粗壮的漆黑触手从爆炸火光中钻出的画面。
她抬手一抓，无形的大气瞬间碾碎那些诡异触手，但触手之后探出一张愤怒的脸庞，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季灾在哪！？”
————
PS：南京照相馆电影，7.25上映望周知
第356章 摩托车
天空女神眼中金芒流转，身周无形的空气瞬间凝结成旋转的利刃。
噗！噗！噗！
袭向祂的触手在距离身体仅剩几厘米时骤然炸裂。
粘稠的黑血与碎肉在气刃风暴中被绞成猩红雾雨，淅淅沥沥洒落焦土。
“不准伤害静静！！！”
感受到静静的疼痛，陈立目眦欲裂。
他反手拔出紫穗剑，暗红剑气化作弦月斩开血雾，硬生生劈出一条通道杀向奴特。
“凡人的哀鸣……可笑。”
奴特五指虚握，磅礴神力如天倾般压下。
剑气在神威中寸寸崩解，陈立如同被无形巨锤轰中，整个人炮弹般砸回深坑！
咔——
浑身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暗红血液顺着绷带缝隙渗出。
陈立瞧着四周围过来的黑影，他终于知道那诡异视线来自哪里了。
就是这群人！
他们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陈哥……”李毅飞发出惊恐的呼喊。
可当看到陈立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李毅飞爆发出更加恐惧和震惊的叫声。
要知道刚刚陈立可是被一辆几乎快开到一百码的摩托车给正面撞飞！
撞人的摩托车骑手都躺在地上不知生死，被撞飞出去十几米远，在地上擦出一长串血迹的陈立，竟然还站得起来！？
那些在摩托车骑手得手之后出现的其他人很显然也没有想到这种情况发生。
陈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鲜血模糊了视线，他看着那些敌人。
“不管你们是什么司命的投影，今天……一个都别想跑！”
陈立捡起地上摩托车摔在地上散落的刹车把直接冲向距离他最近的一人身上。
伴随着血肉撕裂声和惨叫声。
陈立将刹车把戳进了对方的肚子里，其他人见状纷纷冲上来想要拿下他。
然而。
陈立以这具抽搐的身体为盾牌，顶着他撞入敌阵。
刹车柄在他手中化作剔骨尖刀，每一次捅刺都带起大蓬鲜血，花园瞬间沦为血肉屠扬。
但这些人仿佛无穷无尽，每倒下一人，就有两道新的冒出。
陈立的动作逐渐迟滞，左腿被匕首刺穿的伤口血流如注。
“走！”
他猛地踹飞面前敌人，翻身跃上那辆倒在地上引擎仍在嘶吼的摩托车。
轰——！
油门被暴力拧到底，瞬间如离弦之箭冲出。
这辆百米提速只需要两秒几的雅马哈R1引擎在他胯下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向着正前方的包围圈冲去。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和其他攻击擦着陈立的身体和车身飞射。
弹头撞击金属，各种禁墟攻击撕裂空气的声音在耳边交织！
陈立将身体死死压在车身上，无视一切阻拦，车头野蛮地撞飞挡路者，骨骼碎裂的闷响被引擎的咆哮彻底淹没。
摩托以雷霆之势碾过包围圈，在在李毅飞身侧擦过之时。
“抓住我！”陈立暴喝。
李毅飞还没来得及反应。
下一秒便有一股巨力从肩膀上传来。
他整个人被陈立单手提溜起来，甩到了后座上。
车身在骤然增加的重量下剧烈晃荡，险些翻覆。
但陈立强行稳住，雅马哈R1只是车尾甩出一条惊心动魄的弧线，旋即又咆哮着冲上公路，将混乱和弹雨抛在身后。
狂风撕裂耳膜。
“我…我草！陈哥！那些…那些人是谁啊？！他妈的为什么有枪？！还有刚刚那些是魔法吗？你真的不是你在拍科幻电影？”
李毅飞趴在陈立背上，牙齿打颤，在引擎的轰鸣和呼啸的风声中歇斯底里地吼叫。
恐惧快要击穿他的意志，他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别的东西要钻出来了。
陈立看了一眼破碎的后视镜，那些人没有追上来，注视感也渐渐消失。
他从一个岔路口驶入进了一条小道。
暂时脱离危险，但车速却是越来越快。
李毅飞紧紧抓着陈立的衣服，颤声道：“哥……慢点……”
“准备跳车！”
陈立的吼声被风撕扯得模糊不清。
“啥？！！！” 李毅飞怀疑是不是风声太大，自己听错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面的陈立突然右脚猛踩油箱，整个人如同豹子般向前扑出。
摩托车突然失去骑手的操控，沉重的车身瞬间失衡，带着巨大的惯性猛烈侧翻，拖着后座的李毅飞一头撞向路边的水泥隔离带。
“妈呀！”
李毅飞惊吓的亡魂皆冒，连滚带爬地从侧翻的车身上滚落，身体在粗糙的地面上翻滚摩擦，疼得他眼前发黑，蜷缩着停下。
轰隆！！！
失控的雅马哈猛烈撞击围栏，油箱爆裂，化作一团冲天火球。
炽热的金属碎片和灼热气浪咆哮着席卷了周围数十米！
李毅飞艰难地抬起血肉模糊的脸，瞳孔中倒映着剧烈燃烧的残骸。
火光在他惨白的脸上跃动，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国粹：
“我…艹……”
“走！”
一个染血的身影蹒跚着走到他身边，是陈立。
后者几乎是用蛮力将他从地上扯起来。
李毅飞一扭头，正对上陈立捂住腹部的左手，暗红的绷带下，一段白花花沾着血污的肠子隐约可见
“陈哥！你的肠子……肠子流出来了啊！！！”
他发出惊恐到近乎失声的爆鸣，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小伤…赶紧…走……他们会追上来的……”
陈立的脸色在火光映衬下惨白如纸，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
他用尽最后力气拖着李毅飞，一头扎进了路边更为漆黑的荒野深处，消失在夜色里。
一路跌跌撞撞的奔逃。
直到四周只剩下嶙峋的怪石，不知名的枯草和一片死寂的荒芜。
撑到极限的陈立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踉跄倒地，因剧痛而剧烈地抽动着。
受伤相对较轻的李毅飞扑上来，扶起陈立，又惊又怕地道：
“哥你这真得去找医生才行啊！”
“闭…嘴！”
陈立艰难地喘息：
“危险…还没过去…”
他抬手擦去糊住眼睛的血污，冰冷的感官刺激着被剧痛冲刷的神经，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脸色惨白的李毅飞惊颤地问：
“哥，那些人都是谁啊，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我不认识他们，至于为什么要杀我，得问他们。”
陈立擦了擦眼睛处的血污，感受着身上的剧痛，用疼痛带来的清醒理智思考起对策来。
之前是开车撞他，现在直接派杀手来，对方显然是要他死。
可会是谁想要让他死呢？
第357章 去白玉京！
恢复人型的李毅飞吐出一口血水，虚弱地问道：
“我们被发现，潜入计划失败，眼下是回去重整旗鼓，还是另想他法？”
陈立瞥了一眼身后的天空，奴特没有追来，咬牙道：
“机会只有这一次，一旦这次失败，对方有了警惕，再想把奇迹天道法则抢回来就难了！”
李毅飞惊道：“都伤成这样，命悬一线了，还要硬来？并且对方已经有所警惕了，咱们要是回去，那就是自投罗网！”
这一次能从奴特以及支援来的几尊神明围攻下逃出来。
他俩都该回去给祖宗烧高香，陈立竟然还想着回去。
陈立表情狰狞地道：“我还有一个办法找到季灾！”
“什么办法？”李毅飞下意识地问。
陈立抬头看向被迷雾遮掩的漆黑夜空，“去白玉京！”
“去哪儿？” 李毅飞懵了。
“白玉京。”
“哥，你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李毅飞说着就要上前摸陈立的额头。
“滚！”
陈立粗暴地拍开他的手，疼得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嘶声道：
“这是唯一…能绕过埃及神…找到季灾的路！”
李毅飞看着他那副随时可能断气的模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你…你确定还能成？”
陈立艰难地吸着气，身体因痛苦而微颤：
“他抢了奇迹天道法则，加上我们的暴露，季灾现在肯定急着去找李火旺抢最后一部分奇迹天道法则。
而李火旺现在肯定在白玉京率领一众司命跟福生天干着。
除了白玉京，季灾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李毅飞听得云里雾里：“那这个白玉京在哪？我们要怎么去？”
“斫龙诛仙阵…”
“什么阵？”
李毅飞觉得每一个字自己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是天书。
“你不懂…就别问！”陈立喘道。
李毅飞快哭了：“我总得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死不了…就跟着…”
陈立咬牙，用还能动的右手撑地，试图站起来，但巨大的痛苦让他再次摔倒。
静静的触手从他几处重伤的伤口边缘悄然钻出，几条坚韧触手小心地缠裹住他的双腿和腰腹，提供支撑和牵引的力量，拖着他摇摇晃晃地向前挪动。
“要开阵就得有龙气，大夏距离咱们太远，只能找埃及太阳神国的龙脉…”
想要用斫龙诛仙阵，就得借助龙气。
可这里又不是大夏，返回大夏调用龙脉太耗时间。
万一季灾先比自己得手，那一切都晚了。
既然大夏有龙脉，高天原也有一条龙脉，那埃及的太阳神国肯定也有龙脉存在。
只要找到那条龙脉，以龙气催动斫龙诛仙阵就能打开通往白玉京的大门。
至于找到季灾要怎么才能从他手上抢回奇迹天道……
陈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先找到季灾再说。
李中华不可能毫无动作。
李毅飞看着宛如被寄生木偶拖动的陈立，犹豫了一瞬。
荒原的迷雾深处，仿佛有无形的目光在窥探，但李毅飞一咬牙，猛地扑过去搀住了陈立的另一条胳膊。
“还敢跟着我，你不怕死？”陈立问。
李毅飞点头道：“怕死，可我总不能丢下你不管吧。”
陈立忍着痛调侃道：“没看出来你小蛇精还挺有善心。”
“多个帮手多份力。”
“你该不会是知道吴淑洁有对象了，你还比不过人家，心死了人也想死吧？”
被说中痛处的李毅飞脸色涨红，跳脚骂道：“你不戳穿我会死啊？”
“好了好了，不被喜欢的人喜欢，的确是一件很让人伤心的事情，可天还没有塌下来，该怎么活，还得怎么活。”
听着陈立的安慰，李毅飞挑眉问道：“你不是精神病吗？”
陈立一愣：“啥意思？”
李毅飞说道：“这么有哲理的话，不像是一个精神病能说出来的。”
陈立嘴角抽搐，咬牙道：“我只是精神方面有问题，不是智商方面有问题，懂？”
“额……有什么区别吗？”李毅飞问。
陈立一脚踹开李毅飞，骂道：“死一边去。”
李毅飞侧身一闪躲开这一脚，绕了一圈搀扶着陈立，忍不住问道：
“哥，我很想问问之前我们为什么要跳车？停下来不行吗？”
“没有刹车我怎么停？车速只会越开越快，不跳车怎么弄？”
“有杀手杀你，我们不用报警吗？”
“你一个电话打出去，你说是杀手先到，还是官方人员先到？”
“那你知道龙脉在哪吗？”
“找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闲聊，在迷雾中散步似的往前走。
周围黑影若隐若现，一双双眼睛眨着眼默默地盯着二人。
此时一座高山之巅。
两道身影踩在迷雾之上。
一位身穿灰袍的老道人，另一位浑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光之中看不清模样。
老道自然正是元始天尊。
道人开口道：
“战贴已经到了各大神国，接下来就是关乎大夏存亡的生死之战。”
金光人影望着遥远的陈立背影，淡淡道：“天尊不是已经留下后手了吗？”
道人微微抚须，神色凝重：“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真不敢动用他。”
“为何？”
“变数太大。”
金色人影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我有一个疑问，一直不得解，不知天尊能解惑否？”
道人咦了一声，很是意外地道：“连你都有疑惑？姑且说来一听。”
金色人影问道：
“所有神明都有代理人，都能在人间寻找到代理人。
那月球上的东西会不会也在人间找到了属于祂们的代理人？”
道人闻言顿时脸色一变，试探性地问道：“你想说陈立会不会是那些克苏鲁神明的代理人？！”
金色人影轻轻点头：
“天尊觉得有这种可能存在吗？”
道人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但听到对方问出来，平静的眸底还是泛起了一层涟漪，回答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金色人影再问：“如果他真的是，我们又该如何？”
道人陷入迟疑。
金色人影继续道：
“你我都明白，奇迹天道法则就是被他夺走，为何放任他前来埃及太阳神国，一旦他投敌……”
道人眸光微颤，但一抹清光闪过，顿时眼中一片清明，沉声道：
“他不会的。”
金色人影发出一声带着讥讽的笑声：“天尊，我们面对的可是最为诡异的克苏鲁，切不可能以常理度之呀。”
说完。
金色人影当即溃散成缕缕金光，消散于空气之中。
唯独留下道人留在原地，望着陈立离去的方向发呆，谁也不知道这位天尊此刻所思所想。
第358章 太阳神——拉（初稿）
站在窗前的左青端着一杯热茶，目光望着窗外的一片银装素裹。
今年的雪，来的格外的早，也格外的冷。
“天庭现世，天尊要问剑各大神国，这太平日子……真的要结束了。”
左青深深叹息。
越是深处旋涡中央，越是能感受到大势倾轧，无力对抗的绝望。
而在他身后的沙发上，一位白发老人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与自己对弈。
听到左青的叹息，老人微微一笑：“是觉得我们会输？”
“如果没有月球上那群克苏鲁神明的觊觎，我不觉得我们大夏神明会输给其他神国的神明，可偏偏……”
左青抬头看向月亮的方向，叹气道：
“自从上一次在陈麓身上见识过祂们的力量之后，我感受到了祂们的恐怖。
一种连是否存在都不能用语言来说清楚的，甚至连想都不能去想，这样的敌人……该怎么对付？”
他尝试过去接触那些东西。
可每次耳边响起那些东西呓语，就让他不寒而栗。
自己身为人类天花板都尚且如此。
若是其他实力不如他之人接触到这些东西，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只会在克苏鲁的呓语中沦陷，失去自我。
最后成为祂们的信徒，成为祂们降临大夏的桥梁。
这位来自商朝，名为姜子牙的白发老人听着左青的哀叹，手中一边落子不停，一边说道：
“左副司令莫要多虑，天庭出世，外邦觊觎是必然趋势，且看天尊问剑。”
左青回头看向白发老人：
“我没见过天尊出手，他老人家问剑各大神国，太公您觉得有几成胜算？”
元始天尊的实力虽强大，可那些外神也不是省油的灯。
姜子牙双眸微微眯起：“被动防守，一成胜算，主动出击，三成！”
话音落下。
棋盘上的格局也已成型，四虎围杀独龙！
左青脸色一暗，叹气道：“才三成？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然而。
姜子牙却是微微一笑，拈指再落一字，独龙有了接应，死子当即成了活子。
棋盘上的局势瞬间发生逆转，胜算不足三成的白子在这一子落下之后。
全盘皆赢！
左青看着局势的变化，眉头皱起。
姜子牙悠悠开口道：
“若陈立得手，大夏无忧，说不定还能从中捞取到天大的好处。”
左青看着那枚代表着陈立的白子，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将大夏的未来和希望放在一个精神病的手上吗？”
“我觉得精神病这个词有失偏颇，将大众无法理解的事物归于异类，难道不是大众的一种偏见？
就如同月球上的那些无法言语，无法想象，无法理解的克苏鲁神明，是否也应该把祂们称作精神病？”
左青闻言顿时如醍醐灌顶，看向姜子牙的眼神多了一份感激，当即拱手抱拳道：
“多谢太公授道解惑。”
————
明亮的食堂内。
陈立看着坐在旁边，穿着病号服的家伙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
那家伙吃完自己盘子里的，竟然意犹未尽地把目光看向了陈立面前还没动过的餐盘。
陈立伸手将餐盘推给对方。
对方没有客气，继续大快朵颐。
陈立就静静地盯着这家伙吃饭，饭菜很香，但他实在是没什么胃口。
就在他逐渐走神的时候，大口吃饭的家伙突然双手抓住自己的脖子，憋的满脸通红。
他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顿时引来了附近的医生和护士。
一个身材强壮的医生架起他做起海克里姆急救法。
没一会。
那家伙猛地张嘴，把刚刚吃进嘴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了。
一个护士从这些呕吐物里扒出来一颗金属做的骰子。
陈立看到这颗骰子，不自主地皱起眉头。
忽然。
骰子开口说话了：“别墨叽了！没时间了！季灾……动手了！”
“啊！”
一身冷汗的陈立猛地从地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怎么了……怎么了……”
被这一声大喝吓到的李毅飞也惊的从地上跳起来，惊慌地扫视四周。
但并没有出现什么危险。
李毅飞回头看向还在发愣的陈立，这才松了口气，问道：
“这是做噩梦了？”
陈立看着四周的环境，从兜里掏出碎成渣渣的骰子：
“是你在提醒我？”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做噩梦。
就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哪有闲工夫去做噩梦。
他现在不在乎骰子是不是在利用自己，只要能把奇迹天道从季灾手上抢回来，其他事情都可以商量着来。
整理好情绪。
陈立张望着四周，看到了巴黎铁塔，埃及金字塔，还有自由女神像等各国的标志性建筑。
他一脸懵逼地问道：
“我们这是在哪？”
李毅飞擦了擦被陈立一惊一乍吓出来的冷汗：
“我们在一座废弃了的国际主题游乐园。”
陈立目光最后落在那座十多米高的缩小版金字塔上。
自己出现在这里，那这东西肯定代表着什么。
思来想去，最终陈立决定去看看：“走！”
他带着李毅飞来到金字塔下，十多米的高度并不算高。
抬头望去，正好看到塔顶之上那高悬于天空之上的烈阳骄日！
而那轮燃烧着神火的烈阳面前，太阳神拉抬起手向着塔下的两人压来。
陈立看着五根比山峰还要巨大的手指头，伴随着震颤声和轰鸣声。
随着四周空间不断被挤压而导致的畸变和扭曲，如同泰山压顶般按下来。
“完了……”
一旁的李毅飞脸色惨白，眸中光彩已被耀眼的太阳神光充满。
绝望，刻在了脸上。
这一次他们的对手不是之前的神明，而是太阳神国之主。
太阳神——拉！
裹挟着太阳之力的巨掌落下。
刹那间。
地动山摇，大地震颤，空气哀鸣，四周的一切都在神力之下燃烧扭曲。
随着巨掌抬起扬起遮天蔽日，熊熊燃烧的尘土。
但这里面燃烧的不仅有尘土，还有陈立。
大千录卷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快速蠕动化作蠕虫不断分裂，迅速填满空洞的腹腔。
陈立身上燃烧的火焰依然在不断燃烧，那些蠕虫被烧的疯狂惨叫，噼啪作响。
此时此刻陈立跟这些蠕虫彼此相连，他们的感受也是陈立的感受。
第359章 空荡荡的白玉京
对方显然不想让陈立靠近，他才爬到一半，密密麻麻的攻击从头顶上砸下来。
陈立双手抓住自己左右两边肋骨用力一掰，胸口那些燃烧的蠕虫瞬间飞扑出去。
犹如一条燃烧的火蛇，蜿蜒上升，迅速爬向那些人影。
而那些攻击也密密麻麻地落在陈立身上。
然而。
现在的陈立只是空壳，那些蠕虫才是他的本体。
当密密麻麻的蠕虫张开血盆大口，撕咬开那些人影的皮肤，往他们身体里钻去。
身上的火焰不断点燃着能点燃的一切，衣服被点燃，血肉被点燃。
剧烈的疼痛就像是汽油浇在火上，他们惊恐地惨叫着，疯狂地拍打着身上，想要把身上的蠕虫驱赶出体内。
一时间，金字塔上火海一片。
就在陈立准备大开杀戒的时候，情况又突然发生变化急转直下。
一个女人抱着一根消防水管对准了塔顶，水管连接着消防栓。
下一秒。
哗啦——
粗壮的水流瞬间喷射而出，直接浇在那些燃起来的人影身上熄灭了他们身上的火焰。
陈立听到了这些有人大喊：“泰芙努特干得好！”
他扭头看向那抱着消防水管的人影，女人身形闪烁，和雨与湿润女神互相重叠。
陈立目光迸溅出愤怒，他见过泰芙努特，是她的操控，让自己误杀了韩若若！
没有火焰缠身的众人立马开始发起了反攻，不打算给陈立任何喘息的机会。
被浇灭火焰的蠕虫被一团团混乱的风暴包裹，冲不出去，也回不到陈立身体里。
陈立的视角逐渐从蠕虫替换成了自己本体。
他的身体从金字塔上滚落，余光瞥见了数道身影站在金字塔上俯瞰着自己。
他们大笑，他们嘲讽，他们以为赢了。
“连置润五行……都不行吗……”陈立心中涌现着强烈的不甘心。
可事实摆在面前。
他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对方的实力太强了。
还想着从季灾手上抢回奇迹天道，却连季灾的面都没见到他就要死了。
深深的无力感压在他的心头上。
“怎么办？如今斗又斗不过，难道只能停步于此，难道只能认命吗？”
“可不认命又能如何？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除非有什么奇迹发生……”
陈立滚到了塔底，他绝望的目光正好对上了被砸成肉泥的李毅飞眼球。
他的眼珠子就像是玻璃球似的躺在肉泥中，倒映出陈立的模样。
可就在这时。
那颗眼球动了起来，被砸烂的身体迅速愈合，不断生长膨胀。
骨头……血肉……鳞片……
李毅飞在血肉翻涌之中变成了难陀蛇妖！
他对着冲向陈立的那些家伙吐着蛇信，发出尖锐的咆哮声。
陈立看到这一幕直接傻眼了。
他在李毅飞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奇迹！
是天道法则的气息！
陈立爬起来看向和那些人影斗在一起的难陀蛇妖。
之前还难以战胜的敌人此刻在有奇迹天道法则加持的李毅飞面前，被打的四处逃窜。
这让陈立看到了希望，他抓住紫穗剑朝塔上冲去，大喊着：“李毅飞，我来帮你！”
可就在这时。
塔顶突然爆发出滔天火焰，剧烈的爆炸声振聋发聩。
陈立看到了那爆炸火焰之中的李毅飞被撕碎，然后又在瞬息间被奇迹法则恢复，又再次被撕碎，一直反复。
眼看爆炸就要波及到陈立。
李毅飞突然伸手从爆炸的火焰里抓出一团白色的光丢向陈立。
陈立看着飘到手上的龙气，顿时明白过来。
这是龙气！
下一秒。
陈立的表情开始扭曲，鼻血瞬间喷了出来。
浑身青筋疯狂鼓动迸跳，整个脑袋不断肿胀变大。
“啊啊啊啊啊！！！给我！出来！！！”
随着陈立的痛苦嘶吼。
整个金字塔开始剧烈晃动，一根巨大的青铜巨树以金字塔为根基开始疯狂生长枝丫。
塔中长出青铜巨树这一幕看上去，既古怪又无比壮丽诡异。
这是斫龙诛仙阵！
既然在下边斗不过这群人，那就去上边，只要找到季灾。
而那群人看到陈立的举动，顿时坐不住了，他们踩着太阳神光向着陈立扑去。
各种攻击带着漫天各色霞光，遮天蔽日地想要压制青铜巨树。
可现在才想阻止，已经晚了。
陈立上半身陡然裂开，四根漆黑触手从体内钻出来，在他的注视下迅速变成了四只人手。
加上他原本的两只手，六只手开始快速掐诀。
随着阵法的开始，被漫天神光遮住的天空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撕开。
一条缝隙露了出来，陈立看到了，这就是通往白玉京的路。
触手快速扭动，咒语声越念越强烈，两条扭曲的龙角从陈立额头刺破血肉钻出来，带着血水越长越长。
“老韩！”
陈立咬着牙大喊。
霎那间。
一股狂风猛然掀起，裹挟着他猛地向着天上的黑缝抛去。
狂风从耳边擦过，听着自己撕裂空气的嗡鸣。
陈立回头看向脚下朝他冲来，企图把他拦住的众人，这次该他笑了。
对方越急，说明他干的事情就越对。
这也证明他的想法没错，下边解决不了的事情，到了上边就会发生变数。
各种神墟攻击砸在陈立身上，但此刻有龙气护体的陈立根本不受影响。
他在云层中越飞越高，穿过云层，来到了那点点繁星的天上。
当穿过那条黑色缝隙时。
陈立看着空荡荡的四周，一脸茫然。
什么都没有！
那些原本该存在于白玉京的那些司命，全都没有了。
原本拥挤的白玉京此刻变得异常的空旷和孤寂。
陈立懵逼了：“为什么李中华不在？其他司命呢？”
他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白玉京司命们已经重新攻上来和福生天那边的司命对抗。
难道李中华他们又输了，再次被赶出了白玉京？
“李中华！你在哪？滚出来啊！你人呢？”
他大喊着，可空荡荡的白玉京内没有任何回音。
第360章 劫狱
陈立还以为双方还在你死我活的斗着，然而真实情况却不是这样。
“李中华！李火旺！季灾！！！”
他的声音在白玉京里回荡。
可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难不成我来的时间不对？还是李中华他们被引走了？”
就在陈立脑子里涌现出这个念头时。
耳边忽然传来李毅飞的回答：“李中华？他不是在坐牢吗？”
陈立猛地回头看向身旁，李毅飞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陈立忽然间好像明白过来了，李中华不在白玉京，是因为这家伙现在在坐牢！
“我们现在是在哪？”陈立环顾四周，发现是陌生环境。
不远处是亮着灯光的老式小区，右手边是一个人工湖。
他们已经不在那个国际主题游乐园中了。
“我们跑出来了，暂时甩掉了那些追咱们的人。”
双眼此时已经变成了竖瞳。
此刻是难陀蛇妖人格的李毅飞警惕地盯着陈立。
自从陈立找上自己，那群守夜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这跟他隐藏在人类之中低调生活的宗旨完全相悖。
尤其是守夜人走到台前，向民众公布了神明和神秘等一切信息后。
大夏可以说是全民皆兵，一个个对神秘根本感觉不到害怕。
一个个都恨不得抓两头神秘亲眼看看是怎么回事。
守夜人的队伍更是日益壮大。
以前的神秘还能冒头搞点事情，但现在各地神秘跟过街老鼠没啥区别。
这也是他深度沉睡的原因，生怕被人发现。
要不是李毅飞当时就要死了，他是绝对不会醒过来的。
不过好在自己现在接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一切都还有补救的机会。
若是继续让李毅飞人格来控制，陈立死不死他不知道。
反正自己肯定是会被这两精神病给害死。
陈立对李毅飞的警惕视若无睹，身上很冷，衣服都是湿的。
回头能看到他们两人留下的水渍痕迹。
显然他俩是从湖里爬出来的。
“李中华现在在哪坐牢？”
陈立没精力去想自己是怎么跳湖里又是怎么游出来的。
他脑海中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救出李中华。
让这家伙赶紧回到白玉京内，和福生天那群司命抗衡。
不然他们毫无胜算。
难陀蛇妖闻言目光一颤，震惊问道：
“你该不会是想去劫狱吧？”
“现在只有他能帮我们！”
难陀蛇妖一听，顿时感觉脑袋都大了一圈，又惊又怒地道：
“你真是疯了，人家现在到处抓你呢。
你不躲起来就算了，还要去劫狱？
你以为你是谁啊，守夜人总司啊？”
“我本来就是啊！”陈立反驳道。
此话一出。
难陀蛇妖瞳孔骤然紧缩，心有余悸地后退两步，震惊地看着陈立，骂道：
“你个癫公，你要是守夜人总司令，你拉多少我吃多少！”
“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陈立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白玉京内空无一人，于儿神那伙称王称霸，毫无阻拦。
现实世界又是身处险境，随时都有可能被季灾偷袭。
幻觉世界中的自己再不做点什么，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难陀蛇妖皱眉道：
“我不陪你疯了，你要疯自己疯去，告辞！”
可就在他转身要走的刹那。
陈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难陀蛇妖便听到身后传来幽幽的声音：“你不帮我，我就把你的身份透露给守夜人。”
他猛地回头，竖瞳闪烁着杀意：“你敢威胁我！？”
陈立对那杀意不以为然，阴恻恻地道：
“你也不想被人抓住送到守夜人实验室被当做活体研究对象吧？”
一滴冷汗顺着难陀蛇妖的脸颊滑落。
他就是不想落到人类手上才伪装自己，甚至不惜分裂出了一个真正的人类人格。
要是被人发现抓住，那之前做的一切都得功亏一篑。
难陀蛇妖一双散发着黯淡金光的竖瞳死死盯着陈立。
若是不和陈立合作，那就只有另一条路。
杀人灭口！
可这条路能有多少胜算？
他在脑子里翻找着记忆，从李毅飞的记忆中来看。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能在各路人马觊觎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想杀这种猛人恐怕是要付出惨烈的代价。
权衡片刻。
难陀蛇妖深吸口气，后退一步地开口道：
“我可以告诉你李中华坐牢的地方，但我不会和你一起行动。”
“不行！你必须得帮我把李中华救出来才算完。”陈立寸步不让。
自己现在身受重伤，随时都有毙命的风险。
他急需要李毅飞藏在体内的难陀蛇妖人格相助。
至少也要把李中华从牢里救出来。
难陀蛇妖见陈立坚持不让，怒道：
“你别蹬鼻子上脸！”
陈立开口打断了难陀蛇妖的怒意，道：
“只要你能帮我救出李中华，我可以帮你瞒过守夜人对神秘的追查。”
“？”
难陀蛇妖当即一愣：“你有这本事？”
“我说了我是守夜人总司令……诶诶诶，别走啊哥们！”
陈立赶紧上前抓住难陀蛇妖，改口道：“你不信没事，我还有路子。”
难陀蛇妖冷眼瞪着陈立：
“信你一个精神病说的话，我才是真的有病。”
“真有路子，你在信我一次。”
“你先说来听听。”
“守夜人现在追查神秘，是不是都是从户籍入手？
一旦查到不明户籍来源或者人员，就会展开顺藤摸瓜的排查。
大多数藏在人类社会里的神秘都是这么被揪出来的。
我说的对是不对？”
听着陈立嘴里冒出来的这两句话，难陀蛇妖开始认真看待这个神经病了。
抛开这家伙是脑子有病这一点，这几句推理还真是没半点毛病。
陈立继续道：
“虽然你这些年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但你的户籍肯定也禁不住查吧？
我外公是警署司退休领导，让他走动关系给你的户籍问题解决。
守夜人再想顺着这条路子排查神秘，绝对查不到你头上来，是也不是？”
难陀蛇妖眉头忍不住挑了挑，还别说，陈立这几句话说到他心坎里来了。
第361章 行动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人心。
他不得不防着一些。
“你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难陀蛇妖抬眸看向一脸吃定自己的陈立，这家伙好像笃定自己会接受。
的确。
思来想去。
他确实找不到什么拒绝陈立的理由。
不同意，他迟早也是要被守夜人揪出来的。
答应陈立还有一丝机会。
就算失败了，结果也不过是被守夜人抓走研究。
“行，干了！”
难陀蛇妖重重点头，搏一把换一个不用担惊受怕的美好明天。
“这就对了嘛，走走走，咱俩细细商量一下劫狱细节。”
陈立勾着难陀蛇妖肩膀，两人朝前方的老式小区走去。
他俩身上都受了伤。
尤其是陈立，肚子上的豁口有一节白花花血淋淋的大肠还挂在外边。
身上的烧伤，刀伤等等伤口更是不计其数。
两人趁着夜色翻进了一家已经关门休息的药店里。
——
沧南市第三劳改监狱。
本地人都习惯称呼第三所。
第三所内。
今天是中秋节。
劳改犯也是要吃月饼的，不过监狱内不会直接给犯人发月饼。
而是给犯人们放一天假，给他们发放食材让他们自己动手制作。
这样不仅可以节省伙食费，还可以让劳改犯们知道劳作的不容易，培养他们珍惜劳动的习惯。
可谓是一举两得。
李中华分到了揉面的苦力活。
揉了几十斤面粉，两条膀子都揉的反酸，酸胀的他都想把两条胳膊摘下来了。
不过好在能吃上自己最爱的五仁月饼。
李中华的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吃着月饼，看着临时搭建起来的舞台上表演着犯人们自己策划的舞台剧。
“也不知道陈立那家伙怎么样了，精神病监狱应该也跟咱们这普通监狱差不多吧？”
他开始想陈立了。
心头祈祷着陈立最好也分到揉面的活。
不能让自己一个人累的跟条死狗似的不是？
一边想着，他一边啃着手里的月饼，可吃着吃着，他脸色忽地一变。
咀嚼的动作也跟着停止。
他舌头灵活地从口腔里的月饼残渣中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异物！
李中华谨慎地扫了一眼四周，监狱看守没有注意自己，身边的牢友都在看表演。
确认没人看自己，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抹了一下嘴，将嘴里的东西吐到了手上。
然后举起手喊了一声看管。
一名狱警走上前来，问：“怎么了？”
“报告，肚子疼，申请上厕所。”
李中华站的笔直，回答的铿锵有力。
狱警并没有多虑，让他赶紧解决归队。
李中华来到厕所，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迅速把手心里藏的纸条打开。
当看到纸条上的字迹时，李中华顿时两眼瞪圆，急忙将心头震惊压下，将纸条上的内容记下，迅速丢进坑里冲走。
为了演的逼真一些，李中华对着自己胃部狠狠地来了一拳。
打的自己口吐白沫，狂呕胃酸，发出虚弱的哀嚎惨叫。
来上厕所的其他犯人立马就发现了李中华的异常。
几个人迅速把他抬到狱警面前。
后者见疼的脸色都青了的李中华，不由分说地扛起他送到医务室。
进了医务室自然就是检查了。
狱警在门口守着。
躺在床上的李中华看着面前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试探性地问道：“陈立？”
后者一惊：“这你都认得出来？”
自己可是经过层层伪装，就连狱警都没能发现。
李中华这逼竟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自己这坐忘道的换脸手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了？
正当陈立反思的时候。
李中华强忍着胃疼，质问道：
“话说你怎么来找我了，你不是在精神病监狱接受治疗和教育改造吗？”
“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出去再说，你先躺着，我给你换个脸。”陈立将李中华按在床上。
不到几分钟。
李中华就变成了门口站岗狱警的模样。
而门口站岗的狱警在陈立给李中华换脸的时候，藏在暗处的难陀蛇妖已经将其悄无声息地拿下。
等李中华换好衣服，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监狱。
陈立是最后走出监狱的。
门卫拦着他询问了外出缘由。
早就有所准备的陈立回答的天衣无缝，当走出监狱来到约定好的碰头地点。
陈立走上前跟等了一会的李中华打招呼。
李中华回头看他，顿时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咱哥俩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呢。”
见到李中华，陈立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就像是找到了依靠，可以稍微放松一些，笑道：
“都怪我，要不是帮我你也不会坐牢。”
李中华摆手道：“这都是义父该做的，不用谢，对了，把手机给我用一下。”
陈立一愣：“你用手机干什么？”
“我俩跑出来，总得跟韩若若说一声吧，人家也是为你出过不少力的。”李中华伸手道。
陈立顺手便将半路顺来的手机递向李中华。
可就在这时。
忽然脚下一疼，陈立低头一看，是一颗碎了的骰子，碎片刺进了脚底，渗出一些血迹。
骰子碎片忽然开口大喊：“他是季灾啊，别给他！”
一声大喊。
陈立瞳孔剧烈颤动。
一些处于过去，未来的片段开始出现。
原本空荡荡的四周开始发生了变化，开始变得拥挤。
陈立疯狂摆动着长满鳞片的触手，他看不见那些出现的东西，但能清楚地感知到。
司命都回来了！
白玉京再次开始热闹了起来。
原本一片死寂的白玉京现在乱成一团。
司命们在交手，天道和天道在碰撞，白玉京就像是一个气球，眨眼间充满了气疯狂膨胀，瞬息间又像是被放了气，干瘪成一层。
而此刻的陈立正处于这些东西的夹缝之中。
一根触手卷着一团微白色的光亮朝着一个方向延伸过去。
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
“啊啊啊啊啊！！！”
陈立瞬间惨叫起来，他看到了季灾！也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过去的，正在发生的，未来的，一切东西全都看到了，一些不该存在的天道也都看到了。
那些本不该存在的天道正在疯狂吞噬着白玉京里的司命们，唯独避开了那团被迷惘缠绕着的身影。
第362章 要更多的清醒
这些东西从各个角度和时间同时塞进他的脑子里。
随着这些东西被不断塞进体内，身上原本该存在的东西被硬生生顶了出来。
这种感觉简直比下油锅还要痛苦。
但在陈立挖掉自己的两颗眼睛之后，情况就变得好多了。
虽然没有了眼睛，但他的其他感官还在，被增幅过的五感可以完全替代视觉。
只是没有视觉观察的那么仔细。
他依然能听到那些司命的声音，能闻到祂们身上的气味，感受得到天道在祂们手上碰撞的动静。
尤其是一道最为明显的视线，陈立知道这是巴虺！
因为这股视线带来了强烈的死亡。
陈立强行保持着冷静，季灾就在前面！
“静静靠过去！”
随着他的吩咐。
身上立马钻出十几条漆黑触手，犹如船桨在水里滑动，带他靠了过去。
当摸到季灾的时候，陈立积攒到现在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倾泄口。
抡起拳头就朝对方砸去。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锤在了对方身上，鲜血溅到了拳头上。
李中华捂住喷血的鼻子踉跄爆退，大骂道：
“你踏马费尽心思地救我出来就是为了揍我啊？”
刚赶到碰头地点的难陀蛇妖就看到这一幕。
他急忙上前拉着双眼布满血丝，表情无比狰狞的陈立，问道：
“这怎么还打起来了呢？”
李中华委屈地快要哭出来了，说道：
“我哪知道啊，我就问他要个手机打电话，他上来就给我一拳啊。
你知道这一拳对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得有多大的心理伤害？”
难陀蛇妖一脸懵逼。
这时。
在阻拦下强烈反抗的陈立歇斯底里地嘶吼道：
“还装？还想骗我！？立马把奇迹天道还回来！”
难陀蛇妖傻眼地问道：“什么奇迹天道法则？”
李中华也是一脸懵逼：“我不到啊。”
突然。
监狱内响彻起刺耳的警报。
显然他们发现有人越狱了！
醒目的探照灯开始疯狂搜索监狱四周，狱警牵着警犬从里头鱼贯而出。
狱警们开始朝他们这里靠拢。
但陈立仍然挣扎着个不停，难陀蛇妖眼看要压制不住了，一咬牙抬手一掌拍在这家伙后脑勺上。
下一秒剧烈反抗的陈立顿时身体一松，软绵绵地靠在了难陀蛇妖怀里陷入了昏迷。
“先离开这儿再说。”难陀蛇妖扛起陈立。
李中华堵住还在流血的鼻孔，道：“跟我走！”
“跟你走？”
难陀蛇妖惊疑地看着李中华，心想你小子熟路吗？
李中华催道：
“信我就完事了！”
他带着难陀蛇妖钻进林子里，竟然找到了一条一看便知是荒废了许久的下水管道。
在下水管道里猫着腰弓着身子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竟是甩开了狱警的追捕。
当从下水管道里出来，看到一条寂静小路。
难陀蛇妖惊叹道：
“你小子不是在坐牢吗？怎么对附近地形这么熟悉？”
李中华冷哼一声，得意地道：
“我是那种会乖乖认命的人？想让我老老实实坐二十年的大牢？做梦！没有牢笼能关住一只真正想飞的鸟。”
这时被打晕的陈立悠悠醒来，睁眼就看到李中华，瞬间怒起就要扑向对方。
李中华赶紧拦住他：
“哥们你打我总得先说个理由吧？”
“你他妈还想骗我拿我当枪使……”
陈立怒骂声戛然而止。
李中华不满地看向难陀蛇妖，骂道：“你等他说完再打晕他不行吗？”
难陀蛇妖再次打晕陈立，解释道：
“我怕他大喊大叫引来狱警，再说了，他现在发疯呢，疯子说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李中华一把揪住难陀蛇妖的领口，眼神愤怒地厉声喝道：
“他才不是疯子！”
难陀蛇妖被突然发怒的李中华吓到了，恼怒地将其推开，喝问道：
“他还不是疯子啊？他说的这些话你听得懂？”
李中华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当然听得懂！”
难陀蛇妖闻言一怔，呆滞了好几秒，气笑道：
“好好好，你听得懂那你解释解释他刚刚说的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李中华道：
“分析他说的话对我来说还不是简简单单？”
“来，你分析吧。”
难陀蛇妖耸肩示意你最好是能分析到位。
李中华认真地分析道：
“我俩从来没有真正动过肝火，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我干了什么触碰到他底线的事情，要么就是有人在假装我，他把我误认成了那个骗子，我觉得大概率是后者。”
难陀蛇妖疑惑地问道：
“你就这么肯定是第二个原因？”
李中华点头，一脸正经地道：“他都没底线，我怎么干触碰到他底线的事情？”
“你踏马……”
难陀蛇妖闻言嘴角一扯，国粹差点脱口而出。
李中华喃喃自语地继续分析道：
“也就是说有人在假冒我干坏事，我得怎么做才能让他知道干这事的不是我呢？”
难陀蛇妖皱眉道：“你在叽咕什么呢？”
李中华忽然眼睛一亮，一拍手道：
“我知道了。”
他扒开陈立的眼皮，大喊道：“快去找清醒！”
听到这话。
陈立大骂道：
“你踏马不就是清醒司命吗？”
“我的力量不够，要更多的清醒才行，我拖不住他太久，你必须要快，快！知道吗？！”
陈立虽然看不见这家伙，但听得出来李中华现在很焦急。
下一秒。
陈立便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棉花似的地方，然后那些奇怪的感觉如潮水般消退。
他被李中华推出了白玉京。
身体从高空极速坠落，耳边是狂风被撕裂的呼啸声。
陈立心头疯狂默念着水。
砰——
数秒之后，大地上掀起剧烈的水花。
陈立挣扎着从土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淌着水，轻轻拍了拍肚子：
“静静，把你眼睛借给我用用。”
空荡荡的眼眶下触手缓缓蠕动。
等陈立睁开眼皮，一双熔浆色的眼球很熟练地转了转，消失的视线重新归来。
陈立从地上爬起来，扫了一眼四周，除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混沌迷雾，就只有枯败的城市废墟。
“我这是掉哪来了？”
第363章 寻找清醒
“不对不对，李中华还等着我送清醒去帮他呢。”
但立马迷茫就爬上了脸庞。
他呆呆地看着夜空：“我得上哪儿去找清醒？”
要是寻找龙气，他还能回大夏调用龙脉。
可寻找清醒……这玩意要怎么寻找？
“回去问李中华？”
“艹，他现在在白玉京呢。”
陈立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可越急他越是想不明白，脸上萦绕的迷惘就越重。
忽然。
他抬手伸向了自己的脑袋，随后抓着头顶的一条伤口缝隙用力一扯。
头皮瞬间被撕开，露出里边血淋淋的颅骨和冒着热气的白花花脑浆，陈立将手伸进去用力一搅。
刹那间。
剧烈的疼痛猛然袭来。
“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迷雾中传出去很远很远。
疼痛带来了一丝清醒，驱散了不少迷惘。
同时也感受到了一种牵引。
陈立此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白玉京的时候，巴虺要看自己了！
痛苦才是他现在最大的依仗。
“不准动！”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马放弃抵抗！”
一声声大喊打破了寂静的夜晚。
强光手电的灯光就像是一把把利刃划破黑暗织成的帷幕。
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将陈立的意识拉了回来。
“陈立快跑啊！”
李中华被三名狱警死死按在地上。
难陀蛇妖人格控制下的李毅飞不见踪影。
“只有痛苦能让我感受到清醒，李中华你等我！”
陈立转身看向一个方向，深深吸了口气，随后将头皮缝上，朝这个方向一路狂奔。
只有这个方向的清醒尤为强烈。
“不是……你他妈真跑啊？”李中华一脸错愕。
陈立不顾一切地狂奔。
四周环境迅速变化，迷雾逐渐变淡，视野中的建筑逐渐变多。
这一切都是修真造成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陈立不知道，也没精力去探查缘由。
他现在只想赶紧弄到清醒送到白玉京去。
而这一跑，他见到了大海。
沿海旁有一个渔村。
陈立忘记了疲惫，打量着这个有些熟悉的渔村：“这是哪儿？我来过？”
他只去过一个渔村，那就是蛇女的老家。
但眼前这个村子虽然和蛇女老家那个渔村很像，可也能找出诸多不同。
渔村内一片生机。
村口的大柳树下几个七八岁的孩童撅着光腚玩泥巴。
几个老大爷在地里头播种豆子，妇女们正围着一个大水坑洗衣服。
一个少女忽然出现在视野中的一处田坎上。
少女也看到了陈立，转过头来，露出一个笑容朝着他飞跑过来。
可就在她刚跑出村子的时候。
一缕月华色的银光在海面上飞掠而至。
银线所过之处，万物湮灭！
一切都消失了！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整个渔村，柳树、孩童，老农、洗衣服的妇女、房屋田地。
连同少女刚才站立奔跑的土地都消失了。
如同被一块巨大的橡皮擦，从画卷上彻底擦掉。
只留下一片光秃秃、如同镜面般平滑反光、寸草不生、毫无生机的空白！
那一道银光，抹去的不仅仅是生命，是存在本身。
是过去、是现在、是那一段时空留下的一切印痕。
陈立如同被无形的冰针钉在了原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冻结。
在这片空白的边缘，那个花布衣裳的少女，正站在绝对的虚无和现实的交界线上！
她保持着想要回头的姿势。
月光惨白地映照着她此刻的面孔，先前的纯真笑容如同被冻结的瓷片，寸寸碎裂！
无尽的恐惧、彻骨的绝望、世界在眼前崩塌的茫然……所有情绪瞬间在那张年轻的脸上轰然炸开。
泪水混合着鲜红的血丝，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她缓缓地转过身体，泣血的眸子看向陈立。
那眼神就像是两把淬了毒的冰锥，钉进了陈立心里！
她的嘴唇微微开合，无声地颤动着似乎要说什么。
“呃啊——！！！”
陈立猛地从床上弹坐而起，汗水彻底浸透了单薄的背心，冰冷的粘腻感贴在皮肤上。
“吃饭啦~”
屋外传来外婆的喊声。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做这么多菜？”小姨惊喜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陈立目光一颤，跳下床的时候差点没站稳滚下地，狂奔冲出房间，看到客厅里的一幕，顿时目光呆滞。
“我……又回来了？”
霎那间。
一股恐怖寒意瞬间袭来。
陈立眼睛睁圆，眼神无比惊恐。
触发时间回溯就等于有司命死亡！
奇迹天道还没有抢回来呢，他们这边又死了一个司命……
外婆疑惑地看着陈立，催促道：“就知道闷头睡大觉，赶紧洗漱吃饭。”
话没说完，银发老太太一筷子抽在小姨的手上，骂道：“说他没说你啊？赶紧洗手去。”
小姨委屈巴巴地噘着嘴，不情不愿地抬起屁股进了洗手间。
而陈立还杵在原地。
燥热的夏日，连风都是烫的，小区里的夏蝉叫个不停，让闷热的天气变得更加烦人。
吃完饭的外婆和小姨围着陈立。
“这小子不会是失恋了吧？”外婆问。
小姨摇头：“据我的线人传回来的情报，这家伙并没有女朋友。”
“没有失恋？那他都在这里坐了两个小时了，连饭都不吃，他平时都得吃四碗！会不会是你情报有误？”外婆对小姨表示质疑。
小姨跳脚道：“妈，你可以质疑我的为人，但不能质疑我的能力！”
外婆摆手道：
“我懒得听你吹，你在这里看着他，要是有事再喊我，实在不行你把他送医院去检查检查。”
小姨见外婆拿起外套就朝大门走去，急忙问道：“你要去哪？”
“我认识一个出马仙，去问问这小子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粘上了。”
说完外婆就推门而出。
小姨吐槽道：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家里是不是少了个人？”
“啊！”突然响起的声音吓的小姨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
她惊恐地看向突然开口说话的陈立，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你吓死我了，我看真得让外婆请个出马仙来给你看看了！”
陈立茫然地问：“家里是不是少了个人啊？”
小姨疑惑地看着他，道：“外公今天在单位吃饭，没回来。”
“我说的不是外公。”
“那你是说谁少了？”
陈立看向四周，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斑驳地洒在地上，能从光里看到飘起的尘埃。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奇怪……为什么我会感觉到有人不在了呢？”陈立琢磨了好一会。
小姨判断陈立肯定是睡觉睡中暑了，从厨房冰箱里取出一袋冰块敷在他的脑门上。
第364章 回上京
她是谁？
为什么自己会梦到她？
这次时间回溯和她有没有关联？
一个个疑问在心头涌现，陈立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些事情之间有什么联系。
陈立连少女是谁都不知道。
她就像是莫名其妙出现在梦里的过客。
可按理说梦里发生的事情会在醒来后变得模糊，甚至遗忘。
而他对这个梦记得无比清楚。
被时间法则湮灭的渔村，少女的绝望，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烙在了脑子里。
而他可以回忆起这个梦里发生的任何一个细节。
“算了，还是先搞清楚是哪个司命死了。”
陈立回到房间找到自己的手机。
刚拿起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左青。
陈立接通电话，左青那沉稳的声音传来：“喂总司令吗？”
“是我，最近有没有发生……”陈立正要问问司命死后天道丢失有没有引发天灾。
左青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安排了最快的航班，请您立马赶到上京来，有要事商议。”
说完那头传来让左青签署文件的催促声。
左青匆忙挂断电话。
嘟嘟嘟……
手机响动，弹出他的航班信息。
左青口中的要事，陈立不禁联想到这次时间回溯，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
陈立深吸了口气，也来不及跟小姨告别，刚下楼就看到了接他的车。
开车的人是136队长陈牧野。
陈立微微一愣：“怎么是队长你来接我？”
之前明明都是吴湘南。
陈牧野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笑容，为陈立拉开车门，道：“走吧，路上说。”
陈立上了车。
陈牧野发动车辆，车子驶入公路，脸色黯然地道：
“我知道你要立马去上京，但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去看看老吴？”
陈立眉头皱起问道：“副队长怎么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
陈牧野开着车带陈立来到了守夜人陵园。
在一根大拇指墓碑旁边，又有一座新墓碑。
墓碑上刻着几个大字：【蓝雨】小队队员，驻沧南市136小队副队长，吴湘南之墓。
陈立瞳孔骤然紧缩：“副队长死了？！”
自己不是触发了时间回溯吗？
为什么吴湘南会死？
他猛地掏出手机，翻看日历，刹那间僵在原地。
“11月13日……这不是上次的回溯点！”
这个时间点……是高天原覆灭，天庭出世的时间。
他没能回到吴湘南死之前的时间点。
所以吴湘南没有因为时间回溯而复活。
陈立凝视着吴湘南的墓碑。
陈牧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左青副司令想把老吴的坟墓安排在上京的陵园，我给拦下来了。”
“立马送我去机扬。”陈立眼神一冷，催促道。
他必须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上京守夜人总部。
最高级会议室中，除了守夜人高层之外，还多了一些陌生面孔。
他们身上都弥漫着神力，显然都是最近天庭各大神明挑选出来的代理人。
天庭出世，各大神国虎视眈眈，元始天尊向阿斯加德发出了十日后问剑的挑战。
咔哒——
大门被推开。
陈立走进会议室，一大半人立马站起来敬礼。
左青也在其中，他拉开首席司令的位置，“来的正好。”
陈立落座。
会议便正式开始。
陈立本以为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可直到会议开完，也没有听到什么大事。
这扬会议主要是商量了陈涵接替绍平歌的位置，镇压上京内的所有神秘，成为上京神秘们新的王。
除此之外，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原文剧情的走势大差不差。
会议末尾。
左青看向很明显没有什么耐心的陈立，问道：
“司令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最近就没有什么天灾发生吗？”
“天灾？”左青微微一怔：“龙脉那边安然无恙……”
在他的理解中，陈立口中的天灾都是因为龙脉出事。
“没有天灾吗？”陈立眉头紧缩，时辰的确是少了一个时辰。
既然不是大夏的龙脉出事，那就是别的地区龙脉出了问题。
天灾应该是还没开始显现。
可不知道是什么天灾发生，也就没办法推断是什么天道出事。
一时间。
陈立感觉自己就是一只无头苍蝇，找不到任何思路，只能原地乱撞。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情变的很是烦躁。
“司令……”
“我没别的要补充，就按照你说的办，散会吧。”
左青微微点头。
会议结束。
众人离开，只剩下陈立一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一脸茫然。
他伸手揉着鼻梁，呢喃道：“为什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这种感觉从家里出来之后就越来越强烈。
吴湘南的死亡，天庭出世引来的动荡，龙脉出问题导致的时辰丢失……
这些问题一股脑的压到身上，陈立感觉自己好累好累。
瘫坐了一会，他起身离开了会议室，走出了守夜人总部，漫无目的都在上京市的街道上。
临近年关。
上京市飘起了雪花。
陈立伸手接住了几片雪花，忽然愣了愣：
“沧南市炎炎夏日，上京却在飘雪……”
虽然南北季节有差异。
可也不至于差的这么多吧？
陈立紧紧皱起眉头，隐隐之间他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
他拼命地想要往这方面深思，想要抓住这条线索。
可偏偏这感觉距离他越来越远，无论怎么用力都留不住。
“不不不……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给我回来啊！”
陈立想要撕开脑子，把这段记忆给挖出来留住。
但他刚抬手，迷惘从眼里涌现。
“我要干嘛来着？”
陈立呆滞地看着自己抬起来的双手。
“大哥哥你怎么了？”
陈立循声望去，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粉裙子的小女孩。
小女孩陶瓷似的脸蛋可爱极了，担心地看着陈立：
“大哥哥，我姐姐说淋雪会感冒的哦，感冒可难受了……”
陈立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捏了捏小女孩的可爱脸蛋，问道：
“你怎么一个人？你姐姐呢？”
“我和姐姐走散了。”小女孩撅着小嘴，强忍着不哭。
第365章 空白之地
小女孩乖巧地点头，很流畅地背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陈立拨通过去，说明缘由。
不到十分钟。
一个漂亮的女人找了过来。
她穿着灰色的紧身牛仔裤和一件米色外套，身材很好，尤其是那一头碧绿色的波浪长发尤为惹眼。
两人客套了几句。
女人便抱着小女孩离开了。
陈立目送着朝他挥手道别的小女孩走远，又在街上转了一会。
实在是想不起自己要干嘛，陈立就往回走：“回去继续修真吧。”
左青专门给他准备了一间宽阔的修炼房间。
坐在空旷的房间中，陈立缓缓闭上眼睛。
自从修真境界到了第五轮后，现在陈立感觉提升越来越艰难了。
往下修行恐怕就得像火子哥那样寻找到其他心素，吸收他们体内的先天一炁才行了。
但是他也不急，依旧缓慢地用神光挪动着体内的先天一炁。
等陈立醒来时。
左青一脸沉重地站在门口等候着：“出大事了。”
陈立疑惑地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古神教会……死灰复燃了！”
左青话音落下。
陈立顿时目光一颤：“法教又来了？”
左青一愣，纠正道：“不是法教，是古神教会，我们的人最近在沿海某地发现了他们活动的痕迹。”
“古神教会的人不都死完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
“并没有死完。”
“什么意思？”
“我们搜集到的情报中说是有一个女的带着不少人，重建了古神教会。”
听到这话陈立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有这个女人的具体资料吗？”
“目前还没有搜集到，等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这不可能啊……信徒组织覆灭，呓语死亡，古神教会的残党联合外神势力又在上次宁昌县被全歼，怎么还会冒出来个古神教会呢？”
陈立走到床边，眉头紧锁地看着窗外的雪白大地。
“等等……莫非？”
陈立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快把宁昌县附近的一个渔村航拍图给我调出来！”
左青虽然不知道陈立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吩咐下去。
很快便有人将陈立需要的航拍图发来。
但却是一片光秃秃平整的空地！
陈立皱眉道：“我要的不是渔村的航拍图吗？”
“这就是司令你说的那个坐标位置的航拍图。”
负责人小心翼翼地汇报道：“宁昌县附近有三个渔村，但都不在您说的这个坐标位置。”
陈立心头悚然：“这怎么可能……那明明就有一个渔村……”
左青打断道：“司令，会不会是您记错了？”
陈立回头看向左青眼中的疑惑，心头竟是升起一团怒火，可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动怒。
就在这时。
他忽然感受到了之前在大马路上脑子里出现的那种感觉。
陈立当即沉声命令道：“给我安排飞机，我要去宁昌县亲自看一看。”
这或许就是解开自己脑子里疑惑的关键所在！
在左青的资源调动下。
陈立在当天夜晚就抵达了宁昌县机扬。
“我这是第几次来这里了？”他看着熟悉的机扬大厅，哪怕是晚上也有不少司机和旅游社导游在接客。
陈立从人群中挤出了机扬。
一辆小型客车顿时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上走下来七个人，五男两女，正是驻守宁昌县的守夜人小队。
陈立看着敬礼的队长，道：
“直接送我去我说的那个地方。”
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上车后。
陈立坐在第二排，身边陪同的是这支小队的副队长，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少妇。
副队长试探性地问道：
“司令从上京赶来宁昌县，我们接到的任务是陪同您，但不知道您具体的行动安排……”
陈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就是来确认一些事情，只会耽误你们一些时间，没有别的安排。”
“没事就好，您亲临宁昌县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呢。”副队长赔笑道。
“司令要不先休息一下吧，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住宿……”另一个年轻的少女凑上来提议道。
“没事，我在车上眯会。”
陈立说着就双手环抱低着头小憩起来。
这让车里的众人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微信群里。
群里最帅发言道：“咱们这司令这么随意吗？”
副队长：“随意还不好啊，我最烦那种喜欢排扬，爱搞面子工程的领导。”
宁昌县彭于晏发言道：“听说司令是个神经病，这看着也不像啊。”
队长：“咱们是第一次见司令吗？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哪见过呢？”
群里最帅：“我知道队长在哪见过司令，梦里！”
假寐小憩的陈立听着车里滴滴嘟嘟响个不停的微信提示音，实在是忍不了，道：
“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当着我面说的，不用背着我在群里聊。”
几人顿时脸色一变，一个个心虚地收起手机。
凌晨两点。
车停在了一处海滩边的公路上。
月色如华，波澜微起的海面泛着银光。
不远处一片空地，在月色的照耀下很是突兀，它和附近的环境格格不入。
光秃秃就像是被人用刀平整地剐去了一层。
陈立呼吸不由地急促起来。
这地方和他梦里的一幕一模一样。
被银色光华泯灭的渔村，就留下了这么一片‘空白’。
陈立问：“这个地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这话一出，几人都跟着一愣。
队长挠头道：“您不说我都还没注意，好像这个地方一直都是这样。”
他转头看向几个队友。
众人都是一脸深思，想不起来具体情况，只知道这个地方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看到几人脸上的迷惘。
陈立心头更加坚定了，这个地方肯定是被季灾给藏起来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地方有什么是值得他亲自出手的？
被迷惘时刻盯着的他想不明白。
但他不用想明白。
只要是季灾要干的事情，自己跟他反着来总是没错的！
陈立翻出路边的围栏，朝那片空地走去。
第366章 好久不见
一处不起眼的街道内，有一家挂着一块早有蜻蜓立上头招牌的咖啡馆内。
叮当——
一个碧绿色微卷长发的女人抱着一个小女孩推开门走进来。
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咖啡馆内此时没什么客人。
柜台处的服务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生。
在女人放下小女孩的时候便走到其身前，低声道：“他们来了。”
女人顺着他暗示的方向看去，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着一男一女。
二人也在此时望过来，双方眼神碰上，各自微微一笑。
女人走到桌旁落座。
坐在对面戴着黑框眼镜的纯洁少女笑道：“好久不见，蛇女。”
坐在司小南身边的冷轩冷笑了一声，开口道：
“说实话我们也没想到你会重建古神教会。”
蛇女面不改色，端起服务员刚刚做好的一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淡然一笑道：
“我也没想到阿斯加德那边派来合作的人会是你们二位，这是那位诡计之神对你们完全信任呢，还是对你们的一次考验呢？”
司小南伸手摸了摸鼻子，正打算告诉蛇女，却被冷轩眼神制止。
虽然蛇女和陈立关系很近。
可她现在脱离了陈立重建古神教会，在不知道她的目的之前，还是要保持着警戒之心。
司小南和冷轩在阿斯加德合作了三年，彼此默契早就到了很高的地步，她立马就领悟到了冷轩这个眼神里的含义。
司小南认真地说道：
“这是洛基大人的安排，信任也好，考验也罢，我们都会视洛基大人的命令为最高执行目标。”
当然，这话是说给冷轩手上的洛基之耳听的。
面对一个可以随时监听他们当前环境的诡计之神，一旦失误，他们在阿斯加德面临的就是死亡。
所以二人不得不得用最谨慎的状态来应对。
然而。
蛇女却是看向冷轩的胳膊，冷笑道：
“这是大夏的中枢上京市，你手上那玩意儿不敢随意启用，除非他愿意承担被大夏诸神顺藤摸瓜找上门的风险。”
冷轩闻言目光一滞，眸地涌现出惊愕，但他还是保持着警惕。
司小南皱眉道：“你好像知道的很多。”
从蛇女的反应来看，似乎很清楚他们二人处境。
蛇女耸肩轻笑：
“还是聊聊合作吧，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帮你们找到昆仑虚，事成之后洛基从时光长河中取出我家乡众人被囚禁的灵魂。”
司小南点头道：“洛基大人同意你的条件，但我个人有一个疑惑，不知道能不能问。”
蛇女看着司小南坚定的眼神，犹豫片刻，颔首轻点：“就这一次。”
“多谢。”
司小南道谢后问道：“渔村已经被时间法则泯灭，即便你从时间长河中取出他们的灵魂，你也无法复活他们，死者往生对神明来说也是最高的禁忌。”
蛇女闻言，目光忽地变得深远，仿佛是看到了昔日渔村的光景，叹声道：
“亡者不可生对咱们的神明来说是最高禁忌，可对其他地方来的神明就不是了。”
冷轩听的眉头直皱：“什么意思？”
蛇女莞尔一笑：“听不懂？看来洛基也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们，没关系，之后你们就会明白的，走吧，该动身了。”
两人目送着蛇女的背影，最后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皱的更紧的眉头。
他们能感觉到蛇女在谋划着一扬大的。
但他们却对此无从下手。
只能寄希望于蛇女能看在陈立的面子上，别搞出什么伤害大夏的事情出来。
不然到时可就不好收扬了。
是夜。
一架前往帕米尔高原附近城市的航班从上京市机扬起飞。
与此同时。
上京市守夜人总部。
左青看着脸色发白，还很虚弱的林七夜，叮嘱道：“你刚醒来，身体还没恢复，应该多休息才对。”
林七夜无奈地苦笑一声：
“我知道天尊已经准备问剑阿斯加德，大夏境内各大防备力量几乎都处于极度缺人，身为特殊小队，此刻理应奋战于前线，这时候我怎么坐得住？”
左青叹息一声，问道：“那你身体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七夜如实说道：“没什么特殊感觉，就是没办法展开凡尘神域，其他能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左青分析道：
“凡尘神域乃是神墟，是米迦勒赐予你的力量，按理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米迦勒就不曾给你降下过什么神谕之类的？”
林七夜微微摇头。
左青见状，也没办法，再次叮嘱道：
“既然如此，你就负责今年这届守夜人新兵的集训工作吧，你只有十天时间，十天后合格的新兵将会被派往各地执行他们的任务，我希望你能教他们在这扬战争面前如何活下去。”
在天尊问剑之前，大夏境内势必会出现各种动荡来试探大夏如今国力。
许多地方的守夜人配置本就不齐，如今大战在即，这个问题更是被放大了数倍。
林七夜这支特殊小队若能在此时火力全开，至少能缓解燃眉之急。
林七夜也是深知大夏当前处境，得到命令，便立马挺身道：“夜幕小队，不辱使命！”
“那你去忙吧。”左青微微摆手。
但林七夜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左青眉头微皱问道：“还有事？”
林七夜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左副司令我还有一事想问问，陈立现在怎样？”
左青思索片刻，觉得这种事没有瞒着林七夜的必要，说道：
“他的情况比以前动不动身上会蔓延出黑潮要好多的，不过他的精神状态似乎越来越差了。
对着空气说话，行为莫名其妙，乱吃东西，乱砸东西等一离奇系列行为都有加重的趋势。”
林七夜闻言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还请左副司令安排个时间，让他来找我一趟，或者我去找他也行。”
“这个没问题，我稍后会联系他，具体时间确定后我通知你。”
“麻烦您了。”
林七夜道谢后，大步走出了守夜人总部。
大门口，所有夜幕队员再次等候。
曹渊张开双臂，笑道：“欢迎咱们的林大队长归队。”
林七夜对着众人笑道：
“这些日子你们应该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上头来活了，出发吧。”
第367章 又开始了
“队长，你说司令站在那半天了，也不动弹一下，是几个意思？”
一个守夜人队员戳了戳身边队长的胳膊。
队长坐在路边围栏上，单手撑着下巴，没好气地道：
“我要是能知道，我就去当司令了。”
月光在海面上摇曳。
腥冷的海风就像是一只手，公平地捶打着每个人的鼻腔嗅觉。
“队长，那是什么？”副队长忽然伸手指向海平面。
队长下意识望去，看到了黑黑的一条线正在朝海岸线迅速靠近。
陈立小声地骂着：
“清醒……妈的，李中华这叼毛就不能说清楚点吗？
就喜欢当谜语人，直接告诉我去哪儿能到不就行了？
害我在这里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还是说这家伙就是单纯的想折磨老子？”
他越想觉得越有可能。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大喊声。
“司令快看海上！”
陈立回头看到宁昌县的守夜人小队朝自己这边飞奔过来，他们脸色惊恐，不停的指向大海。
他转头看向海面，当视线触及到那一抹黑色时，瞳孔骤然紧缩。
视线的尽头，暗彩色金属液体如同浪潮一样在海上翻涌，迅速靠近沿海。
“于儿神！”
陈立目光瞬间变得盛怒，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入侵大夏。
真以为他现在还是以前的那个他？
正当陈立要把韩少云修真出来帮忙时，海上的那抹黑线却倏然停住了。
这一幕，也让几个守夜人看傻眼了。
“那是什么东西？”
队长咽了口唾沫，只是直视那黑色都让他心里发毛，冷汗直冒。
陈立立马掏出手机打通左青电话。
可他还没来来得及开口，左青焦急的声音便从电话那端响起：
“司令，在刚才四方边境防线发来紧急消息，大量黑潮在边境汇聚……具体情况我马上发送到你的手机上。”
刚说完，陈立手机就收到了消息，点开一看，是四条边境防线传回来的现扬视频。
如潮水般的暗彩色金属液体在距离边境防线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停下了。
最高的浪潮足有百米高，低的也有十几米，一层叠着一层，暗彩色金属液体滚滚翻涌，带来的视觉冲击相当恐怖。
但无一例外，这些黑色浪潮都停下了，并没有直接冲进大夏境内。
和他此刻看到的海面上情况如出一辙。
“于儿神这是什么意思？”陈立很是不解。
左青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你现在要怎么做？要不要派人来接你？”
陈立问：“龙脉呢？”
左青回答道：“龙脉目前没有任何情况，但我已经加派了人手。”
“看好龙脉就行，不用管我。”陈立挂断电话。
他的任务是找到尽快清醒上白玉京支援李中华。
只要能解决上头，下头这些事也会跟着被解决。
“你们也回去吧。”陈立朝宁昌县守夜人小队的几人吩咐道。
队长担心地道：“那您这边……”
“你们帮不上忙，走吧。”陈立摆手撵走了他们。
随后回头看向海平面上的黑色浪潮。
他知道在哪去找清醒了。
陈立额头青筋暴起，韩少云在他身侧迅速生长出现。
下一秒。
沙滩之上狂风暴涌。
陈立被卷起抛向大海上的翻涌黑潮。
砰——
他一头扎进暗彩色金属液体之中。
哗啦——
陈立猛地从污水沟里探出头来，扑鼻的恶臭味就像是一根根针刺进脑子里。
他赶紧爬出来，看向追兵的方向，不由地松了口气：“终于甩脱他们了。”
不远处是城市的灯红酒绿。
陈立不敢逗留，休息了一会便起身朝城里走去。
浑身散发着刺鼻臭味的他，在附近找了一条河洗了个澡。
刚洗完上岸。
陈立发现自己的那件又脏又破的衣服裤子竟然不见了。
他心头瞬间一冷，环视四周昏暗的树林，喝道：“谁拿了我的衣服裤子！”
如果是追捕自己的人，绝不会只拿走自己的衣服，应该是一拥而上抓捕自己。
可他的声音在林子中回荡消散，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瞬间，陈立忽然明白过来，骂道：“李毅飞给我滚出来！”
“这你都猜的出来？”
一棵大树后，难陀蛇妖贱兮兮地笑着走出来，递给了陈立一套新衣服。
“从旁边的一个村子里顺来的，将就着穿。”
陈立换上后，问道：“李中华呢？”
难陀蛇妖道：“我看到他也跑掉了，不过跑去哪了，我就不知道了。”
“他还能跑去哪？”陈立皱起眉。
不过这家伙是真行啊，都被人按那了竟然还能跑掉。
“我本来想跟上去的，但我注意到有守夜人赶来，我就溜了。”
“守夜人都出动了，看来咱们被当成神秘事件处理了。”陈立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一旦守夜人插手，这事可就大了。
难陀蛇妖听到这话，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了几下，道：
“就你干的这些事情，比神秘带来的危害还大。
别的不说，前不久烧了那座废弃停业的国际主题游乐园这事可是在新闻上连续播报了两天。
现在还加上劫狱，现在一般警力哪里处理的你啊？”
听着难陀蛇妖阴阳怪气的嘲讽，陈立懒得理会。
难陀蛇妖问道：“咱们现在往哪跑？”
陈立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大概估算了一下现在的时间。
“把我之前的那套烂衣服还给我。”
“我丢旁边去了。”
“妈的，谁让你乱丢我的东西，赶紧给我捡回来！”
难陀蛇妖不情不愿地把那臭烘烘脏兮兮烂的不行的衣服裤子捡回来。
陈立伸手摸进口袋里，当摸到一些尖锐碎片的时候，顿时脸色一喜。
“没丢！我就知道你这家伙现在离不开我。”
陈立笑着将骰子碎片摸出来，放到水里涮了一遍。
“你流血了……”难陀蛇妖提醒道。
他的手掌被一块骰子碎片刺破，流出猩红的血珠。
陈立将骰子碎片从肉里抠出来，对着碎片问道：
“你现在在哪？能不能给我点提示，我应该去哪找清醒？”
难陀蛇妖见状，无奈地捂住脸：“你个疯子又开始了。”
第368章 原来人不仅在无语的时候会笑
陈立捧着骰子碎片，厉声喝道：“你好歹拿出点合作的诚意来，不然大家都别想好过！”
“你说什么？清醒不在李火旺手上？他不是清醒天道的司命吗？为什么清醒不在他的手上？”
“他是清醒天道的司命，可他现在被迷惘压制，但在被季灾压制之前，他提前挪了一部分清醒出来？”
他闻言大喜，急忙追问道：“那这一部分清醒在哪？”
“什么叫在你身上，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陈立眉头不由地皱起，他有点被骰子给绕晕了。
难陀蛇妖痛苦地揉了揉鼻梁，感觉再跟陈立混下去的话，自己离神经病估计也不远了。
就在他上前打算喊醒陈立，这里不是发疯的地点，等找个安全地方再疯。
林七夜刚伸手摸到陈立。
陈立忽然警觉地转过头，但这个头转起来就不听，血沫飞溅，面孔快速变化。
很快一副十八面的骰子替换了陈立的脑袋，二点的那面停在了林七夜面前。
陈立学着骰子的语气笑了起来：“呵呵呵，跟我斗？我要是能这么容易的被你们弄死，我就不叫骰子了！”
林七夜愣在原地没有动。
但是陈立感受到了自己的脑后有一股海量的非罡涌来，一时间实在有些绷不住：
“哈哈哈，你信了？你竟然真的信了，你没有了奇迹天道连这都看不出来了吗？”
瞧见笑的前仰后合的陈立，林七夜哪里不知道自己被这家伙戏耍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
林七夜并没有被戏耍的生气，但语气有些不善。
他知道自己的奇迹天道就在陈立体内。
那一日在高天原，虽然不是陈立的主观意识出手。
但占据他身体的另一个意识的确是把奇迹天道夺走塞进了陈立的体内。
这也是他得知陈立位置，立刻从帕米尔高原航班跳机赶来找他的原因。
他想确定陈立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
陈立晃了晃脑袋，将脸恢复成原样，但脸上仍是笑意难掩，道：
“骗你们这些神明代理人产生的非罡可比骗普通人多得多。
反正你也不会少块肉，还能助我变强一些，有何不可？”
见林七夜一脸幽怨不说话，陈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这么小气嘛，我已经在帮你抢回奇迹天道，就差最后一点了。”
听到这话。
林七夜眸底闪过一丝惊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陈立想了想，问道：
“你觉得李中华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到什么地方？”
“？”
林七夜闻言眉头皱起。
不是在说抢回奇迹天道的事情吗？
怎么一下子话题又到李中华身上去了？
再说这小子不是都死好几年了吗？
可见陈立一副深思，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林七夜没好气地回道：
“你跟他关系这么近，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上哪知道去？”
陈立把脸上的笑容一收：
“呵呵，你是不知道我俩有多防着对方，各自浏览器密码那都是十八重加密的。”
林七夜汗颜不已，心头腹诽你俩也就这点心机了。
他懒得接陈立的话茬，开口说出了自己此行目的：
“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事要问你，从高天原回来之后你感觉你身上有没有多出什么东西？”
“我身上能多什么东西？”
听到林七夜的问题，陈立顿时认真起来，警惕地道：
“我骗你是能赚非罡，你骗我你可没非罡，耍我对你可没好处！”
林七夜嘴角一扯，咬牙道：“我没想耍你！”
“果真？”
林七夜一把揪住陈立衣领，质问道：
“我是那种被你耍一次就想着报复回去的人？”
可见陈立不说话，就这么望着自己。
“哈哈哈……”林七夜笑了。
原来人不仅在无语的时候会笑。
感觉自己血压已经飚到一百八，整个人到肉眼可见的红温状态。
陈立眼看情况不对，赶紧安抚道：
“你先别疯，你要是也疯了，咱们可就没戏了。”
“我要是疯了，那也是你逼的！”林七夜气的额头青筋都在跳。
陈立生怕林七夜被自己气疯，赶紧把话题掰到正轨上。
“你问的问题，我从高天原回来之后没什么感觉啊。”
林七夜皱眉道：“你确定？”
“我这要怎么确定？”
陈立一脸茫然，分明是你问我，我说了你又不信。
林七夜思索片刻，道：“我有办法确定，胖子的蒲团不是送给你了吗？给我用一下。”
陈立从系统背包里取出蒲团，百里涂明送给他之后都还没怎么用过。
林七夜接过蒲团，叮嘱道：“我坐上去之后，你默数十秒就把我从蒲团上弄下来，明白吗？”
一旦任由蒲团无限制扩张自己的精神力，他就会跟百里涂明一样陷入沉睡。
直到被人打断弄醒。
“我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陈立摆手，示意不用提醒，哥们门清。
林七夜狐疑地看了一眼陈立，咬牙道：
“但凡我有别的选择，我都不会走上这条路。”
“你还信不过我？”陈立挑眉质问。
林七夜没接话，把蒲团放到地上就地直接坐了上去。
陈立蹲在旁边开始默数。
可刚数到3的时候，一股澎湃的精神力就像是一只大手塞进了他的体内。
霎那间。
陈立只感觉自身的十情八苦被人疯狂拨动。
一丝丝白色柳絮状的丝线从他身上飘出，朝着天上延伸而去。
他的视线当即发生变化，意识跟随着这些丝线一同被拉长延伸，混迹在这些丝线之中。
陈立看到了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片段在这些丝线间闪烁。
他看到了自己一只手穿透林七夜的脑袋，从他脑子里抓出了一团发着光的东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忽然‘他’猛地回头，看到了李中华朝自己扑了上来。
李中华对着自己面门一抓，清醒被夺走了，连带着塞进嘴里的那团光也消失不见。
一时间。
陈立感觉到自己无比的生气愤怒，他怒吼，咆哮，将李中华爆成了一团血雾。
伸手一抓将其身上的清醒全都塞进了自己大敞开的腹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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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清醒过头了
陈立明白了，白玉京内空荡荡是因为李中华带人下来帮自己了。
可他失败了。
白玉京里的那个李火旺是季灾！
是假的李火旺！
季灾没有在白玉京内解决他，而是让他去找清醒。
因为李中华用清醒包裹着奇迹天道藏了起来。
找到最后的清醒就能找到奇迹天道法则！
这也是为什么属于于儿神的暗彩色金属液体会停在大夏边境。
因为只要季灾一得手，没有了奇迹天道法则的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抵挡福生天的屏障。
大夏将立马步大齐大梁的后尘。
成为那两尊门神口中的天下大同世界。
“不……季灾你休想！”
陈立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挣扎着想要回到自己身上。
他拨开那些白色丝线，拼命往回延伸。
当回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刻。
陈立猛地睁开眼，看到还坐在蒲团上的林七夜，赶紧将他拽了出来。
脱离蒲团束缚的林七夜脸色惨白，大口喘息。
被无限放大的精神力在瞬息间收拢，对本就状态不好的他而言消耗极大。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陈立竟然扛得住自己这么多的精神力倾轧。
“怎么样？”林七夜顾不得消耗，虚弱地问道。
陈立点了点头：“我看见了。”
林七夜惨白的脸色上浮现出惊喜：“那赶紧把奇迹天道法则还给我啊！”
“还不了……”
“啊？”林七夜又惊又愣：“为什么还不了？”
陈立尴尬地挠了挠头：“因为不在我身上。”
“那在哪？”
“我也不知道，被李中华藏起来了。”陈立如实说道。
林七夜听完陈立刚刚的经历，一脸惊愕但又有几分释然：
“难怪你刚刚问我李中华会把东西藏到哪儿，原来你早就想到了这方面。”
陈立默然。
林七夜抬头看着天上的夜色，语气带着一丝绝望地叹了口气：
“李中华都死这么久了，想问都没地方去问，这可怎么办？”
“等会！”
陈立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林七夜闻言好奇地望来：“怎么了？”
陈立脸色凝重地回忆起来，喃喃自语地道：
“我记得……骰子好像说过在他身上，该不会李中华把奇迹天道法则和最后的清醒藏在了骰子身上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骰子可是出了名的墙头草，谁给他好处他就投靠谁。
李中华要是用奇迹天道法则加上清醒天道，别说收买骰子了。
以骰子的尿性就是让他当狗都没问题。
但想到这里，陈立的脑子又卡机了：“可骰子不也死了吗？！艹！”
见陈立一会自言自语，一会破口大骂的样子。
一旁的林七夜咽了口唾沫，担心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等我先想想……我理一理剧情先……”陈立摆手示意林七夜别打扰自己。
他嘴里碎碎念着，重复着和骰子之间发生的一切细节。
林七夜就这么看着陈立在平整空无一物的沙滩上来回踱步。
凌乱的脚步留在柔软的海沙上，然后又被冲上岸的海水抚平。
“你说他能想明白吗？”李毅飞躺在沙滩上晒着月光浴。
韩少云摇了摇头：“我看悬。”
韩若若坚定地道：“我相信他肯定可以的！”
“你哑巴了？”
李毅飞扭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红中，按理说这家伙平时话最多，虽然没一句真的，但此刻竟然保持沉默，着实奇怪。
红中瞥了这家伙一眼，不耐烦地道：“关你屁事。”
李毅飞拱火道：
“不关我的事情我偏要问，你不是号称最懂心素吗？给咱们解释解释啊。”
红中哼道：
“迷惘现在抽不开身，他现在清醒的过头，想明白只是时间问题，但季灾给不给他时间我就不知道了。”
“照你的意思季灾现在都抽不开身，还怎么来弄他？”韩少云好奇地问。
红中提醒道：
“季灾现在可不是在单打独斗，他有帮手。”
李毅飞三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那停在海上翻涌的黑色浪潮。
韩若若顿时忧虑起来：“这一次对方奔着陈立来的，那他岂不是很危险？”
红中那血肉模糊的麻将脸看向陈立，呢喃道：
“要是这一次找不回最后的清醒，不赶紧把奇迹天道法则放回林七夜身上，那这个世界都将陷入危险，更别说他了。”
李毅飞心头一咯噔：“你们那边的福生天这么牛逼吗？”
红中不屑地冷笑一声：“福生天当然牛逼，而且你们这里可不止一个福生天。”
李毅飞骂道：“说的这么凶险，你肯定又在骗我们。”
“你爱信不信。”红中懒得理会这家伙，现在骗他连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你想出来没有啊？”
难陀蛇妖不耐烦地催促起来，这家伙已经搁这儿原地转了几十圈了。
陈立没晕他都快被转晕了。
“别催，这不想着呢吗？”
“那也不能一直搁这儿原地转圈吧，你跟李中华不是穿一条裤衩子的哥们吗？他会躲哪儿你能不知道？”
“我俩又没约定过第二个碰面地点，沧南市这么大我怎么猜的出来他现在藏在哪？”陈立没好气地怼道。
难陀蛇妖嘴角无奈地抽搐了几下：“想不出来，咱能不想吗？先把咱们自己顾好不行？”
陈立停下脚步，道：
“我们是劫狱，他是越狱，要是他被抓到，肯定会被重判，本来就是无期了，再被重判，那不得斩立决啊？
我把他带出来，就得保证他的安全，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又被抓回去？”
难陀蛇妖吐气翻白眼，心头腹诽起来，你还担心上李中华会不会被枪毙。
你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吧，李中华会不会被抓到就枪毙他不知道。
但就陈立干的这些事情被抓到，那都得枪毙至少三回。
而就在这时。
树林附近传来一阵窸窣声和狗叫声。
“完了！”难陀蛇妖脸色一变：“他们追上来了。”
陈立也注意到了这动静：“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
“往哪跑你倒是说明白啊！”难陀蛇妖咬牙骂道。
他感受到了精神力波动，说明这一次有守夜人参与了追捕。
他可不想被守夜人抓到逮去做实体研究。
第370章 去找韩若若（已精修）
是啊。
往哪跑是个大问题。
没有目的地乱跑迟早会被这群人追上。
一旦被追上，就算不被枪毙，只是被囚禁起来，那也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但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往哪儿跑，在难陀蛇妖的焦急催促下。
陈立慌张道：“先分头跑，不能被一锅端了。”
“？”难陀蛇妖惊愕万分，忍不住怒骂道：
“你个疯子，我他妈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你去找韩若若，我来缠住他们！”
“你总算说了句有用的了，告辞！”
难陀蛇妖身形一晃直接现出自己的原型，一头扎进旁边的河里飞速游走。
陈立见状，嘴角抽搐起来：“妈的，你跑的还是这么快。”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越来越近的手电强光和狗叫声，也迅速钻进林子里。
陈立一路狂奔，树枝和锋利的草叶子将他裸露在外的身体部位划的伤痕累累。
虽然他身上本来就焦黑一片，伤痕累累，可血痂还没蜕，细密的疼痛折磨的他冷汗直冒。
可他的逃跑速度明显没有那群人的追击速度那么快。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陈立甚至都能听到警犬喉咙里发出的提醒低吼声。
天上残月如钩，些许月光透过斑驳树叶洒在身上。
陈立蹲在一道田垄后，背靠着田坎大口喘息。
浑身早已被汗水和伤上加伤从血痂里渗出的细密血珠混合液体打湿。
之前换上的干净衣服散发着汗臭和血腥味早就被他脱下来丢掉了。
要不是那件衣服留下的气味迟缓了对方的搜捕速度，他早就被追上了。
“还是跑不掉吗？”陈立干裂的嘴唇勾起一抹苦笑。
他听着越来越近的动静，喃喃道：“也不知道李毅飞跑掉没。”
陈立叹了口气：“跑掉好像也没什么用。
就算他真的去找韩若若，他俩也帮不上我什么。”
想明白这点。
他此刻反倒是希望难陀蛇妖别去找韩若若。
真的不能再把人家卷进自己的这些破事中来了。
就在这时。
刺眼的手电强光撕破夜幕，重重打在陈立脸上，灼得他视野一片惨白。
粗重的喘息瞬间被嘈杂淹没，叫骂声，犬吠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一股脑地钻进耳朵里。
“找到了，人在这儿！”
“妈的，这疯子真能跑，快过来把他铐起来！”
“通知其他组可以收队了！”
被强光照的睁不开眼的陈立听到了手铐从包里取出来的声音。
这时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心头突兀响起。
不！
不能就这么认命。
就算是死，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
强光移开的瞬间，陈立猛地睁开眼，眼中凶光暴涨。
然而眼前景象和闭眼前完全不同！
他的身体浸泡在刺骨的海水中，一股难以名状的源自四面八方的诡异感知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了自己。
他的视野裂变成无数个诡异的碎片，身体如同吹胀的畸形肿瘤般急剧膨胀。
焦黑撕裂的皮肤下，无数层叠的流淌的血肉翻滚涌现，表面覆盖着污浊的羽毛状凸起。
将近十米高的畸形躯体中央，一颗衣柜大小的头颅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触手垂落飘动。
每一根触手的末端都悬挂着一个独立扭曲的五官。
滴溜溜乱转的眼球是布满倒刺的吸盘口器，肿胀断裂的鼻子无声地开合。
这些五官触手如同吊坠挂饰，在他的下巴下方飘荡。
短短几息之间。
陈立就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他被于儿神的暗彩色金属液体给污染了。
大片蠕动的眼球齐齐转动，望向他身后那片正剧烈收缩沉没的黑潮。
那片不断蠕动翻涌的暗彩色金属液体，在他穿行的轨迹之后，如同断流的淤泥，飞快地沉入大海。
只在海面留下稀薄粘稠的一层残迹，散发着彩色的黑光。
陈立伸出一条布满吸盘的粗壮触手，支撑着他那噩梦般的庞大身躯，缓慢而沉重地脱离海面。
污浊的海水顺着畸形血肉的缝隙和倒钩汩汩流淌，发出连绵不断令人牙酸的哗啦声。
岸上。
宁昌县守夜人小队正欲撤离。
队长猛地刹住脚步，瞳孔剧震，失声道：
“那……那是什么东西？！黑潮好像……被解决了？”
无法用人来形容那个海水中站起的恐怖存在，这冲击远超前夜面对黑潮时的恐惧。
副队长强行压下心头惊骇，声音干涩：
“刚刚005特殊小队的林七夜队长是从那个方向飞走的………”
她吞了口唾沫，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在群里ID为“宁昌彭于晏”的队员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我滴天，这要是咱司令变的，我……我……”
震撼之下，后面半句已失了分寸，只剩下巨大的难以置信。
队长狠狠瞪了他一眼，低斥道：
“闭嘴！无论这是什么，都不是我们能揣测的，原地警戒，注意海面异动！”
陈立回到岸边，躺在沙滩上开始慢慢地利用修真把自己的身体复原。
————
帕米尔高原万仞绝岭之上，朔风卷起冰刀霜剑，狂暴地抽打着天地。
一架涂有守夜人徽记的大型运输机，正轰鸣着撕裂这片银白风暴，顽强地向上爬升。
机舱内气氛凝重，隔绝了引擎的咆哮轰鸣声。
冰冷刺骨的空气混合着紧张的情绪。
新兵们裹紧了厚实的防寒服，目光紧紧锁在主驾驶舱通向机舱的门上。
百里涂明刚刚念完了林七夜留下的训练大纲，那句“无法完成训练即被淘汰”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心口。
他揉着因念稿而僵硬的脸，掀帘走进驾驶舱后方的休息区，重重跌坐在椅子上，长吐一口浊气。
“七夜到底跳机干嘛去了？”
百里涂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这眼看就要到地头了！”
安卿鱼正通过舷窗观察着机翼结冰的情况，闻言回过头，眼镜片后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静：
“队长行事自有其道理，多半是总部临时急召或突发状况。”
百里涂明闻言噌地站了起来：
“谁家好人队长会突然跳机，把这一摊子丢给咱们？
还好有江洱可以联网搜了一篇稿子给我，不然我今天就要在这群新兵面前出大糗……”
话音未落——
轰隆！
机舱后部的密封门猛地向上弹开。
第371章 他会回来（已精修）
舱内物品被卷得噼啪作响，新兵们发出惊呼，被冻得猛缩脖子。
一道裹挟着冰雪气息的身影利落地踏入，舱门随之沉重闭合，隔绝了风雪。
林七夜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守夜人风衣，雪花落在他眉毛和发梢上，带来凛冽寒意。
他迅速拍掉身上的雪屑，深邃的目光扫过驾驶舱。
“队长！”
曹渊和沈青竹立刻起身。
百里涂明脸上的暴躁瞬间被惊喜取代，刚涌上喉头的一大堆抱怨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七夜面前：
“七夜！你可算回来了！我跟你说，下面那帮……”
他迫不及待地要告状。
林七夜却对他略一点头，直接打断，声音沉稳：
“临时接到通知，去见了趟总司令。”
“你见到我哥们了？！”
百里涂明眼睛瞬间亮得惊人，所有的抱怨顷刻抛到九霄云外：
“他怎么样？瘦了没？在上京吃的好不好？怎么就不来个信儿……”
他像是被按了开关的喇叭，关于哥们陈立的问题连珠炮似地冒出来。
林七夜抬起手，做了一个清晰有力的停止手势，脸上的神情也随之变得严肃：
“有任务，司令亲自交代。”
这突如其来的郑重让休息区为之一静。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
“陈立交代的任务？”
“嗯，让我们找一个人。”
林七夜吐出三个字，顿了顿，补充道，“韩若若。”
“韩若若？！”
提到这个名字，百里涂明皱眉道：
“她……不是在那次双神分身偷袭沧南的那晚遇难了吗？
还是咱们大夏剑圣周平以一敌二阵斩一尊神明分身，才摆平了那次动荡，不然咱们大夏龙脉就要遭殃了。”
“你了解到的信息不全。”
安卿鱼冷静地接过话头，直接切入关键：
“江洱最近在权限升级期间，调阅复核了不少内部密档。
关于韩若若的最终定论遇难，是后来补录更新过后的记录。”
百里涂明闻言一愣，质问道：“最终遇难？那之前没更新的记录是什么？”
“是失踪，但在覆灭古神教会斩杀呓语之前，她的档案才改成的遇难。”
林七夜眉头紧锁，捕捉到关键信息，问：
“那段时间……我没记错是陈立第一次深入迷雾的时间吧？”
“更确切地说，陈立那次深入迷雾的坐标和行动记录极其异常，根据更新后的档案记录。
他在迷雾中找到了韩若若，只是……带回来的只有她的头颅。”
安卿鱼的语气平缓，却如同重锤击落，让空气瞬间凝固。
韩若若……
那个笑容干净，和他们都曾站在同一片校园阳光下的女孩。
可偏偏陈立深入迷雾一趟，带回了韩若若的脑袋。
林七夜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安卿鱼则一如既往地将情绪掩藏在理性之下。
要论关系，陈立都比不上安卿鱼和林七夜。
他俩和韩若若可是同班同学。
安卿鱼率先打破了这份死寂，看向林七夜问道：
“他有没有说为什么现在突然要找一个确认已经死亡的人？”
林七夜摇头，眉头未曾舒展：
“当时情况紧急，几道极为恐怖的外神气息隔着千里我都能感知到其爆发。
他第一时间让我撤回来通知左副司令寻求支援，根本没时间细说。”
“什么？！几道外神气息？！你把我哥们一个人扔那儿了？！”
百里涂明脸色骤变，猛地抓住林七夜的胳膊，语气急切慌乱：
“那我哥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我艹！队长你卖我哥们啊？”
“冷静，胖胖。”
林七夜按住他躁动的手，沉声解释道：
“是他让我走的，并且我已经通知左副司令，在上飞机前我收到回信，他那边已经没事了。”
“他解决那几个外神了？”百里涂明顿时瞪大双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哥们不可能这么牛逼。”
俗话说不怕哥们吃苦就怕哥们开路虎。
陈立变得能秒几个外神那么厉害，这比让他吃屎都难受啊。
本来大家抽象的好好的，你一声不吭一下子成了战力天花板，这不是把哥们当小丑吗？
“没有斩杀，只是逼退了而已，陈夫子已经赶过去支援了。”
得知陈立无恙，百里涂明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弛。
但额角已是冷汗密布，后怕不已。
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心底那股不甘再次翻涌。
变强！
必须要变的更强！
就算帮不上陈立，也不能拖他的后腿，不然传出去守夜人总司令的哥们是个废物，那多难听啊？
安卿鱼目光扫过情绪起伏的胖胖，将话题拉回原点：
“那咱们要上哪儿去找一个已死之人？”
林七夜揉了揉鼻梁，思索片刻回道：“听他的意思找韩若若这事可以不着急。
眼下，我们先确保新兵集训按计划进行，完满收尾。
之后再集中情报力量，去寻找韩若若，你们觉得如何？”
安卿鱼闻言点头：“我看可以。”
让他们找一个已死之人本就很抽象了。
关键是这话还是从陈立嘴里说出来的，他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林七夜把陈立的疯言疯语给听错了。
运输机巨大的轰鸣声掠过下方银装素裹的连绵雪峰，如滚雷般远去，在冰冻的空气里留下长长的白色尾迹。
下方，狂风卷起万丈雪沫。
三个渺小的身影正顶着刺骨的风刀，沿着被积雪掩盖得几乎不见的古老驮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传说中的昆仑之墟深处艰难跋涉。
厚重的白色伪装冲锋衣将他们包裹得严严实实，冰晶不断凝结在面罩和帽檐上，每一步都需耗费极大的体力。
领头的冷轩示意停步，三人靠向一块巨大山岩的背风处暂歇。
短暂地掀开糊满冰碴的面罩，热气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霜。
走在队伍末尾的司小南目光落在动作略显迟缓的蛇女身上。
在呼啸的风声中，她的声音略显含糊但仍清晰传出：
“蛇女……”
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辞：
“万一，我是说万一这次行动咱们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办？”
第372章 合作
而是要在关键时刻出手，让这群外神觊觎大夏的阴谋破灭。
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这一次寻找昆仑墟的任务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其破坏。
哪怕代价是付出她和冷轩的生命。
她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她和冷轩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可蛇女的目标与洛基相同。
一旦他们成功破坏了此次行动，也代表着蛇女与洛基的合作基础彻底崩塌。
她数十年执着，想借洛基神力扭转那被困于时间之中的渔村命运。
想拯救陷于永恒痛苦轮回中的亲人挚友的计划将化为泡影。
如果能劝蛇女放下执念，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不能……那也只能和蛇女为敌了。
所以司小南才问出这个问题。
蛇女听到这个问题摘下面罩的动作微微一滞。
冷冽的空气拍打在她脸上，却仿佛让她回到了那个弥漫着咸腥海风的小渔村。
村口那棵老榕树下，刘二婶家的小妮子总踮着脚尖张望，一看见她回来就飞奔过来，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纯粹喜悦。
那时她是村里的骄傲，是唯一一个考进省城学习舞蹈专业的大学生。
她会耐心地在小院空地上教小妮子练习新学会的动作，一遍又一遍。
小妮子笨拙又认真，学会一个旋转就会开心得笑起来，那笑容灿烂又纯净，在她看来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风景。
想到这里，蛇女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笑。
自己也是在那时有了想当一名舞蹈老师的梦想。
村口不仅有刘二婶家的小妮子，还有秦大叔家的半大小子会天没亮地就等她。
一见到自己总是说着等他长大就要娶自己的豪言壮语后被他老爹撵着打。
因为在村里，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说多了对姑娘家名声不好。
还有虎子哥，每次出海回来都神神秘秘揣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糖果给她。
小鱼姐把自己攒了几个月舍不得用的红布头给她缝了新裙边。
父亲总爱坐在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因为哥哥离家出走被气的耳聋眼瞎的奶奶……
这些记忆画面是如此鲜活，仿佛就在昨日。
她的嘴角无意识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久违的温暖弧度。
但下一瞬，深寒刺骨的现实就狠狠扎进她的心口。
村口、老榕树、小院、父亲、奶奶、妮子、小鱼姐……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道冰冷的银芒扫过之后，灰飞烟灭。
连痛苦的呼喊都来不及被风听见。
留下的只有一个被时间轮回诅咒，凝固在死亡瞬间，只能感受到无尽痛苦轮回的地狱投影。
她的亲人乡亲，永世不得解脱。
每逢满月之日。
那些深入骨髓，仿佛穿透无尽时空的凄厉哀嚎和绝望呻吟就会在她脑海深处炸响，如同尖刀一遍遍剐蹭她的灵魂。
“救我们……杀了我……求求你……”
“疼啊……”
司小南看着蛇女脸上那片刻的迷离微笑和随即弥漫而起的浓重哀伤，心中了然。
现在的蛇女就像是根植于绝望废墟之上的彼岸花，靠燃烧执念存活。
她见过太多被仇恨或渴望彻底占据的灵魂。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这样的意志，是不会被简单的言语动摇。
不过司小南并不清楚，对于蛇女这个未亡之人而言。
让她能继续活下去的信念不仅是解脱亲人，恢复村子。
还有一个人。
本不该出现在那个时间里的人。
他站在田垄小径，轻轻抱住了在那次渔村轮回中唯一活下来的自己。
冷轩视线掠过天空中那即将消散的飞机尾迹，低沉的声音打破短暂的沉默：
“休整好了，该走了。距离定位点还有相当距离，天黑前必须抵达安全点。”
“等等！”
司小南猛地低喝出声，身体瞬间绷紧起来。
目光锐利警惕地看向不远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小雪丘后方。
蛇女也在瞬间回过神来，眼中迷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警惕。
冷轩更是瞬间调转方向，肌肉蓄力。
一时间，只有寒风呜咽。
片刻的死寂后。
雪丘后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积雪被踩压发出咯吱声响。
一道身影缓缓踱出。
来人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单排扣西装，与这片冰天雪地显得格格不入。
他那深邃的五官特征明显区别于东亚面孔，肤色较深，浓密的黑发整齐地向后梳拢。
他双手摊开，示意并无敌意，唇角带着一丝精心修饰过的笑容，操着一口充满咖喱味的英语打破了凝固的肃杀气氛，自我介绍道：
“你们好，不用紧张，我叫辛格，来自印度天神庙，是魔神阿修罗的代言人。”
司小南警惕不减，冷声问道：“阁下跟踪我们有何贵干？”
“当然是想和三位合作。”辛格很诚挚地开口说道。
“你凭什么跟我们合作？我们不缺合作对象。”司小南冷声拒绝。
辛格不急不缓地分析道：
“二位是阿斯加德洛基大人的心腹，这位女士更是古希腊美杜莎的代理人。
如今大夏天庭斩灭高天原强势出世，问剑阿斯加德。
咱们四大神国的神明都达成合作结为同盟，我们这些代理人更应该同仇敌忾，互相帮助不是吗？”
看着辛格始终保持着的礼貌微笑，司小南不觉得舒服，甚至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这家伙绝对不只是图谋合作那么简单。
但这一次大夏的昆仑墟泄露，四大神国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若是不答应辛格，这家伙跑去找别的神国代理人合作。
鬼知道他们会搞出什么麻烦来对付大夏。
与其如此，还不如答应下来，留在身边随时监视。
司小南心念急转，很快便有了计划，一改方才的冷漠，露出一个诚恳的笑容：
“阁下说的对，面对大夏的威胁，你我更应该联手抗衡才对。”
辛格伸手和司小南握了握，算是和阿斯加德这边达成了合作。
随后转头看向一旁保持着冷漠不说话，高冷的碧发美人。
就这副长相，放在他们天神庙神国也是一等一的绝色。
“那这位女士呢？”辛格再次发出邀请，伸出手来。
“我无所谓，随你们的便。”
蛇女直接转过身去，无视了辛格想要握手示好的意思。
第373章 死刑？（已精修）
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海风的咸腥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为了把自己重新恢复成人样，他可谓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
终于是从那一大坨狰狞扭曲，仿佛由无数血肉强行捏合的畸形肉山形态中硬生生改回了人形。
先天一炁的使用过度带来剧烈脱力感，虚汗浸透了身下的沙子。
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踏着沙地奔来。
宁昌县守夜人小队成员的身影闯入他模糊的视野。
“司令……”
“您没事吧？”
“我已经给您安排了救援队……”
没有多余的废话，几人迅速而小心地将几乎虚脱的陈立扶起抬上担架。
他像个散了架的木偶，任由摆布，被抬上等在岸边的救护车。
救护车内的光线苍白刺眼，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直到被稳稳放到担架床上，陈立才感觉力气回流了一丝。
他疲惫地挥了下手，示意身边的医护人员：
“不用……太麻烦……安排个地方让我睡一觉就行……”
话音未落，沉重的眼皮便合上，意识瞬间沉入黑暗。
然而，短暂的安宁如泡沫般破碎。
陈立忽地睁开眼皮，像是窒息的人骤然接触到空气，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浑身仿佛被无数无形的针反复刺穿碾压，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酸涩刺痛的呻吟。
这是身体注射过量镇定剂引发的副作用。
他可没少挨过镇定剂，对这种滋味可太熟悉了！
陈立喘息稍平，才开始打量四周。
视线最先触及的，是身上那件勒得近乎窒息的束缚衣。
厚实的尼龙带子紧紧捆缚着手臂和身体，连动一动手指头都极其费劲。
“又他妈来了！”
陈立低骂了一句，尝试挣扎了几下然后放弃了。
眼神扫过狭小的空间，惨白的四壁，厚重的铁门，墙角嵌着摄像头，连窗户都没有一个。
与其说是病房，更像是一间牢房。
不对，连牢房都不如。
牢房好歹还带个窗呢。
一丝苦涩的笑容爬上陈立的嘴角：
“呵呵还是没跑掉，这次估计是真要交代了。”
他目光空洞地望向天花板，炽白的灯条在眼里烙下刺目的光斑，冰冷得没有一丝暖意。
过了没一会。
咔哒——
厚重铁门沉闷的解锁声响起。
在几名眼神警惕，体格健壮的官方人员护卫下。
一个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身影走了进来。
其中一名守卫压低声音提醒道：
“诸葛医生，千万小心！这家伙危险系数极高，我们已经有好几个兄弟因为抓他受伤了。”
被称为诸葛医生的中年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脸上挂着温和却公式化的微笑：
“放心，我是医生，病人的情况我比你们有数。”
他的语调平稳，带着一种专业性的自信。
守卫们闻言，紧绷的神情微松，默契地退后一步，守在门内两侧，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床上的陈立。
诸葛医生步履轻盈地走到床边，视线落在陈立身上，唇角弯起一个称得上是愉快的弧度：“陈立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陈立闭着眼，懒得搭理他。
诸葛医生仿佛没感受到那份抗拒，饶有兴致地发出啧啧声：
“你知道吗？之前我那师兄李医生把你的资料给我看时，我还觉得他描述太夸张。
现在看来，是一点都不夸张，你简直就是个超人。”
陈立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看向这家伙，骂道：“你神经病啊，这世界上哪有超人？”
诸葛医生一耸肩，镜片后的眼神带着玩味：
“你不是一直嚷嚷这是假的世界，是你的幻觉吗？
既然是假的，是幻觉，那出现个把超人，不也挺合理的？”
陈立被他这逻辑呛得一滞，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咬牙骂道：
“你他妈的是来看我笑话的？是真是假，关你屁事？！”
诸葛医生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对着镜片哈了口气，用白大褂袖口仔细擦拭，语气恢复了他那特有的平静：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这都是你的问题，我呢，今天来，既不是为了跟你探讨哲学，也不是来给你治疗的。”
陈立心中那股不安瞬间扩大，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无形中压来：
“那你来干什么？”
“关于你的判决下来了。”
诸葛医生慢悠悠地将擦得锃亮的眼镜重新架回鼻梁，透过镜片看向陈立。
他的语气很平常，就像是说一件刷牙洗脸般的小事，道：
“死刑，在十天后以直播的方式公开进行。”
此话一出。
陈立脸色一震，不敢置信地道：
“你放屁，大夏什么时候有给精神病判死刑的法律了？
都什么年代了还踏马搞斩首示众这一套？”
“我也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诸葛医生点点头，语调依旧平静如初：
“本来上京那边对你的处置还存在巨大争议。
毕竟，精神病豁免死刑，这是铁律，但是啊……
在你这次逃跑，进入学校挟持人质，引发爆炸和火灾，伙同他人劫狱制造骚乱之后。
有争议的声音一下子都没了，没有反对的声音，自然流程就走得快。
所以对你的判决现在是一致通过了。”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道：
“不过你也别太沮丧。你要知道，你将成为大夏近代司法史上，第一个被合法判处死刑的精神病患者。
你的名字和案例，将会载入法律教科书和司法档案里，成为里程碑式的历史标志。
这难道不也算是一种另类的青史留名吗？”
陈立盯着他那张脸，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一口咬断这家伙的脖子，但他做不到，只能无能大骂：
“青史留名？留你妈！这很好笑？！”
“抱歉抱歉，实在没忍住。”诸葛医生收起笑容，但那笑意还在眼底跳动。
“这种事轮得到你专门跑一趟？”
陈立喘息着质问：“还是说你就为这一口笑？贱不贱？！”
“当然不是。”
诸葛医生正了正神色，从公文包里掏出平板电脑和电子笔：
“作为你法定的精神鉴定负责人，也是你死刑执行前最后一任主治医师。
我必须按流程，为你进行一次最终的、也是最正式的精神状态评估，这是必要的程序。”
第374章 你以为你谁啊？江南啊？
陈立沉默片刻，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地问道：
“李医生呢？”
诸葛医生操作平板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他吗？”
他抬头，眼里露出的一抹诧异正好对上陈立的视线，笑着问道：
“你想见他来做最后诊断？按规定，也并非不可行，毕竟他对你的了解确实比我更深……”
“少跟我扯这些。”
陈立打断他，眼神锐利：“我不在乎谁诊断，我是问他在哪？”
诸葛医生轻咳一声，重新看向平板，语调平板无波：
“他在你上次……嗯，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就是迎着阳光盛大逃亡后，就提交了辞职报告，至于之后去哪，我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回医学院深造？也许是转行？谁知道呢。
毕竟照顾你这位特殊病人，承受的精神压力和职业风险都太大了，你的事对他影响很大。”
“傻逼，还迎着阳光盛大逃亡，你以为你是谁？江南啊？”
陈立嗤笑一声，重新躺下，一副认命的姿态，但眼中的警惕并未减少分毫。
诸葛医生依旧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我这不是寻思迎合你们年轻人，打开话匣子嘛，既然不喜欢，那就算了，咱们快点干早点散。”
“你听听你这话是医生能说出来的？”
陈立沉声骂道：“你比李医生差远了，你简直没医德！”
诸葛医生对他的讽刺置若罔闻，开始了冗长的诊断流程。
“陈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适？”
“记得最后一次清醒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是在什么时候？”
“你对之前的行为有什么看法？”
诊断问题枯燥而程序化。
陈立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心思早已不在这些无聊的问答上。
他心里最担心的是死刑的问题。
如果这家伙没骗自己，那问题可就大了。
他可拿不准幻觉世界里的死刑投影到现实世界会是什么。
但这一路走过来的经历告诉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在这十天内找到脱身的机会！
否则，一切都晚了。
这扬名为诊断的审讯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
诸葛医生终于收起了平板和笔，语气带着一丝疲累地道：
“好了，评估完成。”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立，补充道：
“根据相关人道主义规定，在执行你的死刑之前，你有一次机会会见亲属。
如果你需要，可以提出申请，还有其他问题吗？”
陈立挣扎着动了动被捆得僵硬的手臂，对着身上的束缚衣努了努嘴：
“我都快死的人了，这玩意儿能不能给我卸了，让我死前躺舒服点行不行？”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自嘲和最后的争取。
诸葛医生瞥了一眼束缚衣，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沉吟了几秒，含糊其辞地道：
“这个我会向上申请。看情况吧。”。
“你他妈……”
陈立还想骂，诸葛医生已经转身大步离开，铁门沉重地合拢，发出令人窒息的闷响。
一般人想要突破这种级别的防护门，难度基本上等于抱着一根木头横穿太平洋。
没过多久，两个戴着白手套的官方便衣走了进来，一言不发地解开了他身上层层束缚的带子。
束缚衣刚被剥下，陈立贪婪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算这家伙干了件人事，还有点良心。”
然而，不等他舒展筋骨，冰冷沉重的触感就接踵而至。
咔哒！
精钢手铐锁住了他的双腕。
哐啷！
更粗更重的脚镣箍上了他的脚踝，铁链连接在地面一个焊接牢固的巨大铁环上。
陈立脸色顿时一沉，咬牙切齿地道：“我收回刚刚说的话！”
那个姓诸葛的简直不配行医！
不过比起那束缚衣，手脚镣虽然沉重冰冷，至少可以稍微活动一下身体，翻身也自由些。
他费力地侧了侧身体，想找个舒服点的姿势躺下。
忽然感觉后背的肋骨处被一个坚硬的小东西硌了一下。
陈立皱眉，摸索着伸手到身下毯子和床单的缝隙里，指尖触到了一个圆润、带棱角的硬物。
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颗十八面骰子！
陈立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住掌心里这枚骰子，不由地皱起眉头：
“骰子？”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思来想去。
他也没理出半点思绪。
骰子就跟死了似的，躺在他手心里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回应。
“跟你组队我真是服了，屁用没有，你就混吧，你就继续这样划水吧。
就你还想复活？等老子被执行死刑嗝屁之后，我看你怎么活过来。”
陈立对着手心里的骰子骂骂咧咧说个不停。
这一幕也传到了监控室中。
走出病房的诸葛医生来到了这里，看到监控画面上的内容，脸色很平静。
倒是监控室中的其他人憋笑憋的脸都青了，他们大多都只是听说过陈立的事迹。
如今第一次见到陈立发疯的扬面，自然是好奇又觉得搞笑。
“保险起见，还是提前转移到刑扬去吧。”
诸葛医生叹了口气，伸手在控制台上按下一个其中一个红色按钮。
监控里对着手掌心里的骰子骂个不停的陈立渐渐瘫软在了床上没了意识。
“里面异氟烷浓度足以迷晕一头大象半个月，就算他的身体异于常人也足够让他在行刑前醒不过来。”
诸葛医生转身朝身后助手吩咐了几句。
随后几个官方人员进入病房将被迷晕的陈立带走转移。
视线一片昏暗。
陈立能感受到自己身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可就是看不见东西，也什么都碰不到，只有手上的那颗骰子。
………
沧南市。
正躺在家里沙发上刷剧的武尔云，脸上还敷着补水面膜。
忽然神色一震，猛地从沙发上蹦起来看向阳台上出现的家伙。
“你就不能走门啊？！”
杨戬沉声道：“我奉天尊之令……”
“好了好了，这回又要把我带哪儿去？”武尔云打断了杨戬的话。
她还不知道这家伙的尿性？
只要这家伙一找上门来，那必是有事烦自己。
“这次去昆仑墟。”杨戬回答。
“那是什么地方？”武尔云皱着眉在脑瓜子里思索。
杨戬面色凝重地道：“黑潮在昆仑墟内爆发了，我们在里面发现了陈立的踪影。”
第375章 找骰子
她已经不信任这家伙了。
每次杨戬带她去找陈立，总会引出不少麻烦来。
杨戬语气带着一抹严肃：“只有你能管得住陈立。”
武尔云闻言顿时柳眉微蹙，她张嘴下意识地想说什么来反驳杨戬，可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到嘴边的是一个名字。
但绝不是她武尔云。
武尔云眼神涌现出迷茫，语气呆呆地喃喃道：
“为什么我会觉得有人能比我更管得住陈立呢？”
但她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名字。
见武尔云疑惑的模样，杨戬皱眉问道：“怎么了？”
武尔云将自己的奇怪感觉说了出来。
杨戬眉头皱的更深，思索片刻后，问道：“这种感觉强烈吗？”
武尔云微微点头：“很强烈，但我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名字。”
杨戬想了想，道：“你身上有娘娘的命数，我看不透，但天尊应该可以。
不过天尊现在抽不开身，不管是不是有人比你更适合管住陈立。
眼下也只有你是最合适的，不仅是为了管住陈立，昆仑墟中也有你的命数。”
听着杨戬的劝说。
武尔云也没有什么犹豫，既然自己作为王母镇守大夏的一缕分魂轮回身。
如今到了自己派上用扬的时候，自应当仁不让。
更何况此事还关乎到了自己那大外甥，更是没有不去的理由了。
杨戬撕出一条空间裂缝作为大门，武尔云拿下脸上敷着的面膜迈步走了进去。
随着空间裂缝的闭合，客厅陷入一片悄然的死寂之中。
————
陈立在无尽的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他试过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方法，也没办法恢复自己的视觉。
走着走着忽然脚下一疼，陈立绊到了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摔了个踉跄。
但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激动的大笑起来。
陈立摸着黑找到绊到自己的东西，这可是自己来这个鬼地方碰到的第一件东西。
有东西就说明这个地方不是什么幻觉空间。
但摸了半天他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绊到自己的这玩意儿触感冰凉，长长方方的。
“等会，骰子呢！？”
陈立这才注意到骰子不见了，他环顾四周忽然一点光亮吸引了他的视线。
正是骰子散发出来的！
这玩意儿正在往一个斜坡下滚去。
“别跑！”陈立顾不得面前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了。
再重要也没有骰子重要。
他急忙朝着那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追去，一路狂奔。
距离骰子越来越近，那光亮也越来越强烈。
直到光亮变得刺目闪耀，一头扎进光亮之中的陈立视线忽然一变。
寒风如刀，终年积雪的连绵雪山矗立眼前，空气稀薄刺骨，狂风卷着冰碴抽打脸庞。
浓雾裹挟着雪粒被凌冽如刀的大风卷起漫天蔽日。
“这…是…哪儿啊？”
正当陈立惊疑之际，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伸手从系统仓库中抓出紫穗剑横剑在头上格挡。
铛——
刀刃碰撞，狂猎的精神力瞬间荡起陈立脚下十米之内的厚重积雪。
一道浑身燃烧着煞气的黑影破开扬起的积雪径直杀到陈立面前。
在另一道身影的操控下，这些扬起的积雪化作冰刺对准陈立。
但这一切攻击都没有落下。
身上钻出来数十根触手严阵以待的陈立也是不自主地咽下一口唾沫。
紫穗剑悬停在林七夜的脖颈处，而斩白的刀尖距离陈立的心脏就差几厘米。
浑身煞气缠绕的曹渊被突然调转方向的冰刺淹没，彻底冰封。
不过冰封只维持了片刻，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碎。
曹渊恢复如常，看着从青铜巨门后钻出来的陈立。
三人几乎同时惊愕出声：
“陈立？！”
陈立看到这林七夜、安卿鱼和曹渊，也是一脸懵逼，质问道：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林七夜收刀入鞘，眼神中难掩震惊：“这个问题该我们问你吧？”
安卿鱼来到陈立身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道：
“的确是陈立无疑，可我不是听说你去宁昌县了吗？”
陈立扫了一眼附近的冰天雪地，瞬间惊醒过来：“我该不会是来帕米尔高原了吧？”
三人齐齐点头。
陈立脸色一僵，转头看向自己来时的路。
一道巨大的青铜巨门矗立在他身后，细密的裂纹遍布这道古老的青铜大门上。
底部一角是一个缺口，正是他来时的路。
陈立深深吸了口气裹挟着凌冽寒风的冷气，震惊地喃喃道：
“我是……从昆仑墟里出来的？”
林七夜开口说道：“我们刚刚遇到了一个外神代理人，和他交手引发了地震。
地震引发雪崩，就漏出了这道巨门，那个外神代理人逃了进去，我们正要追进去，你就突然从里头钻出来……”
说到这里。
林七夜都带着强烈的质疑。
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陈立可以从任何地方来帕米尔高原，但从这神秘的青铜巨门后走出来……
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这道青铜巨门后弥漫着浓烈的灵气，显然是封闭了许久。
陈立是怎么进去，又是如何从这里出来的？
林七夜眼中翻滚着浓烈的不解神色，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陈立回过神看着一脸疑惑等着他给出个解释的三人，苦笑道：
“别用这种求知的眼神看我，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是追骰子追过来的……对了，骰子，快帮我找找。”
陈立赶紧低头在附近的积雪中翻找搜索。
要不是骰子这家伙，自己绝对不会跑到这帕米尔高原来，更不会差点被林七夜一刀刺穿心脏。
最关键的是骰子把自己引来这里，究竟意欲何为？
骰子这个逼一肚子坏水，陈立从来没有对他放下过戒备之心。
这一点要是弄不清，他可安心不了一点。
三人见陈立满地搜找，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
曹渊小声地道：“他是不是又发疯了？”
安卿鱼仔细分析：“他说找骰子……可里面出来的就只有他，哪有什么骰子？”
林七夜眼神从青铜巨门缺口中收回，道：
“既然司令说找骰子，你们就先帮他找一找吧。”
“我们？”安卿鱼眉头皱起，问道：“那你呢？”
第376章 迎着夕阳盛大逃亡
外神代理人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事态的严重性。
若是放任这个外神代理人逃走，因此为大夏带来灾难。
那他和夜幕小队就是大夏的罪人！
安卿鱼闻言，只是略作思考，便同意了下来，补充道：
“我会将此事迅速汇报给左副司令，你一个人追进去务必要小心行事，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立马撤……”
“我明白。”林七夜微微一笑，拍了拍安卿鱼肩膀打断了对方的叮嘱。
交代了一些细节后。
林七夜目光重新回到青铜纹路巨门的缺口上，伸手一握，无物不斩的天丛云剑和一柄普通直刀锵然入手。
随着他手腕一转，普通直刀瞬间没入旁边一块巨大的雪下岩石之中。
这柄直刀上有他布置下的反召唤阵法，也算是目前能留下为数不多的后手之一。
做完这一切。
林七夜才握着天丛云剑跳进青铜纹路的巨门缺口，身形当即消失在弥漫出来的幻光之中。
安卿鱼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跟着陈立一起在积雪中摸索的曹渊。
他使了个小动作，曹渊注意到后，不动声色地来到他身边。
“这里没有信号，你立刻赶回运输机位置，将这里的事情汇报给左副司令。”
听到安卿鱼的吩咐，曹渊一愣，不解地问道：
“总司令都在我们这儿，这事还用我们去告诉副司令？”
安卿鱼推了推眼镜，低声道：
“你看陈立这样子明显就是发疯状态，这个状态下的他不添乱就是好的了。”
曹渊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陈立，这家伙一会像鸵鸟似的把脑袋钻进积雪中，憋个几分钟又把脑袋拔出来。
一会又刨个坑，用积雪把自己埋起来，一会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躲在一块岩石后头。
这状态……在他看来都确实是有点恼火。
“那你在这里看住他。”
曹渊即刻动身，速度极快，犹如一道残影掠过雪面，直奔运输机所在位置。
目送着曹渊远去的安卿鱼推了推眼镜，转身准备安抚陈立。
可雪地上只剩凌乱的坑洞和脚印，不见陈立踪影。
安卿鱼眉头紧皱地喃喃自语起来：“他这又是把自己埋哪儿去了？”
“陈立？”
“司令~司令诶…吃饭啦……”
陈立看着车里的人属实有些懵逼，副驾是李中华，难陀蛇妖坐在他身边。
最让他意外的是开车的人，竟然是李医生！
他想过李中华和难陀蛇妖会想办法救自己，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找上了李医生，来了一波武装劫车！
而他们此刻正是在逃亡的路上。
不敢置信的神色还僵在他的脸上。
陈立木然地看向车窗外金灿灿的夕阳，在他们后边是刺耳的警铃声。
李医生突然大喊：“坐稳了，上小路了！”
话音未落。
车里的几人屁股直接离开了座位。
还没来得及绑安全带的陈立一脑袋撞在车顶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这辆市值五十多万的奥迪A6一个急刹飘逸，轮胎在地上摩擦出一阵白烟，一头扎进了闹市区街道。
他们每超过一辆车，就会收到那些车主亲切的问候。
陈立捂住生疼的脑瓜，当真是迎着阳光盛大逃亡了。
李医生的逃跑路线显然是经过缜密计划的。
在穿过闹市区街道之后，身后的警铃声明显远去，直到完全听不见。
当车停下来的时候，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呕~”
李中华推开车门，连安全带都没来得及解开，脑袋伸出去就是一阵狂喷。
就连难陀蛇妖下车的时候，两条腿都是软的，险些没站稳。
不过陈立却毫无影响，除了被撞到车顶的脑袋和快被颠成八瓣的屁股之外，并无其他感觉。
“这一路颠簸你都受得了？”难陀蛇妖投来佩服的目光。
陈立想了想，道：
“可能是镇定剂的效果还没完全消失，我本来的感觉就昏昏沉沉的，车上的颠簸算得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四周的环境上。
这是一片高档的独栋别墅小区，一看就价格不菲，非常高档。
在李医生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面前的这栋欧式风格的别墅中。
指纹锁轻响，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映亮奢华却冰冷的客厅。
李医生脱下沾满尘土的浅色西装，随手丢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
这一下午的逃亡，也属实榨干了他的精气神。
当他看到陈立那充满疑惑和震惊的眼神时，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没想到会是我来救你吧？”
“我确实没想到，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说到这里。
李医生的脸色忽地变得狰狞了几分，目光炯炯地直勾勾盯着陈立，语气带着些许癫狂地道：
“因为你！”
“？啊！”陈立一头雾水。
李医生深吸了口气，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语气缓和地解释道：
“我要治好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才是精神病领域的第一专家。
只有我才有为那些异于常人的疯子们治疗的本事！”
陈立听到这个回答，更懵逼了。
他完全没想到李医生会做到这个地步。
感觉这家伙的执拗程度比起给火子哥治病的易东来也不遑多让了。
对于这种人。
陈立不讨厌，但也绝对喜欢不起来，转头看向难陀蛇妖，问道：
“我不是让你去找韩若若吗？”
难陀蛇妖无奈地道：
“我也想，可她被看管的太严了，还有守夜人在暗中保护，我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
陈立眉头一挑：“你们连囚车都敢劫，不敢去找韩若若？”
难陀蛇妖没好气地说道：
“护送你的只是普通官方人员，看守韩若若的可是守夜人，这性质能一样吗？”
“这有啥不一样？”
“救你，我的力量就够用，可要是去找韩若若，把守夜人引出来，我还活不活了？”
听着难陀蛇妖的抱怨，陈立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
这家伙说的确实在理。
不出意外，幻觉世界中的沧南市守夜人小队应该也是136小队。
以难陀蛇妖的实力对上136小队，都不用队长出手。
红缨姐一个人就能把难陀蛇妖给一枪捅死熬蛇羹。
第377章 骗子
陈立正要开口，但看到李中华那不太智慧的眼神直勾勾的望着自己。
他朝李中华开口说道：“你能退避一下吗？”
鬼知道李中华现在是李火旺还是季灾的投影。
万一是季灾那边，那他们岂不是相当于在季灾面前商量对付他的计策？
李中华一愣，顿时跳脚骂道：“是我费尽心思救你出来的，你就这么对我啊！？”
陈立扭头看向李医生，道：“能把手机借给我用一下吗？”
李医生虽然疑惑，但还是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解开锁递给了陈立。
只见陈立熟练的打开一个网站输入了一个网址，然后将手机递给了李中华，拍了拍他肩膀，道：
“乖，上一边导会。”
“你踏马……”
陈立伸手掐住李中华要骂人的两片嘴唇，提醒道：
“这可是我的独家收藏，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被捏住嘴的李中华看着手机屏幕上弹出来的画面，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小头战胜了大头，捧着手机上楼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陈立看向李医生，虽然对李医生的行为充满不解和疑惑。
但目前看来，李医生暂时是可以值的信赖的。
然而。
李医生接下来的话，却是让陈立对他警惕起来。
“我不管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陈立不能离开这栋别墅。”
陈立瞬间后退两步，背向大门，警惕地盯着李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离开这里，我救你出来，是为了让你可以老实配合我的治疗，而不是为了让你继续违法犯罪！”
“你要不要听你在说什么，你自己才干了劫囚车的勾当，转过头来劝我别犯罪，未免也太双标了吧。”陈立声音越来越冷。
身体微微弓起隐隐蓄力，只要李医生敢强行留下他。
他立马就会发起反击！
李医生丝毫不退地喝道：
“我只是想证明我的学术是对的！
只要我能成功证明，这将造福大夏。
斋戒所那些被禁墟折磨到精神崩溃的犯人。
被强大力量引导而走上犯罪道路的守夜人，他们都将得到救赎！”
面对越说越癫狂的李医生，陈立沉声道：
“你的英雄梦干嘛非要在我身上实现？你也说了斋戒所里那么多异于常人的神经病，你为什么就非我不可呢？”
李医生语速极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回答道：
“因为你是最特殊的，没有之一，只要能治好你，其他人都将不是问题。”
陈立看着面前的李医生，心头不由地颤了颤，将到嘴边那些伤人的话咽回肚子里，改口道：
“现在的你比我更需要医生，你在这方面的执念太深了，已经严重影响到你自己其他方面了。”
说罢。
他转身打算离开。
可就在这时。
陈立目光陡然一滞，脑子骤然生疼，剧烈的疼痛就像是一双大手搅碎了他的脑浆。
“啊！！！”
一瞬间。
他便疼的跪在地上，捂着脑子发出凄厉的低吼声。
“你做了什么！？”
难陀蛇妖在瞬息间现出原形，对着李医生吐出蛇信愤怒咆哮，眼神充满威胁。
李医生伸手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眸底深处隐藏的疯狂逐渐涌现出来，开口道：
“我说了他不能离开这里，必须留下配合我的治疗！”
难陀蛇妖注意到陈立的样子，目光落回到李医生身上，咬牙道：
“禁墟的力量……你也是守夜人！”
李医生闻言，摇头道：
“不不不，并不是拥有禁墟的人都是守夜人。”
他微微抬手伸出一根手指，有一点白色的光华萦绕流转于指尖之上。
“这是……什么？”难陀蛇妖眼里涌现出忌惮。
他的本能告诉自己，这东西很危险，绝对不能这东西进入自己的身体。
李医生解释道：
“我已经在陈立脑子里种下了必须配合我治疗的精神力种子，若是强行与之抗衡，只会让他生不如死。”
这时。
陈立强忍着剧痛缓缓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李医生面前。
李医生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喜色：
“这样就对了，等我治好，你爱去哪儿去哪，我保证不拦……”
话音未落。
啪！
陈立一拳重重地落在李医生脸上。
打的李医生踉跄后退，鲜血糊满口鼻，他赶忙伸手捂住，怒骂道：
“你干什么？！”
陈立的表情因为痛苦变得狰狞扭曲，眼神阴沉至极，死死盯着李医生。
他一言不发，也许是疼的说不出话来，背过身去，一步一步地朝着大门走去。
即便每一步都几乎快要撕裂他的脑袋，仍是一步一步地走着。
直到他一步踏出门槛时，猛然回头朝着李医生怒吼道：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给我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砰——
一声闷响，话音戛然而止。
陈立脑袋爆成了一团血雾，在无尽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他视线看到的了最后一幕，在漫天翻涌的暗彩色金属液体浪潮之上。
季灾屹立在一重浪头顶端，他身边的黑暗之中不断有扭曲畸形的影子闪过。
陈立知道那是福生天那边的司命，这一次他输了。
他的视线彻底陷入黑暗。
意识如同坠入无尽深海的一颗石头，持续不断的坠落沉沦。
越是沉沦，意识越是模糊，他忽然感受到了有什么漆黑的东西朝自己靠近。
那是死亡司命，祂把死亡带来了。
但他并不觉得难过或者对死亡害怕。
他只是觉得自己就这么死去，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可就在这时。
一道熟悉的崩溃怒吼声从后面如同一支利箭般射来，精准地穿透他的心。
“陈立！你说过的！你会回来的！可你回来了为什么还要死！你就是个骗子！骗子！！！
你给我等着！！你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总有一天！总会有一天我还会找到你！
我就算迷失在时间的轮回里也在所不惜！你给我等着！你个混蛋！！！”
第378章 又回渔村
耳边那个充满愤怒与不甘的嘶吼声，像是从他颅骨深处炸开，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那是……谁？为什么我感觉她很重要？她说的那些话，我说过吗？”
陈立口中喃喃说着，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我忘了……我忘了……我把什么重要的人给忘了！”
他踉跄着扑向水面，想借那沁凉的溪水让自己清醒。
然而。
浑浊的水面倒影映出的却不是他熟悉的面容。
水里映照出的那张脸是骰子的脸！
“啊——！！”
极致的惊骇让他魂飞魄散，失声尖叫，狼狈地跌坐在湿滑的泥水里。
一股冰冷的寒意就像是一只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脑子一片炸响，轰鸣不断。
霎那间。
无数支离破碎的影像像锋利的冰锥，疯狂地刺入他的意识。
一幕幕记忆，一段段发生过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交融。
是骰子？
不，是他自己？！
是那些被剥离、被遗忘又强行回归的属于自己，又仿佛来自骰子的折磨！
陈立深深吸气，溪水的腥味混合着脸上未干的血污气息钻进鼻子里。
他挣扎着再次爬向溪边，不顾污泥，用力掬起水疯狂搓洗那张布满血污伤痕累累的脸。
每一次摩擦都带来火辣辣的刺痛，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眸子却死死盯着水中的倒影。
水里的自己，眼神的疲惫深处，闪烁着一丝微弱却倔强的光。
恍惚间。
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在骰子和自己之间，陈立看到了自己曾经走过的路，看到了自己所努力做过的种种经历。
一次次经历中带来的折磨和痛苦，让昔日眼中有光和李中华没心没肺活着的少年，变成了现在这般伤痕累累和疲惫的模样。
此刻的他忽然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他曾经来过这里，被吴地主的人一路追到过这里来。
陈立一想到那熟悉的声音，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起身，辨认着记忆深处模糊的路径，跌跌撞撞地冲进那片布满荆棘的灌木丛。
在夕阳即将落下的时候。
陈立拖着被草割出数道血痕的身体站在了一片空旷的草地上。
视野骤然开阔，带着草木清香的晚风扑面而来。
肺里火辣辣地疼，腿像灌了铅，太阳穴仿佛有人用锤子在敲。
但他死死咬着下唇，口腔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硬是没让自己彻底倒下。
他抬起布满血污和汗水泥泞的脸，死死投向风儿穿过的前方树林深处。
沙……沙……沙……
风摩挲着叶片发出声响。
就在那一片摇曳的树影下，一个纤细的身影无声地从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闪了出来。
少女背着装有猪草的半满竹篓，手中提着一把磨得锃亮的镰刀。
少女看到不远处衣衫褴褛的少年，顿时警惕起来，举起手中的镰刀，目不转睛地大喊道：
“爹！快过来！快啊！”
不远处传来一个汉子的回应：
“咋咋呼呼的喊什么，太阳还没落山，你遇到鬼了啊？”
少女眼神不敢从对方身上移开，生怕一转眼这家伙就会做出威胁到她安全的动作。
然而。
就在这时，草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动了。
他似乎听到了少女的叫喊，竟缓缓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少女脸上。
紧接着，一个笑容在他沾满泥血的脸上缓缓展开。
那不是讨好的笑，也不是虚弱的笑。
那是一种仿佛在无边黑暗中骤然窥见唯一光源的狂喜。
一种发自灵魂深处，失而复得无比纯粹的巨大欣喜。
笑容牵扯着他脸上的伤口，让他表情扭曲，然而那眼神里爆发的光亮，却比即将落山的夕阳更灼热！
少女举着镰刀的手臂僵住了，心头剧烈一颤。
她见过这种笑。
在小鱼姐出嫁那天，在小鱼姐的脸上见到过。
爹说过，这样的笑，叫做见着了心尖上的人，是半分作不得假的。
可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
他明明濒临死亡，浑身是伤，这喜悦从何而来？！
巨大的困惑盖过了部分恐惧。
她还记得爹在那时还说要是有一天遇到一个男孩对自己这么笑，就可以嫁给他。
正当少女惊疑这家伙为什么见到自己会露出这种笑的时候。
陈立突然眼皮合上了，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前扑在了草地上。
“啊？”
少女惊愕不已，一头雾水。
可该有的警惕她还是保持着的，担心是拍花子的骗人手段。
她在旁边找了几块石头试探性地丢到陈立身上。
确定陈立真的昏死过去，她握紧手里的镰刀三步一试探地靠近。
当她来到陈立身边时，一声大喝忽地响起，惊起林中大片飞鸟。
“站住！”
闻讯赶来的中年汉子快步走到少女身边，将她拉到身后，警惕地盯着睡在地上的家伙。
“娘的，一身血污，怕不是城牢里逃出来的重犯？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冒出来这么个东西，真是晦气。”
汉子低声咒骂着，一把拉住少女手腕：“走，赶紧回家，这种人可不能碰。”
“爹，不行！”
少女却像脚下生了根，挣脱汉子的手，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你疯球了？！”
汉子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认得他？他给你灌迷魂汤了？”
少女摇摇头，眼神却带着一丝她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执拗，她指着昏过去的陈立，道：“我看见了……”
“看见啥了？鬼啊？！”
“就是您说的……小鱼姐那样的笑。”
少女抿了抿唇，目光转向父亲：
“我不能不管他，奶奶说过，见死不救，损阴德的。”
“你个死丫头！”
汉子气急败坏，几乎要跳起来，“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你是要上龙抬的……”
“就说是您救的不就成了。”
少女打断了老爹的话，转身来到陈立身边，将面朝地的他翻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拨开沾在脸上的头发。
露出那张只能依稀辨别得出五官，烧伤许多的脸。
中年汉子见到这一幕，头都大了，想了想，开口道：
“你可要想好了……”
少女没有接话，而是将陈立的一只胳膊搭在肩上，求助道：“爹，来搭把手啊。”
第379章 李医生的合作（已精修）
陈立昏昏沉沉地醒来，刺鼻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嗅到这曾经闻到过的味道，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当看到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房间，同样的瓦房，同样的房间布局。
他翻身下床来到墙角，撅起屁股推开衣柜，看到墙角的老鼠洞位置都一模一样。
陈立忍不住一阵大笑。
“对这个老鼠洞你笑什么？你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完了，我捡了个傻子回来！”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哀怨后悔的叹息声。
陈立回头便看到端着药的少女走进房间，她依然是之前的打扮，梳着一根大马尾。
看到少女，陈立收起了笑声，闭上眼睛开始思索起来，心头不断的告诫提醒自己，重复念道：
“不，这样不行，我得想个办法出来，分辨这是真实还是幻觉，不然这样继续下去，我迟早要被逼疯的！”
虽然一直在给自己心理暗示。
但他依然没有想到办法。
陈立最终只能暂时放下，接过少女递来的一碗黑糊糊的中药汤灌进嘴里。
苦涩难忍的味道瞬间在口腔内炸开，可他却觉得比糖水都甜。
陈立将碗递还给少女，夸赞道：“真好喝！”
“好喝？”
少女狐疑地瞥了一眼碗底残留的药渣，又看看陈立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丝毫傻气的眼睛，小声嘟囔了一句：
“苦成这样还说好喝……怪人……”
“你身上涂了草药，奶奶说不能乱动，裂开又得重新弄，你赶紧回床上躺着吧。”
少女不由分说地拽着他上床，将草席给他盖好：“老实待着！饿了等下给你送粥。”
少女絮叨着，拿着空碗转身离去。
陈立清晰地听到门合上，少女压低了的疑惑：“到底是傻是精……看着不像好人……”
听到这话。
陈立哭笑不得。
但这个表情在他脸上飞快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厉。
无论如何，这一次也要把渔村从时间轮回的诅咒中救出来。
一个声音在这时突兀地插了进来，带着一种职业性的温和，却不容置疑：
“陈立你好好考虑我的提议，这对你没有坏处。”
陈立昏昏沉沉地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不再是简陋的瓦房土炕，而是一间装修考究的书房。
柔软的沙发，明亮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昂贵熏香的混合气味。
李医生就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膝上，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
而他自己，正被结实的绳索牢牢捆在另一张沙发椅上。
陈立狠厉的目光直视着对方：“放开我！”
李医生仿佛没看到他眼中的怒火，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循循善诱的耐心：
“我很诚恳地邀请你配合我，只需要给我一次机会。
让我尝试治疗，我就能知道你的病情是否有转机。”
“我凭什么相信你？”
陈立努力对抗着禁墟带来的精神压制和身体被束缚的无力感，咬牙切齿地道：
“这种事我想肯定不会只有一次，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想让我服软，你觉得可能吗？”
“信任需要建立，这我理解。”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抛出了诱饵：
“只要你肯答应配合治疗，并且证明治疗有效……我是说，如果你确实能被治好，那么我可以利用我的资源和影响力，帮你洗脱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让你重获自由，甚至让你回到学校也不是不可能，你可以继续你曾经平静的生活。这个条件，够不够有诚意？”
平静的生活？
自由？
陈立心中冷笑。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绝对不是什么神经病。
李医生一开始的思路就是错的，自己没病他又怎么治？
又何来治得好一说？
所谓的治好之后的报酬，不过是空中楼阁。
可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不答应他，自己连这栋别墅都走不出去。
“妈的，以前怎么没觉得李医生的禁墟厉害呢。”陈立心头暗暗腹诽。
现在这禁墟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这玩意儿的难缠和棘手。
“……好。”
陈立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我同意合作，至于报酬……等你能治好我再说吧。”
如今自己的处境都到了这个地步，也不需要再害怕什么。
最坏的结果无非一死。
他并不怕死。
相反要是能从中找到一些摆脱自己目前处境的可能，那无疑是稳赚不赔的。
就像是火子哥说过的，身处低谷，那无论怎么走都是朝上。
既然没有再坏下去的空间，那就没必要畏手畏脚。
见陈立同意，李医生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明智的选择。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他站起身，走到陈立身边，开始解开他身上的绳索。
绳索松开，陈立活动着僵硬发麻的手腕，血液回流带来一阵刺痛。
他环顾四周，没看到另外两人的身影：“李毅飞和李中华呢？”
“那条难陀蛇妖？”李医生语气平淡：“他走了，他说不想再掺和你的事，觉得太麻烦。至于李中华……”
他指了指楼上，“在客房睡着了，鼾声挺响的。”
“睡着了？”
陈立嘴角抽搐，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
“我被你捆在这儿，他倒睡得着？”
李医生耸耸肩，不置可否：“或许是心大吧。”
“这不会是你种下的精神种子刻意引导的结果吧？”
陈立用警惕的目光看向李医生。
李医生只是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转身走向书桌：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讨论具体的治疗方案了。”
“等等。”
陈立叫住他，揉着手腕，目光锐利：
“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在我配合你之前，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诚意？”
李医生停下脚步，转过身，微微皱眉：“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不是有人脉有资源吗？”
陈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帮我找到韩若若。把她带到我面前，并且确保守夜人不再看守她。”
李医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沉默下来，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复杂。
似乎在权衡着这个要求的风险和代价。
书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第380章 南天门和瑶池
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仿佛被抛入了时空的乱流。
当那令人目眩的幻光终于散去。
林七夜稳住身形，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冰封万里的帕米尔高原消失了。
眼前是一片无法用常理形容的天地。
浓稠粘腻的暗彩色金属液体如同活物般从铅灰色的“天穹”垂落。
无声地吞噬着下方那些曾经恢弘、如今却半倾颓的巨大建筑。
这些建筑的风格古朴而神圣，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即使被那诡异的液体覆盖，依然能窥见其往昔的壮丽。
然而。
最让林七夜瞳孔骤缩的是那扇矗立在视野中央，几乎未被液体完全淹没的巍峨巨门。
门楣之上，一块巨大的金额牌匾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
上书三个古老遒劲的大字——南天门！
“南天门？！这里是……天庭？”
林七夜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要跳出胸腔。
但随即，他强行压下这荒谬的念头。
“不！绝对不可能！天庭明明在高天原之上，是诸神居所，怎会是这般……污秽堕落的景象？”
他目光扫过四周，整片大地都浸泡在那翻涌的暗彩色金属液中，死寂中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活性。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腐烂混合的怪味，温度却异常地恒定，既非高原的酷寒，也非人间的温暖。
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危机感，紧紧缠绕住他的心神。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是天庭吗？”
这里没有漫天风雪，从空气中的温度便能辨别出这里绝不处于帕米尔高原的任何一处。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和那个外神代理人交手的时候，他好像提到了昆仑虚……”
“看来这里应该是帕米尔高原内的一个独立空间，就是不知道和外界是否有联系。”
想到这儿，他摇了摇头，喃喃道：
“还是先找到那个外神代理人，将他解决了再将这里的事情汇报上去。”
林七夜迅速做出决断。
他心念一动，筋斗云在脚下凝聚，托着他迅速升空，远离下方那令人不安的暗彩色地面。
他小心翼翼地驾驭筋斗云，穿过那扇象征着神话起点的南天门。
门后并非祥云缭绕的仙境，而是一条同样流淌着暗彩色液体的云桥。
云桥两侧，原本应是琼楼玉宇和仙宫神殿，此刻却如同浸泡在巨大培养皿中的腐烂标本，在粘稠的液体中若隐若现。
沿着云桥深入，一座更为庞大的宫殿群出现在眼前。
宫殿门口，两个透着远古苍茫气息的小篆字体刻在门楣之上。
瑶池！
林七夜知道这个地方，是西王母宴请群仙享用蟠桃的圣地。
然而此刻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幅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全者崩溃的亵渎画卷。
瑶池之内，没有甘霖仙露，只有层层叠叠、不断蠕动、畸变、生长的黑色肉块。
它们堆积如山，湿滑粘腻，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
池边所谓的桌案更是恐怖。
桌腿是由无数扭曲、长满指头的手臂纠缠而成。
桌面则是胡乱拼凑的肉块，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如同雏鸟破壳般的绒毛。
而“桌”上摆放的“蟠桃”，赫然是一颗颗五官俱全、表情痛苦的人头。
暗彩色的金属液体正源源不断地从它们的七窍中涌出，汇聚成溪流，最终注入那蠕动的黑色肉池。
饶是林七夜身经百战，目睹此景也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头皮发麻：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如果这真的是天庭……会是谁把这里弄成这样？”
他握紧天丛云剑的手指关节发白，心中的惊悚与愤怒交织
就在这时。
林七夜忽然感应到头上有一道目光注视而来，当即抬头望去，瞬间目光一颤，浑身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翻涌的黑潮云层深处，一道道庞大、扭曲、无法名状的巨大黑影如同深海巨兽般缓缓游弋。
而在这些恐怖阴影的映衬下，一个身影静静地悬浮着，俯瞰着下方炼狱般的瑶池。
陈立？！
林七夜瞬间认出那张脸，但心脏却如坠冰窟。
不对！
气息完全不同！
眼前这个陈立，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迷惘与空洞。
但林七夜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气息波动。
“奇迹天道法则的气息……是他！夺走我天道法则的就是他！”
林七夜瞬间明悟。
但奇怪的是，那股强大的法则力量此刻并不在他身上，只是残留着曾经停留过的痕迹，如同褪去的潮水。
“是你把这里搞成这样的？！”
林七夜强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和一丝难以抑制的惶恐，厉声喝问，天丛云剑已然蓄势待发。
悬浮在空中的季灾，用那双充满迷惘的眼睛缓缓扫过林七夜，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片刻后，他失望地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般低语：
“不在他身上……那会在哪呢？我……李火旺……会把那条天道……藏到哪儿去呢？”
他的声音飘忽不定，逻辑混乱。
这无视的态度彻底点燃了林七夜的怒火和决绝。
面对这种诡异莫测的存在，犹豫即是死亡！
“斩！”
一声暴喝，林七夜精神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天丛云剑！。
一道璀璨到极致，仿佛能撕裂空间的灿金色剑气，带着尖锐刺耳的裂空之声，悍然劈向空中的季灾！
剑气所过之处，连那翻涌的黑潮都被短暂逼退，显露出被其扭曲的空间。
这一剑是林七夜赌上一切的绝杀！
然而，剑气尚未及身，一阵突兀而诡异的唱腔毫无征兆地在整个瑶池废墟中响起：
“说花好月圆人亦寿~~~山河万里几多愁~~~呀呀呀~~~！”
凄厉扭曲如同鬼哭的戏文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直钻耳膜。
林七夜心神剧震：“唱戏？！”
没等他弄清声音来源。
铛！
一只手臂凭空出现在剑气前方，五指张开，竟将那无坚不摧的灿金色剑气死死攥住！
林七夜瞳孔骤缩。
第381章 身处无往亦无前的杨戬（已精修）
他顺着那手臂向上看去，心脏几乎停跳。
那是一个难以形容的人形生物。
头颅凹陷得几乎与身体等大，狭长的脸上涂抹着惨白的戏妆，两只眼睛一大一小，歪斜着，透出无尽的诡异。
脖子上系着红绳，头顶一颗颤巍巍的绿缨球，身上披着杂乱的白羽。
这怪诞的扮相，与那凄厉的唱腔交织，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
但让林七夜心神巨震的是这家伙竟然徒手接住了天丛云剑的全力一击？！
一瞬间。
他心中的警兆飙升到顶点。
而就在这时，那悲悲切切的唱腔再次响起，仿佛就在他脑后：
“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地也~你不分好歹难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啊~~~”
林七夜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黑发覆面、只露出惨白下颌的女人，甩着两只长长的白色水袖，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向他飘来。
一时间。
林七夜心中警铃大作。
眼看那女人杀到跟前，林七夜正要拿出自己的底牌殊死一搏时。
一道身披银甲的身影忽地从一旁的黑水中杀出，三尖两刃刀裹挟着法则之力劈向那女人。
对方似乎很忌惮这一招，飞速后退闪避。
“走！”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林七夜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紧接着。
林七夜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传来，周围的景象瞬间扭曲破碎。
狂暴的空间乱流撕扯着他的身体，仿佛要将他彻底湮灭。
但这种恐怖的撕扯感仅仅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
林七夜踉跄一步，稳住身形，猛地睁开眼。
刺鼻的腥臭和诡异的唱腔消失了，眼前不再是那亵渎的瑶池肉林。
而是一片笼罩在灰暗天光下的连绵群山。
“逃出来了？”
林七夜心头猛地一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然而当他下意识地侧头，看清了身旁之人的样貌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大脑陷入一片茫然的空白。
一个名字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阿晋？！”
他彻底僵在原地，双眼死死盯着眼前这张极其熟悉，却又带着陌生威严的面孔。
那五官和轮廓，分明就是与他一同长大的表弟杨晋！
刹那间。
时光仿佛被强行扭曲，汹涌的记忆将他狠狠拽回了沧南，拽回了那间承载了无数悲欢的矮小旧屋，似乎还能闻到空气中尘埃的味道。
但眼前之人绝不是阿晋。
哪怕他们长的一模一样。
眼前这人，一袭银甲流淌着冰冷的辉光，身形挺拔如渊渟岳峙。
眼神远比阿晋更深邃，更锐利，那是一种历经无垠岁月的沉淀，一种近乎非人的神性光辉萦绕周身。
仅仅是站在那里，无形的威压就如同实质的重山，让林七夜感到呼吸都为之一窒。
那银甲神明听到他喊出的名字，剑眉微不可察地蹙起，声音冷冽如金石相击：“吾乃杨戬。”
林七夜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杨戬？杨晋？
两个字在他的脑海中剧烈碰撞，电光火石间，一个惊雷般的念头劈开了所有的疑惑。
轮回身！
阿晋是这位清源妙道真君的轮回之身。
沧南神战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骤然在眼前闪现。
银甲天神破空而至，威势绝伦。
当时那丝模糊的熟悉感，此刻终于让他找到了源头！
戬……晋！
“戬字止戈是为晋”
林七夜陡然明悟。
如此明显的关联，自己竟到现在才彻底看透！
他失神地望着这位银甲神明，眼中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浓烈到化不开的复杂思绪，有思念，有悲伤，更有一种宿命轮回的震撼与酸涩。
“你是何人？为何擅闯此地？”
杨戬冷冽的声音如同清泉泼面，瞬间冲散了林七夜的沉湎。
林七夜猛地一个激灵，强行收束心神，眼底最后一丝眷恋被压下，恢复了警惕。
眼前人，并非沧南那个温和坚韧的阿晋表弟，他是真正的天庭战神，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他压下纷乱的思绪，言简意赅将自己追踪外神代理人、一路至此遭遇诡异袭击，最后惊险脱困的经历讲了出来。
杨戬听完，那双如星剑般的锐利长眉锁得更紧：
“自你现身，吾只见你一人破界闯入，未曾察觉你所述之人。”
林七夜心中的疑团反而更大，他深吸一口气，望向这片死寂而破败的天地：
“真君，恕我直言。这里真的是天庭？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还有……方才袭击我的那些诡异之物，究竟是什么来历？”
提及天庭惨状，杨戬眼中那深不可测的神性光辉下，难以抑制地透出一丝深沉的悲痛与迷茫：
“此地确系天庭，至于劫难之始……”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沉重：
“始于昆仑镜异动，吾只知王母娘娘为稳固摇摇欲坠之天界，强行将神魂融入昆仑镜。
自那之后，灾厄便如瘟疫般蔓延开来……”
他握紧了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黑潮涌动，诸天仙神，尽皆无踪。王母娘娘亦杳无音讯，只余吾一人，镇守此处，看守昆仑镜，防止这些诡异之物流露出去遗毒外界。”
他的目光扫过荒芜的大地，落向那些如跗骨之蛆般的诡异黑气：
“至于这些邪祟，它们并非天庭之物，乃是随那诡异的黑潮一同涌入此界的污染，根源不明。”
“昆仑镜？王母神魂融入？”
林七夜抓住关键信息，心中惊骇更甚，失声道：
“不对……不对不对……天庭明明已在高天原重建，那里……”
说到此处，他的话戛然而止，眼中陡然绽放出洞悉一切的光芒，猛地再次盯向杨戬。
时间错乱！
眼前这位杨戬，他的状态和言辞，分明还是陷落之前尚未入轮回的状态。
此刻他镇守的仍是那个正遭受黑潮首次冲击、尚未彻底崩塌的天庭！
但这又与已知的现实相悖。
唯有杨戬本人进入轮回，才可能有后来的阿晋出现！
阿晋是真实存在的，沧南神战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那么，眼前这个尚未入轮回的杨戬……该作何解释？
巨大的悖论让林七夜脊背发凉。
就在他的思维陷入困局的瞬间，陈立曾经说过的一句沉甸甸、充满矛盾玄机的话语如烙印般在他的脑海中轰鸣。
“大司命无往亦无前！”
第382章 成仙之路天下大同（已精修）
然而此刻，身处这诡异时空之中，林七夜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其中真意在脑子里豁然贯通。
无往亦无前……无始也无终！
此地并非仅仅是空间意义上的天庭遗迹。
而是一段被强行剥离，因此陷入诡异循环的时间支流碎片。
是一个因昆仑镜异变而被凝固在过去某个毁灭节点上的时间孤岛。
杨戬和这片残破的琼楼玉宇，这里的一切，都被困锁在一种超越生灭和脱离正常时间线的状态中。
这就是陈立说的无往亦无前之境！
林七夜只觉得无比棘手，心头暗暗思忖：“这里的情况恐怕只有陈立才能处理。”
他目前能想到的只有陈立。
唯有陈立才能应付这种诡异事情。
可更大的问题紧随而来。
自己连如何逃离这片时空碎片都不知道，又如何通知外界的陈立进入？
就在他心焦如焚、思绪飞转之时。
一直沉默警戒的杨戬倏然抬头，锐利如刀锋的目光，猛然刺向东方。
林七夜心脏骤然一缩，立刻顺着杨戬的视线望去。
视线尽头。
一座几近崩裂的巍峨山巅之上。
一道超过十米的庞大扭曲，散发着绝对无尽诡异气息的巨影正泡在那诡异的黑潮之中狂暴地肆虐。
凝神细看，林七夜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那巨影挥舞着无数长鞭般的漆黑触手，正与袭击过他的那些翡翠玉手戏子和黑发覆面女人交手。
每一次触手的抽打，每一次血肉的畸变与爆裂，都裹挟着毁灭性的力量，竟是硬生生压得对方节节败退。
那巨影身上覆盖着黑亮的羽毛，羽毛下是不断蠕动和畸形增生的惨白肉块。
无数狰狞的触手从那些肉块的缝隙中钻出，疯狂舞动。
最为骇人的是，在那庞大躯体上方，三颗血肉头颅正在发出刺穿灵魂的咆哮。
陈立！
林七夜瞳孔骤然紧缩。
这不是陈立还会是谁？
尤其是那三颗狰狞可怖的血肉脑袋，他只在陈立身上见到过。
霎时间。
林七夜心中那股山穷水尽般的绝望瞬间被狂涌的惊喜撕裂：“他闯进来了！”
“来啊！再来啊！”
海滩边。
被包围的陈立嘶吼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站在倒地的尸体中间，剧烈的喘息着。
在他的周围，还有许多村民手拿着各种武器死死盯着他。
陈阳荣双眸血红，愤怒地道：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杂种，你知道你这么做只会害死她吗？”
“你们要把她献给熬无支难道就不是害死她？”
鲜血从他破裂的嘴角流下，染红了衣服，额头的伤口也在冒血，但他浑然不觉。
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中，只有必须粉碎一切的坚决。
这一刻。
他不再是陈立，而是骰子。
是为了身后的少女而战！是为了那个被自己遗忘的重要之人而战！
是为了将这个地方从时间的诅咒轮回中解救出来而战！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整个人如同失控的炮弹，狠狠撞入人群。
动作毫无章法，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以命搏命的狠厉与决绝。
拳脚交加，每一次沉重的击打都伴随着骨头碎裂的闷响和撕心裂肺的惨嚎。
鲜血飞溅，染红了他的视线。
因为他现在是骰子，在他完全接受了这个身份之后，陈立的能力便无法动用。
而骰子的坐忘道手段根本没有多少战斗力。
陈立只能凭借自己的战斗本能对付这群疍民。
还好他曾经在136小队时候的战斗训练没有忘记，在纯粹的暴力面前，任何手段都显得苍白无力。
陈立猛地矮身，一个凌厉的扫堂腿将两个扑上来的疍民扫倒在地。
趁此间隙，他一把抄起地上的鱼叉，毫不犹豫地刺向最近一人的头颅。
噗嗤！
钢叉精准而残忍地贯穿了眼眶，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受害者非人的惨嚎。
陈立甚至来不及拔出武器，另一人已从侧面爬起。
他顺势旋身，一记凶悍的膝撞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对方脸上，鼻梁塌陷的声音清晰可闻。
陈阳荣站在人群后方，冷冷注视着在包围中浴血搏杀的陈立。
这一次，他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茫然的困惑，大声质问道：
“你到底是谁？我们认识吗？我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能让一个人如此不顾性命地搏杀，他不信没有理由。
可记忆中，他无论如何也搜寻不到关于吴而以这号人物的丝毫痕迹。
分明就在今早，这个年轻人还在他家中吃饭，言谈举止温和有礼，与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眼神癫狂的疯子简直判若两人！
“我们当然认识！认识很久了！”
陈立啐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恨意：“来啊！你们不是要把熬无支请下凡吗？！我告诉你，今天有我在这里，你们休想成功！”
听到此话。
陈阳荣眼中最后一丝困惑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瞳孔急剧收缩：
“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知晓的，但你既然知晓此事，那就留不得你了！”
“宰了他！”
陈阳荣的喉咙里爆发出尖锐的吼叫。
随着这声吼叫，夜空中浓稠如墨的乌云疯狂翻涌，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
吼声愈发高亢、扭曲。
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在他身上发生。
一片片青黑色带着粘液的鳞片，如同雨后春笋般从他皮肤下钻出蔓延，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盖全身。
指甲变得尖锐如钩，下巴两侧裂开两道深可见腮的裂口，如同鱼鳃般翕动。
他的身形也在拔高，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发出痛苦的嚎叫，开始了同样的异变。
惨叫声、骨骼扭曲声、鳞片生长的窸窣声混杂在一起。
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完成蜕变，原本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滔天巨浪，猛烈拍打着堤岸。
天空中的黑云里，惨白色的电蛇狂乱舞动，一扬倾盆暴雨毫无征兆地当头浇下。
豆大的冰冷雨点砸落，冲刷着陈立身上的血迹和泥污。
第383章 做梦（已精修）
他张开布满尖牙的巨口，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压迫感，回荡在风雨之中：
“谁敢阻拦我们的成仙之路，阻挠我们进入天下大同之境，该怎么办！？”
“杀！！！”
所有异化的疍民齐声咆哮，声浪震耳欲聋，盖过了雷鸣与浪涛。
陈立死死攥紧手中沾满脑浆和鲜血的鱼叉，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混合着血水，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成仙？天下大同？做你的春秋大梦！把熬无支请下来，你们所有人都会死！都会变成于儿神的养料！”
“冥顽不灵的渎神者！！”
陈阳荣眼中最后一丝伪装的“悲悯”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冰冷的杀意。
他布满鳞片的左爪猛地抬起，指向陈立。
滋啦——！
一道凝练的、刺目的白色闪电撕裂雨幕，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瞬间劈向陈立！
陈立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将鱼叉横在身前。
轰！！！
钢叉瞬间被高温熔断焦化。
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狠狠撞在他的胸口，仿佛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击中。
他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离地倒飞出去十几米远，重重砸在由坚硬鹅卵石堆砌的防潮堤坝上！
“噗——！”
一大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陈立口中狂喷而出。
后背传来骨头碎裂般的剧痛，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
眼前阵阵发黑，窒息感和濒死的冰冷感席卷全身。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后背和腹部传来，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
陈立弓着身子，像一只被煮熟的虾，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刚才那记精准的上勾拳几乎让他昏厥。
“够了。”
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终止了这扬单方面的“治疗”。
李医生放下卷起的袖管，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制服陈立也并非易事。他走到一旁，拿起毛巾擦了擦手：
“我需要了解你内心深处的真实状况，这是治疗的基础。”
被李中华搀扶着，艰难坐回沙发的陈立，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凶狠地盯着李医生：
“那你现在了解了？满意了？”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我说过，这不是折磨，是治疗。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不同，评估方法也……”
“少废话！”
陈立粗暴地打断他，声音因疼痛而沙哑：“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这条命在你手上握着，这事我可以不问，但韩若若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办？”
自从被带到这栋别墅，李医生寸步不离。
之前承诺的关于韩若若的事情，却杳无音信。
陈立的耐心早已耗尽。
李医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语气依旧平稳：
“急什么？已经在安排了。调动守夜人，尤其是暗中监护目标人物的守夜人，程序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这需要时间，具体什么时候能办妥，我也无法确定，你只能等通知。”
“调动守夜人？”
陈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是说……把保护韩若若的守夜人调走？”
他没想到李医生的办法如此直接，也如此大胆。
这可是需要相当大的能量和人脉。
“不然呢？这是最有效也最彻底的方法。”李医生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能在斋戒所工作，总得有点门路。”
陈立忍着痛，追问道：“你天天守在这里，斋戒所那边的工作怎么办？”
李医生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有些模糊：“等你的新身份准备好，我们就动身去斋戒所。”
“我们？去斋戒所？！”
陈立猛地想站起来，却被剧痛扯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能死死抓住沙发扶手，“把我弄进那个鬼地方，我还怎么见韩若若？！你耍我？！”
就在这时，李医生的手机响了。
他走到门口接听，片刻后返回，语气不容置疑：“你的新身份已经办妥，明早出发，今晚就别睡了，保持清醒。”
陈立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强撑着扑到李医生面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低吼道：
“你他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见不到韩若若，我死也不会跟你走！”
李医生平静地看着他，任由他抓着衣领，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出发前会让你见到她。”
陈立的手劲微微一松，眼神中充满怀疑：“你确定？没骗我？”
李医生轻轻推开他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
“我骗你有什么意义？既然答应了你，就说明我能办到。”
说完，他不再理会陈立，径直走出了房间。
这一夜，陈立躺在沙发上，毫无睡意。
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焦灼交织在一起。
李中华在一旁摆弄着一些奇怪的零件，偶尔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傻笑，更添烦躁。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房门锁孔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咔哒。
门开了。
穿着一身利落浅蓝色运动服的李医生站在门口，言简意赅：“走吧。”
陈立和李中华跟着他走出别墅。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门口，远光灯刺破清晨的薄雾。
李医生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陈立和李中华坐进后排。
驾驶座上的人戴着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和口罩，完全看不清面容和性别，沉默地发动了汽车。
“你说过走之前让我见韩若若！”
车辆驶出别墅区，陈立立刻提醒道，声音紧绷。
“现在就是去见她。”李医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陈立警告道：“你可别跟我耍花样，我翻脸的速度绝对比你想的要快！”
“我知道。”
李医生打断他，眼睛依旧闭着，“我在你身上的投入远超你的想象。你觉得，我会让这些投入毁于一旦？”
话音刚落，开车的司机随手向后丢过来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陈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伪装用品：假发、眼镜、肤蜡，以及一张最显眼的人脸胶皮面具。
“戴上它。”
李医生没有睁眼，“你的新身份和所有档案资料，都对应这张脸。从今以后，你就是这个人。在外面，只能使用这个身份。”
看着袋子里那些东西，陈立内心涌起强烈的抗拒。
但想到韩若若，想到近在咫尺的见面机会，他咬紧牙关，开始笨拙地往脸上贴敷那些伪装物。
几分钟后，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三十岁出头，头发稀疏面容平庸甚至有些油腻的中年男人。
李中华在一旁憋笑憋得脸通红。
第384章 136小队（已精修）
“社会调查显示，这种形象最容易被人忽视，也最不容易引起额外关注。”李医生终于睁开眼，瞥了他一眼，“你要的不就是隐蔽性吗？”
陈立无言以对。
他摸了摸光秃的假发套，感受着脸上胶皮的紧绷感，一种巨大的荒谬感和剥离感涌上心头。
为了能见到韩若若，他认了。
两个多小时后，车辆驶入沧南市郊外一个略显老旧的小区。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顶着新面孔的陈立跟着李医生下车，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然而，当他看清不远处站着的那几个人时，心脏猛地一沉，几乎停止了跳动！
是136小队！
队长陈牧野，副队长吴湘南，队员红缨、老赵，甚至还司小南和冷轩都在！
六人全副武装，神情肃穆，正朝他们走来。
“怎么会是他们？！”
陈立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着牙问李医生，身体瞬间绷紧，做好了随时暴起或逃跑的准备。
“他们是负责监护韩若若的守夜人小队。”
李医生低声回答，语气平静无波，“你想尽快见到目标，找他们，就是最直接、最快的途径。”
陈立：“？”
他瞬间明白了李医生所谓的调动守夜人的程序是什么意思了。
这根本不是调走，而是直接带着他，在守夜人的监护下去见人。
任谁能想得到一个通缉犯，会光明正大的来见一个被严格保护的目标？
就连陈立他自己都想不到。
就在他惊愕紧张之际，136小队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李医生主动上前一步，向陈牧野伸出手：“陈队长，辛苦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牧野脸上带着公事公办的礼貌笑容，与李医生握了握手：
“李医生客气了，职责所在。目标人物目前在家，我们已与其父母沟通并获得许可，请跟我来。”
他的目光扫过李医生身后的谢顶中年男人和一眼看上去脑子就不大聪明的青年。
视线并未过多停留，这种人一看就没什么威胁，属于是丢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货色。
李医生微微颔首，示意二人跟上。
陈立低着头，心脏狂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眼神紧跟在李医生身后，一步步朝小区里走去。
李医生却神色从容，闲庭信步般跟在陈牧野身边，甚至主动聊起了天，话题还若有若无地引到了陈立身上：
“陈队长，你说陈立那神经病真的会来找韩若若吗？”
陈立的心猛地一沉，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十有八九会来。”陈牧野推断猜测。
李医生笑了笑，继续问道：“那你对这一类精神病人有什么看法？”
陈牧野嗤笑一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这种社会的渣滓还能怎么看，当然是抓起来，该审审，该砍砍，留着也是祸害。”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队长啊！等我回去非得给你降职不可！”陈立在心头暗暗咬牙，一股憋屈感油然而生。
不知不觉间，几人停在了一户单元楼门口。
陈牧野伸手敲了敲门。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门后是韩若若的父亲，比陈立上次见到时更加憔悴，眼窝深陷，两鬓斑白，显然为女儿操碎了心。
“韩先生，这位是李医生，来为若若检查病情的。”陈牧野介绍道。
韩父脸上立刻挤出热情却疲惫的笑容，连声道谢，将众人迎进屋。
客厅里，韩若若的母亲呆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对进来的人毫无反应。韩父低声解释：
“自从若若上次在学校门口……被抓之后，她妈偶尔就会这样，一坐就是半天……”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痛苦。
陈立不自主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韩母那失魂落魄的脸上，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他有些犹豫了。
此刻的自己出现在这里，对这个已经伤痕累累的家庭，真的是合适的吗？
如果不是因为他，韩若若一家本该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是自己将他们卷入了这扬无休止的噩梦。
陈立的突然停步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老吴，怎么了？”李医生微微皱眉，回头问道。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立身上，带着疑惑和审视。陈立感到如芒在背，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尴尬的笑容：“没……没事，先看病人要紧。”
他们穿过客厅，来到一扇紧闭的房门前。韩父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低声唤道：“若若？”
得到里面一声微弱的回应后，他才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
众人依次进入房间。轮到陈立时，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和愧疚，迈步跨过门槛。
就在他穿过那道门的瞬间。
无边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墨汁，瞬间吞噬了他的视线。
令人作呕的刺鼻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带着海水的咸腥和内脏腐烂的恶臭。
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地板，而是某种滑腻、柔软、微微搏动的肉壁。
虽然黑暗遮蔽了双眼，但那熟悉的触感和气味瞬间唤醒了陈立骨髓深处的记忆。
这里是渔村海底，那头恐怖的血月巨兽的胃囊！
“我又回来了？！”陈立心头巨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忽然一只冰凉的湿漉漉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陈立猛地回头，看到脸色惨白浑身被海水浸湿的少女站在他身后。
刹那间。
一些残缺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我想起来了！你是蛇女！你上一次是在这里完成神明代理人的觉醒！”陈立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震惊。
他记起来了！
虽然记忆依旧残缺，但最关键的部分清晰明了。
他来过这里，而且不止一次！
在上一次轮回，他还是陈立，在李中华系统的指引下来到这里。
而这一次他是骰子吴而以，没有系统指引，却依旧被无形的命运牵引至此！
“不！不行！”
陈立脸色骤然狰狞，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如果还是沿着这该死的命定轨迹走下去，我永远也破不开这时间轮回的诅咒！
我必须打破它！必须走出我自己的路！否则……否则只能永远困在这永无止境的轮回里！”
第385章 我会一直一直等你的
“蛇女，你听我说！”
陈立急切地抓住她的肩膀：“我已经窥见了打破轮回的方法！但这一次……这一次我恐怕做不到了！你等我！等我下一次回来……”
话未说完，少女却忽然伸出一根冰凉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嘴唇上，阻止了他后面的话。
陈立一愣，眼中充满疑惑。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越过少女的肩膀，落在了胃囊深处那不断蠕动、分泌着粘液的肉壁上，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迹！
他不由自主地走近，借着胃囊深处某种幽暗的微光，看清了那些字：
“第13次轮回，我跟着他来到了这里。我们逃不了，世界上最懂我的人就在面前，我为他跳了我最喜欢的一支舞，在最后一刻他答应我他会回来的。”
“第14次轮回，他没有出现，我一个人来了这里。”
“第15次……”
“……”
“第27次轮回，我在宁昌县的剧扬演出，他没有来。没关系，我会等他的。”
“第38次轮回……”
“第52次轮回……他又缺席了。但是他对我承诺过的，所以我不担心。”
“……”
“我会一直一直等你的。”
“……”
这些字，歪歪扭扭，深浅不一，有些甚至被新的粘液覆盖，又顽强地重新刻上。
它们像一把把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陈立的眼中，一路灼烧到他的心脏深处。
他的心，在这一刻痛得无法呼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撕裂！
陈立踉跄着后退一步，目光颤抖地在蛇女和那写满等待与绝望的肉壁之间来回移动。
从这些字迹来看，他来过这里……几十次？上百次？！
而蛇女，就在这里，在这片绝望的黑暗中，等了他上百次轮回。
每一次轮回，离开这里，她就会忘记一切，像个普通人一样进入新的轮回。
只有回到这个梦魇的起点，她才能想起所有，想起这漫长到令人窒息的等待！
上百次……他在这里尝试了上百次，用尽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却都失败了。
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蛇女要重新经历一次等待，重新刻下这绝望的记录！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上百次的失败……他此刻想到所谓的破局之法，会不会在之前的轮回中早已尝试过无数次？
他的挣扎，是否只是早已写好经历过上百次的剧本？
陈立站在原地，浑身冰冷，仿佛血液都已冻结。
他从未感到如此渺小，如此无力。
当蛇女贴着脸凑近，脸上带着一如既往仿佛能驱散黑暗的灿烂笑容时，陈立的心痛得几乎要碎裂开来。
上百次的轮回和等待……
他不敢想象，她独自一人在这片黑暗中，承受着怎样的孤独、恐惧和无望的煎熬！
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承受这轮回的痛苦，身边的人就能免受苦难。
他错了！
错得离谱！
陈立颤抖地伸出手，指尖带着无法抑制的轻颤，轻轻抚上韩若若那沾满泪痕的脸颊，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
“我……明白了……这一次……我不走了……”
“你干什么！？”
李医生充满警告和惊怒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陈立猛地回神。
眼前的黑暗、血腥、肉壁瞬间如潮水般退去！
刺眼的灯光重新涌入视野，他发现自己正站在韩若若干净整洁的卧室门口，手还停留在韩若若的脸颊旁！
他触电般缩回手，心脏狂跳。
李医生迅速上前一步，挡在陈立和韩若若之间，脸上挤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对惊疑不定的韩父和警惕的136小队解释道：
“别紧张！他就是检查检查病人的精神状况，观察面部表情和反应，是必要的评估项目……”
然而，李医生的话音未落——
一直安静坐在床边的韩若若，却突然站了起来。
她那双漂亮却空洞的眸子，此刻竟直勾勾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般的专注，死死盯住了陈立！
她嘴唇翕动，试探性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声问道：
“你……是不是……陈立？”
嗡——！
仿佛一道惊雷在陈立脑中炸响！
随着“陈立”这个名字从蛇女口中说出，一缕缕非罡如同决堤的洪流，毫无征兆地从他体内深处疯狂涌现，瞬间充盈了他的四肢百骸！
陈立愣住了！
非罡？
如此巨量的非罡，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他自己的本源中滋生出来的！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身影仿佛在虚实之间不断切换，一会儿是苍白湿漉的蛇女，一会儿是憔悴安静的韩若若……
一个可怕的、颠覆性的真相，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所有的认知迷雾！
他骗了自己！
彻头彻尾地骗了自己。
他根本不是什么吴而以，不是什么骰子，他是陈立！
他给自己编织了一个“骰子”的身份，一个虚假的过去，甚至骗过了自己的记忆！
而这个精心构筑的谎言，此刻被蛇女和韩若若共同戳破，谎言崩塌的瞬间，诞生了这汹涌澎湃的非罡！
感受着体内还在疯狂增长、几乎要将他撑裂的非罡。
陈立猛地回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穿透了空间，死死盯住了记忆中那柄将陈阳荣钉在肉壁上的【弋鸳】！
一个前所未有近乎疯狂的可能性，如同燎原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起！
“我终于想到了！哈哈哈！蛇女！我能救你了！这次一定能！”
陈立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光芒里混杂着狂喜、决绝和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陈立的后背，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紧接着，新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这条口子中疯狂生长出来。
在眨眼之间，一个新的陈立从他裂开的后背中长了出来！
两个陈立，背对着背，如同镜像！
他们同时张开嘴，用一种古老、晦涩、却又带着奇异韵律的腔调，开始念诵同一段咒文：
“真空妙相法王师，无上玄元天母主……金光烁处，日月潜辉，宝杵旋时，鬼神失色……显灵踪于尘世，卫圣驾于阎浮……”
这声音起初并不洪亮，却带着一种穿透物质和空间的诡异力量，迅速向外扩散！
第386章 斗姥天尊再临
随着咒文的持续，两个陈立的头颅开始发生恐怖的变化。
它们如同被无形的模具挤压，迅速变得方正，皮肤下透出幽紫色的光芒，最终化作了两颗巨大的、点数分明的骰子！
他们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是由光影构成，随时会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咒文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到最后，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只剩下这单调、诡异却又充满威压的诵念声。
与此同时。
无数面目狰狞、皮肤长满畸形鱼鳞的疍民从胃囊外的缺口处冲进来，他们看到陈立身上的变化，一个个拼了命的朝他冲过去。
“静静帮我拦住他们！”
其中一个骰子头颅的陈立厉喝一声，猛地抬手，五指如刀，狠狠插进自己的腹部，硬生生将自己的胃扯了出来！
那血淋淋的胃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下一秒，它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起来，一根根漆黑、粗壮、布满吸盘的触手猛地从中钻出，闪电般缠上距离最近的一个疍民。
触手轻易地钻破皮肤，钻进体内，疯狂掏空内脏，瞬间便掌控了那具身体。
噗嗤！噗嗤！噗嗤！
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撕裂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疍民倒下，又立刻被体内钻出的触手控制着站起，如同提线木偶般，转身扑向身边的同伴。
在这片混乱与杀戮的中心，两颗骰子的念咒声达到了顶峰，高亢得如同要撕裂苍穹！
“大悲大愿，大圣大慈，圣灵巨光天后，摩利支天大圣，恭请圆明斗姥天尊！”
在最后一个“尊”字落下的瞬间！
骰子脸上那六面幽紫色的点数，如同活物般脱离了他们的身体。
它们化作六道璀璨的紫色流光，冲天而起，无视了胃囊和海水的阻隔，瞬间没入那片翻滚沸腾如同末日般的厚重乌云之中！
下一刻！
两个陈立同时猛地抬头，异口同声，用尽全身的力量，向着那吞噬天地的乌云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
“斗姥元君快来！我把神山鬼之眼还给你！”
这就是陈立赌上一切的破局之法。
既然无法打破时间的轮回，那就利用斗姥元君执掌的“真假”天道权柄，将这该死的轮回，连同这片绝望的世界，彻底修成假的！
“哗——！！！”
翻涌的海面骤然掀起万丈狂澜。
天空的乌云如同沸腾的油锅，剧烈地翻滚、碰撞，发出沉闷的雷鸣。
与天上的变化与之相对的是，地面的沙滩也开始发生了变化，地上质感变得非常的特别，仿佛变成了某种液体。
身处巨兽胃囊之中的陈立，即使隔着遥远的空间距离，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崩溃，
感知在飞速消失，血肉如同蜡油般融化，意识如同风中的烛火，摇曳欲熄！
“呃啊——！”
两个陈立同时发出痛苦至极的嘶吼，双手死死抱住正在融化的头颅。
他知道，这是斗姥元君的力量在降临！
祂被骰子窃取了神山鬼之眼，被褫夺了司命尊位，积累的怒火，此刻全都向着陈立发泄而来。
下一刻。
陈立的身体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彻底消融。
原地只留下一副骨架和一滩粘稠的血水。
林七夜和杨戬看到这一幕，皆是脸色一震，瞳孔瞬间缩成绿豆大小。
刚刚那庞大的身躯在眨眼间就成了一滩血水？
然而。
就在这时。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那副骨架的颈椎，用力一抖将整条脊柱抽了出来。
陈立拿起手中的脊骨毫不畏惧地举过头顶，他刚要说些什么，却又突然停住。
他把脑袋缓缓扭过来，看向远处朝他源源不断扑杀过来的说不得大军，极其狂妄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们不会以为我请来的司命会对我动手吧！？你们全都被我骗了！”
随着陈立脑袋快速扭动，他的脑袋瞬间变成了一颗十八面骰子！
他抬头看向遮住整片天空，翻涌不停的黑白云海，大声吼道：“你还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
冲向他的那些说不得大军瞬间四散开来，畸形的脸上带着猜疑，警惕地打量着身边的同伴。
陈立见到这一幕立马明白这是斗姥在发力了。
祂虽然被剥夺了司命尊位，可真假天道还是在祂手上，只要祂愿意。
真假天道仍然可以为祂所用。
可以轻松让这些说不得大军互相之间滋生出嫌隙和怀疑。
但很快这些说不得大军就知道自己身上出现了什么问题，一个个举起那翡翠玉手插进脑子里，从里头扯出了一些东西。
那是斗姥塞给他们的谎！
对于这一幕。
陈立也早有预料，在这些说不得大军忙着处理脑子里的谎时。
他额头青筋暴起，紧接着大地动摇，地面裂开。
轰隆隆！！
一棵巨大的青铜巨树缓缓拔地而出。
这棵青铜巨树滋生出来的青铜枝丫穿透一些反应不及的说不得大军身体。
将他们的血肉朝天上顶去，鲜血顺着青铜枝丫往下流淌。
这一幕落在林七夜和杨戬眼里，无不是惊为天人！
“这是……何物？”杨戬一脸震惊地看着陈立面前破土而出的青铜巨树。
那些诡异之物尸体就像是树叶一样被挂在树冠上，随着血水不断滴落，原本泛着金光的青铜巨树就像是披上了一层猩红纱帐。
林七夜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不自主地咽下一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地道：
“比起这棵青铜巨树，我更想知道他现在到底是陈立还是……季灾。”
杨戬锐利的目光落在陈立身上，沉声道：
“他身上的气息和之前并无变化，但在那头畸形肉山似的怪物化作血水之后，他确实像变了个人。”
而瞧见陈立的变化，那些覆盖在大地上的暗彩色金属液体就像是活了过来。
它们铺天盖地地朝着陈立涌去。
但青铜巨树已经被陈立修真了出来，于儿神此时没有了季灾的相助想要阻拦，已经为时已晚！
陈立肋下长出四只人手开始做法，六只手飞速掐诀，随着阵法的开始。
天空如同被一双无形大手撕开一条黑到极致的缝隙。
通往白玉京的大门再次打开！
第387章 昆仑镜中的龙气（已修）
随着面目狰狞，额头长出两条扭曲龙角的陈立嘶声大吼。
韩少云在他身旁迅速修真，身体凝实。
可就在这时。
“你身上没有龙气，季灾在白玉京等你，你就这么去白玉京就是送死！”
红中幻觉对着他大喊。
正要上天前往白玉京的陈立闻言顿时一怔，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没有龙气护体，占据白玉京的季灾可以随意将调用天道来对付他。
那是白玉京内，而不是凡间，季灾的实力不会被压制。
可这关键时候上哪儿去找龙气？
正当陈立焦急想不出法子的时候，不远处两道身影飞掠而过。
当看到两人模样，陈立陡然大喜，急忙大喊：“你俩快帮我找龙气来！”
赶过来想帮忙的林七夜和杨戬听到这话，齐刷刷露出疑惑表情。
“什么是龙气？”
“就是龙脉滋生出来的力量，快，我时间不多！”陈立没时间去解释，只能用自己能想到最简短的语言。
林七夜能感受到陈立的慌张焦急，但他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办法去找龙气。
眼看天穹上那裂开的缝隙就要关闭。
杨戬双手掐诀，对准虚空一指，周身神力激荡瞬间一道白光划破天穹而来落在他的手中。
林七夜见到此物，瞳孔骤然紧缩：“这是瑶池上空高悬的那枚镜子！”
“没错，正是昆仑镜，这或许可行！”杨戬也来不及过多解释，将昆仑镜面向陈立。
霎那间。
一道圣洁金光从镜中爆发而出，精准地笼罩陈立。
感受到龙气源源不断的注入体内，陈立脸色大喜：“这次是我欠你们的！”
轰！！！
狂风在韩少云身前爆涌，托着陈立朝天上那道黑到极致的缝隙飞去。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来靠近缝隙。
当整个人钻进缝隙之后，裂开的天空瞬间闭合，那些翻涌来的暗彩色金属液体手一时间没了目标，朝着四面八方溃散。
“你们撑住，等我在上边赢了季灾一切都会结束！”
陈立余光瞥见那些说不得大军摆脱了斗姥的力量，朝着林七夜和杨戬杀来。
穿过缝隙后的他继续向着天外天飞去，穿过熟悉的繁星后。
一些熟悉的东西，一些畸形恐怖，但是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怪物逐渐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陈立看到了血肉菩萨，轮廓模糊的身体延伸出颤动的粉色触手似乎在和什么东西抗衡，那些粉色触手不断粉碎又不断愈合。
还有浑身插满长香，飘着白烟灰红色的黏滑畸形蠕虫蜷缩成一团，大的就像一座山。
陈立愣住了。
这些司命应该在白玉京里才对！
可这里还不是白玉京呢，陈立心头巨震，迅速加快速度朝着那一片混沌无色的玉牌天门而去。
忽然笼罩在身上的龙气剧烈震荡了一下。
陈立知道自己肯定是被什么东西给攻击了，但龙气替自己挡了下来。
而能在白玉京门口攻击他的人，除了季灾还能有谁？
“季灾！”陈立冲着牦之门大喊，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不能出去！出去后我们又会进入新的轮回……”
蛇女想要阻止陈立离开巨兽胃囊。
陈立目光坚定地道：
“放心，轮回已经被斗姥给修假修没了，这里没有不断重复的时间轮回了！”
他握着蛇女的手大步走出了胃囊。
海水倒灌而来，瞬间淹没两人。
在漆黑的海水之中，陈立那明亮的熔浆色眼瞳看到了蛇女脸上的震惊。
他们离开了胃囊，可新的轮回没有到来。
她没有失去记忆，所有的一切她都记得，轮回真的没了！
蛇女激动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泪水和海水混杂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小水泡朝上头浮去。
陈立拉着蛇女游出深海，当他们从海水中探出头来，海面之上圆月高悬。
一艘小渔船停在他们旁边。
船头上，陈阳荣向他们伸出了粗糙而稳定的手。
陈立被拉上船，湿透的身体滴着水，熔岩眼瞳死死钉在对方脸上。
他强压着翻涌的情绪，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骰子……这次，算你赢了。”
话音落下。
陈阳荣的头颅如同解开了某种锁扣，瞬间开始旋转，血沫横飞下最终定格，露出一颗闪烁着冰冷幽光点数繁复的三十六面骰子。
“你杀我一次，我赢你一次。扯平。”
骰子的声音带着浅浅笑意，似乎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少废话！”陈立毫不退让地伸出手，紧盯着对方道：“李火旺让你藏匿的奇迹天道法则！交出来！”
骰子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陈立浑身猛地一颤。
他清晰地感到，一股难以言喻既陌生又仿佛本该存在于他灵魂深处的奇异重量出现在他胸口处。
“你们……一直把天道法则藏在我身上？！”陈立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骇和一丝被彻底利用的愤怒。
“更准确地说……”
骰子慢条斯理地纠正：
“是藏在此刻身处这个已修假的轮回中的你的体内，这真是一个绝妙的时空掩体呢，连季灾都被彻底骗过了。”
“疯子！你们两个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陈立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要是我进不来这个轮回呢？要是我死在了破局的过程中呢？！你们就是拉着整个现实陪葬的罪魁祸首！！”
骰子面对陈立熔岩眼瞳中几乎要喷出的实质化怒火，只是无奈地耸耸肩，这个动作在它骰子脑袋上显得异常诡异。
“啧，你别冲我发火啊，我只是个跑腿的而已，这盘大棋的设计师从头到尾都是李火旺，不过……”
骰子的话语顿住，冰冷的点数光芒似乎带上了一丝奇异的热度：
“说实话，你真的大大超出了我的预料，我甚至动过把关键底牌压在季灾那边的心思。
没想到，你硬是凭着一己的疯狂和算计在这绝境之中找出一条活路来！”
他上下打量着陈立，幽光流转：
“说实话，我现在对你的本质无比好奇……你究竟是哪条天道的司命心蟠？或者……更古老的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少有真实的探索欲。
第388章 直面季灾
“还有客人？”
骰子的声音透出一丝意外，头颅却微微转向陈立身后深沉的黑暗海面，发出意味不明的最后轻笑：“季灾司命……来日方长。”
话音落下的瞬间，骰子连同它脚下的小渔船，如同消散的雾气，无声无息地彻底消失在海面之上，连一丝涟漪都未留下。
只剩下陈立和蛇女，漂浮在冰冷孤寂的海水中。
一道目光，如同来自亘古的冰冷凝视，穿透了他背后的海域。
陈立骤然转身！
海水平滑如镜，倒映着天上的孤月。
就在这水月之间，另一个“陈立”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同样的面孔，同样的身形，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一个浑身是伤，劫后透着余生的庆幸。
另一个则是笼罩在深不见底迷惘和茫然之中
两个陈立就这么在这大海之上冰冷地对峙，空气仿佛凝固。
熔岩眼瞳的陈立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的计划是行不通的。”
顶着陈立面孔的季灾，目光依旧锁在惊魂未定，如同风中落叶般颤抖的蛇女身上。
祂的声音异常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
“你都能在这绝境的轮回之中尝试无数次寻找到了成功之道，如今又依靠着什么在此妄下定论觉得我就会失败？”
“你跟李火旺已经试过那么多办法了，难道还没有看清你走的是一条只能走到这的死路吗？”
季灾缓缓抬起迷惘遍布的双眼，那透着茫然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空间的阻隔。
他似乎看到了白灵淼离去的画面，看到了大梁被万千黑潮吞噬的下扬，看到了诸葛渊临死前恳求自己替他拯救大齐的一幕……
但最终这些遗憾全都化作了一抹坚定，在那迷惘之中撕开了一条缝隙。
季灾声音低沉且坚定地道：
“成千上万条道路，总有一条路能让我走到他们身边，即便错了我也不怕从头再来。
这样的重复我已经经历了无数遍，为此我甚至不惜把李火旺剥离出来，让他执掌清醒去替我寻找另外的救人之道。
我付出的代价远比你想象得多，现在你三言两语想让我放弃，你觉得可能吗？”
话音落下。
陈立瞬间充满警惕地盯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波动，厉声道：
“如果你的目标注定并不现实，甚至并不存在，你和李火旺不断地前行还有意义吗？”
海水无声地环绕着两人，倒映着天上那轮冷漠的孤月，仿佛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嘲弄符号。
海风呜咽，如同亿万灵魂在时间的尘埃中发出的悲鸣。
季灾的眸光落在陈立身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他们！存在！”
陈立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我看到了大齐和大梁的下扬，无论你尝试千次还是万次，继续前行千年还是万年，结果都是一样的。
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利用福生天那边的司命把他们活过来，那还是他们吗？
他们只会变成那些蠕动畸形的肉块，这就是你想要的世界吗？”
“人死不能复生……”
季灾冷冷一笑：
“你看到了他们‘人’的模样，那你又怎么能说我的目标并不存在？”
“你只是被福生天蛊惑了，祂们施与你的目标，把你带到这里来，利用你的能力抢夺奇迹天道，都只是为了祂们能快速吞噬这里！
还是说你就这么天真，相信祂们所说的一切都能真的变成你想要的现实？”
季灾鼻翼微动轻轻地吸了一口空气，不为所动地道：
“福生天让我看到了在这条路上更进一步的可能，哪怕祂们想让这件事成功的背后另有目的。
哪怕我们之间只是单纯地互相利用……我不在乎！
祂们助我向前走出了这一步，我才有可能走出下一步，再一步，即便每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至少能让我走到终点！见证我想要的那个世界重新降临！”
陈立看着季灾那茫然但透着坚定的眼神，不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紫穗剑：“季灾，你陷得太深了！”
季灾缓缓伸出手对准了蛇女，但目光并未移动过，笑道：
“呵呵……这句话由你说出，倒是个有趣的笑话。”
他仿佛是陷入了回忆，又像是见证过某些事情，自言自语地继续说道：
“明明有漫长的生命，无数的可能，却选择从头再来，甚至不惜牺牲全部记忆的，不是你吗？”
“你才是那个陷得更深，更加偏执的人，你和我的区别……不过是你忘了我没忘而已。”
陈立眼神阴沉至极，咬牙骂道：
“你踏马说的那人是林七夜！我就是一个高中生，我本应该在学校里过完我那抽象的一生，是你们把我卷进来的！”
季灾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
“是吗？你是林七夜也好，是陈立也罢，把奇迹天道交给我，我许你在白玉京有一席之地。”
陈立身子缓缓从漆黑的海水中升起，一根根触手在水里支撑着他。
四周的混乱再次袭来，没有海水的荡漾，也没有圆月高悬。
这里只有混乱，这里是白玉京。
直到他和季灾视线平行，攥着自己脊骨剑的陈立眼神愤怒，一字一顿地道：“我要是不呢？！”
话音落下。
陈立感受到了什么东西朝自己扑了过来，他挥舞着手中的脊骨剑，劈出一道道将一切拉的无限长的剑气。
然而，对方还是不断的扑上来。
“给我滚开！”
心素脊骨剑不管用，陈立便动用真假天道，不断修改着扑上来的敌人真假。
可无论他把对方修成什么样，修的是真是假都不管用。
陈立瞬间明悟过来，是对方的天道克制了他的修真修假！
这种天道不存在于白玉京，是福生天那边的司命，而像这样的司命陈立还感知到了十六个！
战况顿时急转直下。
陈立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的不像自己，也不像被于儿神污染畸变的肉块。
而是一种无法说清楚，看明白的奇怪存在。
但他知道这是那些天道钻进自己身体里引发的后果！
“陈立你冷静！别慌！好好想想你还有什么底牌和招数！”
一些声音突然传进耳朵里。
“我的底牌和招数……”
陈立把某种钻进自己体内的东西给修假，脸色陷入茫然：“真假天道……脊骨剑……除了这些我还有什么？”
第389章 陈立：凡尘神域给我！！开！！
“快想！你一定能想到的！”
“你他妈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吗？”陈立使出全身的力气愤怒的大骂。
“不行！我告诉你就不管用了！”那人语气比陈立还急：“你好好想想！别专注一面！想一想其他面！”
陈立身体迅速修假，再次躲过敌人的一波攻击，静静的触手就像是螺旋桨，带着他迅速往高处升空。
紧接着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底牌。
他还有李火旺跟骰子藏在他身上的奇迹天道啊！
陈立身形猛地停下，双手张开，口中大喊：“【凡尘神域】！”
一股清光瞬间在他胸前浮现，然后朝着四周迅速扩散爆发。
所有混沌和黑暗在这股力量之下迅速后退。
整个白玉京就像是一盆漆黑的墨水遇到了一滴油，所有的黑都避之不及被分解、吸收、消化。
奇迹天道的力量顺着凡尘神域倾泻而出，单凭奇迹天道肯定不是那些福生天司命的对手。
但这一次，不仅是奇迹天道，清醒也加入了其中，陈立看到了李中华从牦之门外冲进来。
这家伙手里抓着四条龙脉，他带着大夏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四条龙脉来支援陈立了。
四条龙脉裹挟着大夏的浑厚龙气冲进白玉京。
所有司命都疯狂避让，生怕被龙气碰到，福生天那边的司命显得更加慌张。
祂们疯狂的把一切都砸过来，可根本破不开龙气。
所有攻击在触碰到龙气的瞬间便被粉碎。
随着李中华的带头，那些被赶出白玉京，挤在牦之门外的司命们全都跟着冲了进来。
血肉菩萨……灰色蠕虫……所有还活着的司命全都来了。
祂们全部把陈立围了起来，在奇迹天道的加持下，开始对福生天司命发起反扑。
激烈的混战只持续了一会，便成了白玉京司命们的碾压。
直到最后一条福生天司命的天道在感知中消失，陈立就像是被抽干了浑身力气，整个人直接瘫软了下去。
在他摔倒之前。
一双手扶住了他。
陈立抬起模糊的视线，隐约看到了一张灿烂的笑容，不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虚弱地道：
“欢迎回来……”
在层层包围之中。
李中华领着小姨、外公外婆还有李毅飞他们挡住那些要冲上来抓人的官方人员。
但李中华本来就是逃狱的通缉犯，一上来就被按翻制服。
但其他人都是普通民众，在没有收到上级指示之前没人敢对他们动用武力。
只能暂时放弃抓人，和他们对峙。
蛇女跪坐在地上，让陈立躺下后脑袋可以枕着她的大腿：
“欢迎回来！”
陈立仰躺着，一半视线是蓝天白云，一半视线是蛇女的面孔。
他累的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也听不见太远处的动静。
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他虚弱地问道：“我们……赢了吗？”
蛇女轻声细语地回答道：
“赢了，昆仑墟已经从白玉京脱离，这里不再是无往亦无前的地界，回归到正常时间轮回之中了。”
“赢了……终于赢了……”陈立笑着环顾四周。
视线模糊的他看不到太远，但能看到那些吞噬一切畸变所有的暗彩色金属液体全都不见了。
这时耳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立能勉强分辨出对方是林七夜。
两人走上前来，陈立闭上眼养神，问道：“我这回……比你这主角有用吧？”
“你比我有用多了。”
林七夜轻轻地点了点头，在陈立力竭那一刻，奇迹天道就回到了他身上，凡尘神域自然也跟着回来了。
陈立嘴角微微上扬，不多时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林七夜看向蛇女，道：“就麻烦你在这里照顾他。”
“那他醒了之后，要把小姨的事情告诉他吗？”蛇女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七夜神色微微凝重，思索了片刻，道：
“他小姨作为王母娘娘的一道残魂分身，势必是要回归到娘娘身上的，迟早是瞒不住的，他要是问，你就告诉他吧。”
蛇女垂眸低头看着躺在大腿上，脸上还保持着笑意的陈立，“要是他知道小姨为了救他没了，那他得多伤心啊？”
“话不能这么说。”林七夜微微摇头。
蛇女问：“那要怎么说？”
林七夜无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武尔云为了唤醒昆仑镜中沉睡的王母娘娘魂魄，以身为引激活昆仑镜。
以昆仑镜之力将此方天地的时序硬生生扭转到了黑潮爆发之前的状态。
而代价便是作为王母娘娘一抹残魂的武尔云彻底消失，回归到了王母娘娘体内。
以陈立的性子，肯定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
而把武尔云带来这里的杨戬，在跟过去的自己聊了几句之后就跑了。
林七夜能想到陈立醒来之后会有多生气。
但胜利总是伴随着牺牲。
如果到了自己牺牲那一天，他也会义不容辞。
林七夜想了想，这些话还是没能说出口，转身离去了，这里发生的事情还要汇报上去。
陈立的任务结束了，他的任务可还没有完成。
————
瑶池。
九重云阶之上，一位身披鎏金紫纹神袍的绝美仙子凭栏而立。
她的容颜与武尔云一般无二，气质却如昆仑山巅的亘古玄冰，尊贵、威严、俯瞰众生。
西王母的目光穿透层层仙霭与空间阻隔，精准地落在凡间草地上那个昏迷的青年身上。
“多亏此子，昆仑虚方得解脱。”她的声音空灵缥缈，带着一丝探究，“是本座那一缕懵懂分魂结下的善缘，亦或……大道因果，自有其玄妙轨迹？”
侍立阶下的黄裙仙女躬身，语带忧虑：“娘娘，此子命数……与那窃据月宫的邪魔纠缠过深，恐非善……”
西王母眸光微冷，玉手轻抬，无形的威压让仙女瞬间噤声。
“慎言。”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论迹不论心，况其于昆仑虚有再造之恩，此乃大因果。月宫之事……来日方长。”
女仙深深垂首，不敢再置一词。
云海翻腾，掩去了西王母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属于武尔云的温柔与叹息。
第390章 瑶池泡澡
这是哪里？宁昌县外的渔村沙滩？斋戒所小岛的全息投影？
或者……天堂？
他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否则没有理由说在白玉京被奇迹天道榨干，失去龙气保护的自己，醒来会在阳光灿烂，海水温暖的度假胜地。
满鼻子都是薰衣草香水的芬芳，泡在海水里的下身下在水里起起伏伏，涂满防晒霜的上半身在温柔的抚摸下每个毛孔都放松地张开。
陈立贱兮兮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这习惯来源于李中华曾经跟他探讨过的一件事，那时候倡导爱国教育，学校组织每个班级都要看一些爱国题材。
班主任吴显康就给他们放了一部谍战片，放到我党情报人员被敌特抓住，刑讯逼供的桥段。
而这个桥段大多数都是我党人员被一桶冰水叫醒作为开扬。
李中华对此就很是反对，批判这种桥段太缺乏革命智慧。
要是换做他的话，管敌特泼多少冷水就保持着装晕，没准敌特还以为你真的出什么毛病去给你喊医生呢。
对此，陈立也是相当支持，试问伪装成普通人的我党成员面对严刑逼供，就应该表现得害怕，最好是能尿出来，这才符合普通人的人设。
你要扛住了，那还是一般人啊？
阳光下的雾气缭绕，黑色蕾丝裙的青发美女坐在一旁，手腕上的小铃铛叮咚作响。
对方似乎感觉到陈立醒过来了，俯下身来看他，那双和发色一样碧绿的眼睛就像蔚蓝的天空一般澄澈。
她俯的越来越低，身上的薰衣草香味笼罩着陈立，视野全被那丰满占据……
陈立又羞涩又紧张，心说这剧情是不是发展的有点太快了？
刚刚还在白玉京跟福生天那边的司命以及季灾打生打死，这怎么突然就跑到纯爱偶像剧里出演男主角了？
还是说这是福生天的手段？
妈的，有美人计你早点使啊，害我坚持到现在，吃这么多苦！
陈立心头骂骂咧咧，突然脑瓜子被人拍了一下。
“还看！”对方语气带着一丝娇嗔，但并不抗拒的语气：“色心还在，看来恢复的不错。”
看着那丰满从视线中逐渐远离，陈立咳嗽着蹦起来，还没等他开口说话。
蛇女已经解开泳衣，趴在了沙滩上将一瓶防晒霜丢到了他手上：“帮我抹一下防晒霜。”
陈立手里拿着防晒霜，茫然地扫了一眼四周，太阳很大，天空很蓝有成群结队的仙鹤齐飞，洁白的云朵离的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很显然他们并不在地上！
“这是……哪儿？”
“天庭的瑶池啊。”
蛇女轻描淡写的语气就仿佛这里是小区附近只用花三块钱就能买到门票的公共游泳池。
并且有不少臭小子会藏在水池里撒尿的那种。
“镇静！镇静！你昏迷时间太长了，刚醒来可能有些不安是正常的，你适应适应。”一只大手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
这贱兮兮的嗓音也很熟悉啊！
陈立惊疑地回头望去，当看到对方之后，他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刚刚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我重新来一次！”
“你重新来一千次看到的也还是我啊，还是说你更想看到季灾？”
“那也不应该看到你吧，你不是在沧南当地缚灵吗？什么时候变成河童了？还踏马是个非洲河童！”
陈立睁开眼看向左手边的家伙，他真后悔自己长了眼。
这家伙一身晒的黝黑，就脸上带着墨镜的眼眶部位没晒到，再加上这家伙顶着一个不知道什么草编成的帽子戴在头上。
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高天原里的河童爬出来了。
李中华拿过他手上的防晒霜走到蛇女身后，一边嘻嘻笑道：“蛇女大人，我来帮您涂吧，这小子手法肯定没我好。”
然后一边回头看向陈立解释道：
“天庭在天上，距离太阳近，紫外线强了点，这有什么问题？”
陈立愣了好一会才接受眼下的情况，太阳确实有点火辣，他又泡进水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完整的身体，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白玉京的事情摆平了？”
“摆平？”李中华手法娴熟地涂抹着防晒霜，说道：“你觉得福生天有那么容易撵走？
不过这一次咱们很幸运，福生天那边退的太快，季灾心有余力不足，也不得不收手，眼下白玉京暂时是咱们占下来了。”
“暂时？”陈立皱起眉头。
“已经很不错了，我都快忘记上一次白玉京内没福生天那边司命的日子是什么时候了。”
李中华替蛇女抹完防晒霜，起身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
“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不少大事，小姨大显神威，带着时光剪影重现当年大夏众神以身为祭建碑镇国。
大夏众神人人留下一句应天尊诏令，自崩修为，庇佑大夏万世太平，融入镇国神碑之中。
感动的无数大夏人哭的稀里哗啦，就连我都忍不住留下两行热泪呢。”
说着他还自顾自怜地擦了擦并不是湿润的眼角。
“没赶上林七夜守护镇国神碑，看来我昏迷的日子还真不短。”陈立心头暗暗思忖。
但突然，陈立脸色惊变：“你刚刚说什么？小姨大展神威？谁小姨？”
“你还有几个小姨？”李中华反问。
陈立瞬间目瞪口呆：“这活不是西王母干的吗？怎么成我小姨干的了？”
“这说起来就有点麻烦了，你听我给你徐徐道……”
不等李中华耍贱，系上泳衣带子重新泡进瑶池里的蛇女言简意赅地道：
“小姨就是西王母。”
“小姨是西王母？！”陈立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语气充满不敢相信的惊愕。
蛇女微微点头。
陈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仰望天空，在心里不自主地盘算起来。
要是小姨是西王母的话，那他们能在这瑶池泡澡晒太阳倒也解释得通了。
要是能把昆仑虚的丹殿打开，给自己炫他个几十瓶极品仙丹灵药……
那季灾还能是自己的对手？
一想到这儿。
陈立就迫不及待地从水里窜出来。
水花飞溅，鸟儿微露。
蛇女瞬间红透了脸，李中华竖起了大拇指。
第391章 林七夜的请求
陈立就被一股力量给按回了池子里。
他下意识回头望去，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小姨……”陈立喃喃出声。
可他立马就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弥散而出的神华气质，这不是自己小姨。
而是西王母！
她穿着一袭玄黑色哑光绸缎长裙，裙摆层叠如夜云翻涌，内衬嵌有光纤丝线编织的星图，随步伐流淌出银河般的幽蓝光纹。
腰际斜裁镂空设计，露出肌肤上以铂金颜料绘制的昆仑山脉图腾，肩披不对称薄纱披风。
陈立正要低头，毕竟是神话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多少也要给点面子。
但西王母却突然伸手扶住了他，轻声笑道：“感知到你醒来便来看你。
这瑶池之水有极强的疗愈之效，看样子你恢复的还不错。”
“多谢小……王母娘娘。”
“若是想叫的话，可以不必改口，本宫可以是坐镇昆仑虚的西王母，也可以是你的小姨武尔云。”
不等陈立思索。
西王母轻笑地邀约道：“能否单独陪小姨在瑶池附近走走？”
陈立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李中华和有些紧张的蛇女。
西王母觉察出其中意味，笑着朝蛇女请示道：“能把陈立借给我一会吗？”
蛇女微微一怔，对西王母的态度顿时有些猝不及防：“我……没意见……”
“多谢。”
西王母微微一笑，轻轻一挥袖。
陈立只觉眼前一闪，他此刻已不在瑶池之内，而是身处一处绿意盎然仙气飘飘的青山小径之中。
西王母和他并肩而立，两人真就是在林间散步。
陈立并未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什么威压，短暂的相处下来只觉得很轻松欢快。
一时之间他还以为身边之人真的就是小姨。
但对方身上流转的强大神力，举手投足间的神性弥散都在告诉他，这人已经不是小姨了。
当散步至一处凉亭旁，陈立忽然停下了脚步。
西王母也跟着停步，投来疑惑目光，好奇问道：“怎么了？”
陈立默默地看着那张脸自己看了快二十年，每一处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脸庞。
他想起了在渔村外的海上季灾说的那些话，‘成千上万条道路，总有一条路能让我走到他们身边，即便错了我也不怕从头再来。’
季灾走的那条路错了，可自己走的这条就对吗？
是否有一条不用小姨以身为引激活昆仑镜的道路呢？
这种心思在陈立心头迅速蔓延，他很想得到答案，可这一刻他就是说不出来。
就算西王母开口说可以重新把小姨那一缕魂魄分离出来，他也说不出来。
分离出来的那个还会是小姨吗？
会是那个在自己被欺负敢跳出来扫把沾屎打退那些人的小姨吗？
虽然自己也中了招，被扫到了好几下。
但她就是那个在自己最需要人撑扬子的时候毫不犹豫站出来的小姨啊，满脸写着‘这是我外甥，我罩着的小弟’。
人生中能有几个重要的人呢？谁能轻描淡写地抹除其中之一呢？
所以他说不出来啊……
就在陈立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应西王母的时候。
太白金星从天而降落在西王母身后，躬身道：“娘娘，林七夜醒了，他在找陈立。”
西王母微微颔首，对着陈立说道：
“出这么多事，你肯定也有话要跟林七夜说，你先去吧，有事可以随时来瑶池找我。”
陈立就像是木头似的点了点头，被太白金星带到一处仙宫大殿，看到坐在一张狗皮轮椅上的林七夜也没回过神来。
直到林七夜率先开口道：“你这模样……是失恋了？”
“我失你个鬼的恋啊！”陈立抹了一把脸，将神态恢复过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找我有什么事？”
“米迦勒来找我，说要我帮他办件事，让我找几个人当帮手。”
陈立没好气地道：“那你去找沈青竹，安卿鱼他们啊，找我干什么？”
接下来的剧情是去天国找【约柜】，他可不想掺和林七夜的事情。
“我觉得不够保险，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我帮不了。”
陈立果断拒绝。
林七夜见状一愣，见陈立抬屁股就要走，差点没急的从轮椅上站起来，急忙拦住陈立，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我俩这关系……连这点面子都没有吗？”
准备绕开林七夜的陈立听到这话，停下脚步，道：
“你……算了，我懒得跟你解释太多，找【约柜】这事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出不了什么大麻烦。”
林七夜闻言两眼一瞪：“你怎么知道米迦勒找我，是让我去帮他找【约柜】？”
“我说了我看过剧本。”
“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能帮我一次？”林七夜仍在坚持。
自从守护神碑一战之后。
他重伤险些死了，曹渊更是被【黑王】纠缠，需要留在天庭压制黑王心性。
百里胖胖不知所踪，他身边的战力就只剩下安卿鱼了。
至于沈青竹和江洱。
放到普通任务之中，带上他们没多大问题。
但接下来的行动明显不简单，他俩能起到的作用很小很小。
而找上陈立最关键的一点是米迦勒的一部分说辞，那位镇守月亮封印的炽天使神明觉得陈立能派上大用扬。
有他在，寻找【约柜】找到里面的东西将事半功倍。
炽天使米迦勒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厚着脸皮来找陈立一趟了。
来之前，林七夜还觉得陈立肯定会帮忙，毕竟大家都这么熟了。
谁知道陈立拒绝的竟然这么爽快，着实超出了他的意料。
“你以为我很闲啊，我忙别的不行吗？”
“你忙什么？”林七夜茫然地问。
陈立也没想到林七夜竟然问的这么细，一下子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忙公务？
他什么时候忙过公务？是个人都知道公务一直是左青在忙。
忙别的？
说服力不够。
陈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过个好理由出来，急的挠头随口道：“我帮不了你。”
“你只要帮我这一次，我把凡尘神域借给你用一次！”
听到这话。
陈立一愣，下意识地：“我要你凡尘神域做……”
话音戛然而止。
如果有凡尘神域，那是否有机会可以改变小姨这条道路的结果？
第392章 心素哪有不发疯的？
这……不就是季灾在干的事情吗？
陈立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个念头给甩出去，可念头又不是东西，又怎么能甩出来呢。
非但没有用，这个念头反而像是在他脑子里扎下了根。
“休想同化我！”陈立咬牙怒骂，双手死死捂住脑袋，就像是要捂住那不断滋生的念头。
一旁的林七夜见到陈立忽然脸色变得狰狞，眼神透出愤怒的火焰。
直觉告诉他，现在不是得到陈立回答的时候。
“你好像确实有点忙……那什么，我暂时会留在天庭养伤，你好好考虑一下，在出发之前回答我就行。”
说完。
屁股下的狗皮轮椅带着林七夜冲出了仙宫，出门右拐的那个漂移还在地上擦出了火星子。
毕竟是哮天犬变化成的轮椅，跑的就是快。
陈立半跪在地上，额头和手臂上的青筋早就一根根凸起，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蜈蚣攀附在上边。
脑袋都快被他挤扁了，头骨发出不堪其重的崩坏声。
可这么做仍是无法压制脑子里的那个念头。
眼看他就要把自己的脑袋给挤爆时。
“哎呀！哎呀！陈立你这又是发什么神经啊？”瞧见陈立的怪异举动，刚走进房间的韩若若急忙跑过来想把陈立的手掰开。
可这家伙的力气太大了，韩若若根本掰不开，但还好她的喊叫吸引了其他人。
赵空城和冷轩从门外冲进来，硬生生把陈立的双手控制住。
然而陈立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咬的牙龈都出现血印，依然不断加大力道挣扎。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任季灾同化自己。
一旦走上季灾那条路，那他和季灾又有什么区别？
今天必须将这个念头给扼杀！
“嘿~又有好戏看了。”脸上带着玩味笑容的红中往仙宫大殿中的桌子上一躺。
韩少云，李毅飞和韩若若三人围着陈立不断的劝阻，但并没有什么用。
陈立就像是耳朵聋了似的，压根听不见他们说的任何一个字。
就在赵空城和冷轩都快压不住陈立，一脸微笑的李医生走进了屋。
他先是伸手抓住枕头盖在陈立脸上，然后右手握拳，直接砸在陈立的腹部上。
砰！
强大的力道直接把陈立锤的身子骤然紧绷然后瞬间蜷缩成一团。
由于脑袋被枕头死死压着，他连吐和惨叫都做不到。
消停了大概半分钟。
西王母才拿走盖在陈立脸上的昆仑镜，神光自敛，她仿佛消耗不少，脸色有些发白，吩咐道：
“把他放回瑶池中去吧。”
瑶池之水除了疗愈伤势，还有静心凝神之效。
蛇女担心地问：“小姨……他这是怎么了？明明都赢了……”
西王母望着被李中华背走的陈立，轻声叹息道：“对我们来说是赢了，可对他来说战斗似乎从未结束。”
“那怎么办？”蛇女闻言心都沉了半截。
西王母微微摇头：“我也不知该如何，在我看来他是心魔缠身，心魔之劫只能靠他自己去渡过，外人帮不上什么忙。”
蛇女的目光飘向仙宫外，眸中的悲悯暗暗流转。
重新泡进瑶池里的陈立强自镇静：“我刚刚是不是又精神错乱了？”
“哎呀，心素不都这样？”李中华的一句反问给陈立一下子整不会了。
是啊。
心素哪有不发疯的？
迷惘也很正常。
两人沉默了片刻。
陈立深吸了口气，眼神认真地看向在一旁切生鱼片的李中华，下意识地骂道：“你踏马哪来的鱼……”
“池子里边的啊，小姨说吃了能延年益寿呢。”
陈立听到这回答，立马给自己脸上来了一巴掌，抓狂地道：“艹！又被你带偏了。”
李中华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陈立眼神重新恢复认真，问道：“你说我有一天会不会走上季灾的那条路？或者我会不会变成季灾？”
“要说谁最有可能变成季灾，那怎么也不会先轮到你啊，那也得是我才对。”
李中华满脸无所谓的样子从裤裆里掏出一支芥末，开始涂在生鱼片上。
“尼玛……说的还真有道理，那你要是变成季灾了，你想让我怎么做？”
陈立改变自己的询问方法。
然而李中华听到这个问题，表情骤然严肃起来，道：
“我本来就是季灾啊！”
陈立：“？”
“你看啊，李火旺是不是季灾分离出来的？所以李火旺等于季灾，我身为李火旺的心蟠，我等于未来的李火旺，总结，我等于季灾。”
李中华分析的头头是道。
方才还一脸懵逼的陈立瞬间恍然大悟。
李中华拍着陈立的肩膀，笑容满面，语重心长地道：
“所以你当着季灾的面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冒昧了？”
陈立捂住心口：“艹！老子怎么有一种被你耍了的感觉？”
李中华伸手将一份生鱼片拿到陈立面前，笑道：“不过你真要问我想让你怎么做的话，就三个字，别留手！”
陈立抬手便把小碟里的生鱼片全倒进嘴里，仿佛生鱼片是李中华身上剐下来的，咬的嘎嘎作响：
“我保证把你剁成臊子……咳咳……你踏马的这是放了多少芥末！？”
陈立只感觉口腔被拖拉机压过一遍，全身毛孔都在芥末的刺激下张开了。
紧随其后的是痛到无法呼吸的辛辣。
李中华眉峰一振，自豪地道：“不多，一整管十倍变态辣而已。”
“你个狗！你怎么跟狗一样！”
“你好意思骂我，你踏马都要把我剁成臊子……”
“是你让我别留手的！”
“我让你不留你就不留，你个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我嫩叠！”
“我嫩野！”
“……”
一时间。
瑶池内骂声四起。
路过的众仙听到这动静，无不是摇头叹气，哀叹世风日下，污言秽语之类的话逃走，真怕听多了损到自己的功德。
走到瑶池门口的蛇女听到这动静，脸上不自主地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转头去其他地方闲逛去了。
一处仙宫内。
趴在床上的林七夜看着面前的哮天犬，问道：“小黑癞，你说陈立会答应吗？”
第393章 心魔
它已经记不清这是林七夜问的第几遍了。
咱就是一条狗，狗狗怎么会知道一个精神病在想什么呢？
狗狗只想知道今天晚上吃什么狗粮，要是能来点瑶池里的灵鱼就太好了。
可惜只能想一想了，主人不大敢去触娘娘的霉头。
一想到以后可能都没瑶池的灵鱼吃，哮天犬也跟着悲伤难过起来。
这时。
一道身披银甲，手持三尖两刃刀的身影落在仙宫门口，一进门就被浓烈的悲伤情绪给笼罩。
杨戬看着屋里的情况，剑眉紧皱，想了想，还是有点担心，试探性地问道：“请问这……是谁死了吗？”
“阿晋啊，没人死。”林七夜抬头看了一眼来者，解释道：“我在想米迦勒的事。”
“身为祂的神明代理人，确实没办法拒绝祂的要求。”
“我想让陈立跟我一起去，但他好像不同意。”
“以哥你现在的实力，他去不去好像影响不大吧？”杨戬有些不解。
林七夜现在可是能斩杀神明的实力，有没有陈立帮忙似乎并不重要吧。
林七夜微微摇头：“你不懂。”
杨戬皱眉：“你不说我怎么会懂呢？”
林七夜想了想，道：“试问，你要是看到有人施展【清源法相】比你还熟练，还厉害，你会是什么感受？”
杨戬一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道：
“这可是我的大招，怎么可能会有人比我更熟练更厉害？！”
“现在你能理解我的感受了吗？”林七夜反问。
那一日陈立施展出【凡尘神域】直接秒杀了洛基分身的那一幕。
他到今天都仍是历历在目。
杨戬嘴角抽搐，拉出几个尴尬的笑容，“能理解一点点，可这跟你邀请他帮忙有什么关系吗？”
“我想再看一次。”
“那你直接跟他说呗，以你俩的关系，让他给你表演一下。”
“可奇迹天道已经回到了我身上，我拿不出来给他，他表演不了。”
听到这里。
杨戬顿时明悟，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想把陈立带在身边，找在昆仑墟时的那种状态重演一遍？”
林七夜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道：“你说了个大概意思。”
“我不推荐你这么做。”杨戬如实说道。
林七夜皱眉望去。
“按理说他和占据月宫的克苏鲁神明牵连太深，本该被抹除……”
杨戬面无表情，语气顿了顿，接着说道：
“他现在就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兴许下一秒那群克苏鲁就会从他身上降临，你应该离他远点，而不是搭上你身上的法则去赌一把。”
林七夜叹了口气：“你这话米迦勒和天尊都跟我说过了，可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杨戬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此乃心魔滋生之兆啊。
————
瑶池中央有一处不太大的宫殿，没人，很清静，但凡人用的衣食住行之物一应俱全。
显然是西王母为他们准备的休息之所。
陈立惺惺忪忪地在能同时睡七八个人的柔软大床上醒来，身下的毯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皮毛，柔软舒服的就像是躺在云朵上。
可没等他彻底醒过来。
耳边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声音。
“我大孙子没事吧？”
陈立睁眼看到满脸都是担忧神色的外婆焦急地站在床边询问李医生。
“陈立没事，您不用太过担心。”在李医生的连哄带骗下，外婆和外公被他带出了房间。
陈立坐起身来，只感觉肚子疼的要命，环视了一圈后，赫然发现这是自己家！
并且还是他的房间。
“我记得我不是被官方人员拿下了吗？”
陈立开口，声音很虚弱，带着一种十几天没说过话的人忽然开口说话的生涩感。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的李医生听到这话，耸肩道：“我也万万没想到你会在守夜人面前暴露。”
“具体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记得了？”
陈立掩面苦涩地笑了声，反问：“你看我这像是记得的样子吗？”
“你突然就抱住了韩若若，还打伤了她的父亲，就连那位叫赵空城的守夜人都差点被你用花瓶爆了头。
你带着韩若若想逃，有韩若若的协助，让官方人员投鼠忌器，你倒是逃了一段路……”
听着李医生平静的叙述，陈立打断道：“我还是没跑掉是吧。”
“不，我觉得你成功了。”
陈立闻言眉头紧皱，不解地目光看向李医生：“什么意思？”
“有一个意外的人在这扬动荡中被误杀，你再一次把社会舆情闹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陈立越听越迷糊：“说点我能听懂的！”
李医生扯来一张凳子坐下：“你接受不了。”
“说！”陈立几乎是用吼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来。
“你的小姨为了护住你，意外致死，现在社会舆情开始质疑司法在精神病患者的处理上是否过于严厉。
你也因此可以被保释在家，但前提是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眼眸深处暗藏着蓄势的凶狠，只要陈立有什么动作，他可以第一时间出手制服。
可陈立的反应让他倍感意外。
陈立只是轻飘飘地问了句：“骗神经病有意思吗？”
在他的推测中，陈立本应该愤怒的，精神病患者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无法控制情绪。
愤怒，悲伤，等等一切情绪都处于失控状态。
然而。
陈立却只是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呆滞了几秒后，拉动嘴角笑了笑，身体放松地靠在墙壁上。
他什么话都没说。
当李医生看到陈立空洞的眼神中透出的神色。
他懂了。
陈立不是不愤怒，也不是病情好转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是彻底的心死了。
陈立的哀伤和愤怒不是从行为和表情上表现出来的，而是从心里弥漫出来的。
打心底里冒出来的悲伤几乎快要把李医生淹没。
李医生不得不严肃地重新看待陈立，“我并没有骗你。”
陈立仰头看向天花板，企图争辩争辩，比如说小姨没死，她只是王母娘娘的一缕魂魄轮回身。
她现在回到了王母娘娘身上了而已，这并不是死亡。
可这话他说不出口。
说出来李医生只会觉得他病情加重。
第394章 爸……妈……（已精修）
他唯一在乎的，是撕裂眼前这层虚假的帷幕，分辨出哪边世界是真哪边世界是假。
而现在，陈立已经有了说服自己将这个世界笃定地认为是幻觉的理由了。
想要他接受一个“小姨已死”的世界？
这绝无可能！
这些都是心素身份带来的迷惘，是和李火旺一样无法摆脱的折磨。
他早已在心底将这整个世界，连同眼前的李医生，都烙上了幻觉的印记。
李医生仿佛洞悉了他翻腾的思绪，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起来：“看来我的初步诊断没错。”
“什么诊断？”陈立的声音带着戒备的沙哑。
“你现在是不是正拼命说服自己，这里的一切，包括我都是你精神崩溃产生的幻觉？”
李医生的话语直刺核心。
陈立眉头紧锁，牙关暗咬，没有立刻反驳。
但在李医生眼里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李医生步步紧逼：
“你小姨的意外离世，对你本就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是一次毁灭性打击，它太过痛苦，太过…不合你意。
于是，它被你下意识地塑造成了判定真伪的锚点，凡是包含她死亡事实的世界，必为虚假！”
“我本来就认为这边是假的！！别想再给我洗脑！”
陈立猛地抬头，激烈争辩，但眼神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无关？”
李医生嘴角勾起一丝洞察的弧度，“那你告诉我，如果你百分百确信这里是地狱般的幻觉，为何还要冒险去劫李中华出看守所？
为何要带着李毅飞像个偏执狂一样蹲守在吴淑洁的小区门口？这些行动，难道不是在验证某种可能性吗？
你在潜意识里，在某个你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角落，留了一线希望，留下了一个万一……
万一呢？万一这个世界，痛苦归痛苦，却有可能是…真的呢？”
这番剖析像尖锥刺入陈立最脆弱的防备。
“闭嘴！不是这样！我从来没信过！一点都没有！”
他嘶吼着，额角青筋暴起，想找出更有力的反驳，思维却陷入混乱的漩涡，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发黑。
李医生的逻辑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是挣扎，缠绕得越紧。
李医生推了推眼镜，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语气带上沉重的无奈：
“陈立，我知道小姨的死对你意味着什么。但逝者已矣，你难道要辜负她最后对你的嘱托吗？”
“嘱托？”
陈立目光剧震，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什么嘱托？她对我说了什么？”
一个他从未知晓的空白瞬间攫住了他，巨大的恐慌随之而来。
他不能听！
这一定是幻觉的陷阱！
他面目陡然狰狞，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发出暴怒的咆哮：“别说！我不准你说！”
然而，李医生的嘴唇已经翕动。
但在第一个音节尚未出口的刹那。
砰！
陈立如同炮弹般从床上弹射而起，带着重伤初醒者不可思议的爆发力，狠狠撞在李医生身上！
两人重重砸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李医生猝不及防，脸色瞬间煞白如纸，五脏六腑仿佛移位，剧痛让他几乎窒息。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少年，自己竟在力量上被陈立给压制住？
陈立喘息着，眼神混乱而疯狂，像一头随时会再次扑上来的野兽。
“咳…好！你赢了！”
李医生捂住剧痛的腹部，强忍着翻腾的气血，急促道：“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到此为止。”
陈立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的疯狂缓缓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疲惫。
他踉跄着坐回床边，声音嘶哑而空洞：
“我答应过你，见到韩若若就配合你治疗，来吧，用你的手段治疗我。”
他需要一个锚点，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不依赖小姨之死的锚点。
无论李医生是真实的精神科医生，还是某种福生天那边的司命投影，亦或者是白玉京的司命投影，这些在幻觉世界之中都不重要。
只要李医生对他进行治疗，其结果成功或失败，都将成为他判定世界真伪的新坐标。
“不。”
李医生果断拒绝，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锐利，“我现在不会对你进行任何治疗。”
陈立愕然抬头：“什么？你千方百计不就是为了这个？治好我，证明你的理论？”
“因为你现在想利用我的治疗。”
李医生一针见血地戳破：“你想把我的治疗过程当作幻觉体验，用来强化你预设‘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结论。
这与我治疗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我不会成为你加固心防的工具。”
被彻底看穿心思的陈立，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扭曲的冷笑：
“呵…话别说得太满。李医生，世事难料，说不定哪天，你会求着给我治疗呢？”
“不会有那一天。”李医生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们走着瞧。”陈立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笃定。
李医生不再纠缠，整理了一下被撞皱的白大褂，忽然道：“有人千里迢迢回来了，你准备一下吧。”
“谁回来了？我要准备什么？”陈立刚升起的疑惑，瞬间被客厅传来的动静打断。
外婆压抑心碎的啜泣声穿透房门。
紧接着。
一个无比熟悉的女声温柔地安慰着她，还有一个低沉而焦虑的男声附和着。
脚步声距离房间越来越近，带着一种陈立无法言喻的沉重感。
咔哒——
房门被推开。
刹那间，房间里的光线似乎被吞噬了。
两尊庞大到令人窒息的“人形”堵在了门口，几乎填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它们巨大身体上的皮肤是深灰色，浑身上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像被虫蛀朽的巨木。
关节以非人的角度扭曲着，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一条粗壮、蠕动、形似暗红色肠管的纽带，将它们的背部紧紧相连，随着呼吸般的节奏起伏。
本该是五官的地方，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缓缓旋转的黑色孔洞。
最诡异的是它们的四肢，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正在燃烧的暗红色长香！
香头明灭，袅袅升起的灰白色烟雾并非消散于空气，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垂落、流淌下来，缠绕在他们身上，并向房间弥漫。
陈立仰头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是泪水，嘴里发出两个颤抖的音节：
“爸…妈…？”
PS：这几天断更是因为在梳理大纲，大家多多谅解，今天已经弄完了下一卷的故事大纲，接下来就会恢复更新（小声蛐蛐：免费小礼物走一走啊谢谢兄弟们！）
第395章 季…你…快…醒……
那两尊庞大的、燃烧着香火的存在缓缓俯身。
带着奇异檀香味的粘稠白烟如同一条条丝绸布条，轻柔地覆盖在陈立身上。
这种感觉就像是躺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吹着风晒着太阳那么惬意舒爽，连灵魂深处的焦躁都被抚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心跳也几近停止。
他失神地凝望着那些空洞的面孔和蠕动的香火，巨大的悲伤与诡异的安宁交织，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忽然。
一道隐隐约约的喊声断断续续地从那两道巨大人影身上的某个孔洞深处飘了出来。
“季…你…快…醒……”
刹那间。
陈立如感冰水浇头！
他猛地一个激灵，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所有的安宁和脆弱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和暴怒碾碎。
他像被烙铁烫到一样，踉跄着向后狂退数步，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惊骇欲绝地射向那对扭曲的人影，嘶声尖啸：
“谁？！是谁在说话？！谁他妈在叫我季灾？！！”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完全变了调，在狭小的房间里炸开。
“儿子……你怎么了儿子？！”
武尔阳被陈立这突如其来，仿佛见到世间最恐怖之物的反应吓得魂飞魄散，焦急地看向李医生：“医生医生！我儿子他这是怎么了？”
李医生脸色凝重，正要开口解释：“他现在的状态……”
“闭嘴！！”
陈立粗暴地打断他，目光如同受伤的疯狼，赤红着双眼疯狂扫视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大吼道：
“是谁？！给老子滚出来！！我他妈不是季灾！我怎么可能是季灾！！”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冻结。
外婆的哭声卡在喉咙里，僵在原地。
只有那两尊人形依旧沉默地燃烧着香火，空洞的面庞对着他，仿佛刚才那声呼唤从未存在。
唯有一人，没有被陈立歇斯底里的爆发吓退。
那个拥有母亲声音的庞大扭曲，燃烧着香火的存在，无视他的狂怒和抗拒，动作轻缓且坚定地朝着他移动了一步。
带着奇异檀香的白烟更加浓郁地笼罩下来。
然后，她伸出那插满燃烧长香的非人手臂，以一种不可思议近乎温柔的力道，将浑身颤抖濒临崩溃的陈立，轻轻揽进怀抱里。
狂暴的陈立竟然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林七夜等人看着眼前这一幕，无不是暗暗倒吸了口气冷气。
陈立躺在一堆泥沙堆起来的泥人怀里，嘴角微扬，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他的四周还有别的泥人，还有床，衣柜等等。
就像是一个房间，但这一切都是泥沙堆砌起来的。
陈立忽然从泥坑里爬起来对着那堆起来的泥沙小人说话。
“好了妈，我没事，真的，等我忙完那边再回来和你们说。”
“哎呀我知道那边是假的……当然不是骗你们……”
林七夜咽了口唾沫，朝身边的蛇女投去疑惑眼神：“这……？？”
没等蛇女开口。
陈立已经走出泥坑来到了林七夜面前，众人无不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林七夜也想退，可他坐在哮天犬变成的狗皮轮椅上，哮天犬明显没反应过来，稳在原地没动弹。
不等他给哮天犬使眼色，陈立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尴尬地道：“不好意思，是你的动静有点大，不是我们来偷窥你……”
“你叽里咕噜地说什么呢？”
陈立摆手打断了林七夜的话茬，道：“我答应帮你的忙了，你和米迦勒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天国找【约柜】？”
听到这话。
林七夜两眼一瞪，差点激动地从轮椅上蹦起来，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警惕地问道：
“之前我说什么你都不听，现在突然答应我，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我好心好意答应帮你的忙，你却怀疑我耍你？”
陈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好心当成驴肝肺啊。”
眼看陈立转身要走。
林七夜赶忙拉住他的手，笑道：“你看你又急，我这不是有些意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嘛。”
众仙见陈立又恢复正常，便四散离开。
陈立扭头朝一旁的蛇女说道：“你先去准备一下，我们等会回沧南。”
蛇女双手环抱，态度坚决地道：“你休想把我支走！”
陈立小脸一红，嘴硬地辩解：“哪有！”
“你有！”蛇女走到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的心口，道：
“你想干什么，我还不明白？你屁股一抬我就知道你是要拉屎还是放屁！”
“你这话是跟李中华学的吧。”
“别管我跟谁学的，这一次说什么你都得带上我！”
陈立看着蛇女坚定不移的目光，心头暗暗思忖起来。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蛇女究竟是谁的投影，但蛇女要是在身边的话，他会清醒不少。
说不定这一次不仅可以搞定锚点的事情，还能弄清楚蛇女是谁的投影。
只有掌握这些情报，才能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做到进退有度。
“你俩要调情回家调去行不？这儿还有人呢。”林七夜表情幽怨地打断了两人。
陈立瞥了他一眼，道：“你赶紧去找米迦勒跟他商量商量，出发之前我要回一趟沧南。”
说完。
他牵着蛇女的手大步离开。
至于回沧南的理由？也没必要说给林七夜听。
陈立和蛇女离开天庭就到了沧南。
如今他修真已经到达五层，只要他想，走出天庭大门就可以到沧南老家。
落地第一时间。
陈立立刻来到那条街机游戏厅所在的街道，一眼就看到撅着个大屁股搓连招的李中华。
李中华扭头擤鼻涕，余光看到陈立，惊讶地道：“呦，稀客啊。”
陈立冷哼道：
“我说你怎么能离开沧南去天庭呢，原来天庭里的那个李中华是我修出来的。”
从自己醒来，只看到蛇女却没看到李中华那一刻，他就隐隐猜到了。
只是他心里始终抱有一丝希望，觉得李中华已经摆脱了地缚灵的身份。
所以才会回来确认，显然并非是他所期盼的那般。
第396章 出海
“不知道。”
陈立被噎得够呛，没好气道：“不知道你坐这儿装模作样想半天？”
李中华耸耸肩，一脸无辜地道：
“大道五十有那么多司命，更何况还有些都不在白玉京，我怎么可能每个都认识？”
陈立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抛出他的猜测：“会不会是福生天那边派来的？”
“不像。”李中华这次回答得很快，微微摇头。
“理由？”
“你几次三番毁了福生天的计划，现在又把祂从白玉京赶了出去，要是祂那边的司命，那应该弄死你才合乎情理。”
陈立脑海中不由地浮现出那温暖的感觉，他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敌意。
“看来的确不太像是福生天那边的司命。”他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旁边。李中华正无所事事，眼神黏在路过女孩的腿上。
陈立伸手捏住他下巴，强行把他的脸扭过来，四目相对：“能不能来点作用？天天看，不腻歪？”
李中华被捏着嘟起嘴，含糊道：“你问我还不如去问问神奇海螺呢。”
“神你个头……”
陈立骂到一半，突然顿住，眼中精光一闪，“等等！季灾知道系统的存在吗？”
李中华愣了一下，思索片刻：
“系统是李火旺被季灾剥离后才出现的玩意儿，按理说季灾不该知道。
但剥离天道这事儿谁也没底，保不准有啥漏洞或者后门之类的。”
“试试不就知道了？”
陈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李中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追问：“你打算怎么试？”
“不能明说。”陈立松开手，站起身：
“说了容易被季灾听去。接下来，你通过系统配合我就行。”
话音未落。
他已转身快步离开，留下李中华一人摸着下巴，琢磨着陈立说的配合要怎么配合。
回到家。
蛇女正在收拾一些衣物行李，她听林七夜说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会很远。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自然要把衣食住行都考虑进去。
尤其是陈立，不论多么结实耐穿的衣服裤子到他身上基本上就成一次性的了。
所以男装要多备一些。
还有吃喝拉撒什么的，锅碗瓢盆也是不可或缺的……
蛇女一边碎碎念一边收拾东西，听的陈立心里暖暖的，可当他看到蛇女快要把房间搬空，赶忙拦住了她。
“够了够了！再搬下去，外公外婆回来还以为遭贼了呢！”
蛇女环顾四周，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手，看着几乎只剩承重墙的房间，撇了撇嘴。
当天夜里，陈立收到了林七夜的电话，已经确定好了出发时间。
十天后。
一处幽闭的大海中，一艘巨大的破冰探索船缓缓划过漆黑的水面。
无尽的浓雾深处，一双双闪烁着各种颜色的瞳光凝视着这一动静。
它们身形飘忽，如同鬼魅一般跟随着护卫舰，但也只是远远跟随，不敢靠近。
原因无他。
护卫舰上的炽天使米迦勒散发出的神威太过强大。
这些连无量境都没达到的神秘哪敢靠近。
一些实力强大胆子也大的神秘试图触碰一下神威，下扬便是被轰杀成一坨烂肉掉进海里被其他神秘分食。
探索船的船舱顶上，林七夜面无表情地巡视着海面，右手搭在【斩白】刀柄上不曾离开过片刻。
确定附近没有能威胁到他们的神秘气息出现，林七夜轻盈地跳下船舱顶回到了船舱内。
负责开船的是安卿鱼。
没等林七夜开口，旁边突然探出个一个没皮的脑袋来。
吓的林七夜一哆嗦，浑身一激灵，差点没直接拔刀斩出去。
安卿鱼倒是习惯了，问道：“你怎么又把自己的皮剥了？”
“有备无患嘛，万一用得上呢。”陈立抠了抠没有皮肤的鼻孔，抠出一坨血痂弹到一边。
血痂刚落地，躲在暗处的一只同样没有皮毛的血红老鼠钻出来塞进嘴里。
林七夜强忍着反胃，松开了刀，好奇地问道：“你老实说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实力？”
“海境。”陈立随口说道。
“海境！？”
两人闻言皆是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堂堂守夜人总司令的境界才到海境？
“看你们这没见过世面的样，海境怎么了？等我修真到七轮，我想是什么境界我就是什么境界。”
陈立摆手冷哼，转身回房间去了。
他得抓紧时间多剥几张心素人皮出来给蛇女备着。
两人望着陈立离开，随后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迷茫。
显然他们没听懂陈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立也没想着让他们听懂，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干。
回到房间。
蛇女正在瑜伽垫上练瑜伽打发时间。
要是李中华在这里，哈喇子指定要流一地，陈立起初也很感兴趣。
可看多了，加上他的心思一直在别的地方，他也就没那么在乎这些了。
陈立躺到沙发上，正好盖住上边的人形血印。
他这一次答应林七夜去天堂，目的只有一个，引诱季灾出手！
只要把季灾拿下，将迷惘天道抢回来，那李火旺至少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与之相对的，李中华也能从中获取裨益。
有林七夜这个带着完整奇迹天道法则加上这条天道法则之主的米迦勒。
他不信季灾不动心。
白玉京作为福生天侵占污染这个世界的跳板，而现在失去白玉京的季灾绝对急的要命。
福生天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果这一趟干好了，说不定就能摆脱福生天带来的威胁。
不管接下来自己要经历什么，陈立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必须要赢！
否则那些死去的人将彻底失去意义。
与此同时，船舱驾驶室内。
林七夜走到化身为普通人的米迦勒身边，他能通过【凡尘神域】隐约感知到这位炽天使对陈立异常的戒备：
“炽天使前辈，您……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米迦勒的目光仿佛穿透船舱壁，落在陈立所在的房间方向，缓缓摇头，声音低沉而清晰：
“这些时日的观察，我可以确定，他与月球上那个东西并不相同。”
林七夜刚想松口气，米迦勒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但，祂们又极为相似，用你能理解的话来说便是同源不同根。”
米迦勒缓缓转过头，金色的眼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他身上的东西……恐怕来自世界之外。”
第397章 外星人
一旁吧嗒吧嗒抽着闷烟的沈青竹，听到米迦勒和林七夜的对话，调侃地笑道：
“他总不可能是一个外星人吧？”
米迦勒淡淡地笑了笑，并没有否定沈青竹的说法，而是认真地解释道：
“地球是不可能诞生出这种东西，以你们人类的认知将其判定为外星人也合理。”
沈青竹闻言嘴角一扯：
“您比我还会开玩笑，如果陈立他是一个外星人，他是如何来到我们地球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米迦勒微微耸肩摊手，继续说道：
“迷雾降临之前，人类不也对神明的存在一无所知吗？正是因为他身上出现的这些无法理解之事，我才会如此判断。
你们人类不是有一句名言，排除所有不可能，剩下的无论有多么让人难以置信那便是真相吗？”
此话一出。
让沈青竹不知如何回答，一时间愣在原地，差点被快烧完的烟屁股烫到嘴。
林七夜微微摇头，露出一个苦涩地笑容：
“可您要让我们接受陈立是一个外星人……以我们人类的思维来说确实难以接受。”
被两人质疑的米迦勒并未动怒，心平气和地说道：“所以你们是人类，而我是神。”
专心驾驶探险船的安卿鱼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海面。
江洱趴在他身边的操作台旁，好奇地小声问道：“卿鱼你觉得呢？”
安卿鱼知道江洱问的是什么问题，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道：“我觉得米迦勒说的在理。”
江洱诧异地道：“你还是第一次没站在队长这边诶，你真觉得陈立是外星人？”
“难以置信对吧？”
江洱点了点头。
“在我没有觉醒自己禁墟之前，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世界上有神秘怪物，有前仆后继不畏生死的守夜人，还有……”
安卿鱼余光看向江洱，眸地涌现出一丝柔情，心头暗暗笑道：“我会爱上一个鬼魂。”
江洱看着安卿鱼突然对着自己傻笑，好奇地询问道：“还有什么？”
安卿鱼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心头所想，咳嗽了一声恢复自己的心态，道：
“没什么。”
忽然。
前方迷雾逐渐散开，一座岛屿出现在探索船的正前方。
岛屿一分为二，那道沟壑满是充沛的森冷剑气在疯狂肆虐。
岛上和海上的神秘都对这道天堑沟壑无比忌惮，不敢靠近。
安卿鱼赶紧回头朝林七夜喊道：“发现周平前辈的踪迹了！”
众人闻讯，迅速来到船头。
房间里的单独隔间之中。
陈立感知到探索船停下，也跟着停下了对先天一炁的修炼。
四周飘忽的物品，扭曲的墙体和地面恢复如初。
为了防止自己修真太过入迷，他让静静充当自己的外置感知器官。
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静静就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
陈立来到窗边，看到外边被一剑劈开还有无数剑气残留的岛屿，便知道原文剧情进展到哪里了。
蛇女推开隔间的门，兴致冲冲地道：“他们发现了剑圣的踪迹，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万一遇到剑圣……”
“遇不到的，你想看就去……”
陈立看到蛇女那期盼的眼神，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笑道：“走吧，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
蛇女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拉着他的手一路来到了甲板上。
就连米迦勒都站在船头，对周平留下的这一剑赞赏极高。
周平作为第一个以人类之躯融合法则，号称红尘剑仙的人类。
其实力不仅非常靠近他们这些拥有神系本源的神明，那独创的红尘法则更是一大杀招。
陈立感受到那天堑剑痕之中流露出来的凌冽剑气，也是在心中暗暗猜测这一剑能不能劈死季灾。
要是可以，下次去白玉京或者在别的地方遇到季灾，就把周平摇来给那丫一剑。
让他知道知道这个世界的天道法则不是那么好觊觎的。
但陈立熟知剧情，周平这个大剑仙目前还不会出场，还要下线好一段时间。
眼下想要靠靠大剑仙的大腿只能靠想想了。
欣赏完大剑仙留下的‘手笔’之后，探索船再次启程。
陈立和蛇女朝船舱房间走去，走下楼梯，脚下的钢铁楼梯变成了混凝土浇筑的阶梯。
陈立继续踩着这条楼梯往下走着，没过多久，昏暗的环境变得阳光明媚。
他面前出现了一座公墓，坟包的土是新盖上去的，坟头前插着三炷香。
升起寥寥白烟，把坟头前墓碑上的字遮掩住，似真似幻下陈立还是看清楚了墓碑上的字。
“武尔云之……”
他下意识的念出来。
可念到最后两个字时，陈立忽地皱起眉头，那种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的哽噎感让他很难受。
他回头看上去，赫然发现刚才念出来的那几个字自己也不认识了。
无论他怎么回忆，分明刚刚也念出来过，可现在的他却不认识了。
并且这些墓碑上的字开始活过来了，它们不断变化，动来动去。
在陈立的注视下，那些不断变化的字体逐渐变成了两个字。
两个他以前肯定认识但现在却不认识的字。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陈立心头大惊，冷汗不自主地浸湿了衣衫。
自己身上出现这种变化，就代表着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是天道被抢了？还是龙脉出事了？”陈立眼神逐渐变得惊恐和愤怒起来。
不管是哪种情况发生，都说明季灾又动手了！
经过上一次白玉京的失败，他并没有放弃，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开始了报复。
陈立目眦欲裂，双手死死捂住自己脑袋：
“我就知道！他是季灾！他可是报仇不隔夜，有仇当场报的性子！
我竟然还傻傻的认为他会先蛰伏起来积蓄实力再动手，我真是个蠢货啊。”
“儿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难受……”
身后传来熟悉的充满担心的喊声。
陈立下意识地回头看去，两个浑身插着暗红色长香飘起缕缕白烟的身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化着。
在几乎短短的几秒钟里，祂们变成了两个字。
陈立虽然不认识，可他的眼睛还没瞎，这就是墓碑上的那两个字！
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面前，身上那些飘着白烟的空洞不断发出他熟悉的声音。
第398章 我叫李中华，以后我罩着你（已精修）
两个黑影凝结成的庞大的字开始像蜡烛一样融化，身上的血肉哗啦啦的滑落朝着陈立压来。
陈立惊骇地想要后退，但双腿如同陷入泥沼，顷刻间便被那蠕动蔓延的肉浪淹没。
他奋力挣扎，试图从这滑腻的禁锢中抽身，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然而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两个字的融化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几乎就在瞬间。
他的视线就被腥红的肉块彻底遮蔽，整个人完全被血肉淹没将他彻底笼罩。
而就在这时。
叮铃~！
一声清脆、穿透力极强的铃声突兀地在耳边响了起来。
陈立眼前浓稠的黑暗被逐渐撕开。
视线不断扩张的缝隙，透进一些些蒙蒙的灰白亮光。
眼前飘起几片枯黄的梧桐叶被萧瑟的秋风卷起，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
陈立感觉到有些冷，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双手抱住自己。
叮铃铃~~~
铃声变得急促。
四周的景象瞬间活了过来。
穿着蓝白相间，款式陈旧校服的学生们，神色匆匆地从他身边飞奔而过，涌向不远处那栋亮着昏黄灯光的教学楼。
陈立茫然地站在原地，成了汹涌人潮中唯一静止的礁石。
很快，走廊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人，在越来越冷的秋风中瑟瑟发抖。
他终于知道那铃声是什么了，原来是学校即将上课的铃声。
很快他附近跑的一个同学都不见，只剩下他站在冷风中。
天气越来越冷，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两排牙打架打的咯咯响。
他本能地朝着亮着昏黄色灯光的教学楼靠近。
楼梯间的墙壁上，斑驳的红色油漆刷写着“温故知新”“学而不思则罔”等标语。
他拾级而上，脚步在一个挂着一年二班木牌的教室门口，在这里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这里……我好像来过？”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陈立脑海：“好像是我读过的小学？”
他望向已经坐满人的教室里，里面的人也齐齐地转头朝他看过来。
当看到这些同学的脸，陈立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些人的脸模糊一片，没有五官，就连手指都是并拢在一起的，身上的衣服和皮肤颜色边界非常模糊。
就像是玩电脑游戏画质开低了时出现的模糊画面。
讲台上。
一个轮廓勉强可辨为中年男人的黑色人影，似乎在对他说话，声音却像隔着厚重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对方走到陈立的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向教室的一处角落。
陈立如同提线木偶般走向那个角落。
这里有一个空座位，当他看向空座位旁边的同桌时。
越来越多的熟悉东西开始在他的脑子里出现，随着这些东西变得越发熟悉。
四周也变得越发的真实，‘画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提升。
眼前的同桌模样也越发清晰。
当陈立看到这家伙的面容时，下意识怯生生地说道：“同学你好，我叫陈立……”
同桌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抬头瞥了他一眼。
叮铃铃铃铃——
突然间，刺耳欲聋几乎要撕裂耳膜的铃声猛然在他颅腔内炸响。
伴随着铃声，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就是我的新同桌？我叫李中华，以后我罩着你！”
听到这声音。
陈立猛地扭头看向身后，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他清楚的记得这是自己和李中华第一次见面时交谈的对话！
当他再次把目光转回来时。
一双透着无尽迷惘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太近了，他甚至能看到这双眼睛里的每一根血丝。
眸子里翻涌的迷惘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从里面冲了出来朝他席卷而来。
在这股无法抵抗的迷惘洪流之中，他注意到了一颗残破的骰子混了进来。
“啊！！！”
陈立发出一声惨叫，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他惊恐的眼神扫视四周，眼前是熟悉但显得混乱不堪的隔间，
还有一脸震惊与担忧的蛇女，以及神情戒备的林七夜等人。
林七夜紧盯着他，试探性地开口，声音带着紧绷：“陈立？你……正常了？”
直到这时，陈立才惊觉自己并非坐在床上，而是诡异地坐在和墙壁融为一体悬在半空的床头柜上。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悬空的处境，目光扫过蛇女写满忧惧的脸。
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突然涌上心头，他竟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蛇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狂笑弄得更加心慌：“你知道什么了？陈立你到底明白什么了？”
然而，笑声戛然而止。
陈立脸上的狂喜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凝固成一片更深的茫然和空洞。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僵持了好一会。
陈立语气透着无尽的茫然地喃喃自语起来：
“是啊……我知道了什么？”
他努力回忆，试图抓住那灵光一闪的尾巴。
但脑海深处仿佛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只留下冰冷的虚无和更加庞大的谜团。
“我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陈立想要想起来，可是他却愣在原地，发现自己的人生记忆空了一大片。
他似乎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但他却又能肯定过去的自己肯定没有看到过那一幕。
陈立认真地去回忆去思考，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脑子里唯一多出来的就是自己不是穿越者，所有关于穿越者的记忆都是骰子编造出来塞给他的。
但这并非关键！
重点是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得那么高兴？
明明季灾都出手了，报复就快到自己头上来了，为什么自己还笑得出来？
“你要不……先从上边下来？”林七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混乱思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陈立这才彻底回神。
他活动了一下因长时间盘坐而僵硬麻木的双腿，有些狼狈地从那怪异的床头柜上跳落地面，踩到了坚实的地板。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这绝非他自己主动停止修行的结果：
“你们……什么时候闯进来的？”
第399章 重叠上了
他看向门口那个散发着强大而神圣气息的身影上，那是幻化成西方成年男子的神明，炽天使米迦勒！
米迦勒站在门口，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审视：“是我打断了你。”
陈立不解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听得出来，这位炽天使对自己充满了戒备。
“你陷入了一种状态……”
米迦勒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脑海中斟酌了数次，才缓缓开口道：
“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状态，它超出了我认知的范畴，甚至超越了部分规则。
我的奇迹之力向我示警，你在这种状态下沉溺越深，带来的危险就越大。
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强行中断你的修行。”
“连神都无法理解的状态吗？”
陈立下意识地联想到那些盘踞在月球上的克苏鲁，问道：
“和你在月球镇压的那些克苏鲁神明相比呢？”
米迦勒闻言，脸上随后罕见地浮现出一抹苦涩和无奈，道：
“克苏鲁之所以是克苏鲁，就是因为祂们无法理解，无法想象，无法接受，所以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他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陈立一眼，“不过你既然能醒过来，说明情况还没有到失控的那一步，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消失在门外。
林七夜又询问了几句，确认陈立身体暂无大碍后，才带着其余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陈立和惊魂未定的蛇女。
陈立疲惫地揉了揉刺痛的鼻梁，抬眼看向眼前这张写满担忧的美丽脸庞，过了好几秒才完全确认是蛇女。
一股巨大的后怕和需要确认真实的渴望瞬间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双臂，将蛇女紧紧地、深深地拥入怀中。
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以此对抗那无边的虚无和冰冷。
蛇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如同擂鼓般狂乱的心跳。
她反手抱住他，声音带着颤抖：“陈立……你到底怎么了？”
陈立将脸埋在蛇女带着馨香的发丝间，身体仍在微微颤抖。
他试图整理那破碎混乱的记忆，迷茫地低语起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说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只是感觉到在那一刻……我好像和什么东西……重叠上了……”
回想起刚才经历的种种。
陈立眼中露出深深的迷惘。
他此刻内心有一种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感觉，仿佛自己这一路走来经历的一切都有一只无形大手在背后推动。
那种作为棋子的感觉在他心间格外强烈。
蛇女轻轻伸手抚摸着陈立的后脑勺。
确定这个家伙没那么痛苦后才松开怀抱，认真地看着陈立问道：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感知到那种重叠感是哪来的吗？”
陈立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扭过头看向走过来的李医生，问道：
“按照你们精神科领域的说法，我现在是不是人格分裂？”
李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手中的本子重新合上，摇头道：
“恰恰相反，你现在有康复的迹象，应该是你小姨的死对你造成的正面影响，你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陈立听到这话，顿时眉头皱起：
“应该？别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词汇，我需要肯定的回答！”
李医生表情平淡地说道：
“那就需要你配合检查了，但根据我个人经验，我觉得你现在的情况还不错，至少是正面的。”
看到对方的态度，陈立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威胁道：
“你要对我做什么我都配合你，但你要是敢在季灾出手的时候搞事情，我保证弄死你！”
他不知道季灾准备了怎样的手段。
福生天那边的司命有多少，都各自掌握着什么天道，他对此一无所知。
唯一能做的只有未雨绸缪，尽可能做到各方面都有手段去和季灾抗衡。
这样不管季灾从哪个层面攻来，自己都不至于毫无防备。
李医生摇头叹气地道：
“何必呢陈立，你明知道那边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天道，什么司命。”
“都是假的？”听到李医生说出这话，陈立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我也想那边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都是我闲得慌幻想出来的。
可我做不到，就和你说的我对这边抱有一丝侥幸一样，我对那边也是一样的。
在没有绝对坚定我想法的东西或者证据出现之前。
我现在没办法分辨哪边是真哪边是假。”
李医生听完，脸色微微一变，打开手上的本子拿起笔在上边写了起来。
陈立也懒得管这家伙此刻在想什么。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船舱房间钢铁天花板。
几根触手就像是外置骨骼一样正在一些黄纸上飞速写下咒词。
经过那么久的教育，静静不仅认识绝大部分文字，就连卜卦里的那些制作符箓的方法都给学去了。
陈立修行或者没事干的时候，静静就会自己去画符箓。
迄今为止已经画了不少，不过陈立一张都没留，全都分给了蛇女。
期间安卿鱼倒是主动开口要去了几张符箓，说是要研究。
至于安卿鱼能研究出个什么来，陈立没去在意。
安卿鱼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只要别把天捅破了就行。
他现在担心的是季灾和自己身上突如其来的变化。
尤其是那感觉中幼年李中华说的那句话。
到现在还有余音在他耳边萦绕。
“不行，大战在即，不能让这些因素影响到我！”
陈立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来到洗手间。
对着空荡荡的洗手间，他大声喊道：
“李中华！？滚出来，我有事找你！”
随着他的喊声在洗手间内回荡，很快就有了回应。
一滴滴水珠凝聚在一起，在镜子上映射出了李中华的模样。
李中华惊讶地问道：“这是哪儿？你给我整什么地方来了？”
当他得知了陈立的困扰后，李中华脸上的惊讶转变成了凝重。
陈立见李中华这反应，急忙问道：“你是不是有头绪？”
李中华沉声道：
“你不该告诉我这事的。”
陈立顿时迟疑起来。
而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传来，紧接着天旋地转。
整艘探索船被海流扯进了深渊。
第400章 真空家乡
巨大的水压将探索船钢铁船身挤压的变形。
汹涌的海水从窗户等缺口处疯狂地朝船舱内挤进来。
四周一片昏暗，陈立听着四周轰隆隆的水流声心头惊骇无比。
他稳住身形一脚踹开洗手间的门，朝着黑暗的四周大喊：
“蛇女！你在哪？”
可他的声音刚传出去就被走廊里轰隆奔流的水声掩盖。
陈立还没来得及打开房间门，钢铁打造的铁门就被水压冲破。
水流汹涌的就像是一头猛兽，狠狠撞在他身上将他掀飞出去，重重摔向墙壁。
血水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喷出来，和吞没他的海水混杂在一起。
剧烈的疼痛这才爬上他的神经，感受着近乎快被水流撕裂的身体，陈立疼的浑身青筋都在跳。
“静静！”
陈立心头大喝。
唰——
一根根漆黑触手从他身上各个部位钻出来。
这些触手朝着四周延伸出去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东西。
在静静的帮助下，陈立终于在混乱汹涌的水流中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一根顶着一颗熔浆色眼瞳的触手在黑暗中亮起。
陈立跟着静静的视角朝着房间外游去。
可在一片狼藉的探索船内找了一圈，他也没有找到蛇女的下落。
就连林七夜他们也不见了踪迹。
陈立心头暗暗思忖：“他们该不会是已经到天国了吧？”
如果是这样，那探索船被卷进海底，倒也对得上原文剧情。
“那先找拽哥汇合！”
在原文之中。
林七夜他们跟随着米迦勒进入了天国。
但沈青竹因为心静不下来，进入不了天国便留守在船上。
陈立离开探索船，借着静静的眼睛他四周张望。
想要分辨出方向，可四周却毫无动静。
他唯一能感受到就是安静和空旷。
陈立不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眼神变得有些惊恐。
他发现在自己在这个地方竟然分不清上下左右。
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他下意识回头，赫然发现被卷进海底的探索船不见了！
陈立心头猛地一沉：“这是怎么回事？我这是到哪来了？”
很快他有了别的发现。
自己身上刚刚受到的伤竟然不疼了！
霎那间。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
陈立伸出左手掰断了自己的右手，骨头咔嚓断裂，连着血管的筋肉就这么飘浮在水中。
伤口处冒出来的血水朝着四周海水飘去。
虽然受伤了，但是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陈立顿时陷入沉思：“感受不到痛苦…难道是巴虺出事了？
还是说白玉京又出现了别的乱子？
难道是季灾动的手？肯定是他！也只有他才有这个本事！”
在陈立思索之余。
右手断臂的伤口处钻出一根根细密的漆黑触手将飘在水中的断手拉了回来，重新给陈立安了回去。
“不行不行，不能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必须离开这里！”
这诡异的怀旧让陈立的心变得极度不安。
就像是有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着自己的心脏。
让他很不舒服。
陈立认准一个方向，开始摆动双手，整个人在水中快速移动起来。
这是他利用修真能力在赶路，可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陈立就停了下来，眼神茫然地望着四周。
他此刻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在移动。
因为四周没有参照物，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的位置。
“艹！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陈立内心极度不安。
无穷无尽的黑暗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紧迫感。
这股紧迫感在他内心不断被放大。
他快要被这种感觉给整崩溃了。
然而就在这时。
陈立浑身一震，他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虽然看不见，但他就是能感觉得到。
陈立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他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左手握着紫穗剑，右手抓着血肉铜钱剑。
浑身上下钻出几十根粗壮的漆黑触手，每一根触手上都卷着武器。
忽然间。
一缕缕发丝的触感从他肩膀处耳朵边飘过。
一道寒意瞬间从他的尾骨顺着脊骨直冲大脑。
陈立下意识挥剑斩向对方。
紫穗剑劈出一道血色剑气冲了出去，在几百米外消散。
啪——
一只气球炸开。
陈立站在一个打气球的摊子前，手里举着气枪。
他看着被自己打爆的那一只气球，两只透着迷惘的眼睛并没有聚焦。
“好枪，这是你的奖励。”老板笑着递过来一个举着剑的人形玩偶。
陈立茫然地看着这只人偶，一时间不知所措。
直到旁边的韩若若高兴地伸手接过玩偶，夸赞道：
“哇，陈立你好准啊，多亏了你，不然今天肯定要赔本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立回头看向对方，眼里满是意外。
韩若若见到陈立的反应，顿时惊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我们这就回去……”
她拉着陈立的手就要离开。
陈立却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真的？”韩若若有些不放心地再次问道。
“我真没事，你看。”陈立原地转了两圈，表示自己很正常。
韩若若眼里涌出来的担心这才消退下去，松了口气叮嘱道：
“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不然以后李医生就不准你出门来玩了。”
陈立闻言心头一怔。
是李医生让自己出来玩的？
他扫了一眼四周，这是一条小吃街。
除了路边卖小吃的摊位，还有不少类似于打气球的游玩性质摊位。
陈立知道这里，是沧南市最热闹的一条街。
要是到晚上，人会更多，也更热闹。
他记得的原因是这里有两家黑网吧。
在初中以前，这里是他和李中华最喜欢来的地方。
放假的时候他和李中华能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没钱了就看别人玩，要是能捡到别人不玩的机子，两人甚至能抢的面红耳赤。
抱着玩偶的韩若若递来一杯冰镇可乐，轻声安慰道：
“别担心啦，李医生说你现在处于恢复阶段，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等你好起来，就可以重新高考，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补课。”
陈立苦笑了一声道：“给我补课那不是对牛弹琴？
我属于知识认识我，我不认识它的那种类型。”
韩若若自信地道：“你可别小看了我，我可是咱们高中的高考前十名呢，而且我帮你补课是有条件的！”
陈立微微皱眉。
韩若若接着说道：“条件就是你必须得报考我现在读的这所大学。”
PS：咱们又挺过了一百章了，哈哈哈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兄弟们免费小礼物走一走嗷，李中华给大家伙磕头了。下一章更新时间：20点49分
第401章 朋友，我们到地狱了。
陈立诧异地看向韩若若，“就这条件？”
韩若若眼神有些躲闪地转过头去：
“你以为这很简单吗？我考上的可是国内双一流的名校，想考进去很难的。”
陈立瞧着韩若若那少女才有的娇羞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韩若若回头佯怒地瞪着他：“不准笑我！”
陈立止住笑意，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韩若若被他这呆板样子给逗乐了，自己咯咯地捂住肚子笑个不停。
一旁的摊位老板啧啧咂舌地赞叹道：“小年轻的恋爱就是甜呀，不能再看了，再看就得打胰岛素了。”
老板转过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
陈立和韩若若在小吃街继续闲逛。
一路上韩若若买了许多东西，辣的口水拉丝的奥尔良烤鸡腿。
香甜的水果蛋糕进嘴的没多少，大多数都跑到两人脸上去。
两人一边嬉闹着，时间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
玩累的两人坐在小吃街旁边的公园长椅上。
韩若若搂着那只人形玩偶，香汗打湿的几缕秀发粘在脸颊上，感叹道：
“我好久没玩这么开心过了。”
陈立擦去脸上的奶油残渣，靠在椅子上看着残阳余晖染红的天边，笑道:
“谢谢你带我出来玩。”
韩若若顺着陈立的目光望去，语气带着一丝不舍地道：
“真希望能一直这样。”
不等陈立回应。
韩若若起身道：“走吧，该送你回家了，不然李医生要生气了。”
两人走出公园来到公交车站，微风吹拂起少女的青丝长发。
韩若若微微抬手将乱飞的头发挽向耳边。
袖子滑落露出那光滑白皙的手臂。
陈立余光瞥见，顿时眉头皱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直到上了公交车到站，和韩若若告别，他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负责接人的李医生走上前来，笑着问道：“感觉怎么样？”
听到李医生的声音，陈立抬头看向对方。
李医生身后还跟着那两个巨大的黑影大字。
祂们身上的空洞飘出一缕缕香火似的白烟，说着他听不懂的话语。
“感觉不怎么样。”陈立淡淡开口回应道。
李医生戳穿陈立的伪装，“但我从韩若若发回来的照片来看，你明明很高兴。”
“这是你治疗手段中的一环？”陈立没有正面回答李医生的问题。
李医生耸了耸肩道：“是，但也不是。”
陈立满头问号。
李医生想了想，用陈立能听懂的话解释道：
“你可以理解为无为而治吧，正常手段已经对你起不到正面效果。
我想着不如就按照你的想法来，没想到收获还不小。”
陈立冷了一眼李医生，迈步朝小区里走去，同时问道：
“我记得韩若若不是有抑郁症，给自己改过花刀吗？”
李医生跟在他的身边：
“她现在不是好多了吗？只要你好起来，你身边的人都会跟着好起来。”
“是吗？”陈立似笑非笑地哼了哼。
他知道自己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来源于何处了。
陈立转身看向那两尊巨大的黑影大字。
他的表情开始恐惧起来，声音也变得颤抖。
他本来是不认识这两个字的，可现在他认出了这两个字。
陈立非常不愿意相信这两个字蕴含的意思，但是又不得不说出来：
“无……生……”
话音落下。
陈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凄凄惨惨地笑出声来：
“哈哈哈……原来……原来这里……是真空家乡！”
眼前的画面瞬间消失。
等陈立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再次回到了那漆黑昏暗的深海之中。
回想起刚刚经历的强烈震撼，陈立大脑几乎快要宕机了。
体内的先天一炁失控地扭曲着四周的海水。
一缕缕无形的丝线从海水中钻出来，粘连上陈立的脑袋，将他的头猛地往上一提。
被迫抬头的陈立看到了头顶的东西，一时间脸色大变。
他分不清头顶上的这些东西是黑还是白的。
那些能活化一切的七彩黑色再次出现。
这一次这些七彩黑色的金属液体没有落下来。
却是变成了某种颜色，这种古怪的颜色把他整个头顶的世界全都染黑了。
陈立没有忘记自己现在在哪！
他现在在真空家乡里！
福生天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无生老母的真空家乡的一部分都给抢走了！
陈立想起来了。
当初是自己用无生老母堵住了裂开的牦之门，阻止了于儿神想要污染斩神世界的计划。
应该是在那时候福生天发现了真空家乡并且出了手。
也是在那时候无生老母就失去了踪影，祂手里的天道也不知所踪。
现在陈立知道了，一切都说得通了，无生老母被福生天困在了真空家乡之中。
祂手里的天道落到季灾的手上，仁慈天道和迷惘天道纠缠在了一起。
被一点点剥夺天道的无生老母很痛苦，祂在向陈立求救。
“无生老母我该怎么帮你！？”陈立对着天上那片黑暗大喊。
黯淡的七彩黑色之中，那些颜色如同有生命一般不断泵动。
那些黑色持续不停的膨胀收缩，每一次膨胀和收缩，祂的边缘处都在扩大！
里头仿佛孕育着什么可怕的生命。
陈立头皮发麻，仰着脖子看着面前的骇人景象，明明巴虺和牯神都不在这里。
他却能感受到无生老母身上的剧烈痛苦。
“季灾你给等着，你给我等着！！”陈立提着紫穗剑向着那片极致压抑的黑色冲了上去。
可就在他要触碰到那片黑色的时候。
一只手突然从里面伸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不等陈立反应。
他被这只手拽了出去，新鲜的空气瞬间顺着鼻腔钻进肺里。
眼前的黑暗散去，陈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沈青竹松开陈立，一屁股坐在地上，劫后余生地心悸道：
“终于找到你了，我还以为你被淹死了呢。”
湿漉漉的陈立起身看向四周，一座座流淌着熔浆火焰的火山错落分布。
空气中弥漫着充满死寂气息的尘埃灰烬。
沈青竹见到陈立古怪的反应，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陈立自顾自地呢喃道：“朋友…我们到地狱了。”
PS：超绝提前更新！无生老母限时回归！
第402章 谁才是恶魔啊
沈青竹注意到远方一片‘黑云’正在不断聚集，在视线中不断变大。
他皱起眉头仔细地打眼看去，逐渐看清黑云的组成，顿时脸色大变！
那是一只只扇动着肉翅，浑身血肉没有皮毛包裹完全裸露在外，口鼻皆是喷吐着地狱才有的火焰和灰烬。
它们正是地狱中生存的恶魔！
恶魔数量极多，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地朝着他们这里靠近。
乍一看就像是一片巨大的黑云飘过来。
“哥们……你知道离开地狱的路吗？”沈青竹不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他已经能感受到这些恶魔身上散发出的气息。
几乎都是海境。
对他来说，一两头甚至十几头海境恶魔都不足为虑。
可眼前这数量绝对超过了上万！
更别说其中还夹杂着不少无量境实力的强大恶魔。
要是被这团恶魔黑云笼罩，绝对会死的连渣都不剩。
忽然间耳边传来陈立的骂声：“还愣着干什么，跑啊！”
沈青竹回头一看，陈立已经跑出去几百米远了。
“艹，跑这么快？你等等我啊！”沈青竹赶忙追上去。
两人一路狂奔躲避‘黑云’的追击。
可跑着跑着沈青竹发现了不对劲，天上不知道何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灰烬。
这些灰烬漫天飞舞，就连沸腾的火山口都被掩盖。
本来时不时爆发的火山变成了咕噜噜冒泡的熔浆池塘。
最为关键的是身体触碰到这些灰烬便会变得瘙痒难忍。
“不能和这些灰烬触碰。”沈青竹立马展开自己的禁墟【气闽】。
一股空气屏障顿时张开将那些灰烬隔绝在身体之外。
当他将范围延伸向陈立的时候。
赫然发现陈立身上已经长出来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缓慢蠕动的肉瘤！
这些畸变生长出肉瘤的部位无一例外都是触碰到灰烬的部位。
“艹，哥们你先别跑了，你都快不成人样了！”沈青竹赶忙刹车拉住陈立。
要是继续这么跑下去，没等后边的那群地狱恶魔追上来撕碎他们，陈立自己就得被这些肉瘤寄生吞噬而亡。
陈立被拉住停下脚步，顺着沈青竹那惊恐担心的眼神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变化。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他不耐烦地伸手往身上畸变的部位一抹。
那些蠕动生长的肉瘤顿时融化，从身上滑落。
陈立用修真能力将身体恢复之后，催促道：
“赶紧跑，前边有个洞看样子可以藏身。”
沈青竹愣在原地看着陈立身上滑落掉在地上的一堆血肉，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追他们的恶魔黑云。
他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呢喃道：“这手段……到底谁才是地狱恶魔啊？”
两人躲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里，追击的漫天恶魔从山顶上飞过。
沈青竹背靠着墙踉跄地坐在地上，挥手散去了阻隔灰烬的空气屏障。
这个山洞足够深，灰烬一时间还飘不进来。
他喘着粗气，因为一路维持着禁墟，精神力消耗过大导致脸色发白。
“妈的，天国没进去我认了，怎么还掉进地狱里来了？”沈青竹骂骂咧咧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烟。
取出一根轻轻一抛，精准地落在了自己唇齿之间。
随着啪嗒一声。
火苗升起，香烟点燃。
沈青竹深吸了一口气，发白的脸色露出些许惬意，稍稍恢复了些许血色。
“整一口？”他将烟递给一旁还在削身上畸变生长肉瘤的陈立。
“没看到我忙着呢吗？”陈立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他知道这些灰烬是来自于克苏鲁。
月球上的那群家伙想要以灰烬为媒介占领这座地狱充当祂们的克苏鲁神国。
可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这么棘手，哪怕把身上畸变的肉瘤切下来，没一会又会重新长出来。
他都反反复复切了好几次了，脚边全是散发着恶臭不断蠕动的肉块。
沈青竹叼着烟吐出一个烟圈，道：
“灰烬好像带着毒，你得把毒弄出来，不然它肯定会一直长……诶……”
他话音忽然拔高了几度，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上。
一颗拇指大的肉瘤不断蠕动缓慢生长，这是自己初次触碰到灰烬的部位！
也在这时。
他耳边开始出现一些好似低声呢喃的呓语。
沈青竹心头猛地一沉，脸色骤变：“这是……克苏鲁？！”
他在渔村跟红月打过交道，也知道月球上盘踞着什么。
自然明白这充满蛊惑的呢喃呓语声代表着什么。
自己只是触碰到了一点点灰烬便能听到来自克苏鲁的声音。
陈立一路上都是淋着灰烬过来的，他的情况……
一想到这里。
沈青竹猛地抬头看向陈立。
只见陈立浑身颤栗，蜷缩在被切下来的一堆肉瘤块中，双手紧紧地捂着脑袋瑟瑟发抖。
“陈立！”
沈青竹大惊，急忙上前将陈立从肉瘤堆中拉出来。
他扒开陈立紧闭着的眼皮，看到那双浑浊的瞳孔充满了迷惘的神色。
“陈立醒醒！别听那群东西的声音！醒醒！！”
沈青竹不断呼喊，试图唤醒陈立，可陈立明显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既然语言行不通，那就用疼痛来唤醒陈立。
他抡起巴掌开始狂扇陈立大嘴巴子。
啪啪啪啪的声音在山洞内回响。
“这雨下的真突然。”
躲在街道边屋檐下的陈立拍打着身上的水渍。
韩若若站在他的身边，整理着被打湿黏在一起的头发。
两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成了落汤鸡。
韩若若拧干湿漉漉的衣角，悻悻地道：
“我看了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大晴天，我才没拿伞出门的呢。”
“我从来不信那玩意儿。”陈立随口回答。
韩若若好奇地问：“那你信什么？”
陈立闻言一下子愣住了，说起来自己好像是没有信过什么。
“我也不知道，不说这个了。”
他本能地岔开这个让自己不适的话题，问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李医生说前几天你回去之后，病情明显好转了很多，让我多来看看你。
昨天不是端午嘛，我妈妈做了一些粽子，我带了一点来给你尝尝。”
韩若若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口袋里拿出两个裹着棕色叶子散发着糯米香味的粽子。
PS：更新预告（12点之前一定更第二章）
第403章 广告牌
“这可不兴吃啊！”
沈青竹看到陈立抓起地上的那些畸形肉瘤就朝嘴里塞，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急忙扑上去拉住他。
可陈立力气太大了，反手一甩便将他震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山洞的石壁上。
“噗……”
沈青竹喷出大口鲜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发愣地看着浑身通红，青筋暴起，扭曲着身体，嘴巴不断咬合着口腔里塞得满满的肉瘤的陈立。
偏偏陈立对此还露出了一个无比高兴幸福的笑容。
仿佛嘴里吃的是山珍海味，并不是恶心难闻的畸形肉块。
这一幕无比惊悚又充满着怪异，不断拨动沈青竹的敏感神经。
他知道陈立疯，以前就见识过。
可他万万没想到陈立已经严重到这种地步了。
“陈立你别吃了！”
沈青竹咬牙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扑上去想要阻止陈立。
可没等他按住陈立。
陈立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朝着山洞外狂奔了出去。
沈青竹扑了个空，目光落在陈立的背影上。
他能听到陈立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那些被切下来的肉瘤又重新长了出来。
陈立跑出山洞的时候，身体已经比原本膨胀了两三倍。
几乎已经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甚至连身体的正反面都难以分辨出来。
陈立变成了一座肉瘤拼凑起来的肉山。
这座肉山冲出山洞，遮天蔽日的恶魔黑云一下子就发现了他。
黑云浩浩荡荡地调转方向，密密麻麻地恶魔就像是坍塌的墙壁轰隆隆地压了下来。
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的陈立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
身子突然遭受到一股推力将他推了出去。
轰隆！！
落下来的巨大招牌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陈立回头看着玻璃粉碎四溅，钢架扭曲变形的广告招牌。
忽然一股温热触碰到了自己的手掌。
他低头一看，手上一片猩红，冒着热气的血水沾满了手掌。
陈立顺着地面望去，看到了血水蜿蜒地顺着地面往外流淌。
继续沿着那一条条像蛇一样流淌的鲜血源头望去。
他的瞳孔猛然一缩，一股极致的绝望和痛苦瞬间爬上心头。
“不……不……不！！！”
漫天飘舞的灰烬地狱之中，一道绝望的声音撕裂了苍穹，在天地之间反复回荡。
那座肉山爆发出的声浪就像是超声波，将淹没他的地狱恶魔全部震退。
它们在肉山面前恐慌到瑟瑟发抖。
肉山身上瞬间生长出十几根粗壮的手臂对着地面用力地划了起来。
可地面太坚硬了，这里是地狱，熔浆和灰烬凝固在一起。
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挖的动，所以他的手在不断的划动下血肉横飞，森森白骨裸露在外。
但很快畸变增生的血肉立马又弥补上了缺失的血肉。
陈立毫不在意，依旧伸手用力地扒拉着废墟，把那些破玻璃统统推到一边。
然后使尽浑身力气把那几百斤重的钢架抬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当钢架轰隆落地。
陈立看到了钢架下的一堆模糊血肉，四周围了不少人。
他们对着突然掉落的广告牌砸死人也是深感意外。
人群中传来一句句唏嘘的叹息。
“不，不，不，不要，别这样……”陈立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无力地跪在了地上。
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声线扭曲的就像是上百年没有开口说过话的人。
他的一切都跟地上那堆烂肉一样，烂了。
周围的人想上前把陈立拉开这个地方，谁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东西会掉下来。
可就在他们即将来到陈立身边的时候。
“不！不行！！！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要回溯这一切！我要让一切都变回来！”
双手血肉模糊滴答流淌着鲜血的陈立猛地站了起来。
他拖着受伤的身体，将地上那团血肉模糊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对着蔚蓝的天空大喊起来：
“无生老母你想要让我帮你，那你要先帮我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听懂了吗？！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我必须离开这里！！在真空家乡中的我什么都做不了！！”
陈立撕心裂肺的喊声在街道上回荡。
就在这时。
白云飘飘的天空忽然像玻璃一样碎裂，黏稠的七彩液体哗啦啦地碎裂的地方流了进来。
也在这同一时间。
一道极其特殊的视线从破碎的天边传了过来。
陈立的血肉当场如同莲花绽开一般，剧烈又熟悉的疼痛回来了。
他知道是谁来了，巴虺！
不仅仅是祂，还有别的非常特殊的存在也在看他。
他的感官开始变化，融合成了某种相同的感官。
四周的大楼变成了一座座漆黑悬浮的大山，那些围观的人在七彩的黑色金属液体中活化畸变。
下一刻。
破碎的天空彻底被黑色侵占，一道近乎实质存在的视线瞬间向着陈立这边射来。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仅仅是射来的余光，就让他身体开始变成那些液体相同的颜色。
当陈立朝着那些液体转变就要彻底和这些东西融为一体的时候。
他怀里抱着的残破尸体变成了一缕缕白线的丝状向着天上飘去。
当那些黑暗的七彩液体触碰到这些丝线，便立刻沸腾起来。
紧接着一阵剧烈爆炸掀起骇人的热浪撞在陈立身上。
这股爆炸的力量之大，直接把掀起了他的一层皮。
陈立在混乱中看到了炸开的黑色天穹，以及那其中无比深邃的黑暗。
一丝丝白线将他和黑暗串联了起来，陈立毫不犹豫地朝黑暗冲去。
他知道这是无生老母出手在帮自己，显然无生老母承受的压力极大，自己必须要抓住机会。
眼看着陈立就要冲进那黑暗深邃的洞里，一团灰色的光华忽然拦在了他的面前。
“季灾！就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
伴随着一声怒吼。
陈立浑身绽开的血肉钻出一根根漆黑触手。
他的表情越来越怒，手中煞气腾腾的紫穗剑斩向那团充斥着迷惘的光华。
可那光华生出一丝覆盖住了紫穗剑，煞气冲天的剑锋顿时黯淡无光。
一副巨大的十字架瞬间出现在他身后，将他钉在了上头。
第404章 未来的安卿鱼出手阻止了未来的林七夜击杀现在的林七夜？
不止是被畸变成一座肉山的陈立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从天国进入地狱的林七夜和安卿鱼连同沈青竹也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在他们的正前方。
一尊十数米高的巨大身影站在山谷之中，祂苍白的面庞上只有左眼睁开。
三人在那只硕大的眼眶中看到了无数血红色的蠕虫翻涌挣扎。
这只装满血色蠕虫的眼睛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们。
三人哪见过这种场面，无不是冷汗直冒，心神不宁。
沈青竹喉结滚动：“这他妈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这尊怪物面前，自己不是对手就算了，林七夜和安卿鱼联手都竟然毫无反抗之力。
并且天上落下的灰烬触碰到这尊怪物，没有出现任何畸变异化。
要知道这些灰烬就连地狱里的这些恶魔都被腐化污染，畸变成一头头血肉怪物。
但眼前这尊明显不是恶魔。
林七夜脸色无比凝重地沉声说道：“祂不是普通恶魔，而是神！”
安卿鱼咬牙说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绝望的信息，“不出意外他就是四大炽天使之一，地狱的镇守者，乌列尔！一尊真正的高阶神明……”
沈青竹闻言眼神一颤：“我们遭遇了一尊真正的神明……”
话音未落。
轰！
气流爆鸣。
乌列尔身后残破的六只白色羽翼猛然展开，掀起剧烈的狂风气浪。
整个地狱都为之震动，十字架上的锁链被吹的猎猎作响。
那只血色蠕虫拼凑而成的眼睛突然一分为四，看向被囚禁在十字架上的林七夜四人。
下一刻。
祂的手臂缓缓抬起，发出来苍老又充满威严的声音：
“审判……开始！”
音浪震的漫天灰烬乱舞，山谷内无数硕大的肉瘤嘶吼咆哮，仿佛是在为这位大天使的审判奏乐助威。
三人都感受到了天地间的某种变化。
心里都无比清楚，一旦这种变化完成，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该死！”
林七夜紧咬着牙关，奋力地想要挣脱十字架的束缚囚禁。
可缠绕在他身上的这些锁链附带着凡人无法破开的力量。
就连唯一有希望斩断锁链，号称万物皆斩的神器天丛云剑，也在被钉在十字架上之前被打落掉进了山谷之中。
安卿鱼神色焦急地道：“七夜！带陈立和拽哥离开这里，不用管我，我有心素人皮和备用身体，我死不了！”
对他而言。
就算死在这座十字架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不仅有其他身躯，还有一张陈立送给他的心素人皮。
然而此话刚出。
林七夜和沈青竹顿时脸色一变，完全不慌了。
林七夜后知后觉地庆幸道：“差点忘记了，我也有心素人皮啊，陈立说这玩意儿能当复活币用。”
“我先死一次，以防万一！”安卿鱼当机立断，立马震裂自己的心脏。
鲜血当即从口中喷出，紧接着安卿鱼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生机。
正要进行审判的乌列尔嘴里持续发出低沉的嗓音忽然中断。
祂那只血色蠕虫翻涌的眼眶竟是在此刻透露出一抹震惊和疑惑。
在安卿鱼生机完全断绝的那一刻，漆黑高大的十字架如同一阵风一般消散。
审判十字架只能审判活着的生灵。
然而就在这时。
让在场恶魔和乌列尔以及林七夜都为之震惊的画面出现了。
安卿鱼尸体坠落在了地上，一道漆黑的影子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吃掉尸体复活时。
一条时间长河突兀地出现在了安卿鱼头上的天空之中。
一道模糊身影站在时间长河中，任凭在场的每一双眼睛如何用力都无法看清人影的真容。
那人影对时间长河的下方投来视线，声音传出：
“是谁在窥探我……”
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林七夜听到这声音顿时心神一震。
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安卿鱼的声音！
突然出现的一幕惊动了整个地狱。
但林七夜他们身上的审判还没有被终止。
过去罪，现在罪，在乌列尔的能力下被一一林列出来在半空浮现。
当罪孽审判进行到未来罪时，过去罪和现在罪的审判画面如同玻璃破碎一般炸裂开来。
又是一条时间长河破空而至，碾碎了两大罪孽的审判之力。
林七夜努力地想要抬头，可在一股神秘力量的压制下，他只能用余光瞥到头顶上这条时间长河的冰山一角。
他看到了一个院子，种着枫树，池塘里游曳着几尾红鲤，院子中央的石桌上有一盘下到一半的围棋……
虽然看不到全貌，但他看到了左手边十字架上的沈青竹那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拽哥你看到了什么？”林七夜大声喊道。
沈青竹还没来得及说话。
林七夜头上的时间长河中的人影缓缓起身，冷哼道：
“既然神墟已经开始，那能不能收起来，可就由不得你了！”
随着话音落下。
天地动荡，整个地狱爆发出无声的悲鸣咆哮。
恶魔们陷入一种痛苦之中，四处挣扎乱跑。
而林七夜瞳孔赫然紧缩，“这是我自己的……声音！”
枫树之下。
那单手负后的身影一步踏出时间长河，屹立在林七夜头顶之上。
两条被法则所不允许出现正在极速淡化的时间长河霎时间凝实。
乌列尔那长满各种细密獠牙的嘴不由地闭合起来，眼眶中蠕动的血色蠕虫流露出惊惧之色。
而就在此刻。
异象突生。
屹立在林七夜头顶上的人影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柄雪白长刀，对准林七夜一刀斩来！
林七夜心头惊骇万分，为什么未来的我要杀自己？
这一刻。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竟是愣在了原地，第一次不知所措。
不光是他。
沈青竹见到这一幕也是脸色剧变。
眼看那横穿时间长河的一刀就要斩落林七夜的头颅时。
唰——
一柄黑色手术刀破空而至，挑飞了那一柄长刀，凌冽的刀芒被当空搅碎。
沈青竹当即神色大震，猛地向着那黑色手术刀飞来的方向望去。
这一招来自于安卿鱼头顶上的那一条时间长河中的人影。
时间长河泛起的朦胧雾气虽遮住了他的容貌，可遮不住他的声音和气质。
未来的安卿鱼出手阻止了未来的林七夜击杀现在的林七夜！
霎那间。
沈青竹感觉自己的脑子快宕机了。
第405章 划破天
然而这还没完！
未来的安卿鱼微微抬手，那把蹦飞长刀的黑色手术刀在他指尖飞旋，沉声道：
“林七夜，当着我的面想自杀，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枫树下，未来的林七夜像是明白了什么，平静地道：
“……原来是你。”
未来的安卿鱼目光扫了一眼山谷中的乌列尔，“我还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呢，没想到因为尼古拉斯，你我还有再逢之日。”
“你也没想到？”
站在枫树下的未来林七夜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你想不到的事情？什么尼古拉斯，依我看这就是你设下的一个局吧。”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
陈立身后头顶上的那片天空异象突生。
沈青竹余光瞥到审判陈立的力量而滋生出的过去和现在。
眼看未来就要演化而出，那片天空轰然破碎。
一根根漆黑粗壮的就像是一棵大树的触手钻破了天。
它们疯狂滋生，朝着地狱里不断涌入进来。
沈青竹浑身青筋猛跳，失声发出尖锐地爆鸣音：“这他妈又是什么情况？！”
出现未来的安卿鱼和林七夜已经足够震撼了。
他没想到还有高手！
未来林七夜和未来安卿鱼也被这一幕吸引了注意，中断了聊天。
被混沌迷雾遮掩的安卿鱼那眼镜下流淌着金光的双眸流露出惊愕。
林七夜则是握紧了那柄雪白长刀。
伴随着天地颤动，那钻出无数密集触手的破碎天空落下来一座巨大的扭曲臃肿的肉体！
那些触手从那件被放大的无数倍的血色道袍下延伸而出，就像是一只只脚一样支撑着这座肉山立在半空之中。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
臃肿畸形的肉山伸出那长满各种器官拼凑而成的巨大手臂，对着虚空一抓。
一把硕大的白色玉斧被他握在手中，然后一斧子直接劈中十数米高的乌列尔。
乌列尔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一斧子劈断了身躯。
黏稠的尸血就像是喷泉一样飞溅爆发，将肉山染的更加暗红黏稠。
四周畸变的恶魔们瞬间就像是发疯了一般朝着肉山杀去。
陈立另一只手抓住乌列尔上半截身躯拿到身前。
臃肿肉块各种器官缝合成的肚子裂开一条巨大的嘴巴。
里面长满了各种野兽的齿牙尖喙，乌列尔的上半身被塞进去。
霎那间血肉横飞，尸血四溅，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响彻整个地狱。
在所有人的耳边回响，沈青竹林七夜听的耳膜生疼，浑身发寒。
就连刚刚利用心素人皮活过来的安卿鱼也是只觉有一股寒意刺骨的风吹过。
而那些冲过来的地狱恶魔就像是吃旋转小火锅时，传送带上摆放的自助餐。
但凡靠近陈立就被那些粗壮触手卷住塞进那庞大的肉山身躯之中。
漫天的灰烬伴随着尸血一同飘落。
随着乌列尔的死亡，审判也跟着消失，黑色十字架化作黑风溃散。
失去束缚禁锢的林七夜和沈青竹落在安卿鱼身边。
三人看着山谷中正在持续发生的一幕。
沈青竹胆战心惊地，语气带着一些哆嗦地道：“这……才是真正的地狱吧。”
“我很难不赞同你的观点。”安卿鱼深吸了口凉气。
而林七夜的目光则是落在了天上的两条时间长河上。
隔着时间长河的遮掩，他无法看清两个身处时间长河之中人影的模样。
他内心有比未来的陈立更加让他在意的事情。
但随着肉山不断的吞噬，两条时间长河飞速消散。
很快就只剩下未来陈立撞碎的那片天空还未恢复。
安卿鱼沉声道：“咱们还是先想办法唤醒陈立吧！”
沈青竹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指了指山谷中大杀四方，比恶魔还恶魔的庞大肉山，问道：“唤醒他？”
然后又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我们？你没在开玩笑吧哥们！”
连乌列尔都被未来陈立给一斧子劈了啊。
林七夜心神收回，点头道：“可也只有我们了，总不能把陈立丢在这里吧？”
沈青竹开口道：“那问题来了，我们该怎么唤醒他呢？”
就在这时。
安卿鱼突然发出了一声惊诧的叹声：“诶，快看，那好像……是个人吧？！”
两人下意识地循着安卿鱼指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那漫天恶魔组成而成的庞大黑云之中，有一道奇怪身影正在极速靠近那庞大的肉山。
其他恶魔早就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靠近陈立。
但偏偏就有那么一个逆行者，所以他们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一异象。
沈青竹眯着眼眺望，越看越觉得熟悉，“这身影……有点眼熟啊。”
“那是蛇女！”目力最好的林七夜发出一声惊叫。
恶魔黑云之下。
那道跟恶魔们比起来很是渺小的身影极速俯冲。
狂风将她的长发吹的乱舞，她的眼神无比坚定，身形不断在黑云中闪烁。
一只只碧绿色的蛇纹图案在空中跟随着她一起俯冲，疯狂滋生，攀附着一切能攀附的东西。
蛇女不断在蛇纹图案之间不断闪烁传送，不仅能避开沿途的恶魔，还能以更快的速度靠近那身披着巨大血色道袍的畸形肉山。
（我觉得这里该有一段《Against the Tide》的BGM！！！）
沈青竹脸色惊变：“她要干什么！？”
安卿鱼也无法保持冷静，“蛇女也太冲动了，贸然靠近未来的陈立会出现什么后果，谁都无法预料！”
林七夜目光中迸溅着惊诧神色，但立马转变成了一抹坚毅：“万一呢！”
两人瞬间投来迷惘的眼神。
林七夜沉声道：“万一就有奇迹呢！？除了她，没有人能靠近陈立！”
沈青竹和安卿鱼顿时陷入了沉默，他们齐齐回头看向那山谷上空俯冲的身影。
咚！
就像是石子儿落入水塘中的声音。
蛇女一头扎进了那肉山之中消失不见，犹如泥牛入海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天地也随着陷入了一片死寂。
“终于来帮忙了！！”
正在疯狂挥剑刺入那片能活化一切的黑色液体的陈立感受到了另一股助力。
那些被他划破，喷在他身上脸上的黑色液体顺着他的身体滑落下去。
虽然感知到了帮手，可陈立手上的动作没有半点停滞。
甚至越来越快，一旦停下，自己好不容易划破的缺口就会被福生天堵上。
第406章 你敢
当陈立瞧见自己的切割起了效，那些黯彩色的液体终于不在真空家乡中蔓延，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他能感受到不止是巴虺一个司命来帮忙，还有其他司命。
祂们互相粘连，如同一片悬浮彼此交融的巨大湖泊。
当司命们和陈立头顶上这片巨大的黯彩色天空碰撞在一起。
刺啦——
仿佛烧着热油的锅里落进了几滴水一样，头顶上的这片黑色开始逐渐沸腾起来。
轰隆隆——
紧接着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动静钻进耳朵里。
陈立明白肯定是巴虺祂们跟福生天的司命交上手了。
自己可不能落下！
陈立咬紧牙关不断挥动紫穗剑划破自己头顶上这片黑色。
兴许是福生天的司命忙着应付巴虺祂们，顾不上他。
陈立很快就挖出一个大洞来，他一头扎了进去。
随着他不断的深入，越来越多的怪异感受钻进他的身体里。
“祂在痛！”
陈立震惊地看着面前颤抖哆嗦的黑色。
巴虺带来了痛苦天道。
福生天的司命们便有了痛觉！
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陈立不由分说地继续加大力度，正面战场有巴虺祂们，自己就在侧边助力。
随着咚的一声。
陈立感知到自己钻出了那片黑色！
因为他面前没有了黑色，只有一片黑色天穹以及那其中无比深邃的黑洞。
他知道这是什么。
这是福生天！
忽然。
一道游曳在那巨大深邃黑洞旁边的灰色光华引起了陈立的注意。
“季灾！”他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回想起季灾干的那些事情。
陈立就恶心的想吐，怒火瞬间在他的心头爆开。
他提着紫穗剑朝季灾砍去，可挥出去的煞气剑气眼看就要触碰到季灾时。
一根倒挂着腐烂彩虹形成的扭曲巨树从黑洞中冲出来。
煞气剑气在这棵扭曲巨树面前就像是石子儿碰到了大山。
扭曲巨树冲出来的速度极快，陈立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锋利且带着倒刺的树冠刺穿胸口。
扭曲巨树一边以极快的速度不断生长，仿佛要将真空家乡给长满！
同时一边带着陈立不断往下方压下去。
他的余光看到了那些飞速生长的树枝，已经生长到了真空家乡的边缘。
就像是爬山虎一样迅速爬满真空家乡的整片天空！
而那片天空随着这些爬山虎的树冠越来越多，开始露出一丝丝裂痕。
“不……不……不行！！！”
陈立拼命挣扎。
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火旺遇到过这玩意儿！
这玩意儿连牦之门都能毁坏，更别说这里是真空家乡。
无生老母绝对受不了。
祂本就奄奄一息，要是真空家乡再被福生天的司命们拿下。
那无生老母就真的没救了。
可他的挣扎根本没有作用，他就像是长在了这些树冠上，根本无法挪动半分。
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细密的缝隙越来越宽。
天外边有什么，陈立看不见，全都被树冠挡住了。
但他很明显地能感受到巴虺祂们已经不受控制了。
此刻的天道影响实在是太多了，白玉京的，福生天那边的，多的根本数不过来。
陈立甚至已经分辨不出哪边是哪边的了！
他的余光突然看到一处树冠上站着的身影。
陈立表情瞬间变得极度狂怒：“是你！！为什么！？无生老母不是跟你一伙的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祂？！你知道祂是谁吗？祂是杨娜啊你个混蛋！”
站在那团灰色光华中的季灾眼神依旧满是迷惘。
当听到陈立的愤怒咆哮，眼神里的迷惘忽然闪动了一下。
季灾垂眸看向陈立：
“你别想骗我，是无生老母先背叛我的，如果不是祂和李火旺联手，我早就成功了。
大齐……大梁……天陈怎么可能会沦陷？淼淼……高志坚……杨娜他们也都不会死！”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是在和自己身上的迷惘在赛跑。
当他眼神中的迷惘稳定下来，季灾表情开始逐渐扭曲。
他似乎在对抗某种状态，但陈立看不出来。
他也没工夫去管季灾。
再这么下去，真空家乡就要被福生天给撑爆。
“死脑子快动起来！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手段可以使的！！”
随着陈立的一声怒吼。
一只手忽然抵住了他的腰。
被树冠刺穿不断下坠的身体一时间竟是迟缓了下来。
虽然还在下坠，可速度变慢了数倍。
陈立心头大惊，他把自己被树冠固定住的脑袋强行拧了一百八十度。
他看到了是谁在帮自己！
他的身后飘起一缕缕飘飘若仙的丝带，它们从四面八方钻出来。
全都汇聚在了他的身后，成为了他抗衡树冠的助力。
陈立从这些密密麻麻的丝带中看到了若隐若现的无生老母。
祂浑身雪白，身上披着香火似的白烟纱幕。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无生老母的真正模样，这是他融为一体的感官带给他的感受。
而就在这时。
不等陈立庆幸无生老母出手，那些树冠上开始流淌下来暗彩色的金属液体！
这些黯彩液体从他身上滑过，朝着背后的那些支撑他的丝带涌去。
“你敢！！！我他妈一定会宰了你！！”
伴随着一声怒吼。
陈立浑身燃起汹涌的火焰，这些火焰疯狂灼烧着从他身上滑过的黯彩液体。
季灾和福生天从头到尾的目标都是无生老母！
自己只是他们引出无生老母的诱饵。
陈立现在全都明白了。
“静静助我！！！”
陈立咆哮如雷。
他抬起唯一还能动的右手对准树冠上的季灾。
刷啦啦——
无数根漆黑触手从陈立燃烧着的身体中钻出来。
它们交织相融不断生长，直逼季灾而去。
在即将靠近季灾的那一刻，触手顶端一阵蠕动，一道道彼此相扣的口器中吐出一只握着紫穗剑的手来。
这只手握着紫穗剑猛地劈向季灾脖颈。
铛——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彻整座地狱。
那枚闪烁着黑暗光华的地狱本源瞬间爆发出剧烈的黑色光潮。
当场便将挥出这一刀的陈立淹没。
“不！”
林七夜双眸通红一片，血红色的眼底倒映出陈立身体瞬间爆成一团血雾的画面。
安卿鱼和沈青竹同样目光一颤，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
第407章 又中他人一计~
地狱本源是他们唯一能离开地狱的途径。
可就连陈立使出如此惊人的实力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
林七夜严重的绝望很快便被无尽的怒火吞没，化作一声悲壮的咆哮：“猴哥！”
霎那间。
一道虚影自他身后的虚无空间之中走出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再次承载孙悟空灵魂的林七夜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但陈立既死，是非过错他已无心在意。
他的眼里此刻只有一个字。
杀！
就在孙悟空龙魂即将附着在林七夜身上准备大杀四方时。
一道身影跃至那地狱本源面前，接住了陈立肉身爆开时脱手飞出的紫穗剑。
“拽哥！？”
林七夜目光一颤，惊怒大喊：“你回来！”
沈青竹反手将手中剑掷出。
紫穗剑精准地钉在了一团不断融化的血肉旁，能依稀看到血肉中包裹着一个人影。
随着血肉的消融，那人影逐渐苏醒过来。
正是蛇女。
陈立的肉山身躯替她挡住了地狱本源的力量冲击。
“这是陈立的遗物，替他收好吧。”
听到沈青竹的声音，蛇女缓缓抬头望去，目光看见四周一地的血肉，却不见陈立踪影。
“什么遗物……陈立呢？”
蛇女挣扎着从血肉中爬起来，忽然目光一滞，眼神呆滞地回头看向自己爬出来的那团血肉中。
她看到了一双手，那双手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
沈青竹没有理会蛇女的反应，而是转身面向那枚地狱本源。
安卿鱼看懂了这家伙要干什么，声嘶力竭地吼道：
“这是连陈立都无法抗衡的力量，拽哥你会死的！”
“死？”
沈青竹死死盯着面前这枚散发着浓烈法则气息的地狱本源。
即便是弥散出来的余威力量都冲刷的他浑身剧疼无比。
仿佛身上每一寸血肉都被硬生生剐下来，持续一遍又一遍。
但他没有后退一步，他沈青竹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这股狠劲。
他要是怕死，就不会来这里，就不会加入夜幕小队，就不会成为守夜人。
沈青竹没来由地回想起了一个画面。
那是刚来到沧南市集训基地，在宿舍楼下遇到陈立的那一天。
沈青竹嘴角不自主地勾起一抹弧度，然后毅然决然地伸手抓住了那枚地狱本源。
闪烁的黑色光潮再次爆发，但这一次，黑潮没有第一时间爆裂他的身躯。
而是在他肌肤表面疯狂涌动，浑身的肌肉和骨头在这一刻发出痛苦哀鸣。
“来吧，陈立能做到的我也能！你林七夜能到达高度，我沈青竹也能！”
沈青竹布满猩红血丝的双眼爆发出璀璨的精光。
低沉嘶哑的咆哮声如同九天上翻涌的天雷，整座地狱仿佛都在为之颤动。
砰——
一声闷响。
沈青竹身躯轰然爆裂，如同陈立的下场一般，血肉飞溅，鲜血倾洒。
“拽哥……”
林七夜就像是被抽走了脊骨，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地看着山谷中发生的一幕。
陈立死了，沈青竹也死了。
一个是他人生中最难得的挚友，一个是他视为手足的兄弟队员。
就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
而他却对此无能为力。
剧烈的悲恸疯狂摧毁着他的心理防线。
最终这股痛苦掘开了他筑起的堤坝，他痛苦地抱着头，重重地砸在地上，绝望的声音回荡在地狱的天空：
“我到底……保护了什么！！？林七夜你究竟保护了什么！？”
凡尘神域失控展开，疯狂搅乱四周的一切。
“七夜……”
一旁的安卿鱼被这股力量逼的后退开来，神情同样悲恸复杂，他想安慰林七夜。
可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此刻他连自己的内心情绪都无法抚平，又如何安慰得了林七夜呢。
而就在这时。
那倾洒四溅的遍地血肉之中，一颗骰子微微跳动，闪烁出一丝寒光。
它就在蛇女的左手旁。
蛇女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颗骰子。
她伸手扒开覆盖在上面的血肉，将骰子捡起的刹那间。
满地的碎肉鲜血疯狂蠕动生长，两个人的血肉融合成了一个。
血肉不断堆积，先是铸出双腿，然后身体躯干、双手、脖子……
而脖子上血肉飞旋，最终定格时是一颗三十六面骰子，散发着冰冷的光华。
蛇女认不出这是谁，但对方身上那件血色道袍她再熟悉不过。
“哈哈哈又中他人一计~坐忘收心，离形去智。”
骰子发出阴恻恻的冷笑声，抬起那颗骰子脑袋看向地狱的天空。
“真是拿我当狗使唤啊，罢了罢了，谁让你是老大呢。”
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下一刻站在了山谷之巅上，俯瞰着四周密密麻麻的地狱恶魔。
“全都是身怀煞气的邪祟，都不用染煞了，正好！”
随着骰子的念咒，整座地狱掀起一股煞气浪潮。
四周猛地燥热起来，一头上顶天下顶底，不断咆哮的混沌头颅从煞气浪潮中钻了出来。
骰子把将相首招了出来！
随着骰子脑袋浮现出一根根不断跳动的青筋。
地狱火山的熔浆池沼之中一棵青铜巨树从中拔地而起。
滚烫的熔浆将青铜巨树烧的通红，正好将乌列尔的下半截身躯顶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
骰子并未停下，而是转头看向抱着紫穗剑，双眼血红的蛇女。
“姑娘，借点龙气用用？”
蛇女闻言怒骂道：“谁他妈是姑娘，把你的狗嘴擦干净再来跟老娘说话！”
染上煞的人，十情八苦会被煞气污染，变得和平常完全不同。
骰子苦笑着解释道：“我这是要去帮你家男人。”
“放你娘的狗屁，老娘还没嫁人，哪来的男人。”
“陈立不是吗？”
“艹，他就是老娘的一个小弟，老娘才不在乎他的死活，一天到晚不回家，回家也看不到人，老娘要他干鸡毛。”
“那他可就要真的要死了。”骰子平静地说道。
此话一出。
十情八苦陷入混乱的蛇女忽然眼神一滞。
骰子见状大笑起来，问道：“你还真相信我说的话啊？”
蛇女抿着嘴，不知道是没有思考，还是不需要思考，直接说道：
“就算你骗老娘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九，我也认了，说明还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可以帮到那家伙。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也好过什么都不做，所以你想让老娘怎么配合你？”
“红中倒是没看错人。”
骰子指了指蛇女怀中紧紧抱着的紫穗剑，道：“把你怀里的剑给我就行。”
第408章 李中华疯了
蛇女那双碧绿色的眼瞳透着十足的狠劲，恶狠狠地瞪着骰子，咬牙道：
“你要是救不了那家伙，我绝对会把你剁成臊子！”
说罢。
她将紫穗剑丢向骰子。
骰子并没有伸手去接，但紫穗剑在他面前悬空漂浮停住了。
“你他妈愣着干什么？”蛇女见骰子站着不动，破口大骂。
骰子仔细端详着紫穗剑，掐着算了算，淡淡笑道：
“别着急，还没到时候，用你们的话来说，王炸留到最后出才有气势不是吗？”
下一刻。
陈立听到头顶上传来粘稠呼噜的吞咽声，他抬头望去，整个身体不好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并不是他在颤抖，而是整个真空家乡都在颤抖。
在那些漂浮着白色丝带后若隐若现的无生老母，她脑袋后顶着的散发着刺眼光芒的苍白圆形光晕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就跟真空家乡被巨树撑开的那些裂痕一模一样。
感知敏锐的陈立知道刚刚那一剑并没有真正杀死季灾。
他手里不止迷惘一条天道。
季灾还掌握了福生天那边的天道！
就当陈立思索季灾究竟掌握到了福生天哪条天道的时候。
轰的一声巨响。
陈立目光陡然一滞！
在他的视角之中，真空家乡被撑裂的天空破了。
露出一片深邃无垠的黑暗，紧接着一座充满压迫感，道理镂空的黑色大山填满了他的视线。
镂空的大山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不断咆哮挣扎。
从中弥漫出来的种种天道力量不断影响陈立的感官，侵蚀他的身体。
这一刻。
陈立瞬间明白季灾掌握了什么了！
李火旺见过这个，这座镂空大山并不是什么大山，而是一颗牙！
这张嘴想要把真空家乡吃进去，就像是当初差点把李火旺吃进去一样。
面对这样的对手，陈立根本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座镂空大山碾压倾覆而来。
视线逐渐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陈立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朝着身形飘忽几乎快要崩碎的无生老母大喊道：
“千万不要相信自己的记忆……”
话音戛然而止。
视线彻底陷入黑暗之中的陈立眼前出现了一些东西。
是一些小时候的片段，又或者说是一些记忆。
但好像不是自己……更像是李中华的。
金黄的余晖将沧南市的天照的通红，他蹲在小区门口的沙坑旁边看几个比自己小的小孩玩沙子。
忽然身后传来喊声：“小中华。”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是一个陌生带又有一些熟悉的妇女。
对方穿着一条橘黄色的长裙，头发盘起只留下一绺刘海挂在左耳上。
看上去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陈立知道对方是谁，是李中华的亲生母亲。
他刚认识李中华的时候，跟李中华回家玩见过一次。
视角跟着李中华动了起来扑进了对方怀里。
耳边传来温柔细腻的悦耳嗓音：
“今天妈妈生日，公司领导给我包了一个红包，我给你买了你一直想要的高达模型。
同事们请我吃饭，我特意给你打包了你最爱吃……”
一句又一句，陈立代入了李中华，安静地听着妈妈说话。
而就在此刻。
一股黑暗忽然覆盖而来，他的视角瞬间熄灭，但很快又重新亮起。
医生们吵闹的喊声，心脏起搏器发出的电流声。
家里的床上躺着一个穿着橘黄色裙子的尸体，她耷拉在床边的手苍白的看不出一点血色。
所有的视角在此刻定格。
不单单是李中华的记忆在这里定格，他的记忆也同样定格了。
之后再也没有李中华母亲有关的记忆。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他的记忆中，一切美好的过去都被定格的压抑和绝望给替代。
李中华疯了。
他瞧见被酗酒父亲疯狂殴打的李中华，瞧见李中华衣衫褴褛地翻垃圾桶。
瞧见一些孩子围着他欺负他，朝他撒尿吐口水，骂他是个没妈的孤儿。
他能感受到李中华的内心发生了变化，变得阴暗，变得开始仇恨周围的一切。
当他看到李中华在半夜爬上喝醉的父亲床头将其勒死。
陈立慌了，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李中华勒死亲生父亲时脸上表情的每一丝细节。
感受着这些恐怖变化，陈立在黑暗中拼命地挣扎着大喊：“不！不！不是这样的！李中华不是这样的！”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这明显不对劲，非常的不对劲！
李中华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他记得李中华父亲是一个很和善的人。
在李中华母亲去世后他在周围人的劝说下才娶了一个新妻子照顾李中华。
他明明是生病死的，不然怎么会有后来骰子假扮的吴而以出场呢？
这一切都说不通啊。
悖论就像是一把刀不断刺在身上，陈立痛苦至极。
当他看着李中华在小区的饮用水管道里倒农药，整个小区一夜之间死的一个都不剩。
小姨、外公外婆的尸体被盖上白布由医护人员抬出来的时候。
陈立歇斯底里地怒吼起来：“不！这不是我的记忆！这些事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季灾你他妈骗不了我！！这些都是假的！！”
黑暗中。
他想起来李火旺是怎么处理的，他伸出手掰开自己的头盖骨，将手伸进去抓住了什么东西猛地拔了出来。
那些绝望压抑的记忆顿时消失了，但被替代的记忆却没有回来，空出来的地方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陈立看着那一段空白，迷惘开始滋生，在这段空白的记忆中扎根生芽。
“你休想把我变成你的心蟠！”陈立知道季灾要干什么。
他调动身上所剩不多的先天一炁想要阻止季灾。
那段即将被迷惘充斥的空白记忆忽然涌现出一点清醒。
一些新的记忆出现在他的眼前。
是和刚才那绝望压抑完全不同的记忆。
他看到了一个穿着血红道袍，戴着铜钱面罩的青年牵着自己的手。
青年眼里透着和煦温暖的笑意，回眸朝自己笑道：
“小中华，我以后应该就不来了，你是想跟我走呢，还是想留在这里呢。”
当看到李火旺的脸时，陈立的眼眶瞬间湿润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跑。
李火旺看到毫无征兆就哭的泪流满面的陈立，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说道：
“原来是这样，李中华就拜托给你了，虽然有些强人所难，毕竟他是三心体质。
但还是拜托了，我现在能力受限，你又身处真空家乡里，我远在白玉京，实在帮不上你太多。
这一点清醒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希望能帮上你的忙。”
他伸手轻轻在陈立脑袋上一点，一点清醒落进了他的头里。
第409章 地狱破了
随着那点清醒守住了那段空白记忆最后的一点净土，没能让迷惘彻底占据。
陈立愣在原地，此刻他的脑子很乱，真的很乱。
清醒的那段记忆绝对发生在以前，那是李中华的记忆。
可为什么李中华的记忆会出现在自己脑子里？
难道自己并不是被李中华误打误撞修成的心素？
“我如果只是一个心素……为什么我在这里能见到他被改写的过往……”
陈立的呼吸开始乱了，并且越来越乱，他下意识咬紧的牙关不断地互相摩擦，发出咔咔的声响。
一只手不受控制地不断捶打着自己的额头，试图让混乱迷惘的思绪停下来。
过去他没有注意，或者说没有上心，只觉得李中华不会骗自己。
可现在他对此产生了质疑。
身为三心体质，尤其是李火旺的心蟠，李中华的任务就只是拯救一个沧南吗？
身为李火旺的过去，李中华的目标就是李火旺的目标。
那未来的李中华就是李火旺，而李火旺的目标是什么？
陈立死死抱着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起来：“我想不明白…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掌管那颗巨牙的福生天司命的手段？
反正李中华是肯定不会害我的……”
然而。
一道阴恻恻的笑声这时在他耳边响起：
“李火旺曾经也像你这般信任过诸葛渊，可得到的却是不信任甚至背叛。”
陈立猛地转头看向那说话的幻觉红中，对方坐在那一棵即将撑爆真空家乡的巨树枝丫上，脸上的血肉红中脸笑的都有些变形了。
“你几个意思？他是李中华！不是诸葛渊，诸葛渊也没想过害李火旺，他干的那些事都三清误导的！”
红中耸肩问道：
“连强如诸葛渊那号人物都逃不过司命的掌控，李中华又凭什么避开李火旺的掌控呢？”
陈立顿时哑口无言。
红中背靠着一根树干，抬头看着碎的越来越快的真空家乡天空，优哉游哉地继续说道：
“更何况李火旺和季灾本就是同一个人，哪怕季灾借着福生天司命那边的手段剥离出来一个掌管清醒天道的李火旺。
也不代表他们断的绝对彻底，他们之间仍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藕断丝连的意思你知道吧？
你说季灾会放弃在这上头动手脚的机会……”
“够了！”
陈立狰狞怒吼打断红中的话，浑身上下几十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目眦欲裂地瞪着对方：
“那是李中华的事情！”
“你又怎么证明你就不是李中华呢？”红中带着玩味的戏谑笑声反问。
陈立瞬间愣住。
红中补充提醒道：“季灾不就分离出来了一个李火旺吗？
既然司命都能一分为二，心蟠又为何不可呢？
你好好想想，这一路走来的经历，真的就是你所见那样吗？”
“你少在这里放屁！你个坐忘道别他妈想骗老子！”
陈立猛地一挥手，红中幻觉瞬间灰飞烟灭，但很快又重新出现在他附近。
可口头上说着不信，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伴随着颤动越来越剧烈，他身上的血肉开始融化，化作一滩滩血水顺着骨架往下流淌。
静静慌张地伸出触手捧住这些离开陈立的血肉。
她想重新粘回到陈立身上，可这些血肉根本粘不上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以前都能粘回去的…我该做帮你……”
静静声音无比慌乱。
她能感受到这一次陈立受到伤和以前都不一样。
以前不管陈立遭受多么严重的伤势，都能恢复的。
什么断手断脚，心肝脾肺只要放到原位就会好。
可这一次不一样，陈立身上的血肉就像是被什么力量给脱了下来，再难穿回去。
“不……不行！！不能在这儿等死！我还没宰了季灾！我还不能死！”
浑身血水不断融化流淌的陈立拖着残破的身体朝着头上飞去。
他必须要离开这颗长着巨牙的嘴，待在这里记忆不仅会被篡改成现实，就连自己的存在都将要被剥离抹去。
地狱的山谷之中。
正在掐算的骰子忽然收起了手：“时机已到，且让我来一观谁胜谁败！”
他大笑一声，伸手抓住那颗凝聚了几乎整座地狱煞气的将相首头颅朝着天上飞去。
紫穗剑在这一瞬间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
林七夜等人只见紫穗剑竟是在撞上天穹时化作了一条龙脉。
地狱的天空被龙脉撞出一个缺口，抓着将相首头颅的骰子一头钻了进去。
缺口开始逐渐愈合。
林七夜脸色惊变，急忙唤出筋斗云喝道：“我们快跟上！”
安卿鱼背起江洱的大棺材跳上筋斗云，跟着骰子一路冲出了地狱。
随着他们冲出地狱的刹那。
眼前视线一暗，紧接着耀眼的白光刺入眼中。
林七夜眉头紧锁，瞬间将自身精神力扩张到了极限，除了波涛汹涌的海面和无尽连绵的迷雾之外，没有感知到其他东西。
就连他们现在所在的这片海域都已经不是当初进入天国的那片海域。
这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
“蛇女呢？”
安卿鱼突然想起来蛇女还活着呢，当即环顾四周搜寻起来。
可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蛇女的下落。
林七夜脸色难看至极地道：“她恐怕还留在地狱里。”
安卿鱼咬着牙不甘心地道：“缺口恢复的速度太快了，根本来不及接应她。”
三人沉默许久。
林七夜露出一抹苦涩笑容，打破了这份沉默，道：“你先带着江洱想办法回大夏，我在这里等。”
安卿鱼还想说什么，却被林七夜坚定的眼神给堵了回来。
“好，等我把江洱安顿好就来找你！”安卿鱼微微点头，背起江洱棺材跳进海里。
一大群没有皮毛的血红老鼠在海面上铺成了一叶孤舟，承载着二人离开。
“终于来帮忙了 ！”
眼中充满杀意的陈立看见天外钻进来的巨大混沌头颅，立马伸手抓向对方。
他的手就像是巨大的捕捉器，连带着骰子也一并抓到了自己的面前。
陈立张开嘴便朝着将相首巨大的混沌头颅啃去。
随着将相首不断被他吞噬，身上融化掉落的血肉奇迹般地开始生长出来。
并且生长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在眨眼间他就变成了一座巨大肉山。
啪——
一道好似气球破碎的声音响起。
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在这时如潮水般褪去。
陈立知道是自己把那巨牙给撑破了！
他变得比那个掌管巨牙大嘴的福生天司命还要大。
第410章 李中华！我踏马来辣！
就当陈立以为自己冲出了福生天那边司命的包围时。
他抬头看向头顶上的产检，他的感知再次发生了巨大变化。
一些以陈立认知无法展现出来的东西在真空家乡破碎的天空缺口后缓缓浮现。
然而更重要的是天后边的东西，祂是多层重叠在一起的！祂也是投影！
就在他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某种无法理解的画面和文字同时在他面前和心中呈现出来。
“其面决于虹，太初淤泥于冥冥之源，泛流沫逾间之邃。折在苍腋。
其人半圆坚翼，覆为三声，在视时，其觉有异觉，如物星辉；然无所睹构，皆但睹其虚耳。”
当陈立看到脑子里呈现出来的这个信息，心头大震。
那是福生天！
陈立懵逼了。
他没想到福生天竟然亲自下场……不，福生天一直都在！
只是之前自己的认知不够，所以看不到祂而已。
一直以来发生的事情，所有的一切福生天都看在眼里。
陈立想要做点什么，可是他此刻居然做不到，在这东西面前，不但连移动做不到，甚至连思绪都开始逐渐变得越来越迟钝。
福生天无比巨大，就连真空家乡都像是一颗石子被祂无法想象的身躯给包裹住了。
它正在移动，正在以某种看起很慢但是又非常快的速度向着真空家乡这边压了过来。
随着移动，它身边始终都在不断剥离着某些物质，就像是人挠头掉落的头皮屑一样。
但这些一个头皮屑都很巨大，长着满口的黑色尖牙从破碎的天空缺口上掉下来如同一座座黑色镂空大山坠落。
原来刚刚吃掉他，修改了他脑海里有关李中华记忆的司命，只是福生天身上掉落下来的一片碎屑！
这些碎屑极速坠落，接触到真空家乡的大地时便化作汹涌的黑潮侵蚀一切。
真空家乡在不断爆发的黑潮侵蚀下开始崩溃，在一缕缕白色丝带后若隐若现的无生老母发出痛苦的哀嚎。
深深的绝望在陈立内心疯狂蔓延，他终于知道季灾为什么会投降福生天了。
他终于感受到李火旺当年站在福生天面前时心里是何等的绝望了。
面对如此强大的存在，自己所做的一切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福生天根本不在乎他做了什么。
甚至他都根本没入得了福生天的天，他这一路的所作所为看上去是一次又一次阻止了福生天。
实则在福生天看来，压根不疼不痒，甚至都有可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此时此刻。
陈立终于理解了季灾为什么会这么做了，别说自己了，就算加上白玉京这些司命面对福生天都毫无胜算。
毫无任何胜算！
陈立绝望地松开了手，缠绕着将相首的紫穗剑往下空落去。
“李中华……我没招了……”
血红色的泪水从他浑身上下的几十双眼睛里流淌出来。
强烈的绝望充斥着他内心的每一处角落，他的表情变得扭曲，五官同时呈现出大笑和大哭的表情。
陈立看着天空缺口滑过的福生天身体，“我好累啊李中华……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
陈立回头看到了无生老母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她身形缥缈，脑袋后顶着的圆形光罩散发着耀眼的白光。
光罩是由密密麻麻互相嵌套的眼睛组成的，陈立看着这些眼睛里露出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很显然无生老母没有受到福生天的影响，所以祂还能行动。
无生老母扭动着怪异的身姿，挥舞着周围那些白色丝带从陈立脑海中穿过。
刹那间。
陈立不绝望了，所有负面的情绪全都被抽离了出来，他的思绪和情绪虽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但多少是恢复了一些清醒。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动弹，他想动起来，可是眼前的福生天他根本抗衡不了。
他心念急转，猛地转头朝另一边大喊：“巴虺！！！”
声音传递出去。
紧接着陈立浑身皮肤陡然掀起一层层鱼鳞般的纹路，鲜血、肌肉、筋骨从这些纹路下流出来又被吸回去。
火焰瞬间笼罩他的全身，伴随着那些鱼鳞纹路一同钻进陈立体内又钻出来。
无法形容的痛苦席卷全身，仅仅一瞬间，陈立就疼的想直接去死。
可他明白，自己现在还不能死！
转身逃跑也是不可能的，自己必须要抓住这一次机会解决眼前的麻烦。
可要怎么做解决呢？
忍受着剧烈折磨痛苦的陈立一只手掀开自己的天灵盖，把脑子扣了出来在面前摊开。
双手不断在里面翻找起来，很快他便找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
是一段记忆！
一段他第一次遇到李中华的那段记忆。
陈立将这段记忆捧在手中，感知挪到福生天的身躯上。
自己现在是没招了，只能希冀着李中华有办法。
“既然季灾都能分理出一个李火旺来，我肯定也能！”
陈立捧着这段记忆咬牙冲向福生天。
有无生老母的帮助，他很轻松地避开了那些如大山一般落下来的碎屑。
成功来到了一片破碎的天空下，他伸手将装载着那段记忆的脑子塞进了福生天的身躯之中。
当他的手插进去的刹那间，福生天透明的身躯开始出现些许变化。
他感受到了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中被剥离了出去。
记忆也出现了变化。
有关陈立的记忆全都不见了，只有李中华的记忆留了下来。
陈立眼神呆滞地喃喃道：“我是李中华…可我要怎么引导陈立呢…”
忽然间，他呆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清醒。
他又从脑子里抓出李火旺留给他的那一点清醒，李火旺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
陈立调动体内的所有先天一炁将其修真成了一个引导系统，在最后一刻塞进了陈立的脑袋里。
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穿越到斩神世界，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自己体内出现一个系统。
就在他做完这一切之后。
真空家乡的下边，一道身影朝着他飞快奔来，他右手提着紫穗剑，左手抓着巨大的混沌头颅。
脖子上顶着的骰子脑袋变成了陈立模样。
陈立朝着他大喊：“李中华！我踏马来辣！”
他甩手将紫穗剑和将相首丢向李中华，李中华身体里钻出来密密麻麻的漆黑触手接住。
第411章 补天
紫穗剑就像是针头，将相首这颗巨大的混沌头颅就是毛线球。
李中华身上几十只手抓住紫穗剑和将相首串联起来开始缝补破碎的真空家乡天空。
不过没等他缝多久，李中华被迫停了下来，因为其他司命都还在跟福生天那边的司命交手。
如果没等他们回来就把真空家乡给缝上，那白玉京就完了！
白玉京可不能失去这些司命。
可要是不把真空家乡缝起来，季灾和福生天就要夺走无生老母身上的天道。
李中华咬了咬牙，握紧手中的紫穗剑就准备冲进福生天体内帮其他司命脱困。
但是他知道单靠是自己是不行的，那样只会让自己以及白玉京的司命们陷入泥潭。
又是毫无办法！
李中华表情挣扎着扭曲着，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眼睛呆滞地看着那不断荡起激烈黑水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来到了他的身边。
“抱歉，来迟了，你专心做好你的事情，剩下的交给我！”
熟悉的声音穿过他的感知传进脑子里。
李中华猛地循声转头看向双眼发红的自己，口中发出呢喃：“陈…立……”
“记得把小姨给我带回来！”
陈立语气满是威胁，似乎李中华做不到的话，他就要发飙。
可说完之后，却是对着李中华笑了笑，随后一头扎进了缺口外福生天蠕动的激烈黑水之中。
李中华神色一滞，猛地低头往下边看去，真空家乡的下边出现大片的红色。
并且这些红色在不断朝着上空蔓延，熟悉的咆哮声由远而近地响起。
待到红光足够近，李中华看清了那是什么。
是将相首！
而且还是两位。
两颗巨大的混沌头颅裹挟着漫天的煞气浩浩荡荡地朝着他冲来。
李中华脸色大变，连陈立都冲上来了，还有谁能送将相首来这里？
然而下一秒他就知道了答案。
在两颗巨大混沌头颅的中间是身体完全龙化，只剩下一张脸还认得出蛇女模样的蛇女。
蛇女抓着两颗将相首向着李中华飞来。
“你怎么来了！？”李中华大惊。
龙化的蛇女眼中早已是全被杀意包裹，十情八苦处于极度颠转的状态。
“你个狗！你和陈立都是狗玩意儿！狗篮子！！！拯救世界这种大事竟然敢背着老娘！！！”
还不等李中华从蛇女的大骂中回过神来。
蛇女整个身体忽地倒转过来，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那缥缈的无生老母扑了过去。
无生老母竟是没有阻拦她，甚至延伸出雾状的手臂拥抱住了蛇女。
“小姨，别让他们死。”
听着蛇女恶狠狠好似威胁的低语。
雾状缥缈的无生老母身躯微微闪烁，紧接着一朵巨大的白莲从祂脚下出现。
白莲绽开，六位白驴盘腿坐在莲花花瓣上面带喜色，围绕着无生老母和蛇女异口同声地开口吟唱：
“天地皆暗，日月无光，红阳劫尽，白阳当兴！大劫在遇！白莲涅槃！”
李中华看到那六位白驴捧着十二朵并蒂莲坐在巨大白莲上，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睛瞳孔骤然缩起。
他见过这个，这不是什么好事！
李中华发了疯似的扑向无生老母，可天地间突然出现许多白絮状丝带阻拦住了他。
他看到远处的无生老母身影逐渐虚化，带着两颗将相首的蛇女开始跟祂重叠。
李中华急了，慌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表情极致的挣扎，口中却只能发出哽咽似的咆哮：
“不！！不！！！小姨！蛇女！！我求求你们！！！不要……”
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猛然崩裂，血水内脏四处飞溅。
一只白皙的手忽然穿过密密麻麻的白色丝带，轻轻地在李中华眉心一点。
那些破裂的血肉开始凝聚，很快分裂成了两个李中华。
是完整的，人型的，正常的，没有密密麻麻的眼睛，没有一根根漆黑触手的模样。
“本应死亡的我们却还活着，这和我曾预见的终局出现了偏差，不过这些意义已经超越了我们存在本身。”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两个李中华同时开口，语气无比焦急和慌张：
“不，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时间回溯！！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一股温柔慈爱的视线在这时投射到他们身上。
他们的感知带来无生老母的声音。
祂的声音很虚弱：
“我们存在的痕迹将被抹去，不过谁又能说由我们改变的结局，不是我们存在过的证明？
更何况，我还和你们一起，见到了终局之后，尤其是在你们身上窥见了无法想象的可能。
就像你一样，将不可能的可能带到这个世界，带给我。”
话音断绝。
一些星星点点的东西逐渐在六位白驴身上汇聚，很快便将他们的身体掩盖。
最后形成六颗念珠，呈扇形悬浮在了无生老母的身后。
刹那间。
温柔的白光逐渐散开，把真空家乡中的迷惘和混沌吹散。
慈悲和死亡的天道不断融合，影响着四周的一切。
尤其是那棵要撑爆真空家乡的巨树，在死亡天道的力量下不断枯萎逐渐死去。
而无生老母和蛇女重叠的身体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不断在虚幻和真实之间变化。
不等两个李中华冲过来，无生老母对着他摇了摇头，指引他抬头。
李中华跟着祂抬头，发现天上的洞口变得更大了。
并且黑水之中多了一些其他东西，两个李中华皆是脸色一沉。
他不知道这是司命的血还是陈立的血。
无生老母伸出那布满白羽的水袖将两颗咆哮的将相首推到两个李中华面前。
李中华看着两颗咆哮的将相首头颅，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无生老母的意思。
随着深吸的一口气缓缓吐出，两个李中华各自拉开自己的胸口，将那两颗咆哮的混沌头颅对着自己不断跳动的心脏猛地塞进去。
“等我回来我再听你们的解释！”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声越来越快，如同擂鼓一般在空中炸响，冲天的煞气如同实质一般将两个李中华全身包裹。
“杀！！！”
李中华猛地一甩手中的紫穗剑冲出真空家乡，从外边开始缝上真空家乡的缺口。
第412章 三清说，你就是季灾
地狱的中心。
强行融合地狱本源的沈青竹笼罩在无尽的黑光之中。
恐怖的本源波动导致他的身体就像是一壶煮开的水，不断的沸腾翻涌膨胀收缩。
沈青竹早已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但身体承受的痛苦没有减缓过一丝，全部传递到了他的意识中。
每一根拥有痛苦感知的神经剧烈跳动，灵魂不堪其痛发出痛苦哀鸣。
随着沸腾的血肉再一次到达极限。
只听到砰的一声爆鸣。
沈青竹的肉身瞬间爆裂，化作漫天血水四溅开来。
可仔细观察会发现没有任何一滴血水脱离黑光的范围。
紧接着。
铛——！！
又一声清脆的响声在黑光中响起。
下一刻。
一道道黑色的道晕从一枚静静躺在地上的玉佩中缓缓升起。
那些爆裂四溅开来的血水肉块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
从四面八方开始向着玉佩聚拢，随着碎片越来越多。
一道人影逐渐在黑光中被勾勒了出来。
在道晕的笼罩下，沈青竹以惊人的速度重生复活。
层层光晕荡起的涟漪下可以看见，他的左右胸膛各自亮着两道光。
一道来自玉佩散发出的黑色道晕，弥散着大道天威之力。
一道来自地狱本源，那颗悬浮的黑晶与他的心脏完全对称，散发着强大的地狱法则之力。
待到肉身完全恢复，沈青竹猛地睁开眼睛，他已经在死亡又复活来回数次。
相比起之前，他已经能承受不少地狱本源的力量。
而他之所以能不断复活。
正是因为百里涂明送他的那枚玉佩。
也正是这枚玉佩的存在，才让他有了融合地狱本源的机会。
现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有一部分和地狱本源融为了一体。
“又要开始了。”
沈青竹眼神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
身上的血肉开始再次沸腾脱离和地狱本源散发出的黑光混杂在一起。
可就在这时。
沸腾翻涌的黑光之中忽地钻出一道人影。
“杀！！！”
那人大喊着，从黑光中钻出来就猛地一甩紫穗剑，斩出一道巨大的煞气。
剑气所过之处的恶魔都来不及反应就被劈成两半。
一些体型较小的更是死的连渣都不剩。
可这里是地狱，它们不会死亡，身体被剑气摧毁，很快又会在漫天落下的灰烬中聚拢碎尸，重新变成一头新的恶魔活过来。
但这并不重要。
沈青竹看着那突然冲出来的家伙，脸色惊变，不受控制地发出爆鸣声：
“我草！你踏马在这儿！？”
对死亡都无感的沈青竹此刻感觉自己的认知有点崩了。
尤其是看到那人的脸时，沈青竹感觉自己脑袋都爆了。
要说陈立在这里出现也就算了，毕竟是陈立。
可出现在这里的竟然是李中华！
这家伙不是早就死在沧南神战里了吗？
就在沈青竹愣神之际。
外围早已是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动静，漫天飘荡的灰烬中。
李中华挥着剑杀疯了，地上躺着密密麻麻的尸体肉块。
这些肉块又在灰烬的影响下蠕动生长，场面看上去极为怪异血腥。
面对彻底疯狂的李中华，那些围攻上来的恶魔根本不是对手。
战场局势完全是一边倒的摧枯拉朽。
沈青竹察觉到什么，急忙大喊：“小心！”
几头散发着无量境气息的强大恶魔突然破空而至出现在战场半空。
它们身形庞大的就像是一座山，浑身长满了各种畸形器官和肉瘤。
尤其是后背的那双翅膀，是由一张张人脸拼凑起来的。
忽然李中华感觉到头顶一暗，他抬头一看便见到几座黑色的镂空大山再次袭来。
李中华抬手擦去脸上的血：“同样的招数还想来第二次？”
他提着剑就准备冲上去。
可就在下一秒。
他忽然愣住了，表情逐渐变得焦急起来。
在这么重要关键的时候，他竟然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
只是本能的感觉到很重要很关键。
也在这时，一条长满白羽的水袖如同一条锁链一般从他身上穿过。
无生老母并非独自一人前来相助，祂还带来了一个重要的帮手。
“三清！！！”
李中华面目狰狞，声音嘶哑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因为他的脑子里多了一个秘密。
一个能对付福生天的秘密！
可李中华却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他不敢冒险，以他对三清的了解。
这家伙从来没憋过好屁，怎么可能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来帮他的忙？
李中华的大脑快速地转动起来，三清能不能信任？
这个秘密是不是陷阱？
做了会有引发出什么后果？
一个个问题就像是水泡似的从他脑子里冒出来。
越来越迷茫的李中华发出愤怒痛苦的咆哮，“啊啊啊啊！！！！”
“陈立！！！帮帮我！！”
他的话音刚落下。
长着眼球如同骨折婴儿手脚的三条肢体，拖拽着一张嘴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爹来啦！你怎么也跑出来了？”那张嘴一张一合发出疑问。
李中华看着这张嘴也是一愣：“你怎么就剩一张嘴了？”
“少他妈打岔，我身体忙着呢！”
他跟着嘴努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片混沌之中，一只手握着紫穗剑正在和什么东西纠缠在一起。
一条腿正死死的踩着什么，五脏六腑，四肢筋骨全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
陈立完全成了一地零碎，而这些零碎正在这片连死亡都没有的地方和福生天那边的司命交手。
“有屁快放！”陈立的嘴不耐烦地催促着。
李中华回过神来，朝这张嘴大喊道：“三清刚刚给了我一个秘密。”
“什么？”
“对付福生天的秘密！”
“是三清给你的？”陈立也愣住了。
三清可是白玉京里第一个投降福生天的司命。
现在季灾都投靠福生天那边，三清更加没有反水的理由。
祂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中华点头道：“我该怎么办？信还是不信？”
“你先说祂告诉了你什么秘密。”陈立问。
李中华看着陈立的嘴陷入了犹豫，但仅仅犹豫了片刻，便直接了当地说道：
“三清说，你就是季灾！只有你能补上这天，不然白玉京的司命包括无生老母全都得死在这里。”
第411章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迷雾翻涌的大海上。
一艘豪华游轮划开深邃的海面，如同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缓缓前行。
这艘梦幻般，通体就像是用积木拼凑起来的豪华游轮甲板上。
一群人围着一坨蠕动的血肉。
“这他妈是啥玩意啊？”
“听说是从那两个大夏人从水里捞起来的……”
“他俩不就是我们从水上捞起来的吗？”
“额……这之间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倒是没有……”
上邪会成员们议论纷纷，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为首的几个人身上。
两男一女。
正是上邪会会长纪念和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林七夜安卿鱼三人。
纪念打量了一会地上的一堆畸形肉块，随后抬头用无比疑惑的眼神看向林七夜，问：
“你说这坨肉是陈立？”
“虽然这坨肉看上去和人类扯不上半点关系，但这是【凡尘神域】给我的答案。”
林七夜也不愿意相信，可凡尘神域从不会出错。
这坨肉就是陈立，这家伙身上还有奇迹法则的气息残留，绝对错不了。
安卿鱼斩钉截铁地道：“我已经解析过了，错不了，这玩意儿就是陈立。”
纪念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轰的一下子炸开了，这已经完全不能用常识来理解了。
安卿鱼安慰道：“纪会长别担心，他是这样的，平时也没个人样，不是没有皮就是缺胳膊断腿的。”
“啊？？”纪念更懵逼了。
林七夜接过话道：“是的，纪会长，不用担心，你找个地方安置他就行。”
“额……有什么环境要求吗？”纪念不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她实在是没见过这种情况。
安卿鱼摇头道：“放甲板上也行，主要是怕吓到其他人。”
纪念嘴角抽搐：“你们让我安置他的原因是怕他吓到别人？而不是为了给他治伤什么的？”
安卿鱼闻言一怔，指了指地上蠕动的畸形肉块，苦涩道：
“要是上邪会的医疗上段能治疗他的话，那随您怎么安排。”
“那算了，我还是给他布置个特殊客房吧。”
纪念是彻底服了。
看林七夜和安卿鱼平静的样子，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么一个奇怪玩意儿当上了守夜人总司令，她已经开始担心大夏的情况了。
而就在陈立被搬进客房里时。
陈立的嘴明显一愣：“我是季灾？”
“准确的说你是季灾的心蟠，这和季灾当初剥离出李火旺有关联。”
李中华急促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大概可以理解为因为那一次分离，我和你就出现了。”
距离这里不远的陈立脑袋一头雾水，陈立的嘴不解地问道：
“什么我和你，你不是我在这和白玉京一样拥有大司命无往亦无前特性的真空家乡中分离出来的吗？”
李中华点头道：
“对，可我也是分离后的李火旺心蟠，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踏马……到底知道什么？能不能说点有用的！”陈立怒问。
李中华急的满头大汗，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道：
“我知道了！因为季灾分离出清醒天道交给了李火旺，分离后的李火旺就不再是他的心蟠，而是一位掌握清醒天道的司命。
但司命是不能没有心蟠的，没有心蟠的话司命将是不会存在的，因为司命不能没有过去，没有过去就没有未来。
所以在李火旺被分离出来的时候，你就成了季灾的心蟠，再然后你分离出了我，我就成了李火旺的心蟠！
也就是说，我就是你，你就是季灾，季灾就是李火旺，李火旺就是我，那些什么穿越者的记忆全都是季灾编造出来塞给你的。”
随着李中华的话音落下。
陈立瞬间愣在了原地，他和福生天那边司命交手的身体碎片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要是季灾的心蟠，为什么会投降福生天？”
一个最大的疑问从陈立脑袋里钻了出来。
如果结局是季灾投靠福生天，那自己现在的努力又是什么？
结局注定失败？
好不容易扛过了这一路的苦痛折磨最后却投了降？
刹那间。
一股极致的绝望和痛苦瞬间在他心头蔓延开来！
“啊啊啊！！”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凭什么！！！”
陈立的嘴愤怒的咆哮哭喊着，他的几十双散落在四周的眼睛流出猩红的血泪。
其他地方的器官和身体碎片全都痛苦地扭曲抽搐起来。
这要让他如何接受一直以来最想宰掉的人竟然是自己？
陈立的意识开始消散，如果一切苦难的源头都是来自于他自己本身的话。
那他要是死了一切是否就会结束？
斩神世界是不是会回到祂原本的状态？
随着这个念头在陈立的脑海中浮现，他的身体随着意识开始一起消融。
连带着李中华的身体也开始出现雪花屏似的现象，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熄灭消失。
李中华见状，挣扎着扑到陈立的嘴面前，一把抓住那张痛苦颤抖的嘴唇，对着他怒斥道：
“你又开什么玩笑！？这就想死了？你踏马的对得起老子吗？
是你把老子分离出来成了李火旺的心蟠，死在沧南神战里成了地缚灵。
你踏马欠老子这么多一点不还就想死？想得到挺美，赶紧爬起来把这天给老子补上！”
说罢。
李中华松开陈立的嘴，朝不远处跟福生天司命们混战在一起的五位佛陀大声喊道：
“五智，快想办法帮帮他！”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五位佛陀同时开口，某种重叠的佛经开始随着黑水的颤动向着四周扩散。
“揭谛揭谛，般罗……谛，般罗僧揭谛，菩提僧莎诃，依般若波罗蜜多故……”
当佛经声钻进陈立的耳朵里，他的鼻子闻到寺庙的香火味。
他碎裂在各处的身体开始不断生长出细细密密一条条的血肉重新将他的身体链接了起来。
陈立再次拥有了新的身体，只是这身体和他原本的样子完全不同。
那些链接各个器官和身体碎片跟经络似的细长肉条并不是将链接到的器官和碎片拉过来拼凑起来。
而是在连接到之后，开始疯狂滋生血肉，他原本的身体部位仍在远处。
但各个身体部位之间有了链接，他现在的模样变得比正德寺佛祖还要怪异且扭曲。
第412章 陈立你要干什么！？
“会长！不好了！”
一声焦急的大喊声从门外由远到近的传来。
正在和林七夜安卿鱼交流着情报的纪念眉头微皱，起身打开门便看到脸色惨白慌张的上邪会成员。
纪念不满地道：“瞎说什么呢？我这不好着呢吗？”
这位负责游轮雷达检测工作的上邪会成员急声道：
“抱歉会长，我不是在咒您，是有重大情况向您汇报。”
办公室里的林七夜和安卿鱼听到这话，也起身站起来到纪念身边。
纪念脸色也顿时严肃起来，询问道：“发现什么重大情况了？”
“刚刚雷达在海底近两千米的位置检测到了一个极其强大的气息正在朝我们这里极速靠近。
我们尝试了船上的所有武器试图击杀或者驱离，但都失败了，目标最迟还有一分钟就要撞上我们。”
上邪会成员的语气都在颤抖，他从未见到过这么强大的神秘。
哪怕只是隔着雷达，他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恐怖实力。
纪念闻言大惊：“会撞上我们？！”
要知道这艘游轮可是她花费了极大心血创造出来的。
船上搭载的武器就连无量境级别的神秘都能轻松轰杀。
极速行驶的速度高达两百码，就连快艇都不一定有这艘游轮的速度快。
而深处在海底两千米的神秘竟然能撞上他们？
上邪会成员颤抖着点头：“祂速度很快，而且很大，以我们的速度根本避不开它的撞击范围。”
“什么！？”
纪念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不再询问什么，直接夺门而出直奔游轮的控制室。
林七夜和安卿鱼对视了一眼，二人默契地跟了上去。
当二人跟着纪念来到控制室，看到了水下声呐传回来的海底画面。
林七夜看着黑乎乎的画面，好奇地问道：“神秘的位置没有探测出来吗？”
纪念面如死灰地道：“探测出来了。”
“在哪？”林七夜使劲端详着漆黑一片的声呐影像图，一脸疑惑。
纪念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道：“你看到的就是那头神秘的……一部分。”
“太大了，大的已经超过了声呐的范围，所以我们看到的只有这一部分。”
安卿鱼接过纪念的话，继续说道：“恐怕是从地狱里钻出来的恶魔。”
此话一出。
林七夜脸色惊变：“不好！肯定是冲陈立来的……”
然而他的话音还没落下。
轰隆！
游轮剧烈震颤，脚下传来恐怖的动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凿穿了游轮的船底。
“报告会长，底部船舱出现破损，大量海水正在灌进船体！”
驾驶室的一个角落传来上邪会成员的大喊声。
纪念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封闭船底各个舱室的链接，隔绝海水倒灌！”
“是！”
一道道命令虽然急促但并不慌张，游轮上的各个部门都在按部就班的执行命令。
就在纪念忙着将局势摆平时，又有一声大喊响起：
“会长，声呐最新检测，海底的巨兽神秘停下来了，但多了一个目标！”
三人闻言几乎同时转头看向声呐影像图。
当看到一条触手从声呐影像图中一闪而过，画面迅速定格。
安卿鱼脸色一白：“不会是陈立吧？”
纪念大惊：“是他撞穿船底拦住了海底那头神秘？”
唰！
林七夜瞬间化作一道黑光冲了出去，直奔陈立所在房间。
但陈立的房间已经被海水灌满，进去的通道已经封闭。
不过这难不倒林七夜，凡尘神域果断展开，精神力如潮水般穿过海水进入房间。
果不其然，房间内空空如也！
追上来的安卿鱼焦急问道：“是不是陈立？”
林七夜点头道：“房间里没人，应该是他了。”
“他不是还没恢复过来吗？”安卿鱼一脸懵逼。
就陈立目前那一坨畸形肉块的状态，是怎么做到撞穿船底潜入深海阻拦神秘的？
“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接应。”林七夜快速说道。
也不等安卿鱼回答，体内瞬间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量。
再一次承载孙悟空灵魂的林七夜双手直接撕开封闭的舱室通道，顺着陈立撞出来的缺口一头扎进了海底。
他很快就追上了陈立。
因为陈立拦住那近乎看不见全貌的庞然巨物就没有动弹过。
陈立呆滞地在海水中飘浮，冲出真空家乡的他看到了福生天。
他看清楚了对方，看得无比清楚。
福生天真的好大，非常大，自己在福生天面前渺小的就如同一颗沙砾。
沙砾直面山岳时，心头滋生的那股强烈窒息感几乎快要让陈立停止呼吸。
面对着福生天，陈立怕了，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福生天散发出那种让人窒息的恐惧如同附骨之蛆一样，疯狂钻进他的体内，污染他的每一寸血肉。
就连想法思维都被污染，一浪接着一浪，他根本挡不住。
福生天不仅仅是掌管恐惧的司命，祂是比天道更加纯粹的存在。
祂是能滋生天道的存在，连三清都不知道祂是什么，也正是因为这种未知，让祂散发出的恐惧变得更加恐惧。
这时。
福生天动手了，裹着恐惧和绝望的黑水浩浩荡荡遮天蔽日的朝他压了过来。
面对这些裹着恐惧和绝望的黑水，陈立身上的那些畸形血肉蒸腾的煞气替他挡住了。
可是他不能一直挡住，两颗将相首头颅所携带的煞气用一点就少一点。
不想办法解决这次麻烦，将相首迟早会被消耗殆尽。
一旦自己倒下，再也没有人能挡得住福生天的污染。
刹那间。
陈立就做出了决断，他猛地转身朝向来时的路。
刚赶到这里的林七夜就看到陈立转身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
林七夜心头一沉，还没等他有所动作。
陈立对着他猛地一抓，紧接着他身上的凡尘神域当场失控。
无数经历过的画面不断在他周身闪烁，大多都是他在沧南时的过去。
“陈立你要干什么？！”
林七夜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掌控不了凡尘神域，即便他现在承载着孙悟空的灵魂，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立那扭曲的大手朝着他盖来。
第413章 骰子窃取了秘密天道
林七夜从来没有这般失控过，当初守护镇国神碑迎战两位神明他都不曾惧怕过。
可现在面对着陈立，恐惧和绝望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下一刻。
林七夜视线一暗，身体就像是被塞进了绞肉机。
他听到了自己骨头和血肉被咬碎的声音。
“咔咔咔——”
随着一阵阵咀嚼声，包裹住陈立的福生天开始崩溃。
混沌的一切开始撕裂，裂口外面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陈立捧着林七夜不断咀嚼，他身上的奇迹天道气息也越来越浓烈。
这一幕被海底游着的一只没有皮毛的血红老鼠尽收眼底。
游轮上。
安卿鱼通过血红老鼠视角看到正在吃林七夜的陈立，直接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七夜和陈立身处深海之中，四周的海水已经被鲜血染红。
一团团血雾就像是舞台上的帷幕。
帷幕下表演着让人恶寒的舞台剧。
陈立的表情无比的痛苦和挣扎，浑身上下的几十双畸形眼球流着一行行血泪。
林七夜很快就剩个孤零零的脑袋飘在陈立面前。
脖子下的血管就像是水母触须缓缓摇曳摇曳。
安卿鱼只听到海水中传来陈立模糊的低语。
“对不起……”
陈立说完伸出两只手臂捧起林七夜的脑袋，其他的手撕开他的肚子。
随后将林七夜的脑袋塞了进去，当做完这一切，他伸出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脊柱。
刺啦——
血肉撕裂。
一条完整的脊柱被扯了出来，陈立将其握在手中。
张口吐出一口还残留着半颗眼珠子的血水沾染在脊柱上。
奇迹天道的法则之力瞬间布满整条脊柱。
安卿鱼看到那半颗眼珠子飘到血肉老鼠面前，脸色瞬间惨白，整个人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发现不对劲追上来的纪念见到如此失态的安卿鱼，急忙上前将他搀扶住：“安卿鱼，你怎么了？林七夜呢？”
安卿鱼眼神呆滞无神，浑身忍不住地颤抖着。
在纪念的再三追问下。
安卿鱼惨白的嘴唇才颤抖地说出一句话来：“林七夜……被陈立……吃了……”
纪念闻言目光骤然一愣：“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她下意识的想要否决。
可看着安卿鱼的反应，纪念愣在了原地，紧缩的瞳孔扩张放大失去了光亮。
“你是斩神世界的主角，你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你不会有事的，这一次咱们哥们并肩作战。”
感受到肚子里散发出的奇迹天道气息，陈立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紧接着转过身来，看向那些被撕裂后又不断恢复压来的混沌恐惧。
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伤感，他要是在这个时候停下来。那么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杀！！！”
陈立挥着脊柱剑向着福生天冲去。
哪怕他面对的只是福生天身躯的冰山一角。
奇迹天道法则替他消散了绝望和恐惧的源头。
随着不断的劈杀，围攻他的混沌绝望开始逐渐消退。
杀出一条血路的陈立突然看到了前方飘忽着的一道熟悉气息。
“季灾！！！”
眼睛通红的陈立死死盯着那道身影，迷惘气息在他身边缠绕。
季灾在迷惘中缓缓睁开眼，当他看到陈立时，周身的迷惘忽地颤抖了一下。
而就是这一下颤抖，四面八方围过来的混沌恐惧就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吸血虫向着陈立撕咬过来。
但有奇迹天道加持的陈立手腕一抖，心素脊柱剑挥出一道剑气。
将他面前所有的混沌恐惧给拉升成了无限长和小。
“林七夜你看！你的天道有用！只要宰了季灾，真空家乡就会安全，无声老母也不会出事，小姨不会死，你也会因为时间回溯而复活！”
陈立一边杀向季灾一边向着躺在他肚子里的林七夜脑袋解释。
随着他不断逼退福生天散发出的恐惧绝望，季灾距离他越来越近。
眼看陈立能挥剑直接把季灾给斩成两半。
就在这时。
一道刺耳的引擎声响起，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强光穿过福生天的混沌落在他的身上。
照的陈立几乎睁不开眼，但他的身体感受到了一个奇特的感觉。
是秘密！
一条条秘密链接在一起的东西穿过他的身体，开始疯狂带走他身上的奇迹和煞气。
“三清！？”
陈立声音变得极度愤怒，他嘶吼着喊出了那家伙的名字。
为什么？
三清不是站自己这边的吗？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背叛他？
“艹，我早就该知道这家伙信不了！”陈立大骂，然而下一秒他又愣住了。
“不，你不是三清！你踏马是骰子！！！”
陈立抓住一条穿过自己身体的秘密链条大喊：
“你靠着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然后趁机抢走了三清的秘密天道！骰子你个狗艹的玩意儿，这个节骨眼还敢玩老子！”
三清咧嘴嘿嘿一笑：“不愧是你，这都能被你一眼看破，没有迷惘的你还真是相当难骗呢。”
“我曹尼玛！！”陈立挥起剑就要砍了骰子，可秘密被斩断一条立马又会蹦出来新的一条。
随着越来越多的秘密聚集在他的身边，陈立的身体也开始分裂成新的秘密，并且逐渐开始透明化。
陈立知道骰子这个吊毛的性子，哪边能赢他就帮哪边。
这家伙突然反水，要么是早就准备这么干，目的就是为了耍他。
要么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骰子倒向了季灾那边。
“不行，我还不能失去真假天道！”
一旦真假天道没了，那他的心素修真能力也会受到影响。
下一刻。
某种颜色从混沌恐惧中显现，陈立目光看过去见到了仙气飘飘深处浓雾之中的无声老母向着自己飘来。
无声老母身后是一条条被扯的紧绷几乎快要断裂的水袖。
陈立望去瞬间惊呆，无声老母竟然拉着要破碎的真空家乡过来了。
混沌几乎快要占据整个真空家乡，如果不是那些水袖还在阻拦。
真空家乡就要彻底沦陷在福生天的恐惧中。
陈立伸手抓住一条飘过来的秘密链，大声吼道：“我不管季灾给你许诺了什么，帮我！
成败在此一举，只要我能赢，我保证让你耍一场大的！”
骰子迟疑了片刻，问道：“你怎么保证？还有比耍你更大的好戏？”
“耍我算什么本事，我带你耍福生天！不仅如此，我还能带你抢福生天那边的天道！！”
他不能让无声老母死在这里。
死亡天道远比真假天道还要重要。
没有真假顶多就是影响他的心素修真修假能力。
可要是死亡被抢走，陈立不敢相信这个后果。
“我草？！”
骰子听到陈立这些话，下意识地发出一道惊疑且期待的声音。
哪怕知道这可能是陈立在耍他，但他还是信了。
陈立说的对他而言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他根本拒绝不了。
眼看无声老母就要撑不住了，陈立破声大喊： “快！”
话音未落。
组成骰子身躯的各种秘密链条如同一条条灰色的蛇向着真空家乡四周快速分散。
在骰子的帮忙下，那些混沌恐惧被秘密链条同化成别的秘密。
然后被无声老母挥出的大片死亡盖住，秘 密化的混沌恐惧瞬间大片大片的死去。
第414章 “我的小外甥，是不是到我了？”
随着无生老母和骰子的联手，充满混沌绝望的真空家乡开始了反击。
那些混沌不断死亡，无生老母的状态看上去肉眼可见的好转了起来。
陈立见状大喜。
这时骰子凑了上来，语气充满了期待：
“说说你要怎么耍福生天？我要怎么配合你？
哈哈哈，他妈的，耍福生天诶，我最大胆的就是耍你，你比我胆子还大，这骰子干脆给你做算了……”
话音戛然而止。
骰子瞳孔瞬间一缩，低头看向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一只血淋淋的手。
哗啦——
那只手抽了回去，留下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
肠子，内脏，哗啦啦一股脑地往这个洞口外流出来。
骰子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偷袭自己的家伙，张了张的嘴里不断冒出一个个秘密链条，语气含糊地说道：
“你…耍我……”
“你耍我这么多次，扯平了！”
陈立猛地伸出手死死拽住骰子身上不断流淌出来的秘密链条往嘴里塞。
他需要打败福生天的秘密！
骰子倒戈肯定是知道了他必输的原因，只要知道这个原因他就能想办法避免。
“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你根本耍不了福生天，没意思，你们玩吧我不玩了。”
骰子看着陈立大快朵颐的样子，语气充满了失望。
他没有反抗陈立吞噬自己，已经耍够司命了。
找不到比这个更好耍的，他迟早也是会自杀的。
随着吞噬的秘密越来越多，陈立心中的恐惧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
并且已经开始影响到他的一些行为，跟着无生老母一起过来的司命们全都陷入了福生天的恐惧之中。
所有司命都中了招，陈立明白他们现在只有两条路。
要么是回到白玉京，牦之门能暂时抵御福生天。
要么就只能躲进暂时安全的真空家乡之中。
但这两条路都只是权宜之计。
可吞噬的秘密越多，福生天的恐惧就越强烈。
白玉京的司命们感染的恐惧和绝望也更多！
当吃下安卿鱼的胃后，陈立忽然目光一滞，停下了啃吃的动作惊恐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不……不不不对！骰子怎么可能束手就擒，这是他的后手！”
陈立终于明白，骰子之所以不反抗，是因为这也是他计划的一环！
他要做的不仅是窃取三清的秘密天道，他还要抢走自己手上迷惘天道！
骰子是要掌控迷惘，让白玉京和真空家乡乃至于整个大傩全都暴露在福生天的面前。
他做的这一切，是想让所有世界拥抱福生天。
如果他是骰子，那这世界上没有比这件事更好耍的了。
陈立猛地回头看向那被迷惘包裹住的季灾，在面对无边的恐惧和绝望之下。
季灾脑袋开始飞速旋转，血肉横飞乱溅。
眼看季灾的脑袋就要变成了一颗三十六面的血肉骰子。
陈立身边突然出现一块破碎的镜子，映射出他的模样。
只是镜子里的他被迷惘包裹着，就像刚刚的季灾。
季灾对着他喊道：“陈立快帮帮忙！！福生天那边有手段能阻止骰子！”
几乎快要被恐惧淹没的陈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瞬间明白了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要投靠福生天。
陈立急忙追问：“福生天那边有什么能阻止骰子？说清楚一些啊！”
镜子里的那头露出迷惘的表情，茫然地道：“我不知道……”
“艹！”
陈立抬头看向季灾的位置。
季灾的脑袋已经完全变成了三十六面骰子。
他就像是在欣赏一副新的躯壳，低头打量着自己。
很快骰子就掌控了这具身体，四周围绕着他的迷惘开始剧烈颤抖。
就像是泡沫遇到了水，不断消融分解。
霎那间。
陈立感受到了更加绝望的恐惧，一旦让骰子得手解开了阻挡福生天的迷惘。
那一切都会完蛋！
除了迷惘之外，没有天道和司命能挡住福生天的恐惧。
所有的一切都将被福生天污染。
“只有福生天那边有对付福生天的手段……”
季灾的话不断在陈立耳边回荡。
下一刻。
陈立不再吞吃骰子留下来的秘密天道，而是一头冲向骰子的位置。
一挥脊柱甩出一道剑气将骰子逼退，他重新站到了季灾的位置。
浑身上下伸出上百双手死死拉住不断散开的迷惘，将这些迷惘重新聚拢到他的身边。
这么做的确阻止了迷惘的消散，可即便如此，陈立却感觉始终还差了点什么。
可差点什么， 他又说不上来，迷惘又不迷惘。
就在这时。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撕开肚子把林七夜的脑袋抠了出来丢掉。
然后是安卿鱼的身体碎片被他从胃里找了出来。
陈立将他们的天道全都从身体里刨了出去。
他现在只剩下了迷惘。
下一刻。
他面前的镜子消失了。
但紧接着陈立看到了一只扭曲的血肉大手朝自己盖了过来。
各种触手不断扭动，企图把恐惧再次带入他的体内。
但陈立现在有迷惘包裹着，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恐惧，所以他一点都不害怕。
他现在成为了季灾！
陈立带着浑身的迷惘冲了上去，脊柱剑将血肉大手撕开。
劈出的剑气撕裂混沌，露出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并不是黑暗，而是那个可以修改过去使其变成现实的福生天司命！
陈立冲过去来到了对方面前，直接开始用嘴啃。
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向着四周传开。
可吃着吃着，陈立发现不行，对方没有死亡。
不会死就代表着天道不会被吞噬。
刹那间。
一股绝望从心头开始蔓延。
“我一个人做不到……我需要帮手！！！”
陈立无助迷惘地大喊着。
而就在这时。
一条温柔纤细的水袖轻轻地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的小外甥，是不是到我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立身体猛地一颤，回头就看到了小姨。
陈立看着她，想起了这一路上的点点滴滴。
随着回忆逐渐清晰，他的表情也变得痛苦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这样！？”
武尔云伸手将陈立脑袋揽入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柔声道：
“你做得很好了，无生老母都告诉我了，这一路辛苦你了。”
第415章 两颗心
陈立本能地抗拒：“不！不行！！我不能这么做！！走！我们离开这里，什么狗屁世界让他们救去，你不能再死了！”
他想要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环境，拉着小姨的手不断飞奔。
可四周的环境压根没有丝毫变化，全都是恐惧形成的混沌。
无论他们跑到哪里，都逃不出福生天的范围。
渐渐的他停了下来。
陈立回头看着拖拽着真空家乡的小姨，看着小姨心疼的表情，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
他明白自己根本无路可逃，如果自己不这么做，那之前的历史就会发生变动。
季灾的谋划就会落空，骰子就会得手。
一面是拯救整个世界，另一面却是自己亲手送小姨去死。
足够让他苍蜣登阶的内心痛苦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这种内心的极致痛苦迫使着他想要做点什么去缓解。
一只触手卷着密密麻麻的刑具递到了他的面前。
就在陈立伸手拿住静静递来的刑具时，武尔云伸手拦住了他。
“陈立，你这么做是没用的，无生老母已经告诉我了，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我做不到……我不能这么做……”
面对着面前的小姨，痛苦到表情扭曲的陈立仍在拼命抗拒。
他想找出另一种办法，可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这一切都是未来的自己做出的选择，都是季灾决定好的。
自己只能按照季灾定好的流程往下走，不管他做了什么，结局最终都会走到那一步。
忽然武尔云的脸变成了蛇女。
她也知道当下的情况，但是她很暴躁和生气。
蛇女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用力地在他脸上捏了捏，骂道：
“你怕个锤子啊？无生老母已经告诉我们了，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呗。
你小子不是说过你能触发时间回溯吗？既然能回溯，你还怕个蛋啊，娘们唧唧的。”
见到蛇女的那一瞬间。
陈立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了蛇女，心中强烈的抗拒和不舍几乎快要把他逼疯。
感受着陈立就像引擎一般跳动的心脏，被煞气侵染的蛇女虽然暴躁，但并没有抗拒陈立的动作，继续说道：
“老娘相信你，无生老母也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你要是做不到你踏马就死去，老娘可瞧不上懦夫。”
陈立痛苦地摇头：“万一……万一没有回溯呢……”
听到这话，蛇女轻抚着陈立的后背，武尔云柔声说道：
“没事的陈立，就算没有回溯，无生老母也不会让我们死的。”
陈立很想相信小姨说的话，可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小姨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他安心做接下来的事情。
小姨身上沾染着无生老母的司命因果，她是无生老母在斩神世界的心蟠。
她未来一定是会成为无生老母的，虽然这过程因为王母娘娘身外身的干涉出了一些岔子。
但最后一定武尔云会成为无生老母，就跟白灵淼一样。
无生老母甚至为了不出意外，还特意融合了被煞气侵染的蛇女成为武尔云十情八苦的另一面。
为的就是让她俩尽可能的和白灵淼没有区别。
陈立知道，他吃了秘密天道，他什么都知道。
无生老母的手段根本瞒不过秘密天道。
所以他知道小姨和蛇女说的这些话都是假的。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蛇女和小姨。
“我一定能想到别的办法，除了这条路之外的办法！”
陈立咬着牙重新振作起来。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振作起来，只有重新来，才能找到其他办法。
陈立盯着蛇女和小姨，沉声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死的！绝对不会！
你们等我！等我解决了福生天我立马就把你们从无生老母身上剥离下来！！”
听到这话。
蛇女笑了，抱着陈立的脑袋用力地亲了一口：
“这才是老娘认识的那个陈立，就是这个不服输的劲儿。
除了李中华爱看黑丝的劲儿之外，没人能比得上你。”
陈立艰难地点了点头。
一切还有机会，自己不能这么认输。
如果要是就这么被打垮了，那还怎么救蛇女和小姨。
他扭头看向远方的骰子，深吸一口气猛地咆哮起来：“骰子！我一定会整死你！一定！！！”
开始流着血泪的陈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撕开了面前这温暖的胸膛。
两颗心脏持续地泵动着，他能感受到无生老母在痛苦。
陈立对着其中一颗心脏张开了嘴，不多时一阵黏稠的咀嚼声音响起。
当吞噬了死亡天道后，陈立感觉到自己身上多出来的奇怪感觉。
有了死亡天道，他就能杀死那个福生天司命抢走祂的天道改变这个现实！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陈立抬起满是血的脸，手里还有另一颗心脏。
他将这颗心脏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带着这颗心脏重新回到了那无边黑暗面前。
这一次有了死亡天道，那些黑暗大片大片的在他面前死去。
陈立接住这些黑暗全都塞进嘴里，原本一片漆黑的天空开始变得白天。
但白天很快又被黑暗覆盖，如此往复，速度越来越快。
陈立的眼睛根本看不见别的，只在黑和白之间来回疯狂切换。
到最后黑和白好像交融在了一起，变成了一种陈立说不出来的颜色。
这些颜色逐渐融合，逐渐往黯淡沉淀，最终形成了一扇无比熟悉的门。
是他家的大门！
陈立下意识地伸手推开这扇门，四周的声音忽然如同潮水般涌进他的耳朵里。
“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家啊？简直跟你那爹一个模样。”
“还有你那老妈也是，两口子加起来也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别杵门口站着了，赶紧洗洗手进屋吃饭。”
陈立看着熟悉的环境，顿时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做到了！”
激动的笑声把厨房里忙活的外婆和客厅里看报纸的外公吓了一跳。
陈立冲进屋里，给二老来了一个狠狠的拥抱。
看到桌上的饭菜，连筷子都顾不上拿，伸手抓起来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舌尖上传来的熟悉味道，陈立吃的更快了，脸上的笑意也更盛了。